城主夫人好逍遥 - xp1024.com
《城主夫人好逍遥》


楔子

天边繁星微弱,不见月光,霓都近郊的山谷里只余“唦唦”的枝叶摩擦声。而这漆黑的宁静却很快被打破,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蹒跚的步伐,一个身影急匆匆跃过,却明显动作僵滞。

“我等奉劝你一句,把你怀中的孩子交出来,左右你五脏已毁,怕是连出这山谷都是难事。”伴随着一句冷淡的嘲讽,身影不远的地方出现三个举着火把的中年男子。

“哼,你们难道就不想想,我明知命不久矣,为何还要进这山谷?”声音虚弱却有着毫不掩饰的自得,身体因为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而轻颤着,抱着婴儿的手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没有我族魂力,她不是灵主的孩子!”其中一个人陡然喊道:“糟了,中计了!”随后不漏痕迹的朝后瞥了一眼,神情焦急的飞身闪出谷中,另外两人见此情景,惊惶的同时也快步跟了上去。

霓都,白虎大将军府。

“将军,您真的决定了吗?”一袭黑衣的身影跪在地上,语带疑问。

“而今七皇子顺利登基,我欠的这条命也还清了,只是我那亲弟弟,尚不知身在何方。他不出现,便只能由我去找,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大概就是余生了。”被唤作将军的人一身玄色长袍,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思念,寄给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将军,有个身受重伤的人倒在门口,怀中还抱着个婴儿,属下怕闹出人命,特来请将军前去看看。”即使青衣门卫武功不凡,心智也属上层,可是看到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却还是忍不住佩服,五脏俱碎,四肢骨裂,竟然还能面色如常的行走。

“嗯。”隔着门板传来的声音懒懒的。

“大哥,你来了。”男子抱着婴儿的手紧了紧,睁开眼睛脸上绽出一抹笑容,却因这苍白的脸色,无端令人难受。

“琦弟!?是你?真的是你!”白真面露惊喜,正待上前,陡然想起门卫来报所说的重伤,随即眯眼一瞧,神色瞬变:“谁把你伤成这样??!!”

疾步走到男子身边,蹲下身抓住他的手腕:“怎么会……”不可置信的低声喃喃,大喜大悲的转换让这位驰骋沙场的将军脸带仓惶。

“这是?”感觉到手臂上一丝稚嫩的触感,白真终于从绝望中清醒。

“我的女儿,映儿。”也是大哥的女儿。

男子似是快要支撑不住,话一出口嘴角便涌出血色。

……

第1章 密林深处两相见

自古奇门遁甲总为人们津津乐道,却忍不住避而不及,可能神mì

的东西会让人胆怯吧。

如往常一样,白映儿偷偷避开宅子的守卫,趁着白谚回府找老爹报备情况这样绝佳的时机,隐着身形施展轻功进入沐落森林之中,找到外围那个不起眼的古树树洞,钻了进去。

小女孩刚一钻进去便撇了撇嘴,身体跟大树的贴合度达到百分之百,这个小洞果然快容不下她十岁多的身体了,想到以前还能扭扭腰什么的,怀念啊怀念。

不过虽然小小的身子更加安全,但是这个身体能够快快长大的话,感觉也不赖啊。至于树洞什么的,下次让白谚挖一个手工的。

一番思量之后,白映儿不再浪费时间。

只见她闭上双眼身体站定在树洞中,催动精神力以意识凝成幻身进入密林深处,由于还是基础功法,所以幻身几近透明,这是她前世莫名其妙拥有的一门术法。借以现实中存zài

的地方来完成没人能够察觉的事情,尽管以前都被用来捉弄人,唯一一次用到实处就香消玉损

"站住!不管你是谁,救本少爷下来!"后方的喊声让停在风中的白映儿双眸闪过震惊,却又很快平静下来。沐落森林的深处竟然会有人,而且自己这是被发xiàn

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明明什么都没有!想着转过身去,只见这密林中竟然挂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面容疲惫而苍白,眼神却明亮坚定的盯着白映儿所在的地方,分毫不差的角度让人感觉他可以看到她。

因挣扎而气息不稳,可面上并不见颓气,五官相应,算是个名副其实的美男子。如果忽视它固执抿唇显出的两个小酒窝的话,气势是震人的。眼往上看,不得不佩服绑人手法的高明,两手分开却又没法自救,手指骨节每处一根绳上倒刺,动辄骨折,绕法似乎不合常理却又绝对的难以挣脱,或者,常人根本不可能挣开。

但能进这森林深处的怎么会是常人,所以毫不犹豫的,白映儿转身就走。

“喂!你别走啊,胆小鬼,你不会是怕了本少吧?就算怕我,难道你不知dào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铁塔吗?难道你不知dào

勿以善小而不救人吗?难道你不知dào

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如果你不救我的话万一有人见色起心我会受到身体上以及精神上的双重打击吗?我爹娘还在家里苦苦等待着我,你不救我是要把我置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地吗?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而已,又费不了你什么时间,怎么能见死不救”

一时间没有起风,白映儿依旧慢慢的走着,想寻个野兽多的地方练手,听到少年丝毫没放下身段的求救,女孩表示无视,并且,听到这么没有文学底蕴的话从那张正经妖孽的面皮下说出来,白映儿接受无能,幻灭非常。

感觉到女孩的气息越来越远,云子桑焦急不已,他可是计划了好久才敢设计这么一出偶遇的,竟是没想到女孩这般冷血无情,不过也好,少管闲事的人才长命。虽这般想着,他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吼道:“胆小鬼,不准再走了”

这叫喊声像是用了特殊的功法,竟然在林中反复回声,惊起一众鸟兽。白映儿一时不察竟被这声音所带的劲气伤到,唇角溢出殷红。

“唰”借风以气凝成风刃,砍断了绑住少年的绳子,随着少年身体落地,喊叫声也乍然停止。

树洞中白映儿的眼睛陡然睁开,脸色瞬间苍白“好险,怎么会这样”既疑惑怎么会被发xiàn

,也疑惑怎么会被伤到。

“少主,白小姐走了。”忍住压力出声把自家走神的主子唤回神,木苍想到刚刚那通叫唤,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明明说好了只是吓吓女孩,最后竟然忍不住用了玄力胜之不武。不过自从主人和主母中毒以来,少主便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哪能像今天这么接地气。这场面能被自己看见,实乃大幸啊大幸,就是不知dào

回去汇报的时候,主人会不会相信,想着眼睛亮了亮。

“苍,看来本少爷这一身的伤,根本没引起你的重视,那上次被狮鹫袭击的时候你躲在我身后,上上次大战九头蛇的时候你跑得没影没踪,上上上次”云子桑一看到木苍的动静就知dào

他在想什么,随即不紧不慢的开口。

“少主!刚刚我们只是在跟一头独眼巨人打斗,没想到那厮狡猾得紧,竟然把您绑在树上趁机逃走了,然后少主英勇,自己脱困。别的什么也没发生,嘿嘿,什么也没发生。”不等云子桑说完,木苍赶紧开口表示自己不会叛变,开玩笑,这要是被主人知dào

了,还不得剥层皮,看少主笑话和自己的一条小命之间,还是小命比较重yào



虽然,那只狮鹫根本就是少主说要自己猎下不准帮忙的,那条九头蛇出现的时候自己早就被少主支走去采草药了,但是,这也算保护不利不是,哎,主人,你注定是不会知dào

少主那么孩子气的样子了。想着想着,竟然真的叹了口气。

“哦,苍,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心情不佳啊,不如,今天你就跟疾风好好玩玩,也算是慰劳保护我一天的辛苦了。对了,记得保持好心情。”云子桑听到那声叹息,眼里滑过一点笑意,随即温柔的开口说道。

“是,少主。”木苍觉得自己要哭了,是不是出门忘记看黄历了,要么就是昨天没有拜拜月亮祷告今天要有好运气。疾风啊,疾风那是能玩的吗?跟疾风那能是玩吗?那是虐好不好,纯虐!那头狡猾的小母狼!呜呜呜。

一主一仆就这样淡然的穿过沐落森林,仿佛这不是危机四伏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炼狱,而是小孩儿天真嬉戏的游乐园。

第2章 来去为何由

“小姐,今日回宅子把司扶公子的药庐整理干净,另外,《百草经》罚抄十遍。”黑衣黑发的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更显冷峻,眼神像是怒极,看着身边的女孩调息之后才转好的脸色,白谚硬声说道。

“什么!这次怎么罚得这么重!师傅的药庐里那么多草药怎么整理得完,《百草经》抄一遍我的手就废了,更何况是十遍!白谚,小白,小谚,我最英明神武俊逸非凡得天独厚睿智大方的小白谚~我们现在偷偷的回去,你不说我不说,老爹不发xiàn

,不就万事大吉了么。别这么严厉嘛,好不好?”白映儿一脸的祈求,眼球却轱辘转个不停,哎,好倒霉,都怪那个臭铁塔!

“伤的越重,罚得越重,你以为我不说司扶公子就不会发xiàn

吗?”白谚恢复往常冷酷的模样,斜斜睨了一眼白映儿,眼神里的鄙视很明显!

“知dào

了。”白映儿认命的垂下脑袋,没能看见对面少年眸中浮起的一丝笑意。

“好了,我们回家,司扶公子说要去拜访两位故人,问你有没有兴趣去见识。”

“什么故人,是八只手啊还是七个头啊?”等下要整理师傅的药庐呜呜呜,还要抄厚厚的屁草经呜呜呜,好伤心!等等,如果跟师傅一起出门,会不会,惩罚免除!白映儿嘴角勾起,想想这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心情放松,随即蹦蹦跳跳的走着。

“小姐,想想你哪次逃过了已定的惩罚。”白谚听到身后略显轻快的步子,终究还是打破了某人的美梦,她家小姐为什么生得这么少根筋,叹息啊叹息。

“司扶公子说了,如果你要去,就快点把要做的事做完,如果不去,就让我陪你去沐落森林把最近药膳用完的草药采回来。当然,都是在你罚完的前提下。”白谚看着映儿暗淡下去的眸子,面无表情说着残忍的话。

“知dào

了。”说话的时间两人已经看见宅子的轮廓,随即对视一眼,双双提气飞身闪进各自的房间。

“哎,真不知dào

老爹弄这么多护卫干嘛,左右宅子里能自由活动的物体就三个嘛。”搞得每次出门都是飞来飞去神神mì

秘的,白映儿关好房门便跑进内室,扑到床上。真舒服,这具身体在十年前受创严重,虽然师傅调理了这么久,还是不能太过劳累。

想到十年前,白映儿不得不大呼幸运,白映儿因为毒气攻心而亡。自己则是,额,被同僚枪毙了,然后莫名其妙,进了白映儿的身体,代替她活下去。

自从长大一点融入了如今的生活,前世的事情便好久没有出现在脑海,现在回忆,还是觉得无语。本来在孤儿院长大,人生的前十七年都再平淡不过了,因为没有成年,所以满十岁之后便在孤儿院做幼师,兼清洁大妈的工作。

后来有一次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脑袋里便多了一些阵法幻术的东西,白映尝试着练了练,就有了这样的异能。毕竟能把人不受时空约束带进特定的场合,也是比较诡异而炫酷的。

于是刚满十八岁,白映就去应聘警察,也展示了自己这项特殊的技能。后来如愿能够通过考核,结果第一次抓犯人就吓到了一起出任务的某个小警官,蹦的一下自己就魂归西天了,那时白映脑袋里想的是“我后院的孩子们啊,姐姐没法再照顾你们没法给你们讲冷笑话没法跟你们挤床位也没法给你们买好吃的了。”

但是,白映儿卒于一岁不到,白映卒于十八岁。而且还又活了!顿时觉得老天爷啊老天爷,您对我真是太慈悲太有爱太阿弥陀佛了。

迷迷糊糊的白映儿由闭目养神胡思乱想,变成了周公附体呼呼大睡

第3章 如何谓之幸

“小姐,晚膳时间到了,今天黄昏的天色很好,快出来院子里吃饭。”白谚的声音很好听,却依旧冷冷的,可如果不是在自家人面前,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知dào

了,马上出来。”说着白映儿便睁开眼睛,待双目清明之后起身,把床上的褶皱抚平,然后走出内室。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白映儿一眼便看见黄昏下院中的场景。石桌上三个大瓷碗,在夕阳的照耀下更显光泽。白衣白发的男子却有一张年轻妖孽的面庞,淡灰色流畅自然的眉岱,最是美好勾人的桃花眼,直挺的鼻梁,略带血色的嘴唇,每每多看一次就忍不住叹息上天的偏爱。未束的发随意披散,随风而动,像是调皮的精灵。司扶此时正懒懒的坐在石凳上,自成一派风景。

而他身边黑衣黑发的少年面无表情,正襟危坐,端着精致冷酷的脸庞,眼神却泛着暖意。

此时他们正一齐望向白映儿,仿佛在说,“傻站着干嘛,菜都凉了,还快不过来?”

如果那时候有人问白映儿,什么是幸福,她会努努嘴,指向石桌和石桌边的两个妖孽。有人做饭吃,有人等自己吃饭。

“啊?为什么我跟你们的不同,又是药膳!”走到石桌边自己的位子坐下,看进面前的碗里,之前的那什么幸福感什么的,全都变成了咬牙切齿的低吼。

“也不看看是谁瞒着我们偷偷跑出去野,还带着一身伤回来。怎么,竟然想吃小谚儿做的大餐么?连累你师傅我跟你一同吃素也就算了,小映儿竟如此不知礼数的嫌弃珍贵的药材,实在是太让为师失望了,嗯,真的好失望,快把你碗里那两块肉夹给我,我好缓缓这悲痛的心情。”

“吱吱”伴随着咬牙的声音,白映儿飞快的夹起碗里唯二的两片肉,迅速的塞进嘴里,重重的嚼了两下便吞了下去。

“看吧,这样不就吃了咯。”司扶轻轻的笑了一声,向白谚抛了个媚眼。

“还是司扶公子英明。”白谚淡然的拿起勺子放到嘴边,掩饰勾起的唇角。

“什什么啊?你们又给我加餐了?还把药煮进肉里迷惑我?”中计了,又中计了,竟然又中计了!白映儿觉得她的人生很灰暗,根本就不能好好吃饭啊!

“咳咳,小映儿,《毒经》两遍逃不掉了哦,还有,我突然想到森林里还有很多毒虫,利用得好也可以作为药膳的材料,不如你有时间就多捉些回来。嗯!就是这样,小映儿,有没有觉得你师傅我特别机智?哦,算了,被你这样不拐弯的脑袋崇拜,反倒有点不开心了。”

“十年地榆,十年蒲黄,二十年石决明,三十年乌药,三十年知母,还有熟地,苏子,菟丝子,连翘。大都是补血还有养阴的药材,师傅~”白映儿也没在意自家师傅那番言论,细细回味才把药膳的组成说了个七七八八,最后一搏只是为了

“师傅!徒儿知dào

错了,但也只是在你们面前一时放松才没仔细观察就吃下东西的,徒儿保证,以后就算是老爹做的吃食我都先仔细辨认,确定无害再饱食欲!求师傅不要再多罚了,我还要帮师傅整理药庐,晒草药呢。”

“白芍,三七,威灵仙,玄参,远志,枳实。”白谚面无表情的开口。

“啊?”白映儿一脸的疑惑加茫然。

“哈哈,小映儿万不可在别人面前露出这幅样子,可是会被人看低的哦。”尤其还容易引人犯罪。

“小谚儿是想说,你连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都没有说得完全,这让人怎么相信你以后若一个人不会莫名其妙遇到危险。所以,根本就没有理由能够逃过抄书的惩罚,另外,整理药庐晒草药什么的,本来就是你的职责,是不是啊,小徒儿。”司扶看着白映儿那灵动可爱的小脸上写满颓丧,眸中亦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坚定了神色。

第4章 白谚映司扶

一时无话,一阵轻微的碗勺碰撞声之后,三人同时放下碗筷。

“我去洗碗。”白谚说着开始收拾石桌。

“不用了,既然都是同时吃完的,那今天谁犯错最多,谁就去咯,还有啊小谚儿,你已经做好饭了,洗碗便万万不能再让你来了。”司扶一边说着,一边拿过白谚手上的东西,而后把他压回座位,再用他的桃花眼瞥了下映儿。

“我知dào

了,等会儿就去,先看看夕阳嘛。”白映儿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现下正是被美景迷住的时候,却也懒懒的应下。

其实白映儿知dào

司扶的用意,没有人生来是伺候别人的,况且,白谚从来都是保护她的那个,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

白谚的父亲是老爹的左膀右臂,死于十年前的皇室夺嫡之争,那时一家百来口人,只剩下他这个五岁的小娃娃。要不是事先他父亲当着老爹的面自缢,求老爹把他带走,改名换姓偷天换日,白映儿也不会有个这么好的哥哥作陪。只是,他心里的包袱过重,报恩报仇,始终压着喘不过气。

还记得白映儿刚开口说话的时候,叫他一声哥哥,那大概是白谚的唯一一个笑容,却也转瞬即逝。

“小丫头片子,想什么呢,一副故作深沉的样子。”头上突然被敲了一下,然后听到司扶颇为欠扁的声音。

“你才故作深沉呢,哼,你根本就没有深沉。”好好的悲伤情绪被人搅乱,白映儿没好气的道,“哦?小映儿是在说为师没有内涵吗?原来小映儿心里竟是这样想的,枉为师倾尽毕生所学,耗尽心血也要把你培养成才。真是让人悲痛欲绝,生无可恋。”说着还抖了抖衣袖,抚上眼角,擦了擦根本不存zài

的泪水。

白谚嘴角抽了抽,算是近来出现在他脸上最为生动的表情了。

白映儿眼睛瞪大“师傅,你今天又躲去老爹后院看戏了?!”演技竟然越发炉火纯青!

“呃,咳咳,小映儿,你确定这样编排家主,真的没问题?”司扶随即正色道,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角色转换只是一刹那。

“本来就是,老爹虽然不是我亲爹,只是比我爹老了一点的爹,可是他的身家幸福我一样很看重啊,后院除了个正经主母,其他的莺莺燕燕实在是太多了,我不得不为他的健康担忧。这样好了,等我轻功再上几层,就偷进皇宫,倒看看是皇上后宫的美人多,还是老爹后院的暗娼多。哎,想想还是觉得月姨很不容易,虽然我没见过她,但想必老爹是把皇上欠我的帐都算到她头上了”

“小小年纪,想这么多干什么,你可怜她,殊不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她最后没有答yīng

皇上的要求,但毕竟也是因为她,十年前你才会中毒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司扶最是见不得白映儿人小鬼大的样子,本来一个冷冰冰的白谚就很需yào

他大费脑筋耍宝了,谁知白映儿严肃的样子更加让人头疼,于是硬生生转了一个话头。

“什么样子?我这样子很差嘛?我看老爹后院的那些,就没一个比我好kàn

啊,谚哥哥,你说是不是?”知晓司扶的用意,白映儿也顺着随坡而下,顺便把冰块木头脸白谚扯入话题。

“咦,师傅,谚哥哥去哪了?”没听到白谚的回答,转头才发xiàn

他已经离开。

“在你说要偷进皇宫比美人的时候,小谚儿见你说在兴头上,就去”

“洗碗去了?”白映儿对着司扶翻了个白眼,想来司扶是觉得若拦住白谚,活就得落到他头上了。

自从十年前救了自己,司扶便留在了白映儿身边,说是由于自己的疏忽,女孩的身体未能稳定的恢复,时不时需yào

调养。后来更是索性收了白映儿为徒,说是医毒不分家,为了他在救活女孩身上所付的心血不白费,必须得有保命的常识,老爹欣然答yīng



相处几年下来她也深谙自家师傅生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平日里练练药也就罢了,洗碗这活实在有心无力,当初竟是规定了个谁最后放下碗筷谁便洗碗的规定。其实幼时每次都是白映儿最后,自然的白谚替她做了,如今白映儿长大了,师傅也每每能找到理由逃开各种杂务。真是懒人不露相。

第5章 相爱便成殇

“苍,你说这世上若是还有人能以自身精神力凝成幻影,且能与本体的距离超过百米”锦城城主府内,一袭藏青色华衣的娃娃脸少年紧锁着眉头,眼神疑惑嘴角却勾出笑意:“她的身份有几种可能?”

云子桑的脑中浮现那袭粉裙包裹的身影,要不是他偷偷看了诗姑姑留下的东西,知晓怎么默念心法使施术者显出身形,这一次的偶遇还真要泡汤了。哎,也只有那个孩子能让自己百般设计,甚至无法自抑。

“少主,依木苍之见,那人要么是诗夫人的女儿,要么是司扶公子的徒弟,可若是司扶公子的徒弟,必是诗夫人的后人无疑。”木苍撇撇嘴表示被小看了,这么简单的问题少主竟然拿来侮辱自己的智商,傲玄大陆上可没有人会这门术法。恐怕连锦城内的大部分人都知dào

,十一年前的慕容诗,如何风华绝代,却又天妒红颜。

“这么说你也觉得本少的未婚妻出现了么?”云子桑挑了挑眉,略带认真的抬眸望向木苍的眼睛。心中却是忐忑不已,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敢试探,只因木苍的反应,就是爹娘的态度,可是女孩一天天长大,很多事情也该开始认真计划。

“少主,您这是”木苍的脸色一变,随即跪下,“您忘记了诗夫人的遭遇么?如果您不记得,那木苍来提醒您,自古媒妁之命,父母之言,诗夫人从未应过您什么,主人和主母亦不会由着你胡来!”激烈的态度,只希望少主没有不该有的念想。

“噗,哈哈哈。瞧把你吓得,还跟我凶上了,被我玩了十年胆子还是这么小,真是,该多跟疾风作作伴了。”听到云子桑戏谑的声音,木苍抬起头来,脸上有一瞬错愕,立马恢复正常:“少主,即便是玩笑,以后这话也万不能再说了。主人和主母这一生不求少主成才,只要您能平安,失了锦城也不在话下。但若您终究要拿命去赌,木苍只能如实把您在白姑娘身边的眼线告知主人。”木苍依旧直挺挺的跪着,低下头颅,眼中神色未明。

“放心,我知dào

。”云子桑脸色不变,淡淡开口。“哦,对了,三日后司扶叔叔应邀来城主府,你叫人准bèi

一间离爹娘最近的院子。”希望他能遵守约定把那孩子也带过来。

“是。”木苍站起来,转身离开。内心却无法平静,那时三岁的少主第一次看见刚出生的白姑娘,那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竟然止住哭泣,并且笑了起来。这一笑融化了冰雪,也差点毁了少主的家!作为少主的护卫这么多年,真话和玩笑话又怎会听不明白,为今之计只有把势力培养起来,至少城主府得由少主说了算。

“只是说一两句,就会有这么大反应么,连尊称都用上了,真让人不习惯。”少年坐在书桌前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呵,也好。”

第6章 雏鸟必腾飞

“人参,形似婴儿,大补元气,补脾益肺,生津,安神。桑七,形似”身穿粉色裙衫的女孩儿规规矩矩的坐在房中,沉香木造的桌椅有很好的安神效果,白映儿神色认真的看着各类药名,一边抄写一边默念。

“小谚儿,你最近如果去街上的话,记得去成衣店购几套男装,嗯,小映儿的尺寸你应该知dào

吧?”此刻司扶的白发仅用一根发带松松垮垮的绑在脑后,桃花眼一眨不眨盯着药鼎,手上缓缓的注入内劲控zhì

火焰,嘴里却半点不停歇。

“嗯。”玄衣少年抱剑倚在门边,出神的望着屋外繁星点点,突然想起什么神情一肃,“家主说要我们商量一下,定个时间好接小姐去爵爷府。”

“什么?确定白真那老头是这个意思?不可能啊,他后院乱成一团,小映儿去了该多危险。”司扶惊讶的心情影响到了炼药,内劲注入过多导致火苗猛的蹿高,噗的一声,草药尽数化为灰烬。当下也不管药鼎中是何情况,急声问话的同时看向门边的罪魁祸首。

“家主说,小姐不可能在这里安然度一辈子,以后遇到的算计只会更多。”嗯,好像是这么说的,白谚心里想着,原话什么的已经忘记了。

好吧其实真老爷的原话是:“雏鸟已经被保护得太好了,安稳这十载已是极限,我们护得了她一时,却万万护不了一世。再者,杀父弑母之仇,真的能瞒她一辈子吗?望她知dào

的那天不会怪我,纵然恨到要颠覆天下,也得有那样的心机手段。”

“可是,小映儿还是个孩子”虽然依旧觉得不妥,但司扶的声音却越来越弱。

也是,还是个孩子并不是什么借口,锦城少主三岁父母同时被下蛊,后被司扶以毒解之,却伤了本源,每日只有两个时辰醒着。这样过了十年,而那个孩子,也在明里暗里防不胜防的算计中,一步步夺回权利。白谚自是不必说,五岁那通变故之后,就是冰块木头的样子,除了练功和照顾小姐,这十年他没干别的事。而白府中那些孩子在各种危险之中存活至今,确实有些本事。

这些年下来,又有谁还认为他们只是孩子。

该承shòu的不会因为年龄而改变,“即便这样,也再过段时间吧,我三日后想办法把那些功法取来,小映儿的幻术练了这么多年,基础想必很牢了,再辅以各类秘笈,应该能有大的精进。毕竟,是小诗的孩子啊。”但愿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司扶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那由你去跟小姐说。”白谚得到答复之后直起身子迈开脚步,回房练功。

“你”司扶只能认命,还有废掉的药草,欲哭无泪。

第7章 老爹行不行

“啊,记草药真的好无聊啊!记忆里的幻术和阵法都学完了,难道还能无师自通?算了,再去院子门口摆几个阵,解着玩玩。”白映儿这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伏案抄写了一个时辰需yào

休息,必须找点乐子省得闷坏了自己。

女孩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兴味,脑中仔细回想哪种阵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摆好,又能惩罚屋外那个老毛贼,。

本来白映儿也快要坐不住了,正好感觉到窗边的动静,这一切实在是太顺理成章了,女孩勾起嘴角,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

这厢白映儿直起身子,活动活动手脚,便离开书桌走向门口,期间还故yì

带动了椅子脚,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打开房门,走向院子,一脸闲适的样子仿佛只是出来散散步。

女孩走几步踢一块石头,蹦蹦跳跳的样子,让暗处的身影看到也不觉脸上带着笑意。

突然前面的女孩朝这边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便拐进了另一边的花坛后面,身影愣了一下便跟上去,哪想刚向前踏了一步眼前的景色全都变了样,看着有点像,自家府中的后院。

“哈哈哈哈,老爹还是这么笨!”正当身影变了变脸色的当口,耳朵里传来白映儿戏谑的笑声。

“乖女儿,还不快把你爹放出去。”白真又好气又好笑的瞪着眼前的景色,这明明是白家主母的院后树林!

“别这样嘛,我摆了这么久,你一进去就出来,多浪费啊,一点都不尊重女儿的劳动成果。那,老爹,不如你也偷偷看看你的夫人在干什么。”小女孩不依不挠。

“看你个大头鬼,她有什么好kàn

的,映儿,你再不放我出去,我可要生气了。”白真故yì

大声说道。“我想想,是不是你嫌这个院子太小了,明儿我就把这里整修整修,加一片大池塘,或者,小映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住白府啊?”

“老爹好阴险!这样威胁我,逼我就范,明明现在理亏的是他才对。非礼勿视都不懂,哼哼。”白映儿嘴上不饶人,却还是动身走进了阵法之中,现在她的境界还不到能够摆一摆手就破阵,只能老老实实入阵,然后毁去阵眼。

“咦,老爹快过来看,白夫人这是在干嘛?”因得白真不喜苏泽月,所以白映儿只是背地里叫她月姨,当着老爹的面时称她白夫人。

她入阵的位置正好是房门口,一眼就把屋内的景象看个七七八八。

白映儿的阵法融合了幻术,只要是她记忆里的场景就能到达,一般没有玄力高手在的话,便不会被发xiàn



刚刚她也不过突发奇想,把白真引进白夫人的院里,却不想看到了这样活色生香的一幕。

只见房中女子身穿白色薄纱,肌肤如脂若隐若现,身材玲珑有致看不出曾经生育的痕迹,甚至更添一股少妇的韵味,她俯身含羞带怯的看着面前男子。

“老爷,您已经有月余没来我这墨兰院了,却不知月儿是怎样的相思成疾么,真是好狠的心啊。”说着竟起身靠近男子,用那双含情的眼眸静静的盯着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副媚态看呆了白映儿。

“老老爹,对不起啊,我知dào

错了,呜呜!”白映儿表示她真的不是故yì

的!这是什么情况啊什么情况,竟然正好kàn

到了白夫人在给老爹带绿帽子,而且还是她带进来的。吾命休矣,老爹的头上绿油油。

“傻孩子,看清楚再说话。”白真无语的白了女孩一眼,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女儿想的那样好不好。

白映儿复又看向屋内,男子在这样尤物的刺激下忍不住吻上了面前浓妆的人儿,更是上下其手处处点火,最后终于抱起女子,走向床榻。也就是在两人刚到床沿时,白映儿看清了男子的样貌,随即视线便被身边一只大手阻挡。

“啊!?那那,那个男的怎么跟老爹一模一样,我是说背影好熟悉来着……”白映儿此时震惊超过了疑惑,便也没去管白真覆上她眼帘的那只手背后不太美好的脸色。

真不知司扶是怎么帮他教的女儿,看到这样的场景竟脸不红心不跳的淡定样子,白真有点生气,司扶有点倒霉。

“不可能啊,我的幻术不会有时差啊,我那次去白夫人院里的时候也没看见老爹啊。”女孩儿皱眉不解,严肃的样子让人平白想捏一捏。

察觉到这个想法之后,白真就坦荡荡的做了,唔,小孩子的脸手感真是好,什么时候自己也生个来玩玩。

“那是白十七。”没舍得让白映儿过多的费脑子,白真直接给出了答案。

“那就是说,那就是说,老爹后院的美人全是十七叔的种?”白映儿大胆得出结论,语气略带赞赏,十七叔真厉害,实乃风华绝代好种马啊好种马。

“哼,谁叫他跟我身形最像,而且,当初还不住的帮苏氏求情,我就成全他了。”每日一颗壮阳丹,让他好好的醉生梦死。省得他日后动些不该有的妄想,平白拖累了计划。

“嗯,老爹这一步棋走得好,我还担心将来皇帝用府里的孩子来拿捏你,现在完全放心啦。”白映儿语气轻松,哎,老爹后院的美人都不是自己的,那还去不去皇宫数妃嫔了?话说,小女孩还是比较但是他老爹的,呃,健康问题。这么多年没个女人,这是不行还是不行啊?

白映儿悄悄的给了自家老爹一个怜悯的眼神,见他看过来立马移开,但是内心担忧不已。

“非也非也,府里的女人孩子,都是养来给你玩的。”白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是他十年前的想法,皇上想用苏泽月这个郡主身份绑住白真,他就偏偏让她跟自己的暗卫珠联璧合,既然木已成舟,他也不需yào

除了白映儿以外的逆鳞,索性都让十七代劳。和一个名字都没有的人生下孩子,落落皇室的面子,这只是小利息而已。想到这几年动作越发频繁的皇帝,白真的眸子渐渐幽深,若是他胆敢

“女人孩子确实挺好玩的,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休息会儿吧,老爹,过来坐。”白真走神的瞬间,女孩已经破了阵法,走到院中的石凳边。

话说她现在真的更看重老爹的身体唉,别人家的女人孩子什么的都不重yào

好吗,难道老爹这十年一直都做着和尚,清心寡欲也会憋出病的好吗!不如找个时间让师傅给他把把脉,不告sù

老爹结果,自己偷偷帮他调理调理。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嗯。”白真摇了摇头把那些烦心事抛在脑后,抬步迈向白映儿。

第8章 白真你混蛋

“哟,司扶赶得不巧,正碰到父女齐聚,白家主可是有什么私密话要说,没有的话我便坐下了。”来人一袭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白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说司扶,司扶就到。心里打着小九九的白映儿没注意到白真瞬变的脸色。

某人更是懒懒的样子,不等白真回答,便坐上了剩下的唯一一个石凳。

“家主想让小映儿回白家后院,这事说与她听没有?”还未等白映儿组织好语言,为老爹忽悠到司扶的一次诊治,便听到这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嗯,本爵爷正准bèi

与映儿商量,司扶公子便开口夺去了话头。”白真的语气格外不好,连白映儿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哦?原是本公子多舌了,我道歉,白家主商量便是了。”司扶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不知为什么,白映儿却觉得他在生气。

“乖女儿,你也快要满十一岁了,这十年学的东西不少,爹也不担心你会被那些个魑魅魍魉算计到,只是搬去那里玩玩。还有,这般我跟你见面的机会也就多了,你考lǜ

考lǜ

。”对待白映儿,白真的语气一贯很好。

“家主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凡事有利就有弊,既是商量,则利弊都应该说清楚,哪有把自己的意愿吹嘘得天花乱坠的道理?家主说不出口,我便来说说最近出云洲市井流传的新鲜事,小映儿,你可愿听?”白真话落,司扶便开口反驳,即便是站在公正的立场,白映儿也觉得这出火药味颇大。这两人针锋相对,都拿她做幌子,却根本没有要听她意见。

“哦?不知司扶公子听到了什么,或是误会了什么,不如说出来听听,也好让乖女儿和我,一同乐乐。”白真袖下的手不觉紧握,脸上却似笑非笑的道。

“呵,小映儿,你该知dào

白家主后院的子孙不少吧。除了那位郡主正妻的一双儿女,年龄最大的便是陈尚书府送来的大女儿生的儿子白轩。这小霸王可不简单,竟是在外雇人毁你名声,现在到处都传白爵爷最看重的女儿原是野种这样的话。还有,兵部侍郎花家庶女生的白静,更是厉害,找了很多白脸书生跪在爵府门前,每人手中拿个香囊,逢人便说这是你送的定情信物,外面又说你是如何荒淫,才十一岁便担忧嫁娶。”司扶顿了顿,似是在平复心情。

“更甚的传你生得虎背熊腰,凹头深目,长肚大节,昂鼻结喉,肥顶少发,皮肤烤漆。我倒是不知这些年教过小映儿刺绣,也未见小映儿拿出过香囊,更是不觉得此般灵动可爱的人儿,与那些恶心的词汇有甚关联。而身为家主,对这样的事情却半点责罚也无,我实在担忧,你一入府便是众矢之的,疲于应付。”

司扶说的话带着一丝火气,白发在夜间更显神mì

,随着风向轻轻舞动,朦胧而美好,嘴唇更是勾起灿烂笑意,好似这些只是无关痛痒的笑话。

白映儿却知自家师傅是真的生气了,气白府那些小孩的不安分,也气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还气百姓的愚昧,最气的自是白真的漠视。

“照公子的话来说,乖女儿只要不入府,便安然无忧了?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也不会有这些市井流言,对吗?”白真的语气更加生硬,甚至有些钻牛角尖的意味。像是不满司扶的态度,而非在意话中的内容。

“自然不是!师傅,我知dào

老爹的意思,本来老爹就打算让我入府锻炼,自是不会再管那些人的动作,可我也没有那么好欺负,所以,师傅你不用太过担心的,这些事情我都会想办法处理好。”眼看着这两人越发剑拔弓张,白映儿忙接过话头打圆场。

“师傅,很多事情我都知dào

了,老爹为我挡了十年的风雨,再潜伏下去怕是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且我确实长大了,我的本事师傅想必也清楚得很,我有信心应付。”让自己在乎的人战战兢兢,而自己怡然惬意,白映儿觉得做不到。所以也就挑明了自己的选择。

“小映儿你!你再好好想想吧,白府终究都是白老爷的嫡亲血脉,而你,始终隔了一层。又怎能奢求某人倾心以待,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你竟连师傅的话也不听了么?我倒是觉得,你那老爹根本就是个言而无信的混蛋!”

司扶的话带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更加显得蛮不讲理,甚至已经偏离了初衷。本来他也没打算真的不让白映儿去爵爷府后院,只是想拖拖时间,可是不知dào

为什么,听到外面这些谣言,再一看见白真就忍不住自己的脾气。风轻云淡惯了,难得看到一个这么碍眼的人,真是讨厌!

第9章 无理的条件

乍一听司扶的抱怨,白真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正了正脸色,一副不虞的样子。

“哈,师傅,这下老爹可是背了个大大的黑锅了。你还不知dào

吧,迄今为止除了我亲爹,我老爹最亲的亲人就只有一个我了。”白映儿看着司扶一贯淡然的脸上变色,好奇不已的同时也没忘记帮着白真解释,毕竟刚刚知晓的消息让女孩很是开心。

白映儿眉眼弯弯,笑着的嘴唇仿佛要咧到耳朵上去,一副夸张的样子,好不嘚瑟。

“什么最亲的人只有你一个,这话十年前我就听厌了,结果呢,还不是让你一个人在这自生自灭,他在爵府左拥右抱风流快活!”司扶见白映儿冥顽不灵的样子,忍不住就说出了气话,他也知dào

白真的安排是最安全的,但是白府一府的妻儿始终是个隐患。

“既然最亲的人只有我一个,白府便没有老爹的血脉咯,师傅今天怎么这么笨。”白映儿轻飘飘的开口,眼神更是疑惑不解,语气也略带奚落,仿佛不知平日里风轻云淡自诩英明的师傅,今日为何这般奇怪。

“这可是真的?!”司扶很快反应过来,却似震惊得说不出多余的话,若是细看的话,可以看到他双眸深处的释然,轻松,愧疚,还有许多复杂的情绪

“要我出手也可以,人人都知dào

本公子的条件,要么一命换一命,要么给我万金,许我一诺。”十年前白衣白发的绝世男子声音清冷神情淡淡,看着面前嘴唇紧抿满脸焦急的白真,眼神划过一丝不经意的怒火。

“我的命暂时还不能给公子,明日送上爵府的库房钥匙,另外这是我的玉佩,今后公子无论在哪都可无偿在爵府名下的铺子里拿东西。至于诺言,只要公子说出来,我便承了。”白真解下腰间的信物递出去,一席话无半点犹疑,彰显他为女孩付出的决心。

“那好,我要你十年之内不碰任何女人,你应是不应?”司扶接过男子手中的玉佩,话一出口便觉颇为不妥,但想到那人儿就是因为白真的疏忽才变成此番样子,复又坚定了神色。

“…….”白真神色一僵,双眸溢满不解,并且开口说道:“我知dào

了,公子先给映儿诊治吧。”——

“师傅,你在想什么啊?我跟老爹说了这么久的话你都没应声,他都走了你还没回神。”白映儿对于师傅万年难得一见的心不在焉表示惊讶,似仙人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司扶,也会露出常人般失态的样子。

“噢,对了,师傅,您明天能不能溜去老爹那里帮他把个脉啊,只把结果告sù

我就好了,我把我的私房钱都给您。”白映儿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低声说道。

“嗯,现在很晚了,小映儿回房休息吧,我也该就寝了。”像是没有在意某人鬼鬼祟祟的言论,司扶站起身子拂了拂袖上的褶皱,没有多看女孩一眼便离开了。

第10章 出发去锦城

三天后。

“师傅这是映儿的十遍百草经,两遍毒经,还有您看药庐还算干净么?”白映儿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齐腰的长发用红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随意绾了一个髻,略显随意却是没有辜负这头漂亮的头发,黑发上抹了些芙蕖香精,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发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额前薄而长的刘海整齐严谨。

而此时女孩儿手上捧着一叠纸张,瞪着灵动的大眼睛,满是希冀的看向半卧在榻上饮茶的白衣男子。

“嗯,差强人意。”司扶作高深莫测状,眸子戏谑的盯着面前的女孩,似在等她开口。

“那,师傅,我今天可不可以跟你出门,谚哥哥也一起,你不在宅子里很无聊的。”白映儿转了转眼珠,嘴边勾起一抹讨好的灿烂笑意。

“呵,本来呢,你师傅我就要答yīng

了,奈何小映儿竟在为师面前耍这样的手段,我却不知在你的心里自己是这样不近人情的,还逼得这番动静才能如你心意。”起初司扶还在疑惑,三天之内怎么可能完成这么多事情,等到女孩一开口,他便觉得不对劲,竟感觉无论如何都要承了她的心意。魅术本就在幻术一宗,只是未想连自己也差点中招,司扶在心里摇了摇头,这孩子倒是没觉得她的本事多么难得,也不知是好是坏。

“啊?师傅,我错了,徒儿承认是自己贪玩误了事才出此下策的,万没有觉得是师傅您不英明。”白映儿大呼倒霉,为何师傅发xiàn

得这么快,她逗弄白谚的时候可是次次都中呢!果然生姜就是不能在老姜面前甩姜汁,古人诚不欺我。

看着素白衣裙的少女皱着眉头满是懊恼的样子,司扶忍不住咧了咧嘴角:“小映儿是想说,师傅是英明的师傅,所以会带你一起去,而若是把你和小谚儿留在宅子里,就太不英明了。对吗?”

“哈哈哈,师傅当然怎样都英明,也最是疼惜徒儿,定不会让徒儿失望的。”白映儿觉得自家师傅一如既往就是个老狐狸,虽然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但是被直白的说出来却感觉没了道理。于是只好乖乖的奉承,希望师傅不要太记仇。

“嗯,鬼灵精,去换衣服吧,换好我们就出发。”本来也没打算真的拂了自家徒儿的心意,而且时辰也不早了。司扶拿过一个包袱递给白映儿,说道。

不多时两人就出了宅子,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三匹雪白色骏马已经上鞍,系着后面黑色车身。

一袭黑衣的白谚正坐在车门边抱剑假寐,周身的气息令人非常舒服,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不难猜想他定想到了什么觉得高兴的事情。

感觉到司扶与白映儿的气息,白谚睁开眼睛,眸中一丝温柔转瞬即逝。只见女孩穿着紫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杏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别着一支琉璃簪子,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她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堪堪见得合身的打扮,脖子上还贴了一个以假乱真的喉结,一副风华无双的少年样子。

“原来谚哥哥早就在这儿等着呢,难怪师傅应得这么快,原来开始就是逗逗我。”白映儿看见车边的少年,瞬间就知dào

自己被戏弄了,而后嘴中不满的嘟囔着。

“并非,小映儿,你可以现在就回宅子,左右还没上路。”司扶虽未听清小女孩的细碎言论,却也猜到大致的内容,不由得好笑的说道。

“师傅别开玩笑了”说着三步并作一步,快速的钻进马车。

司扶笑着摇了摇头,也抬步踏进马车。

第11章 玄兽亦有智

白映儿在亲人面前总是随性的样子,看到马车内铺了几层被褥,满足的半躺了上去,没过多久便在车上睡着了。司扶手捧着书,扫了扫对面女孩儿的睡颜,随即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傲玄大陆以武为尊,粗算是两分天下,两国以北为北荒,两国以南则是沐落森林,森林之外便是海域。

而和两国安然相处百年的,便是沐落森林和南海之间的锦城。锦城三面环林,一面临海,这地势虽有利有弊,倒是每任城主权衡有方,更甚的是有传言锦城得海上仙洲庇佑,所以这里算是难得的一方净土。

白映儿所在的国家名为苏曜国,以天家姓氏冠为国姓,当朝皇帝名为苏泽陵,登基之前是先皇的第七个儿子。

白真在十五年前成为那时的七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幕僚,一路建功立业被先皇封为白虎大将军。十年前七皇子夺嫡成功之后,白真被指派边城出云洲,赐予爵位。出云洲边境就是沐落森林,而白映儿三人要见的故人便是锦城城主。

白映儿等人的马车行到沐落森林边缘就停下了,白映儿和司扶拿着自己的包袱走下马车。白谚把马车放在隐蔽的地方,而后解开套马的绳索,随即牵着三匹马走过来。

“在森林里骑马虽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这三匹马都是雪狼兽跟纯汗血马的混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小映儿多多留意便是,一旦发xiàn

异常就弃马。”

司扶的语气轻松,实jì

上虽然没人知晓,但他来去沐落森林已是常事,知dào

只要不碰到发狂的兽类,或者两玄兽打架的情况,一般还是能够用轻功逃脱的。

“师傅毋需担心我,你徒儿保命的技艺可不少。”白映儿实话实说,她虽然身体自身无法修习内力,但危急时候做一副自己的尸体来迷惑那些小玄兽还是绰绰有余的。

更何况从出云洲边境到锦城的直线距离并不是很长,而且这段路程算是整个森林里最安全的,原因只是某个丧心病狂的少主动不动就出来猎兽。虽然不是次次都能成功,但是这些兽类也懂得趋利避害,以至于这一带高级点的生物都到别兽家抢地盘去了。

三人三马顺利的到达锦城城门,便看见了带人前来迎接的木苍。

“司扶公子,两位小公子,因得城主和主母今日还未醒来,现下天色尚早,少城主的意思是由属下把你们的行李先安顿好,而三位也可以先在城中逛一逛,想来两位小公子也是闲不住的性子,少主怕府中沉闷,让三位觉得无聊。”木苍谨记少主的安排,找了些理由把白映儿三人带到最繁华的街道。

“噢?子桑那小鬼竟是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么,往常我来可没见他这番招待。”司扶撇了撇嘴,想起这十年间自己两三次来都是毫无形象偷偷溜进去的,并且被那孩子奴役得厉害。而今这般礼遇,怕是用了不少心思,更是深觉不平衡。竟有些后悔自己遵守了这莫须有的约定,被那个小破孩子给摆了一道。

“哈哈,司扶公子说笑了,属下先行一步去府上安置,告辞。”木苍深谙不能和司扶说话过多,总之到最后都是自己不该,还不如走为上计。说着命手下牵过那三匹马,拿好包袱,便对着三人一抱拳,离开了。

第12章 海棠与鸢尾

“小映儿,现在我们是先去茶楼休息一下听听趣事,还是直接去吃好吃的呢?”虽然这一路实在不算奔波劳累,但是司扶还是有些担心白映儿的身体吃不消。

“别这样嘛,师傅,徒儿不累也不饿,刚在马车上睡了一觉,现在精神着呢。我想在这逛逛,徒儿可是许久都未上街了,指不定啊,连银子都要识不清了。”白映儿虽不算是太爱玩闹的,但自她从小被司扶白谚保护得很好,连去一次爵爷府都是天大的恩典,这逛街的机会还真是少之又少,故而女孩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司扶摇了摇头,看着女孩说完之后便自顾自向前走,在这个摊上碰碰胭脂,那个摊上玩玩木钗,一副兴致正浓的样子,不由得笑着跟上去。

白谚未想到只是逛个集市就能让自家小姐那么开心,自然也乐得其成

“咦,卖身葬父。师傅,原来市集上真的会有卖自己的人!”可是一般卖身的人不是应该跪在地上,面前再铺上一张纸写着各种煽情的话么,怎么这两姐妹卖身卖的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

白映儿站在人群外看着里面的情况,只见两个少女站在路边,一个穿着浅杏色织锦长裙,一个则着袭碧青色绵绸长裙,皆是脸上布满泪痕,每人胸前举着一张纸。端看这样子,实在让人忍不住怜惜,不过眼见她们的穿着打扮,却半点没有窘迫的迹象,若不是看到那卖身契静静的展示在两人握住的纸上,恐怕会认为这是两个外城来的官家小姐。

“哈哈,听小映儿的语气,可是在话本中看到过此类故事?不过卖身可不是一定葬父的,原因种种,各人的遭遇自是不同。”司扶比白映儿高大,个中情况看得更加清楚,那两人纸上透漏的意思分明是希望有权有势的人买了她们,好为家人报仇。

别人买下她们,倒还得为她们做事,这两人的本事怕是一般人比不上的,否则也不会有这般傲气。子桑那小子想得倒是周到!白衣白发的男子腹诽不已,面上却是正了正神色。

“小映儿,依为师看,你过段时间要去爵府,身份便是爵爷府的大小姐,须得有人在旁伺候着,而府中的人总是不甚放心的,不如我们就买下了这两个丫头,权当一时之用,你看如何?”见着白映儿好像只当卖身是为新鲜玩意,看几眼视线便被其他物什吸引,司扶只好轻声开口试探。

“好啊,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咯,谚哥哥,你别站那么远嘛,来帮我选个漂亮点的坠子,你说是这个好kàn

,还是那个……”白映儿把首饰拿在手里对着胸前比了比,朝白谚说道。

黑衣男子眼中浮出一丝暖意,顺从的走上前去。

司扶则是认命的挤进了那堆人群中。

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带着那两个少女走了过来,他愿意出手自是因为有把握,试问出云洲还有哪股势力能大过白爵爷,即使白爵爷的名号不够,城主府的声望也是足份的。

“奴婢见过公子,还请公子为奴婢赐名。”既是甘愿被人买下,两人也不再拘泥,竟在这人来人往的集市上就直直的跪在白映儿面前。

“唔,你们原先的名字是什么?若实在不想用原名,便一个叫海棠,一个叫鸢尾。”白映儿一副随意的样子,虽然她知dào

师傅想要留下的人应是不凡,但被人伺候的感觉想必很奇怪。

“谢公子赐名,奴婢既是卖身,便断了前尘,此后只是公子的海棠与鸢尾。”浅杏色衣裙的少女连忙答道。原本司扶已经应承了姐妹俩的夙愿,她们算是再无所求。

“好吧,那你们跟着便是。”跟她们介shào

了白谚之后,白映儿便自顾自走着

“公子,奴婢觉得这只象牙簪子更适合白公子。”浅杏色衣裙的少女似是年岁大一些,见白映儿三人一路都没有理会自己和妹妹,又觉得他们应该不是迂腐之人,所以发xiàn

自家公子拿着两只簪子一直对比,还时不时看向白谚时,就连忙出声道。

“嗯,我也这样觉得,只是白玉簪子很好kàn

啊,怎么办?”白映儿本不是纠结之人,只是既然有人想要帮她解决问题,她还是决定接受建议。

“依奴婢之见,白玉簪子虽不符白公子的气质,但对于司公子来说,却比较适合,只是,奴婢斗胆,觉得这白玉簪子实在是配不上司公子玉质无双。”有的人本身就是一道风景,一席水墨画,所以司扶不需yào

簪子装饰,他只要站在那里,便能令周围失色。

少女有自己独到的眼光,觉得司扶并不适合这世间繁杂的东西。

白映儿有些不虞,毕竟是自己选上的并且觉得好的,任是别人说得有道理,还是平白有些不开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弃了这白玉簪子么?”

“回公子的话,奴婢觉得,司公子虽是用不上这簪子,但是未必不能赠予。待他好好保管,也是一番心意,不知公子觉得如何?”

幸而她是这样回话,否则白映儿怕是不会再用她妹妹。只因一开始就存着试探这两个婢女的心思,浅杏色衣裙的少女显然更合心意,而另一个则与自己的性格不配,若是她直白的说弃了白玉簪子,白映儿就会弃了那个少女。

“嗯,鸢尾所说必是极好。”

“谢公子夸赞,既是如此,奴婢便定下了鸢尾这名字。”本就打算等白映儿开口两人再决定谁用哪个名字,这厢正好全了少女心思。

几人复又逛了逛,只是再没别的东西让白映儿看得上眼了。

“行了,眼看天色已不早,小映儿也逛累了罢,你若是饿了我们便找间酒楼,若是还无馋意就回城主府用膳。”司扶乐得看自己徒儿动脑筋的样子,却也知dào

她的身体还不适合如此长时间不休息。

“师傅,我们去城主府吧,左右已经逛了这么久,而府中已经打点好一切,我们总要有点做客人的样子。”白映儿的颇为正经的说道。

“既然小映儿这么说,那我们便走吧。”其实客人不客人的司扶倒是不在乎,只是觉得而今城主府内情况不明,往常云子桑可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请他来。罢了,左右他人来了,就着情况该插手的还是帮一把为好。

第13章 你是狼是狗

“少主料到司扶公子会来这里用晚膳,特地命属下在门口等着,起初我还有些怀疑,现下才觉得少主实在是料事如神。”站在大门石狮旁的木苍看到这一行五人,眼睛亮了亮随即打趣道。

众人只是笑笑没有答话——

“疾风,你的新主子今天会来,你得给我认出她,并且想办法让她收留你。”云子桑一袭青色长袍,黑发束起以一枝竹簪固定之,黑曜石般深沉的眸子看着一只正在扑蝴蝶的蠢狼。

如果不是自己从兽王的窝里把它捡来,而那只母狼额上也有属于狼王一族的标识,他大概会怀疑疾风或许是狼狗的后代,只因疾风确实比一般的狼要矮小,细看它身上的毛色也有些不纯。

“嗷嗷,嗷嗷。”不要,不要,疾风只有一个主人,疾风还要保护主人的,主人不要丢掉狼!听懂了云子桑的话,疾风终于放过了那只蝴蝶,一双澄蓝色的眼眸里噙满泪水,朝着少年扑来,用它毛茸茸的狼头一下下蹭着某人的小腿,企图讨好自家主人。

云子桑的反应很淡然,全然不管在自己身上作乱的疾风,轻咳一声道:“如果你没法让她养你,那你以后就去狱堂住着,索性最近你也越发懒散没用,不如由枭他们锻炼锻炼再说。”

所谓狱堂即是字面所见的地狱之堂,是那时七岁的云子桑设立的专门训liàn

暗卫死士的基地,残酷非常。

“嗷!呜呜”啊?主人你确定要这样?主人你是说真的?主人!主人狼错了!呜呜呜狼是宠物啊,狼不是暗卫,狼不要去狱堂!

疾风从云子桑的身上滑下来,四脚着地,拉耸着脑袋,额上的印记黯淡无光,人性化的用前爪摸摸眼角,不时偷瞄一下主人。可惜云子桑连一个眼白都没给自己!

一人一狼僵持许久。

“呜”最后低声呜咽一下,还是没人来安慰,疾风认命的走向城主府门口。

“让她喜欢你很是容易,可是要如何她才会喜欢上我呢”云子桑望着母狼远去的背影,无奈的轻声喃喃:“只怕,她的记忆里早就没了我的影子。”

……

我瞄,我瞄,我瞄,我认真瞄,到底谁才是新主人啊,木苍那个怂包肯定不是,嗯,主人又没说是男是女,那白头发的已经来了好几次了,看主人的态度应该不是很喜欢他,那个黑衣服的好冷酷!狼有点怕怕,所以排除!咦,后面两个不是今天早上来过城主府的嘛?嗯嗯,狼决定了,新主人就是中间那个矮小子,虽然太瘦弱的样子,不过长得真好kàn

,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美美哒,狼有点喜欢他了~某狼躲在必经之路的一棵大树后面,仔细比较这些人,眼珠子转个不停,额上的火红印记也越发鲜明。

旋转跳跃狼睁开眼,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红色花枝,自以为优雅的停在白映儿面前。

只见一只浑身雪白的狼(或许长得很像狗但真的是只狼),嘴里叼着一枝茶花(某狼可能以为这是玫瑰),双眼直直望着女孩,眼皮不停的抽搐(才不会觉得它是在抛媚眼),左前爪抚上花枝(应该是想握住那枝花),右前爪因为受力不均有些隐隐的颤抖(像是下一秒就要扑倒在石板路上)。

众人嘴角齐齐一抽,白映儿默。

第14章 片刻契约成

“木苍,这是你家的狗,哦不,你家的狼?”它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白映儿很是疑惑。

“咳咳,回公子的话,这是少主十岁那年在森林里捡到的,一直放在府中养着,没什么人管它。”少主早上跟他提了提说要把疾风送人,他还以为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可现在看起来不像啊,这货真的是疾风?木苍表示很怀疑。

一贯少主只是偶尔才去疾风住的院子里看看,但是即便这样大家都以为疾风会一直留在自家主子身边,毕竟这么多年来少主都是孤身一人,那年突然带回一直小狼崽子,他还在为少主高兴,只是少主似乎并不是怎么上心,却也好吃好喝的供着,甚至各种玄力宝物都送去给它,这样过去了五年,今日突然要送人,难道少主没有一丝不舍?

“好啦,我拿走你的花,你可以好好站着了。还有,谢谢你!”木苍正壮着胆子准bèi

呵斥忘恩负义的疾风,就看见白映儿拿走了某狼嘴里那枝花,嘴边勾起一抹笑容,温柔的说道。

“嗷嗷嗷!”你接受了狼的花,那么表示你喜欢狼!不行,只是喜欢狼也不一定会让狼留下,狼要想个办法。

……

有了!

“嘶”某狼眼神专注,用前爪抓了抓白映儿的手腕,而后伴随着一声痛呼,女孩手上滑下一滴鲜血。

只见疾风用额间印记接着那滴殷红,瞬间白光大绽,一系列冗长晦涩的符号钻入脑海。“以汝之血,沁吾之魂,约此一生,互为感知,不离不弃。”最后一个声音从脑中响起,契约生成。

“想不到狼王后裔竟是如此霸道,只单方面意念便可与人契约。”就是不知它是何种类,罢了,左右不会是魅狼族。司扶早就见过疾风,故而对它没什么防备,也没料到他会突然攻击白映儿,并且还与人类立契约,这在玄兽一族可是非常罕见的情况。司扶脸色变了变。随即面上划过一丝喜色。

“小映儿,看样子你这是捡到宝了,这小东西可是难得,虽然看上去脑子不太好使,可是护主这方面还是靠谱的,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与这白狼签订的是平等契约,并不涉及身家性命。而今傲玄大陆恐怕只有各类玄兽的兽王族懂得契约之法,且世代传承不为外族所知。”

疾风下爪不重,故而没多久白映儿的手就止住了血,白谚忙拿出随身的药瓶,在女孩伤口处撒了些消毒的药粉。

“嗷嗷!”谁说狼的脑子不好使,狼可是很聪明的。愚蠢的人类,哼!

“你这样做,是想要跟在我身边?”白映儿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很疑惑,她一贯不怎么依赖运气,但是今天来一趟城主府,好像一路上都是好运,先是两个丫鬟,再是这匹狼。她知dào

自家师傅与这里的主人有些交情,可是师傅的交情,怎么会都落在自己身上?

“嗷嗷,嗷嗷。”你才知dào

啊,小主人,狼还以为自己一出现的时候就表现得很明显了呢!

“那好吧,你应该吃肉就够了吧?”

“嗷嗷嗷。”够了够了,只要你把狼带走就行。

“城主府,很恐怖?”不然干嘛一匹狼都急着走。

“嗷嗷。”小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哈哈,马屁精,不过,木苍,它叫什么名字?”白映儿见这狼时时不忘讨好自己,不由得莞尔。

“回公子的话,属下们唤它疾风。”木苍此刻说是震惊无比都不为过,只因这疾风的表现实在出人意料,平时在城主府,起码是内院中,它可是当之无愧的小霸王,何曾有这顺从的样子,便是在少主面前,也不见这般殷勤。

“疾风?它是公的还是母的?”白映儿直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好听。

“回公子的话,它是匹母狼。”

“既是母狼,就叫如花。”白映儿在心中贼贼的笑着,叫你没事割我手玩。

“它已是公子的宠,自然随公子命的名字。”木苍脸上堆起笑意,心中却不甚难过。罢了,左右是少主的心思。

第15章 再见被吸引

“耽搁了一会儿,想必客人们都饿了吧,膳食已经备好,几位请跟属下来。”木苍不再多想,只觉得天色渐暗,怕误了少主的正事。

“嗯,等会儿我们进去膳厅,鸢尾和海棠便带如花下去喂食。”

“是。”少女齐声道。

……

“少主,司扶公子他们到了。”一名小厮看见二进门处的木苍等人,随即进来禀报。

“嗯,摆膳吧。”云子桑早在厅中等着,近来那些老家伙越发不安分,他也难得有机会这样闲适的坐在椅子上,感觉还不赖。

白映儿刚刚走到膳厅门口,便看见里面的场景,只见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菜色,而府中小厮正在进进出出的忙碌着,首座上一名少年,白映儿没看清长相,只觉那周身的气质浑然天成,却又隐隐有些熟悉,一袭长袍明明普通,却衬得他静谧安好,一手托腮置于膝上,另一只手拇指未动,余四指懒懒的敲打桌面,让人觉得他在思考,可白映儿却感觉那人是在发呆。

她以前从不相信除了司扶还有人能什么都不做,甚至连面貌都模糊的样子,也能让人平白觉得温润如玉风华无双,仿若生来就该被人珍视。而今见到一位,使她顿生好奇。

“少主,客人已经带到,属下告退。”

“嗯。”木苍的声音打破了那周身的静谧,少年懒懒的应声,随即起身迎向司扶。

“司扶叔叔,子桑知你不喜那些虚礼,便未曾前去相迎,现下已是饭点,诸位路途劳顿,不若大家先用膳?”云子桑边说边引着司扶往左首的位置走去,待司扶坐下之后,自己也在一旁落座。

是他!树林里那个人?不仅没礼貌还没文化,特别是害她抄了三天医书!待白映儿看清少年的面容,不得不感叹世事的其妙,世间竟会有如此相似的人?

白映儿完全没把记忆中的少年与眼前之人想成同一个,只因现在云子桑彬彬有礼的样子,再者,她确实也很饿了,没法思考过多。

“大家随意便是。”将白映儿震惊又疑惑最后坦然的一系列反应看在眼里,云子桑嘴角愉悦的勾起。眼见白映儿与白谚都已坐好,便开口道。

食不言寝不语,故而一时膳厅只闻各种瓷器与竹筷的碰撞声。

这顿晚膳白映儿虽然很饿但用得很慢,只因很多菜色她都先细细辨别,而后发xiàn

每样都适合她受创的身体,竟是每道菜皆试了试,却说不出一句不好。原是自己口味这般迎合大众,白映儿歪头给出了理由。

“看来诸位都吃好了,不知合不合大家口味?”云子桑见着这三人都放下了碗筷,随即也搁下筷子开口道。

“嗯,小映儿应该吃得很开心。”司扶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心里不住腹诽。明明所有菜色都是按着一人的口味来的,还问大家如何。

“劳师傅挂念,徒儿确实很高兴。”白映儿见自家师傅不太客气的样子,不由得接上了话头,毕竟在外的时候女孩还是希望自己是知礼守礼的。

“原来是司扶叔叔的徒弟,子桑只顾着招待大家用膳,却忘了问公子身份名号,真是疏忽。”青衣少年面带歉意,看向白映儿的眼神颇为真挚,却让人根本生不起气,非但如此,竟是连他妄自菲薄的样子,都觉得略为不忍。

“无妨,在下白映,师承司扶公子,这位是白谚,我哥哥。”白映儿抛开那些奇怪的感觉,语气清冷的说道。把白谚的气质学了个十成十,心里不住的自豪。

“两位公子,子桑这厢有礼。”青衣男子同样面无表情的作了个揖,只是不难发xiàn

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笑意。

“司扶叔叔,现离子桑爹娘醒来还有些时辰,不知您是直接去爹娘院子,还是回客院稍作休息?”见司扶懒懒的靠在伽南香木椅上没再答话,云子桑也不会真的忘记邀请司扶前来的目的。

“嗯,左右住的地方都安置好了,我便去看看城主他们的情况,小映儿,你们先去休息吧。”司扶语气淡淡,神情却认真严肃。

“是,师傅。”白映儿顺从答道。

“木苍,带两位公子前去。”云子桑本也没打算让更多的人去打扰司扶诊治,便顺了他的意愿。

“属下领命,公子请随我来。”候在门边的木苍忙出声应和。

看着白映儿等人走远,云子桑和司扶便也起身离开——

“你家主子,病得很严重么?”很少看到师傅那么凝重的神色,便是她初次凝成幻影被反噬吐血不已的时候,师傅都不曾这般表情。白映儿摸了摸如花毛茸茸的脑袋,抬头看向前方的木苍。

“回公子的话,主子如此情况,已十年有余,最初也是司扶公子所医。”木苍眉头紧锁,也想到了最近主子身体每况愈下,少主忧心不已却从不表露的样子。

“嗯。”白映儿也未想木苍真的会回答,但她也知dào

问不出更多的事情,随即漫不经心的发出一道鼻音。

“两位公子好生休息,院中一切东西都已备好,如果公子没有别的事情,属下就回去复命了。”不得不说城主府颇大,从前院膳厅走到客院,用了大约一刻钟。

“你去吧。”说着白映儿等人走进了各自的房间。

第16章 嗜情之食心

日落归山,华灯初上,一袭白衣的男子紧锁着眉头,及腰白发伴随着他衣袂摆动随意散开,美得不似凡人。

“这般情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司扶脸上有着一股挫败的颓唐,随即又被云淡风轻的气质压过。

“四天前,随后我去森林里找独眼巨人夺雪莲芝,我以为只要爹娘每日睡得久一些毒性就会蔓延得缓一点。”青色长袍的少年紧闭着双眼面色冷凝,不愿再看床上相偎沉睡的至亲,那模样灼痛他的双眼,像一把利刃直抵心脏,嘲笑着他有多无用。

“你做得不错,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太快了,那时我以为我的方法至少可以让他们撑过十五年,起码看着你娶妻生子,到底,是我太自负了”司扶低声喃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那些人汲汲营营,而今目的达成,怕是不会再等了。

“我爹娘他们,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云子桑陡然睁开眼,语气拔高,眸子里还有未能压制住的泪水,神情无助,带着一丝毁天灭地的绝望。为什么?明明说了没事的,明明那样承诺过,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要抛下他!

“你以为仙洲圣蛊嗜情,若不真的绝情断爱,是我那蚀蛊之毒克制得住的?多年的银针压制,虽避免了嗜情食心,但两方相斗,五脏岂能安然?”

曾经也不是没办法啊,是这两人太执拗,不食忘情草硬撑着,等到嗜情被情所养成型,一切都为时已晚。其实司扶不明白忘情有什么不好,人生短短数十载,自己都顾不来,付那么多深情给别人,想想都觉得不妥,情爱这东西不妥啊。

白发男子内心叹了一口气,不食人间烟火的心思只觉世人愚昧,在他看来这些飘渺的东西全然没有活着来得真实。

“罢了,我最后施一次针,能拖一时是一时吧。”索性很多事情也须得他们醒来再说。随即也不管云子桑的反应,径自走到床边打开墙上的暗格,拿出一个针灸包。

“等等!还有多久?我爹娘还有多少时间?”青衣少年闭了闭眸子再睁开,仿佛平静的接受了残忍的事实,只是衣袖下颤抖的双手,和青砖地板上一滴滴落下的殷红在无声诉说着他内心的复杂难过。

“有多长时间又怎样?你觉得你爹娘活着比死了舒服吗?他们所坚持的也只有一个你而已,每日清醒两个时辰,忍受被蛊虫噬身的痛苦,只是想知dào

你过得如何。现在他们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是蛊毒却越来越活跃,哪怕你用更多的雪莲芝,甚至找来北荒极地的寒冰压制,也只是让他们在沉睡中残存一丝痛苦的感觉而已。更何况,嗜情食不到心,总有一天会食脑,到那个时候,你可知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司扶见不得云子桑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很多事情早就该有准bèi

不是么?改变不了难道不应该接受吗?这么长的岁月就活在一个不可及的幻想之中,来来去去躲不过这些命数。

什么样子?会变成什么样子?活死人吗?云子桑觉得喉咙干哑不已,他的脑海里全都是爹娘醒来或者没醒来的时候皱眉的样子,表情僵硬的样子,指尖轻颤的样子,那么痛苦吗?他还怨着,他竟然怨他们没能给他一个真zhèng

的家,他什么都不知dào

,以为就是寻常的毒而已,慢慢的就会好了。

他们也这样安慰着他,不是吗?十年过去了不是都好好地吗?竟是他一个不开心都能马上瞧出端倪。可是自己呢,那明明是很疼很疼的样子啊,却被这样忽略了,他们演技一点都不好的,可还是轻易的骗过了疏忽愚笨的自己。他很想扇自己一巴掌,可是手已经抬不起来;他想抱着他们哭一哭,可是眼睛越发干涩;他想回答司扶的话,可是他张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就是那么呆呆的,直愣愣的,看向床的方向,可入目却是一片血红

第17章 子桑之自殇

“司扶公子,你不该这般刺激他的。”床上的云柏夫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一脸不赞同的看着白衣白发的男子,双眼满是谴责。随后心疼的看向倒在地上神志不清的云子桑,尤其那妇人似是要落下泪来,看得她身边的男子连忙拥她入怀,眼刀不停的射向罪魁祸首。

司扶嘴角抽了抽,“我说的是事实,行医者不打诳语。”而且这小子醒着也碍事。

“可你你不该把情况说得这么严重,我们之前已经一次次保证过会没事的,你让他突然一下怎么接受,我的孩子他,一向是个什么苦都闷着不说的性子,而今这样,我真怕他憋出个好歹来。”妇人越想越难受,梨花带雨的样子惹得他身边的男子手足无措的安慰。

“是啊,我也觉得我不该点醒他,好让他直到你们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再痛苦,再消沉,再颓丧,再堕入地狱,只要你们看不见,就会心安对吗?”况且,当初是谁要死不活的非说不要忘情,如果一开始就选择跟嗜情蛊安然相处,事情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子。司扶见两人蛮不讲理,面上表露出一丝不耐。

“桑儿,不要说了,司扶公子没错,我们的时日无多,这是不争的事实。”云柏见白发男子已然恼了自家夫人,而端木桑还欲再次开口,他只好截了妇人的话。

“可是”

“可是什么?要不是小诗临走之前说留了东西在你们这里,就凭你们当年走漏了她的行踪使她一家家破人亡,即使是亲手了结了你们两人本公子都不会理亏,还是说,就凭这十年的救治,你们便以为我会良善到看重两个求死之人的性命?”司扶见端木桑不讲理的样子,不由得开口呛声,说出的话也委实过分。

其实他心里明白,当年这夫妻俩也算是受害人,只是,除了白映儿,大概没人会有幸听到他的温言暖语,他本性凉薄。

房中一时静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半响,端木桑似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声开口:“对不起,是我对不起诗姐姐,你说得对,便是杀了我也不为过。当初本就是我任性不肯忘记相公,那时我就已经放qì

了子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你。司扶,你我皆是出自仙洲,尽管憎恨那个地方,但是看在诗姐姐的份上,还请你在我夫妻死后,照拂我儿一二。”这席话像是用尽全身的力qì

,说完之后气喘不停,云柏的手适时抚上她的背,细致温柔的样子让端木桑面上泛起笑意。

她顿了顿又说道:“至于诗姐姐留下的东西,一直就在你放置医箱的暗格最里面,你只需转动桌边的烛台就能看见,我们从不曾利用这些做什么。”

难怪自己一直找不到,两只老狐狸,原来把东西藏在那里。印象中他有一次转动了烛台,找遍所有的地方竟是忽略了自己的暗格。抬步走向桌边,不再看端木桑希冀的眼神,轻飘飘的开口:“放心吧,那小子比你们能干多了。”

顺利的拿到想要的东西,转头看见床上强忍着疼痛却一直盯着云子桑的两人,不由得撇撇嘴,手中凭空多了一粒药丸,蹲下身来掰开少年的嘴,把丹药扔了进去,随即阖上他的下巴,站起身来。

云子桑只觉得灵台一阵清明,随即想到自己的双亲,神色焦急连忙睁开双眼坐起身来,看着醒来的父母,少年脸上已然镇定,只是这若无其事的样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里面有两颗神仙丹,你们自己决定,本公子确是无能为力了,拖得了一时也只是徒增你们的痛苦。”白衣男子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俯身放在床沿,随即直起身子,衣袂飘飘的离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却没人能欣赏。

全世界的声音仿佛都停止在这一刻,云子桑呆呆的看着自家爹爹从桌上拿过瓷瓶。神仙丹,顾名思义,便是让人似神仙般再无苦痛,代价便是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不要!”仿佛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这一刻少年脸上再不复云淡风轻,那焦急的神色,绝望的眼神,颤抖的双肩,厉声的呵斥,看得云柏夫妇俩的心像是开了一道口子,补也不是,留也不是。

“子桑吾儿,年方十三,聪慧非常,博闻强识,殚见洽闻,玉质金相,唯吾一生之耀,若其在位,必将为锦城之幸,故吾今日卸城主一位,任吾儿担之,第二十五届城主云柏,天晟一百零八年,槐月十三子时。”云柏看着青衣少年泪眼濛濛的样子,面上浮起阵阵不舍。

“子桑,今日后你便是名正言顺的一城之主,为父把这个担子真zhèng

交予你手了,我和你母亲不求别的,只要你一生平平安安,和锦城相互庇佑就好。”云柏说着把自己手上代表城主的扳指取下,执起云子桑的手,套上他的拇指。

“爹,不要,爹”青衣少年紧紧抓住云柏的手,无助的摇头,泪水顺着酒窝滴落,那模样才真zhèng

有孩子的感觉。他们一直想要他抛开那层老成的面具,显露出真性情,在他们面前撒撒娇,像普通人家一样享享逗孩子的乐趣,而今终于看到了,却心如刀割,比蛊虫噬身的时候更甚。

端木桑早已泣不成声,时至今日她才终于明白当初的选择有多么残忍,沉睡不醒的时候,浑身疼痛的时候,手脚不听使唤的时候,她也曾无比盼望这一天的到来,可是直到刚才,她的儿子倒在地上,她方才明白后悔是怎样的感觉。

可是,没有余地了不是么?

“乖儿子,娘知dào

你最是孝顺,但每个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爹娘也不例外,你权当我们是去游山玩水,记着,无论如何,要快乐的活着。”端木桑擦了擦泪水,常年不见阳光的脸上苍白无比,她用温柔的语气,企图说些什么让云子桑的难受减一点,可是她发xiàn

如论说什么,她家儿子的痛苦都不会减少。

“司扶公子说得不错,这些年,爹娘活得很累。”极其轻柔的擦去少年的泪水,随后从瓷瓶中倒出一颗丹药,趁着云子桑怔忪的瞬间,吞了下去。

第18章 衷心或假意

“你们两个,认识它。”不是疑问句。

白映儿看着趴在腿边的小白狼,说出的话却是针对鸢尾和海棠。虽然对如花的到来也很疑惑,但是听府中人的说辞都表示只是云子桑捡回来便一直任其自生自灭,再者,契约这东西可骗不了人,尤其毛茸茸的东西很有爱啊。

“能跟我说说吗?你们的目的。”白映儿看着对面两人故作淡然的表情,挑了挑眉说道。

“回公子的话,奴婢并无目的,即便先前有所图,也即将达成心愿,万不会影响到公子,此后我们姐妹会一心一意伺候您,还望公子信任。”鸢尾虽然不清楚白映儿知dào

了多少,但还是开口。

“信任?难道你们不觉得,信任是相互的吗?”没有任何诚意的人,怎么可能得到信任。慢条斯理的给如花顺毛,好似随意的开口。

“也许你们真的没弄清楚,你们的主子,是我。”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如玉的人儿,伸手拿出那两张卖身契摆在桌上,“不乖的人,可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喔。”半开玩笑的语气,眼神却再认真不过。她知dào

这两人也是心高气傲的,虽然不清楚是谁把她们送到自己这里来,但是她知dào

司扶永远不会害她。只是,既然撞在她手里,就不能再有其他的心思,不然

“奴婢们的主人自然只是公子。”这次开口的竟然是海棠,不止鸢尾,连白映儿放在如花头上的手都重了重,引来某狼的控诉。

虽然不清楚什么原因,但是总觉得海棠给人的感觉与白谚很相似,但更加不同的是,这个人淡得让人特别容易忽视。虽不像白谚那般冰冻千尺,但却极为难得走近,所以白映儿之前才想把她弃了,因为认定她比鸢尾难以捉摸。

而今似乎,海棠对她更为忠心,至少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很想相信她说的话。

“那好,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放心,只是作为主子对下人的了解。”白映儿见她们没有松口的意思,也知dào

不该急于一时,便转而问向海棠。

“公子请说。”没有说自己一定会答。

白映儿轻笑一声开口:“师傅把你们买来的时候说你们两个不凡,我虽没看出有甚特别,但是我知dào

你们会武,应该还不弱。”眸光轻柔的看着面前的身着碧青色长裙的少女,似是好奇她的反应。

“那么,我想知dào

,你们修的是内力还是玄力,什么境界,还有,师承何人。”

“奴婢修内力,至于境界,比白天那位黑衣公子弱些,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得贵人引荐拜在洛城芝兰公子门下。”

“哦?我好似从未听闻芝兰公子有徒弟,还是这样娇嫩的一双美人,真是艳福不浅。”人称色若春晓,清雅出尘的芝兰公子,善医毒,虽比不上师傅的名声,但是他真zhèng

的厉害的却是暗器,甚至有传他曾是江湖一支杀手组织的天字一号。后来救了个权势颇大的人,不忍恩人受组织束缚,便设计使他脱离了组织。

也算是个传奇的人物,不过他可没有自家师傅的傲骨,听说向他求医还是蛮简单的,只要达到要求就行了。

“公子你,相信奴婢的话?”海棠本就做好了白映儿反驳自己的准bèi

,还在苦恼怎么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却不想女孩是这样的反应,顿时惊讶不已,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难道我不该相信?原来你是骗我的啊。”看着海棠略带懊恼的皱眉,白映儿故作委屈的说道。

“没有,公子,奴婢句句属实。”看着那精致的人儿黯然的眼神,虽然告诫自己那是假的,但内心还是不可避免的升起一丝愧疚,觉得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那你倒是说,你们是会毒还是会医或者会暗杀?”白映儿一脸的不相信,像是单纯的因为海棠那句疑问而觉得自己被骗了。

“这”

“又不能说了?要么问什么什么不说,要么说了都是假话。算了,你们拿好自己的卖身契去我师傅那里,就跟他说我不喜欢你们两个,不要你们伺候了,让他把你们送到该去的地方。”白映儿赌气的指了指桌子,便低下头逗如花,好似决心已定。

“回公子的话,奴婢擅医,海棠会毒和暗杀,师傅这些年并没有直接教导我们,只是一人给了一本内功心法,医毒之术算是奴婢偷师所得,故而刚刚才会犹豫,并没有对公子不敬的意思!奴婢该去的地方也必是公子之所在。”听到白映儿的话,鸢尾咬了咬牙拉着海棠跪在地上,开口解释。

“不是对我不敬,那就是不信任我咯。既然不信任,又何必主仆一场,平白委屈了自己,你们走吧。”说完白映儿没有去看地上的两姐妹,也不等她们反应,只是专心的捏捏如花的耳朵,随即抱起它走进内室。

她不知dào

那两个人会如何选择,但是无论她们如何选择,白映儿都不会觉得奇怪。

而另一边跪在地上的两姐妹并没有离开,只是直直的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第19章 白眼狼如花

没过多久白映儿便走了出来,见到两人似乎很吃惊:“啊,你们还在阿,如花饿了,鸢尾下去带它吃肉吧。”那模样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似乎说的每句话都带点玩笑,可是决绝的样子却让人毫不怀疑她的狠厉,但却又无缘无故的毫不计较。

“是,公子。”鸢尾面上一阵诧异,却顺从的站起身子接过如花,走出房门。

“想留在我身边?”看着鸢尾的背影走远,白映儿对依旧跪着的海棠说道。

“是。”少女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就去城主院子,把听到的一字不落的汇报与我。”想了想又说:“这是龟息丹,能在短时间帮你隐匿气息,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可不要让我失望。”

“是,奴婢知dào

。”海棠接过白映儿手中的丹药,神情疑惑却不乏坚定

“小映儿?你在吗?”司扶回到客院第一时间便找到白映儿,怎么说呢,觉得有点唏嘘,那双夫妇的选择并不难猜。可是人生来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想,冥冥中很多事都是确定了的,比如白映儿那时的中毒,比如云子桑现今的成就,比如自己在这片大陆上无所事事的活着。

“嗯,师傅,怎么了?”隔着房门,女孩的声音有些干哑,却同样悦耳。

白映儿想到刚刚海棠的汇报,心中还是难以平静。她原本以为城主夫妇只是得了什么旧疾,便好奇师傅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是怎样的棘手,顺便派点事情给海棠,却未想竟是这般原由。难怪,难怪师傅每月总有几天见不到人,却从来不透漏行踪。既是师傅不愿做的事情,若不是为了自己,又如何会甘之如饴。

“没什么,为师就是来看看你,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司扶以前觉得唯吾独尊没什么不好,但是今日他好像明白,这十年来,自己存zài

的意义便是白映儿,早已无关故人的嘱托。

“嗯,好梦,师傅。”甜甜的声音带着一丝软糯。

白衣男子看着手中的东西,面上一阵喜悦,也因此多了一丝人味儿,令他的气质变得更加惑人,即便不再是高高在上,也平白让人着迷——

早上白映儿是被一阵喧哗吵醒的,躺在床上细细一想便明白了个中缘由,昨夜司扶那番话的意思很好懂。虽然她没听说蛊与毒相互制衡的身体可以支撑这么久的例子,但是想到自己能莫名其妙占据这个身体,就觉得什么稀罕事都没甚好稀奇的了。

“公子,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鸢尾见白映儿已经穿好了衣服,只道是她一时没适应有丫鬟的日子。

“嗯,外面什么事?”醒来初一开口声音慵懒魅人,那一声鼻音更是诱惑,面上带着一丝红晕,配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小巧却挺拔的鼻子,娇润的嘴唇。饶是自诩镇定的鸢尾都不住看直了眼,一时忘了答话。

“你怎么了?”白映儿见对面的少女呆呆的,既没有拿东西给自己,也没有回答她的话,不由得好奇的问出了口。

“啊,回回公子的话,应该是因为城主和主母突然辞世,故而下人们都在忙碌。还有今早司扶公子遣人来说城主府近来事忙,公子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您还另有事做,让奴婢收拾好东西,与白公子一同离开锦城。”边说边忙伺候白映儿洗漱,却是难得的丝毫不乱。

“嗯,什么时候走?”

“白公子已在门外,公子准bèi

好了就能走,早膳在路上用便可。”鸢尾不敢再走神,垂着眸子回答白映儿的话。

“好。你先出去,我随后就来。”有师傅在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他为自己安排了什么事,问白谚就知dào

了。

“是,奴婢告退。”

……

“如花。”白映儿好笑的看着半夜爬窗跑进自己房间的某狼。

“嗷嗷。”小主人,怎么了啊,狼还要睡觉呢。

“我要走了。”

“嗷嗷嗷。”狼知dào

啊,狼也跟小主人一起走。

“你留下。”

“嗷!”不要,小主人!狼不要离开小主人。

“呀,还真是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我说,你以前的主人最近应该不太好过,你留下陪陪他也好。再说,我们不是定了契约吗?你能感觉到我在哪的,对吧?到时候你可以来找我。”轻轻的揉着小白狼的头,温声开口劝说。

“嗷”小主人说得好有道理,她又不会不要狼,主人应该不会惩罚自己,可是狼很怕进狱堂!

“这样吧,我写几句话,你帮我带给他,我保证他不会赶你走的。怎么样?”

“嗷嗷~”好啊好啊,成交成交!

第20章 一笑便定情

“谚哥哥,我觉得这个人就是来森林里自杀的。”说话的人儿一身男式青莲色长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白玉点缀的腰带,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却无端衬得气度不凡。尤其是那双澄澈的眸子,似是可以看透世间一切的脏乱却还维持本心洁净。朱唇轻启,众人只听得一句似有还无的抱怨。

“”那你还下马救他干嘛。黑衣少年见白映儿脚步不停的走向前方地上那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看不清样貌的人,只好也抬步跟了上去。

见那人昏迷着还是紧闭双眼浑身发颤,白谚不禁有些佩服,被玄兽咬成这样竟然还活着。

“像本公子这般心肠好的人如今怕是不多见了。”撇撇嘴从怀里掏出两个颗丹药,一颗止血,一颗解毒。没办法咯,师傅又不在,这次出门带的丹药就这些。

蹲下身子找准下巴的位置,掰开那人的嘴把丹药塞进去,而后嫌弃的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细嫩手指,眼中闪过懊恼,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公子请用。”鸢尾这会儿也下马来到白映儿边上,好笑的看着自家主子瞪圆眼珠的可爱模样,忙取下自己腰间的丝帕递上前去。

毫不犹豫的接过帕子,仔细的把手擦干净,这点洁癖可能是被师傅影响的。白映儿心中不住腹诽,真是浑身不舒服啊!要不是看这人挡在路前被自己看见了,又突然想起师傅有一次发抽,说路见伤患要抬手相助,还说什么做点好事会有好报,不然她就是让雪狼马费点劲越过去也不会乖乖下马救人的。

“好啦,走吧,我们继xù

赶路。”随手把丝帕扔在地上,转身走向自己的马,对众人说道

“我说,以这件事情为饵诱那些人上钩,到底靠不靠谱啊,我只负责治疗伤员,可没答yīng

你把自己也搭进去。”看着面前少年专心致志欣赏一头蠢狼战战兢兢的表演,然后还津津有味面上挂着类似幸福的微笑,司扶感到一阵恶寒,不由得开口打乱这诡异的气氛。

“除非你想反悔,不守约定。”少年神色淡淡,连一个眼角都没有留给司扶。他未想到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竟是如此聪慧可爱,想到那张字条,看到现在小白狼怕怕的样子,云子桑突然觉得所有阴霾都不值一提。

“哼,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小映儿肯定会很伤心。”白衣男子很无耻的开口,仿佛知dào

一个人的死穴,就要时刻点出来,全然忘了这也是自己的逆鳞。

听到白映儿的名字,云子桑眼中温柔一闪而逝,随即说道:“你也看见了,映儿不记得我,这十年也守约没再出现她的面前,可是昨天第一次见我,你觉得她待我如何?我承认论情感定是比不上你十年陪伴来得深厚,但你敢保证若我就这么死了,她不会觉得可惜?”

“那是你暗地里动了手脚,又是安排丫鬟,又是给兽宠,还”还把万年难遇的墨色玄玉提纯,自己一刀一刻加持玄兽内丹以及武器的器灵制成空间戒指,里面放着各种十年来搜刮的宝物,怕是这世间也仅此一枚了。起初他还以为是慕容诗留给小映儿的,便任由它在包裹里,只怕女孩看见之后要乐上好一阵子。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不过是银色玄玉制成,里面的空间怕是不及白映儿那枚。冷哼了一声,暴殄天物。

“你也说是暗地里了,这可不算背信。她依旧对我有好感是事实,我也算是半个仙洲人,你还想骗我到何时?”那古怪的地方有个习俗,未免血脉流落在外,初生婴儿第一次展露笑容的陌生适龄异性,便算作订婚。毕竟仙洲凤晴,一直自誉是上古天神的子民,能力越强的族人,情感也就越烈,越是怕羁绊,对自己的选择也近乎执拗,这样做也很好的防止了族内因配偶相残的无谓争斗。

所以哪家有新生儿,方圆百里有未定婚约孩子的人家就会齐聚。只是一般情况下新生儿都是不会笑的,大哭之后便也睡了。即便如此,也还是有许多初初微笑之后幸福一生的例子。

本来这习俗一直延续也无不可,但世代灵主的慕容家渐渐不满一族的能力在不断繁衍中削弱,遂定族规,慕容姓的后裔都必须是守护家族司家所出。司家每代唯一的嫡系后人都与慕容氏灵主一脉有着血契,比如司扶和慕容诗,即便两人都背叛凤晴仙洲,司扶还是有办法感知她的状况。就是因为感知了她的状况,才会更加憎恨。

“放心,我绝不会让小映儿变成下一个小诗。”白衣男子语气坚定。

第21章 公子是小姐

“公子!你……你你。”鸢尾看着白映儿穿着一身女式粉白长裙走出房门,顿时满脸惊诧,张口结舌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白痴。”海棠瞥了自家姐姐一眼,“小姐,该用膳了,白公子在等着。”

“嗯。”白映儿心情颇好的笑了笑,这下更是惊得鸢尾一脸呆滞。

女孩笑意深深:“海棠,你姐就交给你了,她回神之后你们两个就来吃饭吧,在这个宅子里没有主仆。”

“是,海棠知dào

了。”一脸平淡的应声。

白映儿脚步轻快的走向膳厅,而今日头正盛,就连她畏寒的身体都有了些许热意。

“谚哥哥,你看!”女孩献宝一般兴奋的伸出手,中指上的戒指闪过一道幽光。

白谚的脸色微僵,眼神疑惑的盯着白映儿:“小姐,这个是哪来的?”

这下轮到女孩疑惑了:“这不是师傅给我的包袱里面的么,所以我已经让它认主了啊。有什么问题?”

“没”他没有看司扶给白映儿的东西,但是他觉得这枚戒指很熟悉。不过既是司扶留下的东西,应该没关系的。

“我就说嘛,师傅这些年果然是搜刮了不少宝贝,光是内丹器灵的数量都吓了我一跳,我觉得师傅只怕是把整个沐落森林的十级巨兽都猎得差不多了吧,要么就是用他的医术坑了不少人。”见白谚没说什么,女孩便又兴奋的跟少年分享自己的喜悦。

“小姐,这枚戒指比里面的东西要珍贵。”见白映儿喋喋不休都是说戒指内的宝物,白谚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就是空间戒指么,师傅也有的啊,谚哥哥只是没有找到好的玄玉才一直没有,我是因为不怎么出门不需yào

嘛,不过,这东西以后都来放我的宝物最好了,而且贴身带着,安全得不得了。”嗯,主要的是很好kàn

,上面的花纹是她最喜欢的桑槿图案。

“墨色玄玉制成的,如花可以进去玩。”意思就是能放活物!

“那我可以在里面开个养殖厂咯,种花种树种肉什么的?”白映儿眉眼弯弯。

“消耗过大,不划算。”里面放的东西都要耗费玄玉本身的玄力,如果一直找不到东西加持,空间也就会缩小,最后变成一枚普通的戒指。

“不管怎么样,反正我是捡到宝了,师傅真好!”她决定了,下次有机会也帮谚哥哥讨一个。

“嗯,吃饭吧,菜都凉了。”白谚见女孩开心,眼中也不由泛起暖意。

“咦,谚哥哥,你今天心情很好?还是有客人要来?怎么做这么多菜!”肯定吃不完。白映儿的视线这才落到饭桌上。

“那两个丫头做的。”他可不会这些菜。

“手艺不错!”说着筷子不停,开始认真吃起来。

刚进来的两个少女正好听到这句夸赞,脸上皆是一阵喜色,这是,被肯定了!

快速的用完膳食,白映儿便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她娘留下的功法秘籍差不多是她前世所习的同宗,而且更为高深,也有一定的衔接度,不知到底是不是巧合,总之,这些东西她通通很感兴趣。

“咦?以念制幻,以幻易真,这个有意思!”她以前可是只会用阵法把别人带进自己记忆里的地方,然后困住,可是阵法就会有阵眼,一旦破了阵眼,幻术也就消失。但是这个可以用自己的意念调动精神力把人所处的环境变成幻境,听起来好像更加保险,自己受伤的几率也会小很多。幻境里面的自己是虚影,而别人是真实的,很好玩的感觉!

有时间可以试一试,现在还真是有点期待去爵爷府了,不过得先把这些东西学得差不多再说。

娘留下的东西里面还有自己一窍不通的,各派玄力心法。她以前以为是自己这具身体的问题,没办法凝聚任何内力,所以只能在白谚的手下学一点身法,加上自己身体比一般人轻盈,所以才勉强有了轻功的样子。

虽然每晚打坐默念最下乘的心法,但是空空如也的丹田一度让白映儿气馁不已。

因此司扶逼着自己识草药炼丹制毒,白映儿都没有理由拒绝,幻术确实可以保命,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还是会很憋屈。比如那次在森林里无意间就被伤得吐血,顺带着还被师傅和白谚欺负。

如果这具身体可以修liàn

玄力,不管是何种功法,白映儿都想一试。

第22章 玄玉名小器

不得不说一件事情好到看不见缺点,便恰恰是最大的坏处,白映儿神神叨叨的想着。肯定是师傅搜刮的东西太多了,这下一股脑的都扔进了戒指里面,正好找什么东西都找不到!

现下幻术是练得差不多了,好歹也琢磨了十几年,忽悠那两个小丫头是没点问题。但是,关于玄力她真的不甘心,难道真的一辈子都无法有点武力值,只能靠着幻术保命么。虽然现在她知dào

得不多,可是也从支离破碎的片段里猜测到自己今后的境况不会太好。

正在她焦头烂额,心情郁闷,然后仔细数戒指里的宝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轻嗤,不带任何感情,却让人觉得那是很鄙夷的语气。白映儿抬起头仔细观察四周,她平时很无聊,所以房间里面布了很多阵法,都是阵中阵。

谁能够悄无声息的进来?

四周安安静静,想来是自己听错了。白映儿歪了歪头自我安慰。

“笨死了。”这下想忽视也忽视不了了,女孩疑惑的看向声源地。

“从来没听说器灵可以说话的,还有,从来没有器灵敢鄙视主人的。”语气暗含怒意。

“那些低等器灵当然不能说话,吾是高等圣灵,只有吾不屑于同你这种蝼蚁讲话,还有,你虽与吾契约,但吾的主人另有其人,他是唤醒吾的人,吾唯一的主人。”严肃而不可一世的口吻。

“废话那么多,你只用知dào

现在你在我手上就可以了。”白映儿百无聊赖的掏掏耳朵,戒指说话的语气真让人不爽!不过她倒不介yì

师傅是它名义上的主人。

“这件事并非吾自愿,吾只是答yīng

要帮zhù

你。”很无奈,很委屈的感觉。

“”你倒是帮我啊!

“”

“为什么不说话了,难道你就是为了蹦出来骂我一下?”

“吾在想该怎么说。”本来是组织好了语言的,开始说了几句其他的话,这下又要重新想,记忆容量不够好苦恼!

“你慢慢想。”

“主人要我告sù

你,你的体质并非无法修习玄力,而是出生的时候不得已用了禁术,虽然施术者自愿承担了所有代价,但是因为你太过年幼,所以有些反噬。比如说,你们一族的人生而就开了灵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有自己的思维,记忆,以及各种传承,而你却什么也不记得。”

“嗯,我的身体遭到反噬。继xù

。”很平淡的反应,毕竟这个是她穿越之前的事。

“你们一族的人本来就是真zhèng

的天神之子,世间的功法只要你想学,都可以手到擒来,并且有着快人百倍的天赋。所以,区区玄力,根本就不值得你花那么多心思。”为那些低等的功法揪心,实在是笨。

“如果我一定要学呢?”冷不伶仃的,白映儿开口询问。

“”

这次女孩没有打扰它,自顾自的欣赏着戒指里的宝物。

“主人给你留了一样东西,与一般的洗髓果功效相似。因为你根本不需洗髓,只要修复断裂的经脉就好。”吾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了,主人的吩咐好多好多,吾真的好幸苦!

“所以我要自己找?”

“嗯。”声若蚊蝇的回答。

白映儿大概猜到这货帮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忙,所以没再理它。戒指里的东西放得很乱,要找到一颗小小的果子可不容易,干脆把它们都倒出来吧。

“咦,好漂亮的匕首!”刀刃锋利细薄,匕身上还有几颗玄力宝石的加持,看上去就很值钱啊。主要是白映儿并不觉得匕首是适合自己的兵器,所以也只能拿来观赏。

“喂,你主人给你取了名字没有?”白映儿手中握着匕首,漫不经心的跟那个傲娇的器灵搭话。

“忘了。”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女孩以为它不准bèi

理人的时候开口了。

“哦,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反正你迟早也会忘掉。”白映儿嘴角抽了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

“可以”

“就叫小器。”女孩手中不停翻找。

“小器?!小气!?不要,你真的很笨哎,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小开头,难听死了!”

“对啊,我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确实很笨。”女孩瞪着大眼睛,煞有其事的说道。

“什么啊,我记得自己的名字的,小器嘛,有什么好难记的!”

白映儿一脸微笑,小样,我还整不到你了!

“啊嘞?唉?吾吾刚刚说了什么?”吾的器神祖宗,吾刚刚说了什么呜呜呜。如果器灵有表情,那他觉得此刻自己一定是在满脸哀痛的哭泣。

“小器,你们器灵能不能修成人型啊?”她看过好多话本里的妖魔,都是有灵而后修习成漂亮的样子。

“吾不叫小器!器灵一般不能修liàn

的,器灵的存zài

是用来消耗的。”只是吾不同,墨色玄玉的玄力很充足,饿了就吸一点,嘿嘿。

“这样啊,好可惜,还想小器什么时候能出来跟我玩呢。”语带惋惜,是真的很失望啊。

“说了不叫小器!吾至少不会像其他器灵一样消失,吾只会沉睡。还有,疾风可以陪你玩啊。”吾与疾风是好朋友,听主人说疾风也会被送给这个笨丫头。

“疾风?哦,它现在叫如花。可是它不会说人话。”虽然自己听得懂它的意思,可是总感觉不够亲近。

“如花?这名字倒也符合。你可以告sù

她你想听人话的,她一定是觉得嗷嗷叫着很可爱。”小器沉思了一下就明白了个中缘由。

“你是说,如花可以说话?它这样学狼叫只是在卖萌??”女孩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本来就是狼。我指的是,让你的耳朵听到她说人话。”别人听着就是嗷嗷叫,这可是她的特殊能力。小器虽然不知dào

卖萌是什么,但是不影响他理解全句的意思,高等圣器灵可是很聪明的。

“是因为我跟它契约了的关系么?”

“什什么,你竟然!”契约了?跟魅狼一族的皇女契约??这应该不是主人的意思吧?吾的器神爷爷啊,吾这是遇到了什么笨蛋啊,吾以后的命运一定会很坎坷!

“有什么问题吗?”一边坚持不懈的找寻果子,一边疑惑的出声。

“你知dào

疾如花是什么吗?”如果器灵的声音有语气,小器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恨铁不成钢的!

“一只可爱蠢萌的母狼啊。”满不在乎的语气。

“你都没仔细看过她身上的毛发,没仔细研究过她的种族?”这是你自己契约的玄兽啊!喂!你能不能认真点,愚蠢的人类!

“如果说种族的话,我倒觉得她有点像狗。”咦,这颗果子长得好奇怪!

“”如果器灵有情绪,那么他内心应该是在咆哮。

“小器!你看,是不是这颗果子,你主人留给我帮我修补经脉的?是不是它?”白映儿一脸兴奋,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放进戒指里面。

“吾有说那东西是个果子吗?”还有,我不叫小器啊啊啊!

“你不是说跟洗髓果相似?”女孩子眸子有一瞬的暗淡,随即质问道。

“吾的意思是跟洗髓果的功效相似。”

“那我怎么找?”完全没有头绪嘛!

“吾开始快想到了,然后你问吾名字,吾只好回答你。”笨丫头,明明知dào

我记忆力不行,还故yì

引诱我走神。

“”你完全可以不回答我!

一时间小器也没有再说话,白映儿更是懒得打扰它,开始自顾自的清理东西。既然不知dào

那东西是什么,就暂时用排除的方法找吧

“小器?”这家伙不是睡着了吧,想个事情需yào

这么久?

“不是小器!吾有名字的!”如果器灵有心理活动的话,他现在应该是炸毛了。就不应该答yīng

她给自己起名字!

“小器,你想到什么了吗?”看见自己的问话有回应,白映儿忙开口。

“吾隐约记得是活物,因为吾这里可以玄力养护生灵。还有吾!不!叫!小!器!”企图说出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活物,活物,是活物,又不是果子,那就是花草之类的?”女孩自言自语着又开始找了起来。

“是不是这个,这棵草?”从众多的草药中找到一棵自己不认识的,扔进戒指里给小器。

“不是。”

“这棵呢?”

“不是。”

“难道不是草?”白映儿突然觉得找东西也很困难,宝物太多有的时候也会变成困扰!

“吾觉得是草,因为这里的活物就只有主人为你准bèi

的药草还有洗髓果。”对了!洗髓果!?灵光一闪而过,然后,忘记了。

“是这棵吗?可以减弱洗髓果的功效,与其合用是最好的通经圣药。”这个不靠谱的器灵!要不是师傅经常逼她背草药,她还真想不起来这润髓草的功效。

“对!吾英勇的器神大人啊,主人那天就是这个意思!”小器好开心,果然自己是高等器灵,机智又果敢。

“是吗?”白映儿对小器温柔一笑,声音却非一般的咬牙切齿。为什么不早说是两样东西!!!

虽然洗髓果只有沐落森林最中心的圣织树上才有,连师傅都没办法拿到,因为守护洗髓果的狮鹫特别凶狠,那样强dà

的力量下,师傅的毒药也无济于事。而润髓草只在圣织树的附近有生长痕迹。师傅放出过话,要他救治必须拿这一草一果为报酬,可是,一直都未听说有人应承。

“小器,你老实说,你的主人,到底是谁?”皱眉郑重的语气。既然不是师傅,那师傅又怎么会任由这枚戒指在此?娘留下的东西都有她的印记,师傅应该清楚这戒指不属于慕容诗。

“啊?”沉浸在自我夸耀里的小器看到白映儿严肃的表情,顿时有点呆滞,也忘了计较名字的事情。

“不是我师傅,不是我娘。”很肯定的语气。

“”他器神爷爷的,吾该怎么说?主人,吾忘记了该怎么说!可以想象现在小器正在轱辘的转动他那不存zài

的眼珠子。

“不是吧,不仅忘了主人给你的名字,连你自己的主人你都忘了,那你会不会有一天连你有主人这件事情也会被忘记?”白映儿见小器一直在诡异的沉默,仰头翻了个白眼,无语的吐槽。

“吾。”吾记得主人的样子,主人的名字,主人的执着,可是也记得主人让吾替他保守秘密,只是不知dào

为什么,吾还是忘记了该怎么说。

“算啦,不逼你了,我赶着去炼药,你能把地上的东西都吸进去么?”一件件的放好麻烦。

“嗯”恍然听到一声轻叹。

第23章 映儿试白谚

“小姐,我能进去吗?”转眼两个月过去了,每日的吃食都是鸢尾送进房间,很多时候送来的饭菜都没被动过。小姐好似比自己还要努力,白谚心里暗暗佩服。

白真昨天来过一趟,说是不要打扰白映儿,而后交代了一些话便走了。大致是要女孩尽早去爵爷府吧,毕竟他虽然不常去出云洲主街,却也知晓外面的人把自家小姐说成了什么样子。白真起初以为白映儿会很快回府,便没去阻止这些,未想这流言越演越烈,就算惩治了几个乱嚼舌根的人,也改变不了一边倒的局面了。

“谚哥哥,你来了。”女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软糯好听,还带着莫名其妙的兴奋。

房门从里面被内劲刮开,随即一个身影扑来。只见白映儿双手成爪直取命门,白谚眼中一丝诧异转瞬即逝,而后不慌不忙的躲过。女孩也不气馁,一击不成忙转换身形,掌中凝聚玄力打向黑衣少年的胸口。

白谚施展轻功后退,白映儿也快速追上,逼得他不得不出力反击。见白谚终于出手,女孩散去了掌中的玄力,用单纯的身法与其搏斗。少年当然不会出全力,招招有所保留,白映儿也知晓自己的武功不算厉害,所以手段刁钻,却也弄得白谚哭笑不得。

“喂喂喂,谚哥哥,这可是战斗,我是要杀你的人哎!”每次快要打到她身上,白谚都会强悍的撤走力道,白映儿看着这种打法,真为他觉得憋屈。

“小姐若是要杀我,一句话便可。”无论女孩多少次取他命门,都没有实质性的伤到他,所以他也尽量让她完好无损。

白映儿撇了撇嘴,收手站定在地上:“一点都不好玩,这算什么打斗啊,我还是没法知dào

这些天练得怎样。”

“小姐的进步很快。”白谚嘴角一抽,由衷的说道。

“可我想知dào

我现在是个什么程度,算了,等去了老爹院子里有的是练手的机会。”女孩眼睛亮了亮,但愿那些人不要让自己失望。

“小姐准bèi

何时动身去爵府,家主今天来过,说你什么时候答yīng

,他便派人来接你。”好吧具体白真说了什么,他又忘记了,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什么时间都可以啊,那个,师傅有没有传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虽然知dào

不用担心,却还是觉得事情应当是有些棘手的。

“没有,司扶公子只是说他很安全,让你专心应付爵府的人。”

“嗯。”白映儿看上去心情有些低落,抬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很精彩!”小器的声音在女孩的脑袋里响了起来,它为白映儿选了一套至阴至柔的《碎血心经》,说是入门虽然难了些,但是却最为适合她的体质。以后练功都辅以这套心法,定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还不够,我总觉得谚哥哥没有相信,果然是幻身实力太弱了吗?”从白谚敲门的那一刻起,白映儿就以自身精神力拟了一个一样的环境替换了真实世界。想试一下把幻术和武力结合起来的效果,但是白谚每次都没有结结实实的碰到她,让她很是无奈,只好收手撤了幻境,真是浪费。

“如果他不相信,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小器安慰道。两个月的时间就能练出这般成就,即便在仙洲也算是天赋超常。

“不,他只是没法对我下手,无论是真的我还是假的。”白映儿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把第一次尝试用来跟白谚对战,但是根本不过瘾啊。整整十年在不能练功的遗憾里面,一朝得志却无用武之地,郁闷之情可想而知。

“不如你偷偷溜出去,到沐落森林里找点小兽打打?”

“好主意!”女孩水灵的大眼睛泛起光彩,虽然以前都是趁着白谚不在的时候跑出去,因为担心他什么时候会来找自己,可是现在都知dào

自己是在潜心修liàn

,应该没有问题吧,打不过就跑咯,不被发xiàn

就好了。

白映儿做好自己的心理工作,便小心的走到窗边,左右看了看宅子的情形,计算着暗卫眨眼顿足的时间。

“呼,这种事真是太久没做了,刚刚竟然有些紧张。”飞身出来的时候心里陡然一紧,差点踩响了屋上的青瓦。这种感觉真是奇怪,还是前世自己看到同伴那个黑漆漆的枪口时有过相似的心窒。

低声喃喃压下内心的不安,没有回头的继xù

飞身去往森林。

“哼,算你走运。”宅子不远的树上一个玄衣男子收起手中的箭弩,由于怕惊动里面的暗卫,就想等到目标出来再动手,却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屋顶。并且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一眼就看出那人武功在自己之上。

“少爷不必急于一时,左右她都要回府的,到时候不愁没有人对付她。”身旁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哑着声音眼神阴戾。

“不错,听那人的话在这里守了月余,适才遇到一次机会,在这附近动手的风险确实不小,罢了,就任她多活一两天。”他有贵人指点,自是与府中人的想法不同,觉得最好是在白映儿出现之前就杀了永绝后患,可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父亲对这个野种的在意程度!

不过这又如何,男子松了松紧握的拳头,嘴角勾出一抹嗜血笑意,他可不认为到了爵府之后,这个小杂种能活过三天。

第24章 丫头真凶残

沐落森林。

“小器,我们身后是不是有人跟着?”白映儿的声音在戒指里响起。

“嗯,他应该是主人的人。”小器已经不再试图纠正这个让人恼火的名字了。

“你的主人?”女孩不由得停下脚步,锁着眉头。正当小器不停懊恼自己嘴快的时候,白映儿的声音再次响起。

“算啦,不管他。”大概知dào

他们的主人是谁,因为那人从来没有瞒着自己。不管有什么目的,终究没有做过对她不利的事。最主要的,是师傅也默认了那人的所为。

将周身十里套上幻境,随即隐去自己的身形,开始寻找目标。

“不是吧,这么倒霉。”能不能不要正好走到幻境里面打扰自己修liàn

啊!白映儿好苦恼,这么久才遇到一只齿兔也就算了,还碰到一对小情侣占了地盘在这里耳鬓厮磨,特别其中一个还是熟人。

白映儿才不会把用精神力造的幻境随便撤了,闯进来的人,就要受到惩罚。体内腹黑的心思蠢蠢欲动,实在是太碍眼了!

摸了摸身上,女孩掏出一包药粉,邪魅一笑,依旧隐着身形走到那两人边上。在两人说话间,白色粉末随风飘散,不知不觉被吸入口鼻之中。白映儿满yì

的勾唇,飞身坐在了临近的一棵枝桠上,以手托着脸颊,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两人的发展。

“朔哥哥,静儿今日的打扮,你可喜欢?”白静颊上不由得爬起一抹红晕,不得不说这样貌确实有几分娇嫩可爱。

“无论静儿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被称为朔哥哥的男子捏了捏白静红润的脸蛋,眼底有一抹难以抑制的谷欠望,今天姨母本就有把这个女人送给自己的意思,要知dào

她计划的成功可没少了自己出力。以前每隔一段时间两人便会见面,最近她出落得越发动人了。

“朔哥哥,你弄疼静儿了。”白静见男子的手越来越重,不由得开口撒娇。内心更是奇怪她怎会觉得这样很舒服,她才十岁,尽管喜欢面前的男子,可是

还没等她想多久,男子的吻便落了下来,丝毫没有怜惜的撕扯着白静的衣裙。起初白静还反抗得厉害,后来实在没了力qì

,挣扎的力道变小,眼泪却流得更凶。

白映儿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人越演越烈,她的药粉主要还是对内力深厚的人,这个男的大约早就没有意识了。只是看着白静那悲戚不已的表情,女孩嘴角抽了抽,想起她好像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可是发育得那么好,目光停留在白静裸露的胸部,再低头看看自己,无语的摇了摇头。

眯了眯眼,真不好玩,想着撤了幻境,从树上把引兽粉撒下去,飞快的施展轻功离开了。

途中看见许多玄兽跑去她刚刚呆的地方,不由得感慨,这引兽粉的药效也太大了吧,对不起啦,白静美人儿,要怪也要怪你自己送到了我面前。

“这两人胆子真大,出门竟然没带侍卫。”踩着树枝飞身跑路的同时,白映儿也在找寻附近还有没有人,这下好了,估计这两人会被咬得够呛,吐了吐舌头,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巴不得没人救他们。

“笨丫头真凶残。”小器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针对讨厌的人。”白映儿好心情的解释。

“那你喜欢主人吗?”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不讨厌。”女孩顿了顿脚步,面色平静的开口。

“喔。”小器觉得这证明白映儿不会杀了自家主人:“你喜欢那个白头发的人吗?”

“他是我师傅,我当然喜欢。”女孩有点不耐烦,但是看在它帮忙给自己疏通经脉的份上,便忍住了。

“那个木头冰块脸呢?”

“那是我哥哥。”语气略为不好。

“那两朵花呢?”

“”是鸢尾和海棠好不好!白映儿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理会这个臭戒指,这一问起问题怎么脑袋这么灵光,还没完没了的!

“原来你和吾一样,记忆容量都不够。”这点事情都需yào

想这么久,果然很笨,还是本器灵更为聪明。

“闭嘴!”飞身闪进宅子,不再理会小器自以为是的同情。

第25章 初初入白府

“谚谚哥哥,你怎么在我房里?”刚进门乍一看见脸带冷色的黑衣少年,白映儿不由得咬了咬唇,心里大呼倒霉。

“去哪儿了?”白谚面容冷凝双眸仔细的掠过女孩身上每一处,确保她没有受伤之后才眼带厉色的询问道。

“我只是出去一会儿,发生什么事了吗?”女孩小心翼翼的观察少年的脸色,试探性的问道。

“沐落森林。”见白谚直直的盯着自己,大有不回答就一直僵持的意思,白映儿只好垂着头低声交代。

“刚刚白府主母派人来了,说是接你过去。”见她老实交代,白谚便开口解释。很奇怪,他明明还没有传消息给家主,小姐也没有出去惹事,为何会有人来?还是打着主母的名号。

“这么快?”白映儿双眼不由得瞪大,眼中有着疑惑不解,她可是几个时辰前才刚刚答yīng

回府。

“老爹不是昨天来过吗?他说了什么?”女孩见白谚也是茫然的神态,便开口道。

“事情有点麻烦,如果来接乖女儿的人提前到了,你务必要劝映儿进府。记住,把白十七当做我,万不可露馅。”白真的话陡然闪进少年的脑海,他便重复着说了出来。

“什么?老爹有没有告sù

你他怎么了?”到底是什么棘手的事情要这样隐瞒身份。

“没有,只说想你尽快入府。”白谚眼神凝重。

“但愿老爹不会有危险。”看来还真得跟着他们去白府了,白映儿眉头紧皱,面上有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希望老爹能够圆满解决麻烦,她也会做到不给老爹拖后腿的

“小姐,那些白府的下人真是好没道理!”竟然这么光明正大毫不顾忌的给小姐难堪,鸢尾背着行李走在白映儿身后,小脸气得通红。

本来接小姐入府的人态度很是随意却也没有这般不敬,想来还是看在宅子里那群暗卫的份上,如今那些人被家主命令不能离开,可小姐毕竟还是爵爷名义上的女儿,不肯帮她们拿东西也就罢了,作为下人怎能够随意辱骂主子?

白映儿出发之前让白谚与暗卫一起留下了,左右他跟来白府也进不了内宅,恐怕还会引来有心人借此大做文章。更重yào

的是,她有点担心老爹,如果白谚能想办法跟在他身边,自己也能安心一些。

“好了,左右不过是些下人,没有主人的指使又怎会有这样的胆子,因此动气不值得。”她们一路走进内院,身后就一路跟着一些小厮,言语粗鄙,谩骂的内容不过也是司扶说过的那几点。看来这些莺莺燕燕也不过如此,倒是让人有些失望。她这十年来溜进后院的次数不多,但也好歹记住了一些人。

眼睛瞥过那个不时煽风点火的年轻小厮,竟觉得有些眼熟。老爹说过林侍郎家嫡次女白林氏膝下无子,是白府难得几个安分的妾室之一,而今这人却像是她院子里的,倒是有趣。

“可是小姐,他们”鸢尾还欲抱怨。

“对了,海棠呢?”实话说白府派来接她的马车真是不太舒服,一路上海棠却是出奇的比鸢尾还懂得照顾白映儿。而今快要到自己十年前住的院子了,却没看见海棠的影子。

“回回小姐的话,她先去小姐的院子整理屋子了。”鸢尾神情有一丝不自然,却很快掩饰了下去。

“这样也好。”白映儿好似根本没在意其他,面色如常的走向杓兰院。

“他是哪个院子的?”少女依旧一身碧青色衣裙,食指指着人群中骂得最凶的奴才,神情悠然看着刚刚被她随手一抓喂进软骨丹的小厮。就这种程度还来胡乱嚼舌,若是按她的脾气早就随手轻描淡写了结了这人的性命。

小厮本来在路边修剪花草,正是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却未想这热闹却是看不得的。胸腔气闷,四肢无力,却清晰的感觉到面前人的眼神毫无温度,仿佛一个不满yì

,他便立马毫无悬念的成了一具尸体。

“算了。”说着海棠似是磨尽了耐心,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根黑漆漆的银针,单手微微一动,银针便要脱手直至这人眉心。

“我我说!是林姨娘,林姨娘院子里的。”那缕杀气终于让他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见小厮说出了自己想知dào

的事情,少女嘴角微勾,手中的银针换成丹药,弹进他的嘴里。随即转身,不管身后的人如何神情痛苦的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隐着身形绕过一片假山,没费多少时间便来到白映儿的院子,心中感慨那人想得周到,早先就让她把爵府的地形记在脑里。

应当是白真离开之前有过吩咐,这房间里面的东西到倒是整洁齐全,特别是地上花色鲜艳的绒毛地毯,看得出用了几分心思。海棠细致的扫过房间的所有摆设,看到窗台边的几盆花时,眉尖一挑,随手往其中一盆中撒了点药粉,眼中闪过一丝不虞。

看来这府中见缝插针的人还真是不少,在家主的眼皮底下还能玩出花来。不过那些人太心急了,谁不知dào

小姐是司扶的徒弟,自己都认识这五花散的原身,白映儿又岂会不识。

五花散,听名字像是一种药粉,实则是五种毒花的花粉香气混合产生的一种毒。而这五种毒花亦是非常罕见,她还是偶然在一本异花集中看到才知晓其形貌,因此并不知毒性与解毒之法。

只好在那盆开得最艳的花上撒点百草枯的粉末,再观察其间的变化。

第26章 狼窝与虎穴

“小姐,大少爷对您好似很友善。”正当海棠惊恐的看着周围不可思议的变化之时,鸢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嗯。”白映儿不置可否。若是友善,便不会见她被骂了一路才跳出来罚了几个奴才,再者,她也不指望这府里人能对自己多好,不然她可是会没有用武之地的。

“小姐,别进来!”海棠的声音焦急,带着一丝无措。

“你先在这里等着。”白映儿顿住脚步朝鸢尾开口,一双明亮的眸子略带疑惑的环顾四周,直觉告sù

她这里有些不对劲,像是,阵法!?

“住手!”女孩方才还只是觉得府中人手段都是小儿科,待看见失去理智的海棠时,才惊觉自己的境况委实很危险。

“小小姐!”面色慌乱的少女浑身一颤,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愣愣的看着白映儿,鲜血一滴滴的从手臂砸到绒毛地毯上。刚刚,自己是怎么了?

白映儿见海棠还能克制自己的意识,便没有再理她。环顾四周,待看清窗台上的情形时,嘴角勾起一抹滟滟笑意,眼中却是一片冰冷。虽然她很喜欢摆阵来捉弄别人,可从来没用过这么阴毒的方式。

眼神落到地毯上时睫羽轻颤,抬步走向中间那部分印着杓兰花样的地方,从手上的戒指里拿出匕首小心划开毯子。

“卑鄙!”白映儿气愤的开口骂道。落入眼帘的是自己十年前中毒时被奶娘盗走的玉佩,是她娘留给她的随身之物,找了这么些年都没找到的东西,竟被那些人用来做了阵眼!

想了想把匕首扔进空间戒指,背对着海棠伸出手:“给我一根银针。”

“咔嚓。”轻轻的把银针插进玉佩中央,慢慢注入玄力,伴随着裂纹的增多,白映儿额上也不由得多了几滴汗珠。在玉佩就要完全碎裂的当口,女孩撤回玄力,随即海棠便感到脑海里那股不适的支配感消失了。

白映儿小心翼翼的拿起玉佩,眼中划过一抹心疼,皱着眉将它放进戒指里。

直起身来把玄力凝于掌心,手中轻轻一挥窗台上的花尽数化为齑粉。

“小姐!”眼见着白映儿身形一晃,海棠急急出声,就要上前去扶,未想脚步还没迈出便腿一软跪倒在地。

“鸢尾,进来替她把脉。”在门口踱来踱去的身影听到这句话,连忙闪进房间。

白映儿盘坐在地平稳气息,心中暗暗恼怒这具身体的不争气。也怪自己太掉以轻心了,想来那些在门口谩骂的下人只是个障眼法而已,为的就是先一步引来海棠。

真是好算计!在自己的房里设五花散,五花不毁,自己日日住在这里,轻则毁容,重则绝孕。而毁掉五花,就必先同时灭了它们的生机,否则便是触动了这摄魂阵法,轻则自伤,重则身死。不但如此,竟是连她珍视之物都算计在内,摆明了是想她在入府几天内就殒命。

既然如此,自己就陪她们好好玩玩。白映儿闭着眼睛面色平淡,只有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她的心思。

“小姐,海棠的脉象很奇怪,奴婢原以为是中毒,可细察却像是一般虚浮病症,再看便又有不同。”越是犹豫着判断,越发xiàn

时时在变化。这情况实在太奇怪,鸢尾焦急不已,暗骂自己没用。

第27章 三妹名彤儿

白映儿双眸缓缓睁开,盯着半靠在桌边的海棠,面色一如往常平静,瞳孔却不由得紧缩。

“放心吧,五花散的毒性影响还不深,所幸只被摄魂阵噬了半刻钟心神,不然怕是会更严重。”那些人还真是心急得很,这倒是白映儿一开始没想到的。

见着鸢尾并没有因自己的话而放下担忧,女孩慢慢直起身来朝已经陷入昏迷的海棠走去,颦着眉从戒指里取出一枚丹药,递给鸢尾:“给她服下。”

“谢小姐!”少女知晓白映儿拿出的东西必是难得,激动着喂进海棠嘴里,随即紧抿着唇查看她的状况。

“哟,我倒是谁引着府里的下人竞相欢迎,闹出这么大动静呢,原是大姐回来了。”一道身影不请自来,清润的嗓音似黄莺般悦耳。白映儿抬眸望去,不由得感叹十七叔的基因确是不错,却没有回话的意思。

“彤儿从小就知dào

自己在府外有位秀雅绝俗的大姐,记事起一直盼着能早日一睹风采。今日见到才知晓何为天人之姿,大姐虽是庶女,但样貌确是二姐所不及。”天真的语气眼中却划过一抹嫉妒,施施然踏进房门,不着痕迹的瞥向窗台,看到那里完好无损的花盆时,眉宇微皱。

白映儿起身迎了上去,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一个姿势:“你是谁?”面上神色未明,却是同样好奇的语气明知故问。

白彤没想到女孩会这般回答,顿时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大姐离府的时候自己还未出生,不知晓她身份也属正常。

眼神不悦的看一眼跟来的丫鬟,后者意会:“我家小姐乃是家主最喜爱的三小姐!”

小丫鬟骄傲的语气伴着鄙夷的眼神,让白映儿不由得好笑。她记着这白彤确是白府排名第三,还是冯太傅的庶妹冯玑所出,虽是如此,却万没有被十七叔最喜爱这一说。

“原来是三妹啊。”女孩脸色有些苍白,却咧开嘴角回应一个灿烂的笑颜,纯然不谙世事的模样。

白彤被面前的人儿闪了心神,勾起唇角压下莫名的心悸,开口道:“这杓兰院里的摆设真是精细,想必主母花了不少心思,大姐十年未归,若有什么需yào

的吩咐下人便是。彤儿今天原是应了荀家小姐相邀,去太守府参加一场宴会,却又放心不下大姐,现下见这并无不妥,且离约期还有些时辰,不知大姐可愿同去?”来这里的目的已达成一半,虽然夫人说是不必勉强,但她还是决定开口试探。

白映儿眼睛有一瞬幽深,随即恢复纯粹:“好啊,那三妹可得等等我,出门赴约还是得换身衣裳为好。”

“嗯,这是自然。”淡淡的一声应和,白彤转身带着身后的丫鬟走向会客厅。

鸢尾在看懂自家小姐手势的意思之后便拖着海棠隐到了内室,顺便把地毯抚平。看着妹妹的情况渐渐转好,鸢尾面色已经如常。

双手扶住站立不稳的白映儿,疑惑开口:“小姐,真的要去吗?”那些人怕是不怀好意。

“要去。”白映儿若有所思,出口的语气却是云淡风轻。

躲得了一时也无用处,寻找机会主动出击才是她的风格。至于其他的犯不着费心猜测,总之这府中不会有人希望她继xù

活着,就连现在的家主那里,也不能掉以轻心。

鸢尾虽然惊讶,却也很快释然,只是担忧自家主子玄力耗尽却还不得以动用幻术,身体会否吃不消。

“帮我更衣吧,这次多加留心,想必这些人花样不少。”白映儿语气轻快。

“是,小姐。”鸢尾见主子心意已决,当即也不再纠结。

第28章 应邀赴宴会

杓兰花丛中一抹身影似精灵般不染凡尘,纯白的衣裙沾着花香,在微风中起舞,身子轻盈朝会客厅大门走来。

白彤暗恼自己又看直了眼睛,却也不忘开口:“大姐这是为何?一身素白可不吉利。”这次宴会可是精心准bèi

的,虽说白映儿穿什么颜色的衣裙都不会影响计划的实施,但毕竟一直以来得到的消息都是她喜好粉裙,而今这般情形,让她不由得担忧之前对白映儿的了解会否不实。

似是不解白彤的顾虑,白映儿睁着眸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神情纠结又带点羞涩,让人不忍责备。

正当白彤还欲开口,一道浅杏色的身影疾步走来,手上还拿着一件粉色衣物:“小姐,您怎么走得这么急?快把衣服穿好。”鸢尾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更多的是宠溺,手脚麻利的为白映儿穿好白裙外面的纱衣。

在这么多人面前穿衣服,白映儿倾城的面庞也爬上一抹红晕:“只是怕三妹等太久,我还以为之前那样就可以了呢。”之前在宅子里的衣服风格大都简单,所以白映儿这般认知也好理解。

鸢尾见着自家主子难得的羞态,噗嗤一笑:“原是如此,因着小姐向来喜好粉色,我们带来的衣物大都搭有此色系的外袍或是腰带,这还是家主的意思呢。”虽然知dào

是装的,但小姐犯迷糊的时候真可爱,少女不禁感慨。

“呵呵,大姐如此为我着想,彤儿真是受宠若惊。”知晓事情原委白彤不由得暗骂蠢货,又羡慕白映儿被保护得那样好,这般天真的样子府中最小的妹妹身上都不再有。想着她的语气也冷硬了几分,凭什么?凭什么这个野种幸运至此!

白映儿心里天人交战,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依旧一副真挚的表情:“三妹不必如此,亲人之间相互考量本就应该。”

白彤面上挤出一抹笑容:“大姐说得是,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说着便率先离开了院子。

她本来就不用谁为自己考量,在府中生活这些年,什么苦没尝过,连母亲也不曾怜惜自己,还有谁可以依靠?

白映儿见此也忙跟了上去,像是因着白彤的笑容而心情颇好的样子。

走到白府门口就看见一辆马车,因着下人不知这位名义上的大小姐也会一同前去,再准bèi

一辆又恐误了时辰,故而俩姐妹同乘,各自带着一名丫鬟。

白映儿自然带着鸢尾,海棠在房里养伤暂时不宜活动。白彤带着一个名叫茹儿的丫鬟,四人坐在马车之中,一时有些静默。只听着车轱辘摩擦地板和车夫策鞭带起的气流声,让人不由得泛起困意。

过了一会儿,“三妹,你今年多大了?”白映儿没话找话。

“虚岁十。”白彤微眯着双眼,头靠在车壁,身旁茹儿找出暗格里的点心,恭敬的递给她,而后便一言不发的垂首伺候。

又过了一会儿,“三妹,在白府好玩么?主母好不好?”白映儿有点鄙视自己装嫩,却还是摆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白彤的眸子睁开,像看怪物似的眼神扫向对面的人:“府中自是好玩,主母也甚是喜爱晚辈。”说完敛起脸上神色,接过茹儿递来的茶水。

白映儿眼神微闪,终于说出了实话:“三妹我很紧张,你能跟我说说荀太守家的情况吗?”

“你想知dào

哪方面的情况?”白彤勾起唇角,这般近看只觉妆容精致得生生变了女孩的气质。

白映儿心里默默的感慨,面色紧张的开口:“比如荀府家里有几号人啊,是不是像我们府里一般美人如云?”话一出口小女儿的八卦心态立显,突然理解了司扶为什么每次都在自己面前耍宝,原是这样逗人实在是有趣。

白彤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似是不明白白映儿为何最为关注别府的内宅之事。心里一番思量,觉得让白映儿知dào

也无甚要紧:“荀家是出云洲第二大家,实力仅次白家,荀太守是出了名的爱妻如命,所以府中女人不算多,一位主母,四位侧夫人。主母只有一双女儿,长子是二夫人所出,我知晓的就这些。”

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爱妻如命的人,不过是惧内罢了,要不是荀家主母乃大理寺少卿的掌上明珠,家世不凡,单凭一条入府十年未生出嫡子,掌家之权便轮不到她。

白映儿一阵唏嘘,一名太守而已,相当于一洲之长的官员,竟也有五个明面上的女人。俗话说三个雌性就能演一台戏,这样看来这荀府也是热闹的地方。

白彤看着对面人儿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不屑,却也难得的没有表露。想起那些人的计划,暗叹果然这世上容不下天真单纯的存zài

,只有肮脏阴暗才能活着。

“小姐,荀府到了。”门帘外传来车夫低哑的嗓音。

白彤轻嗯一声,由茹儿扶着走下马车,递上拜帖。白映儿正打算跳到地上,被身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拉住,后者略带歉意的笑笑,稳住脚步任鸢尾扶着慢慢走下了马车。

几人跟着荀府小厮走向开宴的地方,白映儿双眼不动声色的查看府中的地形,白彤偶尔回头便会看见她身体紧绷。不由得摇了摇头,到底是外边长大的,见不得世面,夫人真是太过担忧。

白映儿却是真的有一瞬惊愕,只因她看到了府中竟然布了阵法。虽不确定摆这些阵法的人与在白府自己房中设阵的是不是同一个,但可以肯定绝对来者不善。什么时候这片大陆上多了这么多阵师?以前师傅总说自己的本事罕有,而今才发xiàn

不尽然。

眼眸恢复清灵,暗暗告诫自己当心。

第29章 相投易为友

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因着宴会还未开始,小厮引着白映儿等人到了一座精致的院子。门口的侍卫拦住鸢尾和茹儿,白彤像是习惯了这般情况,吩咐茹儿不要乱跑。白映儿却是无言捏了捏鸢尾的手,随即跟上白彤的步伐。这里有一处女眷候宴的花间亭子,里面来的人不少,有几个还颇为眼熟。

“彤儿来了啊!往常你都是最早的那个,今日却让姐妹们好等。”一袭碧色身影飘过来,只听得一句似娇似嗔的抱怨。

白映儿本是不打算与这些胭脂花粉过多接触的,这下也不免得看向眼前的女子。若说佳人应是黛眉开娇绿鬓淳浓,那这位美人确实不遑多让,虽是着粉显白,施朱显赤,却让人忘不了那嫣然一笑的风姿。

“欣姐姐说得是,彤儿来迟了,自当领罚。”白彤声音平静,但眸中一抹惧意没能逃过白映儿的眼睛。

白彤话音刚落,另外一名橙衣女子便笑了起来:“彤儿这是作甚,欣姐姐方才不过一句玩笑罢了,现下宴会还未开始,自是没有来迟这一说。”言语中的不满被笑意盖过,白映儿却没有忽略。果然雌性聚在一起便是好一部大戏啊,幸好没有人发xiàn

自己,当个背景板才舒服。

然而还未等她暗自庆幸多久,便听一道温和如天籁的嗓音说起残酷如霹雳的话语:“彤姐姐,不知这位与你同来的妹妹是何人?”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在白映儿身上,她下意识的浑身轻颤,惹得白彤眉头紧皱。

“这是我大姐,白映儿。”虽说今天带这位大姐来,就是为了让她丢脸,可是不知为什么,此刻的白彤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出口的语气也不似刚才温婉。

问话的女孩见白映儿这般反应,眼神带着歉意开口道:“原来是大小姐,适才萱儿还称你妹妹,望大小姐不要责怪于我。”

“萱儿何必跟她道歉,左右是个品行败坏的野种,不值得劳心。”橙衣女子的声音依旧,笑意也依旧,只是众人却听出了一抹戏谑。

白彤莫名觉得愤nù

,却被理智压着没有插话,从来嫡庶之分就严苛,嫡姐的话她无论如何也不可当面驳斥,袖中的粉拳紧握,面上却似毫不在乎。

“琳姐姐此言差矣,外面那些可笑的流言还说大小姐如何丑陋呢。今日大家也看到了,她明明生得极美,既然传言不实,就不应多加诋毁。”荀羽萱满脸的不悦,为白映儿打抱不平,同时也不满橙衣女子的刻薄。

“萱儿涉世未深,或许不知传言都是三分为假,七分为真。既然大小姐丑陋是假,那其他的便是真了。”橙衣女子脸色未变,笑容却加深,白映儿不由得在心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荀羽萱未料到女子会这样接话,一双天真纯净的眼眸瞪大,语气更是不可思议:“琳姐姐怎可这般武断!我倒觉得传言的真假须得自己来辨。”说着也不再理会白琳,自顾自的看向仿佛被眼前景色惊吓到的白映儿,眼中飞快划过一抹笑意。

“我唤你一声映姐姐可好?”棉花糖般软糯的声音,带着丝让人不忍拒绝的期待。

白映儿面上一阵惊喜,抬头看向荀羽萱,绽出一抹最为纯粹的笑容:“好啊,我叫你小萱吧。”

白琳听到她应得这般快,眼神不虞就要开口,眼角余光却见白映儿笑容猛的一僵。随即眉尖一挑,抿唇不语,倒要看看这野种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白映儿忽闪的大眼睛里溢满纠结之色:“可是,我不知dào

小萱叫什么名字。”白彤也真是的,只向众人介shào

了自己,却没把这些人的身份点出来,这样真是让人很好奇啊。

未曾想白映儿憋了这么久,疑惑的竟是这个,荀羽萱不由得噗嗤一笑:“映姐姐真有趣,妹妹是这荀府中最小的,爹爹起名‘羽萱’。”

见白映儿唇角咧开,眼神却是讨好,荀羽萱笑意不减的摇头接着说道:“众位姐姐不妨都介shào

下自己,萱儿这时没有小佳在身旁,着实有点记不得姐姐们的名号。”

白映儿见众人听到这话也无任何不悦,不由得肯定了小萱的身份,荀家嫡次女,在出云洲确是众女眷争相讨好的对象。

一时间却没有人答话,荀羽萱面上不由得有些尴尬,想了想也明白了其中缘由。白府和荀府的人自是可能不卖自己面子,可那些小家族的小姐却不敢在这些人之前开口。

“这次第不过是小女儿家的聚会,大家这么拘谨可是不曾把白家放在眼里?”白彤实在是气恼不已,白府的人不答话也就罢了,其他家族的小姐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点面子都不给!

白彤话一出口,有几个女孩的脸色瞬间苍白,她们只是不愿平白出头蹚浑水,却未想被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

白琳眉宇猛的一皱,就要开口呵斥这言语无分寸的庶女,却听着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白大小姐好,小女子荀府排行第二,荀雨欣。”

“荀雨欣,荀府那个厉害的二夫人生的,这个人在主人给你的名单里面。”小器带着睡意的声音在白映儿脑中响起。

白映儿神色一僵:“你主人什么时候给我名单了?”

“主人要我记下来告sù

你的啊,怎么我没说吗?”

“”白映儿低下头磨牙。

第30章 羽萱念英挽

众人见荀府的小姐都开口了,自是不敢怠慢,纷纷报出自己的家室名号。

“白大小姐,我是陶家老四,陶英挽。”亭中小姐约莫十几人,之前那些声若蚊蝇的介shào

白映儿着实印象不深,倒是这位略带豪爽的语气,拉回了她的思绪。

“陶小姐好。”白映儿朝她露出一抹微笑,后者见这此不由得一愣,接着点点头,眼神真挚。

“阿英是我最好的朋友。”荀羽萱朝白映儿眨眨眼,生怕她因为陶英挽的样貌而有所不喜唐突了友人。

陶英挽长相平凡的脸上一阵暖色,连颊边那道粉痕也不复狰狞。向来自己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是这世俗虽是以武为尊,却还是须得看人皮相。前一阵子就听荀羽萱对白映儿诸多兴趣,如今一见确有不凡之处。

白映儿同样眨眨眼,语气不满却带着点俏皮:“小萱分明就是炫耀,哼,你等着,阿英迟早也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白琳一声轻嗤,倒底是个没见识的野种,净会装傻充愣扮天真,那样的口舌之快有什么好争的。而且争的还是这样的丑八怪。

“奴婢见过九小姐,二小姐,各位小姐。”一道悦耳却不乏谦卑的声音在亭外响起,众人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名婢女打扮的少女半伏着身子,腰脊却是笔直。

这院子里一般丫鬟都不能进来,可想而知这位定是不同寻常。

荀羽萱看清来人之后,脸上划过一抹欢喜:“小宜快进来!是姐姐让你来的?”

本来这宴会该是身为主母的离清雪操持的,奈何昨日身体抱恙,府医说是感了风寒,须得多多休息,不可操劳。孝顺的大姐荀羽蝶便接手了各类事宜,荀家主恐其一人忙不过来,命二夫人花秋影从旁帮忖。其实这宴会准bèi

已久,若不是怕有人使绊子丢了荀家的脸,荀晖也不会经不住枕边风。

名唤小宜的婢女直起身子,虽未真的走进亭中,却也温和的笑了起来:“回九小姐的话,确是大小姐让我过来说一声,各位小姐可以挪步去往开宴的百花园,那里已有府中舞姬在表演,想必不会无趣。”

“啊,终于完成任务了!小宜先带着姐姐们去百花园吧,我与阿英还有映姐姐在这玩会儿,稍后再去。”荀羽萱语气轻快,她可是被姐姐奴役的第一人啊,负责在这花亭里接待一堆无聊的小姐们,感觉自己身上都沾了不少的胭脂香水味道。

小宜宠溺一笑:“大小姐吩咐过了,二小姐贪玩只要别误了时辰就好,只是这白大小姐需与我们一道前去,这也是大小姐的意思。”

荀羽萱闻言颦眉:“姐姐为何指名要映姐姐先去?算了,阿英,我们跟映姐姐一起走吧。”

陶英挽颔首:“好。”

这下小宜终于面色僵硬,动了动唇角却还是没有开口,只准确的喊着各小姐的名号,转身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白映儿,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别介yì

,她只是关心萱儿。”呆愣了一会儿,便见陶英挽向自己走来,留下这句话之后双手覆上荀羽萱身后的轮椅。

白映儿适才发xiàn

这位天真调皮的女孩竟然半身不遂,之前她还以为只是年纪小才一直保持着坐姿,实在是这轮椅的外貌与寻常椅子相同。

察觉轮椅推动的时那丝玄力波动,白映儿不由感慨这荀家的大手笔。只是这般可人的小孩,换做任何人都会不忍其受苦。

“映姐姐,你怎么还不跟上?”白映儿怔忪的功夫,发xiàn

荀羽萱等人已经走远,而后者正疑惑的回头看向自己。

白映儿敛了敛心神,笑意中带点羞涩:“这便来了。”

说着提步小跑起来,两三步之后觉得不对,身形顿住。到底没有鸢尾在身边提醒就原形毕露了,摇了摇头,见没人注意自己,忙调整步伐。

不久便赶上了刻意等着自己的荀羽萱和陶英挽,莲步轻移的同时不忘插话嬉笑,一派相处甚欢的样子。

“进来时等候在门口的丫鬟呢?”很快便到了院子门口,白映儿四处张望,视线里却没有鸢尾的影子,不由得开口询问,语气明显颇为焦急。

第31章 荀府待何如

荀羽萱见白映儿如此,连忙向她解释:“映姐姐有所不知,因得主子们在亭中不知会待多久,婢女便会被安排到这附近的院子里休息。与百花园同路,前面这些小姐就是去往那里领丫鬟。”

荀府的规矩不多,最为严苛的便在此处,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主子们相处的时候不可有丫鬟在旁。至于原因,便要涉及到多年前的一桩秘辛。

传言在白真赐爵位于出云洲之前的几年,荀家还是出云洲第一大家,原本这根基地位不是初来乍到的白家能轻易撼动的,奈何荀家的野心却不止于此。

那时荀家现任家主荀晖刚刚上位,在其还是少主的时候便与兵部侍郎花家的庶女花秋影有染。即位之后这荀晖好歹也占了个太守的官衔,自是不会再娶一名庶女为妻,便想着给点银子让她先避一阵,待其娶过正室之后再扶她为平妻。

谁料这小小的庶女也是有血性的,当即便宣言和花家断绝关系,只求日后一次救命的机会。荀晖自是恼怒不已,觉得这花秋影是威胁自己赖着荀家,往日的情分也不念了,恨不得取其性命。

听说两人也大吵了一架,甚至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最后花秋影堪堪捡回来一条命。后来荀府传出消息说她醒来以后躲去了沐落森林,生死不知。

众人都以为这事已了,花府虽然觉得折了面子,但也不愿因为一个断了关系的庶女得罪地方一霸,只是府中对花秋莹这个名字不再似以前那般排斥。这在当时婚前失贞的女子里面,算是结局不算太坏的了。

过了两载,三年一度的贵族历练开始了,地点设在出云洲附近,身为太守的荀晖自是负责在府中接待来自霓都的大家族之人。

历练的头一天很是顺利,可到了第二天便出事了。原本贵族子弟历练会有家族的长者陪同,性命定是不会轻易有损,只是受伤在所难免。却未想那次当今圣上大皇子也贪玩混在其中,还恰好就遇到了生命危险,更是恰好的被传说中隐居在森林的花秋影所救。

这样一来,原先婚前失贞性命堪忧的庶女,摇身一变成了皇族的恩人。她过往的事迹便没人再提,连身份地位也不似以往。原以为她会就此求嫁,却未想只是书信要来个诰命,以及生长子便为嫡的约定。

皇上自是不在意哪个家族被她掌控,一个诰命更是随口一指。大皇子的姓命可比这些稀罕,于是理所当然的应了,顺便还赏赐了些金银珠宝送到出云洲,省得民间说皇族知恩不报。

正当众人唏嘘这命道难勘之时,荀府竟爆出一个重大消息,大理寺少卿的嫡女离清雪,竟和荀家主在床上颠鸾倒凤,还恰好被人撞见!

之后一系列的事情便发展得很快了,荀晖上门求娶,离清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依不挠,却还是抵不过父母之命。她一口咬定是花秋影害的自己失贞,最大的帮凶便是花秋影身边的丫鬟阿奴。

到底还是大理寺少卿的嫡女,从性格到心智手段都非寻常,既然花秋影动不得,最下策便是嫁入荀府,以主母的名义惩治那个丫鬟。只是一个丫鬟哪能抚平心中的怨气,可明里暗里与花秋影斗法却是屡屡受挫,离清雪不得不把一切的不甘归结到她失贞的那天。左思右想间,荀府便有了一条这样的规矩,以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平白遭遇和自己一样的命运。

荀晖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娶来身份高贵的妻子,却没有帮过荀府一丝一毫,反而因为她闹得家宅不宁。也因这桩丑闻,荀府地位一落千丈,很快这出云洲第一家族的位置便被新来的白家取而代之。

不过出人意料的,荀家竟然再次成为整个出云洲的焦点,这个中原因并非其他,却是荀晖传闻中的爱妻如命。荀家虽有没落之势,但好歹主母是堂堂大理寺少卿的嫡女,况且荀府这些年积攒的家底也不可小觑,总之生计不愁。

之后两夫妻便时不时在出云洲市集之上晃悠,那时离清雪已有身孕,传言当时荀晖可叫一个体贴备至,连妻子一个皱眉,他都紧张得嘘寒问暖。这情形传到皇城离家主母耳朵里,那是无论如何也要拉女婿一把的。虽然第一家族是做不到了,但在出云洲当个地方老二,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于是事情就演变到了今天,荀府的规矩不变,凡是主母的吩咐,便等同家主的意思。

只是一点不同,荀羽萱眼神黯淡:“父亲是真的很喜欢二夫人,与娘亲最多算是相敬如冰。”就是冰冷的冰,两人一个月恐怕说不到十句话,能让下人传达的便都间接表达了。连荀羽萱也不得不佩服二夫人的手段,特别是能让二姐姐生生改了年岁却半点不显。

“没关系的,至少你娘亲和姐姐都很好……”虽然不知dào

荀羽萱为什么一路走来都在给自己解惑,但事实真相与自己以前看话本拼凑出的故事差不太多,只是如今听起来亦觉震惊,真假难辨。

第32章 主仆契约定

“啊!”话音一落便听到了东边厢房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正当白映儿想要捂住受惊的耳朵时,恍惚间听见一道焦急的声音:“不好!那是丫鬟们休息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的白映儿身形一震,身体比思维先一步做出反应,脚步飞快的闪进房间,浑然不顾身后荀羽萱担忧的叫喊。

“鸢尾,你在哪里?”有了《碎血心经》的巩固,白映儿的幻身已经能够显形做出动作表情,但无法发出声音,所以这一声是她在阵法中的本体所发出的。未免被人察觉,只一声之后便面色焦急的在房内走动。

经过屏风时察觉到脑后风起,白映儿眼神凝住,意念一动,幻身顺势倒下。

“哼,竟这般不经打。”一个步伐稳健的蒙面女子从阴暗处走出来,皱眉的同时眼带不屑:“小姐真是太过小心了,这类货色如何值得我出手。”

话语间单手一吸再一甩,白映儿便轻轻落到了她的肩上。这蒙面女子虽觉得此人过于单薄,让她感觉不到重量,却转念一想自己练武多年,体质异于常人,觉得轻松也属平常。况且传闻白大小姐幼时中毒,身体一直虚弱得紧,这般情形也情有可原。

而另一边白映儿周身景色陡然变化,白茫茫的一片让人心生恐惧,此刻的女孩只分出一丝心力保持幻身形态,并且眼神冷冽四处找寻鸢尾的身影。如果所料不错,鸢尾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果不其然,这设阵之人并不非意图伤人,锁龙阵只摆了一半,堪堪堵了进出阵口罢了。那些人未免自信了些,看着安然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鸢尾,白映儿眉尖微挑。

看来这是还是出自那个蒙面女子的手笔啊,好奇鸢尾怎会如此没有防备,却也知dào

现在不便多想。从戒指里取出一颗醒神丹,就要放进鸢尾嘴里。

“等等!笨丫头,你先给这朵花把把脉。”小器的声音响起,语气有些许严肃。

白映儿闻言手一顿,虽然这器灵不是很靠谱,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听他的为妙。净白纤细的手抚上鸢尾的脉门,女孩眼神一变,暗恼自己开始的心急差点断送了一条性命。

“是昧心散!已经中了一刻钟,现在找解药炼制也来不及了。”毒经有言,魅心十剂为昧心。这些人哪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毒药,真是烦人!弄得自己背完毒经还不够,必须调制各种剂量的草药,才能勉强应付。

小器像是思考了很久:“如果这朵花能到戒指里来的话,吾会调用玄力护住她的身体。”

白映儿当即也不再犹豫,扶起鸢尾就往手指上撞。

“怎么会这样?”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空间戒指,白映儿有些傻眼了。

小器轻嗤一声:“笨死了!又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往里面塞的!”

“刚刚你说要我放!”白映儿特烦小器老是话说一半。

奈何自己再生气,对方也无法立kè

给出反应。正如现在,白映儿心急火燎的怕自己的幻身露馅,直想赶快解决鸢尾的事情。可小器依旧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要知dào

那幻身的本体是自己从戒指里面随便找的一根草药,这一但有人解了这幻术,白大小姐就是个药草精了。

“哎。”撅着嘴巴唉声叹气的同时也不忘观察鸢尾的情况,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恶化。

脑海里陡然响起小器的声音:“只能这样了。”

“嗯?”白映儿不明白。

“契约,签主仆契约。”玄玉即使再纯,加持的玄力法宝再多,都没法改变其间的准则。

一般活物可以放进去是因为它们受持有者的支配,而思想独特性过高的人类却是不能单方面被动的进入这一空间。一旦契约主仆就不同了,身为被约束者,只要主人不直接夺去她的性命,都无法反抗。

白映儿从那次被如花强制契约之后,便去找了找关于这方面的书籍记录。知dào

主仆契约的霸道,故而罕少用在非奴籍的人类身上。面上一阵犹豫:“万一鸢尾不想签怎么办?”

小器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毕竟虽然这样是救这朵花的命,但是代价却是失去自由。

“左右都是死,先契约了再说,等她醒来如果不愿意,只要自杀契约就解除了。”

白映儿嘴角抽了抽,还是开口:“教我怎么做。”

“先摆个血阵,再从那朵花四肢和心头五个地方取五滴血,洒在五个阵门之上,然后你从戴戒指的那只手指上取一滴血滴在阵眼,念契约咒,就行了。”

“嗯。”白映儿一一照做,直到眼见鸢尾的手臂上出现一个隐约的“奴”字,方才舒了一口气。

随即也不再浪费时间,把她放进戒指里让小器照看着,自己飞身跃出阵门。

第33章 绿眸美人儿

不一会儿白映儿随着精神波动隐匿身形来到一间房门口,她的幻身就在房内,并没有被人发xiàn



“真的吗,喝了这杯茶你们就会让我带走她?”刚准bèi

造个幻境代替这间房子,便听一道悦耳的男声响起,带着单纯的惊喜,让人不由得想跟着他高兴。

白映儿皱眉思考自己记忆里到底有没有这个人,随即被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当然,我娘说,这是最后的条件。从今以后,这白大小姐就是你的了。”娇媚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却让白映儿感到蚀骨的危险。

荀雨欣!怎么会是她?还有她娘,不就是花秋影?这是什么情形?从来没有交集的人,为何要这般决定自己的去留?白映儿眼中闪动着怒火,却瞬间压了下去。

“不是什么白大小姐,是灵主!”那道纯净的男声再次响起,语气却没有之前那般客气。

“好好好,公子说是什么便是什么,现在你可以喝茶了吧?”听得出这话带着明显的敷衍,显然少年不是第一次这样纠正白映儿的身份。

“虽然我不知dào

这茶里下了什么药,但如果你们真的能让我带走她,本公子便信你们最后一次。”说完便当着荀雨欣的面端起了茶杯。

房内的少女面露惊讶,却无丝毫惊惶,仿佛自信不已。

眼见少年一滴不剩的喝完,荀雨欣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三,二,一。”

“公子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她便永远属于你了。”看着少年在自己数数声中挣扎后退,失去意识的往床边走去,荀雨欣暗骂一声蠢货,便转身走出房门。

“阿奴姐姐,我先去想办法把人引过来,你好好守在这里。”

“是,小姐。”暗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应答。

“好机会!”白映儿心中一喜,飞快的把那名蒙面女子罩入幻境。自己大摇大摆的进了房间,还不忘回头朝那人做个鬼脸,只差没说一句“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这样的俏皮话。

进门眼看着那个少年就要扑上自己收集的珍贵药草,白映儿不由得一急。想也没想就拿起手边的花瓶往他头上一砸,然后抓起床上的天灵草往戒指里一塞。

感叹对方脑袋的结实,嘴中还不住的嘟囔:“帅哥不好意思啊,你中的媚药我这颗草也帮不了你。这样吧,作为补偿我送你一颗清心丸。”顺便,再找个女的陪你怎么样?

白映儿也不介yì

对方有没有反应,只是动作颇为粗鲁的抓起他的肩膀,借着一股巧力将其扔上床。

“咦?还是个美人胚子,真是白白便宜别人了。”看着笔直躺在床上的少年,白映儿不住的感叹。一头黑发散落在枕上,衬得那人面色雪白,眉目如剑,鼻挺如梁,因着中毒的关系嘴艳如虹,脸型更是完美,全然散发着一种媚态,就是不知那双眼睛若睁开会是怎样的风华如妖。

白映儿初一看也被晃了心神,好在从小被司扶的美貌惊艳惯了,就连白谚那张脸,要是忽略掉面瘫也是难得的俊俏模样,日日侵淫自己一身处美不惊的气质才得以养成,不然这会儿怕是难以回神。

瞥了瞥嘴,举起手拍拍他的脸颊:“美人儿就乖乖在这等等吧,贴心服wù

很快送到!”边说边是一脸坏笑,没注意到床上的人微微颤动的睫翼。

好心情的往外走,想着要在荀雨欣引人来之前找个女人弄晕了扔在房间里,接着自己就好好kàn

戏。

白映儿关上房门的瞬间,房内床上躺着的少年却睁开了那双滟滟如璃的眸子。

眉宇揪成一团:“嘶,下手真重!”不过想到出手的是她,面上不但不恼,灰绿色的眼眸里反而噙满笑意。原来这就是自己要守护的人,能出现在她身边,真好……

手中结着一个奇怪的印,往自己头上罩去,不一会儿便感觉脑后的疼痛消失。

“姑姑教的治愈之术真管用。”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眉间紧皱:“只是这次带不走灵主,也不知dào

贸然逃出来找她,到底对不对……”茕茕惶惶的嗓音,想来听者心疼——

“找谁好呢?”白映儿皱着眉头隐在树枝上,眼睛不停的搜索目标。普通的丫鬟肯定不行,那些个小姐肯定都是成堆成堆的。

“咦!今天运气不错。”瞥到不远处面带惶恐急匆匆迈步,连个丫鬟都不带的白彤,暗想着她又要干什么坏事。

而步伐凌乱的白彤想到荀雨欣的吩咐,不由得一阵胆寒。自从八岁那年主人找到自己,到如今几载的光阴,她虽然没少做坏事,使阴招害人,可都是无伤大雅。但这次她虽然知dào

宴会是专门对付自己那位大姐的,却没想到是这种毁人贞洁的计策!毁了便毁了,还要自己把所有人都引过去!太狠了!

心神不宁的脑畔不时回响着花秋影那通古怪的言论:“你既投奔了主人,可别要再心软。其实那杂种也算占了个大便宜,你也见过那位绝色公子的一片痴心。就是人笨了点,被我们利用这么多次还愿意上钩。要是他知dào

,他引以为傲的毒药阵法全都用来给那个野种使绊子,最后还有可能代替我们弄死她。会不会很后悔?要是哪天那个小贱人发xiàn

了这一切,哈哈!真期待他们反目成仇的样子!想想就有趣得紧,什么世代姻婚,全都是笑话!哈哈哈……”

想着身子一轻,眼前一片黑暗。

第34章 如花萌萌哒

看着少女如一根羽毛般躺落在地,白映儿调皮的娇笑着收起手上的药包。

飞身跃下树枝,走到白彤身边,眼见这人就算陷入昏迷面上还是那般害pà

慌乱的表情,白映儿眉头一皱,却来不及细想。

察觉到不远处的脚步声,女孩当机立断的抱起比自己还高的白彤,半点不停歇的往那少年所在的房间赶去。

运功太急导致白映儿有些呼吸不稳,但是看到那名在幻境里像只无头苍蝇般四处张望的蒙面女子,嘴角不受控zhì

的勾起:“哼,要你之前想打我。”

得yì

的走进房间,看到床上姿势依旧的少年,不由得心下稍安。却是轻轻的把白彤放到床的里侧,想了想翻动了少年的身体,迫使他朝里躺着,还不忘抓着他的手臂往白彤身上放。

感觉到白映儿意图的少年哭笑不得,却也不敢让她发xiàn

自己醒着节外生枝,他只好皱了皱眉,期盼女孩能大发慈悲。

白映儿确实清楚少年的状况,实jì

上借故喂清心丹时就悄悄碰了他的手腕,那刻起白映儿就明白荀雨欣并没有算计到什么。虽然不知dào

这人因何这般配合自己,但她只作阴谋猜测,并没有丝毫感激。

看到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不动声色的皱眉,白映儿眼里划过一丝遗憾。摆出更加亲密的姿势才好!

直起身子最后看了两人一眼,白映儿走出房间撤掉幻境。余光看着那个武功高强的蒙面女子焦急冲向门口,却又不敢有别的动作打扰,那眸中的惊恐太过真实,竟与白彤的如出一辙。目力异于常人的白映儿瞧得清晰,不由得失神。

“奇怪。”喃喃的出声,随即甩了甩头,提醒自己赶快离开要紧——

“映姐姐,这边!”白映儿因为蒙面女子的眼睛一直心神不宁,只能在这陌生的府里乱逛,好几次险些被人发xiàn

,烦闷不已。正是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声略带笑意的呼唤。

身体比嘴巴更快一步的做出反应,朝着声源处走去。

假山后面的荀羽萱一脸欣喜,陶英挽却是面容微僵,眼神莫名。

白映儿没顾着观察她们的情况,只是一脸凝重:“小萱,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宴会开始了吗?”

“嗷嗷!”小主人你怎么都没看见狼?你都不问问狼是什么时候来的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欺负吗?狼很伤心!

白映儿被这声熟悉的类似呜咽的狼嚎转移了注意力,一脸惊讶的就要开口,却未想荀羽萱先一步笑了起来:“映姐姐刚刚问了萱儿两个问题,我先回答了你再说吧。首先,是小白狼带我找你的。”说着摸了摸怀里难得乖顺的小动物,见它依旧没有反抗,不由得笑意加深,眼芒如星,好不可人:“还有,宴会已经开始了喔,只是二夫人和二小姐有要事在身离府了,所以现在姐姐很忙,但她让我单独招待你。”

白映儿眉宇微微舒展,觉得有些地方不对,正待细想,却在眼珠转动的时候瞥到了一脸楚楚可怜看着自己的某狼,嘴角微微一抽:“如花?”

第35章 挚友起争执

如花现在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危机!她的小主人好像从一开始就在无视自己!所以权衡再三,小狼只好乖乖呆在这个臭孩子的怀里,不敢爬到白映儿身上撒娇。只是澄蓝色的眼眸噙满亮晶晶的泪水,极具灵性直勾勾的盯着女孩。终于听到小主人向自己开口,如花委屈的呜咽一声。

白映儿见状挑眉,如花能够找到自己,这并不奇怪。可是,谁来告sù

她这小屁孩抱着别人的宠物一脸幸福的样子是为什么啊!还有小屁孩身后人一脸嫉妒的看着如花是为什么啊!现在的小孩这么复杂,谁来告sù

她发生了什么?

白映儿觉得首当其冲得把自己那只臭美狼弄过来,可还没等她有动作,被她编排成小屁孩的荀羽萱开口了:“原来你叫如花啊!你喜不喜欢我?”

“嗷嗷”不喜欢。魅狼族可是很骄傲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喜欢上人类?不过主人和小主人除外!

“你一定是喜欢我,不然你不会让我抱你,还在我怀里这么乖!”小屁孩的声音很是坚定,白映儿不由得白眼一翻。果然人前人后判若两人!

“嗷嗷嗷”狼只是懒得走路才在你怀里!你碰狼的时候狼本来要咬你,可是后面那个刀疤脸杀气好重!狼怕怕,所以才某狼哀怨的轻哼,眼睛不时看向白映儿,生怕小主人误会。

“哈哈,果然!看你这么高兴,做我的宠物好不好?”荀羽萱话一出口,白映儿只是微微惊讶,似是考lǜ

这个问题的可行性。如花摇着头求助的看向白映儿,签过契约的它清楚小主人的想法,人性化的眼眸就要溢出水来。只有陶英挽的面色剧变,一脸惨白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让我想想,每天三只齿兔?”小屁孩紧锁着眉头在思考日后的喂养方式,好似觉得白狼这般表情是心悦与此的。

“呜。”如花的眼泪顿住一秒,下一瞬却流得更欢。几只兔子就想收买狼!狼觉得自己的尊贵的身份受到了蔑视,人类果然是愚蠢的,不管是大人类还是小人类!

“那…五只赤猪,三只橙猪,一只紫猪?”荀羽萱这下知dào

小白狼并不乐意赤兔这种食物,于是便把自己曾经吃过的几类玄兽说出来。

“”如花怔住,湛蓝色眼眸里有些惊喜,脑海里想像自己被一群人类服侍着,喂她一块块鲜红的猪肉,而她懒洋洋的躺着,动动嘴整天不愁。吃饱了就睡一睡,睡够了就去扑扑蝴蝶,扑累了就让人喂她吃肉,这才是生活嘛!

“笨狼!你流口水了。”小器感受到同伴的气息,就留意了下外面的动静,这声叫唤实在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恼,直达如花的脑中。

小白狼被这声叫喊惊到,下意识吞咽的同时伸出前爪摸上嘴巴,没有!那只死戒指又骗自己!眸光凶狠的盯着白映儿的左手。

还没等如花扑上去,耳朵里便传来魔咒似的声音:“这么多你一定吃不完,不如我把它们做成肉丸子,就用上等的紫猪,紫兔,紫牛,黑羊,每天换一种玄兽,做足够的分量,这样好不好?”

如花整个狼愣住,肉丸子!像小球一样好吃又好玩的肉丸子!还有这些玄兽身上残留的玄力!大补啊!嘴角疑似亮晶晶的液体流出,额间印记一闪一闪。

“对了,忘了告sù

你,我说的肉丸子有三层,最外层当然是小兽们的肉,中间是生灵水,最里面就是玄兽的内丹了,每个丸子都是这样。每个肉丸子入口,生灵液洒满口腔,而后在它的辅助下吸收内丹,最后细细咀嚼玄兽们身体各处的精肉,绝对让你欲罢不能喔。”

口水越流越欢,额间印记火红如炽,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痴迷,四肢微微颤抖,浅紫色的小鼻子不断的吸气,仿佛在努力闻到那些丸子的香味。

荀羽萱笑得连眼睛都弯了。小器大呼丢脸,白映儿却神情淡淡,不漏痕迹的看着事态的变化,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严重,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只有陶英挽,狠狠盯着那只发傻的小白狼,眸中闪过杀意。

“怎么样,以后住在府中跟我玩好不好?”她实在太喜欢这头小白狼了,即使知dào

它可能是映姐姐的宠物,但是她会好好补偿映姐姐的,实在不行,就两人一起养着它。

“萱儿,不行!”一直沉默着的陶英挽突然急声开口。

“阿英?”荀羽萱转头看向身后,眼带询问,似是不解好友为何这般反应。

陶英挽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扶住轮椅的手有些颤抖:“这头狼的毛发不纯,不定是哪来的野狼,你养着它,它也未必会感激你。”

“没关系啊,我喜欢它就够了,不用它感激的。而且阿英,你不觉得毛色不纯也很可爱么?证明它与众不同嘛。”略为天真的嗓音。

陶英挽抿了抿唇,见她没有被说动,也不恼怒,只是心间一转,换了个理由:“它来历不明,突然跑到你脚边,你怎知不是二夫人的阴谋?”

“这怎么可能?它没有来历不明,映姐姐也认识它的啊,映姐姐可不会是二夫人的人。”语气带着不满,却任性执拗。

陶英挽面色一僵,也不管白映儿还在场,启唇道:“说不定这是二夫人导的一场戏罢了。”

荀羽萱有些生气,毕竟白映儿是她当着众人认定的朋友,虽然当时只是想消磨时间,但无论如何自己的决定却不想有人质疑。于是:“阿英!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荀羽萱面色冷漠,因着身体的羸弱透着一股倔强的苍白,直直看向陶英挽。

后者眼瞳一缩,面带痛色,闭了闭眼,脑中闪过如花几次凶狠龇牙的样子,再睁开已是淡然:“那萱儿忘了你的腿是怎么废的了?”

第36章 云映锦落桑

“”荀羽萱终于愣住,面色茫然无措。

陶英挽心疼不已,却还是残忍的开口:“萱儿可还记得悦悦?”本是悦你开怀,却因它夺你双腿。

“不关它的事,是它不小心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乱跑!这次我会看好如花的,而且,悦悦是狗,如花是狼,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像是不经意间终于揭开了伤疤,荀羽萱焦急开口辩解,眼神却因为那段记忆而露出惊恐胆怯,实在是,太可怕了

陶英挽见她还在念叨如花,不可思议的同时面色坚定:“既然如此”说着便抽出袖中短剑,飞身直取白狼的额间,全身杀气凛然:“那就杀了吧!”

身形飞快,眼看短剑就要刺到呆愣傻气的如花,却被一只白皙如雪的手挡住。陶英挽感受到那只手中的玄力,心中震惊却没有放qì

,手中再次发力,似是想穿过那手掌刺向白狼。

“喂喂!够了喔,再来我可要生气了。”白映儿面色苍白带着笑意,眼神却是摄人心魄的冰寒。只因为陶英挽右手与白映儿对峙的同时,左手在凝聚内力,掌风微动。

面带刀疤的女子眼中映出一张倾城绝丽的脸庞,不由得全身一震,却在失神的瞬间一掌拍向如花

“混蛋!”白映儿见魅术都没能控zhì

住她,不由得急骂出声,暗恼自己身体再使不出一丝力来。正要转头朝如花看去,却听到一声温润无奈的叹息。

随即白映儿只见陶英挽朝地上倒去,而荀羽萱也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眼睛陷入了昏睡。身后一袭青衫的少年单手抱着如花,右手却一下一下的给它顺毛,如花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这时云子桑开口了,声音温柔醉人,眼神却冷若冰霜:“小笨蛋,我是让你保护她,可是,你做了什么?”云子桑想到白映儿手掌心被利刃所伤,下手便尤为用力,如花实在难受,微微一声呜咽。

这下白映儿终于回神,也没去计较云子桑怎么会在这里,只小心翼翼试探性的开口:“喂,你弄疼它了。”

话一出口白映儿就懊恼了,这好像是自己的狼吧!为什么底气这么弱?不是应该把如花抢过来,然后冷冷的瞥他一眼说一句“放肆!”才对么?不过,貌似自己现在精疲力竭的也打不过他,还有,他好像是如花的救命恩人来着?还是以前的主人来着?

云子桑的手微微一顿,下一秒却更加用力:“你刚刚,叫我什么?”眼眸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迅速的暗淡下去,才几个月而已,她又忘了自己!无论费尽心机出现在她面前多少次,她还是连他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白映儿心疼的看着云子桑手中被折磨得不像样子,却没有向她求救的如花,暗暗气恼少年下手不分轻重:“云公子,我想你弄错了,我才是如花的主人!”

云子桑闻言身形轻颤,一脸欣喜的看向她,那眼神炙热非常。

白映儿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只觉云子桑凶狠的看着自己,像是对适才那番言论不满:“云公子,做人嘛,最重yào

的是讲道理,这狼虽然是从你家出来的,但她已经跟我契约了,理应属于我。”

“契约?”云子桑眉峰一挑,也顾不上欣喜,若有所思的看向怀中的白狼:“你的主意?”白映儿走了之后自己就一直忙着部署,木苍也被派往别处执行任务,这件事情云子桑还是刚刚才知晓。显然在他意料之外,不过,这狼还真是自作主张。

“唔”(是)有气无力的狼叫。

双眸细细打量白映儿,在她眼神不耐就要开口的时候,云子桑轻声温语:“也好。”

什么也好?是把如花绑在身边也好,是我有更多机会保护你也好,还是你能够更快的变强也好。说到底,无论你做了什么,哪怕大逆不道天理不容,我也只会是一句:“这样也好。”

白映儿双脚后退两步,心里为自己打气,暗想上一次怎么没有发xiàn

这人气势十足:“自然好!所以公子现在该将它还给我了。”

云子桑想到女孩现在的身体状况,几乎是一瞬间就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尔后又是一副温润如陌的样子。双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如花,随即轻柔的把它放在地上。

见小狼下一秒就要扑上白映儿的腿,少年面色不变,却是笑着开口:“它最近重了。”

如花往前扑的姿势堪堪顿住,狠狠发力转了个方向摔到了地上:“唔唔”主人,我错了!我错了!

白映儿本来也在担心自己能不能接住如花,刚刚动用玄力还有魅术已经让她耗尽心力。所以见云子桑这样做,也无太大的不满,只是蹲下身子轻柔的扶起如花。

如玉的手刚刚收回便被桎梏。白映儿见云子桑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蹲在自己身边,还抓着自己的手腕。不由得颦眉,刚想开口,却见他一脸疼惜的表情,女孩嘴角一抽:“这血洞挺好kàn

的。”

说着想抽回自己的手,其实她自己会处理的好不好,干嘛这样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云子桑却适时加大力道,却始终控zhì

着不让白映儿挣脱,也不觉得疼痛。只见他双唇紧抿,另一只手从戒指里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递到女孩嘴边:“吃掉。”

白映儿这回真是欲哭无泪了,也忘记要挣脱,呆呆的看着云子桑,一脸肉疼。那可是圣级生肌丹啊,师傅都难得练出来的圣级丹药啊!这东西用来治百分之九十九的烧伤都可以了,她手上就一个血洞,至于嘛!至于嘛!

“咳咳,我的手我自己能治。你把这颗药送给我好不好?”白映儿歪头避开云子桑递来的丹药,一脸谄媚的跟他打着商量。

云子桑没想到白映儿是这反应,怔忡的看着白映儿拿走他手中的生肌丹,一脸宝贝的放进戒指里,然后面色防备的看着自己,像是怕他抢走她的丹药。

少年宠溺的看着白映儿,微微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介yì

,又取了颗相同的丹药出来,轻哄蛊惑:“你吃掉,我把剩下的都给你。”

他还有!他竟然还有!什么情况,果然自己的眼界太浅薄了吗!好丢脸!

白映儿脸颊有丝不正常的红晕,看得云子桑直皱眉,觉得女孩好像越来越严重了,说不定是伤口感染。这个想法一冒头,少年面色凝重。随即也不等她反应,抬手就把丹药弹入白映儿微张的嘴里。

“唔”白映儿只觉嘴里一阵清润流入咽喉,到达四肢。

云子桑看着她手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眉头舒展了些:“顺眼多了。”

说着松开那只一直握着的手,观察白映儿的脸色,见其已经恢复如常,不由得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

“呃,那个”女孩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

一个白玉瓷瓶映入眼帘,阻止了她即将开口的话语。云子桑朱唇轻启:“这些都送给你。”

白映儿见少年好似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想摆手拒绝又狠不下心,脸上有一丝犹疑,还有些莫名的红晕。

云子桑面带疑惑,不应该啊,难道是生病了?想着把瓷瓶放入白映儿的手心,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我没病!”白映儿一惊,直起身来出手拂开少年。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竟然结巴了!竟然脸红了!!!她两辈子年龄加起来已经二十几了好不好!竟然被个小屁孩弄成这样!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云子桑见女孩这般激动,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难道是,害羞了?

一番心理斗争之后,白映儿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好像有点过分,却又拉不下脸道歉,只好装作一切没有发生胡乱找话:“她们怎么了?”青葱般的手指向昏睡中的两人。

“司扶叔叔新练的迷幻散。”云子桑眼带笑意,看起来心情颇好。

有心情练药,看样子师傅过得还不错。白映儿想着便开口:“今日师傅是否与公子同来?”

“未曾。”也不知dào

司扶那边如何了,云子桑不自觉的又皱起了眉头。

“云公子为何会出现在此?”白映儿实在是没话说了,这人怎么装得比自己还老成!

少年眼神不满的看向白映儿,自己为了她丢下司扶,巴巴的赶来这里,她竟然问自己为何!还有:“什么云公子云公子的,难听死了!”

女孩看着云子桑的眼睛,心中升起一抹愧疚。她刚刚那句话确实有点像质问。只是,这话题也转得太快了吧!不叫云公子叫什么啊?子公子?桑公子?

这下轮到白映儿不满了,瞪起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云子桑:“知dào

了,子桑公子。”换个更难听的,气死你!

没有女孩意料之中的气急败坏,少年专注的盯着她,勾唇轻笑,声音更是柔得能滴出水来:“把公子换成哥哥,再叫一遍。”

白映儿心中奇怪,暗想难道他也会魅术?只是嘴巴却先一步开口:“子桑哥哥。”

黄昏日落,假山梧桐,青石道旁。少年温声微笑,眼眸如水,少女朱唇轻启,媚人心魄——

ps:大发!咱放出这一章真是舍不得~码得最快的一次了。么么哒大家~~

第37章 运气很差嗷

是夜,家家烛火已熄,悄无声息的街道上,响起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未做停留,马车绝尘而去。

若是有人恰巧见此,会看到驾车的不是车夫,而是一匹浑身雪白的狼。月光照在它的身上,却印出毛发的图腾,似花似物,眨眼变换,惑人心神。

如花吸取着月华之力,却时时不忘跟眼前的马匹交流,确保路途顺畅。

马车中一身粉衣的女孩沉沉睡着,窗沿洒进月光,映着她恬静精致的面庞。这一天实在比十年间的任何一次都要累。白映儿从早晨踏入白府开始,直到现在,才得以安然无扰。

“知dào

了,子桑公子。”少女没好气的开口。

“把公子换成哥哥,再叫一遍。”即使在梦中,他的声音还是这么,温柔!

“子桑哥哥。”他武功那么高,一定会魅术,还比自己要厉害!

“嗯,小白。”小白是什么鬼!

白映儿不满地皱起眉头想要翻身,却因为马车的狭窄而碰到墙壁惊醒。

“哎!”完了完了,自己一定是中毒了。否则为什么做梦都梦到那棵桑树啊,而且!她想起傍晚的时候,那人唤她小白,她竟然应了!小白算什么名字啊喂,她本来私心里准bèi

给如花起名小白的好不好!这种随随便便的名字也能算是爱称?

还有在荀府的时候,她竟然把自己所作所为都毫无保留的告sù

了云子桑,包括鸢尾受伤,以及那个蒙面女子,还有把白彤和一个漂亮少年放在一张床上的事!

之后小器说云子桑有办法帮自己修好娘留下的那块玉佩,她便莫名其妙给了出去,现在还懊恼自己怎么会那么轻易就付出信任。

最后他说一切都还好,让自己先回府休息,如果累了,就在马车上睡会儿。她便顺从的到了马车里面!还真的睡着了!还竟然梦到他了!

白映儿觉得云子桑一定给她施了魅术,可是无论她怎么把脉,怎么用精神力感应,就是找不到症结所在。这令她苦恼不已!

彼时的她并不知dào

,凡尘有一种魅术,专施在男女之间,轻则相思辗转,中等日夜难熬,重则非君不可,蚀骨之后生死相随,可持续一生一世。它名唤爱情。

“如花,还有多久到白府?”白映儿甩了甩头,想把云子桑的身影弄出脑海。

“小主人,狼也不知dào

嗷,我们才出发不到一刻钟嗷。”如花似幼儿般稚嫩的嗓音响起,女孩发出一道鼻音回应。

在荀府白映儿认真的跟小狼探讨了说话的问题,如愿以偿的得到如花在自己面前时尽量说人话的承诺。只是每句话尾的狼嚎却怎么也不肯改掉,白映儿就索性随她去了——

沐落森林。

一处边缘却树木繁密的地方,一袭白衣的男子半躺在枝桠,长长的白发垂落,却无风自动,映得那张脸似妖似仙,不属凡世。

“把小映儿送回府了?”语气淡漠。

“你没有受伤吧?”语气焦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司扶懒懒的坐起身子,看着由于匆匆赶路,额上生出细汗的云子桑,桃花眼眯了眯:“死不了。”

这伤受得莫名其妙。本来计划两人应对的场面,这家伙一声不吭就跑了,扔下自己和一群能力不怎么美好的属下。本来打算拿这群属下出气的,没想到一时气愤还是使出了力。罢了,这次的账迟早要还的,即使他赞同这破孩子去帮自己的乖徒儿。

云子桑微微舒了一口气:“小白这时候应该已经到爵府了,如花陪着她。你呢,今晚情况如何?”

司扶懒得计较这小破孩对白映儿的称呼,只消明白自家徒儿安全就好。他示意云子桑坐上来,随即面色认真道:“目的是达到了,这一处联络点灭得干净。可我们带来的三十人,二十暗卫,死了一半,剩下的重伤三人,轻伤七人。十名死士,一死三伤。当然,除去伤了我之外,他们没讨着什么好处。”

云子桑眉宇习惯性的皱起,只是一个小据点,竟这般难啃?抿了抿唇:“看来是时候给狱堂那些人弄点麻烦了。”

司扶嘴角抽了抽,明明这次派来的人除了一个首领,其他在狱堂连最末的黄字都没排上,那这算是迁怒吗?所以这破孩子是做给自己看的吗?怕自己把受伤的事情告sù

小映儿?

内心再怎么咆哮,司扶也没有忘了正事:“今日还有意wài

收获,你笑一个,我说给你听啊。”

云子桑对司扶的逗弄已经渐渐习惯,没有像最开始那样耳根微红。正如现在,青衣少年神情莫名的斜了一眼边上的白发男子:“不想说算了,我回去处理城中事宜。”便运气准bèi

飞身离开。

司扶撇了撇嘴,暗道这人实jì

比白谚还要无趣,面对伤患人士都不曾给予关怀。

“接应他们的人中,有两个武功还不错的母夜叉。你猜猜是谁。”司扶身上有伤,虽然处理得当,却也疼得紧,所以难得的妥协。

“听你的语气,是熟人?”云子桑止住动作若有所思。

“不错,熟到可以直接切片喂狼了。”司扶语气不佳。

“荀雨欣?”青衣少年试探道。

“是,还有她那位了不得的娘亲。最重yào

的,我可不认为她们如今的身份能够与凤晴洲有丝毫干系。”司扶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最是摄人心魄的冷笑。

“你的意思是,花秋影母女的背景不简单?”云子桑心思转了几转,皱眉开口。

“错,我是指花家不简单。”司扶百无聊赖的耸了耸肩,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眼眸一寒。

本来他也没认出那后来的两个不起眼的女子是谁,哪曾想自己正一边在心里骂着云子桑一边没精打采的对敌的时候,竟遭了荀雨欣的暗算!

于是这母女算是踢到了铁板,司扶一怒可不是杀几个人就能消气的。当即就使出了五分力道,几乎是两招就把那个脸上带疤的头头给灭了,至于其他的小罗罗,自是都被下了些奇奇怪怪的药,丢给那些属下。

那些武力值不高,全凭意志撑到现在的狱堂暗卫,看着各自手中不是狂笑,就是狂哭,或者四处抓挠的敌人。没有表情的脸上集体抽搐了一下,觉得刚刚双方拼上性命的杀戮根本不存zài

庄严!这位头儿之前就没把这里当回事!

再说荀雨欣,也是难得的无辜啊。这大概是她活在世上十几年来最后悔的事情。天地可鉴她其实很专心致志的在对敌,一丝一毫都不敢掉以轻心。可奈何她的对手是枭啊,是根本就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的狱堂之王。于是他轻描淡写留出一处破绽,她就那么屏气凝神射出了自己的暗器。

暗器追着射中了一个身影,却射错了目标!

罪魁祸首的枭看着司扶游刃有余破敌,面色不由得缓和。想起主人离开之前那个手势,觉得无论如何也要适时的压榨司扶出力,否则自己的兄弟还不知dào

得枉死多少。这个法子确是最好,不漏痕迹,也无错处可循。

打斗几乎是在司扶受伤后的半分钟之内,就分出了胜负。

司扶浅尝辄止,与荀雨欣像儿戏一样过了几招,就退了回去,任他们投下烟雾弹。

城主府这边并没有乘胜追击,而司扶只是冷笑的看着那些人匆忙逃窜。因为他已经透过那层人皮面具,知晓了两人的身份。也在她们身上下了所有能用到的慢性药粉。所以,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自己疗伤重yào



作为狱堂首领的枭恭恭敬敬找了一棵舒服的树枝,请司扶躺着休息。善解人意的忙前忙后,把死的伤的活的,都弄回了锦城。

“我会让人多留意的。”花家,曾被苏皇一手扶持起来,初时不过是棵没有根系的野草,如今也插手到这里来了么。

“嗯。”司扶像是有些疲惫,声音微不可闻。

云子桑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想到父母双亡之后,种种层出不穷的势力。即使自己早有准bèi

,还是有太多意料之外,就像今天:“司扶,你知不知dào

这世上哪种人拥有异眸,还是灰绿色?”——

白府杓兰院。

“也不知dào

那棵树给的药管不管用,鸢尾的毒我还能勉强配出解药来,可海棠的实在复杂。算了,死马当活马医!”一边念叨着一边取出云子桑走之前给自己的药包,准bèi

开始煎药。

其实女孩心里很是愧疚,这两姐妹跟着自己还没几天,就都成这样子了。看来古时候的丫鬟果然是高危职业。

“哎。”看着药灶上的火光摇曳,白映儿发起呆来。

“小主人,这已经是第十七次叹气了嗷。”如花嘴里叼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肉块,小爪子停在白映儿脚边出声。

“如花,你说,跟着我是不是很倒霉?”女孩保持着观察药蛊的姿势,眼神迷茫的开口。

“倒霉是什么?”说着吞下一口肉块:“嗷。”

“就是运气很差。”白映儿耐心的解释。

“运气,运气?主人说狼什么时候能运气把身上的花纹显出来就长大了,可是现在狼运气很差。嗷。”

“”

第38章 名谓之慕容

白府牡丹苑。

白彤刚一进自己的房间,就把卧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扔了个稀巴烂。那个名唤茹儿的丫鬟屏气凝神,跪在一旁不敢出声,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小姐很少发这么大的火,茹儿心想。从小经lì

一次次的冷遇和陷害,让白彤早就学会的隐藏情绪。只是现下这般情况,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

房内的华衣少女挽起袖子,把每样摆设都当做那少年的脸,玉手一提一扬之间,支离破碎——

“你醒了?”她记得自己之前很害pà

的在路上走着,然后呢?迷茫的看着面前的景色,耳朵里传来一道干爽好听的声音,带着一丝独有的温柔。

几乎是一瞬间,白彤就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适才出声的人,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道背影:“我这是在哪里?”

“呵。”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白彤听不真切。

“做坏事的人不是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吗?怎么,你不知dào

这是哪里?”这声音带着笑意,纯净得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

白彤却听出了话中的讥讽,身形顿住,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目的,闭上眼睛:“梧桐院。”

“看来荀雨欣她们这次没成功,怎么,抓不到她们就来拿我出气?”陡然睁开眼,白彤厉声开口,尽量让自己不落下风。

少年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弯着腰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白彤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眼看就要爆fā



那人却止住笑声,背对着白彤拂了拂面庞:“你那么凶干嘛?”

白彤被问得一怔,似是没想到少年开口是这样温和的语气,只是他好像生来就很温柔,让人不由自主怜惜,到头来却是世人被他怜悯。

他仿佛站得累了,抬步就走向桌边,随意的坐下,手肘撑在桌面上,托起好kàn

的下巴。

转头直直的,看着床上的人儿,面上有着好奇。

白彤被那双灰绿色的眸子闪了心神,有一瞬间觉得世上最美的东西也不过如此了。黄昏的日光洒进房间,那双眼睛五彩斑斓,却让人觉得无比纯净,像是有了洗涤一切罪恶的生命力。多年之后回忆起,她依旧唏嘘惋叹。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kàn

?她也说我是美人。”少年见白彤目光赤裸裸的盯着自己的脸,不由得想起白映儿说的话,“还是个美人儿,真是白白便宜了别人。”当时他就在想着,要便宜也只会便宜你的,你不要的话,就没有我了。

白彤眨了眨眼,故作镇定道:“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还有,美人可不是用来形容男孩的!”

少年闻言抬起左手,抚上了自己的眼眸。心里想着若是白映儿见了这双眼睛,会不会也觉得漂亮,会不会也看得痴了。光是这样想着,他就笑出声来。

白彤不解的看着突然傻笑的少年,眉宇轻皱。暗想自己这次怎么不觉得干净的笑颜很碍眼?

“她们都叫你绿眸公子,你没有名字吗?”企图赶走心中那怪异的感觉,少女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少年似是心情很好:“我就叫绿眸公子啊,这世上可只有我一人的眼睛是这种颜色,谁也不会错认。”

“骗人,谁会给自己起这种名字?”白彤难得显出真性情。

少年嘴边笑意顿住,像是在思考自己应该起个怎么的称号。

白彤突然觉得他很可怜,没有亲人才会没有名字吧。想着,便有些后悔自己这样口无遮拦。

“就叫我慕容吧。”把姑姑的姓氏做名字,这样那群老家伙也不会轻易的找到自己。却是忽略了自己的异瞳。

“慕容?”床边的少女皱了皱眉,却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名字。他们认识的时间还很短,她以后应该会有更多的时间了解他的。

“你以后还会住在荀府吗?”白彤见少年没有再理会自己的意思,不由得问出声。

“不会,她们已经用完了我十次信任。”慕容眸光悠长,声音明明带着暖意,却听得少女心中泛酸。被骗了那么多次,再没有单纯的人也会伤心吧,更何况是这样风华无双的人儿。

犹豫再三,白彤还是张口:“我听说,你留在荀府都是为了我大姐?”

“你大姐?是谁?”姑姑没有生过其他人吧?

“还好,原来不是。”少女长舒一口气:“你可能认错人了,我大姐嗯,怎么说呢,她十年都生活在府外,府里的人都是她是,呃野种。还好你喜欢的不是她。”

十年生活在府外,这不就是自己打听到的灵主的消息么?差点忘了,白映儿现在住在白府,那么,面前这个人,是白府的人?竟敢说灵主是野种!

“她才不是你大姐,你怎配做她的妹妹。”少有的冷漠语气,让人觉得他是生气了。

白彤双眼瞪大,似是不解慕容前后的转换为何如此之大。她还以为他们之间关系融洽了些,原来又是自己妄想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根本没人能给自己真zhèng

的平等对待。

“哼,我不配做她妹妹?我倒宁愿自己没有这么个野种姐姐!”急声厉色,像是一只把全身防备打开的刺猬。她不要再问声细语的被人耻笑了,果然世上单纯的东西都让人讨厌!

“你!”慕容很是生气,觉得这大陆上的人全都莫名其妙。以前看着华秋影因为下人说错一句话就下令剥皮抽筋,他还能理解为老女人大都怪异,不能全似姑姑一般温柔善良。可这一个小姑娘便张口闭口都是野种,委实太过粗鄙了。

“我什么我!看来你是真喜欢那个野种咯?那你这个笨蛋的喜欢也够可笑的,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就是要了她的命吗?慕容,被你喜欢着着实可怜!”

其实她本来对白映儿真的没什么太多的恶意,顶多就是瞧不起她的愚笨,看不得她的天真美好。可现在见她被这般美好的人维护着,白彤心里不由的升起一股怨气。凭什么?从小到大自己吃得苦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人人都喜欢那个没用的大姐!

慕容听着少女略带哭腔的驳斥,心里一阵阵的无语。他怎么会要了白映儿的命,那可是他恨不得捧在手心的人。

白彤见少年只是皱眉,像是不赞同自己的话。心中火气更甚:“哼,你不相信?你敢说告sù

他们在白府设阵的人不是你?给五花散的人不是你?在荀府摆锁龙阵的人不是你?”

少女的口中每吐出一个字,慕容的脸就白上一分,字字凌迟不过如此。

“你是说,这些是为了,对付灵映儿?”这些都是他们开出的条件,让自己带走白映儿的条件。

他们说有个恶人为害四方,自己的阵法毒药都是为了对付那恶人,不让其危害苍生。这种话他是不信的,更何况他从没想着要因一己私欲去害人!

所以白府的阵法有一处漏洞,只会迷惑半刻钟心神,半刻钟过后一切就会如常。五花散他已经灭了根茎,只是洒了些药粉让它们看上去鲜艳。锁龙阵只摆了一半

可是,即便都不会谋人性命,若都用来对付一人,就是再神通广大也难免受伤!

这些都是姑姑教给自己的,到头来到头来自己竟用来伤害她的女儿?

一脸惨白的绝色少年,灰绿色的眼眸终于暗淡了下去。神色未变,却生生给人一种绝望的怒气。

“呵呵,又被骗了一次。”他发誓知dào

那些人句句都是谎话的时候,就因为在花亭里远远的看见了那抹牵动心神的身影,而选择了原谅。可是这一次,绝对不会了!

“都说了是最后一次了,怎么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呢?”轻声呢喃像是对待亲密的恋人:“不要信了,再也,不信了。”

白彤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要说她此刻最恨的是什么,毫无疑问便是刚才的口不择言!

看着少年嘴角不断溢出血色,却还是喃喃自语的样子。她不可置信的感受着自己心脏尖锐的疼痛。

“慕慕容,你,你冷静一点,我想办法帮你疗伤。”傲玄大陆尚武,身为爵府小姐的白彤自是从小就修习功法,只是她觉得闺中女子不必武艺精湛,故而空有些微薄的内力强身。这一刻她讨厌自己不似那种高手可以渡人修为,替人疗伤。

少女流着眼泪惊惶的冲上前想扶住慕容摇摇欲坠的身体,却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滚!”

冷若冰霜的声音带着一丝动听,唯少年独有。

白彤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要自己唤他慕容的少年飞身而出。内心被恐惧笼罩着,只觉得这次一别,那么终其一生,都再见不到了。见不到那个温暖得眼睛都带着喜意的他,见不到那个会让自己放下防备的纯净笑容,见不到那个让人唤他慕容的少年。

可是,眼角瞥向地上几滴殷红,白彤始终没能挪动一步。

她,连他真zhèng

的名字都不知dào

……

第39章 琉璃君子泪

待云子桑回到锦城,时间已是半夜。

司扶身上有伤,无论是骑马还是坐马车,都不是最佳。云子桑只好咬咬牙,在不断的抱怨声中,背着司扶运功穿过整个沐落森林。

“主人。”把司扶那尊活菩萨送回他住的院子,云子桑徒步走上城主府后山树林。看着一袭黑衣跪地的枭,少年沉默不语。

半响,云子桑凝视地上岿然不动的人,撇嘴心道一声无趣,便开口道:“起来吧。”

“谢主人。”声音古井无波。

“伤亡人数我已经听说了,棐那边如何?”这里才是毁掉这个据点的主要目的。

“属下在他身上弄了很多伤口,又有司扶公子的药,脸上的疤痕与那赵齐别无二致。”应该能让人信服。说起棐,枭的语气带了一丝自豪。

“嗯。”要让自己的人成功取代据点首领,除了削骨易容,改头换面。最重yào

的,是那条从额间蜿蜒到嘴角的丑陋疤痕。当时甚至云子桑都有些不忍心,换骨已经是常人难忍之痛,难道就为了这个让自己的属下牺牲至此吗?

他想问司扶有没有别的办法做出一条伤痕,却没想到棐会那么决然的在自己脸上动手。他的身形确是与那赵奇最为相似,可

“两天后你想办法把这个给他,告sù

他伺机而动便可。”云子桑从戒指中拿出一个瓷瓶,递到枭的面前。

“是。”枭见主人没有发话让自己走,收好瓷瓶之后便笔直的立在一边。

“你这次,做得很好。”乍一听司扶受伤的消息,云子桑就知dào

是枭的手笔。只是,虽然目的达到了,累的却是自己!林中吹来一阵清风,少年只觉身上未干的汗迹黏糊得紧,不由皱眉。

枭看到主子一边夸自己,一边却是不虞的神色,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云子桑抬步往上,轻飘飘落下一句话:“我觉得这种简单的任务你们大概腻了,这样吧,大伯派了一批死士给我,不如你带人找他们玩玩?”

“是。”枭感叹着自己直觉的准确,死士是能玩的吗?一般家族培养的死士就很难对付了,更何况主人这位身份尊贵的

习惯性的跟上云子桑的步伐,心里却不断计算着该用何种方法减少伤亡。

前面的少年却突然停了下来,面带不解的看向一脸沉重的枭:“你要跟我一起去沐浴?”

被黑衣包裹的男子嘴角一抽:“属下这就离开!”说完逃也似的飞奔下山,竟是连轻功都用上了。

云子桑眼带笑意的看着那抹急驰的身影,好心情的转身,走向山顶。

城主府后山除了自己和几个得力的下属,一贯鲜有人来,自是没人想到这里也有意料之外的风景。

不多时云子桑便走到了山顶,一路上除了风声,再无其他。看着那一池冒着热气的温泉水,少年眼睛亮了亮,随即褪去外袍,留着里衫跃进水中。

嘴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云子桑慢慢闭上双眸,感受着难得的安宁。

也许是四周太过静谧,也许是少年潜意识非常在意。总之,脑海里又冒出了之前与司扶的对话——

“司扶,你知不知dào

这世上哪种人拥有异眸,还是灰绿色?”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身份不明,却

谁知白衣男子听到这句问话,竟是一扫之前的疲态,眼带笑意的开口:“哦?你见过你那头号情敌了?”

云子桑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司扶见少年果然被自己弄得七上八下,也不再卖关子:“这么说吧,我并不是生来便满头白发,只因成了小诗的灵使。”

“所以那人也不是生来异眸,从年岁上推测,他是小白的守护者?”云子桑对于凤晴仙洲的时候知晓不多,却也明白那骨肉之契的存zài



“嗯。说起来,在凤晴的时候他还总叫我姑父呢。”司扶像是陷入了回忆:“是叫司侑吧。我记得这名字还是小诗给取的。”

“他因为生下来血脉不纯,在司家不受待见,再加上他的亲娘生产过后便死了,所以长辈认定他是不详之人。没少受欺负,我们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三岁,与野人无异。司家本来就打算让他自生自灭,又有人暗动手脚,司侑饿了渴了便只能吃露水树皮和花草。被扔石头,被打,被那群不争气的孩子当做出气筒,也只能默默忍着,等那些人发泄完了了就躲进山洞不出来。经常有人认为他死了,可过一段时间他又会出现,不断的被欺负,不断的疗伤,这样循环。”

“小诗一直都最为心软,看见那孩子的第一眼便动了恻隐。于是我们冒着风险偷偷把司侑带到了慕容家。事后我问小诗为什么,她说那孩子的眼睛真好kàn

。我一听,就仔细的瞧了瞧,其实我很疑惑,一个从小被抛弃的人,怎么会有那么纯洁的眸子,黑漆漆的,却有种透明的干净。”说到这里司扶抿唇一笑,似是在感慨,又像是惋惜。

“后来呢?”云子桑淡淡的声音拉回了白发男子的思绪。

“后来啊,后来小诗越来越喜欢他,教他阵法,医毒,玄力,还有做人的道理。过了一年,他稍稍懂事了些,便想着要回报小诗。却是在这时,被司家的人蛊惑,趁着小诗熟睡的时候,签下了血契,成为下一任灵使。当时我也佩服那群老家伙的好计谋,小诗一直不愿意接触司家的下一代,她想让后人自行选择良配。可这恰是灵主一脉不能容忍的,竟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也要利用。”司扶嘴角一勾,面上一阵冷笑,明显不齿那些人的行为。

“司侑在那之后眼睛就成了灰绿色,尽管每个灵使异化的地方都不同,但传闻只有司家最纯的血脉才能异化五官。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和小诗都明白了。从司侑出生那刻起,就是一场阴谋的开始。”说着轻叹一声,却是实实在在的悲凉。

“所以,那群人无论如何,都会让小白嫁给那个绿眼鬼?”云子桑眉宇微挑,语气不悦的说道。

司扶伤感的面色一僵:“绿眸是尊贵的象征,跟我的白发一样!”竟是跟云子桑争论起这个来。

少年一声冷哼:“看似尊贵罢了。”

“你!司侑固然有错,但也是被利用,因为他单纯,不像你是非不分。”司扶见云子桑把自己也骂进去,不由得恼声道。

“司扶公子的意思,愚蠢便是非分明?”少年语气不屑。

“他也有他的苦衷……”司扶想辩解一二。

“苦衷?我倒想知dào

是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人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云子桑冷嘲道。

白发男子神情一顿,随即面露痛苦之色:“你害我受伤还顶撞我,懂不懂尊老爱幼啊,我一定要告sù

小映儿,伤口疼死了!”

第40章 黄泉无相伴

即使是夏秋之际,清晨依旧有些凉意,冻得如花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

白映儿几乎整夜没有入眠,先是给海棠熬药,又是为鸢尾炼药配药,半点不得停歇。如花见自家主人面色实在不妥,几经劝说使她放下了手中半成的药粉,和衣躺在床上。

等小主人呼吸平稳了,白狼走向门外,趴在一片杓兰花丛中蜷着身子假寐,神智却一直留意着院外的动静,唯恐有人扰了白映儿安眠。

就在它感慨这院子里没有蝴蝶可以玩的时候,小耳朵颤了颤。察觉到外面有脚步声,如花脸上慵懒之色一扫而光,直起四肢抬步优雅的朝院门走去。

“真是的!都怪小婷那个贱人,主母又未严明硬要我传话!竟是自作主张开口。等着吧,我还年轻,不可能一辈子都是个二等丫鬟!迟早有一天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别人捅刀子却无力反抗的感觉更糟糕了!玉雅实在太过气愤,见路上没人便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全然不知她的话已经入了某狼的耳朵。

如花爪子刨了刨地,狼头一歪,很认真的在思考丫鬟话里的意思。

“听上去,她真的好有抱负!按主人的话说,这是在宣誓?表明决心嗷?”这样想着,如花觉得自己很是聪明!虽然人类很复杂,说的话也莫名其妙,但它还是能掌握到精髓的说。

眼看着小丫鬟脚步急促的就要越过院门。如花冲到玉雅面前,在她即将受惊叫出声前,白狼额间印记闪过一道红光。

如愿的看着小丫鬟保持惊恐的样子一动不动,如花表示很有成就感!

若不出意wài

,拖住半个时辰是没问题的,顶多她恢复了之后,自己再用一次?小狼在心里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趴回花丛之中

“哎呀,玉雅这死丫头!站在门口作甚?莫不是忘了主母的吩咐?还是这野种院子里,藏了什么妖魔鬼怪不成?”来人的声音浑厚响亮,可身体离院子还有些距离,如花想阻止也无能为力。

白狼愤nù

的呲牙就要扑上去咬人,脑中却突然想起主人说这样会给小主人惹麻烦。虽然它不知dào

麻烦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跟麻花一样让主人不喜欢的食物。这样思考了一会儿,那人已经顿步在院门口。

“怎么回事?失了魂啊?”老妈子模样的妇人皱起眉头,见自己这么大的声音也没能把这小丫鬟弄醒,直接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玉雅只感觉一股大力以面部为支点把自己掀翻,回过神来恼恨不已,是谁?谁敢打我!

“死丫头瞪什么瞪,老妈子好心把你弄醒,你还想杀人了?”玉雅此刻一脸凶光的样子被妇人尽收眼底,摇头感叹现在的小丫鬟的脾气都快要赶上主子了。

“庄庄妈妈!您怎么来了?”玉雅看清说话的人,眼神由怨怼转变为惊恐。庄妈妈可是主母身边的第三大嬷嬷!想到自己入府不到一年的资历,这人可是万万惹不起的!

庄妈妈见玉雅终于有了点惧意,也不再过多敲打,只是语气却颇为恶劣:“还有脸问我怎么来了!你这贱蹄子,夫人派个这么好的差事给你,你竟站在门口发呆!还不进去把那野种带到墨兰院,若是迟了害家主和夫人等候的话,仔细你的皮!”

玉雅总算想起到这来的目的,仰头看了看天际已经泛红,才惊觉自己误了多少时辰。脸上一阵后怕,却百思不得其解。仿佛不明白怎么眨眼之间太阳便出来了:“是!奴婢这就去。”眼见庄妈妈又皱起眉头又要催促,玉雅连忙开口。福了福身子便朝院内走去。

庄妈妈看着玉雅的背影,心中略为思量,终是守在院门,没有进去监视,也未回去复命。

“大小姐,您起了吗?”玉雅穿过一片杓兰花地,停在白映儿的卧房前。明知这位名义上的主子可能还在熟睡,却用了自己最大的嗓门叫喊,只因她想尽快做好主母吩咐下来的事情,也因这位主子实在没人愿意尊敬。

尽管如此,房中没有传来一丝动静。

“大小姐,您如果醒了就应奴婢一声!”玉雅再次吼道。

房中依旧静悄悄的,连整个院落都没有一点响动,小丫鬟不由得有些忐忑。

“嗷~”正在玉雅惊疑欲再次开口的时候,一声不高不低的狼嚎传入她的耳朵。

小丫鬟浑身一震,屏气凝神细听,却再没有任何声音。这让她更加惶恐!她对府中之事了解不多,但下人们最为津津乐道的便是白映儿。听说这位大小姐十年前就是住在这个院子里,后来被人下毒险些丢了性命,在府外养病十年昨日才被接回。

等等!险些丢了性命?莫不是本就丢了性命?那么现在的大小姐是妖魔附体的怪物?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论才是真相,脑海里仿佛响起刚刚的狼嚎。一定不是幻觉!那大小姐定是只狼妖!

看着幻境之中那名小丫鬟浑身颤抖像是吓得不轻,白映儿摇头眼带笑意的看着身边跳来跳去的如花:“你知dào

她是来做什么的?”

如花湛蓝色的眼珠子转了转:“唔,狼听到她说想妻人道,换人参”爪子磨了磨地:“狼知dào

了!她想娶媳妇,然后吃人参嗷!”

白映儿嘴角抽了抽,眼神莫名的看着那只不断邀功卖萌想让自己夸赞抚摸的狼某某,轻轻叹了口气。

一个丫鬟想娶媳妇?还是来她院子里娶她做媳妇?还吃人参?不对,这句话怎么有点熟悉!

“你听到的那句话是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狼在地上打滚的姿势顿住,眼睛眨了眨,好像,是的吧?

白映儿见如花这般反应,闭了闭眼想象自己捶胸顿足的模样。这是在逗我吧?一定是在逗我呢吧?这货一脸嘚瑟把自己叫醒说是听到了重yào

情报的时候,自己是激动了吧?竟然怀着庄严的心情从床上起来,还顺手施了个幻境不让那个丫鬟打扰。我准bèi

这么充分,你要说的就是这个?确定不是智猜成语游戏?

如花见自己小主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歪歪头思考发生了什么。“难道这句话的威力很大?像主人的狱堂一样?”还没等它想明白,便看到小主人站起身子。

“我们去看看海棠醒了没有。”顺便把鸢尾的第二轮药粉调配好。

“嗯嗷。”小狼欢快的扑向白映儿,后者佯装伸出手,在它扑到身上的瞬间抽回。看着如花没有依附却又不敢亮出爪子,只能从自己身上滑下去时那哀怨的眼神,女孩很无良的笑了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使得她面容鲜活了不少,本来就红润的唇此刻仿佛闪着光泽,小巧却挺拔的鼻梁,笑意盈盈的眼眸,还带着初醒的慵懒。

白狼怔怔的看着小主人的笑颜,眼中的哀怨化为欣喜,狼最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啦,这样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啦,嗯,就看在你这么累还要卖笑来讨狼欢心的份上!

白映儿察觉如花色盯着自己眯眯的眼神,不由得仰头翻了个白眼,色狼这声形容还真是有理有据,古人诚不欺我

“海棠?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看你呢,没想到昨天熬得药这般神效,你竟然能行走自如了!”白映儿跟如花嬉戏的同时,眼角余光看见海棠朝自己走来的身影,一脸兴奋的开口,抬步就要上前去扶。

噗通一声,少女却面无表情的直直跪在白映儿面前。女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不敢置信的望着海棠。

“你”

“奴婢有罪!恳请小姐取走这条命。”海棠面色惨白,眼神却带着一抹沉重的愧疚,坚定开口。

“不要!我费尽心力救你,你就这样报答我?”白映儿收起震惊撇撇嘴,生气的说道。

“奴婢来生结草衔环,定不忘小姐恩德。”海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刚刚那番话已是强撑,这时只觉血气上涌,不断使力才堪堪压下。

“才没有什么来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这么坚决求死干嘛?是不想伺候我了?讨厌我了?还是怕我了?”白映儿将海棠的状况看在眼里,担忧之色一闪而过。

“奴婢最喜欢小姐!怎会讨厌惧怕?奴婢的命是小姐的,可是可是这条命却害了小姐。”海棠皱起眉头,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那日白映儿玄力耗尽摇摇欲坠的身影,眼神痛苦。脸色又白了一分,只觉喉中铁锈味愈浓。

“什么歪理!我现在明明好好地啊,你哪有害我?”见海棠面色依旧,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白映儿心神一动:“哎,你姐姐现在生死未卜,你又一心求死,我以后就只有如花陪着了。”说着女孩一副揪心不已的表情,眼泪汪汪的和白狼对视。

海棠跪着的身形不复笔直,诧异的看向白映儿:“我姐姐她,怎么了?”

第41章 幻境戏丫鬟

杓兰花丛中,神色惊惶的小丫鬟仰头,天际一轮缓缓升起的红日,映着她眼神绝望。

不一样!眼中的天上是一片蔚蓝,万里无云,与她进院子之前完全不一样!玉雅看不见太阳,听不到声音,感觉不到温度,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脑子里一直回忆这那声狼嚎。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蹲下身子缩成一团,玉雅浑身发抖:“大小姐!奴婢是主母身边的丫鬟,今晨主母和家主会在墨兰院为您洗尘,命奴前来知会一声,并非故yì

惊扰大小姐!”

白映儿听见那丫鬟带着无限惶恐的声音,猜测她已经到了极限。朝如花看过去,白狼双眼一眯,对着女孩谄媚一笑。

“我知dào

了。”声音仿佛通过重重屏障,直达玉雅的耳膜。带着女孩独有的软糯细腻,几乎是一下子就安抚了她的情绪。环顾四周,发xiàn

自己身在花丛,而房舍还在几米远的地方,再抬头,那轮红日懒懒挂在东方,仿佛在向自己招手。

背后倏地响动,“走吧,你不是要带我去墨兰院么?”白映儿见那小丫鬟怔怔忡忡望着天空,好笑的眨眨眼睛,轻声开口:“你刚刚好似在我这花丛中睡着了呢,如花怎么叫你都叫不醒。你是昨晚没睡好么?”

玉雅心里正在拼命告sù

自己一切都是幻觉,可是那声狼叫她始终没法忽略。乍一听白映儿的声音,她还是止不住颤抖,明明日光带着暖意,却觉得浑身冰凉,仿佛身在冰窖。

可是,眼神看向这位比下人还要温和的主子,与外面传闻竟是一点都不符。

一头乌发随意的披散,只用一根粉红发带固定着,眉目俊俏可人,五官仿若天成。她好似特别喜爱粉色,不仅衣裙发带,就连耳坠手链,皆是这般色泽,而今在初阳的照耀下,真真像个画中仙子。

这仙子的怀中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玄兽,那玄兽身形像有仙子的三分之一那么大,湛蓝色的眼眸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神情纯粹可爱,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回大小姐的话,是奴婢失职,望大小姐责罚。”不管怎么说,玉雅决定先承认了自己在花丛中睡着了这件事。

“好啊,那就罚你帮我抱如花,它最近真是越来越重了。”白映儿非常爽快的把如花扔进那小丫鬟的怀里。

如花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双带着薄茧的手接住,随即眼神哀怨的看向自家小主人:你也这么说狼!主人也这么说狼!都是坏人!坏人!狼已经很尽lì

的长慢了好不好!讨厌!讨厌!讨厌!

玉雅确是实实在在的愣住了,她是主母院子里的丫鬟,若是寻常主子听到这种领罚的话,只会当做一句客套罢了。可这位大小姐,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她是不懂这些,还是故yì

?若是后者,那主母和各院主子轮番诽谤,她又为何毫不反击?

小丫鬟摇了摇头,光是那些最简单的计谋,她都需得琢磨良久,何况这位谜一样的大小姐。战战兢兢的托着这头小白狼,面上挤出一抹笑容:“奴婢遵命,不知大小姐可否动身往主母院子了?”

白映儿见她没再计较幻境的事情,悄悄给如花使了个眼色,开口道:“走吧。”

“是,大小姐请随奴婢来。”说着抬步向前走去。

白映儿不紧不慢的跟着。海棠虽然不再闹着求死,可身体却没有恢复,至少得有十天动不了内力。鸢尾已经可以离开戒指靠自己的法子维持生机了,却总找不到对症根治的药方。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挫败,甚至有向师傅求助的念头。

“大小姐可算出来了!奴婢是主母身边的老妈子,主母派我与玉雅一同接大小姐过去。不知您在这杓兰院住的习惯否?昨夜睡眠可好?”庄妈妈见天色一点点大亮,里面的人还未出来,着急得不停的来回踱步,暗骂那小丫鬟不经事。乍一看到白映儿出来,她忙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脸上堆满笑容用尽量慈祥的语气开口。

白映儿却没有理会庄妈妈的问话:“原来你叫玉雅啊,我有鸢尾和海棠两个丫鬟,你们三个的名字听起来真像姐妹!”女孩纯净的眸子带着笑意,浑然不觉自己出口的话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庄妈妈眸光一厉,狠狠的瞪向玉雅,这小贱人,莫不是叛了主母勾搭上这个野种了?

玉雅看到庄妈妈的脸色就知dào

事情不妙,可是她实在找不出哪里不对,白映儿的眼神太过真挚,让她不忍亵渎,即使觉得玉器和花卉真的不可能是一个娘所出。

庄妈妈见玉雅并未开口反驳,不由得肯定了心中的猜想,随即也不再开口。

白映儿一路走着,把各种布局摆设收入眼帘,记在脑海。她十年之内来白府的次数不少,因为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的,故而只是堪堪记住地形。而幻境要做得逼真,必须每一处景色都无二致。

ps:咳咳,国庆太懒了,这章字数很少,今天晚些时候二更补上,么么哒~

第42章 怨恨或痴缠

墨兰院地处东面,能够沐得太阳的光辉,毗邻一条府中的溪水,院中一众花草欣欣向荣,端得给人一种宁静舒适之感。

这大概是府中最为华贵的院落,以往若是家主寻得什么好东西,定会顺手着人送来这里。以郡主之身嫁入白府的苏泽月便是这院落的主人,从小在皇家侵淫的她心机手段自是不凡,看似从不参与府中争斗,其实见她这些年稳坐主母位置便知,无论底下的妻妾闹得如何,最为平静的总是这墨兰院。

“果然是个没娘生没爹养的野种!大家好心好意为她接风洗尘,她倒好,让我们集体在这干等着。真不知主母怎得这般好的心气,竟是半点不恼。”说话的人一身玫红锦衣,因为腰带的缘故显出婀娜的身姿,即使是坐着也不减那唯我独尊的气质。她的身后一位同样神色阴霾的少年,明明不过总角的年纪,却穿着改小了的成人款式的衣袍,那周身外显的凌厉,反倒让人觉得幼稚可笑,不足为惧。

“陈妹妹言重了,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大小姐毕竟还小,又一直独自在府外养着,规矩自是差了点。不过,现下老爷还未到,她也不算是迟了。”坐在正首上方的妇人面庞精致,穿着一身正红色罗裙,裙面上用细如胎发的金丝银线刺绣成雍容华贵牡丹,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琉璃,与金丝银线相映生辉,衬得一股皇室贵气。她身边坐着一对长相俊美的兄妹,那少年唇角仿佛永远挂着一抹笑意,眼神却是净透理智。而那年少些的妹妹却是撅嘴神色不虞,不过此番到底不影响她姣好的面容,只觉得有几分可爱。

“姐姐说得是。不过妹妹倒觉得,大小姐以前那是没人教,现今入了府,就得按府中规矩来,若是真犯了事,少不得要一顿罚的。”身着玫红锦衣的少妇再次开口,语气却好了不少,像是被那正首的妇人说动。

“陈妹妹如今从旁助我理这府中庶务,此等小事自然全凭妹妹做主。”身为主母的妇人低眉浅笑,看不出任何不满。

玫红锦衣听过这话似乎很是得yì

,想到自己在府中资历确是最老的一批,如今算是扬眉吐气:“那妹妹在此先谢过姐姐了。”随即看向自己下首的妇人,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开口道:“哟,今儿是怎么了,花妹妹这般安静?对了,怎得还未见到四小姐?莫不是与那野种一般,不懂规矩?”说着便笑了起来,毫不掩饰期间的嘲讽。

“陈姐姐说笑了,静儿前天染了风寒,至今未好,大夫看过说是见不得风,故而今次确是无法出席,这事主母也是知晓的。”被称作花妹妹的妇人撰紧手中丝帛,咬牙挤出一丝笑容。这白陈氏莫不是知dào

了什么?明明府中之人都听说四小姐病了,她没道理不知啊,想着眉宇微皱。

陈姓妇人眼角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道是如此,四小姐可是府中一朵娇花,妹妹要好生看护着才是。”说完便自顾自的理着指甲,不再开口——

“大小姐,这边请。”不一会儿玉雅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众人神色各异,却无不暗叹这野种运气之好。

不多时只见一抹粉红的身影怀抱宠物向房内走来,瘦弱的模样让人不由心生舐犊,却又立kè

摒弃莫名的同情心。

越来越近,众人终是看清了那女孩的模样,纯净的笑颜,童真的眼神,细看便会发xiàn

其眉眼之间与家主有几分相似,而这神韵却是府中任何一个孩子没有的。她立于房中,仿佛带着无限欣喜,却娇羞得未曾开口。

坐在主位上的苏泽月细细打量来人,怔忡几瞬,似是透过这面庞凝视着什么,眼神变了几变,恢复平静:“你便是映儿?瞧这模样,确是好认。”带着慈爱的声音开口,白映儿却觉察到一丝妒恨。

女孩面上欢喜更甚,规规矩矩的一福身:“主母安好,司扶公子也曾说我与爹爹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见她提到司扶,苏泽月眸子暗了暗,却还是开口:“大小姐识得此等贵人,真真有福。十年未见,而今你倒是与我生分了。”

怅然的神色太过逼真,身边的白珊眼看就要抱怨,却被苏泽月眸光制止。后者不甘的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白映儿面色惶恐:“映儿还小,不知什么福气与否。只是现在回到亲人身边,心中难免激动,言辞多有不当,还望母亲莫怪。”

粉衣女孩容颜绝色、眼神纯净,怀中的小兽亦是懵懂单纯,让人生不起一丝不悦。更可况这乖巧听话又善解人意的模样,硬是让人说一句重话的决心都不再有。

“罢了罢了,映儿这些年已是受苦,母亲只觉亏欠,又怎会责怪你?快到这边坐下吧。”苏泽月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催促着女孩坐下休息。

白映儿自是顺从的走到苏泽月身边,顺着丫鬟指的位置坐下,眸光闪了闪,面上一派自然。

“主母,家主到了。”门口传来小厮的禀报声。

第43章 接风洗尘宴

“主母,家主到了。”守门小厮公式化的禀报响起,伴随着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转眼一抹高大的身影背着晨曦映入众人眼帘,明明是已有儿女的人,男子脸上却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横眉如剑,明眸若星,鼻挺如梁,齿白如贝。唇角随意的咧开,面上却是一片冷意。

白映儿看着这张与白真分毫不差的脸庞,微微叹息。即使是出生入死誓不叛变的属下,一旦有机会得到那趋之若鹜的权势,亦是半点不犹疑的。万般皆是命,老爹错了一步,其他便愈发由不得掌控。

苏泽月只是凝着那抹身影,不由得恍惚了心神。起初她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就算父母双亡从小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艰难度日,就算自己不够风华绝代惹人垂怜最终成了棋子,就算一嫁入府便被皇兄利用失了最为亲近的嬷嬷。可,她有一位举世无双的丈夫,那是她初见就痴心以付的男子,是苏曜国万千百姓心中的英雄。她以为只要自己出了皇宫就好,就会变成单纯善良的模样,就会配得上她心心念念的人。

她笑自己看了这么多悲剧,还要义无反顾。活在一个虚假的梦里,想象身边就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直到皇兄派人来把所有证据都摆在眼前。呵,皇族尊严不可侵犯,她恨他眼眸从未停落自己身上,她恨自己害他害得毫不犹豫,她恨皇兄这般轻易左右痴人情绪。

陈夫人见主母并未对家主的到来有所表示,心思急转,开口道:“老爷安好,不知您昨夜可否安眠?”想来家主应是歇在书房,方来得晚了些。而自己身为平妻,算是这里第三个说得上话的人了,这般也不会有人揪出什么错处。

谁知白十七却并未理会这名义上的平妻,只是关切的看向主位:“月儿身体好些了?”论自欺的本事,白十七也算是个中佼者,明明这一生悲乐都拜苏泽月所赐,他却还是甘之如饴。

“老爷挂念,妾身好多了。”面色红润的妇人神情自然,这身子有恙只是一时借口罢了。他乐得被骗,她也乐得利用。

陈夫人脸色一僵,手中斯帕猛的握紧。虽然父亲送她进爵府是有所图,她也时刻谨记着并未对家主有任何多余情感,但,被此番忽略却是不能忍的。况且:“老爷这般紧张姐姐,真是让人好生羡艳。只是今儿的主角却不是姐姐呢。”说完一声娇笑,等着白十七反应。

白十七像是刚刚意识到在坐还有这么多其他人,想到今日自己到来的目的,敛了敛眸子,看向白映儿。

本该配合着训斥的话却卡在喉咙。那钦慕的眼神,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是府中任何孩子都没有的尊崇,让他第一次体会到做父亲的感觉。

“爹爹怎么不说话,是不识得映儿了么?”白映儿见白十七神色变换,忙摆出一副悲戚的表情。适才看苏泽月和她一双儿女无动于衷的样子,女孩便猜测她们已知晓这位家主的真身,只是自己却丝毫不能露馅。

白十七陡然清醒,看着白映儿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眸,泫然欲泣的表情,心中万般无奈,却被理智占了上风。

“映儿?十年前被赶出白府的那个野种?”冷哼一声:“府中大大小小的孩子不下十个,有的连名字我都记不得,又怎会识得你身份。”

这话一出,最难过的却不是白映儿。端看房中其他孩子眼眸震惊无措到愤nù

悲凉,女孩心中一叹。第一次怨老爹在白十七身上下的壮阳丹不该,她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只是恍然意识到这些都是因自己而起。

白映儿的眼泪终究掉了下来,无辜又委屈,还有一点愧疚:“爹爹,都怪映儿离府太久,才使得爹爹忘记了我,我以后定会好好孝顺您,把这十年都补回来。”

白十七觉得白真这个唯一的女儿怕是脑子有问题,这般愚蠢的话都说得出口。摇头冷笑:“孝顺倒是不必,少在府中晃悠就好,看着碍眼。”

女孩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一滴滴顺着下巴砸在衣襟上,开出一朵朵红色的小花:“是,女儿知dào

了。”

“你母亲不喜这类毛茸茸的动物,若是再让这畜生出现在我眼前,后果你该知晓的。”男子边说边朝白映儿走去。

“我……”白映儿似是不相信自己父亲会说这样残忍的话,辩解的言论卡在喉间,心疼的看向怀中的小兽。

“还有,这厅中并未有你的位置。”白十七指了指白映儿座下的椅子,挑眉道。

女孩连忙起身跪在地上,身后的丫鬟会意,顺手推倒椅子,实心檀木椅压在女孩小小的身上,惹得她不住轻颤,却紧紧的抱住怀里的宠物,一声未吭。

下首的妇人看着这位大小姐狼狈的样子,无不觉得身心舒畅。她们不过是家族的牺牲品,被送到爵府本就心怀怨气,这些年又常听下人说道大小姐曾经如何受宠。而今一见虽有些失望,但家主的态度尚不明确,还需再试探一二。

白彤本来十分期待今日白映儿的遭遇,可见到这般情形却再也笑不出来。一样的,除了两个嫡出,父亲对所有孩子都是一样的,那自己莫名其妙的嫉妒是为什么?向来自信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谋得好未来的少女,头一次开始质疑。

其他的孩子面色冷淡,不过细看便会发xiàn

他们眼中的情绪复杂,却单单没有幸灾乐祸,因为地上跪着的人儿,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命运。至今没有一个人想得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锦衣玉食,却无端落得父不父,母不母。

白十七不再往白映儿身上看哪怕一眼,只是神色如常的坐到苏泽月身边:“不是晨昏定省吗,怎未见一人上来请安?”

“父亲您忘了?府中的晨昏定省早已废止。还是您怕扰了母亲安宁,亲口下的令。”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不起眼的角落钻出来,面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而且,今日是大姐姐的洗尘宴。”

这般忤逆的话并未使白十七有任何生气的迹象,他只是盯着房中的男孩,良久问道:“你是谁?”

男孩面上有一瞬的僵滞,嘴唇紧抿,不情不愿的说出一个名字:“白弃。”

“想起来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丫鬟所生。”恍然大悟的模样让男孩的心仿佛落入冰窖。

白十七一脸冷凝:“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出院子?”

“可今日是大姐姐的”

“呵,又来一个没娘养的,莫不是不把府中规矩当回事?”陈夫人见苏泽月自始至终没有再开口,疑惑的同时也觉得这是个立威的好机会:“老爷,三少爷虽然年幼,但今日委实冲撞了些,妾身担着为主母分忧的名分,望老爷准许妾身罚之一二,好正正家风。”

白十七终于抬眸睨了睨陈夫人:“月儿尚未开口,你就知晓为她分忧,看来把你抬为平妻真是大材小用了。”言下之意你理应是当家主母的身份才合适。

陈夫人听前半句时还沾沾自喜,待听完整句话便手心冒冷汗了:“妾身逾越,只是担忧主母身体不适,才”

“好了,句句拿月儿的身体做文章,我看你是脑子不适,这半月就呆在佛堂诵经吧,哪都不许去。”

陈夫人不可置信的抬起眼眸,三天前才许的平妻之位,而今就要禁足?只因为多说了一句话!她怎么不知家主何时这般看重郡主了,若真是疼爱主母,又怎会来者不拒,无论别人送多少美人过府都会被留下?可笑!枉自己算计这算计那的,这次竟没沉住气。没关系,只要爵府还在,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是,妾身领命。”拉住就要上前驳斥的儿子,陈夫人低头说道。

白十七说完向厅中站得笔直的身影:“白弃是吧,你到这里来做甚么?”

“自是为大姐姐接风洗尘。”白弃一脸理所当然。

白映儿低着的头颅眉峰微挑,看不出情绪。

“我记得你出生的时候,这丫头早就离府了吧。何时你们的感情如此深厚了?”白十七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坐着,饶有兴趣的开口。

男孩一脸鄙夷似是不赞同他的话:“自小听说大姐姐颇得家主喜爱,所以好奇她的特别之处,可现在后悔了。”

“后悔?”眼带疑惑的开口。

“是,府中那些下人胡说,家主明显一视同仁,不可能对谁偏爱。我抱有一丝幻想,实属不该。”男孩正经的模样,仿佛在感叹,就说嘛,家主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孩子?

白十七心里腹诽不已,现在的小孩莫非都成精了,才几岁啊就知dào

含沙射影来骂人。

“说得不错,我待你们确实公平。”上首的男子嘴角带笑:“与陌生人无异。”所以你们私下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可别来找我说道。

白弃同样勾了勾唇:“如此甚好。”

第44章 戏外心可安

“娘,今日很不对劲。”此刻大少爷白熙撕下了那层温润的面具,一脸阴狠:“父亲怎么回事?反倒帮了那个野种。”好像自从白弃出现,所有的事情都偏离了轨道,这种感觉很不好。明明是给那丫鬟的鸿门宴,反倒使她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

苏泽月看着自家儿子那恼怒的模样,摇头轻叹:“白老爷没有帮任何人。”自从两月前知晓了白十七的身份,她再没有温柔相待,提起这个名字也只是冷淡的模样。只是这件事情,她始终无法对自己的儿女坦诚。

“娘!你怎么”本来打算作壁上观看着这个野种与府中人斗法,自己再收收渔翁之利。可今日这番情况以后,大概没人会对白映儿下杀手了,这可有违他的初衷。

“不管那些女人是何目的,孩子始终都是他的后代。”苏泽月悠然落座,闲适的端起茶杯,轻酌了起来。

白熙不由得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娘是说,虎毒不食子?可父亲昨日亲口答yīng

要惩治那个野种的,他还说他认定的孩子只有我与珊儿!”

“她是野种?”我原也以为只有她是野种,如今才发xiàn

你们连野种都算不上。只是与将军不相干的人罢了:“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凭什么!娘,她差点夺走了你的一切!你连儿子骂她一句都要规劝?”师傅说的果然不错,娘真的变了!

似是不解儿子这般歇斯底里的原因,苏泽月皱眉:“十年前的事,你知dào

了多少?”她也只是听说皇兄派来的人不止一个,难道,熙儿身边也有?

“知dào

了多少?娘不想让我知dào

什么?还是说,娘怕我知dào

什么?”白熙觉得自己不能一味的依靠这个时时可能变节的娘亲。

妆容精致的夫人睫翼微颤,面色却依旧如常,轻声开口:“熙儿对娘说话就是这般语气?”

少年愣住:“不是的,娘,我”

“娘不知dào

皇兄派了谁到你身边,但你须知dào

他与我们之间终究是相互利用。无论你想做什么,切勿本末倒置。”说着闭了闭眼睛,脸上露出疲惫:“娘累了,你回去吧。”

白熙眼中满是愧疚,心里的天平又朝苏泽月这边倾斜了点:“熙儿谨遵母亲教诲。”

转身朝门外走去,却恍然听到苏泽月的一声叹息:“皇上,我的家人都被你利用得彻底,你高兴了吗?”——

天上一轮白日失了夏季的温度,灼灼照耀着的地方才有暖意。

粉红色衣裙的精致女孩怀抱兽宠,站在阳光下叹气:“如花,好像又要入冬了。”

话一出口却没有回应,只传来小兽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切,还有时间在这伤夏悲冬,早知dào

就不该为你出头了。”男孩身形比白映儿略小,一袭宝蓝色长袍,配上祥云拥月的腰带,插着一柄短刃。在厅中时匆匆几眼未能瞧得仔细,现在一看不由感叹果然是个人小鬼大的幼稚模样。

白映儿未动一步,收回目光闭眼抬头:“那也算为我出头?”就是要套出十七叔的几句话而已,就算没有自己他也会这样。

白弃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人:“要不是我你现在还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身子被那把灌铅的椅子压断。”

“那真是谢谢你了。”只想早点打发走这个吵到自己晒太阳的人,女孩开口语气真挚。她的身体虽弱,却胜在练功勤奋,一把椅子是万万没有威胁的。

男孩撇撇嘴,心说没想到这人还挺懂礼貌,可是自己又不是真心帮她,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切,看在你这么乖巧的份上,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告sù

我,我来帮你。”

白映儿听着这豪气冲天的话语,无语的同时心间一亮。睁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小屁孩,我饿了。”昨天傍晚到现在都没有进食,肚子空空的,感觉真不好。

白弃嘴角一抽,自动忽略了那声无理的称谓:“饿了叫丫鬟给你做饭。”跟我说干什么。

“可是我的丫鬟都病了。”女孩神情更加委屈。

“那你不会自己找东西吃?”有手有脚的装可怜干嘛!

白映儿一副悲戚哀婉的样子:“刚刚还说会尽量帮我,变心变得好快!”

“”

不多时,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绕着下人稀少的路走着,穿梭过假山树木。

“女人真麻烦。”稚嫩的男声嘟嘟囔囔。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习惯。”女孩声音古灵精怪,带着一丝警告。

“”我在你前面好不好!

“我们去大厨房吗?”不是这条路吧,难道自己记错了?

“带你去阿芙那里。”大厨房里出入的食物都是有记录的,很麻烦。白弃索性带着白映儿去自己常去蹭饭的地方。

“阿芙?”女孩心里思量府中有没有带芙字的人,结果一无所获。

男孩懒得给她解释,却抵不过白映儿疑惑的目光:“到了就知dào

了。”

越走越陌生,竟是从未到过的角落,这里位于前后院之间。如果说墨兰院最为华贵,名贵的花卉,与复杂的房屋搭配,得以显见;杓兰院是清雅,单看那一地的杓兰,与只有会客厅、卧房、书房三者的简单组成,可见一斑;那这个院子说是简陋也不为过,最难得是幽闭,树影斑驳之中,房屋占地不过半亩,视线再往后便是府邸的围墙。

白映儿皱眉,前院的护卫不少,以前自己轻功只是中等,即便进府也是在后院躲躲藏藏,却也因此错过了这么个地方。

“叩叩”简单的在房侧木墙上敲击两下,白弃便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没有听见任何声响,却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拉开了门,她看见门口的白弃时并无神色波动,只是望向白映儿的瞬间眼中却闪过一丝难辨的光泽。

“你来了。”眸光收回带着目空一切的意味,干瘪的嘴唇却吐出温和的话语:“两个人的话,需yào

再等等。”

“嗯。”白弃说完便径直走进房间。

白映儿紧随其后,只是心中的问号几乎要堆积成山,好奇的打量面前的老妇人。满头白发不似司扶那般光泽,夹着几根显眼的灰色,干枯却被理得很整洁。五官依稀还能想象出年轻时端庄的样子,步伐稳健无声,是个武功不错的人,起码轻功身法不会差。可是,这人的身份却不是打量几眼就能猜出的。

虽然有些无理,但白映儿还是开口:“您知dào

我们的来意?”

老妇人似是轻笑了一声:“府中膳房主母管得甚严,出入食材都有记录。各院小厨房你们恐是没胆量去试的。至于我这里,大概只有日日蒸的馒头有点吸引力了。”

说完便走向屋内一角,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一张卧床、一套桌椅、便只剩角落镶嵌于墙上的那口大锅。

老妇人小心翼翼掀起盖子,顿时屋内被阵阵面粉香味溢满。

此时的白映儿已经无心再过问其他,眼睛紧紧盯着妇人每个动作,那馋嘴的样子使得身边的男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妇人的定力非比寻常,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灼灼的目光,手脚麻利的装好馒头,便向桌边走来。

“可以开始吃了吗?”说话间女孩的手已经伸了出来。

妇人微笑颔首,之后便抬起脚步走向床边,和衣躺了上去。

白弃见此,抓起馒头的手顿了顿:“抱歉阿芙,今日来得太早了。”

白映儿停止咀嚼,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向男孩。

妇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意:“无碍。”

没人为女孩解惑,满室香气却勾动味蕾丢盔弃甲。不断提醒自己莫要放下戒心,还是被这特殊味道吸引。馒头实在算不上佳肴,只是那蒸馒头的大锅明显与自己药鼎构造别无二致,虽是简陋些,但草药混着蜂蜜和面粉做成的东西确是好吃又营养——

白府冬梅苑。

卧房内干净简陋,平日里最喜奢华装饰的少女如今半躺在床上,神色颇为激动。

花姨娘一身烟霞色的八幅罗裙,头上配着根双鸾步摇,衬得脸上妆容愈加完美,唯一缺憾却是那面色不虞的样子,让人生不起欢喜之情。

“我的事不用你管!”床上一名少女声嘶力竭,却是紧皱眉头浑身虚弱。

“不用我管?哼,到如今知dào

嘴硬了?我自问从未过多干涉你的事,可你倒是说说,这幅样子作何解释?平白惹人诟病!”花姨娘想起早些时候陈夫人那番试探,不由得咬牙恨铁不成钢。

少女模样的白静再也忍不住,神色痛苦:“惹人诟病!我的好娘亲!现在跟我说惹人诟病!当初你日日派人送那女子催熟的药汤时可曾想过今天?你不断让我讨好荀朔以求得姨母帮zhù

时可曾问过我的意愿?十年未曾关心过我,时至今日方才想起这个无用的女儿给你丢脸了?”

说完已是泣不成声,但凡母亲有一丝怜惜自己,她都不至于如此凄惨!庶女之身不求十里红妆的婚礼,没有母亲庇佑活着已是日日如履薄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还会落得如此下场!十年的小心翼翼,十年的战战兢兢,竟全变成了一场笑话。

花姨娘神色剧变,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她本意就是把白静送给荀朔,卖花秋影一个面子,毕竟自己不过是家族一颗棋子,攀着姐姐才有出路,可是,女儿变成这个样子却不是她所乐见的。

“你好好休息,娘一定给你准bèi

最好的药,很快会就恢复如常的。”说完神色复杂的转身,脚步飞快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白静的情绪在花姨娘转身的瞬间就已经平复,看着妇人走出房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却冷意十足:“无偿看了场好戏,感觉如何?”

第45章 纨绔与腹黑

“哈哈。”屏风后毫不避讳的朗声一笑,少年身影缓缓步出:“师妹演技见长。”少年一身苍蓝色的衣袍,若是远看去有些像黑色,领口处用金线绣着一排莽纹,袖口是三对金扣子,每颗扣子上细致的镶嵌着一颗深蓝色宝石,随着动作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说话间自顾自走到桌边弯身坐下。

白静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说吧,师傅找我什么事?”自己的身体实在由不得耗费精力。

少年显然没想到她如此直接,抬手摸了摸鼻子:“我就不能找你?”

少女挑眉,没有接话。

“咳咳。”少年见空气中诡异的安静,终是先一步出声,心里暗暗叹息师妹果然是个角色,难怪师傅一向不愿自己与她过于亲近。只是受人之托必得忠人之事:“来卖个消息给你。”

“没兴趣。”白静与这个名义上的师兄并不亲厚,往常他也不过是个信使的角色,而今这信使带来的却不是师傅的消息,她不得不警惕。

少年见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由眨了眨眼睛:“师妹不妨先听听,若是真不感兴趣,师兄离开便是。”

白静眸光一闪,沉默不语。

“师妹如此,我就当你答yīng

了。”少年笑了笑:“只是如果师兄所言让你满yì

了,师妹也得让我满yì

。如何?”

“好。”好奇心被吊起,少女也顺从开口。到底是什么消息,让这人如此笃定?

少年顿了顿开口:“据我所知,一天前午后,师妹与荀家大公子离府游玩。傍晚才被荀家暗卫送回,此后便称病修养院中。”

白静闻言面色古井无波,只是双手狠狠抓住被褥:“没错。”

少年似是很满yì

她这副样子:“说来也巧,师傅派去守在白大小姐院外的人禀报,午时两刻,白映儿出了宅子。方向是……”如愿看见白静变了脸色,少年没有再说下去。

“你想要什么。”少女咬牙急切开口。

“师妹果然爽快!”少年笑意深深:“我的条件时候到了自会告sù

你,相信师妹做不来食言而肥的事,师兄说得可对?”

说着也不等白静回答,接着道:“白大小姐去了沐落森林。”

见少女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少年皱起眉头:“传闻司扶公子自十年前救了白大小姐之后,便对她很是喜爱。虽不至于倾心教导,赠与一些东西还是有可能的。”

这番话的意思有二,首先告sù

白静,荀朔那日的状态绝不是情之所起而成。其次便是告诫她别自以为是,觉得白映儿没这本事害她。

不过这些皆是猜测,那人说了,只要把脏水泼到白映儿身上,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一半,至于另一半……

白静眯起眼睛愤恨不已,却无端觉得悲凉。她当然不会忘记之前自己找人破坏那野种名声的事情,一报还一报么?比起白映儿,自己确实心慈手软了些,不过,走着瞧!

嘴角依旧是冷嘲:“说完了的话,你可以走了。”

少年失望于未见到想象中狠毒恐怖失去理智的样子,却不敢再节外生枝,撇了撇嘴:“师妹好好保重身体,师兄不打扰了。”——

吃饱喝足,白弃连声道谢的机会都没给白映儿,径直拉着她出了屋子。

女孩求知的眼神热切非常,白弃不耐的同时也不得不开口:“阿芙的身份我不知,她每日都会蒸馒头,府中的下人和孩子几乎都试过她的手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弃边走边耸耸肩:“谁知dào

呢,如果不是她,不知dào

会有多少人被饿死或者毒死。”语气凝滞半晌:“包括我。”

白映儿秀美的眉毛微挑:“那些女人竟然会放任阿芙这样的存zài

。”

嗤笑一声,男孩嘲讽道:“怎么可能,只是阿芙没把那些伎俩放在眼里罢了。后来传出她跟家主有些渊源,虽然事实如何没人知晓,不过家主并未否认,那些人也不敢做得太过了。”

左右阿芙向来偏安一隅,威胁不到任何人的利益。也没有谁无聊到费尽心思害死一个妇人。

白映儿颇为赞同的点头:“原来如此,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如花?”

似是没想到女孩话题转得这般快,白弃愣了一瞬:“你是说你怀里那只团子?我们走之前你不是把它放到石头上晒太阳了吗?”

“真贪玩。”白映儿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便正起神色越过男孩,几个起落身影无踪。

“奇怪的人。”白弃见此也没露出任何不满,只是摇摇头折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

将到午时,日光如火,空荡的庭院之中摆着一口大锅,锅下柴火烈烈,不时升起青黛色浓烟。

“少爷,真的要这样?会不会有什么麻烦?”一名小厮战战兢兢,看着面前的主子,脚步有些迟疑。他真的不赞同少爷这么做,不仅残忍,而且,夫人受罚期间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鞭长莫及。

“麻烦?你何时见小爷怕过麻烦?少磨蹭,快去!”小少爷白轩身穿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全然是成年衣袍的款式。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端是一副纨绔少年的样子。

此时他神色不耐,摆摆手催促。

小厮却依旧没有挪动脚步:“少…少爷,夫人方才说过要我们最近少惹事,奴才看那野种很是喜欢这畜生,万一…….”

“万一个屁!就是因为她宝贝着这畜生,我们才要把它蒸了吃,若是别的什么东西,小爷还不稀罕呢!还不快去!”白轩的耐心像是快要被磨尽,朝着小厮的屁股就是一踹,眼神生气的瞪着他。

小厮不敢躲,生生受了这一脚,却没有顺势去抓躺在地上的兽宠,反而转身跪在地上:“可是少爷……”

“来人啊,把陆三这吃里扒外的奴才拖下去打板子,小爷看着碍眼。”没等小厮说完,少爷模样的人便随手指着一个奴才开口:“你,把这畜生给我扔到锅里去!扔不进去你就等着自己被煮吧。”

“是。”那下人听到吩咐似乎很是激动,两步并作一步就朝地上的如花抓去。

眼看就要抓住的瞬间,如花猛地睁开眼睛,湛蓝色的眼珠满是凶狠之色,嗷叫一声便咬住了小厮的手腕。转瞬间小厮手上的肉便生生被它咬在嘴里,那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耷拉着使不出一丝力qì

,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白轩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到小厮身体慢慢倒下,而那头畜生正在耀武扬威的嚼着口中的肉,伴着一脸嫌弃之色。

瞳孔一缩,暗道这畜生倒是不简单,不过,那又如何?

“你们,给我一起上!”那少年后退两步,看着五六个小厮扑上去,眼里满是势在必得。

如花躬起身子低低的呜咽,额上印记瞬间变得血红,举起爪子就要跳起反抗。

白轩冷笑,似是觉得那畜生的行为取悦了自己,猫戏老鼠,本就是最好玩的事情。

“很好笑吗?”耳边陡然响起一道干净软糯的女声,明明很好听,却让他背脊发凉,勾起的唇角诡异的僵住。

“我说,该停手啦,乖,都回头看看。”白映儿一手拿刀抵着那少年的脖子,一手轻轻抚摸如花的额头,带着笑意朝前方开口。

那些下人转身便看见自家少爷被挟,立马吓得魂飞魄散,当下也来不及思考为何那玄兽会在那么快的时间去到女孩身边。

一个胆子大点的小厮颤抖着声音开口:“你……你还不快放手!要是我家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你能安然走出这个院子吗!”

小厮的声音似乎也为白轩壮了壮胆,虽然疑惑自己为何这般害pà

,但他更加不满现在的情况:“有本事就动手啊,来啊,直接割破我的喉咙,大不了我做鬼拉你陪葬!”

其实女孩真的没什么恶意,索性她早就赶到这里,如花咬了那个小厮之后一切都是幻境,这少年还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过,生气是理所当然的,逗弄更是必不可少。

于是白映儿挑眉一笑,言语诚恳:“你那么想做鬼啊?成全你好了。”作势就要将匕首往前送。

白轩见她毫不犹豫的样子,顿时急了,也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张口吼道:“等等!”

女孩闻言手一抖,在少年脖子上划下一道血痕,随后歉意的皱眉:“咦,不好意思,刚刚被吓到了。”

感受到颈上温湿的液体,白轩气恼不已却不敢乱动,硬着嗓子开口:“你先放…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白映儿眼带遗憾又有不解,像是最为单纯的孩子:“一直在好好说话啊。”

少年气急,面露狠色,心思飞转间袖中的手摸到一把短剑。紧捏着这保命利器,催动内劲看准女孩腰间就要注力一击,作为目标的白映儿却突然拿开了匕首侧身一闪,而如花却不知何时跑到了小厮那边。

白轩的手僵在半空,神色迷茫不知所措。

第46章 耍你没商量

“哈哈,被定身了吗?”女孩见到少年呆呆的样子,不由得拍拍手笑出声来。怎么说呢,这一刻白映儿突然觉得,这个弟弟也没那么惹人厌,相反逗弄起来还挺好玩的。

在笑声中回过神来的白轩却是带着一丝哭腔伸手指着白映儿:“臭丫头!你你竟敢糊弄我!”

刚刚真是吓死他了,明明女孩身上没有杀气,他还是被唬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再也没了明天。

“唉,做人可不能不讲道理,怎么说也是你想煮我的狼在先。”白映儿手中匕首已经不见了踪影,勾勾手示意如花回来。

“我,”白轩颤抖着的手顿住:“我只是饿了而已!而且这玄兽就被放在那个石头上,谁知dào

有没有人要。”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

“哦,意思是你哪天没人要了,我也能把你煮了吃?”女孩一脸懵懂的打破了他自顾自的理论。

“当然不行!我是人!”这丫头不会脑子有问题吧,人会吃人吗?

白映儿眨眨眼睛:“我知dào

你是人,可人肉也可以饱肚子啊。”说着从如花爪子里拿过一块人肉递向他:“不信你尝尝。”

白轩看着女孩一副天真的样子,内心突然升起一股寒气,壮起胆子硬声道:“我不吃人肉。”

被拒绝的女孩却一脸疑惑无辜:“很好吃的,我吃给你看好了。”说着竟是把手中血淋淋的东西往口里塞,嚼得津津有味。

顿时前方一片干呕声,那些小厮都是亲眼看见如花跑到过来来撕下了他们同伴的肉,之后还轻松的把那人踹进了大锅里面。原以为只是兽宠生性嗜血,没想到主人也不遑多让。

白轩只觉得胃里一片翻腾,面色苍白的撇开脸强撑。谁知白映儿却不打算放过他:“试试?”

一块血红摆在眼前,少年终于忍不住,躬起身子吐逆,心中愤愤无可奈何。

白映儿似是不满少年所为,撅起嘴巴:“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开始是你说要煮了这个小厮吧?后来又要做鬼对吧?还叫我跟你好好说话没错吧?可我明明都依你了,你却是这幅样子回敬我。”见白轩就要反驳,女孩不紧不慢的开口,语气凄然。

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白映儿泫然欲泣的神色,他竟不知世上还有这般能黑白颠倒的人!愤nù

的同时内心更是委屈,分明都把我整成这样了,怎么好像还是我的错!

白映儿见他傻傻的注视自己,那神情跟如花每次讨肉失败的样子如出一辙,似哀似怨,实在是太萌太好笑了!可是现在如果笑的话一定很破坏气氛吧!女孩不得不努力忍着,竟是憋出了眼泪。

“呜呜呜。”白轩瞧见女孩流泪,不知被牵动了哪根神经,竟然立kè

嚎啕大哭起来,声音甚是凄惨。

这下轮到白映儿呆呆望着眼前一幕了,谁来告sù

她这是怎么回事。这死孩子没事哭什么哭?还这么伤心欲绝是要干什么?果然自己欺负得狠了点吗?女孩难得的开始自我检讨。

而那群小厮更是个个吓得不轻,要知dào

他们是真的没见过少爷被弄哭的情况!这要是被夫人知dào

了,他们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权衡利弊之后,一道道的关切的声音响起。

“少爷你怎么了!”

“少爷你别哭啊!”

“是不是那个臭丫头欺负你了?”

“可被人欺负了只会哭的人不是少爷最看不起的吗?”

“少爷难道是不好意思道歉才哭的?”冷不伶仃的,一声疑问打破了小厮七嘴八舌的猜测。顷刻间四周一片寂静,只留下柴火噼里啪啦和如花啃骨头的声音。

白轩顿住哭声却阴狠的瞪着那名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奴才:“小爷怎么会不好意思道歉!”

那小厮像是习惯了自家主子这色厉内荏的模样,眼中并没有丝毫害pà

,只是疑惑的注视着少年,仿佛在说:那你就道歉啊。

白映儿瞅着两人的互动,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却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实在是因为她觉得白轩的心灵太过脆弱了,她生怕这位弟弟又开始哭天抢地不可收拾。

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点不对,皱起眉头吼道:“小爷凭什么跟她道歉!”被欺负的是我好不好!

硬声呵斥完,白轩面色僵硬,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白映儿。后者只是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却比刚刚流泪对他的冲击还要大!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愧疚,错开视线别扭的开口:“喂,臭丫头,我想煮你的兽宠没错,可结果是你把我的小厮给吃了,怎么也是我吃亏吧?”越说越没有底气。

没听到一丝多余的响动,白轩忍不住转头打量,却见女孩此时垂着脑袋,肩头不住的耸动,像是被自己的话刺得偷偷的哭泣,还硬撑着不示弱。少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果然女人都是需yào

保护的动物,就像娘亲一样,表面狠厉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其实还是有悲伤难过的时候,想着竟然惴惴不安了起来,心中天人交战。

白映儿起先还能忍住不笑出声,可目睹这个笨弟弟一系列的反应,她几乎就要破功了,只好低头掩饰,谁知dào

弄巧成拙,让白轩内疚不已。

须臾少年轻咳一声:“小爷大人有大量,这次我们就当扯平行了吧?真是怕了你!”说完随意摊摊手,一副求感谢求膜拜的表情。

自我感觉良好的少年脑中想象着白映儿感激涕霖的样子,不由得眉眼弯弯。可等了半晌,身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轩少爷疑惑的转眸,嘴角的笑容又僵住,人呢?不见了!

环顾四周,那抹粉红色的身影正在院中央的那口大锅旁边,与自己的小厮围坐在一起,看上去其乐融融。

岂有此理!臭丫头!白眼狼!枉费自己掏空心思想去安慰她!白轩怒气腾腾的朝人群走去,每步都用内劲震出一个个脚印,顺便发出声响以便惹人注目。

可是,没有人回头!全都在分食锅中的东西,还时不时响起推拒声,简直把这个少爷忘记得彻底。

“你们在干什么!”走到目的地,白轩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夹杂着压抑的怒气。

众人动作一僵,机械的转头齐齐看向白轩,那眼神可怜兮兮如狼似虎,吓得少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是怎么回事?”

银铃般的笑声想起,白映儿扬起天真的脸蛋:“我请他们吃火锅啊。”

“火锅?”轩少爷被女孩的样貌晃了心神,怒气也消失殆尽,皱起眉头俯视:“这里面是什么?闻起来还挺香的。”

话刚说完,少年就感觉一道道哀怨的目光射向自己,只好不明所以的回瞪,心想这些狗奴才今日莫非吃错药了。

“是吗!你也觉得很香?我就说嘛,这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可这些人都不信!”白映儿气鼓鼓的说道,随后眼睛一亮:“他们不吃,你来吃好不好?”

轩少爷莫名其妙的望着那群小厮,一个个不要命似得摇头是在干嘛?难道这是他们新讨论出的游戏?少年眨眨眼睛,这群人好像真的被自己玩坏了,是不是该考lǜ

让娘亲给自己换一批下人?内心深以为然的点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yīng

啦。”女孩一脸笑意的拿起手边的器皿,递给白轩,随即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少年嘴角抽了抽,这种新奇的吃法他还真的没尝试过,不过看在白映儿这么热情的份上,自己就勉为其难的试一试吧。

“少爷!”就在白轩接过瓷碗准bèi

往嘴边送近时,一道凄厉的喊声响起。

轩少爷不满的皱眉盯着陆三:“叫什么叫,小爷又没死!你喊魂啊!”

预想中陆三害pà

的神情没有出现,只是死死地盯着白轩手里的东西,如临大敌。

白映儿欢喜的声音适时响起:“犯规了哦,给。”两个瓷碗横在陆三眼前。

“我”后者连连摆手,女孩却打断了他的话:“知dào

知dào

,你很想吃这个的嘛。”说着又拿了两碗摆在他面前,笑嘻嘻的催促他接过。

白轩凝着这诡异的一幕,心下不安,正准bèi

放下手中的碗。

“你不会,又要反悔了吧?”白映儿转头撅起樱唇,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少年。

“怎么可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着满带豪气的吞下一口汤,挑眉得yì

的看向女孩。眼角余光却见自己那群下人都是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少年不由得怔住。

白映儿笑容满面的看向他:“怎么样,好不好吃?”

“好”刚准bèi

回答,却瞥到锅中浮起的一颗眼珠!白轩脸色顿时刷白,艰难开口:“我刚刚吃的,是什么?”

女孩神色踌躇:“那个,好吃就够了嘛,是什么不重yào

的,嘿嘿。”

轩少爷脸色由白转青,目光扫向一个个头埋到颈间的小厮,不期然瞅见了在地上吃得欢脱的如花,而那兽宠爪间,赫然是一根人类的手骨!

白轩脑中突然闪过白映儿拿起血淋淋的生肉塞进口中那一幕,惶然扔掉自己手中的碗,瓷碗摔到地面破碎的声音终于唤醒他的五官,少年无法自抑的疯狂呕吐起来。

第47章 灵儿开心否

杓兰花丛中一袭白色的娇小身影鬼鬼祟祟,脚步迟疑害pà

,却又不断低声喃喃。

“还笑我幼稚!”白映儿此刻半躺在软榻,眯着眼睛看向地上乐得打滚的如花,咬牙切齿:“要我说,你分明是一条狗吧?谁不知dào

只有狗狗才会一直啃着骨头不放!”

某狼顿住身形,湛蓝色眼珠轱辘一转,神色凄惶:“飞鸟尽,良弓藏,兔子死,如花烹嗷!呜呜呜,小主人过河拆桥嗷嗷!”如果不是它一直护住那根骨头,怎么会发xiàn

那个小厮的身份!太坏了!小主人太坏了!

女孩嘴角一抽,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在笨弟弟白轩那里玩了一会儿,如花整条狼都变得怪怪的。

“放心吧,我从小就是吃药膳长大的,如花肉我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况且她那时当白轩的面吞下的不过是在阿芙那里吃剩的馒头罢了,用障眼法吓人也有点意思。

没见到入戏过深的某狼有任何回应,白映儿翻个白眼开口把它的思绪拉回来:“老爹以前给我看过一些图案,那小厮手骨上是皇家死士的标识。”暗卫身上是特殊药水下显形的纹身,死士的标识则是刻在骨上,今日歪打正着被如花发xiàn

了。听说老爹还是大将军的时候,训liàn

的就是这批人,难道,现在他们被皇帝派来对付老爹?

女孩颦眉深思,如果只是这样,那老爹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算计到?现在白谚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但没有消息恐怕是最好的消息了。

如花爪子磨了磨地:“小主人,心思重不长胸嗷。”

“这话谁教你的?”白映儿陡然坐起,眼神狠狠的瞪着某狼:“难道是那棵树?”她也不知dào

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云子桑,明明这个语气是司扶的风格才对。

意料之中的,如花接口道:“不是主人啦,是白发魔女说的,他要你照顾好自己,老主人的事交给他们去查嗷。”

白发魔女?老主人?这头蠢狼在她去蹭吃的时候到底经lì

了什么啊,这一连串都是笑话讽刺完全的胆大包天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们?”白映儿疑惑的打量着它。

湛蓝色的眼眸躲闪一瞬:“还不就是狼那时候睡着了咯,做梦就见到他们了嗷。”

偷瞄一眼见白映儿还欲问询,如花再次开口:“还有郡主夫人是皇帝的表妹嗷。”

话音落,女孩如其所愿的没有再计较司扶的事。照她今天的观察,月姨根本就知dào

了十七叔的身份,但是她看得出苏泽月其实很爱老爹的,不然也不会盯着自己这张脸看那么久,还露出那种哀怨的神情。

女孩抬手卷起几根秀发把玩,郡主那时的眼神复杂,却单单没有强烈的恨意。她觉得主母刻意把皇家死士安插在府中对付自己的可能性不大。那么,不肯放过自己的人是那个在荀府就处处针对自己的二小姐白珊,还是那个总是假惺惺笑容满面的大少爷白熙?

“小主人,外面有个奇怪的小丫头嗷。”如花前爪趴在窗柩,突然出声打断了女孩的思绪,她下意识的往窗外看去。

一抹小小的白色身影,在花丛边缘悄悄挪步,头颅快到低到颈间,提着食盒的双手剧烈颤抖。白映儿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小孩,如果没记错,这是白府最小的白灵?她的娘是摇了摇头,白映儿实在印象不深,只是依稀记得那位美人身份不高却尚在人世,不像白弃的母亲一般早早殒命。

白灵脑中不断响起娘亲的话,只要把手里的东西送给大姐姐,娘亲就会开心,不会生气。娘亲不生气,自己就可以不受伤,一定要送出去,不能害pà

等了许久都没听到敲门声,白映儿和如花面面相觑,后者眨了眨眼睛,认命的爬下软榻踱步到门边,伸出爪子拉开木门。

“啊!”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小孩匆惶惊叫,手中的食盒更是摇摇欲坠。

白映儿不由得皱眉,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大大姐姐,安好,我我是灵灵儿,”小孩的眼泪不停在眼眶中打转,却还是举着食盒艰难的开口:“娘亲说,要我把这个给姐姐。”

白映儿细细打量眼前的白灵,原来她穿的衣服并不是白色,而是杏色的衣裙被洗得过多,远看与白色无异。一头乌黑的发像是很少打理,比阿芙的还要粗糙,此时也只是用一根泛白的发带固定着。

小孩大约六七岁的样子,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五官,听得那时不时啜泣的声音惹人怜爱。只是抬起食盒的手臂上伤痕累累,令白映儿不住的皱眉。她很想知dào

这白灵为何养成了这般怯怯的性子,也担忧小孩在府中的生活如何。

虽然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可白映儿知dào

白府的孩子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很大的原因都在于自己。在宅中的十年,老爹自以为瞒得很好,却没料到司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几次不经意的诓骗就能让自己寻到很多蛛丝马迹。比如这具身体爹娘的死,比如老爹与皇室的恩怨,这些在以前她从来不想,只因为她觉得自己是算是半个受害者。可今早白十七的态度那般明朗,而府中女人熙熙攘攘不付真心,恐怕到最后,最苦的还是这群自以为成熟的孩子。

轻叹一声,眸光扫过趴在门边假寐的如花,白映儿接过小孩手中的食盒,笑道:“大姐姐长得很吓人吗?怎么灵儿见着我之后,说话都不利索了?”

白灵刚刚松懈的神经又再次紧绷,惶然抬头视线撞入白映儿的眼眸。

“别怕,乖,放轻松,现在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的。”白映儿的语气是不可思议的轻柔,神奇般安抚了小孩忐忑的情绪。

观察到她僵硬的小身子慢慢变软,呼吸变得绵长,白映儿适时开口:“你是谁?”

“白灵。”回答很轻,带着一丝害pà

被嫌弃的担忧,让白映儿无端觉得心疼。

“白灵今年多大了?”女孩也随之放柔语气。

“虚岁有七了。”声音大了点,像是感觉到身边没有威胁。

“嗯,你跟娘亲一起生活?”白映儿开始进入正题。

“是。”没有多少犹疑的,小孩给出准确的答复。

“娘亲待你好吗?”过了一会儿白映儿试探性开口。

“好。”良久,白灵空洞的眼神激起一丝波动,像是迷茫,又似害pà

,小小的身子也开始轻颤。

白映儿的额上冒出密汗,却不甘心停下来:“你在府中,过得可还开心?”

“”没有得到回答,明明被摄魂的眼眸却一滴滴的落下泪水。

“我知dào

了。”喃喃轻语:“对不起。”说着闭上了眼睛。

“大大姐姐,对不起,灵儿失态了。”小孩只记得起先看向白映儿,须臾便感觉自己满脸是泪,内心疑惑的同时抬手胡乱的摸上脸颊:“东西已经送到,灵儿该走了。”

凝着小孩急匆匆的背影,白映儿后退几步跌坐在榻上,一阵心酸,隐隐有些泪意。

盯住桌上的食盒,女孩眼神茫然:“如花,怎么办,我突然很怨老爹,又怨自己。”若不是当初自己的出现让皇帝心生警惕,逼得老爹交出兵符偏安一隅,那些大臣也不会一个个的往府中送女人。若老爹没有处处为自己铺路,守那么多莫须有的承诺,百般设计护自己安宁,就不会以身涉险生死未卜。府中的孩子,不过是老爹为了保护自己,与皇帝斗法的牺牲品

如花后腿一蹬,跃上木桌,前爪掀开食盒:“小主人果然一回白府就心思多啦,放心,个人自有命数嗷。”

瞥见自家主人并没有神色变化,湛蓝色眼珠一转:“那个小丫头的命数是给我们送吃的,我们的任务就是吃掉吃的嗷!”说着用爪子夹了一块糕点递向白映儿。

女孩眼角一抽,心说你这样碰过的东西我还能吃嘛?察觉如花殷切的眼神,白映儿默默接过。

人性化的嘿嘿一笑,某狼抓起另一块糕点往嘴中一塞。

“等等!”白映儿焦急的看着如花,甩手扔掉手中糕点,跑向桌边。

“快!快吐出来,是百年茉莉根!”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皱眉眼神恐惧担忧。毒经有言,茉莉盛产于南国桃花溪。桃花溪在秃即山九疑谷,遍地桃花,溪畔野生茉莉。溪水蕴藏桃花瘴,毒性甚烈,茉莉根受溪水滋养,亦含毒质。收藏百年,瘴气除尽,研成粉末,无色无味,人食之,至死无中毒迹象。即使吸毒至宝“玉蟾蜍”也验不出毒性。她还是不经意间看见糕点上的粉末才有所察觉,再加上司扶很细致的教过这些无色无味的毒物,从而得以确定。

如花注视着白映儿眼眶中的晶莹,没来由的一阵心痛。低头吐出被嚼碎的残渣,伸出爪子用肉垫摸了摸女孩的手,歪头一笑。

白映儿却突然克制不住眼中的泪水:“你吃了多少?全吐出来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全吐出来了嗷。”说着张口吐舌开始耍宝:“没有不舒服啦,小主人别害pà

嗷。”

女孩闻言一僵,眼泪也瞬间止住:“谁害pà

了,我才没有害pà

!”

还没来得及过多别扭,却发xiàn

如花全身突然开始抽搐……

第48章 狼的新衣服

白映儿见此立kè

慌神了,她没有给兽把脉的本事,小器又突然不理人,她只好在戒指里不断翻找:“如花你撑住!这是师傅留给我的解毒丸,你快吞下去,快啊!”

“咳咳,小主人,不要浪费药了嗷。”某狼一脸虚弱。

女孩流着眼泪拼命的摇头,拿起一瓶解毒丸就要往如花嘴里塞:“你一定会没事的,如花,乖,听话,都吃下去。”

谁知白狼却突然支起后爪跳开:“小主人,这些药没用的,你冷静下来,听狼说最后一句话嗷。”

白映儿眸光一定,手忙脚乱的动作顿住:“你说。”

“嘿嘿,小主人千万不要生气,其实,其实狼百毒不侵”边说边抬起爪子一步步后退。

“站住。”白映儿的声音幽幽响起,她就说凭借如花和小器的关系,如花有事小器怎么可能置之不理!他俩一定串通好了设计自己,一个个的胆子倒是不小!

“什什么事啊,小主人。狼还要去外面扑蝴蝶修liàn

呢嗷。”瞄见白映儿不笑不怒的模样,如花暗道大事不好,这次真的玩过头了!

女孩没有理会白狼的话,一步步朝它走去:“不许动。”某狼移步的动作僵住。

“如花也是想逗你开心,她的智商能演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小器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为如花求情。

白映儿脚步未停:“你的帐我还没算呢,别着急,你俩都有份。”

小器识趣的不再出声,祈求这个笨丫头有点分寸就好。

不一会儿白映儿已经蹲在白狼身边,轻抚着狼头一脸温柔:“如花,刚刚是不是玩得很开心啊?”

湛蓝色的眼珠呆滞,某狼点点头又拼命摇摇头。

顺毛的手越来越重:“那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陡然想起云子桑那日也是这样惩罚如花,白映儿心里偷笑,果然这个方法真的挺好用。

如花狼身剧颤,她觉得好恐怖!狼好怕怕!这还是那个温柔善良可爱美丽的小主人吗!怎么跟主人一样喜欢体罚狼!狼生艰难嗷!

“呜呜呜,狼错了嗷,小主人,狼错了!狼再也不敢了嗷!”如花哀嚎,眼角挤出几滴晶莹剔透的泪水,额间印记忽闪忽闪着卖萌。

白映儿依旧是柔声一笑:“不敢了?可我怎么知dào

你真的不敢了呢?”皱起眉头似是不满这个回答。

如花愣住,湛蓝色的眼中全是委屈,狼如何知dào

怎么证明!狼刚刚真的只是想逗你开心,才会装作中毒吸引你的注意力。狼没有坏心思的!狼好可怜!

“嗯?你不回答,那我就惩罚你好了,让你记住今天这种情况不能再出现第二次。怎么样?”白映儿语气温婉。

某狼耷拉着脑袋:“嗷”小主人你都这样决定了,狼还能说什么。

女孩瞅着如花生无可恋的样子,心中大大的翻了个白眼,神色如常的开口:“不是什么难事,你帮我去白灵的院子看一看,把这个偷偷给她。”说着从戒指里随手取出一枚珠子,递给如花。

睨着某狼一脸欢脱的用嘴巴接过那颗球,白映儿勾起唇角的同时也微微皱眉。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给如花做件衣服穿,那样它就不用什么东西都用嘴含着了,想到第一次与狼见面那支像玫瑰的红茶花,女孩眼角微抽。

“呜呜。”狼保证完成任务!小主人真是温柔善良和蔼可亲!狼最喜欢小主人了!

白映儿眼见这不靠谱的如花蹦蹦跳跳,不由得摇头:“等等。”

“嗷?”小主人,怎么了吗?还有什么事?不会是要换个惩罚吧?狼哪里做错了?呜呜!

女孩瞧见如花那副委屈得像小媳妇似的样子,叹息一声:“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让你当心点,省得被人发xiàn

了。我可不想有人比我先吃到如花肉。”

“啊!”湛蓝色的眼珠溢满不忿,小主人就是为了说这个!你也太小看如花了吧?狼好歹也是血统很纯的魅狼好么!不想被人发xiàn

有很多方法好么!那么容易被人吃掉的话它还怎么混!

“好啦,知dào

你很厉害,快去吧,小心些。”白映儿见如花自顾自怜好不伤心,皱起眉头无奈的开口。

“嗷。”那狼就走啦!小主人等狼的好消息,狼会把她们的对话都背下来哒!

女孩眯眼看着如花雪白的身影消失无踪,压下心头的担忧:“小器。”

“笨丫头。”一声没有感情的回应。

“你怎么那么喜欢睡觉?器灵属猪?”白映儿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翻找。

小器想象自己成人形的话现在应该在抽嘴角,器灵只会有暗明两种属性好不好,不懂就不要乱说!

“怎么不说话了,又在思考?记忆容量不够真是可怜。”女孩锲而不舍的寻找,今早挑衣服穿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一件不怎么喜欢的,被扔到哪个角落去了?

小器感觉到自己很生气!毕竟被人拿着缺点来说总是不美好的,特别是这个人还是自己不愿意认同的契约者。

但是它觉得有必要跟这个笨丫头解释一下:“吾是暗属性,修liàn

的时候封闭灵识,所以你觉得吾在睡觉。”

白映儿拿起衣服的手顿住:“最近都是在修liàn

?”

“”笨丫头为什么今天变聪明了!小器哀叹:“一半时间在修liàn

。”另一半在睡觉。

女孩鄙夷的轻嗤,拿出那件白色的衣裳开口道:“我不会刺绣,你教我。”

“啊?”煎熬般等着笨丫头挖苦自己的小器声音都变调了:“吾不是绣娘!吾是高贵”

“不然的话我就把如花放进戒指里,告sù

它里面的玄精可以任意吸收。”

“你疯啦!这样吾会死的!”就凭如花那超常的吸收能力,自己绝对不是沉睡千年那么简单了!

白映儿横举着衣服比划:“所以啊,不想死就告sù

我缝衣服。”

“你威胁吾!”小器咬牙切齿:“不过,你是给那棵树做衣服么?”对不起啦主人,暂时只能如此称呼你。

女孩垂手盯着戒指:“你怎么会这么以为?我的衣服再如何改造,也不是那棵树穿得下的吧。”虽然云子桑这个人有时候很幼稚,但好歹也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唉,小器的智商真是惨不忍睹。

小器被盯得心虚了,幸好它暂时还没有表情,否则露馅就不妙了。

白映儿觉得很奇怪,明明就是一个没头没脸没身体的器灵,她怎么会觉得它在脸红?

女孩声音带着一丝害羞:“咳咳,我想给如花做件衣服。”不想那头蠢狼每次都用嘴巴叼东西,那样她真的会觉得自己养的是一条毫无战斗力的蠢萌萨摩耶。

前世孤儿院的隔壁就是个流浪动物收容所,当时她对那些猫猫狗狗就很是喜爱,经常给收容所定时的捐钱、做义工之类。遗憾那时她连孤儿院的小朋友都无法顾全,确实没有把握能养活一条嗷嗷待哺的宠物。可如花不同,它是自己的伙伴、亲人,所以要倾心以待,比如,给它做衣裳!

“给给如花做做衣服?”拜托,她有衣服的好不好,她身上的图腾就是衣服啊笨丫头!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白映儿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剪刀,奇怪,房间里怎么会没有针线?

当然有问题啦!有很大的问题好不好!小器内心不住的咆哮,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问题。”

“嗯。”女孩点点头:“没找到针线,教我用剪刀做吧。”衣服应该不难制吧,女孩拿着剪刀突然有些忐忑。

不是吧笨丫头!用剪刀怎么做衣服啊喂!就算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绣娘也做不到的好不好!笨丫头你在逗吾还是逗如花啊?

“又不说话?我知dào

了,你慢慢想吧。”白映儿只当它的沉默是在思考,想了想决定先给如花做一个口袋,于是抄起剪刀在裙摆小心翼翼剪下一块矩形。

“糟了!剪掉了一半布料!小器!快吱声!”怎么办呀,剩下的布料连给如花裹身都做不到吧!

“吱。”古井无波的声音却不难感觉出笑意。笨丫头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笨!快点停止这个疯狂的想法吧,你会把如花玩坏的。

白映儿着急的补救,以前在宅子里的生活一切从简,自己的衣服真的不多,若是要再剪掉一件的话还是怪心疼的:“小器怎么办,布料只有这么点了。”说着举起残缺的衣服,可怜兮兮道。

“那个,笨丫头,你为什么突然脑抽想给如花做衣服啊?”小器无奈的接话。

“这快冬天了啊,不穿衣服会冷的吧。”神奇的没介yì

它言语中的无礼。

“额,依吾所见,如花身上的毛发保暖足够。”小器试图劝说笨丫头放qì

这个想法。

白映儿撅起嘴,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不喜欢蠢狼用嘴含东西的习惯。

小器见她面色不愉,心思急转:“据吾所知,虽然如花身上的毛发足以御寒,但脖颈处还是会像人类那样需yào

更厚的保护。”

女孩双眼一亮,想象着给如花戴上围巾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手中单薄的布料,眼眸暗淡下来。

“吾觉得,你可以用剪下的那块布折成包袱,里面塞上枕头中的棉,系在如花脖子上。”

白映儿眉眼弯弯不住点头:“好主意!”既是口袋又有保暖的作用!女孩兴奋的举起右手吻上了戒指:“谢啦!今天的事一笔勾销。”

ps:冬天快到了,如花有衣服了,大家也要记得保暖~~~

第49章 生厌凤晴洲

日光西斜,树影斑驳中一个白点迅速的移动,眨眼变换一个地方。那些偶尔瞥见的丫鬟小厮只是摇摇头抱怨,觉得自己干活一天眼花了。

如花懊恼的飞奔,小主人老嫌弃自己像狗,可是它真的有很多狗的本事,而且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比如,依靠那个小丫头的气味找她住的地方。如果不用鼻子找的话,怎么也办不到吧?

这样想着白狼忍不住开始自豪,如花还是很棒哒。

一阵稀里哗啦摔倒椅子的声音伴随着怒骂:“蠢货!老娘要你看着那个野种吃下去,你就把东西送去那里有什么用!这点破事都办不好,你脑袋是榆木做的吗?!”沾沾自喜的某狼被这大声的呵斥吓到,方才发xiàn

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

湛蓝色的眼眸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好简陋啊。虽然里面的房子很大,可院中入目全都是杂草,没有花也没有蝴蝶,空旷旷,了无生机的,如花不喜欢。

“对不起,灵儿忘记了。”小丫头的声若蚊蝇,白狼竖起耳朵才能听清。

又是一道器具坠地的声音响起。“忘记了!你可知dào

那些药粉我花费多大心力才弄到?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就这么想我死吗?”妇人的声音尖利刺耳,如花忍不住皱起眉毛,偷偷的趴在窗上企图看清里面的情况。

小丫头的哭声响起,低低抽泣好不可怜。屋内大致的情况映入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那些摆设倒是一应俱全,只是柜子桌子东倒西歪。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跪坐在地上,黑发依旧粗糙,却连发带都不见了踪影,衣袖处褴褛不堪,手中还颤抖的拿着一把匕首。

一位身着对襟薄罗衣裳的妇人站在桌边,如花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她骨瘦如柴。而此刻妇人冷冷看着小孩的动作:“怎么?又想威胁我?”

白灵只是拼命的摇头,眼泪顺着头颅的摆动飘落四周:“对不起,对不起。”一直重复着三个字,神情无助。

妇人一声冷哼:“对不起?你确实对不起我,可这世上你对得起谁?”若不是这个蠢货,自己何苦被弄成现在这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小孩泪眼朦胧抬头,随即眸光彻底黯淡,眼神绝望,总是逃不过

就在如花好奇她要做什么的时候,白灵面无表情的握紧手中的匕首,对准手臂一刀刀的划下,鲜血顺着她的动作一颗颗溢出。小狼的眼瞳瞪圆,不可思议的注视着眼前的小丫头。好,好残忍!

“今日换个地方,用大腿如何?”妇人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随即双手环胸,那悠然的姿态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

太恶毒了!如花闻言忍不住呲牙凶狠的打量那个站立的身影,却在目光接触那人脸上时狼身一颤。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脸!完全看不出五官,只有一条条纵横的沟壑密布在上。那些伤疤好似很新鲜,却让如花顿住视线忍不住刨了刨爪子,她给狼的感觉好熟悉。

“谁在外面!”妇人察觉到小狼弄出的动静,疾步走来,厉声喝道。

某狼瞬间回神,飞快的把口中的珠子吐到白灵面前,几个起落身影消失无踪。

小孩愣愣的看着地上被一层琉璃包裹着的圆珠,握住匕首的指尖轻颤,趁着妇人开窗查看的瞬间,飞快的用腿卷起它贴身藏在衣间——

夕阳西下,黄昏到来得很快,白映儿不由得感叹出云洲气候的诡异。四季轮换确是天道规则,可这里的夏冬无比漫长,春秋两季却每载只有数十天。

这些天温度骤降带来的后果,是自己畏寒的身体更加经不起任何的消耗。最开始的几年只要一入冬,女孩就不得已躺在床上裹着厚被,那时房中七八暖炉,再加上司扶的针灸,才能勉强保住性命。近两年来身子好了些,但是因为无法修liàn

玄力,故而每个冬天都乖乖的在室内修习幻术以求得精神力的增强。

不知今年会是如何,毕竟习得《碎血心经》之后,她已经明显觉得自己对寒冷的感知没了那么敏锐。只是少了白谚和司扶的冬天,定是不会有以前的肆意自在。

“我回来了嗷。”如花童稚的声音打断女孩思绪,转头发xiàn

某狼气喘吁吁好不狼狈。

白映儿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被发xiàn

了?”

如花湛蓝色的眼珠轱辘一转:“小主人怎么可以这么小看狼!狼其实圆满的完成任务了嗷!”

女孩但笑不语,像是期待它继xù

说下去。

小狼却没有再接话,只是摇着尾巴神情焦躁。它始终回忆不起在那个凶残的妇人身上熟悉的感觉出自哪里,这种感觉太过难受,堪比猫爪挠心。

白映儿也没有介yì

,她今天让如花去灵儿院里,只是为了送药。那层琉璃之内的珠子,就是云子桑在荀府的时候留给自己的生肌丹。彼时她看见那小孩手上的疤痕,就有了这样的想法,虽说不一定能解决多大问题,但女孩做事一向只求得心安便好。

静默一瞬,女孩娇笑着朝如花招手:“你过来,我今日有礼物给你!”

白狼思绪被打断,转头看到女孩满脸殷切,顿时浑身一颤,内心升起一抹寒气。于是甩甩头企图驱散那丝不妙的感觉,抬起爪子向前走去。

“呐,我亲手给你做的,是不是很漂亮?”还未等它来到自己身边,白映儿迫不及待的举起一块用白布包着的东西,兴奋开口。

如花嘴角一抽,小心打量主人的神色,伸出爪子碰了碰布包:“这里面是好吃的嗷?”

白映儿皱眉不满:“就知dào

吃!你是狼不是猪好不好!”

“那这是什么嗷?”小狼思维被那妇人牵引没什么心情嬉闹,索性不猜了,直接开口询问。

女孩似是就等着这句问话,转眸得yì

一笑:“天气转凉了,这是我给你做的披风。”

“”如花抖了抖漂亮的小耳朵,整条狼瞬间清醒,湛蓝色眼眸诧异非常:“这块布包?嗷!”

“什么布包啊!说了是披风!”白映儿嘟起嘴巴:“来,我给你戴上。”

某狼底下头颅,凄凄惨惨不情不愿的挪动着爪子,小主人,原来这才是你给狼的惩罚吗?狼在冬天根本不会冷的好不好!戴上这种丑丑的东西简直是狼格侮辱!真的很难相信小主人不是故yì

的呜呜呜。

“哈哈,我的如花越来越像个别扭的小媳妇了,莫不是第一次收到礼物太害羞了?”女孩见白狼硬是把平时两三步的路程走得无比漫长,不由得出声催促,言语间情绪依旧高涨。

某狼闻言神色凄凉,狠下心来双眼一闭,跃起跳到白映儿脚边。

“这才乖嘛。”女孩咧嘴一笑:“好啦,走几圈我看看。”顺利的把纯白绸缎系在白狼脖颈上,白映儿仔细打量如花日益失去纯白的毛发,视线几番来回,觉得小狼确是更加好kàn

了,只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如花更像一只狗了。”小器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其实这段时间它的修liàn

也有小成,至少可以任意控zhì

自己的音量。

如花听后悲戚的呜咽,虽然它很乐意拥有属于犬类的能力,但并不代表它这个高贵的狼族皇者愿意把自己打扮成狗!爪子几次欲把脖子上的东西撕扯下来,却因记起小主人之前惩罚自己时的笑里藏刀,不得已顿住。

小器的的话也让白映儿颇为赞同,只是看到某狼抓狂的模样,女孩噗嗤一笑,只觉得如花实在可爱,却完全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

“你就别挣扎了,想想若是换做主人帮你戴上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吧。”小器无语的俯视着自己伙伴的奇葩动作,思索片刻后终是耐着性子安慰。

不停甩动的尾巴顿住,如花失神的一瞬爪子不受控zhì

的拍上自己的狼脸:“对了,主人!”

白映儿不解的看着它失魂落魄的样子,嘴里一阵牙酸,角边勾起的弧度也僵住,心说难道这货被自己的礼物高兴疯了?那一巴掌该有多疼,它竟然没反应!

“狼想起来了!主人!狼就是在主人那里闻过这种味道!”如花湛蓝色的眼眸满是欣喜,后脚一蹬跃上木桌,紧紧的盯着白映儿的脸,额间的印记也红光大放。

女孩扶额不以为然:“披风上怎么会有那颗树的味道?”

“不是的,小主人,狼说的是那个狠毒的妇人!”某狼也察觉到自己话中的歧义,急忙张口解释。也耐着性子把自己在白灵院中看到的情形分毫不差的告sù

自家小主人。

“你的意思是,在那妇人身上察觉到了蛊毒?与城主夫妇身上的出自同一处?”白映儿托腮凝思:“凤晴仙洲?真是个让人生不起好感的地方。”

以前老爹和师傅总是不想让自己知dào

太多,怕自己背负过重变成白谚那般冷冰冰的样子。但她根本无法忘记,有一次自己拿着《博物志》无意间提到仙洲时司扶眼底闪过的恨意,当时她没有过分深究,如今想来,个中原因怕是棘手又复杂。

第50章 何来情义笃

夜凉如水,白日里行色匆匆各司其职的丫鬟小厮都已歇下,爵府内外一片寂静。杓兰院主卧房的窗外,青色身影凝眸,只见床上一个小小的人儿朝外侧卧着,盖着厚棉被露出一个小脑袋,而她青葱的小手搭在一头白狼的脖颈,食指上古老漆黑的戒指在月光下划过幽光。小狼的亦侧卧着,姿态很是放松,身着长衫的云子桑探究的看向它身上多出的一个白包袱,不由得哑然。

“调皮的小丫头。”习惯性皱起眉宇,身影摇头轻笑着顿住想要进屋的脚步。若不是自己为了以防万一,默念口诀分辨,只怕任谁都会被这两个枕头骗过去,他不知dào

她去了哪里,但既然有心思造个幻境迷惑人,想来也没有遇上什么危险。眼神带着警告的瞥一眼房梁上蜷缩的黑色身影,云子桑终是运功飞身离开。自嘲一笑,他闲暇的时间并非很多,今日来也不过是想看那个心念着的人儿一眼,谁知见到之后越发贪心。

如花湛蓝色眸子陡然睁开,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它刚刚怎么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挥了挥爪子,嗷!主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凶,在梦里都不温柔!

正在府中悠然晃荡的女孩感觉鼻内一阵痒意,抬手揉揉那挺拔小巧的鼻子,裹紧衣服暗道千万不能着凉。心中有些后悔自己为了满足好奇心,在这夜深露重的时候不睡觉出来瞎溜达。

深吸一口气,不管怎样,万事都有因果,如今白灵的情况是自己间接所至,若能帮得一二,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按照记忆中白府的西边走去,一路上假山树木由繁到疏。如果没错的话,最西边的落日轩就是白灵母女的住处。白映儿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个小丫头那般印象深刻,甚至是住处都记得清晰无二,大概是她身上有太多自己前世在孤儿院接触的孩子的影子。看似唯唯诺诺其实心思细腻,可以最贴心也能最具城府,端看她心境如何变化。

抬步走进院子,白映儿不得不承认这里确实有些荒凉,这感觉并不全是院落景象带来的,更多的原因是少了人气。其实她早就发xiàn

白府有些院落从未分配下人,起初她惊奇于主母的一时大意,后来才知是这府中主子大都明里接受主母安排的人手,背地却总是借故惩治甚至害其殒命。主母仁善,久而久之的也就歇了心思,除非她们要求拨去丫鬟伺候,否则任她们暗地里耍阴斗狠,主母都不再废一兵一卒插手其中。

女孩脚步轻轻浅浅,踩过的地方并未留下痕迹,她的视线没有过多停留,直直的望向白灵居住的房间。那里一盏微弱的烛光摇曳,一个娇小的身影伏在桌边沉睡,却在梦中不时瑟缩。趁着月色以白映儿的目力可清晰看到小孩脸上的泪痕,透明蜿蜒着的痕迹像要把女孩的脸生生分割开来。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白灵总是低头不愿让人看见容颜,就连她也觉得这张脸的粗糙程度比起小孩甚少打理的头发来不遑多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白映儿眼角瞥见小孩嘴唇蠕动,走进细听却一直是这重复的三个字,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无尽的惊惶与害pà

,让女孩不禁皱起眉来。

她回想着以前带孤儿院小孩的经验,伸出手准bèi

抚上白灵的背脊,却在半空中被另一双细小的手扯住衣袖。白映儿的动作顿住,眸光不解的看向一脸倔强不肯松手的男孩。

白弃今日如往常一般守在妹妹的院中,却不想刚打盹的功夫就被白映儿乘虚而入,所幸没有吵醒那个成天如惊弓之鸟般生活的小妹妹。男孩转动眸子,示意女孩先跟自己出来,随即先一步转身离开,也不管后者如何反应。

白映儿正好也有很多疑问,于是挑眉,迅速跟上了白弃的脚步。

两人运功疾驰,不一会儿就到了阿芙院外的那片丛林之中,白映儿先一步跃上树枝,动作潇洒的坐稳。随即眼神示意男孩过来。

白弃却是震惊不小,日里他刻意放慢速度的奔跑,那时他以为女孩能跟上顶多是侥幸与巧合。而刚刚,他因为生气白映儿妄图吵醒小丫头而运起七分内力使出的轻功,竟然如此轻易就被赶超!难道自己苦练这么多年的内力,竟比不上一个瘦弱不堪病了十年的大姐姐?

凝着男孩不可思议的模样,白映儿撇嘴暗道无趣:“有话快说,我还急着回屋睡觉呢。”

回过神来的白弃眼神一冷:“你大半夜的跑来落日轩,想对灵儿做什么?”说话间也跃上枝头,想仔细观察女孩的神色变化,却是在看到女孩淡漠的侧脸时,眸光闪过一丝忧色。

“你不也大半夜的在她院里,你又想做什么?”白映儿着实不喜这怀疑防备的眼神,出口的语气也是一样的呛声。

白弃不怒反笑:“我自是为了保护她。况且,我的大姐姐,你就算不知晓灵儿与我关系如何,也该明白你们从未有任何交集吧?”真不知女孩这能言善辩的本事从何而来,只是这般狡辩着为自己开脱,确让白弃有些不耐。

白映儿也勾起唇角:“我们以前未有交集,如今同住一府,自是姐妹相待。倒是你,应该明白如今世道即便是同胞亲兄妹也没有半夜宿在一处的道理。而你这般行事若让旁人知dào

了,他们会如何看灵儿,你想过没有?”

男孩恼怒不已,他竟是不知dào

这人倒打一耙的功力如此炉火纯青,明明是有理的一方却生生被逼得无言以对,瞪视半晌,白弃终是冷哼一声开口:“我不知你有什么目的,但是希望你记住,灵儿宁愿自己痛苦也不会去伤害别人,对你有恶意的人是谁,你就应该找谁算账,而不是专捏软柿子!”

“这么说,你很清楚对我有恶意的是谁咯?”白映儿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白弃闻言脸色更加阴郁,嘲讽道:“枉你有一身好功夫,却无半点通情达理的本事。今日我就当做回好事,明白点跟你说了吧,这全府上下除了我就没人对你是善意的,你爱信不信。”就连我也不是全然的对你无恶意,只是你这丫头好命,不知什么时候得了主人的赏识,否则的话,我敢肯定你今日不会有命坐在这里。

白映儿眯了眯眼,无所谓的笑道:“事出总有因,总不会就因为我在府外住了十年,就失去了被善待的资格。你的话未免太过绝对了。”

“哼,”男孩却是毫不忌讳的发出鄙夷的鼻音:“你的年岁好像比我们都要大吧?这么老了却还如此天真?万物的法则只有一条弱肉强食,当强者要杀死一个人的时候,那人若无反抗之力,则必死无疑,谁还问事出有因或无?”

白映儿如其所料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你们都是以强者自居?”所以才觉得人命都无关紧要,杀死一个人也只是因为想让他死而已。

白弃冷笑的唇角僵住,他们确实算不上什么强者,不过对比起从小直情径行的白映儿,受挫颇多之后心机方面自是更甚一筹。但即便这是事实,被女孩这般嘲讽的形式说出来,白弃还是无端觉得恼怒。

“那不就得了,谁更厉害还不一定呢。”似是看穿了男孩的沉默,白映儿随手折下一根枝桠,轻飘飘的说道。

“争一时口舌算什么本事,现在装得磊落了?鬼知dào

刚刚在院中是何等歹毒的心思。”白弃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既是恼恨她企图伤害白灵,又担忧她莫须有的自信会使那些人更轻易得手。他把一切多余的情感归结为对主人命令的服从,却不肯承认这时他心里的害pà

早就超过了对女孩的气愤。

白映儿皱眉,心道这种被误会的感觉还真是不好,不过她也没必要急着解释。女孩手中把玩着树枝,状似无意的开口:“你与白灵,情谊甚笃?”

白弃眸中闪过一丝尴尬,心道这大姐真是单纯得可以,却还是抿唇开口:“并非,但我至少对她没有恶意。”如果不是白灵的娘被主人提到的次数太多,他也不会关注到这么个胆小懦弱的妹妹。

“见过白灵的母亲吗?”白映儿悄然开口。

白弃呼吸一窒,眼神锐利的看向女孩:“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视线停留在他的脸部,像是无声的催促。

“嗯”不知想到了什么,白弃的声音闷闷的。

“看来不是什么愉快的经lì

。”白映儿噗嗤一笑,脑中闪现如花提到那个女人时抓狂的模样,跳下枝桠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

“回去睡了。”能让这个人小鬼大的弟弟都谈之色变的存zài

,应当会很有趣。今天出来一趟也不算白费,至少把这个小屁孩揪了出来,此刻她只想好好回屋安睡,于是对着身后挥挥手,脚步不停的朝杓兰院走去。

第51章 总之是色狼

“小姐,可以用膳了。”转眼间三日过去,有了司扶的传信帮zhù

,鸢尾的身体已在白映儿照料下恢复得与常人无二,只是远达不到自己的全盛时期,不过伺候女孩倒也绰绰有余,此时她正端着今日午膳的最后一道菜清蒸豆腐上桌。

没有得到女孩的回应,鸢尾皱眉看向半卧在软榻捧着医典看得废寝忘食的主子,踌躇半晌开口道:“小姐,恕奴婢多嘴,您这般看书实在伤眼。海棠的体内的毒素早被清了个七七八八,劳累小姐如此心忧,实在是奴姐妹俩的罪过。”

白映儿这几日清闲得紧,没有人来找她麻烦,她只需把各院送来的毒香囊、毒人参、毒首饰、毒糕点之类尽数收下。因为鸢尾的身体大好,女孩便更加对海棠的情况倾注心力。要知dào

海棠中毒之后她一直不敢随意配药,还是云子桑的那剂方子才使其有了好转,可这起色也只是表面上,一探究脉搏便知情况有多糟。

如花目睹白映儿翻经阅典的劳碌,见她分不出片刻来理会自己,只好用爪子摸摸脖颈上的布包,摆出各种姿势卖萌求得小主人的关注。适才好不容易把她骗出房间看自己扑蝴蝶,谁知那朵可恶的花竟然开始做菜诱惑主人!如花尖利白皙的狼牙磨出声响,恨恨的盯住女孩的背影。

白映儿循着菜香走到膳厅前,正打算催促鸢尾快点开饭,便听到那个小丫鬟对着自己用木钗做出的幻影真情流露。待她把话听清楚时,不由得噗嗤一笑。

“小姐你又”鸢尾听到笑声转头看向身后,顷刻间就知晓自己被戏弄,不由得跺脚抱怨。

女孩嘴角勾起,凝视鸢尾那副娇羞的样子,不由感叹病美人却有一番弱柳扶风的滋味:“海棠的身体急不来,调养一事贵在坚持,我如今能做的也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鸢尾没想到白映儿会这般认真的语气跟自己说正事,呆愣一瞬,道:“奴婢知小姐为此用尽心力,适才奴婢逾越,望小姐不要怪罪。”

女孩挑眉轻叹:“没什么怪不怪罪的,用膳吧,今日终于不用去阿芙那里讨馒头了。”那馒头虽然好吃,但连食几日下来白映儿已经叫苦不迭,只觉得曾经白谚的药膳都是美味。

鸢尾看着自家小姐馋嘴的样子,不由得眉眼弯弯:“都是些拿手的家常菜,小姐不嫌弃便好。”说着俯身盛饭,递给白映儿,自己却站在一旁等着为她布菜。

白映儿拿起筷子的手顿住:“坐下一起吧,院中没有外人,你现在的身体也不宜长时间站着。”

“小姐,以前在宅中奴婢没有下人的样子,如今到了爵府却万不可那般了。”竟是拒绝了女孩的要求。

女孩双眸哀怨的看向鸢尾:“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啃馒头的时候还有那臭小子陪着呢。”那模样像是鸢尾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立在桌边的少女嘴角一抽:“小姐,奴婢不想自己没规没矩的,那样迟早害了您。”

白映儿面上闪过无奈,这两个丫头受伤都是因为自己,反过来却还内疚没有护自己周全。鸢尾心思没有那么极端,性子却如海棠一样坚韧,以前在宅中安然悠闲,她们也没把自己当做下人,如今到了爵府,可谓出师不利,自然变得事事小心。

“哎,怕了你了,鸢尾老顽固!”撅起嘴念叨一句,女孩弯身坐下开始用膳。

笔直站立的少女一个趔趄,小姐你确定要这样说奴婢?奴婢也就比你大几岁好不好?哪里老了哪里老了?

白映儿动作优雅却快速的用膳,根本没给机会让鸢尾布菜。她的口味被司扶白谚养得很杂,因为身体不好总被逼着吃一些奇怪的药膳,导致女孩到如今都不知dào

自己有没有特别讨厌的菜肴。

很快用餐完毕,在白映儿的坚持下,鸢尾坐在女孩坐过的位置也开始吃饭,桌上四五道菜色,剩得最多的却是自己最喜欢的。少女眼神看向站在一旁逗弄如花的自家主子,眼中很快噙上晶莹。收拾好的心情,鸢尾修长的手拿起筷子用膳。

如花眯起湛蓝色眸子享shòu

着自家主人的贴心服wù

,心说虽然这个小主子经常不给饭吃,奴役自己还让自己戴着这有损狼威的布包,但是她的手真的好软,笑起来真的好美,温柔的样子真的好迷人!

白映儿一边给如花顺毛,一边想着该不该开口告sù

鸢尾自己自作主张跟她签了契约这个事,万一她也像海棠那时一心求死怎么办?要再找丫鬟真的很麻烦啊。思绪被带动的女孩完全不知dào

自己时轻时重的抚摸被那条自大的狼推崇不已,认为是刻意的按摩手法。

“咳咳,其实人的生命很珍贵也很脆弱,如花你说是不是?”女孩左思右想,一脸严肃的开始跟如花探讨人生。

“嗷。”是啊,小主人你要不要给我挠肚子?狼的肚子也很舒服的。

“虽然这世间总是有很多不好的事发生,但存zài

着才有喜怒哀乐,死了就万事皆空,没错吧?”

“嗷。”当然啊,狼才不想死,狼还要扑一千只蝴蝶呢。

“所以即便是有一丝希望活着,也不能放qì

对不对?”

“嗷。”对啊,小主人快给我挠肚子吧!

白映儿轻笑一声,看着在地上打滚求抚摸的某狼,顺从的伸手摸上如花白中带粉的小肚子:“鸢尾,你觉得呢?”

少女咀嚼的动作顿住,似在思考又像做决定:“奴婢觉得,活着的机会确实不能随意放qì

,但若形势所逼,丢掉也无不可。”

女孩皱起眉头颇感棘手:“鸢尾觉得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yào

吗?”

“小姐安好比我活下去更重yào

。”话出口得不假思索,眼神也看向蹲在地上的白映儿,那里是比以往更真挚的情谊。

“”如果安不好呢?

过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白映儿咧嘴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若是我还在这世上,鸢尾就必须活着,海棠也一样,你们都得在我身边。”

幸得小姐不弃,她自是甘愿常伴,鸢尾没有答话,意思却再明白不过。收拾碗筷的动作不停,眼底突然闪过疑惑,她怎么觉得这句话很怪,可听起来,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女孩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纯粹而发自内心的笑颜印入如花的脑海,它不由看得痴了,嘴角也溢出可疑的液体。

“色狼!”鸢尾难得的对白映儿的脸有了免疫:“小姐,如花是公是母啊?”虽然在城主府给它喂过食,但确实不曾仔细分辨性别,只因它当时太能吃,使她震惊超过探究。

“是个小姑娘。”白映儿叹息。

闻言鸢尾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那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母的还这么色?不过,好像自己也被小姐的脸晃过神。

“因为无论男狼女狼,都是色狼啊。”白映儿撇嘴解释,言语中带些不满,如花真丢脸!

“呜呜。”回过神来的如花轻声呜咽,小主人可恶!可恶!某狼蹲起画圈圈——

白府惜兰院。

四周静如水,几名小厮来回忙碌却没发出一丝声响。这是离主母住处最近的院落,它的主人如其名,与惜谐音,是这白府第三尊贵的嫡长子白熙。这位主子在下人之中口碑甚佳,温润如陌即便面对地位低微的人也尽显友好。

此刻他正在书房之中研墨练笔,白色的宣纸上被遒劲有利的笔触印出痕迹,一个大大的忍字跃然纸上,带着丝丝不甘。少年脸上的表情凝滞,想张口让人再拿些纸来,却发xiàn

身边书童一脸安详倒在地上。

“第三天了,她还活着。”喑哑的声音慢慢响起,似提醒更像警告。伴着书桌边陡然出现的身影,白熙握笔的手微微一顿。因为苏泽月的话,让他对凉穆这个人留了戒心,只是现在大家目标一致,谁利用谁还不一定。

“我知dào

,可师傅,徒儿实在不宜直接出手。”说来那野种真是命大,他都算不清自己下了多重剂量的毒药,即便是一头牛都该去见阎王了,可白映儿却还是好好的!凉穆的眼线他信得过,这贱丫头无论何时都表现得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她的演技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背后有人相助!

第一种猜测很快被他自己踢出脑海,那野种离府的时候命悬一线,能够活命已属不易,这十年堪堪被教导了一些轻功保命,不谙人情世故,单纯得像块璞玉。这般却只有第二种解释行得通,可若是她在府中得人相护,那这个人会是谁?又为何要这样做?皱眉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不其然的,白熙脑中闪出一张倔强却冷漠的脸。

瞪大双眸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师傅,若是徒儿所料不错,府中必有人暗中保护那野种!”

第52章 何为最棘手

“是吗?若真如此,你可知那人是谁?”凉穆才不管白熙的表情有多热烈,只是一如往常的用低哑的语气回应,仿佛内心如一深井未起波澜。

“哼,还能有谁,除了白弃,徒儿不做其他猜想。”轻哼一声,想到那日白弃一出现,就把自己在府中费了几个月,耳濡目染使那些蠢货心里形成的对白映儿的排斥给抹得精光,大少爷白熙脸上更是阴霾。

几年前一个低贱的丫鬟爬上父亲的床,还安然顺利的生下府中最后一个男孩。最后竟然好运的在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的对付她的时候,一命归西。父亲看那小孩可怜,指了个暗卫在白弃身边,也是因此自己几次动手欲斩草除根都没能成功。

他汲汲营营费尽心力,最后还是被人钻了空子。与其说是恼恨白弃,更多是觉得自己思虑不够周全。包括起初对这位大人的好感,彼时凉穆一副恭敬的样子,使他不由自主倍生亲切。可等到他全心信任以恩师尊之的时候,凉穆的态度就越发多变了起来。

有时候他也在想,或许这才是自己师傅真实的样子。庆幸苏泽月把他点醒,却还是对这位母亲的情感复杂。

凉穆隐在黑色面巾下的脸古井无波,略带不屑的眼光看向白熙:“给你十日,杀了白映儿。”

大少爷眸光闪烁不停,出口便是万般为难的语气:“徒儿幸不辱命!只是”说道这里顿住,白熙抬眸看向面前的身影,企图看清他的样貌,却发xiàn

入眼总是一片模糊。

“说。”凉穆皱眉盯着白熙支支吾吾的神色,仿佛再耽搁一秒他就会不耐的自行离开。心中也暗忖到底不是在皇家长大的孩子,半点没有那些人的杀戮果决,这般还真是让人心生不喜。

“徒儿身边无趁手可用之人。”大少爷像是下定决心,咬咬牙开口道。白熙对带任何人都是试探居多,可凉穆是个例外,但如今,他不得不打破这样的例外。他想知dào

,起初带着皇伯伯的信件来到自己身边的人,底蕴如何。

而凉穆听完这句话,便悠然转身,离开之前传来他死沉声音:“明日。”

白熙听得仔细,忙躬身作揖:“徒儿谢师傅!”眼睁睁看着凉穆身影消失,他才直起身子,面上早不见诚惶诚恐,留在眼底的只剩如冰的冷意。

轻嗤一声发泄不满,走到书童身边,抬脚踢了上去——

锦城城主府内,上一任城主夫妇住的院子空置一段时间,负责打扫的丫鬟小厮总是被吩咐,那里须得每日一尘不染。可今日府中管家刘伯却带话过来,说以后院中打扫可如城主在世时一般。

下人们又喜又惊,大胆猜测城主是否有了婚配的对象,才这般下令其实是要与未来的城主夫人同住。甚至有的还开始惋惜,觉得这城主与老城主夫妇的关系到底不若平凡人家亲情可贵。谁知下人们等啊等,却始终没等来城主换院居住的消息。倒是几个月前住在府中被城主百般纵容的司扶公子,领人走了进来。

“那些下人们看本公子的眼神怎么怪怪的?”司扶收回为床上之人把脉的手,抹了抹额上虚汗开口道。

木苍站在一边抽了抽嘴角:“司扶公子多虑了,许是公子住在府中却不常出来走动,那些小厮见到您觉得奇怪。”

白衣白发的男子皱眉,惑人的桃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仓鼠你胆子怎么变得这般大?以为随意编个谎话就能糊弄我?”那些下人的视线如芒在背,令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么重yào

的事情,说不定又被那破孩子摆了一道。

“小的不敢。”木苍撇嘴弯腰,面上却保持了淡然:“既然那些人惹得公子不高兴,小的这就去解决了他们。”前些日子司扶硬是从主子手里把自己要了过去,木苍自是万般不愿,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司扶想要做的事情又有几个人能够阻拦?

司扶本来还勾起唇角等着合理的解释,听完木苍所言笑意僵在嘴边,直到那只仓鼠消失在他的视线,司扶才回过神来。袖中的手握紧,心情抑郁不已。

他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云子桑就彻底不怕自己的逗弄,反倒是一有玩闹的心思,自己就被气得半死。那时他还想反正是个黑心的,也没什么可惜。于是这位遗世而立似仙似妖的白发男子把目标对准了破孩子身边的小仓鼠,起初还能看到小仓鼠张牙舞爪却无可奈何的可怜模样,但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长,木苍不但没了害pà

胆怯,还比云子桑更懂得捉弄自己!司扶眯了眯眼,不管如何,自己可不能在这里失了面子。

“司扶公子,白老爷的情况如何。”片刻之后,木苍绷直身体走了进来。他不介yì

司扶对自己的称呼,也深谙对待这种人,少言少语是最好的办法,确是多亏了主子的指点。

白发男子状似无意的看向木苍身后,心道这只仓鼠刚刚肯定在门外偷笑,哪里会真的修理府中下人。叹息一声,司扶慢悠悠的坐上一旁的椅子,没有答话,周身一片静谧,让人不忍打扰。

木苍好似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卖关子,见司扶没有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心下稍安,耐心的等着。

半晌,木苍心中天人交战,想起云子桑的吩咐终是忍不住开口:“莫不是情况严重,公子难以表述?”

司扶身子慵懒的半靠在椅背,抬起眼皮看向他:“仓鼠觉得什么是情况严重?”

“将死。”木苍回答得很快且毫不犹豫。虽然心中疑惑司扶突然的转变,但这般情况对自己来说只好不坏,他也乐得配合。

司扶闭上双眼淡笑一声,头颅后仰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木苍皱眉,凝着司扶的双眸变得凝重。莫不是白真的情况太严重,司扶才没了玩笑的心思?想到这里浑身一颤,急忙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云子桑来得很快,他知晓司扶虽喜好捉弄人,但绝不会无的放矢,况且白真应该是小白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他不得不看重。

“舍得来了?”一袭青色身影背光而立,尽管气息收敛,司扶还是一瞬就睁开眼睛,在他还未开口时先声夺人。

云子桑只是抿紧嘴唇,脸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我以为苏泽月狠不下心伤他。”也不知dào

为什么,根据那些关于苏泽月的情报,使他莫名对这个人有种同情。因而才会差点酿成大祸。

“你以为?小破孩,这世间可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运筹帷幄。”司扶笑容滟滟:“首当其冲便是人心。”

“那时心间一丝侥幸。”青衣少年颔首表示赞同司扶所言,同时也开口解释。

其实昨晚棐那边有些变故,他确被琐事缠住无法脱身,只能吩咐枭前去相助。却没想到最后只救来一个昏迷不醒的白真,那些精英包括白谚全都被抓不知送去了哪里。他派人暗中加派人手,却收效甚微。

“你未听说过黄蜂尾后针?女人狠起来还真是可覆天地。”司扶每回怒意越甚笑意便越深,此刻便是如此。他以前没把苏泽月这样的小角色看在眼里,自然也是因为知dào

这位愚笨的郡主痴情相付。

可苏泽月根本是个不值得相信的人,十年前白真信她,她被当今皇帝利用害得小映儿在鬼门关不知游荡了几年,十年后自己信她,她又惨无人道的把白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若说世上最该死的人,司扶觉得非苏泽月莫属,以爱之名的伤害,最可恨!

云子桑皱眉:“白真没有性命之忧。”肯定的语气,似是安抚。

司扶闻言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些:“恐怕他宁愿自己有性命之忧,好过一息尚存受尽侮辱。”

“何意?”青衣少年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他起初觉得好歹白真还是个大活人,虽然昏迷不醒却比被抓走生死不知要好,可看到司扶这般反应,方觉自己想得太过简单。

这时的司扶已经收起笑容,桃花眼里满是严肃:“先前我问仓鼠,觉得对于行医者来说何种情况最为棘手。”

云子桑抿唇不语,抬步走到桌边的床沿,凝视白真青灰面色,感受那微弱的呼吸。

“他回答将死之人最难治。”司扶勾起手肘托额看向面前少年的侧脸:“你说呢?”

“了无生趣。”云子桑起唇,复又摇头:“白真不会如此。”

司扶挑眉,对他后半句话很感兴趣:“何以见得?”

“他有未竟之事,要为小白的爹报仇。”云子桑答得很快,也理所当然。这个人的一生很简单,除去在隐世白家的童年际遇不为人所知,白真从仕以来大概只做了三件事。其一建功立业,其二找寻唯一的亲人白琦,其三养大白映儿。

“一半一半,苏曜皇室那么欺负人,你以为他不想为自己出口气?”司扶迫不及待插话,可说完之后面上又带着不解,眼中隐隐有些失落。明明任谁都知dào

白真还有很多事未完成,可他……

一时间房内无声,云子桑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俯首看向面前的白衣男子:“你是说他如今一心求死?”

第53章 以落芷为媒

司扶闻言一僵,眸中闪过痛色:“我不知dào

。”

比起仙洲之人的狠绝,皇室后裔的凶残更甚。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能使一个生机勃勃的人几天之内呈现寿命将尽之势?他行医制毒半辈子都做不到,也从不想去做。

将死未死,却又了无生意,这样的人要怎么救?若是其他不相干的存zài

,司扶定会摆摆手,即便给多么昂贵的报酬,哪怕一命换一命,他也不会动心。可这个人是白真,若是他死了,小映儿会伤心的吧?自己,或许也会难受

云子桑抿唇看着面前的人陷入思绪,无奈的同时也不得不开口:“你可有办法?”这样拖下去也无益处,未到山穷水尽时,一线希望都是恩赐。

司扶凝眉颔首,复又摇头:“说是办法,也不算办法。”

云子桑拂袖坐在床边,表示自己在听。

“隐世白家。”司扶桃花眼一转:“你了解多少?”

青衣男子双手环胸,自从诗姑姑的身体被带离城主府,府中便留下一些隐患,他花七八年的时间培养自己的势力,也因为白映儿的关系特别留意白家。可无论暗桩眼线遍布多广甚至动用大伯的人力物力,也只得寥寥数语关乎白家。

“白氏一族,世代巫灵,血脉异禀,俗世不伤。”起唇默背出这十六字,云子桑抬眸静待司扶的反应。

司扶浅笑:“你小子确实有点本事。”不痛不痒的评论一句,苏曜皇室只知白真属巫灵一族,却没有深究巫灵二字为何意。大概是执掌天下已经费尽心力,在乎不到这些细节吧。

思绪没有在此停留多久,复又开口:“十年前小映儿中毒一事,你是知dào

的吧?”虽然这件事后来被白真压下,但如果真的有心,想查出来也不难。

云子桑微微点头:“那时苏泽月奉圣旨下嫁出云洲爵府,她随身奶娘动的手。”

“这只是前因,我要说的是当时为小映儿诊治的刘太医。”司扶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不过他确实没想到云子桑知晓甚多。

“那刘太医成了白府府医,四年前犯事,被杖毙。”青衣少年皱眉把知dào

的消息说出来,眸中若有所思。

当时外面的传闻是刘太医治好了中毒的白大小姐,以至于白真倍加推崇,甚至不顾皇帝苏泽陵的意愿,也要将其留下。可没想到那刘太医却是个恃宠而骄胆大包天的人,不但与爵爷妾室有染,更利用自己的医术任意伤害府中妻妾,使得她们患上不孕之症。以至于他死后,府中美人皆再无所出。

“觉得奇怪吗?”司扶耸肩,小映儿被自己医好,白真却瞒着这个消息,而且费尽心思设计那位刘太医。

云子桑脑中闪过一丝亮光:“小白身上的秘密被那人所知?”当时他查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就隐隐觉得怪异。那刘太医是太医院医正的徒弟,被指派同行于郡主送嫁队伍,算是对其医术的肯定。非但如此,御医的遴选甚为严苛,能够被担此重任足以证明刘太医品行之端正,而他在爵府所为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这一切都是白真的设计,那能让他这么做的也只有白映儿。

“对也不对,”司扶咧咧嘴,面上却无笑意:“小映儿身上的蹊跷也是白真的秘密,准确的说,是白家的秘密。”所以无论这位太医品行如何,为人多么光明磊落甚至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他都不得不在这世上消失。

被太医知晓的事情,能瞒过皇帝多久?那时的白真才真zhèng

是体现出一个上战杀敌果敢决然的将军之本色,十年前刘太医并未婚娶,白真几乎把他整个刘家包括旁系全抓在手里,使他不得不谎报实情。而这件事情,自然是刘太医不可磨灭的痛楚,欺君之罪让他日日担心受怕,他的亲人却不知危险,时时在耳边说道白爵爷如何英勇慈善,甚至他唯一的妹妹也因白真的关系嫁得一户好人家。

从太医的位置上被推下,成为爵府中一名普通的大夫,即使家人受惠再多于他又有何干?终是他一生最大的污点。持有这种想法的刘太医,自是容易入局,很快在白真的设计之下步步走向死亡。

“白家的秘密?是指巫灵一族血脉异常?”云子桑很快联想到此。

司扶颔首,很是满yì

这破孩子的聪慧程度:“俗世不伤这四字,我来解释与你听。”

原来当时司扶和慕容诗逃出凤晴洲之后,两人约定去不同地域欣赏风光,于是一人往西,一人往东,为期一年再聚首。他善医,游历之时救治的人也不计其数,司扶公子的名号就此打响。时光如梭,一年之后他如期而至,慕容诗却没能守约。

耗尽心神感知她的情况,却使司扶心生恐慌,那时他不知白映儿的存zài

,只觉得慕容诗那般奄奄一息,回到凤晴或许最好。彼时她隐匿自己的气息,饶是司扶百般设法,也无计可施。

等司扶终于找到白映儿,她已经毒至心肺,却还留有生气。

若是常人,一旦毒至心肺早就一命呜呼,可白真硬是日日用血喂养白映儿,保住了这条脆弱的生命。他恼恨白真疏忽使小映儿中毒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的果决。

“那所谓俗世不伤,是指百毒不侵?”云子桑皱眉不解。

司扶闻言立kè

摇头:“远不止如此,可以说,还魂丹都没有白家子嗣的血好用。”

“那为何他现在”为何他现在这幅失了生机的样子?

“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被那些人取走身上九成的血液。”司扶凝眸看向白真手臂上清晰泛白的血洞:“而后被灌进死人和牲畜之血。”

或者说,他们抓走白真之后,用了几乎所有种类的毒药,却见效甚微,之后才想出这么个阴损的法子,把他折磨成这样。

云子桑眸中闪过震惊,他耳闻过剥血之刑。即把受刑之人关进密室,以铁链绑其手脚,于床上平躺,割开那人的手腕脚腕,让他慢慢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失。传说受过此刑的人,最快的被关两天就已咬舌自尽,即便心境豁达坚韧,也不过四五天便自行结束了生命。

当时他深感奇怪便翻阅书卷,才知密室不透风不闻人言,不能动无法求救,五感对外丧失,却又感受到自身将死。与其说是害pà

死去,还不如说期待自己早早死去。这样的刑罚,可谓残忍至极!

“你打算如何救他?”云子桑凝眸:“把血换回来?”

司扶摇头叹息:“人体内的血亦有生命,不过七日,那些人取走的血就会由灵药变为至毒,换来也无用。”

想到这里白衣男子不由得幸灾乐祸,恐怕即使皇帝苏泽陵也想不到,那般可以救人性命的东西也能毁去一切。

起初司扶知晓白真不懂医理却能以血救人的时候,就问过他,若是有人心生歹念,把你身上的血全都取走,当做天山雪莲那般的药草来争夺,你待如何?白真当时只是一笑,侃侃而言把这其中的奥秘都告sù

司扶。而今想起,怪自己一语成谶。

“听说过落芷草吗?”白衣男子轻声开口,有些期待云子桑的回答。

若是说到沐落森林的常客,那就非锦城城主莫属了,云子桑五岁初入其中,就已经敢与赤虎搏击。虽然说起武功修为,不见得比司扶强出多少,但如果两人打斗,司扶可谓毫无胜算。这个中原因不单因司扶醉心药医,罔顾了武道。而是云子桑从小所学便是对敌之法,英勇之间又不失谋略,世间难有敌手。

沐落森林之中各类树木繁多,玄兽凶兽亦不在少数,如此一来,各类珍稀药材,更是数不胜数。而这落芷草便在其列,当属珍贵不足,但世间罕有。只因它的作用,不过是净化血液而已。

说是净化血液,其实也不尽然,它的功用不止于此,但一般人甚少能用上。落芷不同于一般解毒草,人食之起初不会有任何异样,只是时间越长,体内血液的杂质就会越少。所以,若是拿落芷来解玄兽撕咬染上的毒液,或是药师以毒物制成的毒药,恐怕还没等落芷发挥作用,那人便一命呜呼。

落芷生在沐落森林靠海的边陲八回山之上,一般被居于山涧的灵鹤采去,收为己用。可以说若是想要这种草药,需得与灵鹤一番交涉,否则只能算异想天开。

“嗯。”云子桑颔首,他不仅知晓这种草,还尝试过采摘,只是未能成功罢了:“你的意思是,用落芷草来救白真?”

云子桑稍一思虑便觉不妥,白真体内还不知混着多少毒素,怕是撑不到找来落芷的那一刻。

司扶扶额:“如果只是这样那本公子多省事。”他只是把需yào

用的草药中最难也是最主要的说出来,让云子桑想办法,至于其他,不过需yào

自己多费点心力罢了。

第54章 若宝琉璃珠

白府落日轩,坐看风水自古以东为升,西边寓意暮日黄昏,算个荒凉地。

这里是白灵与其母朱氏生活的地方,院中杂草丛生,屋檐破败的地方也未经修葺。现下是白映儿第二次来落日轩,她花费几天的时间为海棠配药,如今也算闲暇,便想起这位初见就让人放心不下的年岁最小的妹妹。

女孩一身粉色锦衣,腰间系着一根白色桃花纹路的腰带,足上白色短靴,怀中抱着如花,一副温润无害的样子。在府外生活十年,白映儿从未挽髻,总是一根粉色丝带或高或低束起一头黑发。可即便这样,对女孩精致的五官依旧无半点影响,灼灼风华不过如此。

白映儿记得上次来这里是夜晚,借着月光看清院子的景象,当时只觉得简陋了些,却没有如今白日看到这番荒凉的感受来得深切。院中没有一个下人,荒草无人打理,破败的屋舍没人在意,这里的主人过得如何,亦未有过说法。日光泄下,这片地方依旧没有任何暖意。

女孩脚下无声,却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身形,眸光越过杂草,便是白灵的房间。抬步走向窗沿,白映儿凝着里面人儿低头认真刺绣的样子,唇角微勾。

白灵屏气凝神,心无旁骛的专注着手中物品,那是一条粉色斯帕,她执着绣花针,右手不紧不慢的穿梭于斯帕之上,带着银丝线泛出点点光芒。这时候的白灵是映儿眼中最美的,她针脚位置落得极佳之时便眼眸一亮,面上也隐隐带着笑意;若是不小心偏离了地方,绣出个歪邪的图样,她便皱起眉头,嘴角拉下,埋怨自己的粗心失手。

饶有兴致的看了半响,白映儿心中了然,无人的时候白灵是生动的,放松的,可爱而有自我。这府中其实也算不上狼窝虎穴,至少能庇的一方安乐之地,让面前的小孩展露最真实的自己。

“啊!大大姐姐!”伴着一声惊叫,女孩手中绣盘落地,指尖也带着滴滴鲜血。小孩诚惶诚恐,站起身来低着头颅背脊还在轻颤。

白映儿不知白灵怎么会突然发xiàn

自己,看着小孩受惊不已的模样,责怨自己真该隐匿身形才好。

“嘿嘿,灵儿好啊。”白映儿摆出天真无害的笑容,眼神带着懵懂无辜,语气轻快的开口。

活了十多年头一次感谢自己因为中毒身体发育比一般人要慢,长相太有欺骗性,此时卖起萌来也不显违和。

白灵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是府中少有人愿意理会这个小孩,她不懂该如何回应,也害pà

回应。

白映儿没有在乎小孩的无礼,径自走向窗柩,把如花放进一侧敞开的窗上,一手扶着床沿,歪头笑问:“我可以进去吗?”

小孩本来忐忑不已,听到白映儿的话之后眼眸一亮,随即看向屋内简单的陈设,一桌一床一柜一书架,书架上的书连封面都已泛黄,而桌上除了一壶清水之外连多余的杯子都没有。

眼神迅速的暗淡下来:“我我”她想大姐姐能进来,她很欢迎别人找自己玩,她不愿意总是一个人呆着,每天只等娘亲睡醒过来辱骂一顿。可是,她害pà

,害pà

嫌弃,害pà

同情,害pà

在这个天仙一般的姐姐眼里,自己是如此不堪的形象。

“好吧,灵儿每次见着我都会变结巴。”白映儿打断小孩的话,眨眨眼:“如花,我们进去玩玩好不好?”

“嗷。”小主人明明在等着狼说好!欺负狼!没狼权!

白灵的目光被这头毛茸茸的玄兽吸引,眼中光彩更甚:“好可爱”好想摸一摸。

扬起一抹灿烂笑容,白映儿煞有其事的点头:“灵儿说如花很可爱,那就是准许我们进去了。”说着也不管白灵的反应,推开另一边窗子,以手撑着窗沿借力翻越进来。

站在房中环顾四周,随后抬步走到白灵适才绣花的长凳边,寻了个椅子坐下。

白灵惊讶不已,同时心中对这位大姐姐的好感倍增。她想起曾经也有很多姐姐来过自己这里,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娘亲扔掉。可她们进来之后坐都不坐,满目鄙夷的来回扫视房中境况。在那样的目光下,白灵觉得自己同这屋子一样,是被嫌弃的存zài



“灵儿怎么不说话?是不欢迎姐姐?”说着双手插着如花的两腋将它抱起,狼脸对着白灵:“还是不欢迎它?”

小孩急忙摆手摇头:“不是灵儿喜欢姐姐还有如花灵儿刚才灵儿只是太开心了。”边说着像是怕白映儿不相信,小孩挤出一丝笑容,将手伸向如花。

如花呜咽,狼怎么是这种愚蠢的人类能随便摸头的,狼不要!歪着头想躲避,却被白映儿抓得紧紧的,错过了最佳时机,白灵指尖带着薄茧的手便抚上了如花的狼头。

某狼可怜兮兮的转头凝视白映儿,得到的却是警告性的一瞥。狼躯僵住,认命的低下头。

白灵见如花没有躲避自己,还低下头好让自己摸得舒服,不由笑意加大。却还是紧张,手轻轻颤抖着不敢挪动,细细感受这毛发的温软。

白映儿噗嗤一声:“原来灵儿准bèi

送手帕给我。”

小孩的飞快从如花身上缩回,抬头发xiàn

白映儿正满脸欣喜的凝视地上的绣盘。白灵脸上一阵羞躁,这个连半成品都不是,就被大姐姐发xiàn

了,真丢脸!同时也觉得莫名开心,因为大姐姐见着自己绣的东西,非但没嫌弃还笑得真切。

“是是娘亲让我绣给大姐姐的。”尽管这样说会使白映儿觉得自己不是真心,她还是要提醒一句,因为娘亲总是针对面前的大姐姐。

白映儿闻言眉宇几不可见的皱起一瞬,没有答话。

小孩踌躇不已,小脸皱成一团像要哭出声来,犹豫半响咬牙,从衣服里摸出一颗珠子,递到白映儿面前:“灵儿也有东西想送给大姐姐的!”

瞪大眼睛盯着这颗被自己想方设法送出去的琉璃珠,白映儿轻声叹息,想来白灵根本就不认识这颗生肌丹。抬眸见小孩一副心疼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

“灵儿想把这颗糖给我吃?”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颗相似的琉璃珠:“我也有一颗,不如这样,你吃我的,我吃你的好不好?”

白灵呆呆凝着白映儿指尖明显比自己手上好kàn

的珠子,虽然不懂为什么明明是装饰物的东西可以吃掉,但还是颔首:“好。”

第55章 或是鬼撞墙

“小主人,为什么对那个丫头这么好嗷?”如花湛蓝色的眼中满是牢骚,刚刚如果不是主人在身边,狼早就一爪子挠上去了,愚蠢的人类竟然敢摸它的头!简直不可原谅。

白映儿慢腾腾的走在回杓兰院的路上,没有搭理某狼的抱怨。只是脑海中时不时思索白灵的状况,朱氏到底如何她不知晓,但她现在有更想了解的事情:“小器,你知dào

多少关于凤晴洲的消息?”

没有等到小器的回答,便感觉到衣袍被如花拉扯着,白映儿回过神来,顿时感觉周围的气氛诡异。这几天她没有在白日里出过门,对府中发生的事情也不甚了解。但她记得自己进府的头一天,这些丫鬟小厮一个个胆大得很,几乎是从爵府门口跟在她身后,一路上指指点点持续到大少爷白熙出现。

她当时没有在意,以为不过是府中闲着没事的美人使这样不上道的手段。白映儿心想,就算这些人天天跟在自己身后诽谤辱骂,也没所谓,甚至做好了这样的思想准bèi



叹息一声,眼中止不住的疑惑,到底自己没出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这些下人眸光扫到自己就跟见着鬼一样,畏畏缩缩仓皇逃离?

颦眉深思依旧不得其解,白映儿摇摇头,半蹲下来伸手抱起如花,快走几步隐匿身形,把刚刚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两个丫鬟罩入幻境。

“呼幸好跑得快,终于看不见那位大小姐了!”浅绿色衣裙的婢女向后张望几瞬,长呼一口气拍拍胸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开口道。

她身边站着一位兰衣丫鬟,看上去年岁与白映儿一般大,此时瞪着眸子不解的看向面前的女子:“碧竹姐姐,刚刚我们为什么要跑啊?”她觉得大小姐长得很漂亮很精致啊,一点也没有传闻中的可恶,但府中的人都说大小姐的坏话,真是奇怪。

那个叫碧竹的婢女看上去年岁不小,光是仔细观察她衣衫的布料便知她在下人中的地位恐怕不一般,所以此时碧竹在那小丫鬟面前嫣然一副主子的做派,用食指戳上对面那人光洁的额头,眼带不不屑的开口:“蠢货!你也就幸运遇上了我,否则你靠近那个煞星身边,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

小丫鬟抬手摸摸额上被戳痛的地方,低下头唯唯诺诺的道歉:“是是是,多谢碧竹姐姐!姐姐大恩,盼儿一定谨记在心。”

碧竹满yì

的斜着盼儿顺从的模样,不耐的翻了个白眼:“记得就好,姐姐也没指望你能帮我多少。这样吧,今天替我把下人房打扫干净,权当报恩的利息了。”说完见盼儿依旧低头没有言语,碧竹不由得皱眉。

“盼儿丫头,可是不满姐姐的说法?”语气加重,任谁都能感觉到其中的不悦。

盼儿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低着的头颅冒出冷汗:“没没没有!姐姐说的是,盼儿绝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碧竹冷哼一声:“最好如此。”便甩手离开。

白映儿眨眨眼凝着那位婢女妖娆的走姿,心想这派头若出去说是府中的通房丫头,恐怕都有人相信。将幻境撕开一个口子,确信碧竹已经出去之后。女孩眸光一转,看向树旁被自己吓得不轻的小丫鬟,暗暗撇嘴。

刚刚不就是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等下别急着走。这丫鬟立马就面色惨白是怎么回事?像是自己有多恐怖一样,留个人都那么麻烦,真是不省心。

“喂,你叫盼儿吧?”白映儿没有显出身形,只是空气中的声音软糯无害:“我不会伤害你的,回答完我几个问题你就可以离开。”

盼儿听到声响左右环顾,周围树荫婆娑,除了自己以外再没有别人,就连适才还在身边的碧竹都已经不见了身影。没有理会耳边的话语。盼儿起初被那句幽幽响起的话语惊得麻痹了的双腿终于有了知觉,顾不上其他,小丫鬟撒腿就开始往碧竹出去的方向奔去。

“哎。”白映儿轻轻叹气,自己难道那么让人害pà



盼儿现在根本听不到身后动静,脑袋里猛地想起今晨起床听到关于府中自这位大小姐回归之后发生的种种怪事,心中越发惊恐。虽然觉得大小姐的样貌气质实在温润无害,但现在自己遇上的事情邪乎得紧,还是赶快跑到人多的地方为好。

小丫鬟在幻境中狂奔,白映儿眼神无辜的盯着那抹小小的身影跑得满头大汗都没离开自己十步,心里想着是不是该出声提醒一下,可又觉得若是自己开口,指不定那丫鬟会更加惶恐。

盼儿只顾着奔跑,越快越觉得心下安宁一分,明明周围景色相同她却没意识到自己从未走出这里,只是奇怪路上怎会一个人都无。

就这样,一人跑,一人一狼在边上看,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白映儿终于想到自己不能这样耗费心神来持续幻境了。而盼儿也开始察觉到周围景色的一成不变,就算她再愚笨,也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难道是,鬼撞墙???”小丫鬟低声惊呼,眸中止不住的惊恐。

白映儿撅起小嘴在暗中不满的看着盼儿:“才不是,我又不是鬼!”

小丫鬟闻言浑身一僵,面色苍白唇角抖动开口:“那你,你是什么人?”

“对我这么好奇?”女孩勾起唇角,起了逗弄之心。

盼儿闻言腿都开始打颤了,直想扇自己一巴掌,对这个鬼怪好奇?她又不嫌命长!可是她该怎么回应这个声音?说自己好奇?还是不好奇?万一不小心惹怒了他怎么办?

“我说,你想不想从这出去啊?”白映儿即便再有耐心,也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见小丫鬟一脸惊吓嘴唇蠕动久久吐不出一个字来,不由皱眉出声。

“自然想!”这下盼儿回答得斩钉截铁。

白映儿似是很满yì

她的回答,轻笑一声:“那就如实回答我的问题,若有半句虚言,你就只能一辈子呆在这里了,懂吗?”

第56章 天煞为孤星

小丫鬟盼儿面上惊恐不减,却也拼命点头:“懂,懂了!”

“那好吧,我不过就是想知dào

,你们适才见了我大小姐之后,为何要跑?”白映儿对着如花吐舌,刚刚差点就暴露了自己身份,还好那个丫鬟吓得不轻,没有在意自己的口误。

“这个”见这人提到大小姐,盼儿皱起眉头,欲言又止。本来她就不曾与那些下人一起嚼舌根,对府中近来发生的事情也不过抱着看戏的态度一知半解,现在陡然被问起,她确是不明白个中实情,难以回答。

白映儿看着小丫鬟这般犹豫的态度,眼中疑惑更甚:“你又不想出去了?”因为幻境中女孩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找寻不到源头,却听得出话语中的不悦。

“没有!没有!大人,请容奴婢好好想想!”盼儿额上冷汗一滴又一滴的滑下,心想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讨好了这莫名其妙的人,否则若出不去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又是一个脑容量不足的人。”白映儿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却因四周除了树影摩挲再没有别的响动,话语一字不漏传入小丫鬟的耳朵。

俏皮的话语使得盼儿恐惧的心情奇迹般得到缓解,觉得这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至少直到现在他对自己都没有任何伤害。眸光一转,小丫鬟神色坚定,诚恳的看向前方,开口道:“大人还请见谅,奴婢身份卑微,但也知dào

不能妄议主子。这些事情都是道听途说而来,大人若真的想听,奴婢自是知无不言。”

白映儿惊讶的凝着小丫鬟突然镇定下来的样子,挑眉声音带着笑意:“说来听听。”

“府中传闻这位大小姐命中带煞,引怨鬼神。沾上她的人都会厄运连连,生者遇怪病,死者难瞑目。所以我们见到大小姐都避之不及,唯恐受其影响。”盼儿说这话的同时眸光有着一丝冷嘲,被白映儿收入眼底。

“是吗?传闻如此,你们就相信?”白映儿闻言内心并没有愤nù

,只是面色恢复平静,出口的语气多了一分认真。

小丫鬟却苍白着脸抿唇:“由不得不相信。”

白映儿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盼儿深吸一口气:“自从三天前大小姐回府,府中便无安宁。先是一位与她接触的小厮莫名变得全身瘫痪口不能言,再是林姨娘坠湖身死,近几日每夜湖边草丛都传出噗通噗通的跳水声,现在无论是主子下人都不敢在栖霞院附近那片湖边逗留。而这两位,据说是在大小姐入府的第一天就得罪了她的人。”

没有感觉到那人的回应,盼儿只好继xù

说下去:“若只是这些,府中的人也不至于人人自危。更加奇怪的是,不久三小姐和二少爷都卧病不起,在见过大小姐之后。”正是因为巧合太多,就成了必然。盼儿虽然不相信那位貌若天仙的大小姐真的与这些事有关,但却不得不防备这番诅咒在自己身上应验。

“原来如此,”白映儿若有所思。

盼儿却是紧张着怕这人不满yì

自己所言,若是他想知dào

更多,那该如何是好?

“你可以走了。”淡淡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小丫鬟闻言顾不上其他,连连道谢的向前跑去,感受到周围景色的真实之后,忍不住向后回望一眼。眸光忽明忽暗,不懂为何明明是分毫不差的样子,自己开始却怎么努力都出不来?

“算了,不管他。”须臾盼儿甩甩头,大呼幸运的同时也决定把今天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不再提。仔细分辨着方向,小丫鬟朝下人房走去。

白映儿撤了幻境,抱着如花不紧不慢的朝杓兰院的方向挪步,算着时间,海棠也该醒了罢。

一路无话,如花心性幼稚不善理解人类感情,但因为与白映儿定了契约,此刻清晰的体会到抱着它的小主人情绪有些不稳定,随即伸出爪子用肉垫扒了扒女孩的衣袖:“小主人不开心么。嗷?”

白映儿低头目光看向怀里小狼满含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是啊,如花,我好伤心。”说出口的悲伤语气与面上柔和的表情相矛盾,某狼纠结的刨着爪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白映儿心中一阵好笑,想着自己若是等如花挤出下一句话,大概最先牺牲的是身上的衣袍。

叹息一声:“我们快点回去吧,不知海棠如何了。”

“嗷!狼也想知dào

那朵娇嫩的花还开不开了嗷。”小狼马上激动的回应,它不知dào

刚刚主人内心的真zhèng

想法是怎样的,就算能够感知也无法戳破那层看似欢乐的伪装。人类还是太过复杂,如花想着,小主人也不例外。

一人一狼加快速度,竟是十息之间就到了杓兰院。

拦住就要飞跃进门的如花,白映儿颦眉凝眸,里面有生人的气息。显然那人隐匿的本事不小,甚至她直觉若是凭借半月之前自己的修为,恐怕还无法察觉这人的存zài

。她记得离开之前叮嘱过鸢尾,如果有特殊情况,只要触动院中的阵法,即可身入幻境,除了自己,无人能找到她们的所在。

可现在的情况却十分诡异,那两个丫鬟明明安稳的在院中,想来并未遇到危险。更加奇怪的是她感觉不到房中有杀意或是敌对的情绪,像是相处甚欢,白映儿不得其解,转眼看向如花,后者却眸光躲闪。

女孩几乎是一瞬就心中了然,即便现下海棠还未醒来,自己尚能察觉到的动静,鸢尾不可能一无所知。而依照她平时谨慎的性子,遇到这般情况早就会把海棠转移地方,而不是若无其事的放任。如今这般情况,怕是只有一个原因:院中的人为她们熟知。本来还只是猜测的白映儿,看到如花的反应之后,就彻底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提起的心瞬间放下,她还真担心在这两个丫鬟身体刚刚有起色的时候出什么岔子。既然是熟人,想来她们现在安全得很。

白映儿佯装生气的瞪了如花一眼,抬步神色如常的朝院西边鸢尾她们住的屋子走去。小狼扭扭捏捏的跟在身后,没了平时的活蹦乱跳。

“小姐。”先一步开门迎接的却是海棠,神色淡淡,又恢复了初时冷峻,白映儿见此只是挑眉。

走进屋子环顾四周,眸光不着痕迹的瞥了眼窗外,女孩若无其事的开口:“这下身体可是大好了?”

海棠没有立kè

答话,犹豫半晌,终是直直跪在白映儿面前低头:“小姐恕罪。”

第57章 白背了黑锅

女孩面色有一瞬的僵硬,没有理会地上的少女,白映儿径自朝桌边走去:“如花,去小厨房把鸢尾找来。”

也不管某狼听没听见自己的吩咐,女孩顿步坐上一旁的椅子,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清水在面前的杯子,全然悠闲的姿态。

海棠见此,面上虽依然平静,可紧抿的唇出卖了她的内心。无意对小姐隐瞒什么,但有些事却早就失了开口的时机,一拖又拖到如今,怕是再难两全。少女的心思不算玲珑,只觉得白映儿这般定是怀疑起自己奇迹般转好的身体。

执杯浅酌,白映儿唇角带上一抹笑意:“海棠何罪之有?”

少女闻言,跪于地上的双膝转向白映儿,眼眸沉沉:“奴婢只是想早日回到小姐身边伺候,才”

“看来你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没等海棠说完,女孩笑容一收:“答非所问。”

海棠面上诧异之色浓郁,皱起眉头不知该如何接话。踌躇之际,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回来啦,奴婢今日还打算去府中膳房偷点食材过来,中午做的菜色太平常了,都不知小姐到底爱不爱吃。”鸢尾进门便看到坐在桌边的白映儿,小嘴一张就说个不停。许是觉得气氛有些怪异,或是终于想起这里理应还有另一个人:“对了,小姐,海棠醒来了,你有没有看见她?”

“我在这里。”跪在地上的少女眼角一抽,冷冷说道。

鸢尾顺着声音朝自己脚边看去,面色震惊的眨眨眼:“地上不凉吗?”

“噗嗤”一声,白映儿绽开笑颜:“是啊海棠,地上不凉吗?”

闻言鸢尾眸光一闪,抬步弯腰扶起跪在地上呆愣中的少女:“大病初愈,竟还不知爱惜身体。”

待海棠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躺在软榻之上了,心中一惊,抬头看向白映儿,后者却没有理会她。

白映儿此刻已经收起笑容:“府中林姨娘死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鸢尾的脸色微变。

“看来你知dào

。”女孩把面前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平淡的语气继xù

说道。

鸢尾却是皱起好kàn

的眉黛:“小姐不要听那些人胡言乱语!”早知就应该想方设法阻止女孩出去,若是一直呆在杓兰院,这些风言风语的,又如何会传到小姐的耳朵里。

“胡言乱语吗?不尽然。”白映儿摇摇头:“我倒觉得有理有据,你说呢,海棠?”

软榻上的海棠身形一颤,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她算是弄清楚了,小姐今日根本不是来追究自己恢复的状况如何,问题是刚刚她的反应这么激烈,确实带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回小姐的话,奴婢不认识林姨娘。”几乎是毫不犹疑的,海棠开口接话。且不说她入府第一日就受伤在床,即使情况并非如此,她也不屑与府中那些姬妾有何交集。

白映儿挑眉,没有认同也没反驳她的话。倒是鸢尾皱紧的眉头未曾舒缓,女孩看在眼里,面上却丝毫不显。

“府中盛传林姨娘还有一名小厮得罪过我,可我入府几天,出门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却没有什么人光明正大的来触我霉头。”白映儿抬眸盯着海棠,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变化:“三天前,你我三人初入府,鸢尾一直跟在我身边。但海棠没有,当时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三天前顺着女孩的话语回想,海棠脑中却突然闪现出一张小厮惊恐的脸。瞳孔猛地一缩,霍然坐起身来:“奴婢闯祸了。”

鸢尾适才心中还隐隐有些担忧,听到海棠的话面色就更加难看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快些与我们说个明白。”

海棠抿唇看向白映儿,后者只是颔首,眼神中没有丝毫责怪之意,皱起眉头,海棠开口:“来白府之前,司扶公子已经让奴婢背下了府中地形,所以见到那群无礼的下人,奴婢就谎称是先去收拾小姐的院子,自作主张把那领头小厮教xùn

了一顿。”

白映儿闻言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试探性的问道:“那林姨娘”是你杀的吗?

“回小姐的话,当时奴婢只是教xùn

了那个不长眼的小厮,知dào

那些出来谩骂的人都是林姨娘收买。虽然很想立马就去教xùn

了那位妾室,但奴婢唯恐误了小姐的时辰,所以直接来到杓兰院。之后的一切您都知dào

了,奴婢一直受伤在床,纵使有心要动手,也无能为力。”况且若是想让一个人死,自己手上有这么多暗器毒药,怎么会选择那么笨的推人入湖?

言毕,海棠略带期盼的目光看向自家小姐,生怕她不相信自己的话。此时的白映儿像是松了一口气,只是眼眸带着显而易见的遗憾,让两个丫鬟不由得咋舌,小姐这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惋惜那位姨娘不是海棠杀死的么?齐齐摇头,美丽善良的小主子怎会有这种想法,一定是自己眼拙看错了!

“可惜啊,平白为人背了几个黑锅。”幽幽的声音传来,语气郁闷非常。

“”所以说小姐你真的在感慨那人不是我们动的手?

咂咂嘴,白映儿抬起头看向两个呆愣的丫鬟:“以前那些传闻,言我又丑又身躯庞大的,我倒不怎么在乎,只因明眼人一看到我就会明白,那只是无中生有而已。”

女孩说着指了指手边的杯子,站在她身旁的鸢尾忙欺身过来为她续水。白映儿见此满yì

的勾起唇角,继xù

道:“实话说我不太把这种言语上的攻击当做伤害,也不怎么待见这些府里被掌控生死的下人。但他们见我就躲的情况,委实不太让人舒服,我这么好的一幅皮囊,没人欣赏怎么行。”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鸢尾还觉得自家小姐真是大智慧,可等到白映儿话落,她的唇角还是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小姐的样貌确实生得极好,但是这样直白的话还真不像是大家闺秀说得出口的,不过,严格算来小姐也不算什么大家闺秀,在她的眼中,小姐只是自己愿意以命相护的主子而已。

海棠静坐在一旁,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暗自庆幸白映儿现在无心理会自己痊愈的隐患,却又觉得她晚说出口一天便是一天的折磨。

白映儿饶有兴致的歪头看着两个丫鬟的反应,端起面前的杯子不紧不慢的把茶水饮尽。

第58章 谁让谁失望

“小姐想医治好府中那两个孩子?”鸢尾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样才能使流言不攻自破。

女孩闻言却是轻轻摇头:“命中带煞,引怨鬼神。生者遇怪病,死者难瞑目。”

把从盼儿小丫头那里听到的话复述出来,白映儿语气平淡,仿佛一切无关自己。眼眸凝视着海棠:“你今日才醒,大约不知dào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若是这两句话传入你的耳朵里,觉得哪里最令人心惊?”

海棠颦眉,默念这十八字,顿了顿开口:“奴婢觉得有二,鬼神之说向来宁可信其有,而那林姨娘到底是怎样的难瞑目?奴婢很好奇。”

“府中传闻林姨娘在栖霞院边坠湖,湖中并未有她的尸体,只有只有首级,且那模样恐怖之极。”鸢尾疑惑的把自己四处打听得知的消息说出来:“就在当晚,有人看见一个身影从湖边草丛跃下,第二日湖中却什么都没有,惊惶过后,流言四起。”

白映儿挑眉,这倒有点意思:“那湖边的身影不是人为?”

鸢尾摇头,袖中的手不住紧握:“奴婢昨夜托人去湖边看了,那人跳湖之后便再没有爬上来,而今日,湖中亦没有尸体。”正是如此,连她也有些相信这件事情恐怕真是鬼神所致,绝无破解之法。

“你的意思是,林姨娘的尸身带着怨气,所以每日跳湖,来恐xià

世人?”海棠眸光一亮,颇有兴致的开口。

“不是恐xià

,是警醒,告sù

他们府中有我这个煞星。”白映儿撇撇嘴接过话头。

“小姐,这件事能不能交给奴婢去查?”海棠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

白映儿眸光带着询问的看向鸢尾,像是在说,你妹妹莫不是病傻了?怎么捉个鬼高兴成这样?

“小姐有所不知,海棠从小胆大,最爱听那些鬼怪奇谈。以往我们拜师在外,游历时路过那些闹鬼的地方,她都执意探个究竟,任谁都拦不住。”鸢尾强忍着笑意说道。

见自家小姐闻言之后揶揄的表情,海棠不满的开口:“小姐,别听姐姐瞎说,游历的时候那些闹鬼的地方都是人为所致,我因为猜测到个中缘由才去证实自己的想法。但若真是鬼怪所为,奴婢还是很惜命的。”

白映儿眸光一闪,抬手摸了摸鼻子:“所以府中的事,你心中已有了大概的想法?”

“自然不是,奴婢只是认定此事不关乎小姐。既然问题的症结不在小姐,那就是府中人导的一出好戏,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海棠神色讪讪,小姐也把自己看得太聪明了,她今日才醒来,哪来的时间去调查这些,不过是凭着一股对主子的信任罢了。

况且,单看白映儿的模样气度,说是仙子都不为过,哪会与鬼怪之类的东西扯上关系?少时在外学艺多年,这点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不然她也不会被司扶一眼看中留在白映儿身边。

鸢尾唇边咧开的弧度变大,也只有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海棠才会活泼生动起来,不像往常淡得极易令人忽略。

“那好,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白映儿调皮一笑,双眼满是信任。

“嗯!奴婢定不会让小姐失望!”海棠坚定的点头,面上也没了大病初愈的苍白,仿佛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身体也随之变好。

白映儿闻言轻叹一声:“只是我却让海棠失望了呢。”

“唉?”海棠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瞪着眼睛不知该如何答话。

鸢尾面上的笑容却突然僵住,小姐这么说,是不是知dào

了什么?可是不应该啊,她明明千叮万嘱让那人隐去了气息,怎么可能被发xiàn



“是觉得我的能力治不好你,所以才去求别人的吧。我竟全然不知你们是如何联系的,自己的伙伴,自己却无法保护,真是无用啊。”白映儿的情绪来得很快,前一秒还只是叹息,现在就变成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内心很是谴责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时两个丫鬟都意识到自家小姐生气了,尽管女孩表现出的依旧是无害,但细看便可察觉那眼神之中的平静理智。两人几乎无半点犹疑的齐齐跪在白映儿面前。

女孩无语的凝着身前动不动就下跪的两人,不住腹诽真是万年不变的招式,但这不是她的目的好不好!

“小姐,全是奴婢的错,您要罚就罚奴婢吧,海棠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鸢尾先一步开口,面色严肃没了平时的嬉笑。

白映儿闻言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她什么时候说要罚人了?

见自家小姐没有开口,鸢尾皱紧眉头。这时海棠道:“小姐,奴婢的姐姐只是觉得您每日耗尽心力寻求医治我的法子,太过劳累,所以才自作主张找了司扶公子。奴婢自知理亏,还望小姐给奴婢戴罪立功的机会。”

“起来吧。”白映儿终于应声:“以后别老下跪,这是命令。”

两个丫鬟诧异的对视一眼,齐声道:“是。”便直起身子,站在一旁。

白映儿执起面前的茶杯在手中把玩,眼珠也随着被子而动:“我与师傅早有约定,除非遇到束手无策之事才可求助,而今却被你们打破,还弄来个城主府的人吃白饭,真没意思。”

鸢尾嘴唇微张,想说什么却又堵在喉间。

“你们也是,如花也是,都有法子可以给城主府通风报信,还老瞒着我,好过分。”白映儿此时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如果忽略她手中裂纹渐多的茶杯的话。

海棠眨眨眼,头一次觉得自己不该老把自家小姐当做小孩子看待,女孩的话半真半假,抱怨的情绪却很真实,是她们考lǜ

不够周到。

“小姐,奴婢以后绝不轻易与司扶公子联系。”鸢尾思忖半晌,还是开口保证。

白映儿面上表情不变,继xù

用玄力在杯子上刻画。

“那位城主府的人名为杳,是云公子狱堂的黄字辈暗卫。奴婢想着现在小姐手下确实缺乏人手,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宜亲自出面的,大可找他,如此也不算是吃白饭吧?”主要是自己和海棠的身子确实不太禁得起折腾,有了这么个免费打手,利大于弊。

坐在桌边的女孩几不可见的哼了一声,算是妥协。

鸢尾见此松了一口气,却发xiàn

女孩依旧保持着执杯的姿势。轻叹一声:“小姐,以后奴婢若是与府外联系,事无大小全都上报于您,可好?”

白映儿挑眉,放在桌上的手顿住,轻轻发出一道鼻音,看得出心情不错。

“记住你们今日的话,我回去教xùn

如花了。”把手中的杯子小心翼翼的放回茶盘,女孩面色如常的开口。

说完便直接走向房门,步履轻快。两个丫鬟好笑的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谁知白映儿却突然回眸一笑:“还有鸢尾,我饿了。”话刚落音,桌上那只被把玩过的茶杯随着纹路裂开,由碎片慢慢化为齑粉。

海棠和鸢尾:“”

第59章 未护何来依

白府落日轩。

一阵比往常更为响彻的器物碰撞声之后,主屋内传来妇女的责骂。

“蠢货,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了那个野种?竟敢瞒着我?”朱氏似是怒极,抓起白灵的手臂,却在察觉到触感与往常不同之时愣住,眸光不可思议的看向白灵的手。

“娘,灵儿疼”激动的情绪导致朱氏手上用力过猛,白灵看着腕上肤色很快由红变紫。强忍着痛意,想着此时娘亲蛊毒没有发作,便胆怯的开口。

这一声呼唤却把陷入痴迷的朱氏唤醒,她眸光一闪,唇边绽出一抹灿烂的笑颜。温柔的执起白灵的手,轻轻的抚摸着:“灵儿对不起啦,娘刚刚没有控zhì

好力道伤了你,你不会怪娘吧?”

白灵微张着嘴看向笑得一脸灿烂的朱氏,其实娘亲不生气不发病的时候,还是很好kàn

的,也很温暖,只是

小孩的眼眶很快就溢满了泪珠,望着妇人的神情满是希冀,似感动,又矛盾:“不怪娘。”

“那你跟娘说说,那野种做了什么,你手上的伤为何这么快就好了?”朱氏尽量用温柔缓慢的声音说话,可微微颤抖的声线却彰显她此刻的激动。

闻言白灵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果然,娘亲怎么会无缘无故关心自己。鼓起勇气,小孩道:“那个是大姐姐,不是野种!”

朱氏皱眉就要开口骂人,却又在视线扫到白灵手臂的时候克制住:“我知dào

我知dào

,不是野种不是野种,那大姐姐给你涂了什么药膏?快告sù

娘亲。”

白灵撇撇嘴,才没有什么药膏,明明只是吃了一颗糖全身的疤痕就不见了,但是她答yīng

了大姐姐不告sù

别人的。于是小孩语气为难:“娘亲,大姐姐没有给我药膏。”

朱氏眸光一厉,却又瞬间平复下来叹息道:“灵儿到底长大了啊,在娘面前也说起谎来了。莫不是忘记了这府中若是没有娘亲,你如何能像如今一般安然的生存。”

白灵心中委屈,娘亲怎么可以这么肯定的觉得自己没说实话?况且,在这府中保护她的人也不是朱氏,如果硬要仔细算来,朱氏害她的次数倒比较多。

“灵儿没有说谎。”尽管不情愿,小孩还是开口解释。

要说朱氏其实也是觉得奇怪的,这白灵往常从来都不反驳自己,今日却为了一个野种来纠正她的说法。印象中这个懦弱的孩子不会说谎,那么就是自己猜错了?白映儿并没有给白灵医治?那这完好无损的皮肤是从哪来的?

转念一想,朱氏重新拾起笑意说道:“我知灵儿是不会说谎的,那你手上的疤痕怎么会一日之间就康复?告sù

娘亲好不好?”

“灵儿灵儿也不知dào

。”小孩支支吾吾,看得朱氏心中冷笑不已。

如今这个被自己带大的丫头也开始自私了吗?深吸一口气,自己若是连个小孩都掌控不了,那这些年的苦还真是白受了。

“灵儿忘了娘发病时候的样子了么?娘是为了谁才会变成那样,灵儿不记得了吗?”朱氏知晓若是逼急了白灵,自己也讨不到好,因为这丫头一害pà

就会变得像个哑巴。所以她咬咬牙掐上大腿,挤出眼泪,看向白灵,声声指控。

白灵听到朱氏的话,意料之中的浑身轻颤,虽然娘亲对自己越来越差,可追根究底都是自己犯错了不是吗。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娘亲也不会变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又喜怒无常的样子了。

“对不起都是灵儿的错。对不起”小孩像是又缩回了自己的乌龟壳之中,喃喃道歉眼神空洞。

朱氏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觉气得肺都要炸了。可白灵这般情况她虽不是第一次见,也奈何不了。气愤不已的朱氏抽出袖中匕首,另一只手抓住白灵,将匕首放入小孩的掌心,幽幽的声音似蛊惑:“说得不错,一切都怪你,所以今日就划二十下,如何?”

白灵点点头,呆滞的拿着匕首从手上划下,深可见骨的痕迹被留下,小孩却面色从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机械的举着匕首动作,女孩脸上血色渐失。

朱氏满yì

的凝着白灵手臂一滴滴殷红落下的样子,唇角嗜血勾起,哑着声音道:“还剩十下,划在大腿上,会很美。”

白灵却没有马上依言而动,只是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腕,眼神迷茫不知所措。

朱氏皱眉,顺着小孩的目光看去,顿时激动地抬起脚步往前,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近看白灵手上被划破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朱氏脸上似喜似狂,竟是流下泪来。有希望了,自己的脸有希望了!这丫头一定是服蛊虫的解药,一定是!那么若自己能够日日饮白灵的血,是不是也能得到这样快的愈合能力?

这个念头几乎是一瞬间就充斥了她的脑袋,不可否认她早已被自己那副恐怖的面容逼疯了,只要有一线希望,纵使弑天杀神,她也不会退缩。

白灵察觉到朱氏那想要把自己吃了的眼神,顿感不妙,以往她这一招都用得很好,怎么今日没让娘亲对自己失去兴趣?还有,手上的伤痕怎么会好得这么快?难道是因为大姐姐给的糖果?

小孩的猜测确实不错,本来白映儿让如花带来的那颗生肌丹只能修复好白灵皮肤上的旧伤,可坏就坏在,下午白映儿突发奇想,给了她一颗复颜丹,这复颜丹的作用不必说,除却让人旧伤修复之外,自愈能力也会加强,可新伤带来的疼痛却不会减少。于是就有了朱氏母女看到的这一幕。如果白映儿知dào

自己一时的善意,害得今后白灵日日承shòu失血之痛,便又该唏嘘自责了。

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白灵不由得微微颤抖,举着匕首又要开始自伤。却在即将碰到雪白的肌肤时,被朱氏扼住手腕:“灵儿,这么珍贵的血,别浪费了。”

妇人此时眼眸满是疯狂的痴迷,目光盯着白灵的手上的鲜血,伸出舌头舔了上去。

第60章 如花的决心

秋冬之际,寒风瑟瑟,夜凉如冰。栖霞院自闹鬼之说盛起后,下人皆不敢在此有过多停留,以至于满地的落叶扫了又掉。白映儿终究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跟着海棠鸢尾,带着杳和如花,趁着浓浓夜色的掩饰,来湖边探个究竟。

落叶堆积之处,人过留声,枯草嘣脆的响声即使再过细微,于这样安静的夜里也清晰非常。

“杳,昨夜目睹那抹身影坠湖,可记了确切的时间?”海棠手持着夜明珠,压低嗓子开口道。

走在最后的灰衣男子没有犹豫:“子时三刻。”

在晚膳的时候几人略为商议,今日月黑风高,即使几人夜能视物,也难免会有错漏,所以杳准bèi

了即燃的火把,海棠鸢尾则用夜明珠将就,至于白映儿,在一边看着就行了。

他们的目的不过就是抓“鬼”,尽管听起来不可思议,但那是一切问题的源头。因为那个夜夜跳湖类似人形的东西,不可能是林姨娘的尸身。

很快,四人一狼来到湖边,白映儿运功飞身上了湖边的一棵梧桐,坐在枝桠上轻轻晃腿。视线往下,看向这片不规则的湖泊,入眼四周杂草丛生,像是荒废许久。

鸢尾打听到的消息说这里很久以前就淹死过一个丫鬟,死相也是十分凄惨,所以下人们通常都是白日来此处随意打扫,不过一刻钟就会离开。传闻大小姐回府之后,这里晚上就阴风阵阵,直到林姨娘的首级被打捞起来,而后夜夜重温这坠河之痛,人们才不得不信这位在府外生活十年的大小姐确实是个煞星。

湖泊的形状似圆非圆,如花守在离白映儿最近的那个方向,杳隐匿身形停在昨日鬼坠河地方的附近,海棠和鸢尾分别在如花和杳的中间地带,躲在草丛中耐心等待。

这时大家都收起了照明的东西,晚风吹动杂草摇曳,四处静谧无声,如来之前一般安静。白映儿在树上强打着精神,不一会儿府外打更声传来,子时已到。

众人提神摒气等待那抹身影的出现,谁知过了许久,也没传来任何响动。树上的女孩皱眉拢了拢衣裳,暗道自己明明穿这么多怎么还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破风声传来,在夜里箭矢带着冰冷的流光,直指白映儿背心。女孩看向身后,眼中升起怒意,大半夜的是谁恶作剧!这东西根本没有杀气,而且力道看起来穿透身边的枝桠都做不到。

“小姐!”两道惊呼响起,伴随着“噗通”的落水声。

如花几乎是一瞬间就跃上了树枝,张口咬下那支箭矢,嚼两下吐了出来:“嗷嗷!”小主人你怎么这么笨,有危险不知dào

躲吗嗷?

白映儿无语的盯着某狼龇牙的凶狠样子,撇撇嘴道:“可是没危险啊,它都根本射不到我。”

如花闻言喉中一声低吼,显然是生气了。女孩眸光闪了闪,瞪大眼睛张开双手,像往常一样等着如花跳进怀里。

小狼湛蓝色眼眸里全是纠结之色,小主人的怀抱很温暖狼很喜欢,可是今天她犯错了,狼不可以这么简单就原谅她!狠下心来别过头,暗中还在想着白映儿此刻肯定又会做出一副伤心的姿态来迷惑自己。挣扎半晌,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某狼用眼角余光瞥了瞥本来小主人所在的位置,却什么都没看到!

糟了!如花环顾四周,生怕白映儿遇到了什么危险,结果在杳的身边发xiàn

了它家小主人。哼!坏主人臭主人!枉费狼为你担心!看吧!狼这次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你了!

白映儿回忆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心中万般不解。刚刚那鸢尾和海棠的注意力被分散,同时那抹身影也跃入水中,她们连看都没有看到,更别提抓住了。

只有杳的神情诡异,见白映儿到来,他点起手中的火把:“属下当时只是看了树上一眼,转眸那人就跳进水里。”

“人?”鸢尾匆匆赶来,疑惑道。

杳眼带询问的看向白映儿,后者点头,他道:“属下看到那东西有四肢,只是体形侏儒,而且,入水就消失了。”火光照得杳面上神色未明,看得出那情景对他的震撼。

白映儿皱眉思索,越觉得适才那箭光蹊跷,伸手示意灰衣男子把火把给自己,女孩沿着河边探寻。

鸢尾见此也拿出夜明珠在湖边找了起来,海棠眼珠一转,走到白映儿身边,道:“小姐,你觉得那是什么?”

女孩视线顺着火光寻觅,咂咂嘴答:“好吃的。”

海棠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盯着身边的主子,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尸体是能吃的嘛?一定是说着玩的!海棠不断的自我催眠,掏出怀中的夜明珠开始找寻那像传言中像人的“鬼”。

见她们三个女子都胆大的找了起来,杳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尴尬,随即也加入了白映儿的队伍。

女孩弯腰寻了许久无果,灵光一闪想到了如花的狗鼻子。抬头见某狼一副大老爷们的样子半躺在枝桠上,眼眸眯起,雪白的尾巴悬在空中轻晃,好不悠闲。

如花感觉到了白映儿的注视,虽然很不想理她,但想着自己这次已经决定了不原谅这个臭主人,睁眼气气她也无妨。

于是某狼慢慢酝酿出一个自以为凶狠的表情,睁开眼龇牙怒视着自家小主人:“嗷”

还没吼出声来,狼眼里便全是痴迷,小主人小主人,笑了唉,好灿烂!好美!抬爪抚过嘴边留下的透明液体,哼!又想用美人计,狼才不会中招!

“如花,下来帮忙,待会儿有比肉丸子更好吃的东西哦。”白映儿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温柔的诱哄。

比比肉丸子还要好吃?

比肉丸子好吃?!

比肉丸子好吃!!

小主人,狼来哒!

星星眼如花抬步往前,忘记了自己身在树上,结果,“噗通”一声,落水了。

白映儿笑意深深,对着在水中不断扑腾的某狼道:“好吧,那我们在岸上找,如花在水里找。回去我帮你沐浴。”

回过神来的小狼眼里满是哀怨,欺负狼!就知dào

欺负狼!狼才不要在水里找,冷死了!狼要上岸!

如花内心愤愤不平,蹬腿游动的力道也加大,眼看就要到岸边,后腿爪中的肉垫却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第61章 追之不能及

日出东升,阳光从窗口泻入房间,杓兰院在红日之下泛起莹光,即使将入冬季,满院的杓兰花依旧妖艳。一片静谧之中,连最为勤恳的鸢尾都尚在睡梦之中。

主卧房床上的白映儿睫羽微颤,嘟囔着翻身,昨晚实在睡得太晚又收获太大吃得很撑,幸好事先提醒了那两个丫头不要大清早的来吵自己。而且索性现在不会觉得饿,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视线往右,如花缩在白映儿的怀里肚皮朝上,睡梦中嘴角还流着可疑的液体。不出意wài

,定是梦到了那番大快朵颐。

说到昨晚,真是先惊险再惊讶后惊喜。

最大的感觉是府中人还真会见缝插针,连无辜的动物都能利用起来传出风言风语,倒是便宜了白映儿一行人。

想这落霞院本就少有人来,院中下人不过两个,一位丫鬟,一位小厮。那小厮暂且不谈,因为他被海棠修理得不轻,而那丫鬟,大概就是这场骗局的关键了。

也不知府中哪位主子是背后的掌控者,不过不得不说为了对付白映儿那人还是花了不少心思。买通丫鬟杀死林姨娘,又借着这湖中野生的牛蛙造出夜夜坠湖赴死的流言,甚至连白轩和白彤都一并算计在内,真是好妙的手段。

不过那人却没有猜到白映儿身边如花这一变故。

那只巨型牛蛙张开四肢身长足有一米,以至于杳看见那个轮廓就吓得不轻。原本每日子时那只牛蛙被水底的玄力引去,跳入湖中就不会再浮上岸来,按理说是难以找到的。

可如花却恰巧的跌入湖里,那动静搅乱了一湖水,无独有偶,让某狼找到了那罪魁祸首的所在。

其实这牛蛙不过是普通的野生动物,连玄兽都算不上,自然不是如花的对手,小狼几爪子划过,它就不省人事了。

这般便乐坏了白映儿,她本就对古代这些纯天然的肉类感兴趣,以前为了养病不能多吃,现在司扶白谚不在身边,偶尔打打牙祭也是好的。

顾不上其他,女孩立马遣了鸢尾海棠去捡拾树枝,杳在一边守着,白映儿举着火把在水中继xù

找食物,也逼如花继xù

在水中呆着。

女孩无比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因为这片没有名字的湖泊实在荒废太久,湖中的虾蟹都长得很肥壮,近日更有湖底的玄晶养着,若是食之定是大补,这样想着更是放开了手脚。

如花在白映儿威逼利诱之下,几乎把整个湖中的生物都捞得干净,包括湖底那块被用来做饵的玄晶。

杳在一边当背景板目睹这一切,吃惊之余也觉得这未来主母确实异于常人,无论是心智还是贪吃的程度。不过也好,自己被派来跟着她,至少口福不浅。

鸢尾和海棠不负众愿的拾来了很多树枝,毕竟这一块地方实在荒凉少有人清扫,虽然天将入冬,但干枯的枝桠却不在少数。

两个丫鬟看到满地虾蟹的时候也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会有这么大的收获,不过吃惊也只是一瞬,更多的是高兴,总算这几天是不用再去府中膳房偷取食材了,几乎没有作多停留,两人支好火堆,点火之后便开始烤东西。首当其冲赴死的便是那只大牛蛙,白映儿微笑的看着它被穿膛破肚,嘴里神神叨叨的念一些地藏经的段落,然后,吃得比谁都心急。

等一行人吃饱喝足,已近卯时。鸢尾兴奋不已的把剩下的虾蟹收集起来,装进一个大袋子,递给杳扛着。就这样四人一狼满载而归。

回杓兰院之后白映儿已然困得不行,某狼也就没坚持要她帮自己沐浴,只是抖了抖身上的水珠,细致的拿毛巾擦完身子,滚到了女孩的床上——

黑暗很快就过去,第一缕阳光照进海棠房间之时,她陡然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清明。

“你去查了昨日那支箭矢吗?”面无表情的脸配上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困倦。

“嗯,白轩院中阁楼。”回话的人一身灰黑色衣裳,眸光未有波动,面上却明显不太自然。

海棠睁开眼只是因为这人突然闯进自己房间,再者,她尚有很多思绪难以理清,正好未曾入眠。以前在外,无论是学艺还是指派任务磨砺时,都不及如今伤神。想她武功心智也算中上,却如此轻易被人一而再的算计,好像认了这个主子,自己的挑zhàn

也变大了。

正当海棠陷入自己的思绪之时,注视她良久的杳开口道:“跟着白小姐,可觉辛苦?”

床上的少女闻言一怔,神色在朝阳光晕之中让人看不真切,依旧是毫无感情的语气,却多了一分不耐:“干你何事?”

“是我多嘴了。”海棠的话使得灰衣男子眸光一闪,作揖之后运功飞身跃出房间,空气中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自责。

少女咧了咧唇角,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辗转许久,却怎么也睡不着。

“哎。”轻叹一声:“既已多嘴,为何不再多一句?”也许再多问一句,我就接受你的关心呢?

窗外,灰衣男子并未离开,顿足徘徊之时闻言,不过眸色戚戚。有些事情错过一时,便是一世,悔过已晚,追之不及。少有再能两人相处的机会,就算日后能同住一片屋檐,也比陌路好不了多少。

于是每个人的冷漠都有缘由,每段情的得失都是疼痛。

“不辛苦,我如今只想伺候好她。”喃喃低语,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回应那句浅尝辄止的疑问。

杳一手抚墙,脸色柔和仿佛透过它对待珍视之物,没有血色的唇轻启,没有发出声音,却看得出他在说:“我知dào

了。”

轻吸一口气,既是你想做的,我便义不容辞。这时男子的眼神坚定,想到自己适才查到的蛛丝马迹,没有丝毫犹疑的,往东南方向白轩所在的雪兰院走去。不管当时动手的是白轩,亦或他做了别人的替罪羊,在那里都该寻得到一些证据,无论是刻意做出,还是无意间留下的

第62章 一笑换一生

“如花!你一身脏兮兮的怎么睡在我床上了!难怪我做梦都觉得难闻,你昨晚从臭水沟上来没沐浴的对不对?!”日上三竿,白映儿终于醒来,翻身习惯性的抱住身边的某只,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脑中灵光一闪,开口就是一顿狂轰乱炸。

“吵死了,狼在梦美食嗷!”某狼不耐烦的扒拉一爪子,被白映儿躲开。

女孩死死的瞪着床垫上如花流下的口水,咬牙道:“三。”

某狼依旧安稳的睡着,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妥。

“二。”

奇怪,怎么觉得周围凉飕飕的,如花用爪子扯过一点被子,盖在肚皮上。

“一!”话落白映儿单手凝起玄力,一掌把身边的某狼拍下了床,却又控zhì

着力道让它轻轻落地。

双眼盯着在地毯上也能睡得口水滴滴的如花,女孩无奈叹气。伸个懒腰抬步下床,走到软榻边取了薄被盖在小狼身上。

“就让你再睡一会儿。”女孩探手摸向如花的头颅,轻声开口。察觉到某狼在手心蹭了蹭,白映儿勾起唇角。

鸢尾在自家小姐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起床准bèi

女孩的洗漱物品,当她端着这些东西到白映儿房门口时,恰好kàn

到面前这一幕,女孩蹲在地上眉眼柔柔,唇边浅笑,那模样美好得让人想把世间所有珍宝双手奉上都觉不够。是一种毫不张扬却又刻入心底的暖意,在她面前像是一切勾心斗角汲营名利全不值一提,只等岁月静好的时候收藏这抹笑颜,大概此生无求。

白映儿此时站起身来,看到门边呆愣的鸢尾,轻轻招手道:“别傻站着了。”

鸢尾反应过来时甩甩头,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被小姐的模样晃神,眨眨眼使自己回归现实,道:“奴婢来伺候您晨起。”

“嗯。”白映儿发出一道鼻音许可,而后乖乖的就着鸢尾的动作漱口净面。

“小姐今日可要出去?”

“要。”女孩顿了顿道:“去白轩那看看。”

鸢尾闻言皱眉,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止住,半晌,她笑道:“午膳有特别想吃的吗?”

白映儿双眸一亮:“昨夜你们拦着不要我烤的那只大虾!”

鸢尾像是料到了女孩会这般答话,面上无半点惊讶的摇头:“白谚公子说过,小姐三天才能食一次肉,即便真的想吃那些,奴婢也只能后天再做。”

女孩撇嘴轻嗤一声,终是没有反驳,只道:“那你就跟谚哥哥一样,把那些素菜都做成肉的样子好了。还有,我今日不要吃药膳喔。”

少女哭笑不得的点头,端着手中器物放置桌上,行至柜边拿出一件粉裙道:“虽说小姐体凉惧寒,但奴婢瞧今日阳光甚好,不如着这件罗裙,再披一条绵裘,可好?”

白映儿此时正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找来的草叶,蹲在如花身边轻轻挠它粉粉的狼鼻子,听到鸢尾的话之后漫不经心的抬头瞥了一眼,道:“可以。”

鸢尾无语的看着小姐说完话又自顾自的逗弄如花,像是完全不在乎穿着如何。在原地思忖一会儿,她拿着衣物走到女孩身边:“小姐,奴婢伺候你更衣?”

白映儿娇笑的凝着某狼刚睡醒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吐吐舌头跟着鸢尾走向净室换衣裳。

留下如花恨恨的瞪着湛蓝色的眸子,他只差一点就可以在梦里吃完那只大虾了好么!嗷!小主人讨厌!讨厌!

“想说什么说吧,欲言又止不累吗?”女孩张开手臂任鸢尾摆弄,灵动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却纯粹不含一丝杂质。被这样的眸子直直望着,鸢尾面上不由升起一抹红晕。

“奴婢记得司扶公子说过,白轩是府中少爷小姐中最笨的。所以”

“所以你觉得不用在他身上多费心?”白映儿挑眉接话。

鸢尾犹豫半晌颔首道:“小姐,白彤那里比较难对付。”

女孩闻言只是一笑,没有再答话,鸢尾也知趣的并未多说,自家小姐的心智本就胜于常人,想来是不用她多费心的。

“好啦,小姐用完膳再走吗?”凝视铜镜前粉裙配着披肩显得更加娇俏的白映儿,少女开口问道。

女孩耸耸肩:“昨夜吃得太多还未完全消化,先出去逛逛再回来用膳。”

“嗯,那奴婢去准bèi

着。”离午膳时间不过一个时辰,白映儿又吩咐要吃像肉的素菜,鸢尾觉得需yào

多下一番功夫了女孩摆摆手示意鸢尾忙自己的,随即抬步走向内室:“如花,让海棠抬些温水给你沐浴可好?”

“哼。”某狼闻言傲娇的撇过头背对着白映儿,明明说过自己帮狼洗的,现在又把事情推给那朵花!言而无信!见利忘义!

“那就陪我出去一会儿,然后我亲手帮你洗?”女孩把手背在身后,伸着脖子歪头看向软榻上闹别扭的某狼,询问道。

呃?如花湛蓝色的眸子狠狠的眨了一下,小主人突然一下变得好温柔!相比起来狼的态度是不是很差?狼是不是错怪她了?越想心中越觉内疚,于是某狼转过头,对着白映儿讨好一笑。

女孩也咧开嘴角回应这抹笑颜:“那我们走吧!”

“嗷!”如花兴奋的跃起想扑到白映儿怀里,却被她侧身躲过。后者嘿嘿笑道:“等你洗白白我再抱。”

某狼四脚落地哀怨的刨着爪子,地毯上留下一道道划痕。是谁要狼在湖里找吃的哒?是谁不给狼洗澡哒?狼明明很干净好吗?狼的毛发一尘不染的好吗?小主人竟然嫌弃狼!竟然不抱狼!嗷嗷嗷!狼很生气!狼不要跟你玩了!

“不跟上的话,我走了喔?”白映儿站在门边,回眸看向龇牙咧嘴的如花,神色无辜带着一丝催促。让某狼觉得自己完全是在无理取闹,心中更加郁闷了。

“嗷!”为什么每次狼都气得流不出口水了,小主人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不公平!呜呜呜!一个两个的都欺负狼!

一边内心深深的哭泣,一边乖乖的跟上女孩的脚步。

低着头颅的如花没能看见白映儿走在前面嘴角上扬的弧度,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绝色精灵,美好而引人沉沦。

第63章 何为现世报

晴空万里,看上去灼灼的日光落在身上却是一股适宜的暖意,不觉炙热亦不会清冷。

雪兰院是二少爷白轩与其母陈夫人共住的地方,毕竟他只是个半路杀出的嫡子,此前在府中并未有多高的地位,没有单独的院落也属正常。

粗粗一看就会发xiàn

院中无花无草,空地一尘不染,大概是用作练功之地。

此时的白轩躺在主卧房的床上,桌上摆着丰盛的早膳,却半点未动,神情无奈的小厮陆三站在一边劝解许久,只觉口干舌燥,仍然没能使自家主子改变心意。

少年在床上辗转翻滚,神色暴虐:“说了不吃东西!狗奴才!趁娘不在你就这样关着小爷!”

陆三闻言嘴角一抽,哭丧着脸道:“少爷,不是奴才关着你啊。”

床上的身影闻言顿时坐起,双目瞪着一边的小厮,仿佛不置信这人怎么敢反驳:“你你!你给我等着!”

边说边把被子扔往地上,小心翼翼的站好,伸出食指指向对面人的鼻子:“别以为小爷打不着你!”

陆三无语的朝天翻个白眼,少爷,几天前大少爷不过说了一句:十天内卧床装病,脚若沾地,便没有装病的机会了。然后您吓得躺了这么久也就罢了,如今他走了您还这么害pà

干嘛?那是睡觉盖的被子啊,扔地上真的没问题吗?

满yì

的看着小厮没再言语,白轩冷冷说道:“哼,现在知dào

怕了?警告你啊陆三,小爷可不想一直这么装死躺着,你马上想个办法,小爷要出去!”

陆三拉着一张苦瓜脸,神情痛苦:“少少爷,奴才突然觉得肚子疼,那个,人有三急,奴才先走了,稍后再来伺候您!”说着哈腰后退,脚步匆匆。

“站住!”白轩神色阴霾,恶狠狠的喝道:“要是再走一步,小爷打断你的腿!”

陆三那模样简直像就要哭出声来:“少爷!奴才”

“要不是你设计让小爷弄死白熙送来的眼线,小爷至于被关起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陆三,做奴才要有良心!小爷如今惹了一身骚,你也别想好过!”白轩打断小厮的话,面上怒气未消,眼中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是是是,少爷,都是奴才的错,奴才闯的祸。”陆三边说边轻抽自己耳光:“只是少爷,现下夫人还被关着,您若执意不遵大少爷的话,恐怕不是明智之举啊。”

白轩瞧着这人认错态度挺好,面色不由缓和了些,却还是冷哼道:“小爷管它明智不明智!一直躺着不动,没病都要憋出病了。我不管,你给小爷想办法,现在立kè

马上!”

陆三闻言脸皱成一团,这算什么事啊,开始几天少爷不还挺乖的吗?果然大少爷的震慑力持续时间不长啊,现在可苦了自己,夫人又不在,怕是没人劝得住这位混世魔王了。

“怎么不说话?”趁陆三纠结的功夫,白轩已经再次坐回了床上,凌厉的气息不减,却明显底气不足。

陆三见自家少爷这般动作,不由心中好笑,他就说嘛,少爷怎么会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想到以前他们也算是跟在白熙身后坏事做尽,后来少爷不知什么时候醒悟,慢慢的没那么可怕了,也不再跟着大少爷阴人,还会孝顺夫人。只是,白熙终究是不喜那些脱离掌控的棋子

“少爷,不如”陆三正打算开口让主子忍了这一时,却看见白轩扬手做了个禁言的动作,未出口的话咽下,他眼神疑惑的顺着少爷的视线看向门口。

“啧啧,真没想到凭你性子还能装得了病,这可让我大开眼界。”一袭粉裙的女孩沐在日光之中,绵裘披风搭在肩上,衬得她更加娇小可爱。此时女孩眉眼弯弯,嘴角勾起明明是无害的样子,出口的话语却尽是嘲讽。

“屁!谁说小爷装病!”白轩一下子炸毛,恶狠狠开口。

“嗷!”见小主人被人凶了,如花忙跃上前龇牙低吼,愚蠢的人类!狼的主人可不是你能欺负的!

陆三眨眨眼感受到身后一股推力,只好神色无辜的挡在白轩身前。少爷,你也太胆小了吧!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半晌,一声软糯的笑音传入众人耳帘,女孩抬步走到如花身边,伸手抚上它的毛发,见小狼很快平静下来,她笑意盈盈道:“乖啦。”

“哼,幼稚!”白轩像个闹事的孩子,全然不管陆三可怜兮兮的眼神,自顾自冷哼。

白映儿闻言表情未变,抱起如花走到桌边坐下,挑眉道:“装病就不幼稚?”

“放屁!说了小爷没装病!”少爷更加不满,出口的话也怒气冲冲。

“喔,那就是你有病咯。”女孩轻笑仿佛根本不在意少年的态度,抓起桌上的桂花糕递向怀中的某只,转头关切的问道:“今天吃药了没?”

“小爷没病!”白轩下意识反驳。

谁知白映儿听过之后疑惑的盯着他,不等白轩再说话,女孩撇嘴看向一边的陆三:“生病了就要吃药,你怎么伺候你家少爷的?弄得他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陆三眼角抽了抽,低下头神色讪讪。这时候他无论怎么回答都会得罪人的吧?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白轩面色僵硬,挪了挪嘴唇咬牙道:“臭丫头少讽刺我!小爷今日这样全拜你所赐!”

“与我何干?”女孩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无辜的看向坐在床上的少年,手中却继xù

拿起第二块糕点放进如花的嘴里。

“若不是你那条狗咬死了白熙派给我的小厮,我娘又身在佛堂,他见我没甚倚仗,怎会硬逼我装病!?”虽然说这样表述有些强词夺理,毕竟那个小厮的事情也是他自己设计在先,但是这个臭丫头也太过分了!那是他的早膳好不好!他自己都没吃,凭什么用来喂狗!更重yào

的是那狗还是一副嫌弃的模样,还有没有天理了?

“有道理,你的意思,是我害你得罪白熙,白熙就让你装病害我。如花,这叫什么来着?”白映儿闻言颇为认同的点头:“对了!现世报。”

第64章 无言难以对

白轩本来扬起的唇角僵住,自己的话是这个意思吗?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不对劲呢?

少年皱起眉头:“我怎么害你了?”

白映儿没有立kè

答话,只是执起手边的茶杯,喂了一口水给如花,见它乖乖喝下,女孩才抬头看着陆三。

紧接着白轩也不解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厮。

陆三顶着几抹视线,额头直冒冷汗,知晓瞒不住的他只好低头小声道:“府中盛传大小姐是煞星,接触过她的人都得了怪病,少爷您是其中一个。”

“府中盛传?”白轩气急反笑,伸手抓起枕头重重的往陆三头上砸去:“混账!这事你也敢瞒着小爷!”

后者根本不敢躲闪,即便觉得自家主子这下用了几分力道,也不得不硬生生接下,结果是那枕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他的鼻梁。内力运起的劲道果然不一般,很快陆三的鼻子就流出血来。

“哼。”少年却像是还没有消气,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又是一出现世报。”仿佛嫌这场面不够乱,白映儿凉凉的说道。

陆三没敢再吱声,一贯白轩就有交代,府中所有风吹草动都得按时汇报,此前他也一直做得很好。可这次却因为想到少爷对大小姐态度特殊而有所犹豫,左右自己是白轩在府中的另一双眼睛,欺瞒不报理应受惩罚,他也不愿去反驳什么。

“我看你虽然装病,日子倒过得滋润。”女孩不再看一边低头默然的陆三,朝白轩友好一笑:“这我就放心了。”

少年神色莫名的盯着对面悠然浅笑的白映儿,道:“什么意思?”

粉衣女孩耸耸肩,细心的掏出手帕为怀中宠物擦干净嘴巴:“没什么意思啊,姐姐关心弟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白轩眼中飞快闪过一抹震惊,面色依旧冷淡却明显缓和了不少,轻声嘲弄道:“臭丫头少假好心,小爷要是还被你骗一次就该去撞墙了。”

“不相信?”白映儿惊讶的瞪大眸子感叹:“做善事真划不来。”

白轩没有答话,只是盯着女孩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白映儿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做出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伸手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样东西,道:“难道没感觉我进来之后你的呼吸顺畅了些么?”

少年眼睛盯着那块黒木,面上却一阵惊愕,明显是女孩所言非虚。

了然的抿唇,白映儿抬手指向床边的陆三:“你,身上带着银针吧?借我一根。”

小厮闻言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家主子,后者点头,于是他从腰带之中取出银针递给女孩。

白映儿面无表情的接过,伸手就扔进了桌上的食盘之中。

眼见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黝黑,白轩转眸疑惑的盯着陆三。

陆三迅速跪地,面上一阵惶然,更多的是疑惑不解:“少爷,少爷明鉴!就是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做次下毒暗害主子之事!”

白轩看着陆三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由翻了个白眼,道:“小爷自是知dào

你没那狗胆,小爷就是想问你还有谁接触过这盘食物?”换言之,就是谁下手的机会最大。

陆三皱眉思索,半晌道:“厨房自是安全的,奴才来的路上也未曾有人碰过食盒,只有”说着顿住,转头看向白映儿。

少年也是一怔,皱眉看着女孩,以及她怀中的兽宠。若是食物早就有毒,那为何白映儿还会喂给她自己的宠物吃?而且,她的宠物吃了这么多也没见异常。可若是她自己下毒,自导自演这出戏有什么意思?如此拙劣的谎言,不像她一贯精明的风格啊。

女孩似是刚刚察觉气氛有些不对,见白轩瞪着小狼,她眨眨眼道:“如花百毒不侵的啦,不会像你只吃了一点就开始有病症。”

“小爷没吃过这些东西。”少年冷淡的反驳,也觉得自己对女孩的信任实在草率。

“三天都没吃东西,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白映儿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一手摆弄从桌底拿出的黑块,皱眉思索着。

“你是说,小爷这三天吃的东西都有问题?”白轩脸色一变:“不可能!别开玩笑了。”

陆三此时也愤愤道:“大小姐,奴才自问没对您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您为何一定要陷奴才于不义?”

白映儿神色无辜的低头看向陆三:“我没说是你的问题啊,干嘛这么激动?”

白轩阴沉着脸,额上青筋鼓起,显然是忍耐到了一定限度:“给小爷说清楚!”

女孩撇撇嘴,心道这人凶起来样子真不可爱。却还是耐心的举起手中的东西,道:“认不认识它?”

“一块黑木头罢了。”陆三没好气的接口,却在看过来的时候疑惑道:“大小姐拿出这个意欲何为?”

白映儿神色认真:“此物名为草乌头,剧毒,把它放在空气中散发毒性需yào

很久的时间,但热腾腾的食物能很快吸收它的毒性。”

“是这东西让吃食染毒,继而令我中毒?”白轩一下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不由得庆幸自己这几天实在没什么食欲,故而入口的东西甚少。

女孩闻言投来赞许的一眼,颔首道:“你也看到了,这是我刚刚在桌子下找到的。”说起来白映儿不得不感谢如花鼻子的灵敏,若不是它一进门就告sù

自己这里有异,她恐怕真的无能为力。

白轩凝神,没有直言反驳女孩的话,只是也并未认同。

“大小姐,奴才倒觉得这全是你一面之词,难以令人信服。”陆三看到少爷神情不明,想来也不怎么相信这位大小姐的话,于是他索性说出自己的想法。

白映儿没有理会陆三的质疑,此时她若有所思的盯着白轩道:“你不会知dào

是谁把这东西放在房里的吧?”

少年身形一震,厉眸扫向女孩。本来因为自己的掉以轻心差点酿成大祸,他就已经无言以对了,现下还被白映儿这样戳穿,实在是丢人得很!

第65章 无条件守护

转眼时至正午,雪兰院静谧得没有一丝风声,却又让人觉得四处暗涌,平白有种压迫之感难以言喻。

白映儿来去自由,全然没有把这里当做别处,事实上正是因为她不想干涉过多,才让白轩对她更为信服,尽管,真相本就如此。

“少爷,吃点东西吧,奴才已经反复检查了,没毒的。”路三见着自家少爷从白映儿离开之后就一直呆坐在床上,保持相同的姿势竟也不觉疲乏,不由得担忧的开口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虽说陆三不知dào

在自己出去准bèi

午膳的这段时间,大小姐对少爷说了什么,左右他想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的主子罢了。

白轩一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既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懊恼,又因白熙狠辣手段而愤恨。他之前不过是因为在府中难以自保,才会听从白熙的命令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可每每身为帮凶的自己总要抗下所有的责任,任谁都会觉得不甘。尽管所有的行为都非本意,想抽身的时候却这么艰难。

如今像是又回到了最初,连自保的能力都失去,若不是白映儿突然的来到,自己不出十天绝对会成为一个废物,身体变得羸弱尚不算什么,连性命都受到威胁才是最可怕的,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而发生无能为力。

从前不觉得白熙阴狠,是因为他总一副悲天悯人的温润公子形象,即便那时因白轩任性处处违背他的意愿,他都能若无其事的忍耐下来不置一词。到底是自己天真,怎么会想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表象,真zhèng

剧毒的蛇,根本不会嘶嘶的叫唤引起别人注意。

“吃不下。”白轩像是浑身的力qì

都被抽干,怏怏道。

陆三叹息一声:“少爷,不吃东西如何能行?若是夫人知dào

又该担心了。”

白轩闻言神色似有波动,却依旧有理会小厮手上的食物,只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陆三无奈的凝着自家少爷的面庞,突然眼眸一亮,点头煞有其事道:“少爷这般废寝忘食拖垮自己身子,实在如了那白熙的心愿。”

少年听后果然一怔,随即一脸怒色的瞪着身边的小厮。

片刻之后,白轩坐直身体恨恨的端过餐盘上的米饭,未夹任何菜的狼吞虎咽吃完。之后重重放下碗筷,抬手用力一擦嘴角,道:“小爷已经吃完,你可以滚了!”

陆三忍着笑意,暗想少爷果然是孩子心性,这般激将法若是用到别人身上,大概是不会有这般效果的。既然目的达到,他也没必要再触少爷的霉头:“是,奴才这就退下。”

白轩冷哼一声回应。眼见陆三飞快的退到门外,少年愤愤道:“这死奴才!”说完嘴角却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如果硬要拼谁的过往最过曲折,那个臭丫头确实是当仁不让的,十年前鬼门关走一遭,却还被逐到府外,他听说那里接近沐落森林,必须有大把的侍卫才能保证安全。但就是因为这样,才让白熙有机会散播谣言,说父亲对这位野种大小姐是如何特殊爱hù



他想,若是让自己十年如一日闭门不出的呆在院中,那还不如天天活在尔虞我诈的府里来得自在。至少,他还有娘亲和陆三,虽然娘亲总是表现出对自己冷淡,却从未真zhèng

做到不闻不问。而陆三,不仅衷心,还好玩精怪得很。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yì

,你帮我护住三妹,我为你解了身上的毒。如何?”脑中陡然浮现白映儿临走前问自己的问题,少年撇撇嘴。虽说那丫头不会像白熙这般心狠手辣,只是在这府中能做到不主动去害人就已难得,假若还要施舍那么多同情心出去,就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了。

不过所幸她没有逼迫自己什么,若非好言好语的相劝,即使有救命之恩,白轩也是没法做到真zhèng

以诚相待的。

“白彤”少年低声喃喃:“怎么会让你如此上心?”

白轩的语气中有疑惑,有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在他看来,那白彤就是一个蠢货,不仅遇事只会怨天尤人,还特别喜欢钻死胡同。可即便是这样的人,也会被她在意,并且无条件保护吗?——

“小小姐回来啦,只剩最后一道菜了,您若是饿了可以先用膳,奴婢叫海棠来伺候您。”鸢尾端着道叫不出名字的菜肴,皱着眉头正要倒进小厨房边的花丛里,突然察觉白映儿站在自己身后,她只好转身硬着头皮开口。

女孩挑眉:“我不饿。”

鸢尾眨巴一下眼睛,像是在思考该作何反应。只听她道:“小姐不饿的话,可以去前厅”

“你做的是什么?”白映儿却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只是语带好奇,仿佛根本看不见眼前少女面上的纠结。

鸢尾闻言忙把手上的瓷碗藏到身后,挤出一抹笑容道:“没什么的小姐,听说杳有事找您,您快去前厅吧!”

女孩听过之后颦了颦眉,颔首之后转身离开,只是走之前意味深长的往后看了一眼,鸢尾只得垂头暗自羞恼。

适才走出小厨房,杳便出现在身前。白映儿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后者却依旧面色不变。

“什么时候这么团结一心了?”女孩唇边笑意深深,显然是知dào

杳早就在自己身边不远的地方,只是配合鸢尾的话没有第一时间现身罢了。

其实杳确实不愧是城主府培养出来的人,端得两面玲珑,这样一遭既是帮了鸢尾不失面子,又不会让白映儿觉得反感,因为毕竟,他没让女孩真的走到前厅不是?

“那东西,太难吃了。”杳答非所问,却成功的让白映儿明白了个中缘由。

女孩眼角抽搐一瞬:“你试过?”

面前灰衣男子闻言脸色微变,像是回忆起特别可怕的经lì

:“算是吧。”

他其实真的想不通为什么鸢尾做其他的食物那么好吃,唯独药膳如此难以入口,罢了,他就权当自己是神农一族后代,以身试药吧。

第66章 天生痴情种

月上中天,柔光驱雾,夜晚显得平静祥和。

城主府议事厅中青衣少年懒懒坐在檀木制成的大椅之上,左手毫无规律的敲打的桌面,摇头面上勾出一抹浅笑,温润公子世无双。

另一边的软榻上白衣白发的司扶半躺着,衣裳精致,面容妖惑。此刻他眼角捕捉到云子桑嘴边的笑容,挑眉撇撇嘴,却没有说话。

地上跪着一名男子,若是细看会发xiàn

他的装束与前日去到白府中的杳别无二致。

“主子,第四遍汇报完毕。”黑衣男子开口,语气稀松平常,等待着云子桑的下一个命令。

少年面上笑意未变,只是眼中却夹着冷色:“错了两个字。”

地上的男子身形一颤,头颅低下:“属下知错。”

“你无须知错,回去领罚就好。”云子桑语气淡淡,仿佛说出口的话不值一提。

“是。”男子闭了闭眼,心中却无不甘。主子便是主子,即使立kè

要了自己的性命,也无可厚非,只是那惩罚也太残忍了。

室内无人答话,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主子若无其他事情要问,属下便即刻退去领罚。”

云子桑闻言皱紧眉头:“脑子废掉的人,恐不能在我狱堂生存。”

“”轻飘飘一句话,让黑衣男子额上冷汗不止,他不知dào

自己做错了什么,主子为何突然就想要他的性命?袖中的手紧握,该怎么办?

“哎,黑面脸,昨日你将小映儿的情况汇报了几遍,今日就也要说那么多遍。没说完就想走,难道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司扶感受到云子桑身上放出的杀气,不由翻了个白眼,同情的看向地上的人,温声道。

被司扶称为黑面脸的男子嘴角一抽,猛地抬头看向自己主子,眼神疑惑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云子桑即使被这样炙热的目光盯着,神情也丝毫不见变化,只是冷淡的发出一道鼻音,示意司扶说得没错。

黑面脸顿时心领神会:“今日早晨,主母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对着疾如花所说,内容是:如花,你一身脏兮兮的怎么睡在我床上了,昨晚从臭水沟里上来没沐浴的对不对”

“十个字。”没等战战兢兢的黑面脸说完,云子桑不耐烦的插话:“算了,滚吧。”

地上的男子手握成拳,听到这大赦般的话语心中却无一丝轻松,今日加起来一共错了十二个字,要在狱堂作为练手的工具十二天,他大概会被那些人玩死的吧?!

“是,属下告退。”咬牙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随后身形狼狈灰溜溜的离开了议事厅。

软榻上的白衣男子眸光同情的目送着那人走远,暗自腹诽这小破孩子的变态,更加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云子桑对下属这般过分苛刻,那些人依旧对他崇拜不已。

“又在心里骂我什么?”云子桑面无表情,眼珠一转看向司扶。

白衣男子笑容一僵,惯常挂在脸上的云淡风轻变成了严肃自持:“在下不是长舌妇。”

青衣男子听到这生疏的语气挑眉,略一思索知晓这人恐怕是对自己刚才所为不满,只是,为什么他看到司扶这反常的模样却没来由觉得顺眼呢。

“公子算是长舌男。”云子桑一本正经的看着白衣男子,眼带嘲弄,似乎等着他的反应。

意料之中的,司扶嘴角控zhì

不住的上扬,笑容滟滟的开口道:“本公子倒是觉得长舌男好过单相思的臭情种。”

司扶对于人世间的男女之情向来讳莫如深,也从不爱把自己内心想法公之于众。彼时他喜爱慕容诗,做到事事依顺,时时记挂,已觉难得;而今对白映儿的感情也是如此,万分看重,捧在手心都怕不够。

只是这些,到底无关欲念。他的悲喜从来由自己掌控,生活也是如此。所以司扶不理解,不理解云子桑为何能十年都用来了解白映儿,为何能用心至此小到她手指惯常卷曲的程度都能想象。

而今更是连她每天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带着浅笑听上五六遍。司扶作为一个旁观者,完全没有被云子桑所为触动,只觉得这人疯狂成痴,可怕至极。

“情种这一说,子桑认了。”青衣男子煞有其事的点头,却是忽略了司扶那个单相思一词。

白衣男子闻言笑意顿住,猛然想起云子桑的父母,那一双痴人留下的孩子,也难怪是如今这样的性子。

“我劝你还是别想太多,在小映儿眼里你不过是比陌生人熟一点的存zài

罢了。”司扶说这话的目的有二,既是为了让少年知晓万事不是单方面付出就会有收获,若是今后白映儿喜欢上的人不是他,他也没理由因此绊住女孩的脚步。也为了点出白映儿并不欠他什么,在司扶看来,云子桑对白映儿的好,权可以当做报恩,毕竟司扶也曾经没日没夜的救治过他的父母不是。

少年闻言坐直身子,双眸染上深沉之色,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清思绪,却明显让人感到他情绪不佳。

半晌,不知想到什么,他悠然道:“比陌生人熟一点也好,至少并非完全陌生。”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时间还很长,足够让小白对自己多熟悉一点,再多一点,说不定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比起司扶都不会差了呢?

司扶听着少年这明显带着自我安慰的话,挑了挑眉一时之间找不到恰当的语句回应。两个明明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因为种种意wài

相遇,之后便是一方汲汲营营算计,另一方岿然不动沉静。

越是往深入了解云子桑的内心,司扶就越觉得可怕,明明是一份至纯的爱意,到了他的手里却变得重于千斤。局外人感受尚且如此,想象白映儿若知dào

这一切,会不会感到负担,从此觉得情爱如同枷锁?

想到这里半躺在软榻之上的白衣男子却自顾自的摇摇头,他怎么能把自己教出来的丫头想得如此不堪?估计即便白映儿知dào

一切,也只会觉得她自己值得,并且受得住这份爱意。

也是,她那样精怪的性子,大概受得住所有人的宠爱。

第67章 方知此行艰

“小姐,奴婢今日才知您戒指里可用的首饰那么多。”鸢尾眨眨眼睛凝着自家小姐兴致勃勃的样子,吃惊的口吻道。

平日里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自家主子都是一身普通的罗裙,除去头上一根发带便再无其他装饰。可今日却不知怎么,适才为白映儿穿上城主府送来的衣裳,女孩就皱起眉头,竟然开始找一些首饰在身上比划,这一举动太过反常,连海棠都疑惑的看着白映儿。

“一直都很多啊,放着也是浪费。”女孩对着晨光欣赏一条银链串起的紫色水晶,不以为然的说。

鸢尾撇撇嘴好奇的开口:“小姐今日是要出去吗?”

白映儿歪了歪头颅,一手托腮思考了会儿,道:“嗯,算是吧。”

她今日也该去白灵那里瞧瞧了,毕竟虽然有白弃在暗中护着,也不一定能万无一失。

“哦。”不咸不淡的应下,知dào

主子现在出门不会带上自己,鸢尾便没有细问。

一时无话,本是一脸宁静的白映儿却突然皱眉看向门边。

“怎么了?小姐。”海棠一直关注着女孩,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入目却只有一院的杓兰,故而开口问道。

白映儿舒展眉头笑道:“没什么,我有些饿了,鸢尾你去帮我做些糕点过来。海棠也带如花下去喂食吧。”

两个丫鬟齐齐震惊的瞪着自家主子,这借口也太蹩脚了吧,适才抱怨早膳做得太多让她吃撑,如今竟是这样的借口支开她们。

也罢,小姐做事应当会有自己的分寸,她们姑且顺着意愿去做就是了。

凝着海棠和鸢尾的背影,女孩调皮的吐舌,复而视线回到手中的饰物,淡淡道:“胆子真小。”

暗处的身影果然炸毛:“谁说小爷胆子小!小爷这叫行事低调!低调懂吗?”

白映儿撇撇嘴不置可否,这般随意的样子更是激怒了那人。

“你这臭丫头怎么回事!小爷好心帮你做事,你什么态度!”白轩干脆露出身形,叉着腰就这么站在女孩面前,一脸凶神恶煞。

白映儿这才瞪大眸子无辜的看向他,眼神中还有一抹关切:“昨晚,吓坏你了?”

白轩终于知dào

用力的拳头打到棉花上是何感觉,翻了个白眼,鄙夷道:“不要用你这鼠胆跟小爷的比,那种程度怎么可能吓到我。”

白映儿闻言颇为赞同的点头,假装没看见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惧。

“白彤现在如何?与你情况一样吗?”女孩微笑的凝着白轩,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

少年恶寒的看着这抹诡异的笑容,嘴角一抽就要骂出声,却在看清她眼中的认真时止住,正了正神色道:“怎么可能一样!她早就不算府中任何一方势力,也不知犯了什么错,总之那般情况不会是白熙的手笔。”

“不是白熙,你确定?”女孩颦眉追问。

少年最不喜欢被人质疑,瞪了白映儿一眼压下怒气道:“你见过一个大男人折磨一个女人是把她浑身的皮剖成梅花鹿吗?”

“梅花鹿?”白映儿眨眨眼睛想象那该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却忍不住抖了抖身子:“那日早晨不还好好的?”

虽然没有与她一起从荀府回来,但是隔天便在洗尘宴上看见过白彤,那时候她气色不错啊,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就成了不愿再想下去,女孩抬头看向少年。

白轩心中似乎也有些谜团未能解开,所以并没有立kè

回答女孩的问题,只是紧抿着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少年的声音不复阴霾,像是叹息又似内疚:“那时这丫头倔强,死活不肯听命于白熙,小爷脑子糊涂,做了挺多过分的事情。昨日见她成了那副样子,却面色坦然像是习以为常。方知她过得如此艰难。”

“不肯听命与白熙?为何,大少爷不是总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吗,也有人不卖他的账?”白映儿没有亲眼看见白彤如今的模样,何况在荀府之时她也对自己动了不少歪心眼,所以此时女孩还算理智。

白轩闻言冷哼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道:“还不是那丫头蠢,随口几句挑拨就听信谗言。我们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要了她的性命好不好,她却像是整天活在刀口一样不得安生。”

这话听得白映儿莫名其妙,只好让白轩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原来白彤那时也算聪慧,不像白灵那般毫无利用价值,而白熙拉拢势力的方法却很是蹩脚。先害得人在府中走投无路,再助人为乐仿佛不求回报。一根筋的白轩就是被这样骗过去对他死心塌地,可这法子用在白彤身上的时候却没能奏效。

其实白熙设计人是一方面,却是因为看中了白彤,万不可能要了她的命。但这些白彤是不知dào

的,她误以为是自己的主子救了她,而府中的人全都对她怀有歹心。之后便顺理成章的跟了那人,也不太理会府中之事。

此前白轩虽然对白彤有所看法,纯粹是觉得她愚笨看不透事情的本质,可如今见她过得如此,心中那丝不满也褪去了,竟有些跃跃欲试的想帮她。

“你这一说,我倒觉得那人与荀府有关。”女孩一手托腮,眼眸看向桌面未干的水渍,喃喃道。

少年愣住一瞬,脑中灵光闪过:“陆三好似说过,白彤和荀府二夫人牵连不小。”当时他也是抱着不在乎的态度没怎么重视这件事情,心说无论白彤是谁的人都与自己不相干,而今变了初衷,算是知无不言了。

白映儿闻言,眼中划过一抹暗光:“如果猜得不错,白彤与花家母女,应该是共同听命于一人的。”

那谁是她们的主子?有何组织能够把出云洲两大世家中不可忽视的人物收为己用?目的是何?

这些疑团待在女孩脑海,使她不得不皱起眉头,神色也愈加莫测,幽幽道:“白彤的主子,你可见过?”

第68章 若鬼魅缠身

“未曾。”少年正起神色脑中不住回想,却抓不住丝毫有关那人的讯息,只好气馁的开口。

白映儿听罢,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舔唇边,淡淡道:“即便没见过,也八九不离十了。”

那次她也算一时兴起去荀府赴宴,虽然知dào

花家那对母女对自己的敌意来得明显,却没有深究个中原因,如今想来,大概与她们身后的人有关。

白映儿眼眸闪过一抹利光,她的身份本就树敌颇多,无论是那人是谁都好,既已认定是敌人,就不必为此再费神。

白轩闻言皱眉,似是不懂女孩为何说得如此轻松,动了动嘴唇想提醒,却终是没有开口。

他总觉得作为女人成不了大事,从见到白映儿的第一面起就对她没什么防备之心,实在是入眼形象太过羸弱,让他忘记了这个人年岁比自己的还要大上些许,只觉得女孩是个需yào

被保护的角色。

如今自己的半条性命掌握在她手里,去做的事情也是心甘情愿。虽然仔细一想惊觉自己被如此轻易的控zhì

,却对她生不出一丝不满。

脑中飞快的划过什么,白轩陡然开口:“你是否接触过白灵?”

“见过。”女孩脸色未变的回应,心中不好的预感却更甚:“她怎么了?”

“不清楚,似乎不太好,小爷今日过来的路上听到的都是关于她的传言。”少年沉思着接口道。

他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五小姐被鬼魅缠身,失血不止这类的话,具体并不知晓什么,也不打算鲁莽的告sù

白映儿。

女孩深吸一口气,按道理那小孩有白弃在一边护着,可为何还是出事了?白映儿心中郁结不已,她好似就昨日没去落日轩吧,这也太无孔不入了!

“我去看看她,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些。”没有过多犹豫的,女孩开口做了决定:“还有,关于白彤,让你费心了。”

白轩闻言眼眸一厉,面色冷酷道:“小爷竟不知你这丫头如今还对我这般客套,小爷若是不愿,你以为谁能让我费心!”不知好歹的小丫头,还没利用完呢,就这么生疏的口气跟自己说话!真真气人!

白映儿不由得朝天翻了个白眼,胸中那些气闷倒也被少年这一激给冲散了不少,只见她摇头无奈的开口:“爷,小的受教了,下次一定不跟你客气,行了吧?”

女孩说完之后似笑非笑的凝着白轩,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少年在听到白映儿对自己的称呼之时,就僵住了神色觉得事情不妙。见到女孩此刻的样子更是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暗暗气恼自己刚刚是不是魔怔了,怎么能在这个腹黑的丫头面前发脾气?难不成真的活腻了!?

虽然背脊一阵发凉,白轩还是僵笑着开口:“好好。”

白映儿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抿唇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现在你可以你走了吧。”

少年还沉浸在自我责难之中没有回神,闻言之后立即展开身形离开,恍若身后有什么野兽在追赶。

轻笑一声摇头,女孩也随之站起身来准bèi

出去。移步走到门口,一团白球窜起朝她身上扑来,白映儿挑眉接住。低头见怀中的如花一反常态,眼眸里难得的溢满委屈。女孩虽然心中好奇万分,面上却半点没有表露。

“如花,要不要一起去落日轩?”白映儿一脸神情严肃的开口问道。

小狼直愣愣的凝着女孩围住自己狼身的手臂,点点头神色甚是凄凉。它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小主人,相比起来小主人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什么也不想说了,狼生艰难!

女孩哭笑不得的瞧着这张蠢萌狼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手臂感受到它爪子肉垫上的温度,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一路无话,白映儿尽量提升了速度,没过多久一人一狼就到达了白府最西边的院落。

“站住,不准进去!”就在女孩抬步跨进院子之时,一声男孩独有的稚嫩嗓音带着愤恨传入耳帘。白映儿安抚住怀中情绪躁动的如花,皱眉往声音的源头看去。

白弃一脸倔强的瞪着女孩,眼神坚定的表达出不欢迎她的讯息。

白映儿抿了抿唇,淡淡道:“让开。”

面前的人却像没有听到似的,不仅没有退开,反倒向前走了两步,把身后的院门护得更加严实。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女孩知晓他这番做法必有缘由,但心中确实恼恨得紧,于是冷哼一声嘲讽道。

男孩闻言身形一僵,恨恨盯着白映儿的脸,咬牙开口:“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进去的,死也不让!”

女孩勾唇一笑:“死?你若真愿意为了白灵去死,她也就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样子了,现在来假好心,出事之前你在哪里?”

白弃似是被刺激不小,面上满是沉痛之色,拦住白映儿的动作却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

“阿芙在给她诊治,你就不要再进去害人了。”低垂着眸子,男孩稚嫩却喑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只是没了开始的情绪波动。

白映儿此时收起笑容,面无表情道:“连你也认为是我害的?”

白弃动动嘴唇似是想否认,却用力呼吸两下没有回应。

“那好,我走。”冷冷的凝眸看了一眼屋内,白映儿转身离开。

男孩急急抬头,脱口而出的话却卡在喉间,抿唇直直的盯着她的背影,心间松了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少蹚些浑水,大概就会安全一些罢,至于其他的烂摊子,自己帮忙收拾干净就行了。

也亏得这丫头运气好,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主子一命,不然自己哪能如此名正言顺的为她做事?只是,他如今的力量确实微弱,能护一时算一时吧。

男孩轻叹一声,继xù

环胸守在门边。

“小主人,这个幻境能骗他多久啊?”如花吐舌瞪着门边呆呆的白弃,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暗想要把他一直困在里面几天几夜不吃不喝才解气。

第69章 复颜怎如初

“能骗多久就是多久。”白映儿耸耸肩,本来她也没打算用这偏真幻境的,一方面比平时使用的更加耗费精力,再则如果常人在这之中呆的时间过长,对心智也会有些影响。不过,谁让白弃那小屁孩太难缠呢,若是普通的幻境想来骗不过他。

如花一扫之前的阴霾,湛蓝色的眸子亮了亮,从女孩的怀中跳下来,抬起爪子向前走了几步,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回头挠了挠白映儿的衣裙,讨好道:“小主人,快点进去吧嗷?”

女孩挑眉,眼带戏谑的低头盯着它,在后者就要再次开口解释的时候,白映儿轻声发出一道鼻音,迈步走进院内。

“哎。”院落悄悄,待白映儿行至白灵所在的房间,还未进门便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还没来得及细想是否隐匿身形不让屋内的人发xiàn

自己,却看见如花毫不避讳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女孩呆愣一瞬,凝着那团白球撇撇嘴,脚步放轻跟了上去。

“你来了,老身早说那小子拦不住你。”白映而未曾开口,阿芙便察觉她的到来,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疲惫。

女孩见到床上面色惨白紧闭双眼的白灵,只觉震惊心疼,当下也没有理会如花见到老妇人之后情绪的变化,开口道:“阿芙,灵儿怎么了?”

阿芙银灰色的头发在日光的折射下增添了一抹光泽,眼神不似以往目空一切,反倒在听罢白映儿的问话之后,闪过一丝怜悯。只见她干瘪的嘴唇微动:“失血过多。”

女孩闻言松了一口气,心道这般症状该是可以补回来的,好好调养估计没什么大概。

谁知不等她考lǜ

手上有哪些丹药适合白灵服用,耳边却再次传来阿芙的话语:“原是没甚大碍的,可她自小常服解忧草,五感之一的痛感已经快要丧失殆尽,最近或许用过复颜之类的药物,皮肉再生的能力变得很强dà

,可血肉恢复却跟不上。”

说道复颜药物之时,她语气加重,似是有些不解。然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阿芙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女孩一瞬间苍白的脸色。

“那如今该怎么办?”白映儿闭了闭眼睛,想到自己前日诱哄白灵吃下的复颜丹,袖中粉拳不受控zhì

的紧握,倒是流言也会无误,白灵果然是被自己所害。

阿芙一手抚过床边飞得肆无忌惮的蚊蝇,轻叹一声道:“老身如今只知这是失血之症,但能快速愈合的这张皮之下,有多少骨肉断裂的痕迹,老身无论如何也无法探知。你问该怎么办,老身现在却是回答不了的。”

白映儿闻言,眸中更加清冽,隐带痛色看向床上呼吸微弱的小人儿。

阿芙忙着为白灵擦拭身子,女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两人半晌无话,白弃在幻境中亦安然无虞,四周一如白映儿来之前那般静谧。

如花突然刨着爪子开始呜咽,女孩皱眉看去,待一物入眼,神情顿时变得十分凝重:“阿芙可知她为何不醒?”

妇人似是没想到白映儿会这样问话,怔忪一瞬问道:“嗯?”

女孩伸手接过如花含在口中的熏香根,递给妇人:“其实只要灵儿醒来,阿芙就能对症下药不是吗?”

阿芙抿唇不明所以的拿起熏香放置鼻尖,眼眸却在顷刻变得锐利,刀锋般射向面前的女孩。

她今日在白弃的请求之下来这落日轩,原就不比白映儿早到多久,粗粗看过白灵的情况之后却发xiàn

无可为之事,她也明白只要小孩能醒过来就一切好说,可这失血过多需yào

休息的情况确实正常。

起初不待多想,也没有问白弃这孩子昏迷了多久。如今女孩把这东西摆在自己面前,她顿时清楚了事情缘由。这根熏香的味道与府中寻常发放的不同,虽然阿芙不能准确的判断出里面所有成分,但迷幻散的味道她却是记得的。

只是,为何白映儿一来就能发xiàn

各中玄机?会不会本就如传言一般这些都是女孩一手所致?思绪万千,疑惑不止。

“你”阿芙神色莫名,眼神变了几变,挪动嘴唇开口。

白映儿坦然的接收面前妇人的打量,一脸的风轻云淡,插话道:“我有办法让她醒来。”

虽然不知dào

白弃为何执意把自己拦在门外,但是她想救白灵的意图始终未变,即使关于这件事她也有很多疑问悬在心间。

阿芙皱眉不语,神情很是犹豫,一方面不愿意相信女孩,另一方面又理智的想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解了这迷幻散的药性,若是拖得越久,恐怕情况会越加糟糕。

“灵儿服下这个的话,不出一刻钟就会醒来,到时阿芙自然能医治好她。”白映儿见面前的妇人神色不定,抿唇从衣袖中拿出一颗丹药。心想若是早知dào

白灵这里有此蹊跷,就不会退而求其次的拿出济神丹来给她吃了,不仅见效很慢,更重yào

的是过于大材小用。

比如自己房中调制出的香瓶,只需放置鼻尖闻一闻就能立kè

醒来,管它是何种迷药都无甚可为。那才是真zhèng

适合此番情形的东西,只可惜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

妇人视线定在女孩手上,眼眸中是难以抑制的震惊。阿芙虽不能识全世间所有的丹药,可这济神丹却恰巧是她所见过的极品。

苏曜国算得上昌盛繁荣,国泰民安人才济济。以武为尊的世界不缺集玄力之大成者,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级玄士倍有人在。即使是出云洲这般离国都甚远的洲县,都不缺修liàn

玄力之人。

但这泱泱大国唯一缺的,却是药师,而药师之中最为稀有的,便是丹药师。并不止苏曜国是这般情况,与它并列称霸的季晟国亦是如此。可想而知丹药的珍贵所在。

而白映儿此刻手中拿的,并不是普通的丹药。阿芙不过凝视瞬间,就看出那是一颗蓝阶灵丹。丹药师之所以罕见,并不是因为炼丹有多难,而是要练出真zhèng

有效的丹药,前提是丹药师自身的玄力修为。

比如这颗蓝阶济神丹,它的功效是提神,醒脑,温润灵台。若是蓝阶之下的青阶济神丹,便只有提神,醒脑之能。要是再次之,便只有提神的功效,与普通醒神汤无异。绿阶之下,便没有丹药一说了。

而要炼出蓝阶灵丹,丹药师的修为少说也要到达玄力紫级的地步,这才是阿芙真zhèng

惊异的原因。她知晓司扶公子的存zài

,明白他是十年间陪伴白映儿的人,但那人的玄力远远超过玄士之流,自是不可能炼出这颗丹药,那么,摆在面前的灵丹,便只可能出自这位大小姐之手。

第70章 记忆如梦魇

一颗蓝阶灵丹,就这么轻易的拿出来,阿芙悄然无言,却在心间慢慢升起一抹明悟。也是,白真本就事事算计周全,对待这位突如其来的白映儿更是小心谨慎,又怎会真的把她赶出府外置之不理,大概,得益最多的便是这位大小姐了

“阿芙无需过多考lǜ

,映儿未曾想过要害谁。”女孩见阿芙半晌没有言语,只是盯着自己手上的丹药发愣,不由得开口解释道。

实jì

上她若铁了心让白灵服下丹药,阿芙的阻拦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作用。但是奈何白映儿一直记着,那几日海棠鸢尾昏迷不醒,每日的膳食加了各种调味毒物,是阿芙亲手做的馒头喂饱了她。

再加上府中孩子多是由她庇护,连白弃也对其敬重万分。故而,如今女孩只想好言劝说,若是她不同意,大不了就故技重施,用幻境骗过她了事。

阿芙的思绪飘得很远,想到白真尚在府中时过往的种种,想到自己如今在府中不尴不尬的地位。想到最终也没能明白,怎么恍眼就走到了这一步。

“阿芙?”白映儿莫名其妙的看着妇人呆滞的面庞,皱了皱眉,转眸瞪了如花一眼。真不知这狼今日怎生如此心急,白灵的情况应当没有严重到多昏迷一会儿就会出事的程度吧?

女孩是真的不愿意对阿芙使些小手段的,只是眼见她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从魇忆中回神,白映儿摇了摇头走到床边。一手轻轻的抬起白灵的下颚,手中的丹药就着小孩微张的嘴放入。

凝着她喉间滚动,料想是吞咽下去了。女孩松了一口气,随即端起薄怒的面色,对身边的如花道:“把阿芙弄醒,然后我们藏起来。”

白映儿的眼神分明带着些责怨,像是在说:你等着,回去再跟你算账。如花闻言缩了缩脖子,湛蓝色的眼珠此刻委屈不已,却也没有多说,额上红色光华一闪而过,阿芙的眸子慢慢变得清明。

待阿芙回过神来,周围早就没了动静。她疑惑半晌,不知自己照顾白灵之时怎会突然睡着。轻叹一声,暗道身体的不中用。而后伸手抚上白灵的额头,面上是显而易见的诧异。

为何她就打个盹的功夫,小孩便自行恢复了意识?

手下的温度再不是一开始的冰冷,看来白灵不久就会转醒,开始一直令她觉得棘手的问题顷刻间得到解决。

阿芙一贯表情稀少的脸上也带着一点笑意,到时问问白灵伤了哪些地方,再依着轻重程度开个药方令她服下,便算是把这孩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了。想着阿芙便安下心,半坐在床边等着,手中依然轻抚小孩的额头,想让她睡得安稳。

“对不起对不起”躺在床上的白灵却没有立kè

苏醒,反而身子不住的痉挛,睫毛剧烈颤动着口中也念念有词,阿芙皱眉细听,入耳只有这三字重复不休。

忍不住摇摇头,妇人眼带怜悯,凑到小孩耳边,温声开口:“灵儿觉得对不起谁?”

这句问话像是刺激了白灵,一颗颗滚烫的泪珠从她紧闭的眼角流出来,接连不断,抽泣声起,掩盖了她的回答。

阿芙的眉宇皱的更紧了,不知这孩子到底经lì

了什么,怎会变得如此胆小惊恐?府中子嗣不少,她虽固来冷情,却依旧不愿意其中的任何一个突然陨去。

自己一生不能孕育后代,这府中的孩子大概是阿芙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她看不得府中尔虞我诈,看不得自相残杀,不屑堂而皇之出面干涉,索性安稳呆在角落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时至今日摆在面前的小孩却让她觉得世事可笑,都说家族越大,家人越少,倒是应验无误,手无缚鸡之力的存zài

只有被伤害的份。阿芙不愿见这番情景,却不得不冷眼旁观,谁让她如今什么都不算,连唯一认定的亲人也落得个断情绝义的下场。

“灵儿从未对不起谁,是别人对不起你。”好不容易见小孩的情绪平稳些许,阿芙压低声音淳淳诱导。

白灵闻言小脸皱成一团,似是困惑又像痛苦。

妇人见此忙再次开口:“灵儿乖,你已经睡了很久,现在起床好不好?”

小孩神情不变,没有其他反应,让阿芙觉得她没听见自己说的话。思索半晌,阿芙决定再耐心等等,毕竟小孩的身体如今虚弱非常,再受刺激恐怕不妙。

白灵脑中很是混乱,不知dào

娘亲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伪装,明明自残之时没有表现任何异样,为何惩罚会变本加厉?这几日都是如此,娘已经不满足自己割裂手脚上的皮肉来安抚她身上的蛊毒之痛,反而收集自己的血液当做饮品。

小孩虽然不觉得那过程痛苦,但是生命的流失太过清晰,让她害pà

得不想醒来面对,昏迷之际,至少没了在那人在眼前威胁。

过了大概半刻钟,阿芙双眉越皱越紧,只是因为床上的白灵没有任何动静。叹息一声,她道:“灵儿不怕,伤害你的坏人已经不见了,不信你睁开眼睛看看。”

话一出口却没得到任何回应,阿芙算是没了法子。坐在床边抚着小孩额头的手僵住,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或许,她可以去找白弃?那小子陪伴白灵那么久,说不定有办法。

这样想过之后,阿芙便起身准bèi

走出房门,却在抽回手的瞬间,感受到拉扯衣袖的力道。

原是自己的动作使白灵心中不安,即便没有睁开眼睛也希望身边有人陪伴。阿芙无奈的勾起嘴角,另一只手握上小孩光滑细嫩的小手,道:“灵儿不愿意醒来,我只好离开了。”

那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气馁,听得白灵小嘴一撅,似是再责怪这人轻而易举吧自己扔下。

阿芙见此轻笑,轻轻抽回自己被小孩抓在手中的衣袖,正值她转身之际,却感受到身后一道灼灼的视线。

第71章 断筋裂骨症

“阿芙?”白灵的声音依旧怯怯,她记得昏迷之中那只温暖的手,睁开眼便看见老妇人欲离开,不由得出声挽留。

阿芙挑眉,面色恢复了如往常般的古井无波,只是眼眸中喜悦很是明显,她道:“嗯,白弃托老身来看你。”

小孩闻言眸子暗了暗,果然只有那位哥哥才会关心自己

“老身有办法治好你,只是不知你受伤的地方有哪些,轻重几何,所以难得对症下药。”妇人清淡的开口,心中只想快点诊断之后开药,以期白灵快些养好身体。

谁知小孩并没有答话,只是低下头小声念叨:“治好有什么用,迟早又是一身伤。”

“嗯?”阿芙没能听清白灵的话,疑惑的发出一道鼻音。

“没什么,阿芙,灵儿灵儿不用您费神。”小孩只以为妇人对自己不耐烦,忙出声解释。

妇人面色一沉,没想到这小孩竟然如此回话,阿芙倒是没有生气,只觉得恼怒。什么叫不用自己费神,难道她连想救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吗?

“你只需告sù

老身,伤了哪些地方,其他多余的话,不许再提。”阿芙的语气依旧淡淡,让人感觉到些许冷意。

白灵身形轻颤,她本就胆小,最近被朱氏这般残忍对待,使她更加小心翼翼。于是小孩吞吞吐吐:“手臂,腿,肚子,背上,还有胸上。”

阿芙每听到一处地方,眉间便皱紧一些,按照这样的说法,岂不是全身上下都有伤痕?白灵平日的生活到底如何?怎会变得这番样子?

“可伤到筋骨?”过了一会儿,就在小孩以为阿芙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妇人开口,声音涩涩的,由于侧身对着白灵,所以小孩没能看清她面上的表情。

“筋骨?”白灵似是每听懂她的意思,又像是茫然不知自己有未伤到阿芙说的地方。

妇人也意识到自己话可能让面前的小孩听不明白,于是她换了个方式问道:“灵儿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白灵怔忪一瞬,怎么来的?自己划的啊可是,说出来她会相信吗?大概也会像娘亲一样觉得自己中邪了,然后满面厌弃,嫌恶的看着自己。

“不知dào

?还是不敢说?”阿芙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朱氏虐待你?”想到这个可能,阿袖间的手变再也克制不住的紧握。府中那些棋子美人,图利归图利,凭什么胡乱伤害孩子!

小孩闻言一缩脖子,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阿芙这般严厉的样子,确实有点可怕。

深吸一口气,妇人眼见白灵害pà

的样子就知dào

自己猜想不错,心中怒火更甚。她其实不是不知dào

,白真自家义兄白十七的妻妾,除了那位主母苏泽月和挂牌的平妻陈氏之外,几乎再没有谁把自己生出的子嗣当做骨肉。不管不顾的还算仁慈,更恶心的就是像花氏、朱氏那般,企图利用孩子来达成自己不为人知的龌龊目的。

就是因为知dào

得多了,才更加觉得不可理喻,索性眼不见为净。可白灵这般情况却实在让她触动颇多,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任性了些,如果能一早对这些孩子生出援手,会不会如今情形就变得不同?

“告sù

我她如何伤的你。”心思百转,所用时间却不过一瞬,阿芙很好的控zhì

了自己出口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内心未起波澜。

白灵见她自顾自肯定了那样的猜想,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很是别扭,虽然这一身的伤是在娘亲的逼迫下才有的,但归根到底还是自己动的手,于是小孩低着头,怯怯道:“匕匕首。”

阿芙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锐利,她万万想不到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母亲!胸前不住的起伏,面色冷凝开口:“灵儿可记得哪几处最为严重?”

低垂着眸子的小孩听到这问话也僵滞了一会儿,最严重?怎样才是最严重?匕首划在身上不痛的话,应该都不严重才对啊。

妇人见白灵半晌没有回话,心道小孩或许没能听懂自己的问题,随即她温声道:“匕首伤到皮肉的时候,在哪几处地方灵儿看到了自己的骨头?”

这话引得小孩不住的回忆自己胟àn

瓮?约荷砩匣?蹲拥那樾危?饧柑煲蛭?履锴谆骋勺约海??急冉嫌昧Γ?孟窨醇????陌咨?峭罚??怯捎诟芯醪坏酵矗??膊辉谝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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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腿上?其他的地方不知dào

”依旧是小小的声音,脆弱中带着一丝坚韧,让阿芙更加觉得心疼。

妇人轻轻点头,那就是四肢的筋骨被伤,说不定其他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总算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只是:“灵儿走路抬手之类的动作,都能做到吗?”

小孩眨眨眼,一手掀开身上的被子,一手撑着床沿,双脚落地,往前走了两步之后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这下不仅是阿芙,连暗处的白映儿也心间一紧,眼带痛色的看向小孩,如花也同样轻声呜咽,情绪很是急躁。

再说白灵,此时她的神情没有任何痛苦,只是万分不解的盯着自己的腿,嘟着嘴小声抱怨:“以往白天没吃饭也不见你罢工啊,真调皮。”说着对阿芙腼腆一笑,若无其事的准bèi

爬起来,谁知她刚把手撑到地上,却发xiàn

使不出半丝力qì



这下小孩傻眼了,小脸皱了皱,无奈的对妇人道:“抱歉阿芙,灵儿灵儿大概是饿了肚子,所以没力qì

。”

阿芙闭了闭眼,把翻涌的情绪压下。蹲身轻轻抱起白灵,动作小心的把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灵儿饿了吧,阿芙出去让白弃拿点馒头给你吃解解馋,可好?”妇人勾起唇角笑着开口。白花花的日光洒在她身后,这一刻白灵觉得她美极了,像是全身都散发着柔柔的光,看得人舒服不已。

小孩呆呆的样子被阿芙收入眼底,使她唇角咧开的弧度更大了些,却在想到白灵的身体状况之时眸间一定,夹满了复杂情绪。

第72章 斥责小白狼

她没想到小孩的情况这般严重,怕是手脚筋脉都断裂得差不多了,才会连走路起身都这般困难。如今阿芙既庆幸小孩服了那么多年的解忧草,感觉不到撕心的痛楚,又觉得此番付出的代价过大了,被伤成这样还不自知。若是能够有所感受,兴许也不会落得如此严重的后果。

“好!”床上的小孩不懂妇人心思,闻言只觉得阿芙此刻的样子让她不住的想要亲近,于是扬起巴掌大的脸蛋灿烂一笑,嫩声开口。

妇人见这笑颜楞了一瞬,却不由得心下泛酸,咧了咧嘴角为小孩捏好被角,随即转身离开。

暗处的白映儿撇撇嘴,意念微动把白弃放出幻境。捞起身边不太安分的如花,计算着该如何不引起他们注意顺利溜出去,转身之时若有所思的凝了一眼乖乖躺着的白灵,之后便毫不犹疑的运功飞身上墙。

女孩一路脚步未停,脑中也飞快运转着。自从白弃带她见过阿芙之后,白映儿便一直记着让鸢尾多打听些关于那阿芙的消息,虽然知dào

得不多,但可以肯定她是没有恶意的,甚至对白府的任何一位小主子都很友善。

今日所见更是让他对这位游离在府中各个权利之外的妇人更加好奇了起来。阿芙在白家的地位绝对不普通,否则又怎会在提到朱氏的时候那般愤nù

?白映儿瞧得清楚,那时妇人的情绪之中绝对没有一个下人的卑微,反而是一种不屑、看不起的轻视。

还有白灵,她今日算是知dào

府中确实没有一个孩子的内心是绝然单纯的,这小孩之前不肯醒来完全是装的,为的就是激起阿芙的愤nù

,加之那跪地的动作虽然刻意做得自然,却还是生硬不已。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的阿芙没能看得清楚,可白映儿却瞧得一丝不漏。

不过女孩也想不明白,为何白灵要花这么多的心思在阿芙身上?

这厢白映儿还没能琢磨清楚,那厢如花见女孩一路无话,不由得心情更加紧张。刨着爪子心虚不已,它来之前没有跟小主人解释,白发魔女说过了不能让那个丫头死掉的,不然自己受到的惩罚可不是今天这样很快就能恢复的了。

半刻钟不到,杓兰院的轮廓渐渐清晰,白映儿也回过神来看向怀里不断卖萌求关注的某只。女孩嘴角微抽,却克制着脸上的表情。

于是如花所见的便是它的主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似乎在为自己今日的行为生气,并且大有秋后算账的意味。

白映儿想到之前出门忘了跟鸢尾打招呼,还不知那管家婆会不会闹小脾气,砸吧着嘴,想着还是先不进去院子的好。左右周围也没人,女孩环抱着某狼的手一松,如花应声落地。

正瞪着湛蓝色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白狼呆滞半晌,竟也忘记了该扭过身形,疼痛把狼的思绪唤了回来。还没来得及呜咽龇牙,白映儿轻飘飘的话语传进耳朵。

“如花,你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

某狼小耳朵一抖,象征性的抽泣两声,可怜兮兮道:“小主人”嗷!你怎么可以这么想?狼很正常的好不好!狼一直是高贵冷艳的啊!什么附体啊?要附体也是狼附到别人身上好不好!!!

白映儿挑眉,蹲下身来盯着某狼的眼睛,眸中满是不信任:“不愿意说?”

“嗷嗷!”说什么啊小主人,狼听不懂哎?如花歪了歪头,继xù

卖萌中。

“说人话!”女孩像是被磨尽了耐心,低声喝道。

“呜”小主人怎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狼不要!你把温柔善良会对着狼笑的小主人还给狼!

凝着如花溢满泪水的眼眶,白映儿深吸一口气,皱起眉头心说难道这狼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不期然,某狼脖子上的那个小围巾落入女孩的眼睛,想到它虽然当时不喜欢经常吐槽,却因为是自己“亲手”所做,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也从没有摘下来。

“好啦,如花,是我错了好不好?你哭起来真是丑死了,我会不喜欢的喔。”白映儿见小狼一副伤心欲绝生无可恋的样子,终是忍不住放软了语气。

某狼闻言又狠狠抽泣一下,眸中划过一丝得逞后的狡黠,万般委屈的开口:“小主人认错归认错,狼才没有哭!”

白映儿瞧着这狼得寸进尺的模样,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也很无奈:“是是是,如花没有哭。”

言过之后见小狼一脸理所当然,女孩翻了个白眼道:“既然如此,给我老实说今天一副鬼附身样子的原因。”

白映儿虽然宠着如花,却也不想这狼做出一些她掌控之外的事情,这样虽然不会有背叛那么严重的感觉,但却有点束手束脚的,着实不太好受。

“狼狼今天被主人罚了。”说到这里如花的神情凄凉,伤感的样子一点不似作假,仿佛因为这个受到很大震动。

女孩皱眉不解:“云子桑?为何?”真奇怪,这条狼明明是自己的兽宠,云子桑偶尔救救它也就算了,哪有什么理由来干涉如花的好歹?

小狼湛蓝色的眼珠里满是纠结之色,像是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又像是不敢回答。

白映儿不太喜欢欣赏一条狼的面部表情,淡然开口:“但说无妨。”

“那日没接住朝你射来的箭矢,然后没沐浴爬上你的床,遇到危险时没有第一时间带你离开。”如花把自己从那个狱堂暗卫那里听来的罪状系数上报,语气也装得冷冰冰的。

这般反倒让白映儿不住莞尔,实在是小狼的这般正经的样子太萌了。不过转念,女孩却心中一震,城主府为何会知dào

自己的一举一动?难道身边一直有人监视?

一手把玩着自己的发丝,白映儿皱起眉头,心道莫不会师傅派来的人?可若是师傅的人,根本没道理这么细致的需yào

知晓自己的一切,他只要知dào

自己是否安好就够了。

那便是云子桑?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锻炼如花,还是别有所图?

白映儿抓了抓头发,暗暗腹诽这府内外都是一堆奇怪的人。

罢了,管他呢,爱怎样怎样,总之碍不到她什么事,还真没必要杞人忧天。

第73章 落差现伪装

“第四天。”浑身包裹在斗篷之中的男子声音低哑,像是刻意压着嗓子,又让人觉得他好似本该如此。语气不带任何情绪,却因为看不见他的脸而让人不住的琢磨。

站在他身边的却白熙清晰的感觉到这个人的不屑,让他气恼不已的同时又无可奈何。这几天他已经真的见识到了师父手下这个人的本事,若是说本来还有试探的心思使手段把一切的责任都推给这人,如今却想都不敢想了。

其实如果拿白熙跟这些皇家培养的死士想比,大概他也只有自惭形秽的份,毕竟,白熙从记事起到如今,尽管如何心狠手辣,却从不滥杀。偶尔动了杀念,也会干脆的了结,而不是像凉穆手下的这个人一样,喜爱拿死人做文章。

连鬼神都不敬的人,白熙不知dào

斗篷男子还会有什么死穴。这一认知让他气馁不已,想到这个人也许只是凉穆手下一个普通的存zài

,他更是忍不住后悔,当初为何会觉得那人由得自己掌控,引狼入室,恐怕只有被利用的份。

“我知dào

,你不必每天提醒一次。”白熙的语气并不和善,只因为觉得这人充其量不过是个下人而已,自己堂堂爵府嫡子,绝不能轻易让人看低了。

那斗篷男子似是轻哼了一声,白熙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到那人开口道:“不是提醒,是警告。”

他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异常,却平白让这位大少爷心底发寒。

白熙眯了眯眸子,一掌拍上面前的书桌,喝道:“放肆!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斗篷男子闻言眼睛朝白熙看过来,没有温度的视线像是对待无用的低等生物。

没有任何的话语,只是一眼就让白熙失了气势,内心更是怨恨不已。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完全是被这人牵着走,被逼迫着成为每个计划的实施者,虽然做这些的目的与自己的一致,但心甘情愿是一回事,迫不得已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个奴才而已,凭什么警告本少爷!”见斗篷男子转身欲走,白熙满以为他是不愿意与自己正面冲突,一声轻嗤出口,惊觉这话不合适的时候,已经收不回来。

斗篷男子脚步一顿,依旧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只是这次的话却多了些深意:“说得不错,那剩下的六天就不用奴费心了。”至于主人所说的,十天内若是世上还有白映儿这个人,那么先消失的便是白熙身边的下人,一天一个,从最得力的开始,除尽之后,便轮到他的亲人,左右皇上也不打算认这个隔着几层血缘的妹妹,作为一个筹码还大概是她最好的归宿。

而孑然一身的自己,不过就是受些任务失败的责罚罢了。如此对比,也算值当。主意打定,没等白熙反应过来,他便飞身出了院子。

大少爷蠕动着嘴唇想留,却实在拉不下面子,只是呆愣在书房中。半晌,心中的怒气越积越盛,脑中回想着斗篷男子留下的话,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本少爷就不信了,区区下人,竟敢这般狂妄,明日定要好好挫了他的锐气!”

此时白熙并不知dào

惹怒斗篷男子的后果是什么,也没想过男子会那般胆大的说到做到。

待到约定的第五天,从日升到日暮,都没有见到那人的身影,而白映儿依旧活得好好的,甚至府中对那些流言有了质疑的声音,斗篷男子都没有再出现。

就像那日来时一样,离开的时候也干净利落。

种种情况像是老天都在跟他作对,白熙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难得的没控zhì

住脾气,就因为下人端上上茶不是惯常所饮的毛尖所泡,便狠狠的责骂了那人一番,也把跟在身边的书童吓得浑身颤抖。

恰巧这个小厮与陆三颇为交好,这件事情毫无疑问传到了白轩的耳中。依着这少年藏不住秘密的性子,没过多久白映儿也听到了一个添油加醋的版本。

“怎么样,小爷这个消息是不是很有价值?”白轩装的一脸冷淡的样子,眼中满满的期待却没有逃过白映儿的眸子。

女孩不由失笑,觉得白轩跟如花真的很神似,轻咳一声白映儿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值一斤肉丸子。”

白轩闻言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道:“干嘛扯到肉丸子?小爷又不是狗。”

“其实若是你因为一杯茶对下人发脾气,定不会这般引人注意。”白映儿像是没听见少年的疑问,自顾自的谈论着她的见解。

白轩果然轻而易举的就被带走了思绪,硬声幸灾乐祸道:“那当然,谁不知dào

白家大少爷一贯为人温润和善,如今这好不容易树起的形象怕是生生被他自己给破了一个口子,离倒塌不远了。”

白映儿同样轻笑着附和,一脸天真:“所以啊,要是白熙像你一样真性情多好。”

少年微微勾起的嘴角僵住,他怎么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什么时候这臭丫头把自己给扯进去了?他只顾着高兴竟然现在才察觉到?!

“不要拿小爷跟他作比较,小爷没你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白轩嘴角抽了抽,一脸的不虞。

女孩却无辜的耸耸肩,不再说话。那模样分明是善意的妥协。看得少年气恼不已却又没理由发作。

“对了,你还没有说,白彤如何了?”既然白灵那边有白弃护着,自己能帮的也一一帮过,那如今最令人担忧的就是这位三妹了。

白轩依旧有些不开心,却还是回应了女孩的话:“还能如何,养伤呗。”说起白彤,少年便更加气恼。真不知dào

那人的脑袋是什么做的,明明都被伤成那样了,还口口声声都是主人的好,并且连药都不上,说什么那是应得的惩罚,若是轻易好了,便是对主子的不忠。

那时白轩闻言,气得当场就砸了药瓶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还在心底暗暗的发誓再也不管这个榆木脑子的妹妹。

如今白映儿问起,他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并且把白彤对她主子聊表忠心的话重复的一字不漏,可见白轩心中的气愤。

“奇怪。”女孩听罢皱起眉头,口中喃喃自语着:“我还以为她是惧怕多过尊敬的。”

第74章 牡丹苑中惛

白轩见女孩脸上难得的露出困扰不已的表情,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世上的人哪是可以如此轻易就看透的,真不知她怎么有时聪明有时又天真得可以。

“无需想太多,大不了她的事情我们不插手就是。”白轩说得轻松,不自然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的真zhèng

想法。想来这也是一种恨铁不成钢表现,但凡白彤不那么死脑筋,他都不会说出这样的气话。

“不对,你好好回忆一下,三妹当时的表情动作有没有哪里异常?”白映儿的表情变得些许凝重,若是她猜得不错,白彤恐怕才是这白府中过得最艰难的人。

白轩的眸子瞪大,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你是说她被人监视?”

“不排除这个可能,你觉得呢?”女孩抬眸看向明显心中一紧的白轩,眸色清明。

少年看到白映儿的样子就知dào

自己跟她想到一起去了,不由得有些后悔当时在牡丹苑的时候没有问得清楚一些。但是转念又更加愤然,那白彤也太笨了!明明是个有爹有娘的人,受了这个大的委屈竟然还把自家人晾在外面,只顾着讨好一个莫名其妙的主子,于是他道:“就算真像你猜想的那样,也是她咎由自取。”

女孩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听你这么说,我算知dào

白彤担心的是什么了。”

这白家的亲缘本就淡薄,想来那位三妹也会担忧府中之人不是由衷的想帮她,故而才会干脆选择讨好了那人,即使那条路并没有多么好走。

白轩冷凝的脸似乎有隐隐的红晕,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怒气,他开口道:“丫头,你可不能以偏概全,当时小爷对她的的态度那是史无前例的好,即便是对白熙都没有那么低声下气过。不信你问陆三!嗯?陆三那个死奴才呢?”

“主子,我在这”陆三用力的擦了一把汗,弓着身子走上前来连连点头,心中腹诽不已,明明当时他一直守在窗外,根本就没进去不知dào

少爷是怎么跟三小姐交涉的好不好!这时候把自己喊出来,岂不是又要说谎的节奏?!

白轩见陆三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不由心中烦闷不已,暗道这狗奴才怎么回事,一点都不上道!朝他甩去一记眼刀,之后少年忙正了正神色,看向白映儿,仿佛在嘚瑟:小爷说得不错吧?

白映儿嘴角抽了抽,真不知dào

白轩怎么总在意不到重点。她明明是在猜想白彤那样坚决的原因,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态度好不好的问题了?

“大小姐,我家少爷当时真的很和善,是那三小姐不识抬举。不过若是说异常,便是奴才从溜进三小姐院子之时就感觉有高手在,那人的修为凭着奴才这三脚猫的功夫定是不敌的,故而奴才也没有打草惊蛇。”

陆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拥护了自家主子再说,至于他的后半句话,想来用处不小。功过相抵,两边不得罪。自诩聪明的陆三没想到,说完之后他不但没受到白轩的夸奖,反而又是一记眼刀。

“狗奴才,这么重yào

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少年抬脚就踹了过去,力道丝毫不客气。

白映儿无语的凝着这对主仆的互动,翻了个白眼面不改色的开口:“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她的话成功的转移了白轩的注意力,陆三内心委屈不已却还是感激的看向白映儿。

“你有没有想过,白彤怕是没那么容易脱离那人了,我们妄自打草惊蛇,怕是害了她。”言毕女孩叹息一声,但愿这种猜想不是真的,否则他们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少年也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有考lǜ

到这种可能:“那现在怎么办?”

白映儿没有立kè

回话,一手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这般模样看得白轩一阵晃神,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小屁孩却能给自己很安定的感觉,就像他不曾质疑娘亲的决定一样,这时候女孩无论说什么,想来他都是会支持的。

房中陡然安静下来,只听得阵阵有节奏的敲击声。半晌,白映儿开口:“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我去白彤那里看看。”

“不可!”话落少年还没来得及接话,门外的鸢尾便走了进来,神情焦急的看向女孩:“小姐,奴婢恳求您放qì

这种想法。”

少女疾步上前就要伏身,却在记起白映儿说过的不准总是下跪,而在屈膝的一瞬间顿住,弯下腰低着头说道。

白映儿疑惑的眼神不住的扫视着鸢尾,心道这小丫鬟的反应实在奇怪了些。记得前几日她还暗示自己府中白彤比白轩难对付,须得多费些心思。如今这意思却像是根本不想自己再插手那位三妹的事情。

而且,鸢尾这是一直在门外听墙角的节奏么?昨日自己一声未吭的出门惹她担心,女孩还以为这丫头一直在闹脾气呢,真是小孩子心性。

白映儿摇摇头,全然没想到自己如今这副身体也就不到十二岁的年纪。若是让别人知dào

了她的想法,定然是要笑上一笑的。

“为何?”鸢尾一直低着头,女孩没办法获知她的表情,却也知dào

在自己这般疑惑的目光下,她亦不会多么好受。

这时白轩出人意料的开口道:“虽然觉得丫头你去的话可能比小爷要管用些,但是这婢女的话倒是给小爷提了个醒。白彤院子里既然有高手在,你便会有危险,小爷好歹这算这白府的半个嫡子,他们不会真的要了小爷的命,但对你就不一定了。”

少年说完满是赞同的颔首,似是自己先觉得自己的话有道理。微勾起唇角走到不远的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浅酌了起来。

白映儿闻言皱起的没有却没有松开,淡淡的看向一边优哉游哉的白轩,道:“那我不去,你能保证救了白彤,止了这府中的谣言?”

“咳咳咳!”少年脸上的表情僵住,刚入口的茶水就这样滑进喉咙,引起剧烈的咳嗽,指着女孩的手轻颤,却话不成声。

“小姐,奴婢认为此事交给二少爷并无不妥。”鸢尾像是终于酝酿好了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眼神坚定的看着白映儿,大有她不答yīng

便不罢休之势。

第75章 家人心向善

她的反应却让女孩更为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丫鬟对白彤的牡丹苑避如蛇蝎?她知dào

了什么?或者,那位三妹的身后,又是怎样的存zài



想到此处白映儿俏皮的眨眨眼睛,直视着少女道:“鸢尾这样的说辞,倒让我觉得自己非去不可了。”

说着看向咳嗽不已的白轩,挑眉示意现在就出发。全然不给鸢尾犹豫的时间。

少女清秀的脸蛋上满是焦急的神色,知dào

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定是劝不动自家小姐的。但司扶公子事先有过告诫,万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心软而变故。可难道就让小姐任人算计?

眼见白映儿起身就要离开,鸢尾终是叹了口气:“小姐若执意如此,便带上杳同去吧。”依着他的修为,好歹也能帮忖着点。

白映儿不置可否,她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多个人多份力,并无拒绝的理由。不过鸢尾这丫头倒是胆子越发大了,竟然知情不报,像是吃准了自己不会对她怎么样。

哎,做个温柔的主子就是容易被欺负。

牡丹苑离白映儿的杓兰院不远。否则也不会在入府第一天白彤就能在所有人之前找到自己,并且把她骗进了那场鸿门宴。

不过,想起那次在荀府的经lì

,白映儿依旧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白彤这次的受伤,应该与那次没能成功算计到她,有莫大的关联。

记得当时她听到荀雨欣的话,脑中一直在思索这花秋影对自己的敌意是从何而来。却发xiàn

根本没什么收获,便索性把这件事丢在脑后了。

白映儿其实心里非常清楚,若是自己莫名其妙被别人当做头号敌人,那八成是被这具身体苦命的爹娘所连累。可如果幸运之至被谁视若珍宝,恐怕也是他们所致。

正是如此,白映儿才能做到云淡风轻。总之事情没有到最后,根本就不存zài

谁对谁错,不过若是那些人有本事真的成功的除掉了自己,她也认栽。

“喂,丫头。你难道一点都不怕吗?”白轩施展轻功跟在女孩身后,心中隐隐有些担忧。眼见她就要跃进牡丹苑,不由得出声提醒:“白彤这里有连我都察觉不到气息的高手在,如此贸然前来,不妥吧?”

白映儿闻言脚步未停,转眼就进了院子,前方只传来她轻飘飘的一句:“你在这等着。”

少年面色一冷,他也算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又没说自己害pà

,凭什么瞧不起人!冷哼一声就要跟着跃上墙头。刚一起势,就察觉到身后恶风袭来,白轩正准bèi

躲开,奈何那人速度实在是自己不敌。

感觉到自己腰身被禁锢,少年阴霾着脸,恶狠狠道:“放开我!”竟是连自称都变了,可见他内心的焦急。

“主子,您别去了吧,大小姐会解决好的,夫人还在佛堂呢,您不能出事啊!”陆三把脖子埋在白轩的背上,双手死死的抱着少年的腰,带着哭腔劝说。

白轩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怒气冲冲的低吼:“狗奴才,你恶不恶心!现在放开小爷,小爷还有可能饶你不死!”

谁知dào

一向顺从的陆三却没有马上松开手,只是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主子,您答yīng

我不进去,奴才再放开您。”

白轩此刻耐心几乎要磨尽了,怒上心头却知dào

自己一贯懒于习武,根本就打不过这奴才,于是少年深吸一口气,难得的放松了语气:“你先放开,小爷答yīng

你。”

陆三闻言喜上眉梢,却还是没有放手,只是再一次确认道:“主子,您说话可要算数。”

“算数!”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真不知dào

今日这奴才怎生如此大的狗胆!

陆三环抱少年的双手松开了些许,轻声道:“主子,索性您也不进去了,我们回自个儿院子成吗?”

“要回你回,小爷要在这等着。”白轩皱了皱眉,盯着依旧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冷声道:“还不拿开你的狗爪子!”

陆三见少年回答得毫不犹疑,知晓要求提得太多恐怕日后自己受的惩罚也会越重,略一思索,放开了手。

白轩没了束缚,习惯性的飞起一脚就踹上了陆三的肚子。可让他奇怪的是,明明自己力道比起以前丝毫未减,面前的人却没有如往常一样的哀嚎,而是静静的垂首立在一边,没有想要躲避,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刚刚的生龙活虎只是自己的错觉

“杳,把他引到后山,若是可以,不必正面对敌。”白映儿停在牡丹苑白彤房前一个不起眼的假山之后,淡淡的开口对身后的人说道。

女孩口中的那个“他”自是守在白彤房中的玄士高手,而她之所以有信心觉得杳能够完成自己派给的任务。无非是知dào

云子桑派来的人必是不寻常,免费的打手,自然不用白不用。

“嗯。”杳的身躯依旧裹在一袭灰黑色紧身衣裳之中,听到白映儿的命令,他轻轻发出一道没有感情的鼻音,随后无声无息的飞身而起。

女孩静候在假山之中,不过几息的时间便感觉到房中只剩白彤一人。暗赞杳的办事速度不错。白映儿身形敏捷的闪进房间。

入眼这室内的摆设装饰都很精致,女孩不由觉得自己这位三妹定是个有钱人,白彤的房间很大,虽是如此却不显得空旷。一般人都会以屏风隔出内外室,而这位三妹却别出心裁的串了很多不算稀有却也难得的蓝色水晶作为珠帘。既能使内室的情形很好的遮掩,更让人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值得一提的是屋中许多彩釉瓷瓶,山水墨画,皆是珍品,可见这房间主人对生活的追求。但让白映儿觉得奇怪的是,这房内的东西,似乎都是刚换上的新货。因为即便白彤院中的下人打扫得再细心,也无可能让这些饰物的死角都一尘不染。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女孩唇边带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没有做任何掩饰的出现在白彤面前。

第76章 生之牵绊重

“三妹,近来可好?”走近珠帘,白映儿敏锐的发xiàn

白彤的气息很是紊乱,时强时弱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虽然她不满这位三小姐在荀府的时候帮着外人算计自己,但就像白轩说的,一家人之间,又怎会真的有隔夜仇?

掀开帘子走进内室,眼见此时的白彤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样子与往常反差太大,女孩的眼底有一瞬的疼惜,却很快湮没。

“你来作何?嫌命长的话院后有口井,别来烦我!”白彤的语气很是恶劣,想坐起身来却有些力不从心,索性就躺着瞪视白映儿。

她不知dào

现在这个挂牌的大姐姐来这里的目地是什么,总之她刚刚为了保住白轩已经大费心神。这野种也算是运气好,恰巧一直呆在房中的莫水神神mì

秘的离开了,如今她能做的只有快些把白映儿赶走,否则拖得久了,这野种估计没命走出这里。

其实女孩听得出白彤的勉强,作为一个药师,虽然以前都是被师傅逼着熟悉草药,但是她望闻问切的基本功还是有的。

刚刚白彤的气势确实很强硬,但说完之后明显的脸色苍白了些许,而且气息较开始更加不稳。这让白映儿想到了白轩跟自己提到过的,这位三妹被人施刑,落得全身皮肉没有一处好地方,堪比梅花鹿。

她没有询问白轩怎么知晓的这些,不过现在看来,即使是少年夸张的说法,也是有事实依据的。

白映儿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我不想死,你也不能。”

话落却听得白彤扑哧一笑,那笑容几分苍凉,几分落寞,却没有一贯的嘲讽:“真能死了倒还简单。你既然想着偷生,就快些离开,不要在我这里送死了。”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活着不过是苟延残踹罢了。以前还争一口气,想要那些恨不得自己从世上消失的人看看,她生活有多么潇洒绚烂。可是如今,她终于明白,就算外表的光鲜羡煞旁人,得到一时虚荣满足。伴随而来的却是日日夜夜的提心吊胆,唯恐哪里做得不好惹人诟病。

真的很累,累到连嫉妒白映儿的心情都不再出现,只是为自己的境遇悲切。

“若就这样消失,欠下的恩怎么还,负着的仇怎么报,牵挂的人怎么办?”女孩并不担心自己会遇到危险,更不担心白彤会真的寻短见,像她这样几岁就会为未来筹谋,即使一身的伤还依旧云淡风轻的人,说丧气话也不过是一时的颓唐。

白彤眼眸闪了闪,心中默念白映儿的话。主人的恩情她早就还得彻底,对白映儿的仇视也在家主的态度中泯灭,只有,牵挂的人

“你是知dào

慕容的,对不对?”白彤突然变得很激动,话刚出口便轻咳一声,在女孩疑惑的目光里压下喉间血气:“就是那个绿眸少年,你们关系匪浅。是吗?”

白映儿眯了眯眼,想起那日在荀府,自己将计就计把白彤和那个少年放在了一张床上。看白彤这般心急的模样,莫不是绿眸美人把她给吃了?然后拍屁股走人不负责?那也太过分了!

可不对啊,那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饥不择食的人。即便白彤有几分姿色,可对于他来说还是将就了点吧?更何况她明明亲眼看着绿眸美人儿服下的清心丸,理应在自己走后清醒过来才是。

女孩静立床边心思白转,面上却半点没有变化。这看在白彤的眼中就是默认。于是她小心翼翼道:“下次若是见到他,能不能帮我带句话。作为代价,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

见到白映儿不为所动的样子,她直觉自己的筹码可能不够有吸引力,踌躇不已间正待开口再次争取,却见女孩走上前来。白映儿从袖中拿出一颗丹药,精美圆润的外表让人看不出是毒是药。

“吃了它,我就考lǜ

考lǜ

你的请求。”白映儿玉手递出,停在白彤面前。随后姿态怡然,等着这位三妹的决定。

白彤莫名其妙的盯着那颗药丸,她并不认识女孩手上的东西。但如果这样能达成自己的愿望,也没有什么好推拒的。索性自己的身子已经残破不堪了,结果最坏不过是解脱。

这样想着白彤费力的从被子里伸出手,接过药丸吞了下去。动作一气呵成,似乎根本不在乎吃下去的东西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白映儿却是惊讶了一瞬,她还真不知dào

那个绿眸少年对这位三妹来说如此重yào

。不过无论如何,她算是赌对了。

这边服下丹药的白彤突然面色一白,显然是忍受这巨大的痛苦,虽然她不知dào

面前的女孩为什么会对自己做这样的事,但她却不能让白映儿生命受到威胁。深吸一口气,白彤开口:“交yì

已经达成,我信你不会食言,若想活命,现在马上从院后离开。”

白映儿眨眨眼睛凝着床上人儿说一句话便气喘吁吁的样子,没有回应,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白彤苦笑一声,暗想这个大姐莫不是脑子不太灵光,竟是比白轩那个小魔王还难得伺候。

不过让她更加无语的是,白映儿不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走向离床不远的梳妆台,坐在椅子上摆弄着妆盒中的首饰。

“喜欢的话就拿去,然后赶紧走,否则我真的保不了你!”白彤话落已经做好了压制气血的准bèi

,却奇迹般的发xiàn

自己虽受着一身的疼痛,但被莫水震断的筋脉好似在慢慢的修复。

神情错愕的看着白映儿,直觉告sù

她,这般情况一定跟那颗丹药有关系。

“你好像并没有听懂我的话。”白映儿摇摇头,一边摆弄着桌上的东西,一边开口道:“吃了我的药,我才会考lǜ

你的建议。只是考lǜ

喔。”

本来清淡的语气,最后那句提醒却带着些调皮。让白彤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激愤不已,同时还有一丝恼怒。怎么感觉今日像是一直被野种给牵着鼻子走!

“你到底想怎么样?”从牙缝中出来的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白彤还真没料到自己会被这样一个看上去毫无心机的女孩算计到。

第77章 智惩冒牌货

感受到身侧气氛的紧张,白映儿无所谓的耸耸肩,以前没见白彤是个如此情绪外露的人,现在这情况还真是有趣。不过她也知晓自己不能在这里多留,杳恐怕也撑不了太久,万一在后山暴露了身份,可有得麻烦了。

“我嘛,要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还有,下次我来,你可要兑现自己的承诺。”白映儿背对着白彤,随手拿走一根木质发簪,转身跃出房间。

留下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身来的白彤,一脸震惊的凝视那抹慢慢消失的身影。半晌,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友善,我害过你,还害了那个在乎你的人

白彤闭上双眼,把复杂的情绪隐藏,随后躺下身子,一室静谧。

白映儿一边思索着刚刚在白彤房中发生的一切,尽量让自己不错过任何细节。依着鸢尾那么强烈的反应,女孩一直小心谨慎的做好了心理准bèi

,如今除了那根带着曼陀罗花粉的木簪,其他没有任何异常。

按理说她应该觉得很幸运,可是为何却半点没有轻松的感觉?疑惑间白映儿突然顿住身形,面前的矮墙有些熟悉,记得她是从这里进来的,当时还让白轩在这等着。

对了!白轩呢?这个念头一起,白映儿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那些人的目的或许一开始就不是自己,鸢尾得到的情报也不完全准确。以白轩那直来直去的性格,答yīng

了会在这里等候,就一定不会轻易离开。除非

“白小姐。”杳低沉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却不复以往的平静无波,反而带着一丝明显的困惑。

白映儿在走出白彤房间之时就放出了戒指中一种专用于通讯的纸蝶,估算着时间,杳该是回到杓兰院了,为何又出现在这里?女孩没有多加考lǜ

,飞身朝前跃去,转头示意身后的人跟上。

“有什么发xiàn

?”白映儿的声音飘来,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杳一愣,连忙稳住身形不让自己摔到地上。

“回白小姐的话,属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人好似一直在配合属下行事。”这话说出来其实还有所保留,他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把对方引开的过程太过轻松了,就像是事先排练过很多遍似的。

而且,他即便没有正面与那人打斗,但一身的功力只用了五成不到。这情况很是诡异,他担心这只是调虎离山之计,故而自作主张来寻白映儿,至于纸蝶什么的,他根本就没看见。

白映儿挑眉,面上一阵了然。她猜到会是如此,想来又是自己大意了。从入府的第一天,她就该吸取教xùn

,那些人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从没有对自己真zhèng

的下过狠手,反而不停的伤害她身边的人。起初是海棠鸢尾,如今便是白轩。

杳听完白映儿的猜测,不由得也轻皱眉头:“那属下现在便去寻了白轩,可好?”

女孩的回应却是摇头,凭她对那类人的了解,他们既然已经得手,想必是拿了白轩特别在乎的东西相威胁。就算白映儿出现在他面前,也只是徒增白轩的歉疚,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我如今之力,护着那两个丫鬟恰好。”白映儿喃喃出声,这清浅的字字句句却分毫不差的传进杳的耳中。

灰黑色衣衫的男人眼眸溢满欣慰,面上的神色也愈加坚定。他明白女孩的意思,在这府中,她最要紧的是保护海棠和鸢尾,至于其他的人,能帮则帮,不能就揭过。

说话间两人很快到了杓兰院,草丛中如花一如既往的趴着,双眼轻眯,好不惬意。而院中静悄悄,鸢尾此时应该在厨房准bèi

膳食,海棠可能在练功。这样想着,白映儿抿唇笑了起来,眼眸都染上了欣快。

无论别的地方如何刀光剑影尔虞我诈,这杓兰院始终安逸静好,如此说来,她还真的没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放慢步子,女孩走近假寐的小白狼,刚想伸手抱起它,后者却一跃躲开了。随着如花狼身移动的瞬间带起的轻风,白映儿敏锐的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女孩皱起眉头,面色一瞬间变得冷凝:“谁来过?”即便是云子桑的人惩罚如花,也不曾伤它的皮肉,更何况,如花的自愈能力比一般的玄兽不知强了多少倍。狼身上的血腥味到现在还不散,可见当初受伤之重。

“嗷”小主人

白狼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湛蓝色的眼眸中亦无委屈害pà

,只是悄悄的躲闪,让白映儿顿生无力感的同时也心下稍安。

杳在听到白映儿对如花问话之后,就闪身跑进了小厨房,他记得以往这个时间,海棠应该在这里帮鸢尾洗食材。

女孩诧异杳的紧张情绪,却也只道他是害pà

自己的任务有失,遭到云子桑的责罚才会如此。

“小姐,怎么不进去?”在白映儿转头看像杳离开的方向之时,身侧却传来鸢尾疑惑的声音。

“你刚刚去哪了?”女孩意识里一阵波动,挑眉反问道。

鸢尾眨眨眼睛:“奴婢去府中膳房弄了点好东西过来。”

白映儿轻笑一声,道:“平日里这个时候,你可没时间在外乱跑。”

鸢尾面色有一瞬的慌乱,眼中却平淡无波,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像是觉得自己错了,在祈求责罚。

女孩不再管如花一系列龇牙咧嘴的反应,抬步朝房舍走去。

“海棠呢?没有跟你一起吗?”虽然心底很不想理会这个冒牌的鸢尾,但白映儿却不得不端着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与其周旋,顺便套问一些想知dào

的事情。

鸢尾唇角微微咧起,道:“奴婢临走之时,妹妹还在清洗食材呢。”这回答看似很有说服力,事实却压根不是如此。

白映儿对那两个丫鬟的作息时间很是清楚,于是听过这人的回答之后并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脚下的步伐在不经意间加快。

在白映儿身后低眉顺耳的冒牌鸢尾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眸一厉,取出袖中白练挥了出去。

那条白练带动着风声,呼呼作响像是索命的音符。被偷袭的白映儿却像是压根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动静,走在前方并无丝毫要躲闪的样子。

地上的白狼嘶吼一声,却没能来得及推开女孩,在白练袭到女孩身上的瞬间,化作鸢尾的女子眼中满是狠辣的勾唇一笑。

这笑容还未放大,她却敏锐的感觉到白练那头并没有打中实物。女子面色一僵,飞身往前想查看具体的情况,却是刚走几步就回到了原地。她不死心的试了又试,终是失去了耐心开始运功毁坏周围的景物

第78章 可算马失蹄

那条白练带动着风声,呼呼作响像是索命的音符。被偷袭的白映儿却像是压根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动静,走在前方并无丝毫要躲闪的样子。

地上的白狼嘶吼一声,却没能来得及推开女孩,在白练袭到女孩身上的瞬间,化作鸢尾的女子眼中满是狠辣的勾唇一笑。

这笑容还未放大,她却敏锐的感觉到白练那头并没有打中实物。女子面色一僵,飞身往前想查看具体的情况,却是刚走几步就回到了原地。她不死心的试了又试,终是失去了耐心开始运功毁坏周围的景物

白映儿并未驻足,也并不好奇这人后来会是如何,因为女孩知dào

这个幻境的特点。所谓七伤幻境,受困之人伤境伤己,施术之人伤神伤身。如果不是自己太过生气,也不会用这样自损八千的法子对付她。

“如花,怎么回事?”若不是鸢尾与自己有契约,而当时那丫鬟的心神波动又太过明显,她还真的不会意识到此中蹊跷。白映儿的问话不带一丝嬉戏,也让某狼知dào

它不能再敷衍了事。

踌躇半晌,如花终是吐出实情:“狼只是教xùn

了一个企图把狼抓走的人”

白映儿以手拂面,并未怀疑它话中的真假,只斜斜的看一眼小狼,似是在嘲笑它对付一个人类竟受了这么重的伤。就在如花即将发怒的时候,白映儿再次开口:“那海棠她们呢?”

这次某狼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脆声道:“那个狼怎么会知dào

,两朵花的本事大着呢,不可能次次栽在那些怪物的手里的。”说着竟然讨好的蹭了蹭白映儿的小腿,像是安慰她不要担心。

女孩不置可否的应了一道鼻音,看向鸢尾和海棠平日居住的屋内。目光环视之后竟一无所获。白映儿挑眉,暗道自己糊涂,遂摇摇头走向小厨房。如花乖乖的跟在她身后,难得的没有要求女孩的怀抱。

“醒醒,雅儿,雅儿。雅儿!”刚一走近小厨房,便听到里面传来几声焦急的呼唤,白映儿听出是杳的声音,只是这个称呼,却不由得让她皱起眉头。她的院中除了自己以外便只有海棠鸢尾如花,哪来的什么雅儿?

带着疑惑推开门,女孩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临时暗卫抱着一个干草扎成的木偶,表情疯狂,眼眸也染上血色。

白映儿挑眉,心中了然这是那个会幻术的人再次出现。

这种初级的幻阵并不难解,于是脑中没有犹疑,女孩走进幻阵企图帮杳恢复神智。

只是这次她却想得简单了,心念刚动,女孩便被卷入了一个完全虚幻的地方,转眸,身后已经没有如花的影子。幻术师能够很清楚的辨别真假的环境,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想到那个人却能够如此轻易的把另一个幻术师困在他自己精神力所造的场景之中,白映儿却无法淡定了。

“我倒看看你有怎样的本事!”女孩恨恨的道。

暗处的绿眸少年贪恋的凝视白映儿的脸,唇边夹着一抹苦笑,绝色的面庞怎么看都不复光彩。

“即便改不了你讨厌我的事实,我也想试试让你知dào

我的存zài

。”喃喃的低语飘散在空气中,谁也没有听见少年的决心。

而此时的白映儿置身在一片扶桑花丛中,晴空万里,清风拂面,阵阵花香。这个地方一看便知不属于苏曜国界,只因苏曜的气候不容这花期。不过就算知晓这是幻觉,白映儿也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她不知dào

那个施术之人对这段记忆有多刻苦铭心,才会连花的味道都记得分毫不差。

轻叹一声回神转眸,发xiàn

前方有一对很亲密的母女,那小孩长得有些眼熟,面容却很是精致,最为出色的便是那双纯净的黑色眼眸,在阳光沐浴之下如琉璃般剔透,唇红齿白,看得出长大必是个妖孽。此时他无辜至极的眨巴两下眼睛,看向身边的女子。

“姑姑,侑儿不是偷懒噢。”这声音带着诚挚,好听得让人生不起一丝责怪。

听这小孩的声音,女孩才知自己想错了,原来他不是个小丫头,这两人也并非母女关系。随即白映儿心念一动,也顺着那个小孩的目光看过去,待那女子的面容清晰映入眼帘,她止不住的身形一颤。

十年前她在现代身死,意识消散,恰逢白府大小姐中毒垂危,当时她的魂魄未能入阴曹地府,反而被莫名牵引附身于白映儿。

她起初并不知这个孩子有怎样的故事,只是懵懵懂懂的随着白真的安排,无知也无忧的活在他的保护之下。

在她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旁敲侧击的了解更多,一切变得理所当然,仿佛她本该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她生性豁达,从前世起便是如此。所以即便当初身死,也没能引起她太大的情绪波动。可眼前的女子却轻而易举的左右了她的心境,只因为,这女子的模样,与她在司扶那里见过的画像重合。

不仅如此,动态的慕容诗更加迷人,那一身灵动的气质已是罕有,配着额间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状晶石,举手投足间更显优雅,像一湖澄澈的湖水,单是看着便觉怡然舒适,令人喜爱不已。

虽说自己与她并没有血缘之亲,但是由着自己见到她第一眼就从血液里滋生的情感来看,白映儿知dào

这个女子定是有非凡的魅力。

女孩克制着自己内心那股深深的激动,开始理智的思考此时境况。小器曾经说过,她这一族生而有灵,既然对爱情都执如斯,那对亲情一定甚之。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此刻她明明知晓这一切都是不曾存zài

的幻境,也颤抖着想上前去让那个女子注意到自己。

可施术之人怎么会知dào

自己娘亲的存zài

?而且把这一切呈现在她眼前的目的是什么?让自己在幻境中看见娘亲跟其他的人在一起,而想到自己从未得到过这份呵护,从而产生委屈憎恨之情?这也太幼稚了。

白映儿耸耸肩,她并没有忽视掉整个场景给人的悲怆之感。这个基调大概是那个困住她的人所起,只是可惜并未能影响到她,那人也把她想得太不堪一击了。

女孩脑中思绪飞转,就在即将解开谜团之际,幻境中的女子不知听到什么,突然开心的笑起来。勾起的唇角在阳光之下显出完美的弧度,清澈的眼眸上睫羽微颤,一时间看呆了白映儿。

第79章 境碎情难却

“不,姑姑才不把你扔回司家,姑姑只会把你卖出去,好抵了跟扶哥哥的一顿饭钱。”慕容诗仿佛被那小男孩的话逗乐了,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认真,只是她眼中的狡黠没能躲过白映儿的视线。

那小少年闻言瞪大了眸子,满脸的不可置信,就在白映儿以为他要哭出来的时候,他却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侑儿即便卖到司家也只值一顿饭,还不如姑姑等侑儿长大伺候你,到时候姑姑想吃什么,侑儿都能学着做!”

说着微低下头,似是因为此刻不能让女子更加满yì

而感到羞愧。

慕容诗笑容不变,抬手扶了扶他的肩膀,轻声开口:“侑儿只要学好姑姑教的东西就够了,吃食方面,我们不是有你司扶叔叔吗?”

听到这里,在一旁的白映儿止不住咋舌,她还真是无法想象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师傅,烧火做饭的样子。

“可是”小男孩似是不很赞同慕容诗的话,却还是在开口之前止住了话头:“那姑姑,你喜不喜欢侑儿送的蝴蝶?”

慕容诗似是看穿了男孩对自己言论的不赞同,只当是小孩子的调皮心性,听过他的问话,便歪头晃动了下额头上的彩蝶接话道:“侑儿的礼物,姑姑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男孩闻言仰起脸灿烂一笑,眼眸也带上了明亮的光彩,黑白分明让人忍不住想跟着他雀跃不已。

“只是,侑儿下次可不能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这彩蝶之灵固然很得姑姑喜爱,也只是个死物罢了。若是因它使你陷入险境,姑姑可就成了罪魁祸首了。”慕容诗见他兴奋的样子,忍不住打趣的说道,眼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男孩眸子暗了暗,尽管知dào

慕容诗这番话是因为忧心自己的安危。但是总想自家姑姑接受司扶的东西时那般开心,如今自己费尽心力做同样的事,得到的却不是想要的结果,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从小活在自卑之中的小孩钻起牛角尖来也毫不含糊,他半点没有想到因为年龄的差距,司扶的能力根本不用女子担心。他只是只觉得自己无论多么努力都不可能赶上司扶在慕容诗心中的位置。

不过这时小男孩的想法并没有表露在面上,白映儿也不知为何她就是清楚这些,像是自己经lì

过一样。

“自己经lì

过一样?”轻笑一声,女孩的脑中却突然闪过一抹灵光。回忆?!这分明就是施阵之人的回忆!所以他的情绪才会强烈到连白映儿这个陌生人都能感受。不仅是悲伤,还有见到慕容诗的笑容时,那种发自心底的珍视,像是得到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以情入境,情深伤神。那个屡屡不造完整幻境的人,这次竟用了一个禁忌之术在其中。这让她有好笑又无语,敢情他根本就不想伤害自己,只是想让她看故事?

想明白了这一点,白映儿豁然开朗,随即也不急着追究那人目的几何,反倒好奇是什么事情,让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告sù

自己。

“嗯?”仿佛奇怪小男孩为何一直没有回应,慕容诗疑惑的发出一道鼻音。

小男孩这时候回过神来,闷闷不乐的道:“知dào

了,姑姑。”

女子瞧着他那气鼓鼓的模样,面上有些不忍,轻笑一声:“等侑儿长大以后,姑姑想要的东西都拜托侑儿,好不好?”

她的话语轻柔,却重重的压在小男孩的心间。白映儿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激动,还有一丝发自内心的坚定。

这让女孩疑惑陡升,明明听到慕容诗这样说,小男孩是很开心的啊。可为什么这个时候整个幻境的哀伤情绪翻了几倍?

片刻的走神,四周的景物已经全然变了样子。起初在花丛中的闲适轻快已经不见,转眼四周一片漆黑,白映儿双眼微眯,算是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入目低调奢华的摆设,很明显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只是这个女子对饰物的摆放也太过随意了,梳妆台上优劣差距非常之大的首饰还是其次。让白映儿真zhèng

觉得无语的是一柄剔透的玉如意就那么歪歪咧咧的被扔在书桌上,反倒是那观泛着丝丝玄力的砚台放得极端正。

正当女孩一时兴起准bèi

好好参观这间屋子时,前方的内室却突然亮起了莹莹之光,这光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住,并没有一般夜明珠那般明亮,相信若是睡梦中的人,定难以察觉到。

白映儿好奇的走了过去,心中猜测这恐怕还是慕容诗跟那个小孩的过去。

“姑姑”男孩动作轻柔的往床上的女子嘴中放进一颗丹药,随后低声默念。这两个字传到白映儿的耳中,方听得出那些踌躇疑惑,和摇摆不定的纠结。

本来忘记自己身处幻境的女孩浑身一颤,才明白情绪被感染有多深。

只是此时却由不得她有更多的想法,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小男孩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此时的小少年面上早就不是白日里的嬉笑讨好,他抿紧嘴唇,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神此刻也满是严肃。双手结印,几经翻转。这动作让白映儿觉得有些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曾经在哪见过。

一系列复杂的手势过后,小男孩刚刚放在床上的夜明珠大亮,便是此刻,白映儿才看清那不是一颗普通用来照明的珠子。只是她的视线停留在那之上时,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怪异之感挥之不去,撇了撇嘴,女孩转眸。

“姑姑,忍一忍。”小男孩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容诗的面庞,仿佛深怕她露出一丝痛楚,随后他两指并拢,其它三指握拳,指尖玄力隐隐,被他催动着射向慕容诗的心脏。

白映儿惊异的瞪大眼睛,虽然知dào

自己的话不会被任何人听见,她还是脱口而出一声:“不要!”

只是这一声出口,幻境中的小男孩并没有停止他的动作,反倒是这幻境的主人,像是突然一下支撑不住面前的景象,房间的景色已经几近透明,虚虚实实中只依稀见得那个小男孩还在做着他执着要做的事情。

白映儿犹豫半晌,终是集中精力以自身精神力冲撞出去,回身看着眼后的幻境一片片破碎,眸中意味不明。

第80章 倾心又为谁

不远处躲在房门之后的绿眸少年胸口一痛,愣愣的吐出一口鲜血跪坐在地,眼神藏不住的遗憾,随后便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愧疚。

轻摇着头,司侑只觉的身心俱疲:“也罢。”以手撑地想让自己站起身,却发xiàn

浑身异样的无力,少年如剑的眉尖一挑,情绪瞬间收敛,面容冷硬的看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的女子。

荀雨欣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愤恨来形容了,前些日子她和娘亲为了保住手下的据点得罪了司扶,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那怪医下了一身的药,每种都让身边那些虚有其表的庸医束手无策。

想来这次的行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让司扶唯一的软肋就是白映儿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笨孩子,只要抓了她,也就不愁司扶不乖乖的交上解药了。况且,本来对付白映儿,就是花家主家的意思,自己顺水推舟,确是个极为精道的计策。

只是往往筹谋的好好的,却总有人喜欢制造一些意料之外。

荀雨欣完全没能想到把自己困入幻境的人会是白映儿,她自顾自的以为这一切全是眼前的绿眸公子所为。毕竟在这之前她就只见识过司侑有这般诡异的术法。

两人对峙许久,谁都没有先开口。司侑是因为不屑,而荀雨欣,却是以主人自居,觉得面前不过是一个背叛了自己,又有些小本事的下人,实jì

不值得她劳心费力。

不过眼前的情况倒不是荀雨欣乐见的,毕竟她现在的状态不佳,真的不适合在任务失败以后还逗留在外。于是她冷哼一声:“你若是真想保她,就该乖乖的呆在荀府,而不是自作主张在外惹是生非。”

话音刚落司侑似乎轻笑了一声,如往常那般让人听不真切,也察觉不到他内心的想法。这让荀雨欣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却又在看到面前的少年在自己的迷药之下站立不起而压下这个念头。

“嗯。”就在荀雨欣眉间越皱越紧之时,终于听到了司侑的回应,却是一声没头没尾的应和,让她觉得摸不着头脑,心中的谨慎也悉数被气恼替代。

似是担忧少年不会再有其他的反应,荀雨欣的耐心也将要被磨尽。双眸凝着即使瘫坐在地也不减身姿风华的司侑,她冷冷的开口:“今日之事就算你一时糊涂,跟我回去。本姑娘保证在娘面前帮你说情,既往不咎。”

司侑皱了皱眉,也不知是没听懂女子的意思,还是单纯沉默着不愿答话。

他想到自己利用搜魂术在那名暗卫记忆中得知的事情,突然觉得去荀府或许能够帮上灵主的忙。

“公子说过你是瞒着家里逃出来的,如若在外抛头露面被你的家人知dào

,恐怕,有些事情就不是你能够掌控的了,我这样说,公子可明白?”见面前的少年半晌未回话,荀雨欣竟开始柔声相劝了起来。

这番变化的原因,司侑也了然于心,毕竟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在外拖得越久便越危险,自己开始犹豫,就代表有很大的几率会跟她走,故而荀雨欣也能够耐着性子引导。

绿眸少年神色淡淡,好似只要不提到牵动他情绪的人,他便不会有任何波动。

一时间两人又陷入寂静,而荀雨欣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愿意给时间让少年考lǜ

,只是,她的耐心总有耗光的时候,到时,这个助力一旦变成阻力,就是纯粹的敌人,不会再有挽回的余地了。

“有个条件。”少年像是思索了很久,又似随意的开口,只是话说了一半,便等着对方的反应。

荀雨欣像是习惯了少年平常时候的少言寡语,配合的道:“但说无妨,不过分便可。”

“白家三小姐无错。”言下之意便是想让她撤了对白彤的惩罚,也算是圆了白映儿一桩心事。

荀雨欣诧异的看向司侑,不明白这个平日里最爱嚷嚷灵主的少年,怎会突然对那个丫头关心了起来。不过这倒是有趣,若是他这么容易移情别恋,想必也是娘亲乐见的。

司侑坦然的接收她的打量,并不在意她的怎么看待自己的决定。

“这个不难,容我问过我娘的意思。”收回目光,荀雨欣淡淡开口,只觉这已经是最妥协的回答。

谁知司侑却面色一冷:“既然如此,此事便作罢。”说着并无一丝吃力的直起身子,抬步向外走去。

“你!”荀雨欣此时满脸的不可置信,指着司侑背影的手都在不住的轻颤。一半因为少年斩钉截铁的决定,一半因为他还有力qì

的身体。明明,在找到他之时,自己就已经把软骨散撒在房中,而当时司侑专心于幻境,定然是察觉不到的。

可算着时间,此时的少年才刚刚是那药剂发作的时候,为何还能行走自如?!

百思不得其解的荀雨欣又怎么会想到司侑从小养出的药人体质,只道是他手中还有自己根本不知dào

的底牌,对他的忌惮也深了些许。

咬了咬唇,她狠下心来开口:“本姑娘应了,只要公子守约跟我回府。”这样一个看不透的人,虽然不能做为心腹,多一个助力也是不错的,但若是因为自己而让他变成了绊脚的敌人,那便太可惜了。

背对着荀雨欣的绿眸少年闻言嘴角飞快勾起一抹弧度,却在瞬间消失不见,仿佛并没有她的话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雨欣一个姑娘家尚知言出必行,想必公子亦不会食言。”见前方的少年没有明确的反应,她不由得再次开口。带着试探的话语,显示着她的焦急,同时也有对司侑的势在必得。

其实这时候的荀雨欣也知dào

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外多待一刻,便多忍受一刻的痛苦,若是平常啃噬皮肤的毒她还能勉强忍得住,可谁不知dào

司扶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下的各种毒药也都闻所未闻,不是会令自己克制不住脱衣抓挠身子,就是让自己表情欢快手舞足蹈。

这段时间她和娘亲住的院子几乎都不敢让任何人进来,甚至眼看着自家爹爹去了那个黄脸婆主母的院子,都未曾置一词。

司侑的脚步顿了顿,随即没有回头的继xù

往外,道:“走吧。”

第81章 艳羡怎敌愁

不过片刻,杓兰院中已然恢复了静谧,女孩的身形由虚为实慢慢的显现,站在她身旁一袭灰黑色衣裳的男子照样如此。

不得已间把自己和杳罩入幻境,以期能够弄清自己的疑惑,却发xiàn

越理越乱,白映儿凝着荀雨欣两人离去的方向,神色未明。

“白小姐,就这样放他们走?”杳并未看出女孩的异常,而那时幻境给他的震撼太大,以至于他内心对司侑的愤恨几乎无法克制。

白映儿闻言淡淡的瞥了一眼男子,身为幻术师的她明白杳当时的经lì

,其实那个幻境只是把被困者内心最害pà

的事情展现在他面前,并非预言也不是刻意揭露伤疤。但女孩显然不会明说,她本就无意侵犯杳的隐私,这些还是留给他的主人云子桑去烦心吧。

似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杳轻咳一声掩饰面色的僵硬,随即依旧不死心的道:“属下见那女子气息混乱,那绿眸也是耗尽心力的样子,恐怕逃不太快,若是属下现在去追,有七成把握可将那二人捉回!”

“捉回?”白映儿似笑非笑的开口,眼神意味深长。

这下杳更是察觉到自己言语的不妥,起先他被那绿眸公子困在幻境中,还未有任何交手就已经先败。事实摆在眼前,现下还这般信誓旦旦,确实有些难以令人信服。

女孩见他终于开窍,冷声道:“先去看看海棠和鸢尾如何了。”说着便先一步走向了面前的房舍,不再理会身后杳的欲言又止。

其实白映儿根本没打算今天能给荀雨欣什么教xùn

,因为即使这女子只身前来,府外也定有接应的人,这般下去两败俱伤,实在不是女孩乐见的。

再者,关于那个绿眸公子,白映儿确实生不出太多的厌恶之情。被他困在幻境之中时,她感受着他所有的愧疚难过心伤,也同情被这般日日夜夜折磨的人。

而她之所以不看完那些回忆,并不是不想知dào

后来的事情如何,却是害pà

这具身体的母亲在自己面前受到伤害。天赋异禀又如何,情感方面的敏锐最能折磨人,与其让自己内心疼痛,不如干脆什么都不知dào

,早早抽身。

不过,即便幻境破得很快,在最后一刻女孩还是看清了那个小男孩黑白分明的眼眸,顷刻间异变的模样。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不想与他为敌。到底无论他做过什么无法令人原谅的事情,都不曾真zhèng

的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小主人,狼没看见两朵花嗷。”就在白映儿晃神的瞬间,如花的茫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所有房间都找过了吗?”女孩不假思索的接话。

如花前爪在地上磨了磨,眨眨眼道:“没有,但是狼感觉不到她们的气息嗷。”说起来小狼也很是疑惑,明明狼的鼻子一向很灵的啊,为何在这关键时刻不管用了?

白映儿眉间紧皱了一瞬,随即便轻笑一声:“跟我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人一狼便到了小厨房之后,那片时常被烧焦的药膳浇灌后长得异常茂盛的杓兰。

“这么个好地方,你俩是怎么发xiàn

的?”女孩笑嘻嘻的开口,手中玄力凝起,挥掌轻拂草丛。

如花在白映儿身后瞪着眼珠,眸中满是哀怨。这是怎么回事?小主人你偏心!给两朵花留了幻境!却什么都没给狼!

其实女孩这一刻算是彻底轻松了,皆因她即便撤了这幻境,也根本没有闻到一丝一毫的血腥味,更没发xiàn

两人的气息有何异常。

这两个命途坎坷的小丫鬟,终于难得的没被自己牵连到了。

“小姐,鸢尾带奴婢来的。”海棠面色依旧古井无波,只是细看她的眼神中有一丝焦虑,不过被掩饰得很好。

白映儿唇角一勾,看向鸢尾,眸中有着好奇。

后者委屈的接话:“奴婢在外宅只时就常常被小姐的幻境忽悠,到了白府也一样,小姐总是闲着无聊就摆些玄石,布个阵法,若是奴婢再不机灵点,那可真是稍有不慎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噗。”女孩闻言竟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而如花的狼脸上也不复怨气,反倒是幸灾乐祸的情绪明显,让人觉得几分滑稽。只有海棠还是冷冰冰的,不时左右张望。

白映儿见此眸光一闪,状似无意的开口道:“虽然没能留住在这作乱的人,不过看到你们三人都无事,我也就心安了。”

海棠闻言一怔,眼中的焦躁褪去,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鸢尾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道:“小姐所言甚是。”其实她没有说的是,当时白映儿执意要去牡丹苑之前,城主府的人便现身了。

起先那群与杳同样装束的人让自己想办法阻止小姐,后来发xiàn

根本劝不住,万般无奈之下才叮嘱她跟海棠先躲起来。鸢尾知晓他们定会护住小姐,伤势未愈的当下也不想去拖后腿,便依言找到了这处地方,带着海棠乖乖的呆在此处。

不过也幸好鸢尾跟白映儿签订了主仆契约,才能及时的掌握双方的安危与行踪。

“小姐,杳去哪儿了?”鸢尾眼角余光瞥到海棠面上的不自然,心中叹息一声,还是开口问出声来。

白映儿瞬间收敛了笑容,没有答话,看得海棠一阵心惊肉跳。

如花湛蓝色的狼眼一翻,不知dào

小主人这般前后矛盾是为何。明明开始已经暗示了杳是安全无事的,现在却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不过这次小狼倒是真不敢拆自家主人的台了。

鸢尾皱眉扫了一眼身侧神色紧张的妹妹,小心翼翼道:“他出了什么事?”对于以前的海棠跟曾经的杳,虽然两人都变了名字身份,却总是有一份羁绊怎么也剪不断。

鸢尾羡慕,也同情。有时相爱,真的不是两个人的事。当时她们为家人报仇的誓言还历历在目,选择了一条不安稳的路途,再求喜乐便觉得可笑了。

眼见海棠变了脸色,脚步也有些轻抬,像是就要去探个究竟。白映儿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恶作剧的心思也失了不少。于是女孩仰起脸灿烂一笑:“鸢尾是在问杳吗?他很好啊,现在正惦记着要去把在府中捣乱的人捉回来呢。”

再说杳起初被白映儿拒绝了建议,便在思忖着一个两全的法子,没注意到女孩的离开。却没想到自己慢了一步就不见了她的身影,于是男子找遍了整个院子,好不容易寻到这几个人,正欣喜的时候便听到白映儿的这句话。

杳的身形一个趔趄,面上哭笑不得的同时也觉得尴尬不已。

海棠悬着的心瞬间放松,只是心中也有些恼怒自己的不争气,竟跟鸢尾一样轻易的被小姐戏弄。眼角余光看到远处向这边走来的高大身影,少女算是彻底心安了,平时冷凝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柔和。

海棠的一番变化被白映儿悉数收入眼底,她眨巴着嘴,突然想着云子桑是不是故yì

把杳派来自己身边,好让这一对小鸳鸯交流感情?

第82章 谁言缘深浅

城主府的书房之中满目低调奢华,屋顶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高悬着,衬得夜如白昼。十八丈高的书案上是堆积成山的庶务,仿佛只有这样的忙碌才能使少年忘却那时刻侵蚀着自己的相思,还有难得的挫败以及担忧。

“小破孩,你休息一下成不?我承认,这次是我考lǜ

不周,谁知dào

司侑那小子也会出现?平白浪费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见云子桑虽未露任何情绪,但这奋笔疾书的状态明显不正常。一袭白衣的男子垂眸懊恼,只是各中情绪几分真假还待考究。

云子桑手上的力道没有任何变化,仿若未闻这人的示好。

少年本执着的认为只有先把白映儿身边的威胁解除,才有资格谈情说爱,所以才会任司扶这一助力侵入自己的内部,想着两方合力定能早日破除障碍,却没想到只是疏忽一时,便被这人钻了空子。

若是,若是就因为司侑这次的出现,让小白对他心生好感,那自己还有机会吗?毕竟,那是生来就签订了生死血契的羁绊。自己念了十年守了十年也浪费了十年,难道就因为这一次,便再也求不到了?

伴随着这种揪心的质疑,云子桑脑袋已是一团乱麻,表面越是云淡风轻,气息越是尽量平缓,情绪就越是翻涌未止,难以自控。

司扶其实也考lǜ

过自己隐瞒这次的事情可能带来的后果,只是他没想到少年的反应这么强烈。这让他心里难得的升起一抹愧疚之情,即便转瞬即逝,也代表这段时间的相处还是使司扶待云子桑的态度有了转变。

欲言又止中,白衣公子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话题:“近来不是照计划忙着毁了花家母女管制的暗桩吗?收获如何?”这件事情还是仓鼠那管不住的大嘴巴透漏给司扶的,本来他也没想过探知少年具体的行动,不过现下也只有这个话题最为合适。

云子桑执笔的手顿住一瞬,随即淡淡的道:“出云洲内最多不过半月。”

司扶皱了皱眉,显然是不相信这少年手下的人这般无用。只是他还未问出口,端坐在书桌前的云子桑便出声解释:“我的人剥茧抽丝,那些东西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直接毁掉。”

“嗯。”司扶一道鼻音表示自己明白,却发xiàn

这样简单的回答根本无法使对话继xù

,奈何白衣公子向来不惯那些温声安慰的话语,此刻依旧是硬邦邦的道:“关于司侑,你其实不必太过担忧,我与小诗便是一个例子。你朝着小映儿的爹爹那样去努力不就行了。”

这下轮到云子桑挑挑眉,却没有任何回应。

司扶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自家徒儿的爹爹,虽然司扶并不了解他是因何得到了小诗的真心相待,但那可是在绝好的年华戛然而止的短命鬼,最后连孩子都得托付出去,不可谓不凄惨。

白发公子干笑两声,像是极力想抹去了刚刚自己一时脑抽的话语。

“子桑深觉公子今日甚为闲适,是否狱堂招待不周,未能让公子尽情尽兴?”

这大概是云子桑今晚对自己说的最温和的话了,司扶想着,若不是早就知晓这破孩子的心性,他恐怕还会觉得受宠若惊。

“你多虑了,本公子承蒙府中照顾已是受之有愧,万不敢再劳烦狱堂众兄弟费心。”司扶面色一肃,义正言辞的阻了少年明显非善意的下文。

云子桑其实也未真的想因为这件事就跟他闹得不愉快,见他反应这般敏锐,少年抬手摸了摸鼻子,没有再步步紧逼。

一时无话,少年落笔的唦唦声清晰可闻。

本以为司扶呆上片刻觉得无趣了便会离开,却没想到他陡然皱眉开口:“你在白府有多少人?”

云子桑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停笔抬眸看向他,眼神平淡无波。

“今日有人见青山派的大弟子从白府出来,我才想问问你对小映儿如今身处的地方掌握了几分。”司扶也知dào

自己这番打听太过突然,只好识趣的先找了个借口。

其实也不算是借口,至少这确实是值得担忧的地方,毕竟这官家门第与江湖之人勾结,稍有不慎便起祸端。

少年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盯着司扶,就在后者即将发怒的时候,云子桑温润的声音响起:“公子可别告sù

子桑,你不知白四小姐是青山派的关门弟子。”

“咳咳。”白衣男子闻言轻咳一声,表情略为僵硬的道:“这个本公子自然是知晓的。”

知晓个鬼!司扶心中怒骂,他从来就对这些拉帮结派的事情不感兴趣,还是今日才知江湖中有青山这一门派。以前若是有什么重yào

的消息,向来都是白真那个混蛋直接或间接告知自己的。如今那人卧病在床不说,现在自己到了城主府,每虽然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但也算是真zhèng

限制了自由,哪来那么多的心思了解一些无甚紧要的事。

即便此时司扶的表情明显是在说谎,云子桑也难得的好心没有插穿他:“白府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却也是外人难以插手的地方。这想来也是白大将军的筹谋,从那些公子小姐出生之时就没有管过他们,让各方势力收买着,也算是一种诡异的平衡,只是如今小白不得已插了进去,才会让那些人一齐有了目标。”

“要你说,这些孩子之中谁较为厉害?”司扶好奇的问了出来,少年的分析很是精道,但也太过客观。他真zhèng

想听的是云子桑的看法,也好解了自己的担忧,虽然按理说,那些个小娃子还真不会是自家徒儿的对手。

云子桑眯了眯眼,显然早就得出过结论,这时也不紧不慢的接口:“白熙妄自尊大,白轩空有其表,白珊不过摆设,白彤行事偏激,白灵可以忽略。”

司扶见他只字片语便道了大半,不由得勾起唇角,轻笑着配合的问道:“看来府中最让你担忧的还是那四小姐白静,和那位小公子白弃。”

闻言少年眉间习惯性皱起,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抿唇叹气:“那青山派背后的人子桑始终没能确定,照理说白静最可能由花家庇佑,可谁知她竟牵扯到江湖门派。”说着顿了顿,看一眼司扶。

“白弃的娘是二皇子的人,白弃代表的势力子桑不作他想,但始终想不通他为何对小白如此在意,这还得公子为我解惑。”云子桑又把疑问抛给了司扶,关于二皇子对白弃的一系列指令,少年不得其解的同时也有些气恼,毕竟那是自己珍视不已的人儿,如今像是被多方觊觎,这感觉着实不好。

“咳咳。”今夜司扶好似特别爱借着咳嗽来缓和气氛,实在是面前这小屁孩正经的样子给人施压太大,让贯来走着假正经路线的司扶内心忐忑:“小映儿这些年接触的人少之又少,若是几月前你如此问话,本公子说不定还能给你一个稍稍令人信服的答案,可如今却是不行了。”

话落见云子桑依旧面色淡然的看着自己,司扶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一丝尴尬,无奈的摊手道:“小映儿向来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有我在身边管着的时候尚能过得去,如今离了我,怕是把天捅出个窟窿来都不是怪事。”

少年闻言挑眉,神情似赞同又带点意味深长,视线却并没有从司扶脸上移开。仿佛定要听出个所以然来才肯罢休。

白发公子实在无力得很,但也知晓这小破孩执着心性,暗骂自己适才多嘴引出话头,落得此刻难以敷衍。

尽管如此,司扶还是抱有一线希望,视若无睹的在房中漫步,假装根本不知身后是怎样灼灼的视线。直到实在忍受不了这房中压抑的气氛,白衣男子终于爆fā

:“罢了罢了!”

司扶恼怒的样子映入少年眼帘,云子桑那双沉静的眸子中闪过笑意,墨黛风华,一扫起初压抑的情绪。

“白谚传过信,说是那日从城主府往回经过沐落森林时,小映儿救了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子。”司扶此刻的笑容带着几分诡异,像是在嘲笑少年自作自受。

云子桑明显的一阵恍惚,如司扶想的那般,若不是他那时硬邀白映儿过府,那么她也就不会经过森林,更不会

“不过本公子也不能确定那就是二皇子,毕竟小映儿以前就时常溜出宅子。说不定那人早就与她相识也不无可能。”司扶像是嫌少年的反应不够强烈,万般作死的也要激怒他。

云子桑闻言勾唇,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公子今日所言,让子桑受益良多。子桑心中感激不已的同时,也想着要报答一二,否则于心难安啊!”

“不用”司扶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屡次拔虎须惹怒了这只笑面虎,正要做最后的挣扎,却发xiàn

根本就已经来不及。

“公子不必如此见外,子桑相信城主府众人都会乐意之至的。”这次少年毫不犹豫的插话,不给司扶半点反应的时间,一锤定音之下白衣公子面色变了几变。

颤抖着嘴唇,开口喃喃道:“小破孩,你,你想怎样?!”

第83章 却盼要事成

白府冬梅苑,这处院落虽然华贵不足,但却实在精致有余。如今正值冬季,平日光秃的枝桠上点点花意,缀得一副早冬美景。

这院落的主人便是云子桑稍稍忌惮的白四小姐,白静。

却说那日青山派大弟子远炎进了白府,实则是应了大少爷白熙的邀约,不得以去寻了自家师妹。

只因白熙争一时意气,把师父凉穆派来的人给弄得没影了,可凉穆竟然没有任何动静。他思来想去,限期渐近,只有找寻其他的助力才行。于是这位大少爷的目光就落在了白静身上,毕竟这位妹妹是府中唯一不受自己掌控却还活得潇洒自在的例子。

但这时候问题就来了,他并不想主动与白静有何交集,作为一个皇室后裔,与江湖中人的合zuò

本就须得万分谨慎,更何况是府内地位低下的庶女,虽然这些年知晓她的谋略不输自己,但白静没有主动找过自己,难道还要让自己堂堂嫡子低声下气寻求与一位庶女的合zuò



不过好在远炎是个生性风流的伪君子,因此惹了个不小的麻烦,让他有机会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卖出一个大大的人情。

这般事情变顺理成章了,白静对于师门中人还是看重得紧,远炎的一句话大概抵得上旁人十句。白熙的料想没出任何差错,此时的白四小姐目送远炎离开以后,便阴沉着脸着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小兮去请花姨娘过来。

若是真的要问白静是否是那么容易被左右的人,实则也不然,只是她从小对白映儿就没什么好感,且不说花家秘辛中的证据凿凿,也不念这位大姐受着最重的宠爱,单就是那日白映儿设计让她失了贞洁,便注定了两人只能是一辈子敌对,不死不休。

“静儿阿,你今日怎得愿意见娘了?”不一会儿的功夫,花姨娘便急匆匆的踩着步子走来,人影未见,声先到:“为娘这几日急得发丝都白了几根,也不知你那姨母出了什么变故,竟是把本夫人派去的人全都打发了回来,难道她不知”

“够了!”白静虽然料到自己的娘亲目光短浅,却万万没想到她竟这般愚钝!这样的情况下惦念的还是那点每月过时的首饰:“不知什么?不知她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吗?娘,人家已经闭门拒客多时,你竟拿着这些破事去烦扰?!”还说什么因此白了头发!这也太小家子气了点!

花姨娘被自己女儿训斥,不由得脸色难看了起来,虽然这时只有母女两人,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在白静心中如此没有地位的事实,嘴唇挪动开口争辩:“那怎么能是破事,你姨母清清楚楚答yīng

过的,更何况,她们月银足份,那些过时的首饰本就是鸡肋,卖本夫人一个人情多好。”

“娘?你就为了这事着急?就没有想过她们为什么不见客?”白静真想撬开花姨娘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你这本夫人的称谓,在静儿处说说过瘾就得了,可莫到别家院子也胡言乱语。”

花姨娘闻言眼眸狠狠的瞪视桌边的少女,这世道本就不公平,就像她与姐姐同是花家庶女,那人成了荀府二夫人,自己也受家族之命,却端得是个无关轻重的小妾室。白真从自己有了身孕之后再正眼看过自己也就算了,连想要一点首饰都得低声下气,如今还被这不知礼数的小丫头片子嘲讽。

白静像是习惯了花姨娘这般面色不虞的样子,视若无睹的开始说正事:“如果消息不错,姨母和堂姐应该是中毒了,而且是无比棘手的毒药,否则她们也不会眼睁睁任由荀家主母夺权。”

“那你想如何?顶多我不派人去烦她们了,省得惹上怪病。”花姨娘也没在称谓上过多纠结,知晓自家女儿本就生得聪慧,也顺着她的意思。

白静表情未变,瞥了眼自家娘亲,对她第一时间想置身事外有些不满:“人还是要去的,毕竟我们一直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花姨娘似笑非笑:“静儿不是说过不轻易求她们吗?”

“这次不一样。”白静眸光闪烁,显然是回忆到了幼时的不愉快,不过很快被肃然的表情盖过:“荀朔的事,或许是白映儿的手笔。”

花姨娘闻言,面上戾气顿起:“当真?又是那个野种!”她就想不通了,为何白映儿总是阴魂不散!花家每次派给任务都有关这野种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连自家女儿也被她牵连!

“静儿想怎么做?”花姨娘神色坚定的开口问道。似乎只要是白静想做的事情,她都会毫不犹豫支持。也只有白静自己知dào

,这皆是暂时的安抚罢了,毕竟失贞这档子事,对任何一个正常的闺中女子来说都是不小的伤疤。

虽然,白静自己内心里并没有多么介yì

。力量的渺小注定了掌控的东西不多,只要这条命还在,其他的都不算创伤。

“娘,你想想这出云洲还能有谁施的毒是寻常医师解不了的?”白静不似花姨娘那般激动,只是循循善诱这想让自己这不太聪慧的娘亲明白自己的意图。

花姨娘闻言皱眉,脑中稍作细想便浮出一个名字:“司扶?”

“嗯。”白静颔首赞扬的看了看她,接着道:“那司扶既然给姨母下那些药,定是不会轻易给出解药的,否则她们也不会销声匿迹这么久。”

“有道理,可你还是没说,我们该怎么做?”花姨娘只是觉得考lǜ

这些没头没尾,她更迫切的想为自己的女儿出口气。

坐在桌边的少女翻了个白眼,面带无奈的看着自家娘亲,继xù

说道:“堂姐定会想办法逼着司扶交出解药,娘可知dào

什么法子最为可行?”

“最可行”花姨娘在白静的目光下抿唇思考了半晌,双眼一亮:“用那野种换啊!”要我遇到这种事,定会这么做。言罢花姨娘在心中加了一句。

白静这时总算露出了微笑,虽因为身体的原因面色依旧苍白,但看得出比过去几天已经好了不少:“娘说得不错,如此一来我们就只需卖姨母个面子,设计把那野种送到荀府便可。”

花姨娘神色激动且不住的点头,这招借刀杀人实在是妙,她就不信这次那野种还能安然的出现在府中碍眼!

“只是,这件事还须得劳烦娘亲在其中周旋。”白静见花姨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由得笑容微僵,这具体的计策还没有制定,为何她比自己还要势在必得?确定这不是猪一样的队友吗?白静突然有些迷茫,她让自己娘亲参合进来,到底是好是坏

“你直说,需yào

娘做什么?”花姨娘只差没拍胸脯保证自己的意愿了。

白静当下也只好把担忧都抛到一边,粗粗的陈述了自己的具体想法。大意便是让花姨娘先派人去荀府打好招呼,同样是以邀请的名义,让白映儿过府,至于这个中曲折,则全有白静来干涉。不过她也只保证能把那野种劝去荀府,之后她们是用白映儿换药,或是直接灭口,都与她无关了。

看起来白静并没有使什么狠辣的手段,但若是换做知晓荀府那对母女残暴本性的白彤,便会明白即使白静的作用看似微不足道,一旦成功对白映儿来说也是灾难。

花姨娘听罢脸色为难:“可你姨母向来不信我们,平日里我们配合着也就罢了,这般贸然说合zuò

,恐怕难得啊。”

少女见她还没开始做,就万般为难,顿时拉下了小脸。自己娘亲纵然缺点一大堆,可印象中并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啊,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像转性了似的?

“放心,这是她们最好的选择了。”尽管心中不满,白静还是开口保证。

花姨娘可能也知晓自己刚刚过于退缩了,不乐见女儿小瞧了自己,她当即便应声:“好,我知dào

该怎么做了。”

白静闻言点点头,神色疲倦似有下逐客令的意思。毕竟要娘亲做的事情都已经商议好了,剩下的只能自己去烦心。

“只是,万一那野种不上当怎么办?”花姨娘犹豫再三,还是开口。

少女皱着眉头扫了一眼自家娘亲,眼中的不耐很是明显,面上也因为长时间的耗费心神而更加苍白了些许。

“好好好,娘知dào

静儿定是没问题的,只是想提醒你多花点心思罢了,尽量一次就让白映儿上钩,省得麻烦。”花姨娘识趣的安抚,顺带着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忧,毕竟能够害到自己女儿的人,绝不是表面上那般不谙世事。

白静轻哼一声表示回应,那模样像是不太在乎花姨娘的劝诫,只是她自己却知,因为娘亲的一句关心,眼眶涩涩的感觉有多辛酸。

“你好好休息,娘每日都吩咐下人炖了补汤,莫要任性不喝。”花姨娘显然也不太适应这般温馨的场景,嘱咐一句便接着道:“娘这便走了,你万事小心。”说着转身,想起自家女儿刚刚那感动又强装冷漠的样子,精致的妆容上堆积着笑意,随即脚步不停的向外走。

白静看着她明显轻快的步伐,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却又转瞬即逝。

第84章 看似亲情厚

“阿芙,阿芙!阿芙?”小孩特有的稚气带着满心的雀跃。接连几日这个时候,白灵都会蹲坐在落日轩院门前的大石头旁,一听到脚步声就眸光灼灼的呼唤妇人名字。

只是这一次,等到的却不是那抹浅笑着抚摸她头顶的身影。

“五妹好兴致,这般闲暇不在房中刺绣,反倒想着招待旁人。”来人一袭枚红色罗裙,身披云肩,裙摆点缀细珠,裙身花样浅纹,腰间一根银色丝带,若是细看可辨别出软剑模样。她五官虽绝艳不足,但胜在浅笑时梨涡清纯可人。

白灵浑身一震,既害pà

又疑惑,不明白这几年难得一见的二姐怎会突然到访,也为阿芙的失约而感到手足无措,只是慌张的同时,却不得不开口问道:“二二姐,你怎么来了?”

白珊闻言眉间轻皱,若是可以,她还真不想来这破败的地方。不过想到此次来访的目的,白珊很快调整好面部表情,娇羞一笑回道:“怎么?五妹不欢迎姐姐吗?还是,在等那名叫阿芙的婢女,没法招待姐姐?”

身着素白棉裙的小孩难得的对面前打扮精致的姐姐生出一丝不喜,原因无它,却是白珊脱口而出的婢女之论。对她来说,阿芙更像是自己的母亲,美好又高洁。

只是这时候,她识趣的知dào

不与白珊争辩:“二姐肯来,灵儿自然欢喜。”说着带头走进院子,道了句:“请。”让人挑不出错处。

白珊私心里其实不愿进这简陋的院子,只是小孩看上去这般盛情,她也不得已装装亲情浓厚。尽管,她还是听到白灵的自称,才想起这孩子的名字。

虽然心里有所准bèi

,但置身院落的白珊却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也太萧索了,杂草丛生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生机。白珊心中遗憾没有多带个丫鬟来给自己壮胆,只得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白灵身后。

“二姐,坐。”这狭小的落日轩,不到片刻便从院门走到了房内。白灵暂时不知dào

这位姐姐的意图,只好依着她去别的院子时主人们的待客之道,来招待这不速之客。

白珊假装漫不经心的看向小孩身后,收到暗示时心下稍安,接着万般无奈的落座。

白灵心中却是小小的惊异了一把,只因这府中姐妹,除了白映儿,再无人会于她房中安坐。

“姐姐稍等片刻,灵儿去给你沏茶。”小孩左思右想,虽然院中没有下人,这礼数却不可荒废。

只是白珊却神情一紧,起身拦住了她的去路,道:“灵儿不用麻烦了,姐姐只是想起许久未来看过妹妹,借着今日空闲来与妹妹说些贴己话罢了,无需客气。”

见她这么坚持,白灵莫名其妙的同时也觉得松了一口气,毕竟若是要去后院取水煮水温杯沏茶,确实麻烦了些。

白灵面上划过一抹红晕,似是因为白珊的话而觉得受宠若惊:“姐姐想跟灵儿说些什么?”

“呃”白珊闻言眨了眨眼睛,暗恼自己怎么就没找好说辞,这下让她怎么拖延时间才好?!还有那不靠谱的死丫鬟舒儿,迷魂散是否真的撒好了?为何这白灵半点没有失去意识的征兆?

小孩学着白珊的样子也眨眨眼睛,那满脸的懵懂看得少女心中一怔。眸光也变得闪烁起来。

“二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能跟灵儿说吗?”小孩按照自己的思维,善解人意的猜测道。

白珊干笑两声:“是啊,姐姐有些话不能让娘亲和哥哥知dào

,所以来找灵儿解忧。”说完少女的眸光不漏痕迹瞪向某个角落战战兢兢的小丫鬟,满目威胁。

舒儿面色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即便下的不是迷魂散,这安神药的剂量也不小了,她们服过解药闻着还觉难以集中精力,那白灵为何竟没有半点反应?

“那二姐就说吧,灵儿听过之后绝对不会告sù

别人的。”小孩像是对白珊即将出口的秘密好奇不已,大有催促的意思。

白珊见实在忽悠不过去,只好无奈的开口:“事情是这样的,你也知晓府中规矩虽严,但真zhèng

限制自由的事情却少之又少。以至于姐姐有时无趣了便会寻着机会偷溜出府,哪想前些日子遇见了一个心仪的男子”

“小姐,她睡着了。”半真半假的故事,叙述得正起劲的白珊没有发xiàn

小孩早就单手撑着桌子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情形,直到那位不怕死的丫鬟开口打断她的话语。

白珊回过神来,当即也不再计较这小丫鬟的大胆,只轻声呵斥:“怎么可能只是睡着?莫不是你撒错药,用的安神散?”

小丫鬟舒儿闻言惊恐跪地,着急的摇头解释道:“小姐,奴婢发誓没有弄错!或许是五小姐的体质异于常人才会”

“行了行了,别再解释拖延时间,立即把她送到哥哥院中去,我回墨兰院等着你复命。”白珊不耐烦的打断舒儿的猜想,丢下一句话便走出了房门。

留下一脸后怕的小丫鬟,和依旧沉睡着的白灵。

这小丫鬟舒儿原是墨兰院一名三等婢女,之所以在今天被白珊带了出来,只因觉得她身形娇小却力大无比。可白珊不知dào

的是,她随手挑选的婢女却是个来头不小的存zài

。若论资历,舒儿从城主府被派到白珊院中之前,可是连杳都不可见其真颜的角色。正因为如此,她有胆量在白珊眼皮底下换药,使得白灵的身体躲过这番折腾。

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舒儿撇撇嘴,抓住小孩的双手转身,使得白灵伏在自己肩膀之上,省得这段路途颠簸到她。

在府中小道上疾驰的身影并未刻意隐藏身形,下人们见怪不怪,只是有些通透的奴才摇了摇头,暗道这府中半点不得消停,怕是又要变天了。

舒儿的轻功上乘,却谨记着不可展露过多,遂过了大概一刻钟,她才气踹嘘嘘的到了白熙所在的惜兰院。

“大少爷,我家小姐事成,奉奴婢把人送过来。”轻敲门扉,一道怯怯的女声传入白熙耳中。

“进来吧。”依旧是温润平和的声音,舒儿却敏锐的察觉到房中之人的焦急。

当下小丫鬟也不敢怠慢,推开房门便反手把白灵拖了进去,随后躬身静立一边,道:“大少爷可还有其他吩咐。”

白熙皱眉本想对这丫鬟敲打一番,但转念又觉得这毕竟是白珊派过来的下人,若是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不相信,未免也谨慎过头了。于是大少爷摆摆手,将腹中准bèi

了一堆说辞的舒儿打发了出去。

这一举动在当时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白珊不过是随意找了个三等丫鬟,就托付了这般重yào

的事情。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想跟这愚蠢的妹妹有更多交集。

“挺有本事嘛,跟你合zuò

不亏。”白静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在房中突兀的响起。

白熙唇角一勾,明明还是那副温润的面皮,却端得几分不善的深意:“四妹哪里话,你的嘱托大哥自然竭尽所能。”

白静撇撇嘴,心道若不是大家利益相同,这次自己又许了如此大的好处,这人可不一定会上钩。不过,这位大哥倒真的让她起了些兴趣,尽管此次之前她从来没有关注过府内的同辈,却也觉得白熙是个人物。

这番想法的原因无关其他,实在是亲眼见识了这人的行事手段。两人达成的协议不过几句话,可要做到却不是那么容易,但白熙却轻描淡写的完成了,并且干净利落。

比如白静手里已经有了白轩的把柄,但白灵这个最小的庶妹,却像是没有任何软肋,只身一人偏偏得到了那野种的重视。不仅是那野种,甚至府中历来不管闲事的阿芙也被牵扯其中,这一点使得白静倍感棘手。

但这种心境好像并没有影响到这位大少爷,他应了自己给出的期限,却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得手,无论是在被重重保护的白弃身上下药,还是控zhì

着时间让白弃在阿芙面前毒发,阻了阿芙去落日轩的脚步,而后让白珊在恰当的时候出现,稍稍使计便手到擒来。

这一环扣一环,竟是让白静挑不出一丝错处。不过唯一的遗憾是,这白熙在揣摩人心方面太过欠缺,单看他对自己如此轻易的信任便可见一斑。

“大哥这称呼还是留给白珊吧,我白静向来不与这府中人交集过多。”少女神色淡淡,不把白熙的示好kàn

在眼里。

大少爷笑笑,好像丝毫不在意白静的无礼,只是袖中隐隐抖动的双手,能看出他内心实有不满:“我虚长你几岁,既然不承这句大哥,我便称呼你为静儿,可好?”

这番话合情合理,白静佩服他忍性的同时也找不出反驳的语言,毕竟总不能让他叫自己白小姐吧?这般想着少女颔首,算是应了这声称呼。

“我今日的成果,静儿也看到了,这人你随时可以带走,只是答yīng

我的东西,你打算何时兑现?”白熙扬眉像是忘却了适才的不愉快,问话也开始关乎自己的利益。

第85章 只念人不知

白静眸光闪烁一瞬,白熙的问话在她意料之中,只是这般宽厚的态度却使她不得不诧异。即便白静从开始便认定了这人的温和是伪装,这时也不由得佩服他的演技。

“既是我的承诺,便不会食言,只是并非人人都有你这般心智,限期未满,不必着急。”白静冷冰冰的解释,像是笃定了白熙不会拿她如何。

立在桌旁的少年欺身上前,眸光一瞬不瞬的凝了她半晌,看着少女脸色微变,白熙忽而低笑:“看来着急的人非我。”

白静怔忪半刻,品出了少年的意思,他们两人合zuò

的目的本就是想取了白映儿的性命,无论谁得手,受益的都是双方。而她许诺白熙成事之后的报酬,便是青山派占据的白骨渊中才有的至毒残穴花。

这种毒花貌不惊人,杀伤力却是极大,单是吸食少量花粉,便会有身残之忧。此花顾名思义,一旦有人误食,所受的就是全身穴位堵塞,动弹不得,言语不能,随后受尽折磨,静静的离开人世之苦。

残穴花就在白骨渊的峭壁之上,因其形貌与平常野花无异,故而需yào

带着些动物作为试验品一同去采摘。白熙所求不少,两株三十年以上的残穴花。除掉来去的路途用时,即便是师门集体出动,不费个三五天也是万万拿不到的。

白静之所以乐得麻烦,实在是她明白的知晓,这残穴花若是到了白熙的手上,要对付的依旧是自己的敌人,白映儿。

于是少女毫无感情的勾唇,浅笑道:“说得不错,我确实很期待。”期待白熙得手的时候,期待白映儿从世上消失的那天。

白熙见着这人此刻的模样,没来由的背脊一凉,随即竟有些庆幸自己未曾与她为敌。不过,虽说是利益合zuò

关系,但谁主谁客,他心中有数便可。

“定不会让静儿你失望。”少年也配合着笑了起来,表面默契中的两人各怀心思,却又达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这般几句来回之后,两人都不再浪费时间,白静着人带走了沉睡中的白灵,而白熙则依旧坐在书房之中,神色由假笑转为阴戾。

“少爷,该该用膳了。”小书童怯怯的声音传入少年双耳,打乱了他一番思绪。

白熙皱了皱眉就要呵斥,想到今日答yīng

了母亲要到墨兰院用膳,到底还是忍住没有再爆fā

脾气,只冷声问:“现在什么时辰?”

立在门边的小书童俯首哈腰,轻声道:“午时刚过。”

“嗯。”随声应和,大少爷抬步走出房门,小书童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噤若寒蝉。

“哎,你听说了吗,今日府中又出大事了!”出院行至梧桐树下的石子道,一声尖细的嗓音沾沾自喜中带着傲气从前方假山处传来,使得白熙脚步一顿。

小书童见势暗道声不好,生怕惹怒了最近性情大变的主子,忙上前去想要训斥了那人。谁知白熙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微微摇头,小书童只好止步。当下他也猜不到白熙的想法,只求这位少爷不要迁怒于自己才好。

“府中不是天天有大事吗?六子,咱就别操那个心了。”这边胆大包天的下人谈话还在继xù

,只是这次开口的明显是刚刚那人的同伴,声音较为粗重,语重心长的劝说。

这边话音刚落,六子尖细声音又响了起来,伴随着笑意:“胖墩!你这套假正经可别在老子这显摆,再说了,我这哪是操心啊,找点乐子听听罢了。”

“咱们身为下人,首要的便是不可妄议主子,这个在入府的第一天刘管家便一再强调,你莫要惹祸上身。”那胖墩似乎有点厌恶六子的八卦心思,开口也是毫不客气。

那六子不屑的轻嗤一声,毫不相让的接口道:“府中主子那么多,今儿这个没了,明儿那个死了,悄无声息的,比我们这些小人物还不如,有什么好怕的?”

静立在路旁的白熙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番说辞,手中拳头握紧了些许,终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尽管如此却看得那小书童胆战心惊,只觉得分秒都难熬,盼着那两个不要命的下人赶快离开。

“我不同你吵,哪天你因这嘴害了性命,别怪我没早做提醒。”被唤作胖墩的下人大概被六子那冥顽不灵的态度激怒了,脱口而出的气话更像诅咒。

六子听了心头也开始冒火:“我呸!老子拿你当兄弟,你就这样想老子去见阎王?狗屁!你死了老子都还活得好好地!可怜你这小啰啰天天担惊受怕,老子就再当回好人实话告sù

你,主母已经扬言不管后院之事,不然你以为大小姐回府之后屡屡的死人失踪是怎么回事?”

愤nù

中的声音格外响亮,落到白熙的耳里就像立马敲打在心上,像是自己以为的隐藏极深的秘密,都在此刻展露无遗。他不知dào

事情怎么慢慢的就演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在最一开始,他不过就是想守住心中的那片净土罢了。这白府明明就是自己和爹娘还有妹妹,四个人的家,他难以忍受其他不相干的人介入爹娘感情之间。

他所求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家而已,只是这样的想法随着白熙的年岁增长愈演愈烈,竟到了如今这不顾他人生死的地步。

这处少年心绪纷乱,那边的谈话却没有停止,只听那胖墩急声警告道:“你不要命了!如此大的声音也不怕被人听见!”

“老子何时怕过”话还没说完,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显然是那胖墩担心这口无遮拦的同伴再吐出什么惊人之言,当机立断的把他拖走了。

四周突然安静,白熙一袭宝蓝色锦衣立在路旁,早冬的寒风凌冽而萧索,树上的叶子有心无力,纷纷被这冷风带走,撒在少年身上更衬得他眉目温润,公子如陌。唯有遗憾的,便是这凄冷的气候像是影响到了白熙的心情,即便他面色如常的静立,小书童仍然觉得自家主子情绪低落。

“少爷,时候不早了。”硬着头皮终于把这句话脱口,小书童短暂的轻松之后便是更甚的忐忑。

白熙回过神来,顾不上惩治那两个乱嚼舌根的下人,也不知自己到底发呆了多久,转眸瞥了身后之人一眼,运功飞身离开,留下满脸欲哭无泪却又带点庆幸的小书童提起衣摆撒开双腿就小跑着跟了上去。

“映儿回府也有几日了吧,不巧母亲身子有恙,便想着任你们这些小辈交流着感情,未着人前去烦忧。”墨兰院离白熙的院子不远,十息之间他便到了自家母亲所在的房前,门口的下人还未来得及俯身作揖,里面便传出苏泽月柔软舒适的嗓音。

白熙为人虽有时阴狠了些,但对苏泽月这位母亲,却是实在的尊敬,更何况刚刚那两个下人的话算是给他当头棒喝,尽管不可能让他放qì

对白映儿的杀念,但也不至于像之前那般明显的敌意。

便是此刻不明白为何苏泽月要把白映儿同自己一同邀到院中来,又对这野种问声细语,他也没有在下人面前露出一丝的不满,只是神色如常的推开门。

“映儿在府中可还适应?”苏泽月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来表达对白映儿的关心之情,全然不在意另一人是否回应。

白熙闻言低垂的眼眸划过一抹冷色,随即浅笑着开口:“瞧娘亲这话说的,大姐在外多年,府中弟弟妹妹们自然都热情招待。照熙儿看,大姐怕是再不适应,也该习惯了府中情形。”

苏泽月睫羽颤了颤,没有理会白熙话里有话。她今日将白映儿叫过来,又派小厮在恰当的时间传几句话到白熙的耳中,不过就是希望自己这个儿子能有所触动从而手下留情,若是可能,她寄希望于白熙能让自己那九五至尊的皇兄不要赶尽杀绝。

只是这下见了白熙的态度,她才意识到自己想法太过天真。可,她已经害死了此生挚爱,万不能连他在世上最后一点血脉都保护不了。苏泽月痴痴的凝着白映儿那与白真相似的眉眼,眸中的无奈顷刻间化为坚定。

其实在白熙刚到房门时,白映儿便已经有所察觉,也清楚这人由气恼到平静的一番情绪变化。不动声色的端坐,她脸上一派天真懵懂。

“熙儿怎来得这般迟,还不见过你大姐。”没有接白熙的话,苏泽月主母的架子端出来,那气势也是不小的,只是她此时不在于教xùn

自家儿子,故而随后面色一暖,仿佛等着白熙反应。

白熙挑眉,唇角微勾,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娘,时候不早,大姐定也饿了,我们用膳可好?”

转眸是房中临时布好的餐桌,而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苏泽月知晓不能急于一时,遂颔首许可,也招呼白映儿移步坐下。

此刻的白映儿没了平时那般俏皮灵气,道了声谢便依言坐下。其实印象中,她对苏泽月的感情确实复杂,这人在十年前害死了刚过周岁的白映儿,算是生死之仇;却也因此自己才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并且遇到了这么多爱她护她的人。从这一点上,她是感激的。所以尽管以前老爹白真总是因为的十年前的事对苏泽月嫌恶不已,她也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内心的看法。

只是,这都是曾经了,在得知苏泽月跟皇上合zuò

把老爹逼得生死不知时,她的心中就埋下了恨,无论这苏泽月是出于什么心情,她伤害了白映儿在乎的人,这是事实,也是白映儿无法原谅她的根源所在。

第86章 共生或同死

即便苏泽月再有计划,面对变得安静的白映儿,以及明显面带冷色的白熙,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端坐在主位上的少妇面容精致,最让人赞叹的是额前一颗红宝石坠珠,与身着的正红锦衣相衬,贵气逼人。而此刻她正自告奋勇的为两个小辈盛汤,尽管手中的动作不紧不慢,但她忽闪的眸子却没有躲过白映儿的视线。

苏泽月舀汤的同时,白映儿脑中也思绪飞转。她猜到昨日荀雨欣失手之后,必会再次动作,但她也可以肯定,那人不会愚蠢到身体刚受重创就迫不及待出手。可巧合的是,正当白映儿觉得今日必然风平浪静的时候,销声匿迹一段时间的白府主母却派人来招她用膳。

本来她也有过猜想,例如荀雨欣与苏泽月有着不为人知的牵扯。这种推测一直到白熙出现之前,她都没有动摇过。只是,当下的境况让白映儿不由得开始重新考lǜ

,这位郡主夫人的企图。

汤中放的东西,不过是寻常药剂,致人昏迷而已,在膳食刚刚上桌之时她便有所察觉。不过没想到的是,苏泽月会这般着急的一开始就动手。很显然的,那白熙既然知晓将草乌头放到饭桌下谋害白轩的性命,那这区区药剂,又怎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霓都四季温和,以至于本宫的体质御寒不足,十年前远嫁出云洲,着实被这气候折磨得不轻,直到偶得这药汤的方子。”雍容华贵的妇人声音柔软,徐徐的语气自然亲切:“如今你们兄妹俩来母亲这用膳,不妨也循着我的习惯,饭前喝些御寒的药汤,暖暖身子?”

说着苏泽月命桌边伺候的丫鬟把盛汤的瓷器分别端到白熙与白映儿的面前,接着面容含笑的自己舀了一口汤,放入嘴里。

就连白映儿,此时也不得不佩服妇人的心性,苏泽月明明知晓,白熙和自己都清楚这汤中有异,却偏偏做出一副坦然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不过,毕竟是主母亲手盛汤,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何况,眼见着对面的白熙端碗仰头,在他饮尽碗中汤之前,一丝淡淡的醒神丹香气传到白映儿鼻尖。唇角勾起,暗笑这人连在亲生母亲面前都要多番算计,白映儿亦抬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入嘴里,接着面上是恰到好处的惊喜,仿佛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而后一勺接一勺的送入嘴里。

她的反应被苏泽月看在眼里,妇人庆幸她中计的同时也觉得心中万般难受,这是自己挚爱之人的骨肉,单是因那张三四分相似的脸庞,苏泽月都不忍白映儿再受任何伤害。

白熙见自家娘亲又看着那野种发呆,心中不免有些恼恨,但他怎么会承认自己这个亲生骨肉并不如想象的那般有分量?于是强压下那番情绪,咧嘴打趣道:“娘,该用膳了,您一直这般瞧着大姐,熙儿心中可不是滋味。”

苏泽月闻言回过神来,浅笑着扫一眼白熙,嗔怪道:“自个儿不知早些过来,饿着肚子从进来就催着用膳,真拿你没办法。”随即示意丫鬟们为主子布菜,这顿饭席便算正式开始了。

白映儿早知dào

这些饭菜之中都是没有加放任何“调料”的,于是也吃得欢喜,只是她即便再饿的时候,入胃的东西也不多,毕竟身体还娇小,若是贪吃食多了,难受的还是自己。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白映儿感觉吃得差不多了,便顺势倒在桌上,睫羽轻颤过后归于平静。

白熙见状嗤笑道:“这可真是稀奇,用个膳还能睡着?”声音越来越小,少年面带错愕的伏在桌上,眸色惊惑的看向苏泽月,见后者偏头不语,最终不甘的阖上。

苏泽月闭了闭眼,面色也瞬间变得疲倦,示意丫鬟把这两个孩子抱到内室,妇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郡主,准bèi

好了。”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传入苏泽月的耳帘,灰发白须的老人显出身形,其貌不扬的脸上满是傲然。苏泽月脚步不停,环视着房中的一系列布置。

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自己睡了十年的卧室,从饰品摆放到桌柜的选择都由自己一手操办,如今却被弄得面目全非。她不知dào

房间中央的八阵图是何意思,不知dào

房中的暖炉为何都被撤掉,也不知dào

墙上布满的符纸代表什么。苏泽月只明白一点,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白映儿入府不过十日,境况一天险过一天。苏泽月觉得自己与皇兄合谋算计白真,已经是这些年来最大的失误,她一心想摆脱被利用的命运,却一直不断的处于漩涡之中,甚至连白熙也避无可避的被牵扯进来。

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事情,所以,趁还来得及,苏泽月动用娘家清王府的关系,找到了一名阵法术士。她不懂契约之法,唯一的要求便是让白熙这辈子都无法伤害白映儿,同样的,白映儿也不可伤害他。

那金姓术士四处云游,见多识广,护身的技艺也不凡,听到苏泽月的要求,沉思半晌之后,终是开口明言这请求的矛盾,不过这世界玄之又玄,从来没有什么是绝对办不到的,他知晓一种禁忌之术,恰能做到这一点。

此术名曰:共生之契。据典所言,烙下契约的两人生生不离,一人身死,两人共赴奈何。光是这寥寥数句,便可窥见它的逆天之处,既是天道所不容,施契之人也会受到魂裂的惩罚,故而他决计是帮不了苏泽月的。

这一番希望失望之间,苏泽月的耐心也快要耗尽。按理说这般德高望重的术士,定是善心仁义的,却未想她遇到的偏偏老奸巨猾。说着无能为力的话,实jì

却眼神闪烁着不肯离开。苏泽月生于皇室,这点通透的功夫还是有的,即便心中万般不耐,面上也依旧和和气气的直言她可以付更高的报酬。

金术士也知晓这人背景不小,若是惹急了她自己定也讨不到好,于是几番争执,在苏泽月发怒之前,两人达成协议。五十两黄金,事前先付一半,成事之后付上另一半,若是失败,则全数退还。至于契阵需yào

的东西,则由金术士自己搞定。

见着这报酬不菲,他也没有耽搁,前后不过两天的时间,便准bèi

就绪。只是让苏泽月无奈的是,他要摆阵的地方,却恰恰是自己的卧房。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墨兰院处于白府东边,毗邻一条溪水,可谓是府中生气最佳,玄气最盛的地方,而这主母的卧房恰又在墨兰院的东面,自然会被金老挑中。

尽管心中再不愿,苏泽月也别无选择,只是这时候看着自己的房中布满金黄的符纸,而桌柜尽数被移至角落,熟悉的摆设不再,总给她一种不安的感觉。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只能相信这金术士非狂言之辈,深吸一口气,妇人淡淡道:“本宫去门外守着。”

金老应声,凝着苏泽月背影的眼神之中全然没有当初的市侩。回过神来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金术士眼眸一厉,射向白熙的目光如刀,随即双手结印,催动着墙上的符纸贴上白熙的额头,假装昏迷的大少爷这下便是真真切切的昏睡了过去。

“哼,敢在老朽面前耍花招,也不看自己道行几何!”不屑的念叨一句,金术士的视线停留在白映儿身上,眸中的不满全然被震惊代替:“奇怪,这小丫头到底遇过何方高人?竟”话还未说完,连生死都可窥见的术士此刻脸上却是全然的惧意,即便身旁没有任何多余的人,他也紧张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泄露了天机。

“想不到皇帝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此事定要上禀。”金术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中一边想着,手中也开始有了动作,竟是以手掌为刀,划向两人手腕。

这般仓皇之下,金术士忘了给白映儿贴上压魂符纸,待到他反应过来,阵法已经启动。未时已到,中断施术的代价太大,他只好安慰自己苏泽月定是下了足够剂量的药物,何况这具身体受过重创,自己这点小失误大概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越是这般想着,金老越是心中忐忑,从见到白映儿身上的秘密起,他便担忧数十年来从未失算的皇帝,会在这小女孩身上栽跟头。

却说这人在做一件重yào

的事情时,若是有一丝分神,便很容易由着这分神的一瞬,牵走思维,而后根本忘记了自己手头的要事。此刻的金术士就是如此,只是他的思维并非自然游走,而是被白映儿的精神力牵引,入了幻境。

这是白映儿来这府上的第一次凝出幻身,也是这时候,她才知晓自己的幻身已经结实到这种地步了,抬手摸了摸脸颊,竟然是全然肌肤的触感,这让白映儿欣喜不已,嘴边咧起一抹笑意,看着边上神情呆滞的术士,女孩吐了吐舌头,没有忘了此刻要做的事情。

环顾四周,白映儿幻身的怒气一点点升腾,连此刻躺在八卦图之中的真身也痉挛了起来,女孩见此忙稳定自己的情绪,也克制住想一腿踹上身边白须老人的欲望。

第87章 盖天赋过人

其实白映儿这般怒气确实无可厚非,要知dào

金术士摆的阵法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共生之契,而是白映儿一眼便看穿的亦有所了解的主仆契约,只是这个主仆契约相比先前她不得已用在鸢尾身上的又有不同。这不同不在别处,却是它更加霸道,对契约中的奴体苛刻非常。

若是这契约成立,那么身为奴的白映儿,一旦遇事稍稍违背了白熙,所忍受的便是灵魂被火烧的痛意,自身的修为也会下降,按照白熙的心情来定。更为无耻的一点,便是白熙身死,白映儿也无法独活;而若白映儿有何不测,白熙则毫无影响。

这种术法之所以也被列为禁忌之术,实在是因对契约中的另一方太过不公。白映儿从小器那里得知这些的时候情绪还算稳定,假如一般人被这样阴狠的算计,恐怕反应不止于此。

她皱眉思考的同时,幻身手中凝起玄力,指尖沾上被那术士划伤的手腕处流出的鲜血,开始更改满屋子符纸上的内容。也幸好这术士只是个半吊子阵师,若是碰到个像自己一样拿出几滴血就能造阵的人,那她若想逆了阵法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女孩不知dào

的是,当今世上,恐怕也只有慕容诗和司侑有这般滴血造阵本事了,而司侑全然是因为慕容诗后天的教导,对些奇门遁甲的东西掌握不似白映儿无师自通的天赋那般娴熟。当然的,这位金姓的术士可不是半吊子阵师,而是苏曜国皇帝都敬重不已的国师。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苏泽月面前并且恰好跟她合zuò

算计白映儿,这就是当今圣上的谋划了。

有的人得天独厚,运气也会让人嫉妒得发狂,就像此刻的白映儿,金术士用了两天甚至更久的时间才绘好的符纸,不过二十息白映儿就已经全部改写。因为不想太过麻烦,女孩没有改了契阵的类型,只是把两个契约对象的身份调动了一下,即两人契约,白映儿为主,白熙为仆;主若身死,仆随之;仆若殒命,主安然。

再三确认阵法无误之后,白映儿的幻身放心的回归本体,同时也松开对那白须术士的精神捆绑,让其在意识半清醒的情况下继xù

施术,这般所为的好处便是这禁忌之术的反噬不会牵扯到白映儿身上,而女孩的目的也能分毫不差的达到。

金术士此时神情一震,不断懊恼自己竟在这么重yào

的时刻心智不坚的走神。当下也顾不上细看周围的变化,只是心无旁骛的加快手中繁杂的动作,以期赶上阵法的运行速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额上的虚汗越来越多,眼看契约就要完成,主仆的烙印却还是没有停在预期的地方。这个时候的金术士才知dào

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简单,但是此刻他也明白终止这个阵法的代价是他承shòu不起的,对于金术士这样权利金钱都不缺的人来说,最要紧的便是自己的生命。于是他毫不犹豫的选择继xù

施术。

尽管出了这样无法挽回的变故,老奸巨猾的术士也没有失了理智,在两人的契约成立之前,金老忍着灵魂深处的疼痛感,在手心凝起体内残留的最后玄力准bèi

给白映儿致命的一击。只是,一掌挥出,预料中的血腥场面却没有出现。白须老人双眸瞪到最大,不甘的盯着白映儿沉静的睡颜,嘴中吐出一口鲜血。

今日之事全都超出了他的计划,明明应该是成功的在这仙洲灵主后裔身上烙下皇族的印记,那么皇家便可联合仙洲一统傲玄大陆完成皇上一直以来的野心。只是出人意料的,他契约倒是成功了,却与目的背道而驰。这般也就罢了,在没有酿成大错之前,他明明可以立即杀了这小丫头永绝后患,可是这契阵却动用他的玄力挡住了这一击!

只有他自己知dào

紫级玄士在耗尽玄力之前的最后一击有多么狠辣,更何况最后他伤到的还就是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这个阵法保护的人是这个丫头?他才是契阵的主人吧?到底是哪一环出错了?金术士直到昏迷的前一秒都未得其解,导致他即便闭上眼睛之后神色依旧扭曲,说是面目可憎都不为过。

门外的苏泽月听到金术士与她约定好的器物落地声之后,便招呼下人一齐走了进来。

因为之前她并不知dào

这人会用多久的时间,以至于守到此刻天色已暗,苏泽月都没有离开。推门而入的瞬间,妇人神情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屋内的情况。

苏泽月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好好的给两小孩签个契约都能闹出这么大个事。贴在墙上的符纸陆续破裂也就罢了,为何连她卧房的墙壁也在破裂?还有,谁能告sù

她,这个躺尸在门边的老人家是谁?真的跟之前那个锱铢必较的金术士差太远了好不好?这些个世外高人不应该都是鹤发童颜的吗?自己找来的人灰发白须也就罢了,此刻是脸也皱了,眉毛也白了,这才三四个时辰,怎么像过了三四十年似的?

这边苏泽月还在凝着金术士的面容发呆,那边一个机灵的丫鬟已经命小厮把沉睡中的白熙和装睡中的白映儿抬了出来,并焦急的开口道:“夫人,奴婢看来恐怕这屋子要塌了,以防万一,您还是先避开吧!”

妇人回过神之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见白熙和白映儿都安然无恙,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面色一紧,吩咐道:“小婷,快!把本夫人房中角落里的柜子都搬出来!”

“是!”回话的丫鬟小婷看上去年岁不大,却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见苏泽月半点没有提及那位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老人,她也未自讨没趣的提醒,只是扶着这位主母站到院落空地,而后跑到房中叮嘱小厮们轻拿轻放。

待到卧房中珍贵的不珍贵的东西都差不多搬出来了之后,苏泽月才恍然想起自己忘了把那个术士弄出来。当即命贴身丫鬟过去查看那人还在不在,得到的回答却是早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苏泽月闻言也很坦然,毕竟那人的修为高深,既然还能自行离开,证明他的情况不算严重,更主要的,是他恐怕也知晓自己毁掉屋子闯了大祸,不敢再要剩下的酬劳了,如此一来倒也皆大欢喜,她这深闺妇人,实在不愿跟一个老人家斤斤计较了。

也多亏了苏泽月对待金术士这般随意的心性,才使得白映儿行事便利了不少,毕竟若是苏泽月定要寻了他不放,那白映儿就算吩咐了杳把人带走,恐怕也要费时周旋。

眼见天边的月亮愈加明亮,而苏泽月原本卧房中的东西也尽数搬到了临时的屋子里。好不容易热闹一会儿的墨兰院又恢复平静,白映儿见一切妥当,便睁开了眼睛,懵懂的环顾四周之后抬手揉揉眼珠,随后把自己调制的醒神香药瓶凑在白熙的鼻尖,让他闻了闻。

眼见少年紧闭的眸子眼珠转动,白映儿放心的向房门走去。

“大小姐,您醒了,夫人如今在书房,奴婢带您过去可好?”守在外面的嬷嬷见到白映儿之后忙俯身作揖,问话也客气非常。

白映儿此时心情尚好,却也不愿意假意逢迎,于是摆摆手笑道:“不用,现在天色已晚,若是吵了母亲休息便是映儿的罪过了。麻烦嬷嬷转告母亲,映儿今日失礼,还望母亲不要怪罪,还有,母亲院里的药汤味道极好。”

说完女孩便转身往院门走去,没有理会身后嬷嬷的保证。无论苏泽月想要做什么,是伤害还是保护,都改变不了她在白映儿心中既成的地位,所以此刻的白映儿,根本不想去追究这个术士是苏泽月专门请来对付自己的,还是又一次被人利用。

“小姐,你回来啦!”杓兰花丛中鸢尾百无聊赖的走来走去,见到白映儿的身影之后立kè

迎了上来,唇角不由勾起,出口的话满是敬佩:“小姐真是料事如神,次次都能识破府中人的阴谋!”

白映儿顿住脚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因为有一对蠢笨如猪的丫鬟,每每无法逃过旁人的算计。”

鸢尾闻言小脸几乎是一瞬间就垮了下来,哀怨的看着女孩若无其事继xù

向院中走去的背影,控诉道:“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奴婢跟鸢尾其实很强的好不好,以前在武林也算是排的上号的人物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跟了小姐之后,反倒失了用武之地,这时候才明白,原来大家族比江湖还要复杂。

“那个糟老头子呢?”没等鸢尾把自己的一系列心理活动表述完全,白映儿便打断了她的话。

少女神情一怔,脑中想起一刻钟之前杳随手拎回来的东西,浑身一震喃喃道:“应该在小厨房后面吧。”

白映儿莫名其妙的看着神情怪异的鸢尾,心中好奇却也没有立kè

问出来,只是脚步加快的朝小厨房走去。

第88章 奸人化泥遁

“自责的人应该是我,怪我太不小心,太大意了。”落日轩中一袭湛蓝色锦袍的小小少年此刻双手抱头,闭眼皱眉神情痛苦,喃喃的开口不知是对身旁的人说话,还是单纯的埋怨自己。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布衣妇人,粗糙的脸上不复云淡风轻,满目的焦急与怒意,让她整个人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概是她太久没有卷进这些肮脏的地方,当时竟没有想到那人会用这般迂回的方式抓走白灵,不过更让她疑惑的是,自己照顾的这个孩子并无任何价值可言,如何引得这般大费周章?

阿芙的疑问没有人会跟她解答,因为此刻白弃也处于失去理智的边缘,毕竟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就算修为和聪慧程度都在上乘,心智的成熟却是需yào

经lì

与时间的沉淀。白弃还做不到淡然处之,他只知dào

因为自己的中招,使得白灵也遭遇险境。

当然小少年是不会想到既然对方在毫不知情的时候出手,即便他再有防备也无法像未卜先知一样面面俱到。内疚的情绪反倒是一种束缚,至少现在他想不出任何解决事情的法子,只是在落日轩内每个角落遍寻不到白灵的人影之后开始颓丧。

“你说,大小姐会不会知dào

些什么?”阿芙突兀的声音响起,扰了一室压抑的气氛,却也让白弃眼眸一亮。

小男孩前一秒正要开口赞同妇人的话,下一瞬便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黯然道:“算了,那丫头能知dào

什么。”主子已经明言这个白映儿于他有恩,作为下属的白弃只能倾尽所有去保护那个丫头,而不是拿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去烦扰她。

阿芙垂眸看向白弃,未置一词,疑惑的情绪却很明显。小男孩最受不了阿芙对自己类似尊重的欲言又止,咬咬牙,知dào

即便不至于把事情的真相告知妇人,也少不得要解释一番:“府中的人,跟白映儿扯上关系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灵儿失踪得很突然,却又像是一早谋划好的。我担心那动手之人的目的不止于此,现在贸然去找大姐姐,实在不妥。”

“实在无任何不妥,哪怕是给大小姐提个醒也是好的。不是吗?”阿芙难得的反驳了一次白弃:“况且,你怎么能保证那人下一个目标不是白映儿?是到时候措手不及的好呢,还是现在有前车可鉴稳妥?”

男孩闻言眉间越皱越紧,觉得阿芙所言有理的同时,也知晓她这番话的另一层涵义不过是对白映儿的威胁。即若是她对白灵置之不理,那下一次出事的说不定就是白映儿自己了。不明白阿芙这时候突然的怨气是因为什么,但总归是白弃所不愿见的,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去杓兰院一趟。只是不全依着妇人的话去表述,单纯的报信便可。

阿芙凝着白弃离开的背影,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今日白灵的失踪倒是终于让她明白,原来就算她再自欺欺人想要一视同仁,也根本做不到把白真的女儿当做自己骨血一般在乎,白映儿再聪慧再惹人疼爱,在她心里也远不及白十七的孩子那般分量。更何况,白弃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大姐姐如此小心护着,实在超过了阿芙的预想,也使得她对女孩更加不满。

若是白映儿知晓了阿芙这般想法,恐怕会觉自己躺着也中枪。不过此刻的女孩可没心思顾虑其他的事情,而是因着眼前的场景惊愕得合不拢嘴巴。

白映儿算是明白鸢尾当初听到自己提起那老头时怪异的反应是为何了,假若换成她自己,或许也不会比鸢尾镇定多少。只是白映儿的情绪之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疑惑,按道理说来,她跟这金术士所修的术法算是一宗同源。而施法布阵之类本就比寻常练功打架要困难许多,所以失手的情况很是正常,白映儿起先自己摸索修liàn

,最严重的情况不过就是因为凝聚幻身失败吐了几口血,修养了一阵子。

尽管如此她已然觉得那是最为凶险的时候,然,此刻看到金术士被阵法反噬的模样,白映儿突然觉得世上任何一种刑罚都比不过此刻这人所受的折磨,而自己的那次吐血,相比起来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失误。

记得契约完成之时,金术士承了他自己最后的玄力攻击,当时他的情况白映儿没有睁眼去探知,毕竟主母就在门外,女孩不好节外生枝。不过据苏泽月的反应,她也能猜到这人状况之严重,虽然白映儿乐见这欲伤害自己的人受尽苦楚,但她却想不到阵法的反噬会恐怖到这个地步。

这个本来灰发白须的老头子,现在已经变成了白发白眉白须,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全身的骨头变得脆弱,手脚异样的扭曲,全然失了一个人的样子,像是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而这还不是他最终的样子,白映儿很清楚的感觉到金术士身上的皮肤跟血肉开始分离、起皱,而且不久前头上脸上变白的毛发都开始一撮撮的掉落。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不快不慢,就像是一具尸体埋在土下被真菌腐蚀的过程。鸢尾吞了吞口水,往白映儿身边靠了靠,而海棠则强装镇定的撇撇嘴。至于杳,他只负责守着小厨房后门这处的幻境入口,不知是被云子桑磨砺得心智坚定了些还是其他原因,四人之中只有他是最为放松的。

白映儿皱紧眉头,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明显。她知dào

奇门遁甲之术靠的是对天道规则的利用,若是阵师施了违背天道的禁忌之法,便会受到惩罚。但阵师这类人既然能窥得天机,毫无疑问是世间修为心智上乘的存zài

,自是有许多躲避或者削减反噬的法子。

“小小姐,这人不能活了吧?”鸢尾见白映儿一副紧张的样子,考lǜ

到自家小姐的年岁,她还是开口想转移女孩的注意力。

被打断思绪的白映儿摇摇头,郁闷道:“他可死不了。”

鸢尾闻言惊讶不已,揉了揉眼睛不解的语气说道:“怎么可能?难道这本来就是个怪物?”传说女娲娘娘造人是用的泥巴,以前她还觉得荒唐,亲眼见过这般情况之后便知晓传说也有可能是事实,不过,泥巴在女娲的仙术之下能够化成俊美的人类不奇怪,在凡人的身上难道还能有同样的功效不成?

“笨。”这下接话的是海棠,对于自己姐姐这时不时脑抽的表现,她显得很是无奈:“这人的身体一直在萎缩,但气息微弱中生机很足,没有衰竭征兆。”说着顿了顿,见白映儿颔首赞同自己的话,海棠面色柔和了些许,继xù

说道:“若所料不错,要么他身上有保命的玄器,要么他元神早就离了躯体,逃到别处疗伤去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我们抓了他回来毫无用处?”鸢尾顿时不淡定了,虽然小姐并没有明言把这人捉来的原因,但显然他一定是做了伤害小姐的事情。既然这样,那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得接受惩罚。

说起来,对于现在金术士的状态,白映儿也很是好奇,毕竟依着她的了解,阵师即便遭到再失败的术法,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才对。况且,按照契阵的规则,这老头明明成功了,契约对象的改变,并不影响契约的成功。除非

“倒也不是毫无用处。”白映儿眯了眯眼,看着那团在萎缩得只剩正常人一半的身体组织,抬步走了过去。暗叹还好这人不算是什么磊落的君子,故而他也害pà

白映儿这一行人对他行阴毒之事,于是才把意识留在了这具躯体之上,好随时感应周围的情况。

白映儿对海棠和鸢尾做了个禁言的手势,继而轻手轻脚的靠近金老已经面目全非的脑袋。还好这是在自己的幻境之中,想让这人的意识感受不到自己的存zài

,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葱白的小手伸出落在他额头上方,同一时间白映儿双眼陡然紧闭。

随着时间过去,女孩面色越来越苍白,海棠和鸢尾见此情形也只有干着急,她们不知dào

自家主子在做什么,却知dào

不能轻易打扰到她。转眼半刻钟的时间过去,正当两个丫鬟交换眼神就要动用玄力制止白映儿继xù

行动的时候,女孩却松开了手,睁眼起身之时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惹得鸢尾担忧不已搀扶的同时也急声责怪。

恰是此时,地上的那团本是金术士身体的东西却趁机消失了,连有所防备一直盯着他的海棠都说不出他的行踪,更不知该怎么去追赶。皱眉对着白映儿俯身,海棠的声音依旧浅淡:“小姐,奴婢失职。”

“无妨,连我也看不到他的去处。”白映儿声音带着无限的倦意,不知是因为这搜魂术所耗精神力过多,还是从术士那里知晓的东西太震撼。

海棠抿了抿嘴,看向同样眼带无奈的杳,转眸低声问道:“小姐可有收获?”

第89章 千蛇草作肉

白映儿沉默半晌,坐在石凳上的身体轻颤过后恢复平静:“你们主子我跟苏曜国皇室契约了,主仆契约,我主,他们仆。”

话音刚落,不仅是两个丫鬟,连站得稍远的杳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鸢尾和海棠抬步靠近白映儿,眼中是赤裸裸的担忧。虽然以前小姐也爱开玩笑戏弄她们,可是这次的谎言也太露骨,以白映儿的智商应该是说不出这种骗小孩的话才对,所以,经过一番理智的分析,她们主子大概是体力魂力精神力消耗过多,出现了错乱。这个时候,她们必须得做点什么来减轻小姐的痛苦。

至于做什么?当然是最为实用保管有效的江湖必备治疗术:敲晕。

白映儿察觉到两个丫鬟的意图,面色僵硬的苦笑道:“我知dào

自己在说什么。”

海棠和鸢尾闻言转头对视一眼,皆是疑惑不语,脚上的步伐却没有停止。小姐说过,要想让自己的谎言被人相信,必须要先骗过自己。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应当是小姐自我暗示的结果,她们千万不能被迷惑。

“站住!”白映儿哭笑不得出声,苦恼的情绪也被冲散了些许,只是语气依旧郁闷不已:“我也是刚刚才知,那糟老头是国师,而且,他把我误认为仙洲的灵主了,想以契约束缚我臣服于苏曜皇室,哪想被我弄巧成拙,反收了那一堆麻烦做仆人。”

白映儿说完这番话之后,四周是诡异的安静,杳在思考此事如何上报城主,而两个丫鬟则顿住脚步,双眼同时眨了几眨,神情处于呆滞状态。其实这也怪不了她们,谁让白映儿不过是出去用了餐午膳,就带回来这么爆zhà

性的消息呢。

“白小姐,有人来了。”负责望风的杳成功发挥了他的作用,在感知到有人靠近之后出声提醒白映儿,也终于打破了这一室的茫然气氛。

白映儿颔首,挥掌撤了幻阵,抬步走进小厨房,脚步有些虚浮。鸢尾见此也顾不上消化适才自家主子带来的惊讶,忙跨步上前搀住白映儿,轻声道:“奴婢相信小姐所言,但司扶公子也说过,这世上他无法解决之事甚少,若是小姐实在觉得烦心,倒不如让城主府帮忙。”

女孩撅起小嘴,不情不愿的回道:“今日之事师父定然知dào

了,即便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我也别无选择。容后再议吧。”

鸢尾点头,只感觉白映儿这小小的身躯体力已经透支,遂疑惑的问道:“小姐,为何不吃药?”话刚出口便觉得哪里不对,看着自家小姐哀怨的眼神,鸢尾回了一个无辜的微笑。

“补气丸,补血丹,凝肌露,姐姐说的是这些药。”海棠已经对自己那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姐姐无奈到极致,真不知dào

鸢尾除了一双巧手能行医刺绣烧菜之外,还有什么优点。她那句话说得,就像是在骂小姐有病似的,虽然,好像,貌似,小姐身体确实弱到不行!

白映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时手中也出现一颗丹药,没有丝毫犹豫的放进嘴里,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小小姐,您是不是饿了?”鸢尾见女孩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不由得出声打断她的动作:“晚膳早就做好了,我们可以直接用膳的。”这样暴殄天物的做法她真的看不下去啊!司扶炼制的丹药有多难得主子你知dào

吗知dào

吗?旁人用来救命都得一掷千金来换的东西怎么能用来充饥?怎么能用来充饥之后还理所当然?

白映儿顿住把丹药放入口中的动作,抿了抿唇惋惜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埋怨道:“怎么不早说。”

“小姐你没问啊!?”鸢尾在心中激烈的反驳着,面上却是浅笑的解释:“起初奴婢在前门候着,就是见时辰不早,料想小姐回来便会先去用膳。但当时小姐只字未提腹中空,故而奴婢亦没有多言。”

鸢尾一边说着,一边伺候白映儿坐下,而后开始忙前忙后的端出温在大锅之中的菜肴,而海棠则很自然的准bèi

碗筷,为白映儿盛饭。

这时坐在桌边的白映儿其实并不是很饿,尤其是见到那糟老头子逃走之时恶心的场面,虽然依着这人的身份,此番没抓到他确实后患无穷,但让白映儿最为不满的却是脑中挥之不去的那团肉泥。甩了甩头企图把那些东西丢出脑海,脑中却突然想到什么,提醒海棠道:“多备一副碗筷,杳不是说有客人来吗?”

白映儿出声的同时鸢尾也已经把做好的菜都摆到了桌上,而这两个丫鬟此时也没有忸怩,为防自家主子又来那番同生共死情谊的说教,四人都坦然的相邻着坐下。

满yì

的看着三人的表现,白映儿习惯性抬手想为如花顺毛,恍然想到什么,悬于半空的手一僵,又轻叹一声收了回来。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平时用膳的时候,如花总是第一时间跳到自己腿上,自己吃什么,它就跟着吃一点,然后嫌弃两朵花的饭菜做得没有肉丸子好吃。

也不知那臭屁狼现在如何了,想到那日它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假装无事的随着自己闹腾,最后昏迷过去时差点把女孩吓个半死,还好杳当机立断的着人送如花去了城主府找师父求助,才免了自己的担忧。只是这样一来,白映儿心间却越加沉重,想着以一己之力对付府中所有的状况,最后却落得身边人接连受伤的结果。

这厢白映儿因为自责而情绪低落着,全然不知而杳口中的客人白弃,正万分惊惶的寻找着她的身影。男孩今日去阿芙那里用早膳之时,便毒发昏迷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在落日轩翻天覆地的寻找白灵,故而并不知dào

白映儿早些时候还被主母传唤去过墨兰院。他只是觉得有可能这次出手的人抓了白灵之后连白映儿也没有放过。

越是这般想着,男孩越是心焦,责骂这大姐姐是惯来说自己本事了得,为何却还是不争气的栽了跟头?克制住去找阿芙共同商讨的想法,白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静悄悄的杓兰院搜寻白映儿的身影。

奈何这院落实在是白弃所不熟悉的,男孩只好一边叫着大姐姐,一边敲开离自己最近的每间房屋的门扉,所谓急中生乱,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有多不妥。

正当白弃推开第三间屋子时,身边突然出先一个灰黑色衣裳的男子,他还未来得及防备,相差太远的实力便使他轻而易举成了那人的俘虏。男孩心中气馁的同时也转念猜想这男子或许与抓走白灵的贼人是一伙的,从而没有做出太过剧烈的反抗。

白弃见到的男子自然就是杳,而本来正在用膳的杳之所以出现在白弃面前,皆因白映儿的一句感慨:找不到人便私闯民宅,这个小弟弟越来越不可爱了。

此时的杳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的气球,虽然他不会因为一两次不用膳而有饥饿感,但难得的可以跟海棠一起像小时候一样同桌用膳的机会被破坏,可想而知杳是多么愤nù

,而这些情绪分毫不差的传达到白弃身上。

最明显的体现便是杳公报私仇的点了白弃的穴道,明知dào

这人反抗不了自己,却还是不愿他有一刻舒适,高过白弃一个头的杳伸手随意的提着他的脖子,根本不在乎那人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又呼吸不畅会多么难受。

本来杳还想放慢步子,让这不速之客尝尝苦头,可想到若是耽搁太久,她们恐怕会用完了膳食。到时自己饿肚子尚是小事,没了光明正大给海棠夹菜的机会才让他扼腕叹息。权衡再三,灰黑色衣裳的男子提气飞快的掠过杓兰花丛,带着白弃停在白映儿她们所在的小厨房之内。

“速度不错。”女孩若无其事的夹着一块肉放进自己的碗里,不痛不痒的称赞道。只是片刻,却又在鸢尾出声之前顿住手中的动作,一本正经的开口:“杳怎生这般粗暴,这样束着他显得我们是坏人。”

说着继xù

严肃的表情,飞快的把食物塞进嘴里,使劲嚼了几嚼吞咽下去,一脸讨好的看着鸢尾。

鸢尾此时面露怒色,却也控zhì

着自己脾气没有恶语相向:“小姐,司扶公子说过你现在的身体不可过多食肉,今日已经是第四块了,若下次还这样,奴婢便日日素食药膳伺候小姐。”

白映儿闻言小鸡啄米般点头讨好:“知dào

了知dào

了知dào

了,你家小姐今天太累了得补补嘛,好鸢尾,这大块的红烧肉可是你的招牌菜,万不可就这样弃了,好好发扬光大才对嘛!”

“既然小姐如此说,那奴婢便如您所愿。”鸢尾听过白映儿的话,神情缓和了不少,在白映儿欣喜的同时,少女勾唇坏笑道:“不过,奴婢事先声明,这道菜的食材可不是肉,而是千蛇草。”

第90章 何必有理据

“鸢尾!你!”这下轮到白映儿怒发冲冠了,她没想到这小丫鬟也会了白谚惯用的一招来应付自己爱吃肉的癖好。真是过分!想她白映儿在现代,即便是孤儿院食堂也有几片清汤寡水中捞出来的白花花的肉可以解馋,而如今这么多的无污染生物,堆成山的玄兽可以猎来用作食物,自己却无法享用。

这大概是白映儿十年来最大的不满,司扶和白谚已经让人头疼不已,现在又加上一个鸢尾,他们在克制自己吃肉这件事情上,实在是蛮拼。

白映儿心中一个劲的感慨伤怀,殊不知最有理由愤慨的是被遗忘在角落的白弃。男孩此刻脸上就像个调色盘,青了变白,白了又紫的好不精彩。

今日的遭遇让白弃知晓什么叫做时运不济,早时莫名其妙中毒也就罢了,寻着白映儿的时候还以为遇到了那个罪魁祸首,结果根本是自己想多了!谁来告sù

他这男子明明是白映儿的人为何要这么对待自己?动不了也就算了,像拎小鸡似的被一路拎过来,路上差点背气不说,到了目的地之后白映儿说要解穴,他还以为真的可以自由了,结果是毫无悬念的被无视。特别是那个男人,本少爷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家主子都说了要放开我,你为何一派坦然的开始用膳?!

本少爷这一整天都没有碰过食物好吗?你们在我面前吃得玩得闹得这么火热,敢情本少爷就是个透明人?

也不知是否白弃怨念太深感染到了周围的气氛,女孩终于从自己费尽千辛万苦还是没有吃到肉的遗憾中回过神来,眼角瞥见依旧傻傻站在房门前的男孩,白映儿皱了皱眉头。

少言寡语的杳适时咳嗽两声,指尖凝气一弹,解了男孩的穴道,同时也对白映儿一颔首,解释道:“属下忘了。”

本来还在埋怨这人不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的白映儿嘴角堆起一抹释然笑意:“健忘是病,得治!不过,你记得自己要娶的媳妇就够了。”

“小姐!”话音刚落,最先有反应的却不是杳,端坐在白映儿身边一直沉默着的海棠红着脸急声开口。

白映儿一脸好奇的盯着海棠的脸,若有所思道:“怎生急成这般样子,放心吧,小姐到时候定不会差了你的嫁妆。”

惯来少言寡语的海棠听了这话受惊不小,忙站起来躬身对白映儿解释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白弃在穴道解开之后就不断的想开口说话,只是她们主仆其乐融融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欲言又止下不由得懈气般大喊出声,见白映儿抬眼看过来,男孩如蒙大赦般激动,继xù

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谁知白映儿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没有答话的意思,只是扫了一眼鸢尾,后者会意开口:“三少爷,晚膳的时辰,我们在小厨房,很奇怪吗?”反问间眼神中有着疑惑,她虽然与白弃接触不多,却也知晓他今日的样子与传闻相差甚远。

“并非,我只是想知dào

你们这今日有无贼人来过。”白弃并不打算一开始就说出白灵的事情危言耸听,只希望自己担忧的事情不会真的发生。

“没有。”杳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白弃皱眉同样淡淡的对白映儿道:“大姐姐十年未在府中不知规矩,未出阁的清白女子怎能有小厮近身?”男孩自以为他把对杳的排斥掩饰得很好,殊不知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出卖了心中想法。

“若是府中的小厮皆能轻而易举的制服主子,那这般说法也不算太难以接受。”也不知这少言寡语的暗卫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硬是要在白弃这里争个所以然出来,也不在乎自己这临时的主子白映儿就在身边。

男孩听过杳的回答后不怒反笑:“大姐姐对奴才真是宽厚。”嘲讽的表情太过明显,白映儿自然听出了话外音,只是她无拘无束惯了,也不喜好用那些教条管着身边的人,且,能让一贯不喜不怒的杳有这番变化,白弃也算功不可没。

白映儿扶额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朝白弃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件有趣的事。”

“小姐?”鸢尾闻言轻声提醒般的喊了白映儿一声,语带疑惑。

白映儿回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在白弃开口询问之前继xù

说道:“嗯,小屁孩,你老实交代,往常这个时候你早该在落日轩守着,怎么会有闲心来我这翻箱倒柜?”

男孩眸光一闪,却又很快恢复淡然的神色:“你管那么多作甚?我想去哪便去哪。”

“说得也是。”白映儿闻言赞同的点点头,在白弃暗自庆幸的同时,接着道:“既然你不愿说实话,那慢走不送。”

男孩一愣,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怒道:“臭丫头!你什么意思!?”

白映儿撇撇嘴,嫌弃的看着他,似乎在嘲笑他今日怎生这般蠢笨,察觉到他表露在外的暴躁,女孩不紧不慢道:“你什么都不说,即便在我这耗上十天半月也没有任何意义,何必浪费时间?回家洗洗睡为上。”

白弃此刻面色如墨,小脸阴沉得吓人,他只觉得每多跟白映儿接触一次,便能刷新一次对她的看法。明明在外生活那么多年,这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是从哪里来的?更要命的是她虽善于挑人火气,却实在未超过他的忍耐限度,于是只好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着实难受得紧,理智也快要罢工。想到自己来杓兰院的初衷,男孩硬声道:“白灵不见了。”

说来白映儿真无意要逗弄男孩,毕竟这一天琐事下来,她也很是疲倦。只是现在天色已晚,而白弃寻了自己明显是有要事,却吞吞吐吐只字不提。她只好想办法激出他的话,至于白弃欲言又止的事情,她也觉得不难猜测,毕竟能让男孩这么担忧的,除了那位天真烂漫的五妹妹,恐怕不会再有旁人了。

“你知dào

是谁做的。”白映儿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出口的话也不是疑问。

白弃在脱口而出的同时就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快把事情说出来,不过他到真是小看了这位大姐姐,听闻这样的事情竟然还能冷静的想从自己这里套到消息,只是他虽然心中有很多猜想,却实在不敢肯定:“猜测而已。”

白映儿听罢他这有所保留的说法,眉间一挑道:“说说看。”

“我住的院落一直有娘亲生前留下的人守着,而能神不知鬼不觉在我身上下毒的,府中不超过三人,爵爷,白熙,白静。或许,现在还得加上你这个臭丫头。不过,爵爷没必要用下毒的法子伤我,他手下有的是暗卫可以轻而易举取了我的小命。至于白静,那丫头闭门不出很多天了,想来多的事情烦忧,祸害不到我这来。”白弃见女孩没有继xù

赶他离开,于是边说着边行至桌边坐下。

白映儿见状示意鸢尾为他盛上饭,轻声问道:“那白熙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孩闻言又是一愣,这臭丫头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没肯定事情是白熙做的吧?他们手中根本就没证据吧?为何白映儿就是直接跳过了这个确定的过程,开始猜测白熙行事的原因?

而女孩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眨眨眼无奈的解释道:“府中就这么几号人,一一排查过后便是白熙,既然认定了只能是他,那不是也得是了。”

“”白弃一口白饭成功的哽在喉间,鸢尾忙抬手抚上他的背脊为他顺气,而后贴心的端了一杯清水过来。男孩点头道谢之后盯着白映儿看了半晌,见女孩一副坦然的样子,不由叹息道:“白熙为何如此,我并不知dào

,我只知dào

,在你回府之前,他从未有过这般大的动作。”

言罢白弃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恰当,仿佛责怪白映儿带来灾祸似的,不过又见女孩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他也没有贸然解释,只是心间有些忐忑,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几分躲闪。

“算了,我们在这里一味猜测也无大作用,日后再说吧。”白映儿像是突然泄了气,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这般倒是如了白弃的心愿,他本就不想白映儿为了白灵去冒险,那样他自己也会过意不去。

“不过,你还没说开始在我院里一番捣乱是为何呢。”其实白映儿不过是突然想到关于白熙的问题变得很好解决,但也不想把自己跟白熙契约的事情说出去,于是随口转了个话题罢,哪知这话刚一出口,白弃便涨红了脸,目露凶光的盯着坐在一旁的杳,恨恨的开口大有秋后算账的意味:“你还好意思问!本少爷若不是担心你出事,至于紧张成那样吗?不知好歹的臭丫头,竟然派人捉我!”

白映儿在心中大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随即苦笑着看向杳,眼神中大有:“你自求多福吧”的意思。

第91章 始心知为谁

黑夜往往在不经意间飞快的来临,让人措手不及的同时也觉光阴残酷,而此时的荀府九小姐荀羽萱,对此感触尤其深刻。

双腿的旧疾让她每每一离开特制的轮椅便开始害pà

,往常有丫鬟小佳在身边陪伴,她才能勉强自我安慰着入睡。可最近的噩梦让她每晚心绪不宁,只能在白日小憩一两个时辰,故而精神不佳。恰恰这个时候母亲离清雪忙着应付父亲突如其来的宠爱,而唯一的亲姐姐荀羽蝶则初步接手了荀府一部分的中馈,意在为出嫁之后的掌家手段进行培养,也是离清雪一番苦心。这般下来,有关荀羽萱的事情她们虽然同样在意,却不似往常那般尽心。

这便给了荀二夫人花秋影可趁之机。往常在府中,虽然时常有个出身高过她的大夫人压着,做起事来也难免顾虑,但花秋影向来能把握时机,比如拜她所赐的荀羽萱的腿疾,还有荀府家主与主母之间恰到好处的矛盾。

不仅是这样,她行事风格更加疯狂,哪怕是两三成的把握,只要决定了便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便是为什么她在花家那么大的家族中都能有一席之地的原因,连带着她的女儿也完全承了她的心机手段。

不过荀雨欣较之其母更为可怕,这原因不在于她心思多么深沉,却是那颗细致玲珑的心,也正是因为她有着缜密的性子,在得知前段时间荀府宴会之上,白映儿对荀羽萱颇为和悦之时,荀雨欣便理所当然的把主意打到了这位心思单纯也最好掌控的九小姐身上。不过,因为几天前在白映儿那里受了一次重创,劝说荀羽萱的任务便落到了花秋影的头上。

荀府后院依旧还是白映儿见过的样子,几分富庶之气,却少了官家该有的高贵和品位,但即便如此,早冬时节府中跌季开放的花束,还有几分枯枝伴着嫩草的生机,想来在雅致的人眼中是值得赞叹的美景,只是此刻行色匆匆的妇人显然没有这个心情驻足欣赏。

“九小姐向来知情达理,姨娘这遭不过是瞧近来颇受女眷青睐的玉华楼新出了套精致的头面,想来九小姐也是喜爱的。东西送到,姨娘也不便久留,这般偶提此事,不过想为萱儿解忧,做或不做,决定权在萱儿手中。”花秋影对荀雨萱性子了解不少,知晓这个年幼的嫡次女一直都是在离清雪和荀雨蝶的羽翼下长大,心思单纯得完全没有一个大家族小姐该有的是非观感。

更甚,在荀羽萱眼中有血缘关系的便是家人,即便是害过自己,也有可原谅的理由。哪怕几年前因二夫人的算计,她双腿被发狂的犬兽咬成半残,在旁人说花秋影的不是时,她也会忍不住为其辩驳。

此刻的小女孩凝着桌上鎏金礼盒中静躺的一套蝴蝶形首饰,眼中有着一抹常人难以察觉的欢喜。转眸视线落在二夫人略为急促的背影之上,轻声开口:“二娘,谢谢你。”

花秋影闻言脚步顿了顿,面上神色未明,却没有转头,只一颔首,便继xù

向后门走去。祸福之说向来让人觉得可笑,若不是她们母女中毒,恐怕荀家主就难得常往离清雪那儿跑了,而若不是离清雪必须得应付老爷,这荀羽萱便不会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她们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动手筹谋。只是,若不是自己中毒,哪需得如今四处寻着法子拐弯抹角求解药?如果可以,她倒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这时的好运气,也不要那日与司扶交手的难解之境。

想到荀羽萱,花秋影万般感激自己宿敌有这样一个让人省事的女儿。她不过轻巧的说着希望荀雨萱以自己的名义再邀白映儿过府,找的理由也头头是道让人无法反驳,即本来那日白家大小姐她们来府中之时,负责操办宴会的荀二夫人母女就有事离开了,而大小姐荀羽蝶,后来也忙于招待别家小姐忽略了白府两姐妹。

爵爷府白家,毕竟是出云洲第一大家,虽说以荀府实力也不用刻意讨好,但必要的礼节却不可废。毕竟最小的误会也有可能积累成她们不愿看到的结果,她们母女左思右想,只有再单独招待一次白映儿,方可解了这心结。

荀羽萱回想起那日情况,也觉得甚是奇怪,似乎自己睡了一觉,醒来就忘了之前的事情,而她记得睡过去之前,她是意图寻找白映儿的,好像还遇到了什么东西,每每开始回想都觉得头疼欲裂,故而心性豁达的小孩并没有纠结于此,只是近来身体的异况也让她不得不把念头打到白映儿身上,而花秋影那番话,不过是最后一推罢了。

“小佳,听闻白家大小姐由医仙司扶公子抚养长大,那她是不是也医术很好?”荀羽萱此时已经把花秋影送的东西藏到角落,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桌边,盯着面前正在摆放菜肴的小佳出神,说出口的话也漫不经心。见小丫鬟闻言皱眉思考,荀羽萱像是想到什么,眼眸一亮接着道:“我见她那日瞧着我的腿发呆,是否另有深意?会不会她有治疗之法?”

一旁的小丫鬟见到主子兴奋的模样,斩钉截铁的否定哽在喉间,浅笑安慰道:“奴婢觉得小姐的猜测很有道理,只是”

“你真的觉得小姐我所说不错吗?”还未等小佳把话说完,荀羽萱便激动的接口:“那以我的名义把白家大小姐接到府里来好不好?”

小丫鬟听罢顿觉不妥,她是离清雪从大理寺少卿府中千挑万选后,拨来贴身伺候荀羽萱的婢女,肩负的职责必然不止于伺候主子衣食住行。关于荀羽萱事无大小具细,她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且,一旦小女孩成长道路有任何偏歧,她也得想办法绞尽脑汁以迂回之法干涉,包括今日之事。

因为几年前的变故,荀羽萱的吃食她都额外把关,故而刚才她才会不在自家小姐的房中。可即便如此,她也看到了二夫人鬼鬼祟祟从小院后门离开的身影,起初准bèi

开口问询,但那时荀羽萱明显的心不在焉,她便住了嘴。而这时小姐又突然说出这样的想法,稍一思索便知此事定然与那二夫人关联不小。

“小姐,奴婢觉得此事不急。”知dào

自己若是直言反对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于是小佳企图慢慢分析:“白大小姐在外名声并不好,虽然小姐不介yì

,但那毕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她的品性好恶,我们一无所知。把这样的人单独邀来府中,恐怕夫人知dào

了也不会允许。”

荀羽萱听罢皱了皱眉,在小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口道:“那便不让娘知dào

,你派人偷偷请她过来。”

小丫鬟没想到这次自家主子如此固执,当下便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奴婢虽不知小姐为何认定那白大小姐能够医治这么多年的腿疾,但坊间传闻这位大小姐在府中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是个品行不端,生而带煞之人。且不说她是否真的能治好小姐的病,单是她的存zài

便让人深觉不喜,奴婢实在不愿小姐与此番角色有过多接触。”

“你的意思是不愿帮我?”此时的荀羽萱面色不虞,她虽然单纯,却不会笨到听不出小佳的话外之音:“那本小姐便自己去白府寻了她,省得你为难。”

毕竟是自己伺候多年的主子,荀羽萱的情绪小丫鬟自然能第一时间感知,只是此时她虽知晓自家小姐生气,但理智上却半点不肯让步,只是垂头把身子伏得更低了些,道:“小姐从未如此决绝,奴婢无资格过问原因,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被人利用。”

她心中清楚得很,荀羽萱此刻说要去白府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自家主子心性单纯却也胆小异常,虽然在荀府时与常人无异,但只要出了府,比如去到市集之类的地方,便会找不着东南西北,也就是传言中的路痴。有这么个软肋的主子提出这样的做法,明显只是为了吓吓自己,虽然并没有成功。

荀羽萱此时也气急,她没想到小佳会如此不留余地的反对,只是话都说到这种份上,她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说法能使这丫鬟妥协。于是房中的空气在一瞬间凝固,压抑的空气让小佳后知后觉的反应到自己光顾着阻止小姐的想法,忘了伺候她用完膳。

思及此,小佳也顾不上置气,抬起头道:“小姐,那些事情容后再说,现在先用了晚膳,可好?”说着站起身子,把手探到桌上的菜肴边上,感觉还未冷却,小佳心下一喜,便固定好荀羽萱的轮椅,使她能安然的吃饭,随后执起筷子夹了些自家主子往常爱吃的菜,轻放进她面前的瓷碗。

“我不饿。”小女孩撇开头,故yì

在小佳忙完了之后才开口。

小丫鬟眨眨眼睛,像是料到女孩会这般抗拒,不紧不慢的说道:“小姐真的不吃?”

荀羽萱没有回应,态度却很是明显。小佳见此颔首:“既然如此,奴婢便去找大小姐了。”

第92章 姐妹自情深

“既然如此,奴婢便去找大小姐了,相信大小姐定然有办法让小姐用膳。”小丫鬟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转身在荀羽萱开口挽留之前离开了屋子。

在轮椅上的小女孩陡然意识到小佳的企图,心间一紧情急之下就要以手拖动身下的椅子追上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却因为用力不当而使得刚固定好的座椅歪斜到一边,连带着荀羽萱自己也差点摔了下去,好在她及时抓住身边八角桌的桌脚,才避免了跟地毯亲密接触的磨难。不过即便如此,小女孩的状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皆因刚刚推动椅子用力过猛,这其中玄晶带来的反作用力便更加强劲。荀羽萱双手费力的维持着身体平衡,却一直摇摇欲坠。

荀羽蝶丢开手上的庶务急匆匆赶来,责怪的话尚未出口,便因自家妹妹此时的样子受惊不小。当下也顾不上其他,两步跨作一步上前把小女孩抱到床上,低头见那人儿额上冒出的细汗,荀羽蝶眼神中几许担忧心疼,面上却依旧冷凝。思忖半刻,她开口道:“萱儿,可怪姐姐这几日忽略了你?”

小女孩闻言低头,沉默而倔强的样子更是让人心生不忍。只是此刻的荀羽蝶却皱起眉头,出口的话语也失了温度:“姐姐眼中的萱儿,从来不会无故闹些小脾气惹人担忧,萱儿也知娘亲不可能时时护着我们,而姐姐也有自己该做的事情,是否这些你都不去斟酌?难道在萱儿眼里,二夫人就是亲人,姐姐和娘亲就不是了?”

“我没有!”荀羽萱小脑袋低垂着,泪水化作珠子一串串滴入棉被,浅兰颜色染深,仍然不减其上绣纹的艳丽,小女孩反驳的声音很轻很急:“姐姐何必说这般气话,萱儿自知是个废人,所有倚仗不过是娘亲和姐姐的关爱罢了。萱儿清楚得很,除却这些,我什么都不是。”

荀羽蝶似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会说出这番话来,身形也止不住的一颤,用从未有过的审视眼光扫向荀羽萱。这个亲妹妹是荀羽蝶看着长大的,虽说她的出生没有带来多大的喜悦,但自己和母亲依旧把这个小妹视为掌上明珠。宠得厉害了,她便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心性单纯幼稚不说,做事也全凭自己心意,好在从未出过什么大错,母亲也总拦着不让自己过多责难。

以至于荀羽蝶总也认为她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懂,可刚刚的那番话却彻底让荀羽蝶改变了看法,至少妹妹真的明白她自己的处境,而不是像往常一般任性的撒娇不达目的不罢休。思及此,少女的面庞也柔和了不少:“适才的话说得过了些,姐姐向你道歉,但是萱儿妄自菲薄的话还是收回去吧,姐姐听着逆耳得很。再说,我的妹妹,怎可能是个废人?”

带着几分打趣的语气,荀羽蝶安慰的话却没有听到小女孩心里。那泪珠下落的速度未有丝毫变化,无声的哭泣让人心里发紧,也无可奈何。抬眸无措的看向身边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小丫鬟,收到暗示之后便是一怔。

“萱儿怕姐姐不给你机会医治腿疾?萱儿难道不知你如今的样子姐姐比你还要心焦几分?这几年姐姐可曾停止过求医问药?府中常年新进药师、丹师却是为谁?”一连串的责问在开始是为了止住小女孩的眼泪,之后便是内心真zhèng

的流露,若不是她和母亲为了这个妹妹付出太多心血,又怎么会在知晓荀羽萱轻易被人利用之后那般口不择言。

“那你为何不让我接白映儿过府?”既然找了那么多药师,再找一个又何妨。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小女孩的反驳便没了底气,恹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

荀羽蝶见此眉间微挑,知晓自家妹妹即便放qì

自己的想法,内心还是会有不快,于是开口解释:“问题不在白大小姐,而是二夫人。”话落见荀羽萱一脸疑惑的看过来,像是又要开始为花秋影辩解,少女忙继xù

说道:“你可知母亲为何突然让我接手府内事务?”

“自然是因为爹爹跟娘亲冰释前嫌,娘想多花点心思讨好爹爹。”小女孩马上被这个话题吸引了去,说到爹爹跟娘亲时,双眸亮晶晶的竟忘却了哭泣。

荀羽蝶自然发xiàn

了妹妹的雀跃心思,忍不住在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没打算把娘亲的真实想法告sù

她,难得单纯美好的一颗心,可不能毁在自己手上。只是,该知晓的事情,还是不能继xù

瞒着:“嗯,萱儿说得不错,但是你猜姐姐清点府中下人的时候发xiàn

了什么?”

小女孩笑容僵在嘴上,像往常姐姐拿一些刺绣书画方面的问题问她时一样,皱起眉头开始认真的思考着。

荀羽蝶哭笑不得的看着小人儿托腮沉思的模样,心想自己今日是抽什么风,竟然拿这样的问题去问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即便是妹妹再早熟也不可能缜密至此吧?于是少女勾唇道:“这些年府中每每更换丫鬟小厮时,二夫人都花了不少心思,如今也成效颇丰,她的人在府中占据了半边天。职无大小,处处都是她的眼线。我这么说,萱儿可明白?”

“姐姐,我”荀羽萱的样子像是吃惊不小,眼中升起一抹明悟,本来脱口而出为花秋影辩解的话堵在喉间。

少女深吸一口气,忆起她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时,面色也不比荀羽萱好kàn

多少,只是被娘亲的淡然所感染,再思及荀家主对娘亲这个主母的几番羞辱,才歇了愤愤的心思。

荀羽萱凝着自家姐姐明显消瘦的脸庞,心中也有着愧疚,毕竟因为自己的不懂事,才使得姐姐一个人担负那么多,她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轻声道:“萱儿身边只有小佳,旁人也无甚可为。只是姐姐,趁着管家权利在你手上,我们能不能把那些坏人赶出府去?”

荀羽蝶听自家妹妹难得的出谋划策,噗嗤一笑后眼中也满是暖意,与同样勾起唇角的小佳对视一眼,认真道:“即便你身边只有小佳一个丫鬟,也要答yīng

姐姐处处小心不可乱惹祸。那些坏人在府里没什么不好,反正我已经知晓那些人是谁,摆在明处了也好堤防一二,若是把他们赶走,二夫人又再找一批来,可就难对付了。”

“说得也是,姐姐放心吧,萱儿会很乖的。”小女孩堆起笑颜,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没能逃过荀羽蝶的视线。

小孩儿的心思本就不会掩藏,更何况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单单一个眼神,荀羽蝶就知dào

她在想什么,少女左手搭着右手,抚了抚指甲,接着道:“虽然姐姐不把那些人赶出府,却也没打算坐以待毙。”

荀羽萱眨眨眼,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家姐姐,显然被勾起了求知谷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少女也不再吊胃口,睨着女孩的萌态,抬手就轻轻掐上了她的脸颊,得yì

的说道:“姐姐这段时间安插了不少可信之人在她身边,收集消息也很方便。”

小女孩难得乖乖的任自家姐姐稍带凉意的指尖在脸上游移,只是嘟起嘴眼带责怪。这模样落在荀羽蝶的眼里,又是一阵油然而生的欢喜,也越发不愿她有任何的不如意。于是说道:“姐姐只有萱儿一个妹妹,平日也疼爱得紧,只是这次白映儿的事情,姐姐只能说抱歉了。”

不忍的看着小女孩黯淡下去的眸子,荀羽蝶轻叹一声:“傻妹妹,若是十天前的我遇到这件事,哪怕是二夫人信口雌黄,姐姐也会抱着一丝希望去尝试的,可如今”不知想到什么,少女顿了顿,神色也有些不自然,收到荀羽萱不解的目光,她只好接着道:“二夫人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她们母女身中奇毒,想以白映儿为饵逼迫医仙司扶为他们诊治。”

这番话说完,见小女孩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荀羽蝶无奈气恼的同时解释道:“司扶公子的脾性萱儿或许不知,姐姐也不过耳闻了一二。可那人睚眦必报的性子被人提及最多,而白映儿是他的徒弟,即便并未真心传授什么医术,也代表他的面子。我们参合其中,便等于是与他作对。怕到时惹祸上身还是轻的,更甚的话,生不如此都不无可能。”

“可是姐姐,若是我与白映儿交好,便有可能得到司扶公子的关注啊,那样腿疾便不是问题了。”荀羽萱皱着眉头说出自己坚持要邀白映儿过府的理由,眸中也带着几分期待。

荀羽蝶闻言摇了摇头,看着妹妹天真的样子,只好委婉的开口:“被丹药师关注固然好,却不是在与他相反的立场。况且,萱儿,你难道真的不明白二夫人这般煞费苦心要你去找白映儿的目的是什么吗?”

第93章 心悦成离殇

茫然的抬头看着自家姐姐,荀羽萱朱唇微张,却未置一词。

荀羽蝶瞬间明了这孩子根本没有把自己那的话听到脑子里面去,无奈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母亲的本事你也知晓,若是她真想要这府中权利,哪会由得二夫人只手遮天。可如今她偏偏为我点明这些,只有一个原因,那些人已经快要威胁到我们姐妹。”

见荀羽萱不明所以的样子,少女只好直言:“二夫人想除掉我们,萱儿,相信一个意图害你的人,会是什么结果,你想过没有?”

“我”小女孩左思右想,还是没能把自己夜不能寐的事情说出来,她意图寻白映儿过府,原因本就未全在二夫人身上。所以荀羽蝶的这番话,并未能让她有丝毫动摇,反倒使她忍不住思考花秋影真zhèng

的用意是什么。

荀羽蝶见自家妹妹似是有所悔悟,当下也不打算步步紧逼。两姐妹打闹了一会儿,荀羽蝶哄着小女孩用过晚膳,随后想到桌案上堆积的繁杂琐事,不敢耽搁,只得叮嘱小佳好好伺候着,便离开了屋子。

其实若是她能在此呆的时间长一点,说不定就能发xiàn

荀羽萱神色的异常,也便能阻了这场无妄之灾。可惜,即便是她近来知晓的所有消息,都是花秋影刻意为之,两方实力相甚远,又何来与之抗衡?

目送着姐姐离开,荀羽萱抿了抿嘴,心中暗道一声抱歉。趁着小佳为自己准bèi

热水沐浴的当口,她拿出白日里二夫人送来的那套蝴蝶首饰,捏碎贴身收藏的玄晶,眼见那银钗上的蝴蝶吸入玄力。约摸十息之后,蝴蝶的翅膀轻颤,女孩唇角微勾,抬手任它停落自己指尖,温声道:“去白家吧。”

难得小女孩知晓玄蝶的用法,想必就算是离清雪看到了这一幕,也会觉得惊讶吧。毕竟对于这个小女儿,她虽疼爱有加,却从来不寄予厚望,不愿她荀羽萱参合进那些纷扰的俗世,便不会让她接触这些玄之又玄的奇物。在她自己眼中这是保护,可小女孩却觉得这是一种忽视。所以她博览群书,算来也是无可奈何。

这首饰之上的异常,第一眼荀羽萱便发xiàn

了。所谓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不会是血脉交融的亲人,恰恰是要害你的那个人。便是如今她最深刻的感受,想来花秋影也知dào

自己能充分利用到这盒中的东西。且,二夫人从院中离开之时,是否刻意让小佳看见?照她的猜测,恐怕连姐姐的到来也在花秋影意料之中,这样的敌人固然难对付,但不知不畏的荀羽萱又怎会总是逃避?

玄蝶触角微动,给人慵懒的感觉,在荀羽萱眼中它像个妙龄少女般惹人爱怜。小女孩嘴边的笑容更大了,另一只手托腮思忖半晌,道:“我想知dào

白家是什么情况,你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停在指尖的玄蝶扑闪两下翅膀,示意自己知dào

了,可却依旧霸着小女孩的手指未动,荀羽萱眉间轻皱,依旧软糯的声音:“怎么还不走?”二夫人的失误便在这里,这玄蝶没有自己的思维,谁喂食玄晶,谁便是它的主子,在玄晶耗废之前,它只会听命于自己。她不知dào

花秋影送来玄蝶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她清楚自己不会全然按照花秋影的想法行事,想要一个听话的傀儡,可没有那么简单。

玄蝶浑身一颤,双翅微微收拢,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小女孩敏锐的察觉到它低落的心情。轻笑一声调皮道:“怎么?舍不得我?”暗道这个玄蝶与书本上的描绘有异,竟能显出这股子灵气,想来二夫人也是下了重本的。

指尖上的某物并没有发出声响,只闪身跃到女孩的手背上,触角轻点,一个带着莹光的字显现出来。

荀羽萱垂眸一看,瞬间便怔住了。理智告sù

她不应该相信,可自己的感情却不受控zhì

。只因手背上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悦”,让她的心陡然漏了一个节拍的同时,思绪也一下子飞到刚刚记事的时候。

她的出生伴着多大的希望,之后便是多大的失望。那时二夫人花秋影已经在娘亲之前诞下麟儿,而家业传男不传女,立嫡不立长。故而离清雪一直盼着这一胎是个公子哥儿。这般便决定了身为女子的荀羽萱不被祝福的人生,亲人虽好却总觉隔阂,这个大家族对于小女孩来说,根本无任何温度可言,除了某天突然闯进她房间的小白球。那时她还没有小佳,没有阿英,也没有二娘的百般算计。小小的人和小小的白球相互取暖,日复一日,小女孩长大了,小白球亦然。

单是藏藏掩掩已经无法安然,荀羽萱费尽心机让离清雪默认了小白球的存zài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明白实力太过弱小的人,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差不多的时间,她开始偷偷识字,若说初衷是什么,其实也很简单,她不想做一个无用的人,她要保护自己拥有的东西。

这个“悦”是她翻找从姐姐荀羽蝶那里偷来的典书,认识的第一个代表开心的字,所以她练得很认真。不过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即便再认真的练字,也依旧写得歪歪斜斜,每每气馁的时候,小白球便会来蹭蹭她的手心,睁着大眼睛眸中尽是讨好。

悦,由心而发,她突然灵光一闪,抱着小白球放在桌上,一边为它抚毛一边认真的说:“以后不叫你小白球了。每样东西都有名字,我叫荀羽萱,是你的主人,你从今日起便是悦悦,我的悦悦。看,这是你的名字。嘿嘿,虽然写得不好kàn

,但你也要记住喔。”

玄蝶没有其他的动作,静静等在一旁任女孩神色变换。而荀羽萱的记忆到此便戛然而止了,关于悦悦的去世,自己的腿疾,二夫人的算计,她都不愿再回想,不敢再回想。

静默片刻,女孩声音冷了下来:“你如何会知晓悦悦?二夫人告sù

你的?竟然连玄蝶都能被弄出灵智,我倒是小看了她!”几许轻嘲,几许愤恨,似是一直以来不肯痊愈的伤疤,无辜被掀开,血流不止间,情绪也难控zhì



玄蝶的翅膀抖动得更加厉害,它不知小女孩为何会对自己有这么深的误会,它本就是玄蝶里被注入的一抹残识,本该一觉醒就顺着主人的指示行动。可不知为什么,见到这个小女孩之后,一切都与往常不同。它不识得她口中的二夫人,更加不理解那番话的用意是什么,它会执行任务,却不懂揣摩人心。

“算了,不管你是何来路,记住我才是你的主子。”荀羽萱也知dào

自己不该跟一只作为工具的玄蝶计较,它口不能言,又能问出什么名堂?不过转念又想到,怕是二夫人筹谋过多,也不会让一只玄蝶这般扰弄自己心神,毕竟现在自己可是在帮她做事。思及此,女孩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淡淡开口道:“我的玄晶不多,你若是再无故浪费,我便任你自身自灭。”

敏锐的察觉到指尖某物触角的蠕动的不安,荀羽萱知dào

自己的恐xià

起了作用,当下也不再跟它周旋。察觉到屋外小丫鬟的脚步声,小女孩压低嗓音厉声道:“还不快去。”

眯了眯眼没有再看玄蝶飞走的绚丽痕迹,躺下身子面朝床内装睡。

小佳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担心有事要发生所以脚下的步子也迈得飞快,走到房内见小主子好似已经睡着,无奈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木桶,暗恼这冬天烧水也是一大难事。走上前去为小女孩盖好被褥,心间也打消了要把荀羽萱眉弯就寝的异常汇报给夫人的计划。毕竟夫人近来忙碌,即便知dào

也是徒增烦忧罢了。

这厢小佳轻手轻脚为装睡的小女孩擦拭身子,那厢被无端误会的玄蝶也来到了爵府白映儿房前。

玄蝶恐怕是最为适合侦查的一种奇物,因为它没有生物所有的呼吸,亦可以控zhì

住自己在特殊情况下的身形显现与否。所以即便是修习碎血心经神识敏锐的白映儿,也未能第一时间发xiàn

它的存zài



昨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杳和两个丫鬟都在白映儿房中消化这城主府传来的消息。也是这时候,他们才知dào

,原来这棘手的事情,都是司扶给惹出来的。其实这么说倒也不尽然,即便不是司扶,这些人的目光也未从白映儿身上移开过,况且,若说造成这些的人,云子桑也得计算在内。

所以根本不用司扶提醒,少年就把他知晓的一系列的消息加之自己的分析,并作一封书信让狱堂为数不多的尚能跑能跳的人交给了杳。这般便也打消了她想去白熙院中一探的心思,原因无它,云子桑的信中已经很明确的说出了白灵失踪的缘由,以及白轩的去处,还有白静和白熙相互利用的那档子事情。

第94章 将计就计吧

值得一提的是,云子桑写到“白静已非完璧”时,后半句化作一个墨点,在整洁的纸面上显得有些突兀,却因为少年的行楷极为有序,字字令人赏心悦目而瑕不掩瑜。不过,白映儿看到那个墨点时,却是做贼心虚般的小脸一红,暗道那棵桑树写封信也要弄得欲言又止。

其实她也明白自己做的事情瞒不过少年,本来就算鸢尾她们知晓了此事,以她的厚脸皮也不会在意过多,只是眼见着云子桑如此“善意”的为自己掩盖罪行,白映儿反倒觉得有些不自在。

毕竟同为女子,白映儿这般不留情的下药害白静失了贞洁,确实有些残忍。不过,谁叫那个时候他们硬是撞到枪口上来了呢?况且,说不定歪打正着的,女孩还成就了一段好姻缘呢。思及此,那所谓的不自在,没过多久便烟消云散了。

四人讨论了许久,终是没有万全的法子,本来白府之中就有一堆的琐事须得解决,这下连荀府的人也来凑热闹。不过白映儿倒觉得这样也没什么糟糕的,毕竟在小宅子里呆了太久,乏味的生活着实不太适合她。如今天天有人惦记着,也不算是件坏事。

“小姐的意思是,将计就计?”鸢尾不可置信的开口,她极力劝阻,小姐就像是没有听明白似的,明明可以选择更加迂回的方法把白灵救出来,难道就因为那个小孩,小姐不惜自己入局?

白映儿轻轻颔首,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是让人着急万分。一旁的海棠也皱紧了眉头,细细打量了自家小姐几眼,发觉她眸间认真,未有丝毫玩笑的意思,不由得开口:“白轩和白灵毕竟与白静是一脉同宗,血乳交融的亲情不是任她践踏的,奴婢觉得此事小姐完全不必出手。”

海棠的话外音很是明显,首先,白静在府中的动静闹得这般大,即便作为冒牌家主的白十七不闻不问,苏泽月也是要有所作为的,哪怕两人明面上都没有反应,可背地里也可能敲打一番。其次府中正经主子除了家主和主母之外,不是还有个陈夫人吗?虽然在白映儿入府的第一天那人便被关了禁闭,可眼看着限期也近了,她可是白轩的亲身娘亲,哪能在这件事中置身事外。再则,那阿芙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单看那些个年老些的嬷嬷小厮,对她恭敬的态度便可窥见一斑。

这些举足轻重的人物尚未开口,哪轮得到白映儿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大小姐贸然行事?只怕到时候情形会更加混乱。要说她可不觉得这位四小姐有本事把这火烧到白映儿身上,只要她稍有偏倚,女孩便能躲过这些个算计,全然不必她凑上前去任白静得逞。海棠的想法虽有些天真,却不无道理,可惜自家小姐拍板决定的事情,她即便有千万个理由反驳,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妥协。

正是这个时候,一句类似解释的话轻飘飘的传来:“唔,怎么说呢,上次是我做得过分了点,这次便算我还给她的吧。”女孩模样的白映儿歪着脑袋,指尖轻点桌面,敲击的节奏平缓,似是根本不在意自己作出的决定让另外三人何等的困惑。

海棠和鸢尾默契的对视一眼,虽然不知dào

小姐说的是哪件事,却清楚白映儿口中的“她”是白静。看女孩的样子,事情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两个丫鬟心焦的同时,也觉得奇怪,她们所知的小姐可没有如此大义凛然死而后已的豪杰气概。

两人茫然的视线落到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是平静的杳身上,相信与小姐相处这么久了,即便是个再冷情的人也不会丝毫不在乎白映儿的生死,可为什么她们两姐妹这么紧张的时候,最轻松的反倒是杳呢?难道他真的没有从心底把小姐当做主子?虽是这般想着,两个丫鬟也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在面上,只是眼神中的疑惑连白映儿都能感觉到。

灰衣男子自然收到了那两束目光,抬手无辜的摸摸鼻子,耸耸肩道:“白小姐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们无需如此担忧。”

海棠闻言点点头,这个解释勉强能够让人接受。况且她其实也知晓自家小姐不会有事,只是心中的忧虑止不住而已。如今被杳一点拨,她才想起不仅是司扶公子,即便是城主大人也不会让小姐涉险,有那两个保护神一般的存zài

,确实能让人心安不少。

“锦城与出云洲相距甚远,即便城主派来的人能够保护小姐,也难得万无一失,说不但忧,又怎么可能?”鸢尾神情却依旧紧张,出口的话也不知是说给杳听,还是希望白映儿明白。

只是遗憾此时女孩的思绪并不在此处,小器突然从自己脑中冒出一句“吾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让她开始细细品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把精神感知的能力调用到最大,依旧只有微弱的被窥视的感觉,不能察觉到那东西的位置。

而杳也再次出声说出他的看法:“你们忘了白小姐与皇室的契约?若是她身死,皇家就得改姓了。”

倒是这句话成功的让鸢尾恍然大悟,暗道自己竟忘记了这一茬。苏曜国皇室的命可都掌握在自家小姐手上啊,即便那些人恨白映儿恨得牙痒痒,也是不敢贸然取她性命的。更甚,他们还必须保护着小姐,因为若是小姐受到了伤害,他们全族人就得承担几倍的苦难。

这件事情也算是当今皇帝偷鸡不着蚀把米,把自己赔了进去。只是,皇室能人辈出,万一他们找到解除契约的法子,那小姐这个耻辱想来他们也不会再留下了,那个时候小姐便危险了。

其实说实话,她也不敢肯定皇室的人知晓这个消息之后会不会鱼死网破,干脆把小姐除掉自己满族灭门。可转念一想,他们那些人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会舍得就这样把命给丢了?即便是毫无尊严的以奴才的身份活着,他们也不会选择死亡。这一点鸢尾尚能想到,白映儿自然早就通透了。

所以她才会那么自信,起码短时间内,她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其实她本来对苏曜皇室并没有多大的厌恶之情,只是想到老爹白真是被皇帝使阴毒手段所害,便打心底觉得不喜。要说这个契约也并不是没有解除的法子,不过想来那个自称国师的糟老头是束手无策的,而她即便知晓,也不会脑袋抽风说出去,左右那些人也求不到自己这里来。

如此她确实不在意这般情形再持续下去的,虽然私心里,她其实觉得有这样一群麻烦的仆人,感觉真的不怎么好。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三人正就着云子桑的书信分析荀府的势力,见白映儿一直垂眸沉默着,鸢尾还以为自己所言让小姐不喜,忙止住话头开口道。

白映儿心不在焉的凝了凝眉,勾唇冷笑:“觉得白静倒也有几分聪明。”

“依奴婢看,不及小姐一半。”鸢尾闻言立kè

转了本来的话题,一本正经的回道。

海棠撇撇嘴,似是已经习惯自己姐姐对小姐的盲目崇拜。虽然她也深深的觉得自家小姐那股机灵劲,确是世间少有。

白映儿摇摇头,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谦虚一番时,浅笑道:“她那点小聪明,当然没法跟本小姐比。”言罢歪了歪头,以掌凝气对准自己右上方的房梁,提肘成爪,在玄蝶未反应过来之前,把它抓在了手上,而此时的玄蝶尚未显出身形,以至于鸢尾海棠都因小姐突然的动作困惑不已,只有玄力修为高过几层的杳皱眉凝着白映儿手上的东西,似有所感。

海棠转眸见杳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开口问道:“小姐,这是何物?”

白映儿抿唇正要回答,手上却异变突起,一团白雾聚集,包围着女孩手上的东西,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白雾慢慢变灰,随后便是越来越黑,如墨的色泽让人心生不安。

“小姐,它想做什么?”鸢尾沉不住气,伸出食指指向白映儿手中的迷雾,一脸好奇的问道。这时她确定小姐抓到的东西不简单,猜想应该是用作监视的那一类玄器,只是看这样子,该是生了灵智的东西,也许会有些棘手罢。

女孩抬眸看过一眼,挑眉回答:“大概是自爆。”所谓自爆是修士战中自知败局,遂以自身为媒,触动自然界的法则,毁了依其修为所定的地界生物,以及自己的敌人。

话刚出口,众人便狠狠的惊了一把,想着是否该把白映儿手中的东西扔出为上。只是随后又不断鄙视自己这般胆小的思维,毕竟一团这么小的东西,自爆起来应该也没有多大的危害力,不然自家小姐为何一派闲适的样子?这般想着,两个丫鬟像是食了定心丸一般,面色淡淡的看着那团愈见深沉的黑色。

第95章 小器的亲戚

倒是杳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做了云子桑这么多年的暗卫,他被派出执行的任务少说也有几十上百桩,见识自然要多于一直偷师学艺的两个丫鬟。他没有看见白映儿手中那团黑雾包裹的东西是什么,但他知dào

“自爆”这二字背后代表的破坏力有多大。修士的自爆他没有亲眼见过,但他知晓即便是最末等的赤级玄兽,一旦拼了性命要自爆来与侵略者同归于尽,成功以后也是方圆十里草木不生。

他不清楚白映儿是否考lǜ

到了这些,但转念想到这位小姐在沐落森林边陲生活了那么久,定然无需自己多言。再则,思及这段时间每每她遇事都能逢凶化吉,不觉笑自己此时的担忧太过小题大做。

只是下一秒,他便万分悔恨自己为何只是心中思量而非出言提醒,明明他也该想到,白映儿即便之前次次都化险为夷,也不代表此时能安然无恙。

在鸢尾和海棠的惊呼声中,白映儿身体慢慢的从木椅上滑了下去,昏迷之前她脑中不断责骂着:小器,这丫是你亲戚吧?不然怎么会连技能也诡异成这个样子?!她发誓她有认真防御啊喂!她有给手上的东西造个幻境,如果它自爆的话,根本就波及不到她的身上。可是,谁来告sù

她,凝聚在这鬼东西身上的雾气为何会吸人修为??这还没等它自爆呢,自己就先受不住玄力的消耗而阵亡了。

白映儿不知dào

的是,随着她的意识模糊,包裹着玄蝶的黑色雾气也一起消失,显出蝴蝶形状的本体,此时它抖抖翅膀,无辜的落在桌角。

鸢尾和海棠手忙脚乱的把女孩扶到床上,而杳则紧皱着眉头瞪视着玄蝶,眼中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气。原因无它,自己在场时白映儿受伤,任务完成后的惩罚便会加一等,本来今日听狱堂那位兄弟的描述,杳就已经胆战心惊,如今被这破蝴蝶一闹,他回城主府之后焉有命在?

“怎么样?有没有事?”海棠善毒不会医术,见鸢尾凝眉为小姐把脉,心中的担忧却丝毫不减,生怕这结果是她们无能为力的。也更加内疚当时没有更警惕一些,让人钻了空子。

几番确定之下,鸢尾终于松了一口气,道:“没有大碍,只是被耗了些玄力。不过,小姐身子弱,这般情况也经不起第二次了。”言罢转眸看向停在桌角的某物,眯了眯眼,面色不善。

没有再说任何话,鸢尾掌间凝起玄刃直接打向玄蝶,海棠见此也没有阻止,只是杳的嘴唇微动,却还是没有开口。原想着这小小的玄器被人类修士攻击,必定会匆忙避开,随后避无可避间散成碎片,哪知这玄蝶不躲不闪,竟然扇动着翅膀像是迎接鸢尾的玄刃,而事情的结果也与预料背道而驰,玄蝶受了一击之后,安然静立在桌角,甚至身上玄力的纯度更高了些。

这番变化不过瞬息间,待三人反应过来,已经相对无言。倒是海棠突然意识到什么,朝杳问道:“你知晓这是何物?”

杳见问话的人是海棠,当即便收起了对待玄蝶的那股子怒气,勾唇回答:“若是按其性分辨,这应该是一件玄器,名谓玄蝶。只是寻常所见的玄蝶并无灵智,它们食玄晶而生,饲玄晶者为其主。玄蝶吸玄力即活,除非躯壳破散,否则永远只会是玄力耗尽之时的沉睡而非消亡。至于它的用处,便是收集消息与监视。”

言毕,见两个丫鬟皆皱眉看向自己,杳才后知后觉的意识什么,开口解释道:“我所知的玄蝶,都是没有战斗力亦没有灵智的。虽然我可以肯定没有误认此物,但它会如此与众不同,我着实没有想到,恐怕白小姐也是一样,故而才没有防备。”

“那如今怎么办,小姐虽无大碍,可不用几天的时间,也是恢复不过来的。不毁了这东西,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鸢尾咬牙切齿的说道,双眸中的愤恨毫不掩饰。

海棠闻言抬手搭在了鸢尾的肩上,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行至玄蝶停靠的桌边,面上友好的笑着,手中却动作飞快的拿起一个瓷杯,把玄蝶整个罩了进去,而后执起一边的盖碗相阖,把其困入杯中。

鸢尾见此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妹妹,抿唇开口:“抓了它又能如何,总归是伤不到,瞧着心烦。”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为何不趁着刚刚的机会拿化尸水之类的东西把这玄器给腐蚀了,明明对于海棠来说这样的事情再简单不过。

“姐,你难道认为一个有点灵智的玄蝶会自己跑到我们这来伤害小姐?”眼见鸢尾一番漫不经心的样子,她不由得开口说出原因:“抓了它,总有办法知dào

这次是何人为非作歹。”海棠的想法很是简单,既然这东西如此难得,必然是被人操控。即便她们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但能证实一下却是好的。

没有停留,海棠捧着茶杯走向杳,淡淡道:“既然认识它,应该知晓怎样使它开口吧”

杳神色一僵,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般要求,顿时觉得骑虎难下。因为他,真的只是认识这玄蝶而已啊!

“又不是所有人都有小姐那般本事,海棠,那东西你抓了便抓了,一切等小姐醒来再说。”鸢尾轻声为杳解困,随即抬眼看了看床上的人儿,道:“不知小姐什么时候醒来,我去做点药膳,好让她苏醒后能补补身子。”

海棠面色依旧冷凝,随口应了一声好,便把那装有玄蝶的杯子放到一边,随着鸢尾的脚步离开。

而杳这是可谓郁闷到极点,才发xiàn

获得亲睐的道路如此艰难,他哪里会知dào

如何知晓一个器物的主子?除了像白映儿对那术士施过的搜魂之法,世间大概再没有如此便捷的又精确的法子了吧?

这般想着,他的视线落到杯子之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厢白映儿的杓兰院气氛紧张,那厢荀府二夫人的住处也乱成了一锅粥,个中原因竟在府中唯一的男子荀朔身上。

其实荀府说起来规矩严森,实jì

上却并没有太大的约束力。因为即使在白家,男子七岁之后都要分出一个独立的院落居住,而非一直与生母同住。不过在荀府,这般情况却是好理解的,毕竟整个府中也只有唯二两个男丁。一个是荀家主,另一个便是荀朔。如此一来,可以想见他在府中的地位超然。

此时的二夫人花秋影,已经全然没有知晓玄蝶得手之后的喜悦了。毕竟任谁知晓自己的儿子突然不能人道,皆不会再有心思考lǜ

旁的事情罢,虽然,此刻她全身的皮肤依旧像万虫撕咬般令人难以忍受。

不单是花秋影,此刻荀雨欣也同样心焦,她心焦的原因自然不是从小并不亲厚的荀朔,而是曾经被她当工具利用的司侑。那人两天前顺从的跟自己一道回府,她当时觉得是捡了个大便宜,哪想,这两天他根本闭门不出,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虽然她也知晓养伤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但就是觉得心底惴惴,坐立难安。

“我的儿啊!这可如何是好!”荀二夫人此时眼泪再也止不住,因为荀朔一次又一次的摇头,使得她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但,如若不是百分百没了法子,她是不会请医师来看的,毕竟一旦医师确诊,这个消息就会有被泄露出去的风险。

思及此,姿色绝艳的妇人眸中闪过一抹狠厉,启唇道:“来人,把院中身子干净的丫鬟都召集过来。”

“娘!”太多了,到时候处理起来会很麻烦。荀雨欣的理智还在,虽然没有说出劝诫的话,但意思已经很是明确。花秋影和自己府中的丫鬟都已经给荀朔试过,无一能用,那即便是再多的丫鬟,恐怕也是相同的结果。但那些丫鬟可不全都是自己人,想要她们封口的话,就得全部死于非命。

虽然这样的事情她们之前从未少做,但是一大批的处理起来,并且还要令人在明面上找不出错处,却是十分难的。

花秋影一怔,方才想到自己刚刚的决定确实太过鲁莽,但她真的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傲玄大陆的尚武,男人皆是“英勇”,即便是武功平平的荀家主,亦从未出现过“不举”的情况,所以她才会一时急昏了头。

在荀二夫人看来,这也许不是病,而是自家儿子眼光高洁身自好,说不定找到了他心悦的对象,便能成功勾起谷欠望。可试了这么多次,眼看儿子的神情越来越暴躁,她的法子定然是行不通了。

“朔儿,实在不行,娘只好”花秋影皱紧眉头,眸中满是心疼。

谁知妇人的话却是触动了荀朔一直压抑的烦躁,他吼道:“什么叫不行?!!娘真是巴不得全世界知晓我身体出了问题!”

第96章 何为此番累

不得不说这话有些伤人,可失去理智的荀朔哪还管得了这么多?他只知dào

自己完了,若是自己的命根子一直这样无用,他便没法传宗接代,那荀府的家业会落在谁手里?别说娘亲为了固颜已经服了禁药无法再生育,即使能够生育,不确定性也太高。

况且,近来主母不是颇受家主的喜爱吗?那两人涣然冰释,他还嘲讽了一番。现在想起,怕是主母所谋不小,虽然他身子无中毒的迹象,会不会自己这突然的异常,亦与她们有关?

荀朔心里这般猜测着,面上却依旧是烦闷之色,虽然知晓谁把他害成这样的很重yào

,但身子是自己的,他一日这般情形,便一日难堪。

要说他也是情非得已,发xiàn

这件事情是个偶然,之后试了很多次。若不是实在没了办法,他也不会来找荀二夫人解决。

花秋影的泪水此刻根本止不住,这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连主人的事情她都不舍得荀朔牵扯其中,而事事都与女儿两人扛着。如今见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如此颓唐的样子,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大。

抿了抿唇,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娘娘去请了宋医师来,可好?”

按理说若不是救命的要事,一般人都是不请医师的,原因无它,实在是这大陆上医师的稀少所至。物以稀为贵,所以医师的酬劳不是一般人家负担得起的。而花秋影虽然不缺这点银钱,却依旧不愿请医师的缘由,在于她怕自家儿子这事走漏了风声。

毕竟医师不似她院中的下人,随意一个理由便能使她们永远的闭上嘴巴。要弄死一个医师,确实麻烦得紧,不过若是能够收买的医师,便一切好说了。

而这个所谓的宋医师,便是来府中给她们看过病的,亦有些渊源的一位。

说起渊源,也是与花秋影的渊源,在她嫁入荀府之前,荀家把她赶去沐落森林生活过一段时间,尽管那时孤身一人苦不堪言,却也因此识得了偶然来此采药的当是还只是个赤脚医生的宋医师。

不过这宋医师虽然其貌不扬,但聪明才智却是有的,不然也不会终于成了傲玄大陆万里无一的医师。值得一提的是,当是他与花秋影在林中相见,恰是秋凉时节,一直专心药理未曾想过男女之事的正经男子,在荒无人迹的森林之中,遇上初尝人事容姿绝美的风韵女子。会发生什么,自是可以想象。

正因为如此,花秋影才会如此放心的选了宋医师来为荀朔看病。

忐忑不已间见自家儿子并未反对,她立kè

着人去请了那人过府。

在她看来,有了宋医师这件事情便能解决,无论荀朔还有没有救,至少能保证此事不会被太多人知dào

。只是她却忘记了,人是会变的,更何况还是曾经的“老情人”。以至于此后她一直追悔莫及,不可终日。

却说那名此时被花秋影当做救命稻草的宋医师,尽管他相貌平平,可自打成了被认可的医师之后,许多良家女子对其也是趋之若鹜的。只是因为他的童子之身是在森林中被破,所以十几年来一直眷恋这种感觉,但苦于再找不到似花秋影那般貌美又有骚劲的尤物,亦难有良家女子愿意去沐落森林这般危险的地方。

何况,他也知晓花秋影门第过高,不会再与自己有交集。这般一拖再拖,他便到如今都未成家。

荀府的主子在出云洲若想请什么人,自然是不会遇到什么阻碍的。于是很快宋医师便来到了花秋影的院子,只是想到坊间传闻这二夫人已经失宠,他不由得起了些许旁的心思。

虽是如此,他也不会表露得那么明显,只是立在一旁的荀雨欣似有所感,却也只是眸光几个来回,没有开口明说。反倒是本该感受最深的花秋影此时因为担忧荀朔的情况,没有在意宋医师的目光。

只是满脸焦急的模样,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可怜道:“麻烦宋医师了。”

却不知这番样子落在宋医师眼里,是如何的含羞带怯,也不知此刻的宋医师,脑竟已不由得浮现出与她云雨之时,花秋影那张情动的绝色面容。

意料之外的,他身体竟有了反应,只是好在十几年的磨砺让他早就习惯了泰山压顶也面色高深的模样。才未让人看出端倪。

他轻咳一声走到床边,身后的药童机灵的把药箱放置桌上,拿出宋医师替人把脉需用的软垫,行至荀朔面前拉起他的手放好,俯身对宋医师说道:“大人,可以了。”

药童面不改色的正经模样让荀朔即使有心发怒于他未经同意的触碰,也找不到恰当的机会。

医师是医术门类的一种,医师、药师、丹师都可看病,照样守着望闻问切的法子。

只是在宋医师看向荀朔的第一眼,眉间便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床上的荀朔面色发白,双眼浮肿,眼下青黛明显是纵欲过度的结果,再看其额上手上虚汗不止,明显这已是比较严重的情况了。

单是这些,他还不能以十分把握确定症状,在花秋影的眼神催促下,他也不再拖延,执手握住荀朔的脉门,凝眉细细探查,半晌神色变得肃然。

这般却看着荀二夫人心惊胆战,却还是识趣的没有出声打扰。

宋医师吩咐药童拿出银针,在荀朔指尖取出一滴鲜血,放进小瓷盘之中,凝眸观察半晌,心间一紧。

“近来可觉体虚,食不知味,情绪易躁?”宋医师行医多年确有些真本事,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论断,只是左思右想,还是得先了解此中情况。

荀朔闻言一怔,点了点头。

“上一次与女子交合,是什么时候?多少次?”不再拐弯抹角,宋医师直入主题。

倒是花秋影听罢皱眉,看向宋医师的目光有些异样,虽然医师为了病人的健康,有些问题需得清楚的知晓,但也不用问得如此详细吧?多少次?自己的儿子尚不到二八年华,哪能有多少次?

床上的少年眸光一闪,支吾道:“上次是十几天前。”不明白这人给自己看个病为何会有此问,但他近来好像只与白静一个女子干了那档子事,说起来,那早熟的身体他甚是喜欢,至于做了多少次,他可不知这问的是与白静做了多少次,还是加上后来的玄兽,一共多少次。

他那日兴致较好,在破了白静的身子之后依旧觉得不够,直到白静在身下晕厥,他还是意犹未尽,之后正好来了些低等玄兽,以他的修为自是很快解决了,但体内的谷欠火却越烧越旺,只好抓住一只来不及逃走的狐兽,将就了几次。

宋医师见荀朔的神色就知事情不妙,依旧不依不挠:“你不愿说,让本医师来猜猜,十次?二十次?”

花秋影闻言就要开口反驳宋医师的话,却被荀雨欣拉住,后者努努嘴示意她看向荀朔,妇人顺着目光看过去,却是浑身一震。

此时的荀朔抿抿嘴,眼中有挣扎也有自得,回道:“既然宋大夫想知dào

,荀某便如实道来,那日具体次数我着实记不清楚,但绝对多于你的猜测。”

宋医师没有立kè

接话,只是瞥了一眼面露震惊的花秋影母女,见她们皆是神色凝重,他叹息一声,道:“大少爷可知你年岁几何?”

荀朔不明所以,却还是回答:“十五,你难道不知?”

“大少爷也知你才十五,即便虚岁,也不过二八年华,刚刚到能参加科举入仕的年龄。此时虽能适当的行房,但因身体发育尚未成形,你那下体却是经不起这番折腾的啊。”宋医师苦口婆心,完全是出于一个医者对不爱惜身体这类病患作的痛心疾首之言。

荀朔瞪大双眼,终于反应过来这医师早就明了他的问题,之后的问话,不过是追根溯源。那么,宋医师这般模样,是不是证明自己的情况很是严重?甚至这人也束手无策?

想到那日尽兴之后,他便感觉自己的命根子比平常时候要软了些,只是当时他没有在意,毕竟那番大战之后,整个人神清气爽。而后来的几天,自己一直恹恹的,也没想到那么多,还是昨日巧合之下发xiàn

那东西完全不由自己控zhì

,他才慌了,于是今日六神无主的找到娘亲来寻求解救之法。

这下听医师的语气,他便彻底急了,毕竟关乎到男子最重yào

的命根子,即便是荀朔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宋医师,我还有救的对不对?娘亲总说你医术高超能妙手回春,你帮帮我!帮帮我行不行!”

荀二夫人见自家而自己这般情形,当下也只好压下就要出口的责怪,双手抓住宋医师的手腕,弯下身子,任那溢满眼眶的泪水一滴滴流下来,轻声道:“我儿年幼初尝人事,放肆了些也属正常,影儿从未听说有人因年幼的纵欲毁了行房之事的。宋医师,若单是如此,我儿还有救的,对不对?对不对?”

第97章 朔自甘为奴

花秋影此时满脸的脆弱自伤,嗓音依旧如以前般似黄莺轻啼,悦耳间带几声哽咽,平白让人只觉心神都被拉扯,而手腕处柔夷的润滑的触感,让宋医师思绪游离不已,特别是那声“影儿”的自称,更像是回到了两人关系最为亲昵的时刻,耳边低声的喃喃。

在情不自禁伸手想为花秋影擦泪之时,宋医师总算回过神来,怔了怔,假装意在推开妇人的双手,后又觉失礼而收回的样子。正了正面色道:“夫人猜对了,大少爷的确不止纵欲过度。若我所料不错,大少爷当时是被人下了猛药,而且那药不单是惹人纵欲,还会毁了”

“不可能!世上哪有如此霸道的春药!”还未等他说完,荀朔便不可置信的吼道,只觉得这药师就是推脱治不好自己,找这样蹩脚的理由也不怕坏了招牌。

花秋影明显比较冷静,见自家儿子如此无礼,只好放开了抓住宋医师的双手,抚上荀朔的肩膀,轻声劝慰道:“朔儿,你先听宋先生把话说完。”

荀朔闻言冷哼一声,终是没有再发怒。

宋医师虽留恋腕上失掉的温度,却也知晓此时不适合旖旎,眉间紧锁,他示意药童到门外等候。复才转身说道:“本医师行医用药多年,即便是在北荒那等蛮夷之地,也未曾听说过十六岁未到的少年能连续行房二十次,而且是在白天。这是其一。”

“你如何知dào

没有?说不定本少爷生而”荀朔心底已经认定这是个庸医,所以迫不及待的就要反驳,只是说到一半就被花秋影捂了嘴巴,呵斥道:“不害躁!”

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是什么,随即俊脸一红,讪讪的闭上了嘴。

见荀朔住了口,宋医师也不再耽搁,继xù

道:“每日必行房事,不加节制才会纵欲过度,而大少爷的症状与其无异,但实jì

上近来未与其他女子交合。此为其二。”

说着顿了顿,见少年难得的没有反驳自己,他皱眉道:“几年前本药师在外游历,偶得医仙司扶一纸配方,适才观察血液之时,发xiàn

在大少爷身上残留着些许药性,与那配方相似,却更加狠辣。这是宋某单方面说辞,不作参考。”

言罢见花秋影和荀朔反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明显对他的这个推测很是看重,宋医师觉得奇怪的同时也知晓这不是自己该问的东西。

“其三便是,大少爷这般情况,在下真的无力回天。若是可以,帮夫人引见司扶公子,恐是宋某唯一能做的了。”说完宋医师作了个揖,在原地等着花秋影的答复。

他所想的便是,花秋影定会求他帮忙以期司扶可以为荀朔诊治,那样他便能顺理成章的提点要求,比如,时隔多年的春风一度?!虽说这女人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身份,但那身段皮肤保养得宜,不仅不减当年风韵,反而还因那岁月的沉淀而更加让人着迷。

想来若是能得个机会与她云雨,定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定然是骨感平淡的。因为在宋医师说完那句话之后,四周便立kè

静谧了下来。没有预料之中的询问,亦没有平常诊治结束之后的礼待。

其实在宋医师说了自己可能是被人下药之后,荀朔便在想,自己是否得罪过司扶这样一号人,答案是未曾。那么为什么那人会无故对自己出手?

荀雨欣和花秋影对视一眼,眸中先是不可置信,后是了然于心。有时候传言非虚,而她们一定要有血泪的教xùn

,才知那是不可招惹之人。司扶果然睚眦必报,因那日荀雨欣的误伤,硬是把她们母子三人都害了个遍。

想来若是司扶知晓这番误会,定然哭笑不得,但能因为白映儿多受些累,想来他是无比乐意的。

宋医师等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花秋影却没有再理会自己的意思,便道:“既然如此,那宋某告辞了。”

转身之后回过头看了一眼房中的神色各异的三人,脚步顿了顿,依旧没人理会他,宋医师紧了紧拳头,拿起桌上的药箱,慢慢走出房间。

“大人,是否去账房领诊金”药童迎上来接过宋医师手中的东西,见他面色阴沉,猜想此次出诊的赏金定然不丰,遂俯身问道。

“不必,我今日没做什么。”宋药师干这行那么多年,积累的财富也不小,更不会在意这一次两次的诊金。他之所以觉得不爽,纯粹是因为花秋影没有似自己想的那般好上钩。

也罢,此事从长计议,凭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虽在出云洲不能和荀晖荀家的势力硬碰硬,但若是铁了心想做的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见小药童站在原地皱眉疑惑,他催促道:“回府吧。”

这厢回过神来的花秋影全然不知自己被那宋医师惦记上,见此时那人已经走了,也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想着要记得待会儿打发个小厮带些银钱敲打一番,让他不要把今日之事传出去便好。

而眼前最大的难题,便是该怎么向荀朔解释。思虑片刻,花秋影抬眸眼带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道:“朔儿,娘真的不知dào



“果然是你招惹的?”荀朔对这种事情也很是通透,见花秋影这般态度,他当然很快的反应过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事情的责任不全在自己,那娘亲便会收拾这烂摊子,自己的身体也无需担忧。但,这番下来把自己吓得不轻,却不能这么随便算了。于是少年横眉冷对,出口成冰。

荀朔的怒意太过明显,让荀雨欣皱眉侧目:“怎生这般语气说话?娘惯来待你万般好,就因这一时之气便全抹消?”

花秋影张张嘴,想让女儿别指责荀朔,却转念一想若是自己这般明显偏颇,恐怕倒时荀雨欣不会再跟自己一条心了。顿了顿的功夫,这两姐弟便又吵了起来。

“事实如此!现在最大的受害者是我!你们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荀朔更是被激起了愤nù

,他打小就不待见这个姐姐,心机深沉得可怕不说,还最喜欢说教。动不动就以长者的身份训斥自己,更甚的是,无论谁对谁错,最终他总是讨不到好,久而久之,他就学会了避让,凡是这姐姐在的地方,他绝对不多呆。

荀雨欣闻言却更加对这弟弟不喜,他怎知dào

娘亲和自己就安然无恙?难不成这段时间她们所受的折磨荀朔丝毫都不知晓?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愤然:“我们就好过?你以为我们愿意招惹那瘟神?”

荀朔其实很少见这个姐姐疾声厉色的样子,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一张温婉的假面,说出气死人不偿命的鬼话。也就今天这样子,还勉强顺眼一点,却也让他知dào

,这次荀雨欣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于是少年的声音平静下来,开口道:“什么都不让我参与,我便只能一次次猜测。娘亲觉得是为我好,可我总担心有一天自己会走在街上被人无故杀了,还不知自己的仇人是谁。这次的事情我并非是责怪你们连累,而是生气你们把我排除在外。”

这番类似肺腑之言的话,让花秋影失声痛哭,而荀雨欣则理智些,凝着少年的眼睛未置一词。她非是没有触动,只觉得心底感觉很是怪异。

荀朔不可能不明白,他会是荀府未来的家主,根本没必要参合进花秋影和荀雨欣的势力之中来。而一直以来,他都表现得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即什么都不用担心,逍遥自在的,只需yào

跟着荀晖学些治家之道,而后熟悉下出云洲州县的各个大家中公子哥儿。便足以保证荀家主百年之后他优渥的生活。

可今日这一遭,委实让人觉得太过突然,况且,就他那蹩脚的理由,亦完全没有信服力可言。

“朔儿想怎么样?”半晌之后花秋影也缓了过来,无论这个儿子是什么意思,只要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她都会尽量满足。

荀朔闻言双眸一亮,暗道自己果然赌对了,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少年开口道:“娘,我想跟你们一起为那人效命。”

“不行!”出人意料的,花秋影竟然在第一时间便极力反对,并且神色是出人意料的激动。

荀朔颦眉,不明白自家母亲的反应为何这般大,明明他跟那些个公子哥儿在外喝酒时,他们皆说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跟了个厉害角色。那时他就起了心思,毕竟是这么多人都认可的存zài

。若是自己也能跟着那人,将来岂不是更加飞黄腾达?这般想着,少年深觉自己的想法很是正确。

而花秋影见荀朔的样子,不知想到什么,竟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轻颤着食指指向荀朔的鼻尖,怒声道:“你怎生这般不争气!再等几年,你做你的出云洲一霸有什么不好?想着效命?你要为谁效命?你难道不知不管为谁效命,终究都是个奴才?!”

第98章 以得世人厌

“师妹这般可叫我好等,却不知是师妹托我办事,还是我求着师妹帮忙了。”远炎一袭青衣,唇边弧度恰好,虽然那愉悦未达眼底,可因这人的面庞俊朗,似乎天生便是带着笑意,让人察觉不到他真zhèng

的情绪。

白静显然是姗姗来迟的那个,两天前与远炎约好在出云洲最大的酒楼仪湘阁二楼的雅间见面,为的不过就是把白映儿逼出白府。众所周知,有人的地方必会有闹市,闹市中杀伤力最大的便是流言。坊间流传即使不可尽信,每件事情都有很多版本的说法,但总有一种,会被人们不经意间接受。

正如此刻白静花费大量的银钱,让远炎帮忙办的事情一样。收买方圆百里的乞丐,混混,让他们在早中晚三餐之时,行至酒肆,街道,各个地方,议论白大小姐的事情。并且分到每个地方的人,说法都不尽相同。但无一不是抹黑。

这还只是她计划的一部分而已,即使不与远炎会面,她也能知晓现在出云洲对白大小姐的厌恶情绪有多强烈。已经完全超过了她当时雇的那些白脸书生引起的轰动。

“大师兄见外了,静儿最近在府中有些抽不开身,你该是知晓的。”白静垂眸温声回答着远炎的嘲讽,手中不住的把玩腰间玉佩之上的流苏,有些心不在焉。

远炎见状挑了挑眉,却也不急着进入正题,左右已经事成。他也难得把师父不要招惹小师妹的劝诫抛在了脑后,生了些许逗弄的心思:“小师妹忙着跟那位大少爷谈情说爱,师兄自然知晓。”

白静闻言一笑,心道这便是不做死就不会死的那类人。就在远炎觉得少女这是心照不宣的默认之时,白静陡然收起笑容,语气冷了几分:“师妹感于大师兄之英勇,定会在师傅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好让你替了三师兄去百骨渊历练的名额。”

“师妹,有话好好说嘛!”远炎轻咳一声面上堆起一抹笑容:“这两日师兄帮你跑腿,功劳和苦劳都是显而易见的,相信师妹才不是那过河拆桥之人。”

白静依旧是那副冷然的样子,仿佛即便在放了八个暖炉的雅间,也无法让她给人的感觉升温。本不欲接话,但难得此刻心情尚可,少女说道:“错了,我最爱做的事情,便是过河拆桥。”

远炎听罢面色一僵,脸上的假笑似乎就要维持不住,抽了抽嘴角叹一声这师妹怎么那么实诚,出口的话却只是随意附和:“师妹说笑了,这般有违道义。”

“道义是什么?贪婪才算本性不是吗?”白静显然跟这人杠上了,大有不听到他的妥协便不罢休的架势。

这般下来倒是远炎不知该如何回话了。雅间静默片刻,就在远炎准bèi

直入正题之时,白静开口道:“只是,在师门中人面前,总会多份羁绊,若是旁人,哪会管这么多。”

绑住人的,从来不是什么公平道义,自己心中的羁绊,才是最强dà

的枷锁。也不知为何,白静会把这样的话说给远炎听,明明以前两人关系一直都算不上多深厚,顶多是最熟悉的路人。

“我很庆幸。”青衣男子语气难得的带着几分认真,也不再以师兄自称,大概是肺腑之言才会如此不参虚伪。

白静轻声应和:“我也是。这次师兄能够帮我一同对付白映儿,师妹感激不尽。”其实不仅是大师兄,此前在她匆忙传信回青山派直言需yào

那么多残穴花之时,师父当天便给了肯定的回应,甚至连缘由都没有问到。这让她觉得暖心的同时,又深感愧疚。

因为她好似从来没有为师门做过太多的贡献,一直以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而这次因为自己所求的残穴花,门派之中的历练都提前开始。这般想来,白静觉得恐怕一辈子都还不完师门的情谊了。

“说到白映儿,师妹对这次的计划有几分把握?”远炎着实不太能适应这小师妹的变脸速度,前一秒还冷颜相对的人,这一刻又是备受感动的模样。眨眨眼,他决定还是听师傅的话,不要再调皮考验自己的小心脏了。

白静闻言面色也肃然了起来,皱眉似是自己也不满yì

这个回答,却还是开口:“七成。”其实若不是白映儿有司扶这个靠山,那她成事的几率绝对不会低于九成。但这仅仅是自己能否把她赶去荀府的算计,若是把目标定在夺去她性命这一点上,估计可能性会更低。

“为何?虽然我不知师妹的计划,但也相信师妹的心智定不会打这般低把握的仗。”远炎这下便是真的有些担忧,毕竟这件事情是那位权势颇强的大人托他怂恿白静去做的,若是白静未能成事,那自己会不会也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少女听罢不疑有他,只觉得这大师兄是在关心自己,于是她的面色也柔和了些许,耐心的解释道:“首先花家母女给出的时间太短了,一切都很仓促。”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两方是合zuò

关系,而且是一方强,一方弱的实力差距,她迁就着才会加大胜算。

远炎颔首,似是很赞同白静的看法。而白静此时也皱眉把她的担忧继xù

娓娓道来:“从我想出计划到如今进行了一半,才用了五天不到的时间。速度太快,纰漏就越多,这根本无法避免。”

说着顿了顿,在远炎疑惑的目光下,少女转身拉开了身后的房门。

“客官,小的来给您上茶。”意料之外的,门外之人却不是什么听墙角的角色,而实实在在的,是一名店小二。白静之所以如此肯定,皆因为面前之人的打扮,眼神,以及姿态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只是,他们什么时候要了茶水?皱眉看向远炎,后者也是一头雾水。

此时却是那个店小二善解人意的开口了:“下边两个客官打赌,输了的人请整个仪湘阁的客人喝茶,别的雅间都借着上菜的时机送完了,只剩两位客官这间,故而小的才会在此。”

雅间中的两人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小二的意思。就在店小二端着盘子进门之时,白静道:“替我们谢过那位客人,这茶我们不需yào

。”

店小二脚步一顿,面色明显的僵硬了些许,要说这两位客人虽然没有点任何吃食,但坐在雅间之中便已经是付了银两的。而且愿意为了租借地方,而花费这么一笔普通人够用几天的银钱,这雅间中的人定然非富即贵。

只是,那两位打赌的公子光看便知是说一不二的角色,而且,自己上头掌柜的都发话了,定不能得罪那两公子。于是小二踌躇片刻,一咬牙准bèi

劝说,没想到这时另一道略显稚嫩却又干净非常的声音插了进来:“小姐如此善解人意,知晓本少爷现在赌得囊中空空,想要留点银钱给本少爷回去交差,小二你就别勉强了。”

店小二闻言如释重负般飞快的点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的退出白静他们所在的雅间。

白静皱了皱眉,刚准bèi

关上雅间的门,却感受到一道善意的目光,她抬眸与其对视,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刚刚大手笔请喝茶的脑残公子哥儿。点点头示意,少女毫不犹豫的关上了木门。

“你的戒备也太强了,一杯茶水而已,送进来也无大碍。你何必”何必这样闹得气氛僵硬。远炎真的不能理解白静这般特立独行的原因,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即使并不需yào

喝茶,也会收下以示尊重吧?

此时女孩却没有解释,她不会告sù

远炎自己不接受是因为直觉,那样只会惹他嘲笑。没等这人再次开口唠叨,她当机立断的揭过那个小插曲,问道:“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你觉得这次的速度太快了,出了纰漏也未可知。”远炎回忆片刻,终是依着那点模糊的印象复述出来少女的意思。

白静颔首附和道:“不仅是如此,我觉得白映儿既然能够以一己之力在府中安然这么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而她一直以来都不显山漏水,我知己不知彼,心中总有些不安。”也许她们的纰漏就在此处,对敌人的了解太少,行事起来便会诸多局限。

“关于这个,我想并不难猜测吧。”远炎似乎对此颇为上心,竟开始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师承司扶公子,定然是会些医术的,说不定,还会使毒。而我听师父说过,十年前郡主刚刚嫁进白府,就偷偷命人对白映儿用毒,导致她几度从鬼门关来回。这般说来,白映儿该是修习不了内功玄力这些东西的。所以,依我所见,她身边定然有司扶留下来的高手,但是自身却很弱。你只需记住不对她使毒,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远炎说罢抿了抿唇,似是在等白静的反应,毕竟就算他说得再多,最后还是取决于白静这个做的人。

第99章 少年人如玉

这时白静并没有正面评判他说得对错,只是凝着眸子看向雅间的门口,不知怎么,从刚刚开始她总觉得外面有道目光锁定着这个房间。无论感觉是否正确,总还是小心为上。于是少女心中暗暗决定下次若是避人耳目需yào

出府与远炎议事,定不会再选择这间酒楼。

片刻之后,白静再次开口,也不知她是否赞同远炎的见解,总之说的却是不同的内容:“说起司扶,还有个要紧的事,即便我们真的把白映儿赶出府了,可她要是不选择荀府转而去投奔司扶公子,这一切不都白忙活了吗?”

远炎虽奇怪她话题转得如此之快,却也知晓自己如今能做的只有在尽量解决她的疑问,好让这件事情进行得更加顺利一些。抿抿唇,男子淡笑着开口:“不会的,若白映儿真能时刻寻得到司扶,又怎可能回来白家?依我猜测,那司扶既受着医仙的名号,事务缠身的时候定然不少,理应无法刻刻清闲着护住白映儿。说不定到时候,就算她要找司扶求助,也是寻不到那人的。”

“但愿如此吧。”白静皱眉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却怎么也抓不住。思忖半晌,她接着道:“大师兄,静儿总觉咱们忽略了什么。”

远炎见着面前少女苦恼的样子,一贯稀有的耐心也快要磨尽了,低眸不想让她察觉自己眼中的不耐,男子声音平静:“我倒是觉得如今已经算是万事俱备了,静儿,迄今为止白映儿都没有露出觉察此事的样子便是最好的证明。而且,你莫要忘了,那白灵和白轩还在你手里,不要那么没有信心才是。”

言罢见白静神色颇有放松,远炎也安下心来,心想今日除了适才送茶水的这般小插曲之外,万事都很顺利。

一时无话,两人似是已达成共识。就在白静想着天色不早,该告辞回府继xù

手头的事宜时,远炎却再次开口。

“对了,今日我既来了,便少不得要对你提醒一二,静儿可别怪大师兄多嘴。”说着顿了顿,见白静面色如常,接着道:“切记莫要等到陈夫人半月之期解禁才有所行动,否则白轩那颗棋子可就不好掌控了。”

白静挑眉,她记得好似从来未曾跟自己师门中人谈论过这些事情,那远炎是如何知晓陈夫人的?不仅知dào

,甚至连那人禁足的时间,远炎都记得分毫不差,这代表什么?轻笑一声,少女假装并未察觉他问话的不妥之处,道:“放心吧,白轩之所以会同意为我效命,缘由与那陈氏无关。”

明明是难得的微笑,看在远炎的眼中却暗暗心惊。恼恨自己一时口快让白静对自己有所防备,想到自己今天费那么多脑子争取的好感,一下子就崩盘,男子觉得无可奈何的同时亦郁闷非常。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去对白静做什么解释,毕竟在远炎的心中,把这些事情告sù

他的人权势不小,不可轻易得罪。

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但好在两人都没有把话明了说出来,这恰是远炎求之不得的,于是他顺着少女的话接口道:“喔?难不成那白轩还有什么致命的软肋不成?”

对于重yào

的人,若是想要继xù

保持着和睦,还是要学会适时的装装糊涂,一如现在的白静,她眸光无恙,淡声回答:“那陈氏派到他身边,与他一起长大的小厮。”

“单是一个小厮?”远炎像是完全忽略了适才的不愉快,惊讶的感叹着。

白静听着对面男子带点夸张的语气,知dào

他意在掩饰,当下也不拆穿,只是却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抬眼不经意的瞥了瞥远炎的腰间,少女挑眉说道:“大师兄不把下人的性命当回事,可不见得常人都是如此。”

远炎下意识的捂上腰间,知dào

白静又要拿这个说事,沉下脸:“师妹,师门规矩不可违,我既是你大师兄,你便该拿出应有的尊重。”

“尊重?”对于一个稍不开心就会砍断下人的手指剔骨作为装饰的变态?白静下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并不打算轻易的跟这人撕破脸,但挖苦一下却是无伤大雅的:“大师兄,白轩都比你让我觉得令人尊重。”

眼见远炎就要发怒反驳自己,少女也知不能闹得太僵惹师父担忧,遂抢在远炎之前接着道:“不过就因为这样,他才容易被别人掌控。”

远炎的火气一下子便熄了,毕竟刚刚白静的话,也算是侧面的赞同了他的所作所为。其实男子也知dào

自己这习惯有些过分,虽然每每师父都会提醒自己克制一二,但他就是忍不住。毕竟也从未伤及过旁人性命,所以这事也常被周围的人压了下来。

这几年间他已经收集了很多手骨,以至于他房中的装饰,身上的配饰,大部分都由骨头制成。而每听到有不知情的人人夸赞他房间多么精致,远炎都要内心得yì

一番。

“白轩那有勇无谋的样子,本就难成大器,如今还被这些杂事羁绊,怕是更好对付。师兄在此,先恭喜师妹了。”男子的听到白静明显的示好,也顺着她的话开口,说着竟是作了个揖。

少女抿唇浅笑,想着这远炎终于说到自己心坎上了,嘴上却少不得谦虚一番:“师妹不才,也不知到时候能不能成事,不过还是先谢过大师兄吉言。”

两人相视而笑,雅间一派喜悦气氛,殊不知这字字句句,皆落入了仪湘阁顶层两个少年的耳中。

“啧啧,真是高看了你的魅力。”开口的是坐在窗边一袭青衣的少年,左手端杯浅酌,右手执起手中白子落在棋盘之上。一子下,对面年岁稍小的玄衣少年方知自己已至末路,进退不得全盘皆输。

脸上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不再,小少年双手蛮横的伸至棋盘之上,掌心玄力顿起,黑白子瞬间全都咕噜滚落在地,叮叮咚咚喧哗不已间,他像是终于消气,咧嘴邪魅一笑:“子隐不辞辛劳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不是来勾引那自作聪明的庶女。”说着顿住,见对面之人依旧是那副泰然不动的模样,小少年一个媚眼抛过去,道:“而是为了讨二哥你的欢心阿!”

若是白映儿在此,定能认出窗边这青衣少年便是她口中的那棵桑树,云子桑。此时的云子桑正如白映儿初见时一样,温润如玉,闲适安然,让人只一眼便再也无法转移视线。

“罢了,一个庶女都看不上的人,怎能得到我的欢心。”淡淡的口气,云子桑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人输了还毁棋赖账的恶作剧。

小少年听罢这毫不留情的嫌弃之语,心中愤愤,面上却一片伤心之色,接口道:“二哥,这般说来,定是子隐误会了。用紫鹰传信要我立马赶到出云洲的人不是你,许诺护着我历练沐落森林的不是你,对父皇保证说只要能令你那媳妇儿平安你便在成年之时做回季晟国二皇子的人亦不是你。”

其实季子隐也是今日才真zhèng

见着这位他出生之时便只耳闻过的二哥,此前父皇并未直面过关于季晟国二皇子的任何事情,每每问起都是被含糊带过。但他知晓父皇定然非常看重这个流落在外的皇子,原因无它,这云子桑拥有的皇家死士,比大哥的都要多上一些。

而这人到底是何身份,起初他却真的不敢肯定。

众所周知,季晟国国主,也就是他的父皇继承大统二十来年,除了母后这唯一的妻子,身边便再没有出现过其他的女人。季子隐也从未听说,他父皇还有私生子流落在外。还有,今日他的贴身侍卫木念已经明言,这位父皇口中的二皇子,跟他们家实在不太可能有什么直接的血缘关系。

人家有父有母,而且还是能跟季晟苏曜两国分庭抗礼的锦城先任城主和城主夫人,况且凭这人如今锦城城主的身份以及势力,一个区区的皇子之位,对他定是没什么诱惑力的。

只是虽然之前有过定论,但当他真zhèng

看到云子桑那张脸之时,他还是忍不住感慨猜疑。这也跟自己家的人太像了吧?瞧那即使僵硬着面露冷色还是让人没有严肃之感的娃娃脸,还有嘴边两个小酒窝,更重yào

的是,那眉眼处跟自己父皇真的有几分相像好吗!!!

而且,一点都不像母后!更甚,凭什么他看起来比自己要英俊?!

即使知dào

这太过诡异,季子隐还是在心中认定云子桑的身份,心中大骂自己父皇是个混蛋,竟然在外真的有私生子,而且还瞒着所有人把他交给锦城的城主抚养!哼,待他回去定要让那个花心萝卜爹好kàn

!竟然敢做这种有违三从四德的事情!

不过,即便有可能是如此尴尬的关系,季子隐还是无法对面前的少年生出哪怕一丝不喜,不知是因为血脉相连,还是这人天生就有让人喜爱的气场。他甚至遗憾这人不是自己的同胞手足,因为云子桑比他那位大皇兄实在顺眼太多。

第100章 另一种守护

季杭暗恼着木念情报消息的不准确让他在见这人第一面时便失态,却也不得不庆幸那侍卫告知了自己关于云子桑的逆鳞。

无论多么强dà

的人,只要有了软肋,便不足为惧。

“既是如此,那小美人的生死亦与本宫无关罢。”虽然刚知晓这趟被逼无奈的出云洲之行完全是为了那个叫白映儿的女孩时,他心中愤愤,不齿云子桑一个大男人被轻易迷惑,亦在心里给那女孩贴上了红颜祸水的标签。但此时情形之下也不得不拿着白映儿说事,期待见见这皇兄除了冷脸之外的其他表情。

如季杭所愿,话刚说完,云子桑眸中便划过一抹暗色。转瞬即失的不悦,没能让旁人有所察觉。嘴角弧度恰好,少年温声开口:“若是这般想走,只消你父皇许了,我便不留你。”

季杭闻言,面色再次僵住。谁来告sù

他,为什么自己面前这个人如此淡定,且思维如此奇怪?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不是应该生气?愤nù

?然后无可奈何的妥协吗?难道木念那没用的东西又弄错了情报?这人根本就不在乎那女孩?还是,他生性愚笨根本没能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心中百般吐槽,小少年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一丝不满。只因为在启程离开季晟国之前,那狼心狗肺的父皇就已经给自己下了死命令,说什么云子桑难得主动传信,这契机得牢牢抓住。于是他季杭的任务,便是把这人带回季晟国。

这本不是什么要紧事,他也乐得出来游玩一趟顺便带着一帮子侍卫把人给捉回去,只是可惜,一向对事情只重结果的他的父皇,这次却执拗得可怕。定要让他依着云子桑的心思来,直至那人心甘情愿的跟他走。彼时他已没了选择的余地。

而且,季杭始终记得,在他带着一帮子人走过季晟国边陲的勿离城之时,守城的护卫满脸凄凉,边为他们饮马边说着:殿下保重啊,圣旨言明,若是您没有把人带回来,季晟国便再无三皇子了。

再无三皇子?再无三皇子!?起初还以为父皇只是吓唬吓唬他,直到这句话不断充斥他的耳膜,那一瞬间季杭的心凉了凉,之后是无尽的怒火,归于平静之时欲哭无泪。说到底,最是无情帝王家。

小少年的思绪被拉得很远,在云子桑眼里,面前就是一个发愣的呆子,自己扰自己,比小白狼如花还不值得同情。不过,这小孩虽有趣,云子桑却不耐烦再欣赏他脆弱的表情。

“行了,这遭你也见了要对付的人,我会把你安排到与白府一墙之隔的府邸居住。记住,只要呆在出云洲一天,白府大小姐便是你的命。若是她有半点闪失,后果你该知晓。”青衣少年皱眉低语,眼眸却一直看向窗外。

一番话说得不轻不重,虽依旧是平淡的语气,季杭却硬生生的察觉到他话里的认真,于是小少年愤愤不平,这般子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凭什么巴巴的往上凑?!

“麻烦!要是真宝贝着那女孩,你自己去护啊,干嘛牵扯到我一个外人!”季杭撇撇嘴,白眼一翻,却丝毫没有破坏他通身可爱精怪的气质,只觉他率性难得。

云子桑摇摇头,用往常看调皮的如花一般纵容的眼神凝着他,“我有很重yào

的事情要做,若是再拖,恐怕她在意的人就要命不久矣了。”为了不让小白伤心,白真是必须要救的,只是花费的时间也太多了。即便这时候不得已离开,应该也是另一种守护吧。青衣少年这般想着,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他何尝不愿,时时刻刻关注着她,免了任何让她受到伤害的可能?

季杭显然没有想到这人会突然推心置腹的解释给自己听,虽然觉得别扭,可他的确因着云子桑的这句话而有所触动了。若不是父皇那铁血的手段,说不定他也不会如此厌恶面前的人,那他们其实有可能成为朋友的吧?

如果,云子桑不是父皇的私生子就好了。

可能是季杭的愿望太强烈,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意识又太不清醒,导致他竟脱口而出:“你”下一秒便反应过来捂住嘴巴。但是很不巧,云子桑正好收回了看窗外的目光,见到季子隐这般模样,他当下便会意到了些许。

少年挑眉,脑中忆起今日木苍汇报的消息。

原来,季杭此时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即便他根本不在乎把那些事情说给该听的人知dào

,也没有刻意隐瞒过季晟皇室的人,但出人意料的,那位九五至尊的大伯,竟然如此尊重自己的意愿。

十四年前锦城城主喜得麟儿,远在东边的季晟国亦有个二皇子降世。彼时谁又能想到,两个身份的婴儿,却是同一人。

云子桑的母亲二十年前从凤晴仙洲叛逃,机缘巧合识得季晟国双生皇子中的一个,便是后来的锦城城主云柏,只是彼时,他名谓季柏。两人日久生情间私定终身。奈何仙洲虽远,威慑却不小,季晟国主妄以此女为筹码,换取仙洲人的好感。这件事情被当时的季柏知晓,一怒之下与皇室一刀两断,带着云子桑之母逃到了还是贱民居住地的锦城。

这与打脸无异的行为,对于季晟皇室来说,便是一桩大得不能再大的丑闻。可奈何当时季柏的修为了得,而手下的死士亦不敢真的取了这位昔日皇子的性命。而云柏的双生哥哥也是个睿智的人,伪造很多证据证明季柏已死,这件事情的真相便淹在历史长河之中。

于是,十几年前年前季晟国失了一位皇子,而锦城多了一对神仙眷侣。因为季是国姓,为省去麻烦,季柏便取生母的姓氏,改名为云柏。

两方相安无事半年,不久便传来季晟国皇帝驾崩的消息,而继承皇位的,正是那季松。

彼时云柏与其妻更偏爱锦城自在逍遥的生活,所以并未主动与季松联络。只是这位明明已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却屡屡暗示他们回季晟国生活。原因无它,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感情深厚,怎能一人独享帝位,另一人在外漂泊。

劝说的信件一封封,可显然的,季松并未成功。于是在云子桑出生之时,他未经云柏夫妇同意,便给这位小侄子冠上了季晟国二皇子的名号。

待到云柏收到自己身为皇子之时的信物,而后翻过季松寄来的信件方知晓此事。只是木已成舟,他也不可能让一国之君收回成命。于是云柏把那些东西都放书房之中的暗格,盼着永远没有拿出来的那天。

也幸好季松国事繁杂,未曾亲自前来出云洲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平静的生活。直到,仙洲的灵主慕容诗叛离,云柏夫妇的噩梦才开始

似是不愿回忆更多,青衣少年深吸一口气。见面前季杭神情踌躇,紧张之色明显的样子,不由失笑:“你可知,你父皇有个双生弟弟?”

小少年双眸陡然瞪大,刚想反驳,脑中却突然闪过孩童之时听宫里老人所透露的秘辛。听闻,那皇叔与父皇的长相九分貌似,八分神韵,甚至还要妖冶些许。他当时听了还曾冒出过要与那皇叔比比相貌的想法呢,只是可惜他英年早逝。

难不成云子桑是那位皇叔的遗孤???这般便说得通了,毕竟父皇日理万机,哪有机会在别国留下皇嗣。更甚,这个云子桑样貌比自己强过一两分想来也很好理解,遗传因素所致嘛。父皇比不过皇叔,他没比过云子桑,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季杭在心里狠狠的点了点头,罢了,既是皇叔的儿子,也算是本宫的亲人了,这个皇兄,本宫认了!

虽然私心里很是激动,但是对于父皇的隐瞒,他还是有些小郁闷。若是能早些知晓了这事,他也不会屡屡在这位哥哥面前失态。况且,云子桑的身份又不是见不得人,顶多,便是邻国苏曜知晓锦城和季晟国是一家时,会局势紧张罢了。

“行了行了行了,为了那小媳妇儿,你也是有蛮拼。”季杭摆摆手,一副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放心吧,就适才楼下那两个角色,本少爷还是应付得来。”

云子桑闻言皱眉,虽然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几番周折从大伯那里把季杭要了过来,但是因为关乎的人是白映儿,他便忍不住多番提醒:“我说的是让你护住白大小姐,并非只是应付这两个杂碎”

季杭伸出小指掏掏耳朵,全然不管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雅观,小少年不耐烦的插话:“啧,我说二哥,你只是排行老二而已吧?怎么只要遇到那女孩的事就变傻了?”

云子桑闻言眸中难得露出一丝疑惑,片刻之后,他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闲适的吃着糕点的小少年,抿嘴道:“解释。”

第101章 情之起难控

“太多的担心便成了束缚,束缚不是爱,只会造成伤害。”季杭此时才有心思去品尝雅间正中桌上的美食,百忙之中抬起头,回答着云子桑的话:“人小姑娘又不是缺胳膊少腿,须得你这般担心?说不定你一腔热血自己把自己感动了,人家却觉得不耐烦呢。”

青衣少年听罢面色陡然下沉,眸中慢慢溢满着危险的气息,只是季杭那傻小子依旧在大战美食不亦乐乎,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话对云子桑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云子桑袖中的手紧握,父母仙逝以后,他所有的念想,不过就是一个白映儿罢了。故而,每每想要用最大的心力,阻止一切可能伤害她的事情。一旦遇上白映儿受到一丁点伤害,他便恨不得百倍加诸在自己身上,不,不仅如此,他更想替那人把所有威胁都除掉。不动声色的,让那些势力全都在世间消失。

可是,不行。

他还做不到,他还,太弱!既然无法杀尽世间人,便让他护住这一人罢。这般想着,心里那股暴怒才能平息。但是,此刻,面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竟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否认他一贯的坚持。

若是以往,他该风轻云淡的一掌解决了说这些屁话的人吧?可如今,为什么,他甚至觉得这些话,不无道理?

好不容易,云子桑把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但因为他一贯都是这般清冷面色,所以季杭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差点走到了鬼门关。非但如此,他见这位二哥若有所思的模样,还好死不死的耐心提醒:“毕竟,每个人成长不都是要靠自己的吗,你这样包办一切算个什么事。要我是你那媳妇儿,早把你甩远远的了,碍事。”

这下,云子桑算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唇角微勾,那弧度却又不够笑意,只觉几分冷冽。看在季杭的眼里,方后知后觉感到四周凉飕飕的空气。拢了拢衣袍,小少年亦陪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二哥,雅间明明有烧得旺盛的壁炉,却还是有几分凉意呢。季杭往年在宫中,即使是大雪天气,也不若这出云洲阴冷。”

“哦?小杭畏冷?”云子桑此时面色已经如常,巍然不动的冰山脸,似要比上白谚那般生人勿近的气质。他挑了挑眉,出口的话却是温柔呢喃的意味。

季杭一听这人对自己的称呼,忍不住一阵恶寒,心底那股不好的感觉更甚了。这也奇怪,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啊,为何他会觉得很危险?甩甩头忽略心中那抹惊疑,小少年不好意思的轻笑:“季杭这程度已不单是畏冷了。说起来,母后特地在椒房殿安了一处寝殿给我冬日居住,便是担忧我这小命被大雪给夺了。”

也不知今年自己在外,母后会担忧成什么样子。思及此,小少年唇角笑容涩涩,心中叹息。

“原来如此,那你可得好好保重身子。”云子桑点点头,眸光意味深长,脑中已有了计较。既然这个乖弟弟把自己的弱点暴露了出来,那早晚有一天自己会让他尝尝胡言乱语的后果。

而此时的季杭根本没有体会到自家二哥言语的深层含义,他只觉得面前这人瞬间变得温和了。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是为何,但小少年未觉丝毫不妥:“嗯,谢二哥关心!”

云子桑扬眉轻笑,算是应了这句道谢,只是心中如何算计,便是无人知晓的了。顿了顿,少年再次开口:“你的身份我已经做好了掩饰,木念会告sù

你如何应付出云洲的那些世家。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便带着你的人回府安置吧。”

实jì

上云子桑此时并没有多长的时间可以浪费,只因白真的情况虽是没有继xù

恶化,但少了落芷草,司扶终究无能为力。拖到此时,也属无奈。

原本算好了日子,待见到季杭,他便要离开出云洲,只是左思右想,总放不下心。适才跟这弟弟弈棋,又唇枪舌战一番,实在是为了解这人品性几何。至此,他算是能够安然上路。

此去八回山采药,个中凶险自是不言而喻,木苍起初哭天抢地的也要跟着主子一起去,后来被枭打在地上直嗷嗷,才悔悟自己修为去了也只是托人后腿。于是他只好担着跟季杭一样保护白映儿的任务,对此云子桑也早与他做了一番彻夜长谈。

所以这时见着自家主子身边跟着几个狱堂天字一号的暗卫,他也不再跟人家吹胡子瞪眼,反倒笑眯眯的为他们牵好马。几番查看马上的包袱里东西是否齐备,木苍吸了吸鼻子,眼中的担忧便再也挥不去。

他看着云子桑长大,从天真稚嫩,到冷酷隐忍,看得多了,心里便多几分了然,越是了然,越是心惊。木苍是云柏悉心培养的死士,原就是为了云子桑而生,只是世事多变,他终究定位成了一个逗乐的长者,为主子的心情出力。

规矩道理每个人心中都有清晰轮廓,只是一旦心之所至,谁又能顾及那么多?一如此时的木苍,眼见着云子桑就要翻身上马,他终于没忍住嚎啕大哭着冲进少年怀里:“呜呜呜主子!你要保重啊呜呜!一定要平安回来呜呜!属下,属下在府里等你呜呜!”

闹事之中离别景象并不少见,可这一个英俊的男人扑到玉面少年的怀中痛苦,明显的两人并不是什么父子关系,何况那少年明显是一副错愕的样子,只有那年长一些的男子几分哽咽,几分忧心,句句哀嚎。

目睹这番情形的周围人眼中都放光了,傲玄大陆以武为尊,男尊女卑之下也导致了男风昌盛。只是这到底有违伦理,故而一般修士即便断袖也只在家里或者一般酒楼耳鬓厮磨,像这样当街抱在一起的,着实少见。因为是个新鲜事,有好奇的百姓更是交头接耳,相互猜测着这两人是何关系。

而那些狱堂的死士实在不适应这么多人关注着的场景,却又因为常常暗无天日的训liàn

而失了面部表情,故而齐齐保持着冰山脸,撇过头去假装不认识场中的两个人。

云子桑的手因为那股冲击力道僵在半空,此时是放下也错,抱住也错。少年抽了抽嘴角,实在无语得很。明明昨晚答yīng

得那么好,木苍也是一副希望自己快快出发不要碍眼的样子,为何临了临了,这人却来了这样一出戏。

少年眨了眨眼睛,就在周围的众人以为他要说什么情话之时,云子桑淡淡开口,语气几分疑惑:“难道是最近照顾那条狼,给染上了口吃?”

周围百姓一阵唏嘘,但因为看见这两人周围几个明显不好惹的侍卫模样的男人,故而没有放肆,只是声音虽小,落到云子桑耳中也有些不耐。眸光扫到酒楼后街上的几个人影,他的情绪更加不受控zhì



云子桑的话也让木苍回神,想到自己这不怕死的行为,他是几分懊恼又有着羞愧。不过,一贯不太用脑子想问题的木苍,此时是真的没有意识到他和主子已经变成了围观百姓眼中的一场好戏。

他只明确的听到了自家主子在嫌弃自己,说自己跟如花一样口吃!!!这真是太令人伤心了!木苍心想,自己一腔热血,为主子的事担心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结果不就是没能克制住当时内心的担忧嘛,这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云子桑太不省心了!

正打算反驳,脑中却响起了自家主子颇为严肃的声音:“别闹了,快跟上季杭,我走了。”

木苍还在晃神,不知dào

主子什么时候已经可以如此毫不费力的跟人密语传音,再抬眼的时候,却已被马蹄离地带起的灰尘迷了眼。

思及云子桑最后交代的事情,萎靡的情绪刚起便强迫自己振作。白映儿在主子心里,恐怕比世上任何东西都要来得贵重,关于这点,木苍再明白不过。

“木念,他是皇叔的遗孤哎,你知dào

吗?”小少年此刻的声音稚嫩,悦耳之余还有一些兴奋的情绪在内。落在他身旁的黑衣侍卫眼中,便是再幼稚不过的神色。

他们的周围七八男子,大抵都是季晟陛下分给这位三皇子的死士。也幸好有了这群人的存zài

,才让小少年这番行程一直安然无恙,以至于开口说这些话也毫不避讳。

木念的思维依旧停在当时仪湘阁中,观察到的白家四小姐身上。他深知云子桑今日把三殿下召到此处,绝对不是接风洗尘那般简单。而他得出的结论也是如此,自家主子接下来要对付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寻常角色。

而木念亦深知自己主子的心性豁然,虽说不是愚笨之人,却也是不擅长那些心机手段的,更甚,季杭还是个特别好面子的小孩。这在往常生活中便可见一斑,他现在只怕到时该办的事情没办好,反倒还疏忽惹恼了云子桑。

第102章 主仆性相近

“三少爷,你没有叔叔。”木念难得的严肃神色,一本正经的提醒着季杭。

木念心中明白得很,如今最要紧的事情,绝不是追根究底的去探知云子桑真zhèng

的身份。无论知dào

与否,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因为季晟国皇帝绝不会把自己亲生的儿子交到一个陌生且无用的人手中。

小少年季杭闻言轻嗤一声,扫兴的撇撇嘴,佯装生气的模样抬手,用力的撕下木念脸上的人皮面具:“臭念子,顶着本少爷这张俊俏的面皮,玩得挺开心哈?”

从季晟国皇城出来的时候,木念依着皇后娘娘的吩咐,戴上了跟三皇子季杭容貌八分相似的人皮面具,以防行踪走漏之后的险境。不过好在他们这一行畅通无阻,于是这张面皮就用到了今日在酒楼引起白静注意之上。

这面具是以沐落森林之中的一种树胶为原料,辅以特殊药剂制作而成的。但因为那树胶并不像普通的橡胶一般有一定粘性,故而若是要保证粘合的紧密,须得在脸上涂一层透明的黏汁,因此每每需yào

卸下面具时,更是苦不堪言。

这也可见季杭是用了多大力qì

,才成功的把那层东西从木念的脸上生生扯了下来。

而即使是这么大的痛楚,也未能让木念有哪怕一刻的皱眉。他垂眸静立,没有回应小少年的问话,因为他知晓,无论怎么接口,都会是错的答案。

果然,季杭的面色一瞬间便沉了下来,怒声道:“摆着一副冰山脸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嫌弃本少爷的容貌不够精致?”

四周的侍卫嘴角齐齐一抽,不明白这位活宝主子又搭错了哪根筋。而木念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泰然不动的样子,让季杭一时没了话头可接。

但头一次出远门的三皇子殿下又怎么可能这么快消停,随着木念的带领往出云洲最繁华的街道走去,那里的云府将会是他这段时间落脚的地方。既然那位二哥如此盛情邀请,他便勉为其难的先去看看。行至闹市,才惊觉自己适才呆过的仪湘阁在出云洲不止一家。

“难道这地方的酒楼都叫这个名字?”喃喃自语的模样,说完之后眸光却定定的看着木念,似是十分确信他会给出一个答案。

而恰好,木念今日搜集的情报之中,还真的有关于这酒楼的说法。于是男子正了正神色,道:“不单是酒楼名字丝毫不差,它们的主子亦是相同。”

见季杭眸中满是惊讶,木念皱起眉头:“如少爷所见,这出云洲的产业,怕是差不多集中在一个人手上。”

至于那个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在云子桑可以随意进出仪湘阁的顶层窃听任何一个雅间之中的密谈之时,季杭便知这人本事不小,但他也没有往深处想这二哥的势力有多大,只觉一家酒楼而已的产业不值一提,可如今被木念这一说道,他算是真的体会到那人的可怕。

小少年苦着一张脸,闷闷的看向木念:“怎么办,父皇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人人都会有向往自由的时候,哪怕是一瞬的想法,待到有半点可能,也不失为一条出路。此前的季杭便是这般打算,既然父皇都狠下心来把自己扔到云子桑这里,那他也没必要稀罕外表光鲜的皇子之位。

他就当是来出云洲游玩一番,实在不喜了,便带着这一众死士去闯荡江湖,亦是神仙般的日子。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把云子桑这个变故给算进去。这时他才明白,原来父皇不是自信他不会脱了掌控,而是自信云子桑有能力制住自己。

正当木念同情的看着后知后觉的主子,准bèi

安慰一二时。身后传来一阵轻轻浅浅的脚步声,随即是一声淡笑:“放心吧,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可以保证主子这不是火坑,而是人间天堂。”

木苍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显然是刚刚的哭泣哀嚎所致,不过这一点细节并未被季杭察觉,他更在意的是,这个云子桑的手下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来了多久?为何自己之前半点没有感觉到?还有这些个死士,不是万里挑一精英中的精英么?怎一个活生生的人都靠自己这么近了,还没有一丝该有的防备?

季杭心里不断的咆哮,半点不肯相信自己手下的人与云子桑的侍卫修为差距这么大,轻咳一声,到底还是不能把情绪表露得太明显失了面子,他点点头道:“阁下说得有理。”言毕瞪向与自己同行的那几个死士,眸中满是不满。

要说此间最无辜的,当属那几个死士无疑,他们真的不知晓为何,明明察觉到木苍的到来,却生不出一丝主动袭击那人的念头。死士是奴没错,可皇家的奴却不是任何人都能影响到的,除非

几个男子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之后面上俱是了然。因为即使是木念,也不能同时使他们臣服至此。而像适才这种情况,只有同是死士,修为却高于他们很多倍的人才能做到,既是一路人,他们更加不必去防备什么。

木苍似是很满yì

这些人的反应,想他的修为在这片大陆上也不算低了,可依旧抵不过枭那个小子,更加追不上自己修liàn

速度逆天的主子。如今也只有在这些缺少锻炼的小啰啰这里找些存zài

感了。

“三少爷不必客气,直接称呼属下木苍即可。想来三少爷这番路途漫漫,定也累极,不若由属下带您去府中安置?”木苍谨记着云子桑的交代,片刻不耽搁的就要把季杭带到云府之中,好继xù

下一步计划。

话落木苍朝前走去,而季杭却呆在原地没有动,连带着木念和那一堆死士也静静装傻没有丝毫要跟上的意思。小少年见前方的人明明有所察觉却像是认定他们一定会跟上似的依旧不快不慢的行走,不由得出声道:“本少爷可不累。”

木苍面色一僵,依旧没有停下脚步,那意思不言而喻。即不管你累不累,都得跟我走了再说。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再决定跟不跟你走。”既然云子桑还留了一个人监视自己,那到时候定是不好逃走了。季杭这般想着,左右权衡决定先摸清这位二哥的底细。

只可惜他到底是小孩心性,见木苍油盐不进的样子,便有些急了:“既然本少爷如今也算半个城主府的人,那你能否告sù

我,你主子到底有多少产业?”我到底有没有机会从他手中逃了?后半句话在脑中补上,害pà

一说出来更会惹恼了那人。

意料之外的,木苍却没有任何气愤的模样,反倒是带着一脸笑意回头:“三少爷是问在出云洲?”

“什么出云洲啊,我是问”刚准bèi

嘲笑木苍没听懂自己的问题,说着便反应过来这人的意思。云子桑的所有产业中,出云洲只是一部分!?能把自己的势力渗透进一个州县,在季杭看来已是非常难得,但他怎么会觉得这对于云子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更甚的是,他二哥这个变态还是一城的城主啊!他的真zhèng

实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连父皇也不得不佩服?

见成功的震慑到了季杭,木苍也不再卖关子:“实不相瞒,在出云洲并没有我家主子名下的产业。”

“那怎么”季杭满脸的疑惑,还带着一点被欺骗的伤感。刚刚他的小心脏都要受不住了好吗?结果根本就是自己会错意?想太多?

木苍乐于看季杭精彩的面部表情,毕竟这种一悲一喜的情绪才能让人印象深刻。勾唇轻笑,男子声音温和:“三少爷该是知晓医仙司扶公子的吧?司扶给人诊治的条件向来千奇百怪,可有一点前提。”

说着顿了顿,见少年明显感兴趣的样子,木苍心中暗笑。接着道:“便是来求医的人都得先把家财散掉一部分犒劳司扶公子的辛苦,以示诚意。而这些年来归在司扶公子名下的产业,数量之庞大可想而知。”

“这个是自然,司扶公子早些年在季晟国也停留过一段时间,名气不小,只是性格有些古怪,大抵本事高的人都是如此。”季杭迫不及待的接话,实在是他觉得面前这人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只是,这与我二哥的产业有何关联?”

木苍闻言叹息一声,语气似是遗憾,又像是无奈:“只可惜,那人对经商之事一窍不通,故而,这些个产业我家主子便全权代劳了。”

“”此时的季杭只觉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果然可恶的主子手下是不会有善良的下人的!此时他算是彻底明白木苍是在折腾自己了。能不能把该说的话好好说啊还??

而一边的木念心情也与自家主子的很是同步,他特别想问问木苍这厮,明明顶着跟自已一样的姓氏,为何自己人见人爱率真自律,而木苍却出落成了这么个腹黑的性子?!

第103 木苍的炫耀

一路无话。

小少年似是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精神萎靡没有再开口。这模样看在木苍眼里,又是一阵暗笑。

云子桑果然越来越会揣摩人心,知晓用什么法子能最好最快的让季杭不再轻易存着那份侥幸,才有可能避免意wài

的发生。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走到了一座宅邸之前,抬头,爵爷府三个烫金的大字映入眼帘,季杭挑眉,暗道不愧是御赐的宅子,比起他在季晟国的行宫亦不遑多让。视线并没有停留多久,生来养尊处优的三皇子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即将居住的地方。

既然云子桑那么富有,安排的宅子也定是不差的吧?小少年环顾四周,却愣是没有找到传说中与白府一墙之隔的府邸。实在是这处地方已是长街尽头,目力所及,除了白府再没有其他院落。

皱眉看向木苍,后者回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季杭跟上他的脚步。小少年心中虽对那方向有些疑惑,但此时也只得紧随其后。

待木苍一脸笑意的带着季杭以及那一群人到了白府侧门处不知哪个贫民窟巷子里的小院落时,这位三皇子头一次觉得心很累。

他从小到大,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应该都是没有住过这种地方的,可他还没来得及反抗。不知木苍用了什么方法,那些拿着行李的死士,竟一个个全在没有自己命令的情况下,走进了院子。

眼见着木念亦是神色恍惚,季杭面色阴沉,咬咬牙道:“你确定让本少爷今后住这样的地方?”

“三少爷,这已是白府周围最为华贵的院落。”木苍不卑不亢,收敛了笑容开口,像是生气季杭对自家主子安排的不满。

而此时正打算与木苍再唇枪舌剑争执一番的季杭抿了抿嘴,眸中没有掩饰惊讶,向宅院内走去。

若说他露出与那群死士相同的神色是为何,则要归因于季杭终于也感受到了这处外观稍显破烂的房中有天然的玄晶存zài

,虽不足以连成一脉,但数量也必是庞大,不然不可能会有这么大而精纯的气息泄出。

木苍见他终于意识到了这地方的特别,当即也不担忧季杭会逃走。他不紧不慢的走进院子,挥手关上身后的大门,见众人皆是享shòu

的神色,木苍唇角一勾,暗道主子英明。

如今午时已过,木苍脑中想起某人的叮嘱,抬头眸光扫过一墙之隔的地方白映儿居住的院落,神色复杂间叹息一声。随即依着那人的吩咐走到这破败的院中唯一一棵梅树之下,单手置于那稍显松软的泥土之上,提爪一吸,一物落入他的手里。

“暴殄天物阿”碎碎念叨着,木苍即使心中万般不愿,也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转眸见季杭竟开始打坐在院中修liàn

了起来,他耸耸肩,飞身跃过围墙,直往白映儿所在的院落赶去。

而此时的杓兰院,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致,因为她们的主子白映儿,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而离她刚昏迷之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间,府中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亦没有任何心思去管。不能随意出府去找医师,再说除了司扶,世上也没有医师可以入他们的眼。平时一个关于白映儿的口信便刻不容缓想着解决办法的云子桑也失了音讯。

杳千方百计想从灵蝶那里探知救醒白映儿的办法,却无论什么尝试都一无所获,最终忍不住,那只可怜的炮灰灵蝶便在这男子的满腔怒意之下耗尽了玄力,变回了蝴蝶钗子。

即便知晓自己的主子没有什么大碍,可能要睡得久一点,其实终究会醒来。但两个丫鬟就是止不住担心,害pà

那最不可能的可能会出现。等待的时间最难熬,不知结果的等待更是心焦。

鸢尾和海棠不知是谁什么时候先哭了起来,随后满屋都是两人的抽泣,声声入耳,一旁缄默的杳也随着感染了伤心的气氛。

不仅是杳,连带着床上的白映儿,也在昏迷之中皱了皱眉毛。只是那动作太过轻微,一直观察她的鸢尾虽有所察觉,眨了眨眼之后见无异常,便也以为自己是累了眼花所致。继而更加伤心了。

而这厢不敢有任何耽搁的木苍也不情不愿的到了杓兰院,一停到房门外,还未有任何动作,便听到两个小丫鬟的哭声。

“怎么办?司扶公子说这段时间不能扰他,甚至连与我们通讯的蚁针都弃了,而城主大人那里又”鸢尾实在忍不住,一边哭着,一边求助的看向海棠。即使知晓她应该也没有别的办法,但就是想说点什么来缓轻心中的担忧。

海棠垂泪的方式完全有别于鸢尾,却让人听着更加心疼。泪水不断的脸,却没有发出呜咽声音,时不时抽泣两下。鸢尾的话让她皱眉,但是显然她要更加理智一些:“司扶公子此刻必定是有要紧之事脱不开身。”

“什么要紧的事?什么要紧的事情比小姐的生命重yào

?”虽然觉得不妥,但护主心切的鸢尾又怎么还会顾及自己这句话中的怨气有几许?

“姐,闭嘴。”海棠的眉间皱到一起,听罢鸢尾所言,不由得眼带责备:“主子的事情怎可妄议。保护小姐本是你我三人的职责。”

她说得很明白,日日跟在小姐身边,却还是护不了小姐安危的她们,才是最该埋怨的。鸢尾的双手紧握,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姐的身子异于常人,她真的不敢随意用药令她醒来,为今之计,除了等,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木苍见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言辞间也是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司扶那个白发狂魔身上。想到主子这些年为白家小姐做的事情,再肉疼的看看自己手中拿的东西,他真的有甩袖走人的欲望!

但显然,那一时的冲动也只是想想而已,房间从里面锁上了,此刻心情不佳的木苍一拂袖,强dà

的内劲袭至门上,吱呀一声,应声而开。

房内三人俱是一惊,杳更是飞身上前取出腰间匕首就要夺了木苍的性命。而此刻的木苍一动不动的站在门边,在匕首即将贴到他的胸前时,两指伸出,轻而易举的夹住那带着玄力的武器,那匕首上混着幽光的玄力瞬间消散。

“太慢,稍后回狱堂领罚。”木苍面色淡淡,半点不把杳的惊异放在眼里。

“是,属下领命!”此刻灰黑色衣裳的男子可谓悲喜交加,首先木苍来了,白小姐定是有救的,而对于这个头儿一开口就越权管制隶属狱堂的自己,他也只能受着。心想等枭爷知晓,或许会迫于压力罚得更重。

木苍悠然走进房间,直至白映儿昏迷的床边,鸢尾和海棠见此忙让了一条道出来,心中俱是欢喜,想着小姐总算该醒了。却忘了对这人的到来表示欢迎,更忽视了木苍一脸心疼的表情。

于是这厮更加为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了,这两个丫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云子桑花费心力培养而后使了很多手段送给白映儿的。可如今呢?两个白眼狼,完全不记主子的好也就罢了,竟是半点不觉那些倾心相付需yào

多大的爱意。

轻咳两声,木苍装模作样的问道:“你们主子白小姐何时昏迷的?”

“昨日亥时两刻,玄力耗尽所致。”鸢尾抢着回答,也顺便把自己探知的原因告知木苍,不愿他为此再耽搁时间。

她说的木苍自然早就知晓,至于为何还有此一问,自然是想把他手上的东西之功用,借个由头说出来罢了。

他一本正经的皱眉,反问道:“若单是玄力耗尽,你不可能无法医治吧?”话落见鸢尾一脸的挫败,他也不欲再责怪其医术不到家。

“这是我家城主花了一夜的时间从独眼巨人的巢穴中寻得的宝贝,”他扬了扬眉,举起手中之物说道,颇有炫耀的意味:“此物外形与玄参相似,实则药用云泥之别。若是辅以千灵果可直接增长修为,且并无任何后遗之症。”

言罢并没有见到两个丫鬟有任何感激的神色,而杳更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他,心道这人怎得在他们面前推销起药物来了?

“苍大哥,你要用这个治好我家主子吗?”倒是鸢尾难得的机灵了一回,竟是在木苍面部僵硬之时为其解了围。

这时的木苍也意识到自己这行为有些不妥,不过无论如何,他可不能让主子的心再白白被糟蹋。于是男子正了正脸色,道:“自然是用此物。你懂医,定然知晓一般人修补玄力虽费时不短,却也不是什么麻烦之事。可惜你家主子不同,她体质太弱,自然要用这娇贵之物才能奏效。”

“你刚刚说的增长修为之物,我亦见识过不少,但没有从未听过全然无害的。且,既是用作增长修为,又怎能医治小姐之症?”海棠虽然不懂医,却也知晓对症下药之事必然不可违。

第104 转瞬一世人

海棠的质疑在木苍意料之中,遂男子听罢也不恼,反而淡笑着解释:“独眼巨人不属玄兽,却也生而灵智,更是比普通修士对宝物敏感。他巢穴中藏的东西,本就不是凡物,不能用普通的常理来解释。而此物的可贵之处,则是其一放到玄力消耗的人身边,便会自动释fàng

玄力去修补各处不足。对人无害,却又功效明显。”

若是说本来这三人对木苍的话也是将信将疑,那么在看到这人手里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而白映儿的小脸也慢慢开始有血色时,便彻底相信了他的说法。

“这东西真是神奇,它有名字吗?”眼见着自家小姐的问题解决,鸢尾也开始好奇木苍带来的这个神奇的东西。毕竟若是今后遇到这种情况,知晓这个东西的来路之后也好多一计可施。

木苍眨眨眼,心道主子愿意用修为换来的东西,一般都是世间独有的,而自己拿到此物时,云子桑也没有说过它是什么。不过此时若是他如实回答,定然使事情与他的预想背道而驰,于是木苍脑中灵光一闪,道:“消灵果。”

三人不疑有他,也未在一个名号上多做纠缠。了然的神色没有显露多久,海棠再一次皱眉:“小姐为何还不醒来?”这话明明是对着鸢尾在说,但话中却是对木苍的不信任。

“即便是皇宫中的灵药,立竿见影的功效也没有那么大吧?”要说木苍也是一个人精,根本无需刻意留意,他便清楚了这丫鬟的意思,当即反驳回去的原因不是好面子,而是不惯自己主子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被人轻易否认。

海棠明白他的所言非虚,但就是因为等得太久太煎熬了,才会在希望来临时急躁起来,全然没有那因为等得够久索性再等些时日的感觉。

“嗯。”尽管心中理解,但海棠还是不打算就此罢休,正待再开口追问,却见床上的女孩睫羽轻颤,似有醒来之兆。

一时间四人的目光就一瞬不瞬的凝着白映儿的脸,一室静谧——

“三少爷,那人走了。”木念一脸的郁闷之色,对盘坐在地的季杭轻声说道。

其实此刻内心复杂的又何止是木念一人,眼见着云子桑那个下属便能把他们克制得死死的,一众死士的心头也特别不是滋味。他们的职责本是保护自己的主子,而今自己都无法掌控,何来完成使命?

季杭见这群属下面上皆是颓色,心里反而没有之前那般偏激的觉得不平衡了。小少年唇角微勾:“我知dào

。”

说着直起身子拍拍衣上的尘土:“趁着这个时候,我也该去弄点好玩的事情了。”转眸示意木念不必跟着自己,季杭与之前的木苍一样,翻身跃上墙头,但不同的是,他却去到另一个方向。

木念呆在原地没有动,眉间皱成了一座小山。那些死士也没了头绪,不知自家主子为何就这样扔下他们跑了。不过几息的时间,木念终是咬咬牙,朝着季杭离去的方向疾驰。

这般陌生的环境,他决不能放任自家主子贸然闯祸,若是遇到危险,有自己在边上,即便是代其受过,也是好的。

季杭年岁尚小,再加上从小锦衣玉食,疲于练功。从而他的玄力武力,皆不及木念那般厉害,于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在季杭到达他要去的地方之前,木念便毫无悬念的出现在了他身后。

“主子,你要去哪里?”知dào

自己不该违背这人的命令,但着实形势所迫,尽管如此,他也没有那份争着认错的闲心,只想着此刻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这人,不让他受到伤害。

季杭闻言并没有反应,非是他不怒,而是此刻的他明白,在这片地方,他不得不低调行事,这木念跟在自己身边,虽然会少了些乐趣,但相应的,安全也有了保证。

况且苏曜国出云洲,根本就没有三皇子这个身份的存zài

,而自己虽然没有问木苍现在的身份是个什么样子,却很明白无论是怎样,他都不会有以往那些权利。为今之计,只有依靠自己罢了。

若是问季杭为何会对白府的地形如此熟悉,还要归功于云子桑那日硬要与自己对弈,摆出的白虎棋局,全然就是白家这些勾心斗角之事的分析。当时他一心觉得后院之事肮脏至极也不想牵扯其中,但是不得已出子开始走那棋局之后,他才明白哪怕是女人的斗争,也藏着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而他现在要去的地方,则是白府中,连云子桑都觉得不可小觑的白四小姐,白静。

季杭这一趟刺探并不是无的放矢,确实是他们在仪湘阁顶层听到的,白静说会尽快动手的话。既然敌人已经有了动静,那么他们选个时间来听听墙角,也或许会有意wài

的收获吧?

这般想着,两人的身影已经到了白静的院落之外。而这时的木念却没有再开口问询,因为他心中很明白这时哪里。不同于之前云子桑对季杭的调教,木苍对木念的接风洗尘,则是把所有的资料全都摊在他面前,其美名曰这样才能减轻自己主子的负担。

于是这位可怜的逗比侍卫,便硬生生在两个时辰之内把季杭的新身份,以及这新身份的亲人,职务事无巨细,全都背了下来。当然,关于他们任务之中最重yào

的关于白府的消息,自然是更加烂熟于心。

一主一仆默契的没有再发出声响,只是几乎同时飞身上了屋顶,在白静的闺房之上位置轻落下,掀开了一片青瓦。一连串的动作悄无声息,且衔接得恰到好处,可见这两主仆以前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却说现在的白静,按理说从酒楼回来的她应该觉得更有把握才对,但是远炎的态度明显是有些事情瞒着自己。况且,在酒楼中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很清晰,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此刻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想那些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总之她是不会轻易放qì

目前的计划,而且还会更加尽善尽美的做好。不管远炎到底是因为什么,开始跟自己、跟师门都不再一条心,但终究,他是青山派的大弟子,该懂得分寸。

如今的情况,白静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况且,在荀府得知她的计划之时,姨母也很是守信的配合了她。昨日白映儿院中无半点动静传出,想来是事成。既如此,再听街头巷尾对那野种的谈资,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静一番思忖,做足了心理准bèi

。于是唤来自己的丫鬟,寻了个借口命她把守院的小厮阿德叫来问话。

片刻的功夫,那贼眉鼠眼的下人便来到了白静的房中。屋上的季杭看得清楚,这小厮步伐稳健,脚下运劲轻盈,细看便会发xiàn

全身的气息虽然极力掩盖却还是不弱。缩着脖子,背脊弯曲,神色惶惶眸中却一片清明,显然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小少年不由得感叹这白府的卧虎藏龙,一个看门的小厮都能如此,那自己身边的死士又算些什么?难怪会被木苍几个眼神就吓得战战兢兢。

想来若是那宅院中留守的一群人知dào

自己主子的想法,定然是撞墙的心都有了。这其实也真的不怪他们,人家满府的变态,又怎么能够跟他们这根正苗红正儿八经培养出来的死士相比?这个暂且不说,重yào

的是此刻这位小厮的身份。

在那位领路的小丫鬟被白静支开以后,名唤阿德的小厮便在其授意之下关上了房门。房门阖上的一瞬间,那小厮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约是觉得此刻房中只有两个人,阿德也没有避讳。

这时站直了的他足有八尺,一身粗犷的野气,与之前猥琐的形象差别甚远,即使季杭有过心理准bèi

,见此还是忍不住跟木念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震惊之色,原因不全是这人的变化,而在于这气势,与他们见过的一个人很像,不单是气势,连身上的气息也有几分相似,恐怕是练的同派武功。

眼见着那小厮模样的人大大咧咧的抬步走到白静所在的桌边坐下,季杭抽了抽嘴角。其实不是他觉得歧视这样的男人,实在是转换太快,有点接受无能。他暗暗想着,若是自己的属下为了执行任务哪天也变成了这副样子,那可就

出乎意料的,白静见这人在自己身边落座,非但没有气恼,还轻笑着为他斟了杯茶,递到阿德面前,后者神色如常的接过,可他眸中的得yì

却没有躲过白静的眼睛。包括屋顶的季杭和木念,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厢他们也理解了,为何以这人的本事会心甘情愿当一条看门狗。

白静捕捉到那丝东西,心中也更加自信了。一如往常,她并没有先开口说什么,但是阿德已经很清楚自己改说的话:“这次是要我做什么?”

第105章 偏偏尘世醉

少女闻言,面上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她深知面前之人的性格,当即也不再拐弯抹角。依旧是轻声细语,白静道:“近日白府中总是不得安宁,很多不好的事情发生,有愈演愈烈的兆头。”说着顿住看向阿德,却又不等他的反应。

“如今府中的孩子也莫名其妙失踪了一个,此事,德叔是知晓的吧?”白静眼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敬畏,只是几分真假不得而知。

阿德其人的性格与他的长相相得益彰,空有一身本事却胸无点墨,眼见着白静这般神色,立即心花怒放了起来。要说他这些年也帮着少女干了不少坏事,只是无自知罢了。

房上的季杭两人见白静和男子之间融洽的气氛,皆是皱起了眉头,若是他们猜得不错,这人应该和季晟国大将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当下他们也不能肯定这事,毕竟他们季晟国的人,原就不该出现在出云洲。

这处苏曜国的边城,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季杭突然觉得感兴趣了起来,同时也似有所感,他的父皇把他送来这里,应该也不全是为了云子桑吧,借此磨砺自己,说不定才是他真zhèng

的目的。

再说这白静口中的德叔,其来历若是问白静,想来她也是答不上来的,因为这个人的曾经,几乎是一片空白。

他之所以会在白府甘愿做个守门人,不过就是为了报答白静几年前的救命之恩。修士一诺,便是必定之理,半点不能怠慢。尽管,若说是救命之恩,放在白静与阿德身上,也太过夸张了些。

那时的白静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没能遇到她视若生命的师门,也没有得到花姨娘的关怀。彼时的小女孩颇有一心怨气,还没有成长到拥有可以解救一名修士的本领。而阿德当时的情况,也根本没有到生死攸关的境地。

不过是被一些黑衣侍卫追杀,恰巧遇到了在沐落森林练功的白静。阿德诈死骗过了那些侍卫,但是他们内部有了分歧,一半的人认为即便阿德死了,他们也该把这尸首带回去复命。另一半人则是懒得麻烦,说主子并没有下这个命令,再说了,一具尸体也晦气得很,主子见了说不定还会不喜。

僵持间,白静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便怯怯的站了出来,一番好话说得那群人根本没有想到一个小女孩出现在沐落森林中是多么诡异的情况。只被她那副瞪着大眼睛无辜的样子看得心软,于是白静提出他们可以拿走这个尸体上贵重的,代表身份的东西回去复命,而后把这人埋在森林里。

当然她这番也不是没有想过最差的结果,若那群黑衣人是江湖杀手,那么她这一出现撞破了人家杀人之事,必将是我命休矣的节奏。不过那时的白静机灵,她在赌,这些都是训liàn

有素的大家族侍卫,若是如此,便非险而幸为大机缘。

显然,白静赌对了,这时的黑衣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对一个小女孩动手,他们一直秉承的原则,也是老幼不伤。只是白静的看法一出,他们皆觉得有道理,难得折中的法子,两边不误也算是皆大欢喜。

当时那个领头的黑衣人眼眸中满是赞赏,其实若是两方再争论一些时间,也不可能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是他们因为被主子管辖思维被固着,而这未经世事的小女孩能想得这么多,实属难得。当下,他便跟白静打起了商量。

片刻之后,这一群人离去,而白静也得了不少带着玄力的宝贝,和一个装死的男人。因为那个领头人以一些适合女孩子用的轻巧的贴身武器作为报酬,让白静把他们‘杀死’的男人给随意埋了,这厢他们也不必再浪费时间。

不一会儿,沐落森林这片小区域中便只有两个人,一小一大,一站一躺。风起,带着几片青藤上的黄叶,卷得一时萧瑟气氛。

你装死的时候,好难看。这是小白静对阿德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的阿德全然不是现在的样子,岁月确实能改人容颜,却改不了固执的心。几年前失去记忆,却记得自己是个胸无大志的性子。

所以与其说是找着白静报恩,不如说是根本没有地方可去,被她收留。不可否认世上真的有那样,一生平庸反觉得幸福的人。甘愿做个看门小厮,也不想要回到过去的生活,是因为太难过吧?

“知晓,你府中一个小孩,与我何干?”淡淡的口吻,漠然的语气。他会帮白静做一些事情,因为这个女孩是唯一知晓自己身份的人,也给了自己一个安然之所。但,要他出手也有原则,那便是自己的意愿。

所谓千金难买我乐意,大概就是就是阿德的心境写照,他的人生不缺什么,所以也不必被教条束着。这样的人虽然难得掌控,却不失为一个好帮手,白静深谙这个道理。于是她继xù

道:“德叔,这话说出来可就见外了。这处地方对小静而言也不过是个居所,我之所以会拿着这件事麻烦您,无非是不想哪天突然不得已换个地方生活罢了。”

少女模样的白静皱紧眉头,这般表情加上她说的话,对于阿德来说更加有说服力。毕竟,他也算是拿着白府当住所的那类人不是?

沉默半晌,阿德并没有立kè

回应,而白静也没有再劝说,因为她心中很是肯定这人的回答。事实也确实如此。

半刻钟的时间,与其说在思考,不若说阿德其实是在想着该讨要几坛子酒,作为这次出手的报酬。有了头绪之后,他也没再犹豫,直言道:“说说看,我怎么做?”

白静听罢眸子亮了亮,虽是意料之中,却还是忍不住激动了一把。少女唇角一勾:“府中怪事连连,说不定是妖魔作祟,小静虽是不信那些鬼神之说,但毕竟世间无奇不有,对此我也是一直存着敬畏之心的。然后昨日突然想到,往常大家族遇到红白喜事,皆是请些道士作法,以消诡事。”

说着见阿德皱了皱眉头,她便顿了下来,可那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也没有接过话头,于是白静只好继xù

开口:“苏曜国的国寺灵谷恰在出云洲之中,小静早就听闻那里的僧人皆为人随和,不仅慈悲济世且佛法高绝。白府是出云洲第一大家,本就不能随便找些小道士应付,所以小静觉得灵谷寺的僧人最适合。”

阿德闻言点点头,一副听得认真的模样,其实真zhèng

听明白了多少,大概只有他自己知dào

。这人已到中年,身体和脑子都松懈惯了,那一身的修为是本能,可脑子却是能不动就不动。想得再多,那些计谋筹划,还不如一顿酒肉穿肠来的爽快。

“二十坛尘世醉,我去帮你找和尚。”阿德砸吧着嘴,大大咧咧的说道。

此言一出,屋顶上的季杭差点没有笑出声来。心道这男子说话也太容易让人想歪了,若不是全程都把对话听到了耳中,恐怕他对白静的误会就不止一点点了。‘帮你找和尚’到底是有多饥渴,才会求着一个老男人帮忙找和尚?换句话说,连和尚都不放过,啧啧。

木念一见自家主子的神色,就知dào

他又在想写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过此时显然不是两人交流的好地方,把心头升起的想法压下去,木苍凝神继xù

看着房中的情形。

白静见阿德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应允,抿嘴笑了笑,心道这人真是越喝胃口越大。也幸好他的要求尚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若换了别人,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来这世间最烈的酒。尘世醉,一滴便是一生的回忆,三滴过后,人事不知。酿酒的人是江湖出了名的怪脾气,名唤君不念。

尘世醉之所以出世,所持不过是,世人皆悔,因事因人,这便是罪,尘世醉也是罪。心底而生的折磨。这种酒君不念每年只酿制十四坛,世人趋之若鹜,却少有敢饮的壮士。这阿德之所以如此偏爱这种酒,不过是因为他现今无杂念,也不把那些东西看在眼里。

酒就是酒,用来解渴、暖身、浇愁皆可,再多了便是笑话。这是阿德第一次向她讨要这种酒时,振振有词的说法。如今已经过去很长的时间,他喝得越来越多,亦越来越上瘾。也好在白静早有先见之明,每次到君不念酿酒的时候,她便想方设法买了过来。

久而久之,那怪脾气的男子也不再想着拿酒去酒家换粮食了,反而次次都等着白静的到来。而白静也念在尘世醉是多年来阿德唯一挂心的东西,故而每年都会囤一些,也颇具心机的取得了君不念的好感。

她计划着什么时候回一趟师门把那些酒取回来,也顺势开口道:“德叔这要求,小静应了。”说这话的时候面带痛色,仿佛是想着这尘世醉的代价觉得肉疼,白静显然很明白如何更能得面前这人的心。

第106章 仇恨到极致

如她所料,此番确实取悦了阿德,他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满头凌乱的后脑勺,想着也该卖这丫头一个好:“光是找个和尚,那青山老头手下的人也能做到。今日你却寻了我,说吧,你这鬼丫头还要作甚?”

白静这厢就等着阿德这句话了,哪怕他不问,少女也是决计不会轻易让他走的。

如此算是阿德识趣,白静这般想着,面上也陪着一个灿烂的微笑:“德叔这般睿智,真是教静儿的小心思都无处可藏了。”

少女讨好的神色明显,却因为眼眸中的认真,让阿德根本就没往别处想。

而房顶上的两人这时虽然鄙夷阿德对白静的信任,却也是聚精会神的听着。他们很想知dào

这位四小姐会怎么做,以达成她与远炎在仪湘阁筹谋的事情。即便是要在府中作法驱赶晦气,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庶女做决定。

“其实小静是要麻烦德叔帮忙找两个高僧到白府周围,到时候,定有人会请他们进府。”白静说得笃定,仿佛为了证明她有十足的把握会一切顺利。

而此刻阿德终于察觉到不妥了,往常他之所以答yīng

白静的要求,是因为少女会把那些计划都一点不差的说给自己听,而且,也会再三保证要他阿德做的事情很安全,不会惹来祸端亦不会有人发xiàn

他的身份。如此他才随意被这个小毛孩子请动。

今日显然,这个小丫头并没有以前的自信,否则又怎么会随口说一句定然了事?但即便是知晓了这些,阿德也不打算就此反悔,何况他对于那酒,可是馋得很。

“两个高僧,灵谷寺的?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阿德直觉这个嗜师门如命的人此刻既然连自家师傅都不找了,定然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目的。而自己的嘴巴,确实是最严的。

白静闻言暗叹阿德这厮突然变得粗中有细,竟能把事情想得这么完备,这在以往可是没有过的情况。说到底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也是不简单的角色。

季杭听到阿德的问话也是一愣,轻轻摇头心道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若是这人真的为季晟国人士,那他也少不得会对这人宽容点的。

无奈之中白静还是决定把自己的计划解释得更全面一点,好让阿德在这件事上完全信任自己,她想得很好,只要阿德放开手脚去做,那么自己报仇的机会就会更大。

毕竟她与白映儿,早就是水火不相容的存zài



“我想让德叔收买他们,无论用什么方法,务必要让他们一致认为白府近来的不幸全由白映儿那野种所害。如此,小静便有机会把她赶去姨母所在的荀府,看着她日日在受折磨却还只能苟且偷生!”白静似是被带动了情绪,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重,让她身边的阿德皱了皱眉头。

中年男子四肢发达修为高深,看上去是像武痴一般笨笨的样子,可很多事情又怎么会是看上去就能断定的?

阿德很清楚,与敌交手是最忌讳的便是强烈的情绪,一旦无法控zhì

自己的情绪,那还谈什么得手?此时白静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此,那般怒火中烧的样子让人觉得反感的同时也没人看好。

但是这小辈好歹是许多年来唯一知晓自己存zài

的人,他也不欲就此撕了脸面,只是中肯的提出建议:“收买人这种事情并不难,我可以做到。只是如何让你府中的人相信他们的话,才最为难得。毕竟那些人也有些脑子。不会偏听偏信。”

“关于这个德叔不必担心,我会找府中说得上话的人附和那两位高僧的观点,同时,那野种房里也会有莫名其妙出现的证据。此番德叔还怕事情难成吗?”白静已然恢复了寻常面色,只是胸口微微起伏,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阿德细想间也觉得可行,只是唯一点担心,便是白静一心要对付的白映儿。那人既然能把这小丫头整到,使她以仇人相待,想必本事也是不小的。他们这计划得天衣无缝,万一那白映儿有自己得破解之法呢?

阿德难得的点点头,边是赞同白静谋划之缜密,一边也想说出自己的忧虑。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面前少女的眸子便陡然变得锐利。一脸冷凝的白静示意他屋顶有人,接着阿德便飞身从窗口跃了上去,入眼的却只是一只白猫。

片刻的时间,阿德从屋顶下来,而白静一时间也恼恨自己因为荀朔那日的冒犯而伤了身体难以调动玄力。

“怎么处置它?”此时的阿德也还算是尊重白静的选择,只是后者一看清他手中的东西,便目露凶光了起来。

其实白静也知晓这东西一来,她便察觉到了,所以白猫并没有听到任何有意义的内容,至于如何处置,她沉了沉眸子。

“宰了。”尽管女孩子大部分都喜爱毛茸茸的动物,但也有很多特例,比如此时的白静,她见到这只白猫,想到的便是白映儿天天抱在怀里的兽宠,凡是那人的东西,她没有任何理由的通通厌恶。

阿德担心这白猫是受人指使的,想把它留着好好盘问,只是此刻见白静的表情,便叹了一口气,掌中凝起几丝玄力,压在白猫身上,不一会儿,手中的东西便生机全无了。

眼见这一幕的白静并未觉得有丝毫不妥,反而是白猫断气的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这落到阿德眼中,不由得使他皱起了眉头,暗道这小丫头变化之大。难道是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理会这白府之事,所以不明白她这般气愤是为何?

这厢阿德疑惑着,心中也做出决定,下一次若是这丫头还要自己帮忙,那便能推则推吧。毕竟,白静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心中仍有善念的小女孩了,脱了善良的人,成事能有几分?

在白静的冷笑声中,阿德开口:“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便出发灵谷寺了,在我回来的时候,希望能见到二十坛尘世醉。”

“嗯”这次白静回答得很快,既然阿德已经同意出发,她也不欲多留,求之不得的事情轻易达到,白静只觉开心不已,胸中的郁结之气也消散了不少。

“德叔保重,小心行事。”待到阿德脚步已至房门口,白静才想起不疼不痒的叮嘱一声。

阿德发出一道鼻音表示自己知晓,随后头也不回的离了白静的院子。

在他身影消失不见之时,少女突然觉得有些心慌,不过想着自己的计划已经趋于完善,便强硬的把心中的不安压了下去。她一定会成功,上天不会一次又一次的眷顾那个野种!

“少爷,为何?凭我们的修为,那白静原本不该发xiàn

屋顶的异常,可是为什么您要”那么残忍的放出一只白猫做替罪羔羊?木念跟在季杭身后疾驰,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本来当时他们听得正欢,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可主子硬要寻了那只猫,在走之前闹这么一出。他实在是不愿相信自己主子是这般生性嗜血之人,可当时的情况却偏偏如此。

“笨!”季杭没有回头也知dào

这侍卫脸上的表情,他本不欲解释,但回想刚刚的事情,若在不知情者看来,确实有些残忍,于是这位小少爷为了保住自己在木念心中的地位,耐心的开口道:“难道你想让他们继xù

讨论下去?把那四小姐计谋中的漏洞全都填补完全,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二哥的小相好羊入虎口?”

木念顿了顿脚步,皱起眉头思考着自家主子话里面的意思,在主子看来,若是那个叫阿德的人留得久一些,那白映儿便会危险一些?这似乎也有道理,但是,想到那只无辜惨死的白猫,木念还是有些不能释怀。

“啧,你这人怎么脑子不会拐弯啊?别告sù

我你真没发xiàn

那只玄兽的异常。”季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同时内心也更加觉得云子桑身边的木苍确实比木念要机灵。

“异常”侍卫模样的男子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着当时主子凭空拿出一只猫的情形,当时,他也有些惊讶,因为季杭并不常用那只代表皇室身份的空间戒指。故而,他也留意了一下那只白猫。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木念眸光一亮:“我知dào

了,那只白猫本就是死物!”所以自家主子才舍得把那东西放进戒指里,不然它要耗费的玄力便太大了,显然会超过主子的估计程度。

季杭闻言,终于点了点头,暗道这人还不是那么无可救药。木念所言不错,那是一只死去的白猫,也是他昨日一时兴起的准bèi

,除了打断白静和阿德的密探之外,他也抱着想知dào

白静对白映儿到底有多深的仇恨,这样的念头。

事情显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即便是白映儿身边的东西,白四小姐都恨到了骨子里,甚至连那只毛发颜色与如花相似的白猫,她都不放过。

第107章 怒从心中起

季杭思及此,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有趣的很。实在是他明白那白大小姐有那位二哥处心积虑的护着,这白静的胜算真的不大。

这才是最残忍的地方,别人都可预见她的结局,可她自己却不自知,满以为可以算计到仇人,希望越甚,绝望带来的伤害便会更甚。这对于季杭来说其实是乐见的,毕竟此时的他,明明白白是与云子桑绑在一起的存zài



不一会儿,主仆两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杓兰院之外,木念原以为自己的主子不过是想找条稍近的路翻墙回到他们的住处,却未想季杭脚步丝毫未停的跃到了院中。

木念见此眉宇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他还以为主子去了趟白静那里便该歇歇了,没想到他兴致这般好,明明今日才赶到出云洲,竟是半点不停的就要把云子桑安排的事情都探个究竟。

侍卫模样的男子撇了撇嘴,自家主子果然被那锦城的城主吃得死死的,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来不及提醒季杭谨慎些,眼见他已经快要到那白大小姐居住的主屋,木念急忙跟了上去,只是呼吸放得更缓了。

还未进到传说中那位白映儿的卧房,季杭耳中便传来一阵笑闹声,可见其间气氛融洽。也不知怎地,他听到这样的声音,脚步不自觉的便放慢了,甚至还有些想要退开的念头。大概,这样轻松的感觉,他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

自季杭五岁起搬至主城的行宫,便彻底脱离了母后的关爱和父皇的保护,随之而来的是下人们的勾心斗角,朝臣的无故陷害,甚至自己亲生哥哥时不时的冷嘲热讽以及背后的冷刀子。

起初他多单纯,那时便有多狼狈。受过一次两次的教xùn

,季杭也就开始慢慢长了心眼,始终没能忘记初次卖弄心机杀了个欲害他的人时,心中不仅没有一丝快意,反倒是无尽的悲凉。早知帝王家无情,可该怎么去适应?

“好好好,不是奴婢的错,是小姐自己少根筋,这样行了吧?”对于白映儿的一再反驳有些恼怒,出口的话也变得口不择言了起来。

立在一旁的海棠见自家姐姐对主子这般无理,也着实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毕竟即便白映儿常说她们不必拘礼,但到底她们是仆,她是主子。有些事情不可逾越,还是不要造次的好。于是她抬起手肘微微碰了下鸢尾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后者不要再说了。

此时木苍手中那颗所谓的消灵果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根蚕丝带空荡荡的被他抓在手上,这情形在预料之中,故而他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只是见着白映儿和这两个丫鬟打闹,他不由得有些思念主子罢了。

白映儿并没有醒来多久,故而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到底是自己正常醒来的,还是被谁救了。不过她此时的想法跟海棠和鸢尾之前一样,若是被人救,那救她的人只可能是司扶。

好在这番心理活动还没有被说出来,否则第一个被气炸了的就会是木苍了。

眼见着事情发展与云子桑计划的无二,但这房中的人就像是没有看见自己的存zài

似的,他不甘的撇撇嘴,对着白映儿冷冷道:“白小姐,我家主子的吩咐的药已送到,属下便就此离开了。”

说着抬步朝房外走去,两步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的继xù

说道:“对了,此刻我家主子已不在出云洲,想来司扶公子也无暇再顾及白小姐的琐事,属下逾越奉劝白小姐一句。对周围多几个心眼,莫要再闹得人仰马翻。”

这番话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就是对待陌生人一样的公式化语气。木苍此刻的态度无疑是不带善意的,想来云子桑也没有料到会是如此。因为他走之前交代了很多遍,要木苍说清楚他和司扶此时的去向为的就是怕白映儿担心。

奈何此时的木苍半点没能看出这位受着云子桑疼爱的人,有半死对自家主子的关心。甚至那白映儿脑子里恐怕对云子桑这个人还是全然陌生的。

不值。这两个字一直充斥在木苍的脑海,从白映儿醒来的那一刻与鸢尾打闹,到如今他的愤然离去。他为云子桑觉得不值。不懂自己主子的执着是为了什么,往常不求回报也就罢了,好歹那受着的人也该有一丝感恩之心吧?

他比云子桑年长一些,自认为对情爱看得透彻,却看不明白那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主子。内心不住的叹气,也不知刚刚那番话若是被云子桑知晓了,该是如何的大发雷霆。

“那个”要说木苍满腔怒意自认为毫不客气的言论,在白映儿听来却完全没有难过气愤的负面情绪。她听过那番话,脑中突然想起司扶很早之前传来口信,激动着就要叫住木苍。可一转头却发xiàn

那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根冰蚕丝带静静的躺在地上,不知是无意还是故yì

丢弃的。

鸢尾见白映儿的神态,还以为自家主子是生了木苍的气。心思急转见皱了皱眉,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说起来若不是苍大木苍及时赶来,我们三个人还真是不知怎么办才好。”

说话间眼眸转向海棠,示意她也说点什么,省得因此坏了两位主子的关系,平白波及她们这些下人。

“是城主救了小姐,奴婢们没用。”海棠出口言简意赅,低下头脸上虽不见泪痕,可哭了那么久的眼睛依旧没有消散红肿的样子。

眼见海棠都开口了,杳也识趣的没有继xù

充当背景板,他朝白映儿一抱拳,运起玄力闪身到房外,抓住从刚刚开始一直在默默偷听的季杭和木念两只,像提干肉一样提了进来。

其实凭着木念的功夫,好说歹说也是能反抗记下的,奈何季杭一个眼神射过来,他便错过了最佳的时机,一路上哀怨的看着自家主子,木念内心在狠狠的哭泣着。

他不明白啊,自己好好的一个主子,怎么到了出云洲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就变得整个人的思维都不正常了呢?尽管事后定是又会有一大堆的解释,但这也无法改变季杭在他心中已然不再英明神武的形象。

说是一路上,其实也就转瞬间,木念和季杭大眼瞪小眼的功夫,白映儿已经好奇的在打量着他们了。

不等她问出口,杳先是出手给抓进来的两人点了穴道,而后弯腰垂头,恭敬道:“白小姐,主子虽然离开了出云洲,但并不代表不顾您的生死,他寻了两个能人作为属下的帮手,这件事情头儿也是知晓的。只是刚刚可能太过担忧主子的险境,才”

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对于杳来说可是很费脑子的,但是他心里清楚得很,若是再不讨好了木苍,那自己的受到的惩罚会更加严厉。

而此刻听到杳对他们两的介shào

,季杭只感觉自己心中的怒火就要压制不住了,什么嘛!他们明明是至关重yào

的人物,凭什么就这样被一笔带过??而且止是半句话的功夫就把他俩的作用给说得清楚明白了,这算什么?

“我有说我生气了吗?”白映儿终于忍不住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她真的不明白怎么自己还没怎么说话呢,这三个人就一致认定得说些、做些什么来平息她的怒气。

白映儿扪心自问,她真的没有因为木苍一两句话就觉得委屈不甘好吗?况且说到底,自己昏迷一天一夜这事,也确实是她作了一个小死,真怨不得别人。谁叫她满以为自己的幻境天下无dí

了呢,哎,这丢脸的事,不想也罢。

抚了抚额,白映儿恢复一脸的严肃,道:“那颗桑树救了我是事实,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那种无意义的想法。至于我适才欲叫住木苍,实在是因为想问清楚师父他们在忙些什么。”

皱了皱眉,见三人俱是面色一僵,白映儿不由觉得好笑。视线落到季杭主仆身上,瞧着那两人不断挤眉弄眼,却是口不能言憋屈不已的模样,女孩终是勾了勾唇角,只是那笑容还未放大,脑中便想起那件尤为重yào

的事情。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应该找到了救治老爹的法子,所以才会无暇顾及我。”白映儿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中情绪很是复杂,有知晓白真可能获救的喜悦,也有对云子桑和司扶安危的担忧。毕竟,即使仅仅只字片语,她也不难猜测白真身体状况的凶险。

她很明白,如果不是特别难得的药材,自家师父那里决计是不会缺的,这厢却要云子桑费时费力外出,再联系木苍那副愤愤的样子,白映儿就是不用脑子也知dào

此中艰难。

杳闻言怔了怔,抬眸有些讶异的看着端坐在床上的人儿,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匆忙的低下头,道:“白小姐猜得不错,主子现在大概已经不在季晟国境内了。”

第108章 初见失分寸

白映儿闻言转了转眸子,虽然知晓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她不该问得太多,但是内心的担忧却促使她不得不再次开口:“他这厢是为采药而去的吧?”

出乎意料的,杳听到白映儿的话之后,半点不觉得惊讶,仿佛女孩知晓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灰黑色衣裳的男子回道:“如白小姐所言,主子此行是为一种名唤落芷的草药。”

“落芷”白映儿脑中不住的回忆这草药的生长习性,终是因为太久没有重习医典,而回想不到此物的特性,随即正了正神色:“相信他定能不负所望。”

杳微微颔首,没有再答话。只是心间也有一丝无奈,庆幸木苍没在这里久留,否则见到白映儿根本没有只字片语关心自家主子,那护主心切的头儿只怕又要抓狂了。

这时的白映儿并没有再纠结于白真那些事情之上,因为她很清楚,她的师傅司扶,是不会放任老爹不管的,既然白真那里将要解决,那么眼下最重yào

的,还是白府这些个乌烟瘴气的存zài



其实对于爵爷府众多妻妾美眷,白映儿本是没有多大恶意的,顶多把那些人当做给苏泽月的惩罚。可如今,自己不得已卷进了这个漩涡之中,才发xiàn

太多的人终究是隐患。

她虽然不知dào

是否该一步步追根溯源,把自己身生双亲的事情弄个透彻。但是此刻,她很明白,她想要皇家付出代价,伤害白真的代价。

深吸一口气,白映儿抬眸,后知后觉感到自己体内的玄力充沛,于是她也没有示意杳,而是直接抬手抚掌,解开了房中两个陌生人的穴道。

不等他们开口说话,女孩深知这两人不似外表那般简单,轻咳一声,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白映儿茫然道:“杳虽承认二位是他的帮手,但我还是想知dào

,适才你们在我房外,意欲何为?”

季杭首先反应过来女孩的问话,还没来得及编出一个恰当的借口,便被她的样貌给吸引了去。这时他算是明白自己那位二哥喜欢的是哪款美人了。

眼前的白映儿一副刚醒的懵懂之色,眼眸中纯净剔透得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心,而此时她虽是一身粉衣,却丝毫未给人小家子气,反而觉得自有令人舒适的气质,沉迷其中,看过一眼便无法转移视线。

季杭本是皱着眉头打量白映儿,慢慢的眉间竟舒展了些许,暗叹云子桑的眼光确实不错。直到身边的木念扯了扯他的袖摆,小少年方回过神来。

转眸见木念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季杭眨眨眼睛,顺势弯了弯腰对白映儿作了个揖,道:“白大小姐这般便见外了,怎么说大家今后也是邻居,多多走动增进邻里之间的和睦本就应该,哪会有什么目的?”

起先鸢尾见季杭一直盯着白映儿,首先对着人的印象便不好了,只是碍于杳起先所说的,这人是云子桑找来,才忍住没有发作。只是心里难得的觉得那一贯英明的人也会看走眼。

反而是海棠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眼神都没有变化,也让季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而白映儿对这人也并无贬低的意思,只因她看得明白,虽说季杭初见便盯着自己许久有些不够礼貌,但他的眼神却是澄澈不含杂质的,仿佛居于事外在客观的评判她的样貌,单纯的欣赏并无亵渎。

但是即便她对季杭没有恶意,心中却也很明白所谓的邻居只是托词罢了。谁不知晓她白府周围根本就没有一户大家,若是有,怕也不过是从各地逃荒而来的难民。

这两人穿着华贵,根本就不可能是生活在白府隔壁的存zài

。这般想着白映儿已然有了判断,这两人很显然是一主一仆的关系,而这主子八成就是云子桑从出云洲哪个家族中找来的公子哥儿。

当然,见这两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白府的院中,想来定是功夫不错。不然,又怎么瞒得过那些个守门的壮汉,以及府中四处巡逻的侍卫?

“既是我爵爷府的邻居,那可否请教一二。”白映儿挑眉,轻笑道:“你们是哪家的人?”

鸢尾闻言在一旁轻哼,她向来不喜这种油腔滑调的人,更何况季杭开始还冒犯了自家小姐。即便是城主派来的人都没用了,更甚的是竟然撒这样的谎,幸好小姐英明,分分钟就揭穿了他的假面。

杳大概是此时唯一对季杭的身份有点了解的人了,虽然他并不知晓这次突然冒出来的两人具体是什么来头,却也记得主子传讯时说过他们与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既然如此,那他便不必要出面帮着了,让季杭他们先过了白映儿这一关才是上策。

意料之中的,季杭皱了皱眉,支支吾吾道:“我们我们是木念,你来说。”小少年暗恼自己并未把云子桑给的东西分毫不差的记住,当时只顾着研究白家四小姐,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新身份。

好在木念该做的事情倒是一点没差,他听到自家主子终于把问题抛给了自己,应了一声是,便也弯腰对白映儿说道:“白大小姐,实不相瞒,奴才的主子家姓木,几十年生活在锦城做绸缎生意,家底不错,也受老城主夫妇恩惠颇多,此次得城主之托,便买下了离白小姐院子最近的一处宅邸。”

其实木念本来还欲加一些奉承白映儿的话,只是奈何背出这些之后自己都觉得有点虚假的尴尬,遂言毕就躬身退到了季杭身后,想着接下来自家主子应该能应付得来了。

杳闻言身子僵了僵,记得他在来白映儿身边之前,没听说过锦城有个做绸缎生意的木家啊。难不成是自己记岔了,或者是,这个小侍卫背错了?

女孩见杳的表情便知dào

这两人所言的身份有问题,不过好在她本来也没打算揪着这些不放。好歹是云子桑派来的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她友善的开口:“原来如此,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呃”季杭拂了拂袖,神色不大自然的一笑,一时也不知要弄个什么假名才好,记起适才木念所言的他现在全家都姓木,随即小少年道:“我叫木珩。”

身后的木念闻言嘴角一抽,心中哀嚎不已,这叫什么假名啊主子?!说什么叫木珩?跟原来的名字有差吗?还不是稍用心一查就能联想到季晟国三皇子身上。这样真的不会有麻烦吗?不会被那个恐怖的城主奚落吗?

重重的叹息一声,木念此刻也只好盼着没人会那么刻意的怀疑他们的身份,至于那所谓的木家,想来云子桑是安排好了的吧。千万不要因此被那人恼上,否则,这回国的希望就真的渺茫了。

“他叫木念。”见身后的侍卫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季杭索性把他的名字也一并告sù

了白映儿,反正总归是要知晓的。

白映儿见着这两人的互动,心中不由得好笑,敢情云子桑是送两个活宝来给自己玩的?其实她的猜测也不无道理,毕竟季杭此时的表现,确实有些卖蠢的嫌疑。

若是季杭知晓白映儿的想法,指不定会郁闷成什么样子。要说他实jì

上也是有过想法,要准bèi

准bèi

给第一次与白映儿这个未来嫂子碰面时留个好印象,可这厢什么还没来得及干呢,就被杳那个坏蛋给赶鸭子上架了。

回头他得好好的在自己二哥面前参杳一本。首先他和木念的出场方式就决定了完全没有被尊重的可能了,毕竟两个被提进来的存zài

,要被重用也是有蛮困难。他心知这些,也便更恼了这位被云子桑安插在白映儿身边的男子。

“两位还有什么事吗?”眼见着天色欲暗,季杭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而自己也更没有想要问的话,况且在白映儿心中,对自己昏迷一天一夜这件事情很是在意。

尤其是那两个丫鬟肯定因着她的昏迷无心顾及其他的事情,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她还是得先了解情况再说。于是才有刚刚这一句明显逐客的问话。

可即便在白映儿的眼里,自己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但奈何季杭根本就像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小少年咧咧唇角,道:“有!当然有事。”

闻言不只是白映儿,连木念都讶异的看向季杭,不知这次他又抽什么风。

在周围的疑惑目光之下,季杭不紧不慢的开口:“城主大人于我木家之恩如同再造,他要护着的人,木某定当竭尽全力。所以,这段时间我不单关注着白大小姐你的事情,也颇为留意白家的动静。”

“哦?”白映儿挑眉,眸子瞪得大些,似是很感兴趣季杭接下来要说的话。

而小少爷也没有再拖延,接着道:“木珩初次与白大小姐见面,之所以会失态打量显得无礼,缘由亦在此处。实在是坊间传闻太多,弄得在下有些迷糊罢了。”

第109章 主子之难做

白映儿很轻易便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顺着道:“坊间传闻?关于我?”

季杭点点头,正待解释,却被鸢尾急忙抢了话:“小姐,那些东西没什么好听的,不过是府中人使着不入流的手段,不足为惧。”

说着狠狠瞪了一眼季杭,似乎在怪他多嘴。后者无辜的摸了摸鼻子,耸耸肩之后配合着没有再说话。

“原来在鸢尾的眼里,这些东西我都听不得了?”白映儿的面色瞬间便冷了下来,她对两个丫鬟很是宽厚,却不代表她们可以全权决定自己要做的事情。

她们本就是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若是用得不顺手,要来又有何用?

此时鸢尾也意识到自家小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即便平时玩闹得开心,但主仆便是主仆,真zhèng

越矩她也是不敢的,于是小丫鬟咬唇,低下头神色莫名。

她真的只是不想让小姐受到那些言语的伤害而已,之所以隐瞒下来,真没想到会因此惹恼了白映儿。

“放心吧,你家主子不至于连这点破事都承shòu不了。木公子,你继xù

说。”白映儿显然很清楚鸢尾在想些什么,对于她的隐瞒女孩也很好理解,毕竟在未入白府之前,她就已经听说了白静那些手段。

无非是收买一些人在散播关于她的坏话,也亏得那人身体还没调养好,就开始频频行动。

季杭闻言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鸢尾,眸中情绪不明,白映儿却觉得他此刻是在嘚瑟。

“如这位姐姐所言,外间的传闻确实没什么好听的,起码我刚见到白大小姐真人,便觉得那些都是屁话。”季杭撇撇嘴,似是很不满yì

坊间那些个莫须有的言论。

不过这厢还不算完,季杭仿佛并未见到一室人无语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白大小姐哪是什么凶煞之人,哪个克死自己家人的扫把星能长得这么标致,那些人根本就没见过您的样貌,还有这通身的气质,哪里有半点惹人惊吓的本事?惊艳还差不多吧!枉我饱读诗书自认为能明断是非,竟没识破那些人的谎话。”

木念听过自家主子的言论,眼角嘴角齐齐一抽,我的三少爷啊,说这样的话真的好吗?这跟直白的把那些东西说出口,难道有很大的差别吗?还是少爷你觉得,这样不会得罪人?

白映儿同样有些无语,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虽然比直接说外面的传闻让她心里好受一些,但是,似乎,也没什么差别吧。顶多就是,面前这人又卖了个蠢罢了。

但是不可否认的,这样听起来那些传言确实不过如此。还以为白静能够玩出新花样,想不到来来去去就是拿着府中那些事情做文章,太没有新意了,确实是自己高估了她。

“不过,此番木某还有一事相告。”眼见着满堂的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响,季杭只好再次开口:“因着城主大人的嘱托,在今日带着木家的人搬到白府隔壁宅邸之后,在下便马不停蹄的去了白家四小姐的院子探了一探。”

说着挑眉看向白映儿,似乎想知dào

她对此感不感兴趣。而后者也很是给面子的眨眨眼睛,道:“洗耳恭听。”

季杭轻咧唇角,很满yì

面前这人的识趣。接着道:“之前木某便有所耳闻,如今白府之中,对白大小姐最不友善的,当属白四小姐白静了。在下更是听闻她为了对付你,联合了白家大公子。”

说话间顿了顿,白映儿漫不经心的颔首。她还以为这季杭能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呢,这情况明眼人都知晓。

“这还不算什么,白静所图不小,她现在的目的不是要你的命,而是把你赶出白府。”季杭也不把从白四小姐那里听来的东西全部告sù

白映儿,他深知这未来的二嫂不是那无用之人,若是一切都由他包办,那今后怕是也难与云子桑并肩。

眼见着对面的女孩立起身子,眉宇轻皱似是吃惊不小,季杭也不等她开口再问,只一弯身作揖道:“木某言尽于此,今后白大小姐若有什么需yào

帮忙的,可直接去隔壁的府邸寻了在下,在下定当二话不说为您效劳。”

说着也没等周围的人有反应,季杭拍了拍木念,率先朝外走去。

片刻,杳反应过来,正要追上去把二人抓回。却收到白映儿的眼神暗示,顿住了脚步,不解道:“白小姐,属下以为,那人定还隐瞒了什么未说,为何不弄个清楚?”

白映儿摊摊手,无所谓的开口:“我们知dào

得已经够多了,要是连白静的一举一动都提前明白,那还有什么意思?”

镇定如杳也忍不住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他还真的不知dào

这位主子莫名其妙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今日木珩那一堆废话,唯一有用的不就是白静欲把白小姐赶出府吗?这消息算是知晓够多了?

杳没有再说话,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倒是鸢尾依旧忍不住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白映儿似有所感,砸吧砸吧嘴道:“鸢尾,你家小姐两日未进食了。”

“奴婢知dào

。”小丫鬟嘴上接着话,身子却丝毫未动,继xù

道:“奴婢们也一样。”

其实这样的话换做平常她是不会说的,毕竟守着白映儿才是头等大事,可如今,即便她心里不是真的要计较这些,可主子适才对自己确实严厉了些。此刻没有外人,她当然可以任着自己的性子放肆一回。

如她所料,白映儿闻言并没有生气,反而是苦着一张脸,装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鸢尾,你怎么变成如花二号了。”

印象中,好像也只有如花那厮这么难伺候吧,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疏忽,那小气的狼就要生气大半天呢,还是每次云子桑一惩罚它,它才满脸委屈的跳进自己怀里。

说起来,鸢尾如今的样子与如花那傲娇的模样真的很像。也不知那小狼的伤势如何了,刚刚她怎么就忘了问问木苍呢?

鸢尾听到白映儿的话,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小姐竟然拿如花跟自己做比较,那好吧,今天要是她还会做饭,就把名字倒过来写好了。

“鸢尾,我知dào

错了。”白映儿一见到小丫鬟的表情就知dào

坏事了,暗恼自己不该一时嘴欠,这下鸢尾要是铁了心,倒霉的首当其冲就是自己的胃!

小女孩可怜兮兮的扯了扯鸢尾的衣角,眨巴着大眼睛卖萌。

一旁的海棠似是看不下去了,撇开脸什么都没有说。而杳见海棠是如此,便也有样学样的撇过头,继xù

当他的背景板。

话说,其实他还真的有点饿了。杳吞了吞口水,心中默默的为白映儿加油。毕竟鸢尾做菜的水平,直逼仪湘阁的大厨子啊。当然,药膳除外。

“鸢尾~~~”话中带着尾音,颇有撒娇的味道。

白映儿确实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在各种用膳之前,讨好了鸢尾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为此她可以牺牲掉自己在美食面前碎成渣渣的尊严。在心里点点头,女孩眼中神色坚定。

而此刻的小丫鬟心中已然有些动摇了,只不过想着小姐那腹黑狡猾的本性,还有刚刚在心底起的誓,鸢尾继xù

保持着沉默。

就在她皱眉想着自己是不是该离开一会儿,不让那个狡猾的主子得逞时。白映儿却像是放qì

了对她的讨好。

鸢尾撇撇嘴,暗道小姐的意志真不坚定,美食都没能让她妥协。不过也罢了,小姐终归是小姐,难道她还真的要逼白映儿从府外再请个厨子来不成?

于是小丫鬟转过身,正打算抬步走向房门,却被眼前的景色惊讶得张大了嘴。

白映儿果然是个抽风的主子,这是她脑中的第一个念头。

为了吃她做的饭,女孩竟然背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树枝。而且,不只是白映儿,连海棠和杳也不情愿的蹲在地上,背后抓着两根光秃秃的枝桠。

难道是所谓的负荆请罪?这是鸢尾脑中的第二个念头。

白映儿抖了抖背后的树枝,仿佛很满yì

它与自己背脊的贴合程度,当下也忘了看鸢尾的动静,只是抬眼示意海棠和杳开口求情。

好复杂的一场戏啊。这是鸢尾脑中的第三个念头。要忍住不笑出声来,其实她也有蛮辛苦,只是这厢恐怕她笑出声,白映儿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吧?毕竟,这女孩现在可是聚精会神。

心中叹了一口气,有些庆幸当初云子桑给自己机会去学厨艺,否则她岂不是看不到小姐因为自己不做饭而弄出的这些个动静了?

“姐”海棠实在说不出白映儿密语传音吩咐的话,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抬头,见鸢尾一脸好笑的看着自己,她的话成功堵在了喉间。

蹭的站起身,海棠觉得丢脸至极,但小姐的威逼利诱依旧在脑中,她只好开口:“姐,我们都饿了,快去做饭吧。”

杳和白映儿见此也站了起来,后者轻咳一声道:“哎,做主子真难。”

第110章 凉穆的无奈

“师父,这是为何?”惜兰院的书房之中,大少爷白熙忐忑的凝着面前喜怒无常的凉穆。离他们的十日之约已经过去几天,白熙满以为这次自己逃过一劫,却没想到凉穆会在这时候出现,而且出现之后,竟然全盘推翻了之前要自己做的事情。

而若要问凉穆此时最厌恶的人,莫过于白熙这个皇室的败类了。不止是凉穆这样的皇家死士,所有知情的苏曜国皇族成员,对白映儿憎恶的同时,也迁怒到了白熙身上。

即便如此,陛下还是命他不能把此时说与白熙知晓。到底,皇家对这个隔了几层,又不在皇城生活的郡主之子,并没有真zhèng

信任。非但如此,怕是他的性命,陛下也是不在乎的。否则又怎么会任他自身自灭着,半点不关心?

思及此处,凉穆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悯。但是随即想到因为白熙整个皇室成了奴籍,而自己这位直接的看管着也因此受了严重的刑罚,那最后一点同情也消失不见了。

“问这么多干甚,照做便是。”凉穆的声音如往常般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但神奇的是此刻敏锐的白熙竟然从中感觉到了一丝对自己的厌恨。

甩了甩头,大少爷暗道自己想多了,虽说这位师傅对自己一直不怎么样,但是也从未真zhèng

的害过他。自始至终最过分的不过是利用自己做些难以达到的事情。

不得不说白熙的情商真的有待提高,他是真的没有感觉到凉穆起初虚情假意的讨好,也忽略了很多次他让这人不满的时候,凉穆极力克制的杀气。

得出这样的结论,不知是傻人有傻福,还是上天都看不惯白熙一直以来的作恶。不过无论怎么说,他现在的生命安全是绝对有保证的,一如白映儿那般,皇室的人不敢动他一丝毫毛。

因为白熙一个人,牵扯着整个皇族的命脉,须得等到那国师大人破了契约,白熙才能安然的离开这个世界。

而凉穆此番特地来白府寻了白熙,不过就是让他停止对白映儿的计谋,反而还得护着那个女孩。不过他也知晓不能明说让白熙保护白映儿,因为他明白这个大少爷对白映儿的仇恨有多深。

未免他莫名其妙的断了皇室一脉的命道,凉穆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毕竟因为这次皇族的危机,他的心脉魂力都受到了不小的创伤。无心也无力专门派人保护那个所谓的皇室之主白映儿。

他只求自己手下的人不捣乱,便万事大吉了。但是凉穆也忽略了一点,起初他让白熙取了白映儿的性命,是因为皇帝的安排。但若非白熙自己意愿,又怎么会进行得如此顺利?所以,这下光是单方面的提出要他停下这些事情,这位大少爷亦是不会那么轻易妥协的。

于是白熙壮起胆子,硬声道:“可,师父,徒儿已经准bèi

多日,眼看已经是最后一步了,要徒儿弃了,这不可能!”

其实现在对付白映儿这档子事情,全然都是白静在忙活,他已经全然置身事外。不过,此刻见着凉穆如此反常,白熙也不得不留个心眼试探一二。

凉穆闻言,双眼眯了眯,未免杀气迸出眼眶,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一直是淡淡的神情,但是白熙深切的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

凉穆心中不住的计算,如果这下杀了白熙这个人,会引发多么难以估算的后果,自己又会受到多大的惩罚,如此,才堪堪忍住了那股被违逆的怒火。

只是心底也对这个人越发鄙夷了起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白熙感受到了凉穆气息的变化,心中也有些后悔先前的试探,若是因此弄巧成拙,真不是他乐见的。轻咳一声,少年开口道:“知dào

了,徒儿保证不会再对白映儿出手。”

凉穆闻言,眼神有一瞬的变化,白熙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他的下一句话吸引了去:“半月后,主子会派人来接你们一家入霓都。”

霓都,是苏曜国皇宫所在,亦是苏曜最为繁荣昌盛的城池。虽说他们现在所处的出云洲离霓都不远,但是两城的样貌却是全然不同的。白熙只知他属皇族,却从出生便一直在出云洲这样的边陲地方。

少时他也向往过霓都的繁华,缠着母亲苏泽月讲那里的趣事,但是奈何时间太过久远,母亲也多年未曾回帝都,故而他的了解真的不是很多。

何况,在出云洲当个地方一霸,他的日子过得也很潇洒,时不时算计几个府中的人,或者外出与那些个公子哥儿不着痕迹的炫耀自己身世。久而久之,白熙是真的忘记了还有这么块地方,是自己一直不曾接触的。

如今被凉穆这般提起,白熙只觉得内心激动无比。而且,凉穆的主子,不就是自己那荣登九五的皇叔吗?那万人之上的君王,要接自己去帝都!不论是去游玩一阵,或是定居在那里,对于白熙来说,无疑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只是

“师父,您说的一家人,是否单指徒儿与父亲母亲,还有妹妹?”其他的庶子庶女,应该不在皇叔的邀请之列吧?皇室不也很讲究嫡庶之分的吗?那些个碍眼的人,是没资格与自己这一家子同去的吧?

凉穆闻言,眼眸中尽是嘲讽。不屑的扫了白熙一眼,暗道果然隔了几代的皇室血脉,真的与常人无异。这般小家子气的个性,不知是从何而来。难道他不知晓,苏泽月的父亲亦是个不出众的庶子吗?

果然,一脉传承,白熙真是不配做皇家人。无论是人品,还是气度,再不济,那份聪明才智,也全然是些不入流的小算计。若不是这次那个叫白映儿的丫头惹出来的祸端,白熙估计这一辈子也别想能有机会去帝都受到礼遇。

凉穆这心思百转,其实也就那么几息的时间,故而白熙并未能发xiàn

其中的异常,只听他淡淡的声音响起:“白家所有人。”

这话无异于是把白熙推到一个不堪的点上,此时少年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明明自己才是皇亲国戚,为何那一群庶子庶女也要一起抢他们家的风头?他绝对不允许!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白熙狰狞的表情被凉穆看在眼里,他忍不住摇摇头。这一刻对白熙的怒意已经全然被怜悯所代替,他心里很清楚,要打败白熙太简单了,这段时间他的变现,也完全是个失败者的模样。

凉穆始终没有忘记起初刚来出云洲时对这个徒弟的欣赏,那时的白熙还没有在自己面前撕下伪装,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温润带着笑颜的面色,让人如沐春风也倍生好感。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考察着要不要把白熙作为重yào

的培养对象之时,这人却在自己面前把真面目暴露无余。

其实凉穆认下一个皇族中人做徒弟,是对那人的认可,也代表着白熙的潜力无限。但是奈何,修为阅历到了那般高深境界的凉穆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这个徒弟,是他唯一后悔的选择。更确切的说,白熙在他的心里已经是个不存zài

的人了。他不打算培养白熙,所以就选择利用。只是这根苗子完全就是个歪的,利用起来也颇为费力。

就像他好不容易选了手下一个修为心智都是中等的死士来帮zhù

白熙。但这个不开窍的臭小子竟然把那人赶跑了,他知晓这件事情时震惊不小,却也无可奈何。

只是起初决定的十天之限,他到底还是没有遵守。只因为,凉穆觉得自己实在高估了白熙。若是真的拖一天就杀他身边的一人,那到时白熙身边怕是真没有称手可用之人了,而到时候去了霓都,也免不得被人看不起。

此番,凉穆真觉得自己没有辜负白熙的那几声‘师父’,虽然听起来膈应得很,但是他也不算真zhèng

冷血无情之人不是?

但,奈何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他精明的时候几乎能够完美的解决所有的事情,但一犯起浑来,那也是作死不回头的节奏。一如此时的白熙。

他完全没有想过皇上派人接他们全家去帝都所为何事,一心只想着不公平,那些身份底下的人没有资格跟他同去。于是大少爷开口道:“师父,您指的是白家所有的活人都可同去,是吗?”

凉穆转身轻扫一眼白熙,却在触及他的眼神时眸中划过一抹震惊。凉穆这下是真不能理解面前这个便宜徒弟的内心想法了。

敢情,白熙真的以为此去霓都是个多么好的事情?天大的喜事?皇帝突发善心?

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凉穆也无心管白家那堆子破事。他轻轻点头,没有半点迟疑的飞身离开了白熙的院子。

虽说他人是离开了,但是脑中依旧回想着刚刚白熙的那股子眼神。不知dào

为什么,他心头莫名有种不妙的感觉。早知dào

,他应该提醒下白熙,那些庶子庶女什么的,拿来当挡箭牌也不错。

可惜此时,白熙也听不见他的心声。即使听见了,被仇恨蒙蔽的白熙也会不为所动吧。

第111章 又心生一计

得到凉穆漫不经心的首肯,白熙费力压下自己心头的怒气,开始谋划着该如何做,才能使自己的心愿达成。

“半个月”房中的少年喃喃自语,神情带着一点恍惚,却又让人觉得他是在认真思考。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必须要保证府中只剩下父母亲、妹妹,加上自己四人。

若是以前的白熙,遇到这种情况之时,该是不会真zhèng

要取那些人性命的,只是这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在他决定听从凉穆的话对白映儿出手的那刻,一切都再也无法挽回了。

他费心费力,等的不就是最后达成所愿的快慰?即便最初的原因已经有了变化,此时的他也不可能轻易放qì



正如心中的执念一般,白熙因自己的出生而觉得自豪,那些卑贱的、下人所生的小孩,根本就不配与他比肩。不配,与他一起去到那个向往了多年的地方。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少年的眸子慢慢变得坚定。或许做的过程中会遇到一些阻碍,但是,对于白熙来说,已经是必然可为之事了。

手指轻敲桌面,少年思绪飞转。

半晌,他眸间一亮,叫来身边的小厮,从惜兰院的小仓库中,取了些精美但不是很华贵的琉璃饰物,往院外走去。

“大少爷,这不是去二小姐院子的路吧?”名唤青竹子的小厮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开口提醒。

实在是自家主子的脾气越来越令人难以捉摸,他既害pà

因为自己的没有提醒,事后遭来惩罚,也害pà

因为自己的突然出声,打扰了大少爷的思考。权衡来去,终是在看见前方院落之时,鼓起他所剩无几的勇气。

而此时的白熙难得没有生气,他淡淡的瞥了一眼浑身发抖的青竹,回道:“没错。”

青竹不知自家主子是在承认自己说的不错,还是告sù

自己,他们现在的路,没有走错。总之,现在他不应该再开口了。

暗暗告诫自己,青竹亦步亦趋的跟在白熙身后,手中端着出门之前这位大少爷选的礼物,心中满是疑问。

若是在平常,主子一旦有什么好东西入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主母,其次是二小姐。稍微贵重的赠与主母苏泽月,精巧一些的则落入了二小姐白珊的手中。

其他贵重不足,亦算不上精巧的东西,白熙就会用来打发下人,或者是用作他在外产业商铺中用来收买讨好客人的小礼品。再不济,也从来未有赠与府中其他小姐的情况。

因而青竹才会有适才舍命的提醒。更重yào

的是,他们此刻即将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竟是大少爷几番陷害的白家那位野种大小姐居住的杓兰院!

即便青竹是自幼被苏泽月挑选跟在白熙身边的奴才,但之前并不是近身伺候的,所以对这位大少爷的了解也仅限于那些下人同伴的口传谈资。尽管如此,他亦很清楚白熙对白映儿的厌恶有多深。

此时的青竹胆战心惊,猜想自己手中的东西会不会是夺命的毒药。也害pà

这光天化日之下,自家的主子会一个忍不住闹出人命。

也幸好白熙对一个小厮的心理活动不是很关注,没有回头。否则若是让他看到了青竹此刻的神情,怕是还没见到白映儿就会先把自己身边这个不中用的东西给换了。

杓兰院没有守门的小厮,院中没有站岗的侍卫,看上去就是一副很不安全的样子。但是白熙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取白映儿的性命,而是

不多时,两人便走到了白映儿所在的房间,青竹此时已经定下心神,接过白熙的视线,他躬身走到门前轻敲门扉,语气颇重的道:“大小姐,大少爷到访。您在吗?”

白映儿在白熙走到离院门十米的地方时,便已经知晓这人不是路过,而是真真切切的要来她这儿喝茶。

于是百无聊赖的女孩顿时来了精神,早早的示意杳隐匿好气息,也命鸢尾准bèi

些‘特殊’的吃食,至于海棠,就负责跟在她身边撑场面。

毕竟一个冷冰冰的丫鬟比侍卫还要酷一些不是吗?白映儿心中偷笑,在听见屋外小厮的声音之后,她也递了个眼神给海棠。

后者会意,淡淡道:“请去前厅稍后片刻,大小姐随后便到。”

屋外青竹回望了一眼白熙,问:“大少爷,这”

白熙眉宇一皱,没有任何示意,转身便朝院门走去。

青竹扬起手又顿住,左右观望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见大少爷已经顿住脚步,他才有了决断,只是这次出口的语气明显好了些许:“知dào

了,劳烦大小姐动作快些。”

言罢赶紧跑到自家主子身边,神色有些茫然。

其实在白映儿听到海棠的回话之时,就捂住嘴巴忍不住笑场了。她杓兰院哪有什么前厅,顶多以前的有个所谓的会客厅,后来被海棠和鸢尾用作了卧房。当然,这是她授意的,因为在白府,杓兰院是老爹为她留的地方,并不欢迎任何人来此糟蹋这片花丛。

只是现在她很好奇,这白熙该怎么找才能够在她这里找个前厅出来?

“大少爷,我们不去前厅吗?”青竹明显没那么多心眼,见自家主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也觉得这是要等白映儿出来的节奏,既是要等那人出来,大冬天的站在花丛中也不是个事,于是青竹才有此问。

只是白熙显然不很乐意理会这个缺根筋的小厮,他静静的站在院中没有要走动的意思。

其实这位大少爷不去前厅也很好理解,首先,他本就不是个会听从白映儿这个庶女之言的人,其次,他鬼才知dào

你杓兰院的前厅在哪?院中又没有一个下人,难道要他一间间房门敲开去找?这种有失风度的事情,白熙是打死不会干的。

宁愿在寒风中等个半刻钟,也不要为了寻个地方跑来跑去,白熙的想法很简单,却让白映儿有些失望。

本来女孩也不打算给这人吃闭门羹,所以在洞悉少年的想法之后,白映儿便命海棠出去把他迎到了小厨房隔间,她们在刚入府之时用膳的地方。

海棠听命走了出去,白映儿穿好衣裳,披了件大氅,推开窗子适应了一下屋外的冷空气之后,才走出门朝小厨房那边快步行去。期间她叫了一声杳,没有人回应,略一思索便知,这人大概是跟海棠一起去为白熙领路了。

看媳妇看得真紧。女孩撇撇嘴,暗叹这古代人保守却又早熟,分明是要把人折磨死的节奏。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白映儿便到了目的地,呼吸微微急促,可见因这寒冷的天气,女孩确实不太好过。即便是有了木苍不情不愿送来的消灵果补充了大半玄力,这具身体受创之后的畏寒之症却是任谁都无能为力的。

白熙见此眸光闪了闪,显然,这样的白映儿是他所乐见的。

女孩子自顾自的落座,假装没有看到面前这人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先开口,气氛保持着诡异。

白熙是怕自己先开口落了下风,而白映儿,单纯是因为适才在院中被大风吹着现在还没回过神来,脑子里只有冷,这么个字眼。

到底白熙有事在先,权衡几番,见女孩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硬着头皮找话。

少年指着身后的小厮,语气不大自然的道:“从你入府第一天,我便一直想着该单独拜访,但奈何这段时间没能抽开身。故而直到今日,才到了你这院中,一点小小的心意,望莫嫌弃。”

白熙对着白映儿挤出这么多话,着实不容易。首先,他真的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白映儿的方式,若叫大姐,他开不了口,若是自称大哥,白映儿又确实比自己年岁长些。再则,天知dào

这些话说得有多姐弟情深,但是显然,少年的话中带的感情很不够。

不过白映儿才不会计较这些细节,倒是因着这人的态度而觉得十分好笑。

按道理白熙是不会知晓他自己已然是白映儿的奴,因为这是皇室的污点,没理由闹得人尽皆知。何况,白熙这么个小人物,放到苏曜国皇帝面前也确实不值一提。

更甚,若是白熙知晓他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那层身份只怕此刻便会更坚定要立马杀了白映儿的心,再不济,也是不愿理会这样的仇人的,而现在他却勾着唇角笑言来此拜访。

他的这番讨好是为了什么?白映儿似乎对这件事情的真相感兴趣了起来。按照云子桑给她的消息,白熙与现在正筹谋着算计她的白静,是很好的合zuò

关系。明明白静那边动作不停,可白熙

“你难得来此,我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那些东西,只是你也知晓,我这么多年在府外,手中确实没有看得上眼的东西给你回礼。”女孩此刻皱眉,仿佛颇为苦恼,就在白熙准bèi

开口婉拒之时,她眸光一亮,道:“这样吧,鸢尾,把我们的晚膳端上来,让大少爷品尝品尝你的手艺。”

第112章 再难说回头

白熙闻言顿觉不妙,且不说他一直锦衣玉食,这些东西入不入得了他眼,单是现在根本不到该吃饭的时辰,白映儿的企图就很值得人推敲。

听闻她打小是由医仙司扶养大的,使毒的本领也不小,若是在这端出来的东西中做点手脚,他该找谁哭去?白映儿这厮都把自己的晚膳拿出来招待自己了,若是他不想吃,还有得拒绝吗?

少年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话头起得如此糟糕,让女孩有机会这般膈应自己。想到此行的目的,他又觉有苦不能言。

其实白熙不知dào

,白映儿口中所谓的晚膳,就像白熙赠与的琉璃饰物一般,是提前选好的。所以无论他如何应付,决计是躲不过的。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bèi

,但是见到鸢尾端上来的一盆黑漆漆的粘稠状的东西之后,白熙的面色还是僵了僵,心中第一次萌生落荒而逃的想法。

不得已间,少年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道:“不必如此客气,我来之前已经用过些许茶点,这既然是你们的晚膳,本少爷怎能厚着脸皮食用?”

着急间,那层温润的伪装便又要挂不住了。

白映儿见此没有任何要妥协的意思,反倒一脸委屈无辜的开口道:“除了晚膳,我这里已经没有别的东西能拿出手了,莫不是莫不是你嫌我这晚膳看上不太可口?”

言语中带着些小心翼翼,让白熙难得的内心有点不舒服,当时他还不能明辨自己心间突然的情绪,待到真zhèng

明白的那天,他与白映儿便难以避免的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女孩一贯善于利用她自己那副生得水灵的面皮,又借着因为身体受创而发育迟缓的身体卖萌装傻。无论何时白映儿都没有在言语的交战中吃过亏,当然,云子桑是个例外。不过,在白熙这个已然是自己的奴仆的人面前,白映儿说的话要更加随意一些。

“”岂止是看上去不太可口?白熙有些手足无措,天知dào

为什么明明是他先开的口,主动权却很快就到了面前之人的手中。

白映儿见少年不说话,也没有要进食的意思,便继xù

道:“缘于我的身体受过重创,这十年来每餐的食物只能是药膳,但想必你也知晓,药膳比一般的食物要难得许多,对身体也更加有益。故而我才说,这是我院中最贵重的东西。难不成你以为我在骗你?”

白熙闻言依旧不知该如何回话,他确实以为白映儿在骗他,包括白映儿刚刚的解释,他都觉得在骗他。但是,想到今天来此一趟的目的,少年告sù

自己要忍。

若是一口都不食桌上的东西,估摸着两人就会这样你就我一句的僵持下去,即便最后自己把话说得明白,白映儿也不会相信。那此行便没有任何意义。

可,如果他真的为了达到目的吃了这些东西,而后这食物又确实含有剧毒。那他这厢就算所有目的都达到,也无福消受。

纠结不已间,白映儿也料到这少年是个疑心重的,不等他再说出拒绝的话,女孩递给鸢尾一个眼神。后者会意,执起手中的筷子夹了些药膳放进嘴里。

“这样你可放心了?”白映儿眨眨眼睛,明显对少年的犹豫有些气恼,撇撇嘴开口道:“若不是受了大少爷的礼,平时我可不会把这样贵重的东西拿来招待客人。”

白熙见状皱了皱眉,知dào

恐怕是躲不过了。但是白映儿那边的丫鬟他是不会相信的,,于是少年转头看向身后的青竹,温声道:“本少爷向来对下人友善,如今这难得的药膳摆在面前,我也不愿独吞,你先试试罢。”

“少爷!我”青竹觉得自己很无辜啊,为什么他就是出来当个背景板也会躺枪?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在白熙恐xià

的眼神之下闭上了嘴巴。

心一横,小厮上前一步,举筷同样夹了一些黑乎乎的东西,抬手之时似是不忍看自己手中的东西,青竹闭上眼睛,一脸悲壮的把所谓的药膳送入嘴中。

白映儿挑眉,看着这个小厮的眼神倒是没有那么漠视了。虽说他因为白熙这个主子,没少狐假虎威,但至少他的这份勇气,是白熙比不上的。

白熙看到青竹吃下那桌上的东西之后面色没有变化,当下便放心了些,但等了半晌,这奴才竟动都没有动一下,少年不禁有些惶恐。

伸出手推了推身边的人,白熙疑惑的开口:“怎么?莫不是灵药让你这奴才太过欢喜,连话都不会说了?”

而青竹似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却又不敢把自己的感受表现得太过明显,他抿了抿嘴,躬身道:“回少爷的话,奴才尚能开口。”

白映儿眨眨眼,心中腹诽,白熙真是挺不会收买人心的,一件这么小的事情,这小厮回话间竟然带了些怨气。

虽然,她命鸢尾准bèi

的药膳之中确实有扩大情绪的药粉,但前提是中药的人心中有那些愤恨、屈辱、恼怨的情绪,才会有作用。

“可觉得哪里不适?”见着小厮半点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回答,白熙不得已凑到青竹的耳边,轻声问道。

毕竟这样的话若是被白映儿听到,尴尬事小,使那人对自己印象不好事大。尽管,他在白映儿眼中早就不算什么好东西了。

谁知青竹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白熙的遮掩,声音不大不小的回答:“没有。”

这话一出,即便是鸢尾和海棠,都知晓白熙问的是什么了。虽然身为大少爷,这样的小心翼翼也可以理解,但,这毕竟是白映儿的一片心意,明显的被糟蹋也让人心生不满。于是两个小丫鬟皆一脸不赞成的看着他。

白熙听道青竹的回话,点了点头。也不由得叹息自己谨慎过头,再转眸,见着连白映儿院中的下人都是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委实自己过分了点。

瞪了瞪身边不懂事的小厮,少年也顾不上再忌讳,照葫芦画瓢吃了一口。但即使是妥协,他也没有真zhèng

放下戒心,因为他筷子夹起的地方,也是青竹刚刚吃过的那一片。

见此,白映儿也没有说什么,权当没看见,反正吃哪里都是一样,除了鸢尾早就吃过了自己给的解药,白熙和他的小厮这段时间怕是有得受了。

这还只是小惩大诫,怎么说白熙这条命现在也代表着整个皇室,她不能玩得太过了,万一麻烦找上门来,可就真的不好解决了。

白熙根本不敢去尝这东西的味道,入口之后忙吞了下去。反正该吃的也吃了,未免白映儿再弄出什么别的花样对付他,当下少年也不再计较有多突兀。直入正题道:“其实我今日来你这杓兰院,除了行拜访之事外,也盼着尽我所能使你少受点伤害。”

“嗯?”白映儿闻言心中好笑,但面上却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和感激。

白熙即便讶异于面前之人突然对自己的毫无戒心,此时也箭在弦上,容不得他思虑过多了。况且他也猜想白静动作频繁,女孩疲于应付,这般神情很好理解。

于是少年轻声问道:“可还记得你刚入府的那天?”

白映儿的记忆力不差,不会忘记那日她被府中下人指指点点,最后是白熙现身,几句话的功夫把那些奴才驱散了。

但是显然,现在这件事情被白熙提起,目的不纯。

见女孩点头,白熙迫不及待的接口:“经由那日之事,你该是知dào

我本来对你毫无恶意吧?”

白映儿听罢挑眉,不置可否。她也有些不明白,白熙这一刻的讨好,甚至翻旧日恩情是为了什么。

少年自然瞧见了女孩一副犹豫摇摆的样子。不由得也入了几分戏,带着满脸的愧疚,盯着白映儿的眸子,大少爷苦笑道:“之后做事多糊涂,虽皆有缘由。但你此刻不信我,是意料之中,也算我咎由自取。”

说着似是心中痛极,眸子暗淡下来好不孤寂。

白映儿想着这人演了这么久的戏,她作为一个乖孩子,也应该配合一下。于是女孩忙伸出手,却又不知还扶住少年身上的何处地方,只好放置桌上,急声道:“其实我”

白熙见面前的人神色动作明显动摇,不由得心中一喜。暗道自己所为全都没有白费,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事情到了这一步,少年反而更加冷静了些,他依旧是那副自我谴责的模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少年开口:“只是,现在我说的字字句句,你务必听好,即便对我有怨,也别因此令自己陷入险境,否则,我就真的是一个大罪人了。”语气带着太过明显的自嘲,像是浪子回头般悔恨。

不等白映儿反应,白熙叹息一声道:“之前我会那般糟糕对你,是因为四妹她”说着顿住,似是无奈又有所顾忌。

第113章 惜情恨中生

“当时是我糊涂。”万千的思绪终是化成一句不痛不痒的自责。

见面前的人依旧在等着下文,白熙接着道:“如今我已经醒悟,实在不愿意再见府中之人自相残杀。思来想去,既劝不过四妹,便只有把她对付你的计划,全部说与你听。”

白映儿眸子亮了亮,面上有着迫不及待,心中却兴致缺缺,甚至有让白熙闭嘴的冲动。从那个所谓的木珩,到今天的白熙,全都是来告sù

自己白静要怎么对付她的。

别说她本就不想听,即便是想听,也该是自己派人去调查。这样胜之不武的感觉,女孩虽然不怎么讨厌,但是她心中清楚得很,就算光明正大的来,白静也胜不过她。这般才是一切不爽情绪的源头。

难道她扮猪吃老虎扮得太过了,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白映儿这个存zài

有多么厉害?女孩皱了皱眉,想着以后是不是该适时的变得强势一点。

无间道很讨厌,不说木珩是那颗桑树的人,她可以不计较。但白熙算什么?什么都不是还天天想着算计她,真以为自己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白映儿?你有认真听吗?我说四妹派的人已经在昨日出发,算算时间,最晚明日暮时就该到了。”白熙伸出他略带着薄茧的手,往白映儿眼前晃了晃。不知dào

该怎么称呼,索性就叫了面前之人的全名。

女孩这才反应过来她走神走得有点远了,眨眨眼睛,眼底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茫然之色。

“嗯,我知dào

了,可是,四妹那么厉害”白映儿开口便是为难,一副认命的样子。

但出人意料的,一贯没什么耐心的白熙闻言之后神色却没有半点阴沉的趋势,反倒温和的出声鼓励:“不必害pà

,我会暗中助你。”

事出反常必有妖,女孩装作一脸感激的模样看向白熙,眸中也闪过一丝明悟。

想必,这位大少爷是知晓她使计让人破了白静的身子,觉得她白映儿也不是毫无本事之人。故而才敢把本压在她身上。只是,为何要如此呢?

照着白映儿所知的消息,白静与少年的合zuò

该是异常愉快的,而自己,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而现在的情况是,白熙背着自己的合zuò

伙伴,想拉敌人一把?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白熙一直以自己不愿意助纣为虐,万般无奈苦海回头的形象自居。至于个中原因,大概是想看更为激烈的鹬蚌相争吧。因为在他的眼里,白映儿这只蚌还太弱,如果轻易就被打败了,那便没有白熙出手的机会了,身为渔夫,怎么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果真?!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白映儿想不通白熙这样做的动机在哪里,索性也就不再伤脑筋,总之这人的目的昭然若揭,她也想看看白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更甚,白映儿还有点好奇,若是那位白四小姐最后知晓她的合伙人把她给卖了,会是怎样的表情。

见着对面的人信誓旦旦的承诺,白熙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如此甚好,今后你若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派人去惜兰院找我。如我知晓四妹最新的消息,也会派人告知你的。”

白映儿颔首,眸中满是欢喜,道:“谢谢大少爷!下次若是你还来,我定用近来收藏的最珍贵的药膳招待!”

“呃”本来脱口而出的告辞的话卡在喉间,少年脸上的笑意就那么硬生生的僵住了。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再三琢磨白映儿的话,他的小心肝有些颤抖,机械的转眸看向面前的少女。

而事实上,白映儿的面色无丝毫异常,仿佛说着很平常的话,是他白熙大惊小怪见不得世面。

这厢少年开始无休止的自我怀疑,莫不是惯来阴暗,连这样一句平常好客的话也被他弄出了话外之音?

房中的两个丫鬟见此,无不是忍着笑意,叹服自家小姐整人整得不着痕迹。见白映儿还摆出一副无辜疑惑的神色,鸢尾更是对白熙升起一丝同情。但是转念想到这人从头到尾对小姐都是无真心的利用,便收起了那份心思,只盼着他快快离开,好让她们笑个开怀。

片刻,在满屋子疑惑的目光下,白熙轻咳两声,尴尬的笑着告辞带上青竹走出了房间。

待到杓兰院已经没有生人的气息之后,杳也现出了身形。

这时鸢尾已经捂着嘴直不起腰来,而海棠眼中更是笑意满满,一扫平时冷淡的气质。

白映儿朝两丫鬟翻了个白眼,严肃吐出一个字:“收。”

谁知两人闻言,看了白映儿一眼之后非但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倒笑得更厉害了。

被这气氛感染,杳也有些克制不住的勾起了嘴角。见自家主子依旧是一副假装正经的模样,鸢尾抬手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道:“小姐,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若下次大少爷来了,就用散骨草做药膳?”那这还能算是药膳吗?鸢尾很是怀疑,但是想着依自己对主子的了解,这种事情不无可能。

白映儿听罢轻哼一声,没有说是还是不是,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小姐这次做得很好。”海棠抿了抿唇,脑中想起白熙临走时面如菜色,恐怕不会再愿意亲自踏足杓兰院。这大概是小姐万分乐意看到的结果。

今日白熙来得突然,她们得知的消息也突然,虽说主子此时身体已经恢复,但却没有再像那日一般认真的分析如何应对白四小姐轮番的设计伤害。

思及此海棠怔忪一瞬,突然想起好像,小姐那日也未曾参与过她们讨论,只是坚持着要将计就计

作为白映儿的奴,一直以来没有真zhèng

护住过主子哪怕一次。海棠觉得最为无用的,是她每每只能在事发之后谴责内疚。因为若是白映儿对付不了的难题,她也无能为力。

即便一直想着要如何努力的提高修为,要怎样周全的思考主子身边的隐患,可终究是敌不过波云诡谲的家宅大院中人人自危算计来、算计去的惶惶茕茕。

所以,这一次,她决计不会再让前几次的情况重演,即使没有司扶公子,没有城主护着,她们也可以想尽办法让女孩不受一丝伤害。若是说今日之前海棠还有些担心,在白熙来过之后便转为坚定了。

她决计不会任由小姐将计就计,哪怕知晓女孩心中自有谋划,她也不能冒险。海棠看得清楚,在那位大少爷讲述白静的计划之时,小姐根本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而相反的,她跟鸢尾听得格外认真。

如果这样还不够,那她们又有什么脸面再留于白映儿身侧?

丫鬟模样的少女心思百转,面上却没有丝毫异常,像是单纯为今日主子所做的事情而觉解气。只有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皱起眉头眼眸沉了沉,终是没有开口。

“总有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白映儿一手托腮,眸光落在房中一根雕花的梁柱之上,像是在看其中的纹路,又像是因什么困惑而出神的思考。

鸢尾瞬间顿住了笑意,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主子,抿嘴沉思了片刻,少女开口问道:“小姐是在担心白将军吗?”她实在不觉得自家主子会因为白府的事情变得如此闷闷不乐。

虽然小姐不说,但是她很明白,白映儿对待白府,明明就从未未上心。

白映儿闻言并没有转移视线,依旧盯着那根木头,缓缓说道:“以前我住在靠近森林的没有名字也不起眼的宅子里,但是觉得很满足很幸福。有师父教我做人,教我医术;谚哥哥陪着我玩闹;老爹时不时的冒出来被我整得很惨。”

说着,女孩深吸一口气,嘴角咧开的弧度一如往常,却无端让人觉得悲凉:“其实我一直是很想进白府的,虽然我知dào

这里不属于我我以为好歹会是一个家。”因着以前认定他们是白真的亲人,想即便自己将就一些,忘记这么多年不住的修养依旧不见好转的身体,也忘记因为上一辈带来的仇怨。

鸢尾根本没想到白映儿会突然对她们敞开心扉,还来不及疑惑,便被疼惜的情绪主导。自小姐入府,就再也没有宅中那般好琢磨,往往都是笑着,要么装得胆怯,却像是谁都走不近的世界。她们也担忧过,但奈何自家主子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根本与往常无二。

她们能意识到主子有时不开心,却不清楚缘由是什么,或者说,她们都被白映儿的笑容迷惑了,忘了那背后的隐藏。

“其实你们小姐我,也不算是个天真的人,但不知dào

为什么,总也想着不要去面对现实。”白映儿眨了眨眼睛,像是看厌了柱上的纹路,又像是单纯回过神来:“就如今天白熙来找我,我尽管早有猜测,却见不得他这般阴狠无情。说来也可笑,明明我都已经决定这府里的事情与我无关了,现在竟还为自己的敌人觉得可惜。”——

ps:新年快乐!!!!!么么哒大家~2015招招手~

第114章 往日恩缘尽

尘世间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无奈和坚持。而所有该到来的事情,也像事先排演了许多遍,由不得半点推脱与侥幸。

日升日暮,白静没有半点空闲的筹谋着这一切,本该是她一个人的戏,却已经被太多旁观者知晓。白府主母是皇室郡主,即便再怎么放言不管府中之事,却依旧没有人敢因此越权放肆。

而有白熙这个一心想作壁上观,收渔翁之利的人,白静的计划从开始到现在都很是成功。

这也使得她开始彻底的忽略自己心间那抹强烈的不安,不断为自己打气。

阿德做事果然可靠,被苏泽月派出去的小厮引进府中的两名和尚,看上去虽年岁稍浅,但那通身的气质与身上的派头,颇有几分令人信服的模样。

白映儿眸光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静。她想,即便再不喜欢,呆在府中的日子也只有今日这最后一天了罢。

孤身一人立在这庭院角落,女孩身着一成不变的粉色裙衫,白色披肩之上,面色冷凝。这个决定做出来的时候很简单,真zhèng

实施起来,却显得万般愚笨。两个丫鬟被自己忽悠着入了幻境,恐怕到现在还以为她们的小姐安然无忧的睡着。

索性,有杳在还可以护那两人的周全,算是为她此行绝了后患。

高僧作法,须得一处空旷地。从金术士那日的选择,很明显墨兰院是阳气最佳,最容易施法成功的地方。而这府外临时找来的僧人,就算再受礼遇,也不可能有幸进到主母的房中作法。

于是墨兰院中的盆栽尽数移开,满院的墨兰不知被养去了哪里,但是白映儿知dào

那些花过后还会再回来。

记得上次也是第一次见到府中所有人的时候,还是那场所谓的接风洗尘宴。如果这样也算是一个家,那便太不像话了。女孩这般想着,竟低头笑出了声音。清浅空灵,如银铃般悦耳,可惜转瞬便回归肃然面色,未入旁人心间。

不多时,一切都已经就绪,院中央的地方搭了一座临时的高台,放置一些檀香木制成的佛门圣物,倒是有几分圣洁的意味在其中。

府中家眷尽数落座,像是普通家宴一般规格,只是各中暗波汹涌,自有人知。

“你那两个丫鬟呢?”白熙从人群中走来,显然是见着了女孩孤身一人的模样,低声疑惑问道。

白映儿勾了勾唇角,轻笑着回答:“自然是去做该做的事情了。”

女孩口中该做的事情,不过就是逃离这些宅子中的阴谋诡计,寻得一处安然。但白熙理所当然的理解成了旁的意思,即这时两个丫鬟在白映儿的授意之下,准bèi

对付白静。

这般情况是他乐见的,少年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是眼见此处人多嘴杂,他还是不愿当面与那四妹撕破脸。于是白熙轻轻点头,领着下人走到主母苏泽月的身旁坐下。

倒是眼见着众人都差不多落座,苏泽月这位郡主夫人却抢在白静之前开口:“映儿,坐到母亲身边来,可好?”

白映儿闻言挑眉,见四周投来的眼光或嫉妒或羡慕或不屑,而最特别的,是白静那抹转瞬即逝的阴笑嘲讽。女孩感受到了,也觉无奈。她很清楚,白静就是想看着自己从高处摔下去变得一文不值的样子。现在受苏泽月偏爱,便是在给自己拉仇恨,等到法事做完,被赶出府之时定然会受更多奚落。

但是,即便白映儿依着这位四妹的计划行事,也不代表她会全然不顾自己的利益。因着自己,白真亲手导演了府中所有女人悲剧的一生,她心如明镜,就算那些人全是家族的牺牲者,自己也不能把责任全部推脱。

今日一过,她十年来的恩便算是还完了。

在白真的庇护之下,无忧的活过这么些年头,她还有什么不满足。没有老爹的地方便不算是家,若是自己因着一时的利益,让白熙得逞,然后她与白静斗个你死我活,两方不讨好,而接下来,白熙的矛头会对准谁?

白静此时满心想着折磨自己,一叶障目与虎谋皮,她却还有自己的判断。

“不了母亲,映儿昨日起便有风寒之兆,恐靠得太近伤了您的身子。”女孩俯身,面色微微苍白。

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但苏泽月确实看清了白映儿此时身体状况的不佳,她精致的面容下是真切的担忧,哪还想着勉强这孩子做任何事?不过,她睫羽轻颤,扬声道:“既然身子不适,映儿便回杓兰院好好将养着,切莫再出来吹风了。”

苏泽月本就是皇室中人,自小的礼仪教导,使得她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贵气。而做了白府的主母十年,威严自然还是不小的,尽管平时总是一副温和心善的模样,手腕却也过硬。

此时她的声音不小,入到在场的每个人耳中,众人反映各不相同。

最为激烈的便是白熙了,相反,白静反倒是一脸平静,只是袖中的玉手紧握成拳。虽然白映儿此时在或不在,于她的计划都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是她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这野种会那么好命?

好似世上的怜惜全都给了白映儿,旁人再分不到一点幸运。

“娘,我们目睹高僧作法,本是好事一件,怎可随意让人离场?这对佛祖是大不敬啊。”白熙率先开口劝说,因为他的座位离苏泽月很近,所以刻意放低了些声音,淳淳诱导:“况且,两位高僧佛缘深厚,令人景仰,说不定白映儿留在此处,还有不一样的际遇也未可知。”

苏泽月闻言没有回应,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想到她花了血本为白映儿和白熙定下的共生契约,满以为白熙是真的迫不及待为那人着想。

正待开口收回刚刚的话,白映儿的清灵的嗓音便再次响起:“母亲,映儿难得能见到府中这么多亲人,只觉万分开心,所以”

说到一半抬头看向苏泽月,眸中有些恳求,是苏泽月从没见过的撒娇意味。这使得她心中欢喜不已,也不忍拂了白映儿的心愿。

“映儿就是贪玩,母亲知dào

了,你安心坐下吧。”苏泽月笑着摇摇头,眼神中的宠溺很明显,言罢她眸子一转,对身旁的婢女说道:“小婷,快去取了本夫人柜中那件青灵狐皮毛制成的大衣,送到大小姐手上。”

“是。”婢女福了福身子,往外走去。

留下一脸愤恨,手中帕子快要揉烂了的白珊,和压着她肩膀轻声安慰的白熙。

“珊儿!”见多次劝慰无果,白珊还是执着要派人去教xùn

那野种,白熙不禁有些恼怒,低喝一声想着能让自己妹妹恢复理智。

而这声音非但没有使白珊情绪稳定,反倒吸引了苏泽月的目光,主位上的妇人眸中带着些许威严,根本不像一个母亲看孩子的眼神。

白熙低着头,连拖带拽的把白珊带离了苏泽月身边。

“放手!哥!你为什么要拉着我?娘是我们的亲生母亲啊!可你看她的样子,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对那野种这般爱hù

!!”那件所谓的青灵狐毛大衣,她直言,婉言的求了多少次!娘理都不理,可现在呢,你野种算什么?那野种凭什么可以得到自己都得不到的东西?!

白珊心机不足,却也不是迟钝的人,自从白映儿来了府中,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就大不如前了。不单是推诿着不见自己,同在一个院中都是叫下人传话。而且每每自己需yào

什么东西,母亲都全然没有以前那般上心了。

她不懂为何自己的亲生娘亲都对自己爱答不理,问了很多人,她们都说不出最近自己哪里惹恼了苏泽月。于是白珊明白,问题定是出在苏泽月身上。

一直以来她都是被捧在手心的,这样的冷遇白珊根本不能忍受,想当然的,她便也开始了跟自家母亲的冷战。想着总有一天,那人会先主动低头来找自己,然后一切如初,母慈子孝。

但,今日所见的场景,彻底让白珊认清了事实,也几近崩溃。

她的母亲,整颗心都用在记挂一个野种身上了。若不是那白映儿用了什么妖术,那就是自己非苏泽月亲生的。很显然,事情的原因是前者。因为她问过奶娘,自己明明白白是娘亲十月怀胎所生。

白熙见自己妹妹已经全然失去了理智,双眼都隐隐有些血色,他吃惊的同时也对白映儿有些怨恨。

这个妹妹毕竟是他一直护着长大的,虽然最近忙着筹谋很多事情,白珊多次派人来请,他都打发了回去,但并不带便他会真的不关心这个妹妹。

“珊儿,你冷静一点。娘是白家的主母,当然要大度博爱府中孩子,才能堵了那些人的口实。更何况,白映儿一个没娘的野种,你还怕她爬到你头上不成?”白熙待事显然要更加理智,他明白此时必须安抚了这位妹妹,否则节外生枝,对谁都没有好处。

第115章 善恶凭何论

“哥哥也说她是野种了!可为什么,娘就是那么喜欢她?自从她出现以后,娘的眼里就再也没有你我”白珊再也控zhì

不住,说着说着,泪水便决堤,泣不成声的模样看得白熙一阵心疼,又有些难以忽略的烦闷。

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妹妹怎么积压了这么多委屈在心底,若是平常,他或许还会有耐心听得更多,甚至教导开解,可今天这情况,眼见着远处高台之上两个装模作样的僧人作法已至尾声,他实在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在白珊身上。

虽然白熙知dào

如果任由白珊再这样钻牛角尖,很有可能会无心破坏他的计划。

这时候的大少爷才陡然想起,一直忽略了自家妹妹,其实是个隐患。于是,心思几转间,白熙决定向白珊明说自己的计划。

把关于凉穆的那一段隐去,只说他现在的目的就是让整个府中只剩下他们一家四口,那样白珊便不用担心有人抢走苏泽月的视线,也不用再费心思想着派人去对付白映儿,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府中除了多年前潜伏在家中的细作奴仆,已经再没有可以威胁到他们的东西。

几句话的功夫,白珊便出奇的镇定了下来。

正待白熙浅笑着准bèi

让自家妹妹好好回去休息,自己返回苏泽月身边时,白珊却猛然抬起头,她的眼中有白熙从未见过的恐惧之色,另少年觉得这一刻自己就是个可怕的妖怪。

尴尬的咳嗽一声,白熙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吗?珊儿为何这般看我?”

白珊闻言眸子闪了闪,垂下头轻声解释:“只觉得哥哥长大了。”长大了,也变得冷血无情。她一直知dào

这位同胞哥哥的头脑比自己好用,行事更加周全,考lǜ

问题也往往不落俗套,但,如果这些特质让白熙变成一个连亲人都可以不眨眼的下手杀害的人,那她情愿从一开始就平庸。

少女深吸一口气,白熙说那些话的时候面色太过平静,平静到白珊觉得,若是哪一天自己惹恼了他,也会是这般轻描淡写几句话的后果。

“傻妹妹,哥哥本就比你大上许多。”白熙噗嗤一笑,也因为白珊的识趣而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接着说道:“好了,现在珊儿不用担心了吧?是跟我去你娘身边继xù

等候法事做完,还是回房间休息?”

白珊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摇头,退开两步说道:“好累,我先回去了,哥记得告sù

我的丫鬟快点回房伺候。”话音刚落,少女便转身,那模样似乎有点迫不及待。

“嗯。”白熙见状也由着她去了,索性自己已经把事情都告sù

了白珊,若是她还有点理智,也不会再捅出什么篓子。

这般想着,大少爷心安理得的走到了苏泽月身旁坐下,也便没能察觉白珊转身之后背影的颤抖,和带着些惶然的瞳孔。

抬眸望向高台,才发xiàn

这两位僧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让人眼花缭乱的同时也不禁怀疑,这真的是正经的佛门驱邪术法吗?为什么有些像,跳大神?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止白熙,连苏泽月也皱了皱眉,不过佛家之事不可亵渎,她终究还是没有出声打断。

不一会儿的功夫,在第十一次以水引火失败之后,两位高僧中个子稍微矮小的那个面向众人,双手合十在胸前垂头道了声抱歉。

这时众人也猜到了定是府中的情况很不好解决,或许是道行比他们更加高深的带煞气的冤魂在作祟。府中之人的面色都难看了些许,不知是因为担忧这两个和尚并非佛法高绝,还是单纯的为自身的安危着急。

个子稍矮的僧人神情似乎也有些着急,只是他很快便镇定下来,朝另一人眼带凝重的点点头。看得众人一阵迷糊的同时,也不由的希望着事情会有转机。

再看过去,高台上的两位僧人都止住了手中原本纷乱的动作,双手合十手中各夹着一道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却惊人的唇形都一致。

这般情况倒是众人从未听说过的,一般作法的大师都是一个人,另外一些小童子,负责打下手递东西。而这次竟有幸见到两位高僧同时念经驱邪,也真算是饱了眼福。

但是令人再次产生疑惑的时刻便又到了,日光渐渐西斜,眼看着于约定的时间所剩无几,可那两位高僧却还是巍然不动的在高台之上静立着。

这个时间众人本是各有各的安排,本在昨日被知会作法之事时,府中的人便没有几个是真心愿意来此处接受所谓的审判的。

这件事的由头本就在府中最先死去的那个姨娘,和莫名其妙失踪的庶女白灵。不关乎她们分毫,自然不必有害pà



还有,府中的美人数不胜数,是有八九膝下无子女。死了姨娘便少了争宠的人,而庶女惯来不值钱,她们也没有这个闲心去担忧。只是盼着苏泽月能看在她们近来没有惹什么大事的份上,每月的例银不要克扣便好。

众人态度再随意,这受了俸禄的两位高僧可半点不敢含糊,若是稍有不慎,那便是满盘皆输的结果了。不仅那位把他们领出寺门的大人会追究,恐怕主母也不会再有对他们出手阔绰的时候。

不多时,两人终于睁开眼睛,而一系列的手脚动作之后,便又到了以水引火灭那些放在桌上的,积了怨灵的符纸的时候了。

这次那两位僧人没有再用手指,而是直接饮了一大口水在嘴中,两人含水静默片刻,随即眸光一厉,齐齐朝符纸喷出口里的液体。

而这次的符纸并没有像之前那般轻颤之后恢复平静,反而是真的燃烧了起来。因为是亲眼所见,府中众人,无论是主子还是奴仆,皆惊叹不已,也更加相信了他们府中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而且,那东西还很是顽硬,多次之后两未高僧才勉强成功。

正待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几番议论之时,异变陡生。

端坐在人群之中,却也离高台不远的白映儿身上,突然着火了,甚至连她入府以后一直居住的杓兰院,也泛起浓烟。

到底是白弃反应最为迅速,虽然最近因为白灵的事情整个人消瘦了些许,但是身法的敏捷一如往常,他迅速的把白映儿身披的那件大衣扯下,见粉裙的裙摆上依然有丝丝火光,当即他也顾不上男女之防,直接挥掌带着劲气把那一截布料斩落在地。

奈何白映儿此时就像一个呆愣的布娃娃,被火烧身也没有半点反应,只是静立着面色保持惊恐。

“你们看,大小姐这模样,莫不是”一位身着并不华贵罗裙的少妇掩着嘴开口,声音带着惊惶,眸中几分算计,白弃闻言看过去,才发xiàn

那人的年岁甚至不比白映儿大上多少。

而她身边一位身着浅紫色衣裳的妇人立马附和,嗓音大到所有人都听得见:“刘妹妹,这还有什么猜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咱们府中的煞星啊,就是那位大小姐不会有错的。否则,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在大师的做法之下都没事,单单她身上着火,院子也被烧了?”

那妇人语气慵懒,仿佛在说着不甚重yào

的小事,却把所有人的心思都讲了个明白。

白弃瞪了那人一眼,脑中几经回想,却还是想不起来那个美人是哪家送来的,又是何时入府。

甩了甩头,男孩只觉得心中无力。自己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白映儿靠得太近,但是这样的距离实在让他没法去了解女孩到底怎么了。

他心中有很多猜测,却根本没想到今天这个局是为了对付白映儿。若是说白弃现在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天真的以为今日过后白灵便会回来,因此,没有用自己的力量阻止这场法事的开展,反而有些期待的促成了这桩荒唐。

甚至,还害得白映儿遭遇此番境地。

男孩回眸看向杓兰院的方向,心中满是痛惜。更加恼怒的是此刻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去救火,甚至连主母苏泽月都仿佛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恍然间,那两个所谓的高僧已经从高台走了下来,众人纷纷让开道路,复又挤在一起等待着那两人对那位大小姐的说法。

行至白映儿身边,两人俱是皱了皱眉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中读出了相同的信息,一瞬间,两个和尚心中如释重负。

他们二人本是灵谷寺扫地干粗活无名无姓的小和尚,偶然被寺中知殿尘了赏识,收入座下化名悲今、悲冥。原以为这般总算出人头地,却没想到那尘了竟是一个收贿办混事的主。

起初他们也反抗了很多,几乎什么法子都用过了,不愿与尘了同流合污,但,奈何即使身在佛门心外无物,却还是忍不了每日腹中空空连水都喝不到的感觉。

就像尘了说的,头上若有佛,怎会忍你挨饥受饿;心中若有佛,万事皆算善念也成德。

第116章 杓兰既无主

此前轻笑着那人嘴中俱是歪理,可时日漫漫,真zhèng

品悟的时候才清楚为人的无奈。就像他们大费周章,不过是为了那一口饱腹,要说真的愿意伤害面前这容姿绝美的孩子,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好在,刚刚他们已经知晓这里站着的是一个傀儡,并非那女孩本尊。虽然不清楚这样的情况是如何做到的,但对他们两师兄弟来说,确实是一大救赎。

眸光含着一丝歉意,悲今也就是那个子矮小一些的和尚率先开口,对适才说话的浅紫色衣裳女子问道:“女施主,适才起火的院子,当真是这位小施主所住的地方?”

那女子似乎很享shòu

被高僧礼貌问话的待遇,脸上的得yì

之色很是明显,她答道:“自然,这可是我们爵府的大小姐,她住的院子也比寻常庶女要好上几倍,婢子又怎会弄错?”

本以为因着僧人的问话,她也会被府中之人更为看重些,毕竟这佛缘之事,本就在于个人际遇。浅紫色衣裳的女子正打算勾唇端庄一笑,却冷不防被几道视线盯得背脊发凉。

她这才反应过来,环顾四周,众人皆是自觉地与她拉开距离,连起初靠她最近的那个陈贱人也不知去了哪里。不明所以间,女子愣愣的对上了苏泽月冰冷的视线,还有白弃咬牙切齿的怒视,白轩恶狠狠的咒骂,还有

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在女子头上,她一直以为这野种大小姐是府中所有人都想对付的存zài

,故而才会自作聪明的出声引起那和尚的注意力,好让所有人都看清自己的存zài

,今后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哪想,她是被所有人都关注了,可这代价便是不出今日,便会命丧黄泉。这些些个个的,全都不会放过她。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悲今闻言不知是为白映儿惋惜,还是因这浅紫色衣裳的女子伤怀。

而作为主母的苏泽月也总算清醒了过来,吩咐下人去救火的同时,也对着两位僧人道:“大师,我爵府的大小姐绝不是什么奸邪之人,眼前府中大乱,实在不是待客的时机。两位若不嫌弃,便在府中住上一晚,明日再回寺吧。”

若是往常,这两师兄弟也不会推脱事主的要求,奈何今天他们本就是被威胁而来,要是不成事,后果不堪设想。

这般想着,两人不但没有离开,反倒对着苏泽月一鞠躬,朝众人道:“我师兄二人从灵谷寺而来,游历至此发xiàn

院中煞气浓郁,是我二人所不敌。本打算就此回了寺中取来更厉害的法器对付,却未想正好碰到府中人寻来。此番我们费尽心力才得以找出那煞气的源头,上天有好生之德,实在不愿行事过半便弃了,罔顾之前一番苦楚。”

两人的意思说得很明白,如果就此让他们结束作法,那此后府中遇害的人便会越来越多,佛门中人最见不得世人受难,本就想着要救苍生于水火。故而苏泽月的建议,他们不接受。

现在的情况也不单是两个和尚不愿就此打住,府中大部分人都不乐意结束这刚开始的好戏。何况这大师都这般言辞恳切,她们人人自危的同时也对苏泽月的偏袒越发不满起来。

即便这皇室的郡主气质高贵,但终是一人难敌众人的目光,此时也不得不妥协,只是心中未免气闷,想到今日促成此时的全然是白静那个庶女,饶是从小便会把持情绪的苏泽月也忍不住淡淡的瞥了一眼那方静立的少女。

不记得是多少年,除了皇兄之外,再没有人给她那么深刻的被利用的感觉。主位上的妇人此刻也站起身子,转眼身旁已经没了白熙的影子,她眼眸转了转,并未打算去找寻。

“既然如此,便如你二人所愿。”苏泽月的声音清冷,仿佛带着一丝嘲讽,众人听不真切,可站在白映儿身边的师兄弟二人却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

知晓这精明的主母已经洞察了他们的目的,若不是利用府中那些女眷的胆小情绪,把苏泽月逼得骑虎难下,想必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只是这厢,他们算是彻底失了白府给的那一部分善缘。

两人对视一眼,遗憾之情明显。

“谢夫人成全。”双手合十,齐齐鞠躬,语气俱是无奈。

悲今也不再浪费时间,直入正题:“诚如各位施主所见,这驱邪的过程复杂,我与师兄的道行不够,想了很多办法,终是合以两人之力,才使得这带煞之身燃烧起来。但是也因我与师兄二人合力的效果太大,连带着这与这具身体关系密切的东西都受到牵连。”

如此,也算是解释了他听闻走水的那个院子是白映儿所住时,面色那般悲切。大概即便是大恶之人,他们也不愿意逼得其没有退路。

“天哪!原来真是那位野种惹的祸?!可怜了那林姨娘,一直老实本分,与世无争,竟就这样被害得死后都不安宁!”一个声音带着愤慨,传入在场之人的耳中。

还不待搜寻开口之人是谁,便又听得一人说道:“还有那白灵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与那妖魔走得近了些,便落个死不见尸的下场。婢子膝下无人,若是有孩子在世,定不会让她接近白大小姐分毫!”

“是啊,别说我等与那妖魔无交集的人,尚因她的存zài

而觉寝食难安,更别说那些牵连不小的人了。还有,连居住的院子都不能幸免,这妖怪也太可怕了!”这妇人边说还边对着白映儿指指点点,像是积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眼神之中尽是厌恶。

而此时在众人面前被吓得不敢出声的白映儿,却是一尊幻象。女孩用戒指中的一颗蓝级玄晶凝成,说一句话便会耗费一些玄力,所以这时候的白映儿才会是在场之人所见的模样。

白映儿的真身早就在杓兰院,亲眼见到杳带着两个丫鬟,把院中她们带来的东西都搬走之后,一个个举着火把的鬼鬼祟祟的身影走到了墙角。

她既然决定要离开这里,自然不会再留下任何东西,这处院子本来空置了十年,倾注的是老爹对她亲生父亲的愧疚,思念,以及对白映儿的疼爱。如今这满院的杓兰没了主子,让它们消失便是最好的归宿。

女孩没有阻止,也不想阻止。甚至,她还以自身之力凝了个幻境,让所有人都没办法进来救火,也算是成全了白静一番苦心。

白映儿眼睛一眨未眨,盯着浴火的杓兰神色平静。愿今日一过,她便只是白映儿,不再与白府有任何关系了。希望老爹的身体能够恢复,那样无论做什么,她都觉得自己有依靠。师父、老爹和白谚,少了一个都不行。

突然想到一个名字,女孩唇角轻笑,呼出一口气,有淡淡的白雾。心情突然变得轻松了些许。

她吩咐杳去的地方,是云子桑手下,那个名叫木珩的人居住的院子。任府中人多神通广大,想来以木珩的本事也可以护他们无忧。

最后看了一眼残缺的杓兰院,女孩隐去身形回到了主母院中的空地,见玄晶还能消耗一阵子,她也没有急着把自己真身换回去。本来,白映儿就没有喜欢被人指着鼻子辱骂的兴趣。

女孩寻了一处视线没有阻碍的房檐,抚了抚裙子座下,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越来越激动的府中之人。暗道人心真是奇怪,明明白映儿这个存zài

,从没惹到过她们,可得知这位大小姐是不详之人时,她们的矛头齐齐对准了白映儿,出口的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不过好在白映儿并不介yì

这些,甚至玩闹似的以意念控zhì

那具幻身的动作,时不时蜷曲一下手指,或者眨眨眼睛,再或者皱皱眉头。而后感叹这般精细的功夫,确实比指挥幻身打架还要耗费心神。

而这一切,院中议论纷纷的众人却并没有发xiàn

,只是不断的在附和身边之人的言论,嘴中满是野种、贱人、小杂种、妖怪之类的污秽之言。可谓众矢之的。

这般情况不知持续了多久,一直没有说话的悲冥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开口道:“这位小施主只是带煞之身,并非邪灵,还望众位施主积点口德。”

话落,身旁的悲今忙不漏痕迹的扯了扯他的袖摆,就知晓这位一根筋的师兄说起话来毫不客气,这些人虽然不是他们的财主,可得罪了也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

还有,师兄说话难听这个毛病怎么就一直改不了呢?平时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这人不是都不乐意开口的吗?为何今日会反常至此?来不及更多的思考,眼见众人的面色都沉了下来,悲今忙开口打圆场:“众位施主,我师兄佛法高深,比我更受人爱戴,只是他一心向佛,不太会人情世故,说起话来也直来直去,有时难听了些,还望施主们看在佛祖的面子上,莫与我师兄计较。”

第117章 最是心中怨

他话音刚落,便闻一道轻嗤传来,抬眸看去,是一位身着嫩黄色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见悲今的视线转移,也没有一丝惧意,神情很是镇定的说道:“这位大师,现在的情况非是我们要与您的师兄计较,而是他明明身在佛门,却不肯实言,本就已经破戒。”

这时众人也差不多都止住了本来要说的话,看向女子的眸光各异,只有白静依旧是淡淡的神色,生人不近的模样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施主何出此言?”即便被人这样质疑,悲冥也没有半点要开口辩解的意思,于是悲今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询问,只是即便脾性再好,听到这女子不客气的话,他的语气亦不复温和。

那女子见悲今被自己激出了火气,当下也没想着继xù

卖关子,直言道:“适才这位大师说大小姐只是带煞之身,那么请容小女子问问,这带煞是带的何种煞?从哪儿来的煞?又是为何带煞?据小女子所知,这大小姐分明就是一抹怨灵,不论善恶,生灵都会被她伤害,留在这世间亦是祸害,人人得而诛之。”

“放肆!”女子的话一出口,最先忍不住的却是苏泽月,情急间皇室的派头便出来了,此后她也顾不上瞻前顾后,厉声对着那嫩黄色衣裙的女子说道:“你这婢子才入府多久?对爵府又知晓多少?本夫人倒是好奇,你是哪个府上送来的美人,如此口无遮拦!莫不是嫌这个家还不够乱?”

那女子闻言撇撇嘴,暗道现在已经引起了主母的注意,万不可再失言,否则上面交代的事情办不好还是其次,自己的小命恐怕要莫名其妙交待了。

“回郡主夫人的话,小女子确实入府不久,但坊间传言白大小姐之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怕如今随意在集市上抓一两个孩子,都能说出婢子适才说的话。”嫩黄色衣衫的女子低垂着头,对待主母与对待那和尚之时,是两种全然不同的态度。

也难怪她会被委以重任,确实有几分小聪明。坐在屋檐上看戏的白映儿这般想着。心中却为这样的炮灰感到可惜,明明世上有那么多条路通向天堂,为什么偏偏就是有成堆的人往地狱那张门挤来挤去?

眸光带着怜悯的看向这府中一群无知无畏的女人,大概是她们奉家族之命,所以内心里觉得自己家族是无可撼动的存zài

吧。以至于作死的时候还沾沾自喜觉得占了大便宜。

若不是白映儿从白熙的态度中猜出了几分他不愿府中留有任何闲杂人等的想法,恐怕现在还会因为这样的待遇气上一气,但事实上,女孩已经有所预料。所以对于将死之人,她吝啬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这厢白映儿作为旁观者,也开始能够直面苏泽月对自己的偏爱程度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位郡主对自己很是维护。她记得以前,从白真的字字句句中能看出,只要不牵扯到白映儿这个名字,老爹其实对苏泽月没有那么大的仇恨。

也不知dào

当初皇帝是用了什么手段逼迫老爹娶了这么一个女人,但是很显然,这个女人确实爱白真爱到了骨子里。只是,妾有情郎无意,不过一场悲剧罢了。

思及此,白映儿决定若是真的要因为白真如今的状况找苏泽月寻仇,大概最好的打击她的方法,便是为白真找另一个伴侣,而最好那人,是苏泽月各个方面都不及的,这般便不用担心苏泽月不崩溃了。

但这样的念头也不过是在女孩的脑中一过,她想,如果可以的话,再也不要蹚没有老爹在的白府这躺浑水了。

“那依你所言,这两位大师是在装神弄鬼唬弄我们?而事实上,他们驱邪得来的结果不过是照着府外的传言而来,并非术法高深?”苏泽月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想着能把今日这桩荒唐给推了,让白映儿安然的继xù

无忧快活。

刻意的断章取义并没有动摇众人心中的执念,她们都清楚得很,无论是何种妖邪,那大小姐都是决计不能再生活于白府的了。若是主母执意要留,她们便走。毕竟与性命比起来,那一点少的可怜的尊严自持,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听到苏泽月的这番话,首当其冲出声反驳的自然就是悲今了,他也不知dào

怎么形势变化得这般快,明明都尘埃落定的结果,还能被这府中的人给玩出花儿来:“白夫人所言差矣,出家人不打诳语,再说,是您府中之人找到的贫僧两位,并非我师兄弟主动上门。这番幸苦已经费了,而府中气运也因我两人有了改变,这个时候夫人此般言论,便着实有欺人太甚之嫌。”

言下之意便是,你这家大业大的御赐爵爷府,竟然连一两个高僧的法事善缘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实在有失大家风范,且,这般下去恐怕真的不会有其他寺庙的佛家弟子再牵扯进白府的事情。孰轻孰重,待苏泽月这位主母自己好好分析。

这下再迟钝的众人也明白了悲今话中的威胁。她们非但不觉得这僧人放肆,反倒有些责怪苏泽月的那番无理猜测,使得事情变得复杂。

“大师息怒!郡主夫人恕罪!若是婢子的话误导了您,婢子现在就解释清楚。适才婢子出言反驳那位大师开口虚言,不过是因为他说的情况比外间传闻的程度要轻上些许,有安抚人心故yì

掩盖真相的意味,故而婢子适才故作聪明,还望主母责罚,更不要因为婢子坏了爵府的名声。”

嫩黄色衣裳的女子及时跪地插话,打破了因为悲今生硬之言而变得诡异的气氛,也把在大师与主母之间摇摆不定的众人解救了出来。

苏泽月看得清楚,若是这黄衣女子不说话,也定会有其他的人出声谴责她,这些人身后的背景复杂,不怕死的也不在少数。

她不是不识时务之人,一己之力下即使是主母,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反倒因为身份的束缚,没法光明正大的把白映儿带离现场。

虽说这女子坦言向自己寻求责罚,但是苏泽月又怎会真的罚她,且不说女子是真的帮了她一个忙,就是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她亦不能再落人口实了。

“你且起来吧,是本夫人疏忽,错不在你。”首位上的妇人即便面对这般窘迫的状况,也没有失了那副尊贵的气质,转眸看向悲今,苏泽月言辞间很是诚恳:“大师,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介妇人计较。”

对于像悲今这样的僧人来说,每次的事主便是衣食父母,他又怎么会一根筋的与钱财过不去?于是小和尚轻咳一声,脸色也变得好kàn

了些许,他朝苏泽月双手合十,回道:“阿弥陀佛,夫人宽宏,是小僧出口妄言,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他身边的悲冥见此,没有表情的脸上划过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嫌弃。若不是这麻烦的师弟,他们早早做完早早就能收工回寺了,如今一拖再拖,眼见着天色渐暗,却还是没有理出半点有用的头绪出来,真是愚笨。

“不过对于这位施主的看法,小僧却也是有解释的。”悲今根本就没有留意自家师兄的动静,只想着如何把任务完成得滴水不漏。他转了转眸子,语重心长的道:“坊间的传闻,我与师兄二人也听过不少版本,无非是些夸张之词,虽说空穴不来风,但这风的斤两有几,便全在各人判断了。”

悲今顿了顿,轻咳一声肃然开口:“白大小姐虚岁十二,未满周岁之时在府中被伤得奄奄一息,那时她对这爵府,便含着一股怨气,若是没有猜错,这些年大小姐也因为这股怨气阻碍了身体的发育,所以直到她回府,依旧是孩童的模样。如今十年过去,虽说大小姐的心间忘了当时受害的感觉,但是因为与府中的气运不合,故而会误伤与她接触的东西。大到上了年纪的人,小到一株刚发芽的花草,凡是府中之物,皆因她而毁。”

“这般不因她是坊间传闻的妖魔,而单纯是带着通身的煞气,还有对这座府邸的怨恨。小僧这么说,不知施主可否满yì

?”最后一句话,悲今的目光看向那嫩黄色衣裳的女子,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傲。

黄衣女子感受到了那僧人的视线,却没有转头,只是依旧朝着苏泽月的方向,垂着头道:“大师所言必是极有道理,小女子深以为然。”

悲今闻言,也不知怎的,心间竟有些不是滋味,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之感。这个时候,他才恍然,此女子可能并不是刻意要找他与师兄的麻烦,而是为了推他们一把促成此事。

暗道那位找他们行事的人心思缜密,心间却也有些后怕。若是他们这遭没有成功,凭着那人的本事,他师兄弟二人的下场又会是如何?

第118章 当时已心死

没人注意到苏泽月一瞬间褪去血色的面庞。

府中所有人,包括坊间的流传也只是说,白家大小姐为白爵爷的私生女,在皇室郡主嫁入白府之前,便已经存zài



而苏泽月与白真的姻缘,本来可以是一段再美好不过的佳话。

她从青涩的年纪爱上那个男人,直到亲口从表兄苏泽陵,也就是当时刚刚即位的苏曜皇那里,求得一纸婚约。期间耗费的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思念,满怀期待的等候,痴傻如狂的付出,都因此而觉值得。

所幸,白真并没有因为她太过热情而有丝毫看轻。虽然,她当时很清楚,白真本是无意继xù

生活在苏曜国的,但无论如何,她得到了他,不是吗?

嫁入白府的第一天,从皇城霓都一路颠簸,深夜才至出云洲。那时府外没有接亲的人,她也安慰自己如今时日已晚,或许那人不知送嫁的队伍会在此刻到来。

负责送嫁的一位大臣在与守门之人交涉。百无聊赖间苏泽月悄悄掀起了红纱盖头,牌匾上挂着礼带,爵爷府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唯独没有想象中张灯结彩红绸遍布的喜乐气氛。

这下,再怎么催眠自己,苏泽月也没法相信这白虎大将军是真心愿意娶她的了。

那一夜没有洞房花烛,满屋只有一根白蜡伴她入眠,其实也无法入眠。

奶娘一直在耳边说很多安慰的话,说到她想就此哭到天亮,想抓住白真亲口问问,既然不愿,为何要答yīng

娶她。

即便几岁时家逢巨变,苏泽月父母双亡,清王府摇摇欲坠,唯一的大哥在外学艺了无踪影。此后被皇舅舅一家接入宫中生活,见惯腥风血雨,她也没有这般窘迫过。也就是因为她的执念太深,使得奶娘傻傻的为自己付出了生命。

而那之后,她也终于知dào

了答案。知dào

为什么皇兄会那么爽快的同意自己的请求,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又怎么能生出心善之人?

筹谋着要借婚约束缚当时还是大将军的白真,差的就是一个可以尽情利用的皇室之女,若是公主之身,未免太抬举白真。既然有她这傻透了的郡主愿意出头,苏泽陵自然乐得成事。

他借着送亲的队伍,左右逢源,告sù

奶娘白真待苏泽月不好的真相,说一切都因那个叫白映儿的婴儿而起。又对府中的管家直言,她们的郡主娇蛮,恐会对府中之人下手以保地位,还望多担待。

而当时苏泽月便有所耳闻,耳闻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已经有了与他最爱之女子的结晶。

她想,若是自己把那孩子视若己出,会不会就能得到夫君的喜爱?她未能想得更多,也来不及想更多,在苏泽陵的一手棋局下,她永远是被反复利用的棋子。

奶娘被人蛊惑,对当时尚是婴儿的白大小姐下毒,那毒是送亲队伍中的人赠与,剧烈无比,小婴儿不过是唇瓣碰到些许,便开始浑身发紫有殒命之兆。

而那日,是白真第一次入她的房间,一开口便是嘲讽质问,仿若有天大的恨意。奶娘的尸体像丢破布袋一样被他的属下扔到眼前,苏泽月还记得那一刻的心如死灰。

白真的眼神冰冷,根本不屑与她多说什么,两句话便判了罪行,交代下人把府中后院一切的权利都给她,便行色匆匆的离开了。之后再没进过墨兰院,反倒来者不拒的收了众多姬妾美人入府,企图让她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再害白真的宝贝。

时间过去这么多年,往往她把那个白真的替身当做自己真zhèng

所爱之人时,记起这件事都会觉得颤栗。她内心其实再清楚不过,那驰骋沙场的将军既然在最初的时候选择离开,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是她自欺,还以为能够一直活在虚幻之中,所以得知枕边人其实只是顶着一张与白真相同的脸的暗卫时,苏泽月崩溃了。

害了白真,是她失去理智之时的决定,既然回不了头,她便由着自己心死。

好在,府中不是还有一个白映儿吗?

相似的眉眼,乖顺的模样,看见她,便像是见到白真在眼前,与那个替身的感觉不同,白映儿是白真的亲生骨肉,那眉眼,分明就有那人的影子,不参半点虚假。

苏泽月告sù

自己,既然白真已经回不来,无论是替身还是真人,她都不再求了。留一个白映儿在身边陪着,往后的日子也算有了寄托。

这般的念头一出现便在她心里疯长,于是苏泽月托以前清王府的老奴,找到一个术士,妄图以契约束缚自己的儿子与白映儿和平共处。

只是她看得清楚,那女孩对自己的心防不小。苏泽月告诫自己慢慢来,不要因为一时情急反倒把那人推得远了。

本来,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之所以同意了今日白静的请求,不过也是寻个府中之人全都会到场的机会,见见白映儿罢了。

哪会想到,今日这局,她竟是被利用的那个。

听到悲今振振有词,众人低声附和。说白映儿对爵府含着一股怨气?是对奶娘的怨气吗?与府中气运不合?笑话!难不成白映儿在自家亲爹的府上,还会气运不合?

苏泽月初听只觉荒唐可笑,想得越深,越觉得心间泛凉。

说什么府中那些诡异之事皆因白映儿而起,她还会嗤之以鼻。但女孩若是对白府有怨气,却是有迹可循。毕竟十年前她虽愤恨皇兄的利用,也心疼奶娘的离世,没有去询问关于那个婴儿的事情。

但即便没有从别人口中知晓什么,单看当时白真的表情,她便心中明悟,当时的情况定然万分焦急。本来,皇兄一出手,怎会有漏网之鱼。

也不知那人用了什么方法,竟保住了白映儿一条命。

至于气运,府中已经不是姓白的天下了。白真落到皇兄手上,又怎么会有活路?也难怪,白映儿无法在府中安然存活。

可,若真是如此,她该怎么办?这个小孩是她最后所求了,难道这点心愿,也不值得满足?苏泽月眼眶有些湿润,看向人群中即使被责骂也不曾出声的白映儿,她心头的一腔热血,尽数便浇灭。

白真是如此,白映儿也是如此。所有她想在皇兄手下保护的人,最终都被她自己推向深渊。

闭了闭眼,苏泽月身子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被身边的丫鬟眼明手快的扶住,低声询问:“夫人,您脸色很难看,没事吧?”

被这一声拉回思绪,苏泽月想挤出一抹笑颜,却终是睫羽轻颤保持着面无表情:“无碍。”

小丫鬟的声音在一片声讨白映儿的喧闹中,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苏泽月耳中充斥着众人直言把这灾星赶出白府的怒骂,面色渐渐阴沉。

白映儿的真身依旧在屋檐之上,神色淡淡的看着下方闹剧,想着这大家族中的女眷,其实与集市上卖菜的大娘没有什么差别。情绪激动的时候,全然没有形象,也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倒是看到苏泽月的神情,女孩有一丝恍惚,因为那人眸子里的担忧,和曾经的白真如出一撤。轻笑一声,白映儿低声喃喃:“看在这眼神的份上,今后我便饶你一命。”

悲今很是满yì

这一刻的形势,觉得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差的就是这位郡主夫人发话,把现在这个傀儡赶出府去,然后他们也不奢求白府的银两,只求能有命活着回到灵谷寺。

眼见着众人议论着、怒骂着,却没有一人求到苏泽月跟前。那位嫩黄色衣裳的女子暗恨这些人的胆小,只是也不得不做一个出头鸟。

“郡主夫人,婢子斗胆,想请教夫人一事,还请夫人赐教。”依旧是跪地的姿势,这次给人的感觉却没有初时的臣服。

即便如此,苏泽月也不打算因此责骂了她,没有心力因小事周旋,但众目睽睽,她却无法说出一个不愿。

点点头,苏泽月视线停在那女子身上,像是等着她的后文。

黄衣女子诧异于主母没有命她起身,心中也有些后悔一时情急的出头,但箭在弦上,只能硬着头皮继xù

道:“郡主夫人,坊间传闻,府中的怪事都是在白大小姐入府之后才陆续发生的。甚至,大小姐入府这半月的时间,府中每个人都觉得身心诡异的难受,这切身的体会怎能有假?婢子斗胆,想问问夫人,打算如何做,挽救后宅的危机。”

这女子并非愚笨之人,她早就看出苏泽月对那大小姐的偏袒,也知dào

如果自己直言要惩罚白映儿,定会遭人记恨。所以她只是以一个府中之人的身份,问苏泽月会如何做。

这如何做,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把白映儿谴了出去,索性那大小姐已经在府外住了十年,想必随便一处小宅子,便可安置。二便是把府中之人尽数请出,左右白家主已经很多年不管后院之事,也没有再进任何女眷的院子。

第119章 贵贱是出生

既然后宅形同摆设,留一堆美人勾心斗角,也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道理是如此,但苏泽月心如明镜。

她心中很清楚这府中之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的问题摆在眼前,她其实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把白映儿赶出爵府。

甚至,最得人心的做法,是任女孩自身自灭,她不出手做任何援助。

既然连白映儿住的杓兰院都已经消失了,那院中的下人定也难能幸免。女孩孑然一身,府中还有那么多一心想要她消失的人,一旦离开苏泽月的视线,又能有多大的存活几率?

苏泽月猜想到事情的后果,却不愿意亲手促成。

她抬手抚了抚额,依旧不减通身的华贵气质,轻喃道:“我竟不知府中的人都因映儿的存zài

而有不适之感,却为何我院中的人都无任何大碍。好似,连丫鬟小厮都未言说这般情况。倒是新鲜”说着,妇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微亮,抬头看向悲今。

“大师,不知大师能否为本夫人解惑?”苏泽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疑惑,像是并未见到跪在地上问话的女子脸色有多难看,妇人只好奇的盯着那两位高僧所在的位置。

悲今也没想到这时候麻烦会不着痕迹的扔回他这里,嘴角抽了抽,小和尚一本正经的答道:“据闻白夫人是皇室之人,与府中寻常施主千差万别,真龙之气庇佑自然不似凡人那般易受邪气影响,这般连带着福泽绵延到了整个院子,连院子中的下人都因此受益。”

虽然这话是实话,但那些女眷听闻便觉万分刺耳。这厢大师的意思便是,她们受了这么多罪,是因为出生不够高贵,不似人家皇室血脉,无论什么阴邪都伤害不到?

那引起这一切的白大小姐便无任何责任了?就因为她们不够高贵,受不住与这人同一屋檐,错都在她们。

悲今收到周围带着谴责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愚蠢到底。

这白夫人为何就是喜欢与自己作对,时时刻刻在给他下陷阱,稍有不慎便是现在这四面不善的境地。

想着该如何掰回一局,小和尚皱眉道:“不过这真龙之气也不可一劳永逸,现今是时日不长,故而只有府中其他的人受到了影响,此消彼长,若是再这般下去,等到一个月,恐怕白夫人您院中也会出问题。”

这下众人的神色才好转了一些,只是依旧对悲今颇有微词,毕竟这大师适才明明就是揭了她们的伤疤。出生之事谁都选择不了,对比起主母的高贵,她们不但只是寻常家族的人,更是那些家族中最不受宠的庶女,因此才会被首当其冲的推出来牺牲,利用得一干二净。

事事都不可遂自己心愿,已经是最为难受的事情。本来在这府中好歹还有一个白映儿的存zài

可以群起而攻之,作为她们生来不如意的宣泄之法,可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庶女,竟然还是被人千方百计护着。

而且护着白映儿的人,却是她们根本惹不起的苏泽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们的生死虽然依旧在家族的手中,但主母若是想让她们的日子难过上那么一点,也只是稍微一个念头罢了。

悲今也知晓他此前一番不妥之言已是真的得罪到了这群并不怎么有容人气度的妇人,即便他说再多好话,想来也是挽不回的。暗恼自己脑筋一时的愚笨,却还是没有开口再讨好旁人的意思。

但是即便如此,苏泽月也未曾想过就此放过他。

妇人轻抬起手,身旁的小丫鬟忙上前扶住,苏泽月顺势往前走去。

虽没有绝美的面容,但因那气质高贵,这般娉婷而来,她的一切非常人所能亵渎。

这厢也算是印证了白映儿初见她时的猜想,即便一直是温和良善的面目示人,但若是真的触犯到了利益,苏泽月是不会轻易妥协的,哪怕不得已妥协,也不会让另一方讨到好处。

本来,此刻白家主不在,无论怎么算,在场的人中地位最高的,当属爵府主母苏泽月。

故而众人见她从主位走下来,皆是低头让开道路,议论的声音也小了不少,毕竟她们还要在府中继xù

生活,万没有这般明目张胆得罪主母的道理。

不一会儿,苏泽月便走到了黄衣女子面前。因得一开始她便没有准许这女子起身,故而现在那人还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一双精致的白靴落入黄衣女子眼帘,她抬起头来想看看苏泽月的表情,再决定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这尴尬的姿势解围,嘴唇蠕动几瞬,话还未开口。

可出人意料的是,苏泽月没有给她求情的机会。只是淡淡的一瞥,便绕过了女子径直走向悲今所在的地方。

“大师方才直言,再过一个月本夫人便受不住大小姐身上的怨煞之气。此话当真?”苏泽月停在两个和尚面前,再远一点的地方,便是白映儿的幻身所在。她的视线没有落到别处,还是带着询问的看向悲今,像是在等着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悲今不知这位主母又在卖什么关子,虽然害pà

一不小心又入了陷阱,但此时他也不可能不回答苏泽月的问话,于是小和尚点点头,眼神中有些犹豫,却还是回道:“绝无半句虚言。”

“倒是如此那大师觉得,本夫人该如何是好?”闻言苏泽月像是苦恼不已,好kàn

的眉也轻轻皱了起来,睫羽更是颤得飞快:“上天有好生之德,佛家也讲究以德报怨,今日若是把爵府大小姐就此赶了出去,怕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便陨落了,本夫人实在不忍心大师,您既是佛家弟子,定承了上天的旨意,也比我等凡夫俗子要聪慧一些,还恳请您为我这后宅指条明路。”

本在苏泽月开口向他直白的询问解救之法时,悲今的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这位夫人就是个半点不讨喜的主。

她若是真的想让悲今帮忙出主意,又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问出这样的话,还加上一堆对悲今的奉承。上天有好生之德,言下之意便是无论白府的大小姐有多么大的危害,都不可随意便判了死刑。

而苏泽月坦言自己不忍心让白映儿失去生命,却问悲今要一条明路。

如果没有前面这一系列的假设,悲今是很乐意给苏泽月弄个万全之策出来的,毕竟他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那白大小姐失去性命。

但经由苏泽月这么一说,他便真的不好办了,因为若是真的就此把白映儿赶出府,或许他们真的会犯杀戒。大家族中的勾心斗角最为肮脏黑暗,连夫人都无法保证能让白映儿安然,他即便再奉命行事也不可罔顾一条无辜的生命。

“这白夫人,小僧的确有一法,可解了您此刻的困境。不知您可愿听?”事实上悲今心思几转想了很多,时间却并没有过去多久,眼下便像是苏泽月刚刚开口求助,他便得出了对应之策。

这下苏泽月难得的正视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毛,终是没有说出质疑的话,颔首表示但说无妨,妇人接过丫鬟递来的手炉,越过悲今走到白映儿身边。

小和尚见此很是无奈,为什么这夫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呢?明明适才一副那么悲切困惑的模样问自己要一个法子,如今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苏泽月反倒半点不在意了。

白主母啊,您是不是对小僧的成见太深了?悲今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无半死异色,温声道:“依小僧愚见,白夫人若是执意要留大小姐在白府,也无不可。”

他话落,苏泽月立kè

转身,没有任何犹疑的反问:“哦?”说着,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和尚,眸中兴趣愈浓,却是止住了去白映儿身边的步伐。

“大小姐的怨煞之气皆因年幼的心结而起,所幸此时她的年岁也不大。小僧认为,大小姐可以留在府中生活,但是有个前提,便是须得随小僧师兄弟二人回灵谷寺,受佛法感化一段时间,弱化了那些怨气,便可保证府中安然一阵子。”

悲今言罢心中得yì

得很,也没有忘记朝自己的师兄看过去一眼,企图能见到一个赞许的眼神,却没想到悲冥完全无视了他。

摸了摸鼻子,悲今见苏泽月闻言明显在沉思着这个做法的可行性,而其他众人似乎开始酝酿着新一轮的骚动。

实在,这个方法算是最为折中的,若是还不能令苏泽月满yì

,那么他便只能说,这遭是天要亡他们师兄弟俩了。至于府中其他的姬妾,他心知那些人是巴不得白大小姐现在便死在她们面前的。

所以悲今也不求那些人会在这个法子说出来之后还出言支持他的观点。

现在他等的,只有苏泽月的答复,只要这夫人一点头,今天他们便能带走白大小姐。而带走了白大小姐,应该也是他们任务的另一种成功路径。

第120章 惑心才言它

悲今算来算去,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一个最好不过的方法应对这位主母夫人,沾沾自喜间已经是心绪飞扬。又怎么会知dào

自己恰恰算漏了一个最重yào

的人?

此时在人群中白映儿的幻身有些隐隐现现,若是不细看,应该是无法发xiàn

任何异常的。

悲冥大概是最先留意到这变化的人,他皱了皱眉,朝身边的自家师弟看过一眼,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本坐在房檐上看戏的女孩直起身子,显然有所感应。

白映儿神情是掩藏不了的遗憾,原本她也是没有想到这颗青级玄晶能够支撑这么久的时间,只是,既然已经挺了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不干脆让她安心把这场戏看完?偏偏要在事成定局的时候掉链子。

女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见幻身周围的人不少,她此时要保证不被发xiàn

的偷天换日,确实不是一件易事。

只是当下,也不允许太多犹豫,白映儿深吸一口气,一边飞身而起,也顺势意念微动给幻身周围罩上了一层略为朦胧的薄纱,眨眼的功夫,白映儿便已经收起幻身,并保持着与之相同的姿势站立。

也幸好那薄纱无形,只让人觉得是什么蒙了眼睛,若非有心之人,不会多想。

果不其然,众人还没来得及把视线转移到她们所谓的大小姐身上,便有周围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人揉揉眸子,暗道现在天色已晚,府中做法耗费的时间也太多了,她们累到眼花,着实给足了面子。

悲冥的视线从那朦胧之境起的时候,便没有离开白映儿的身体。连带着他身边的悲今,也诧异的看向女孩,心中不断哀嚎。

他们今天也太诸事不顺了,本来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傀儡,自然随便悲今怎么胡诌都行,可现在人家本尊回来了,那些个什么怨煞之气的说法,他要怎么自圆其说?

心中祈祷这女孩千万别是那修为高深到无法对付的人,可理智又告sù

他,既然有人愿意出那么多报酬甚至以他们的小命威胁,所求还仅是这个女孩能够被驱逐出府。想来,她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况且,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能够轻松的给自己弄个假身子,还不被发xiàn

的?若不是修为高深,便真的只有妖邪能做到了。

“大师的意思,是让本夫人的映儿去你那寺庙中修行?只是天天念经诵佛?”苏泽月似是垂眸深思了很久,依旧没有做出决定,故而才又想着问得很详细一些:“不会是因为映儿佛缘深厚,所以你们千方百计想让她剃度为尼吧?”

苏泽月的话一出口,白映儿便有些想笑,她没料到这一直谨遵皇室教养的主母会说出这般调皮的话。护短之情果然人人皆有,这两个和尚说了这么多污蔑白映儿的话,想必苏泽月内心一个字也不相信。

所以才会认为以教化之名去寺中修行只是个幌子,实jì

上是因为女孩有慧根,他们起了小心思。

即便是这般不找边际的想法,其实也猜对了一半。那便是如苏泽月所料,让白映儿去灵谷寺只是一个权宜之计罢了。

悲今闻言,嘴角眼角都克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眼中的哀怨之色更浓。他们正式入行之时,师父尘了就告诫过,每回下山化缘都须得看看天时地利,以免得不偿失。

而这一次因为受胁迫而来,事成之后的奖赏也不小,故而悲今拉着自家师兄,带上法器便直奔到此处了。现在想起,悔不当初,一早就该多准bèi

一些再行事,若是早知dào

白府的主母那般看重他们要对付的人,那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便不是驱邪,而是挑拨离间。

叹息一声,悲今也知事已至此,思虑过多也于事无补。当下还是见招拆招为妙,悲今眼神一肃:“白夫人说笑,这位小施主确实佛缘不浅,但我佛家也万没有逼人剃度的说法。白大小姐若去了寺中,大抵也就是诵经念佛这类,或许再加上洒水扫地,时候到了,便也回来了。”

苏泽月耸耸肩,心中也信了几分这和尚的说法,不过看那神色,显然依旧不甚满yì



白映儿好笑的看着苏泽月转动眸子起坏心的模样。虽然知晓这人也算是自己半个仇家,但依旧有些无法克制的在心上划过一抹暖流。

“怎么说白府也是出云洲第一大家,白府的大小姐即便是去灵谷寺,也该是备受礼遇的吧?”至于洒水扫地这等子粗活,想必是不会让映儿干的,对吗?

虽然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那眼神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也让悲今更加的无语。

其实关于这个,他还真不是信口开河。往常也有许多被凡尘俗世困扰的人去灵谷寺修行,既然明说是修行,便是身心都得兼备,做一些常人都能做到的粗活,算是最为平常的体力劳作。本就是寺中一贯的规定,当然不会在他口中有所不同。

即便是旁门左道的和尚,对自己生活的地方也存着敬意。

悲今有些后悔自己为了使谎话看起来逼真,多加了那么个本来无关紧要的东西,使得苏泽月又有麻烦可找。恼声道:“白夫人说得是,白小姐一没有为国建功立业,二不是皇亲国戚,以庶女之身,还能在苏曜国寺灵谷受到礼遇,真是好大的道理。”

“大师此言差矣。”苏泽月提的要求不过是一些假设罢了,她私心里也没打算真的让白映儿去寺庙,但,她确实没想到这和尚会有这般激烈的反应。挑眉,妇人不紧不慢的开口:“映儿是本夫人之女,自然也是皇兄的侄女,这难道不算是皇亲国戚?”

“”一时间,悲今竟被堵得无话可说,虽说名义上,府中所有的孩子都应当是主母膝下,苏泽月这般言论让人挑不出错处。但他真的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庶女,怎值得这人如此费心,甘愿自降身份,也要把白映儿归到皇室名下。

而在场的其他姬妾美人,一脸皆是愤愤之色。膝下无子无女的人,当然是嫉妒那大小姐的好运气,摊上这么一个便宜娘亲。而那些身孕过的姬妾姨娘,无不是为自己或早夭,或在府上没有被家主认可的孩子觉得不平。同样是家主所出,难道就因为大小姐没有母亲,便当得了正经的嫡女?

“且不说这些,如今我却是看出了你们二人的诚意明显不足,此事,我不赞同。”苏泽月适时的恢复了强势,也不管那悲今是何反应,在丫鬟的扶持下径直走向白映儿。

众人经此变故,也一时间没有说要把白映儿赶出府的事情。当然,除了那位依旧跪在地上的黄衣女子。

白映儿此时也抬眸看着苏泽月的身影。虽说,今天之前她脑中还有很多对付这女人的计划,但对于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有享shòu

过母爱的女孩来说,单是苏泽月适才的几番话,就足以泯了她以前对这主母的众多成见。

只要不牵扯到白真,想来白映儿是很乐意受着苏泽月的关心。

“映儿,适才可是被吓到了?”妇人眼中有着心疼,也有几近执着的爱hù



白映儿见了这目光,怔了怔,随即撇开了视线,感激道:“劳母亲挂念,我还好。”

苏泽月闻言,自责更甚,本来这个孩子心防就很重,她做了很多都没能真zhèng

走进她心里。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白映儿是真的以为自己给府中带了了灾祸吧。

若不是自己偏听偏信,没有寻根问底便直接许了白静招人做法,这些让白映儿受伤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想到适才府中之人毫不客气的怒骂,女孩一个人静静的站着没有反驳一句,也未流一滴眼泪,大概是心死了吧?苏泽月突然有预感,无论她今天做什么,也是挽留不住白映儿的。

这孩子刚刚说,她还好,却不知是怎样的心情,才能说出这么淡然的话。心间的钝痛更甚,苏泽月仿佛是看见曾经的白真驰骋沙场,战功赫赫,却被皇兄不时使些小手段毁坏名声时的模样。白映儿与她父亲那般相像,连那受委屈时的反应也如出一撤。

便是这般走神的功夫,她没能听清悲今说了什么。

而众人听罢那和尚的话之后,竟又开始小声辱骂起了白映儿。

这次不同于往,府中之人竟然有一小半跪地,求苏泽月把这大小姐送去灵谷寺。另外没有跪地的人,不过也是站在一边神色戚戚,显然是内心赞同处置白映儿的。

妇人回过神来,垂眸扫了一眼最前面的黄衣女子,这个人。苏泽月记住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与自己作对,也不必在府中继xù

生存了。

而地上的女子低着头,并没有察觉到苏泽月的目光,只是没来由的心中一凉,浑身的汗毛倒竖。不着痕迹的环顾四周,没有发xiàn

危险,便也压下心悸,恭敬的开口道:“郡主夫人,事已至此,若是您因受大小姐蛊惑,处事不公,恐难以服众啊。”

第121章 谁比较识趣

“哦?实话说,本夫人倒是好奇得很。”苏泽月的视线没有在那黄衣女子身上停留,只是静静的看向前方,仿佛没有见到跪在地上的这一群人神色有多么疑惑。

等了一会儿,就在众人不明所以,那地上的女子也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妇人再次开口:“你是什么身份?本夫人做事,容得你一个入府不久的丫鬟置喙?”

那黄衣女子显然没想到此刻苏泽月会拿着身份说事,当下也有些急了,毕竟这厢拖了太长的时间,再这样下去唯恐变故更多。

“回郡主夫人的话,婢子不是丫鬟,婢子是”女子似是跪得腿脚有些发麻,正在不住的轻颤着,一边楚楚可怜的澄清自己的身份。

其实苏泽月怎会不清楚那黄衣女子的来头?今日她让白静召集的人都是各个院子的美人姬妾,万不会有丫鬟混在其中。只是,既然这女子如此不识趣,那便休想在府中能有一席之地。

妇人轻轻一笑,以手虚掩在鼻尖,开口道:“呵,笑话,你也知晓本夫人是主母身份,本夫人说你是丫鬟,怎么?你还觉得本夫人会弄错?”

言罢,苏泽月似是很厌恶与这样身份低贱的人说话,她不着痕迹的退开半步,扶着小婷的手略重了些许。后者会意,朝院中角落使了个眼色,便恭敬的随着苏泽月往后走了两步。

留下一脸错愕的黄衣女子在众人嫌弃的眼神之中不知所措。

只有离她不远的悲今心中泛凉,他此时万分庆幸自己刚刚的话苏泽月没有追究,不然等待他的下场不会比黄衣女子好上多少。

说到底,这位高权重的人,脾性真的完全无法捉摸,喜怒无常随心所欲,一个念头便是一条生命。也不知这黄衣女子背后的人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保不保得住她。

当然,这同情之心也只是转瞬的功夫,悲今现在更加觉得焦头烂额的是,现今的形势越来越难得掌控了,也不知这苏泽月是什么打算,难道她真的准bèi

以一己之力,保白大小姐在府中生活的权利?

既不去灵谷寺,也没有要把白映儿赶出去的迹象,难不成,这妇人还有什么好的方法?

“映儿,母亲适才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想留你在府中。”苏泽月此刻,算是收起了所有利刃强势,推心置腹的凝着白映儿的面容,眼里是化不开的疼爱。

只是这句话一出口,在场众人无不是议论纷纷,却因着适才黄衣女子的遭遇,而不敢大声喧哗。左右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了了,真zhèng

的结果还未出来,也不必急在一时。

唯有一直在角落充当背景板的白静,面色越来越冷,袖中的丝帕也快要揉成粉末。这一切皆因,刚刚苏泽月与黄衣女子对峙时,白映儿看向她的那一眼。

若说今日有万全的把握能够成事,也不尽然,白静心中很清楚,她骗不过自己。而白映儿看她的眼神,便更加让人觉得屈辱,因为这让她明白,那位大姐姐分明就是早已洞察了一切,甚至连那屡屡出声惹恼苏泽月的炮灰是她的人,也没能瞒过白映儿的眼睛。

好似还有些什么,白静无法看明白,此时她的心里已经满是怒火,面上也快要维持不了冷静的模样。她不住的后悔,后悔这次出手太早,这两个和尚太无用,那个炮灰还没能发挥真zhèng

的作用。她想,自己可能又要再一次的败给这个敌人了,她输的心甘情愿,是因为心知肚明这次的计划有太多缺漏。

就是不知,下次还能不能有机会再对她出手。

“但是,母亲也不愿你去灵谷寺那样的清苦地方受罪。无论你是去是留,母亲都有法子如你所愿。”苏泽月见白映儿的神情没有变化,像是根本不在乎她说的话,反倒是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喧哗不已。

也亏得白熙和白珊此时没有在场,不然若是听到苏泽月这样的言论,不知会是何反应。

当然,他们在或不在,都是一样的,事后自然会有人告sù

他们,他们的母亲,是如何维护一个没娘的只会带来厄运了不幸的野种。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众人想也能够猜到。

苏泽月并没有停止与白映儿的对话,虽然女孩只是眼眸躲闪,但她是真心想知dào

这孩子内心的想法是何,勾起唇角,妇人的话语之中带着鼓励:“这一切,交给映儿选择,如何?”

白映儿听罢,眨了眨眼睛,眸光漫不经心的掠过白静,却没有立kè

回答,她一脸认真的反问道:“无论映儿做什么决定,母亲都会支持吗?”

这句问话在众人看来就是大小姐蹬鼻子上脸的真实写照,但是主母已经这样放话了,她们虽反感,却也无能为力。最担心的,不过是白映儿真的选择要继xù

留在府中,而且还不去灵谷寺修行,平白害了她们这些无辜的人。

苏泽月闻言,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不知为何,她感觉女孩既然这样问话,那结果肯定不是自己愿意见到的。但是诚然,她已经事先斩钉截铁的说了自己的立场,如今也不可能再反驳白映儿。

于是妇人皱着眉头颔首,眸中有些担忧。

“母亲,我实在不愿去那劳什子寺庙,院中的人也不甚欢迎我。这半月承蒙母亲照顾,映儿选择离开爵府。”白映儿的性格本就不喜欢拖泥带水,早早的做了决定,若不是看在府中还有场好戏的份上,她也是不愿意再留于此处的。

如今戏看完了,只是没想到这些人一堆堆,竟都抵不过一个苏泽月,白映儿算是彻底的放心了,即便府中后宅乌烟瘴气,只要这郡主夫人有心管理,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般想着,她便没有半丝犹疑的转身,径直朝墨兰院的院门走去,走到院门之后有两个选择,一个便是去白十七的书房,一个便是越过那里,直接从围墙之上离开。

苏泽月满脸不赞同的看着白映儿的背影,张口欲言,却被悲今堵了话头。

“阿弥陀佛!白大小姐高德,小僧实在佩服。”小和尚最终念念有词,让苏泽月根本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她轻飘飘的瞪了一眼悲今,终是没有说什么。

本就是她做的决定,要遵从白映儿心愿,如今若是阻止,落个言而无信的下场便罢了,要是因此毁了自己在白映儿心中的形象,才是最为不值当。

虽然说过会如白映儿所愿,但苏泽月也不会让女孩陷入险境,她一个眼神,便有黑影追上了前方毅然离开的白映儿。

悲今见状,心中也知晓苏泽月不会袖手旁观,至少这么几天内,其他人不会有出手伤害白映儿的机会,但是这也不关他们的事,毕竟他们师兄弟要做的,不过就是想现在这般,把白映儿赶出府,虽然好似最后,还是那人自愿离开的。

这个认知让悲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只觉今日遇到的事情,足以让他添几根白头发。眼见苏泽月神情有些伤感,小和尚也不知怎么,就那样不怕死的开口劝慰:“其实只要离了白府,白大小姐才是真的自由身。”

苏泽月闻言,心中满是不屑,面上却半点不显,也不愿再跟这和尚多磨叽,妇人朝身边的丫鬟小婷看过一眼,后者会意,掏出腰间的荷包,递到悲今的手上。

“大师,这是我家主母为两位大师回寺路上准bèi

的盘缠,今日白府不留宿,两位好走。”小婷公式化的声音响起,言罢也没有停留,直接向身边的小厮点点头,便扶着苏泽月离开了这片空地。

悲今有些石化,心间情绪莫名,若是要用一句话描绘,便是心头一股热情被冷水浇灭的感觉。

刚刚还有些沾沾自喜,就算不是他们起的主要作用,总之还是把白大小姐给赶出了府去。如今这样的欣喜却全然不在了,有的只是因为刚刚那丫鬟的话,背脊发凉的感觉。

正当悲今一言不发的看着院中的人陆续散去之时,那小厮也不耐烦了:“我说,两位大师,莫不是觉得爵府风景太过美好,不愿移驾出府了?”

一般来说,府中的下人大都生活在底层,若不是主子赏一口饭吃,有可能不知哪一天便会饿死街头。但是吃了主子一口饭,若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主子不满yì

了,也讨不到好。

更可况,这些个小厮生来便没有受过什么礼仪教导,对这种神佛之时也无一般人来得敬畏,故而此刻对着两个所谓高僧,他是半点不觉自己的语气粗俗。

反倒是悲今冷下了脸,刚想顶回去,便被身边一言未发的悲冥扯住了衣摆。随即他也想起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他们今日一天的行为,可以说都是在与白府的主母作对,要是现在还不安分,便真的讨不到半点好处了。

而看着这人没有反驳自己,一边的小厮也挑了挑眉,心中有些遗憾,毕竟刚刚主母身边那丫鬟的意思,便是如果这两人在府中挑事,他便可以没有丝毫顾忌的名正言顺集合一些下人给他们点教xùn



第122章 情之一字伤

走出墨兰院,四周静谧,一袭粉衣的女孩直直看向曾经白真的书房,眸中情绪复杂。

思绪几转,白映儿终究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意料之中,书房外各个角落的暗卫都只是犹豫了一瞬,没有拦她。女孩心中清楚,这般情况的出现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是这些人并未知晓白真之事的真相;其二便是,她的十七叔,并未背叛老爹。

以前生活在沐落森林的宅子里,偏远无人气,虽然有白谚和司扶陪着,但小女孩有时也会调皮的跑出来玩玩。

去得最多的地方便是白府,因为这是老爹的地盘,除了那些后宅女人,老爹的心腹暗卫都对她视若不见,方便白映儿干所有的坏事。

比如说,那时幻术还只是个半吊子修为,女孩就在书桌上布个半米范围的小阵,使得白真批阅公文之时拿不到折子,明明在眼前,伸手拿到的却是别的东西。

因为这事,白真只得像请小祖宗似的把白映儿请回爵府。

后来女孩的术法日益精湛,幻境虽然不算太逼真,但是好歹能有整间房子的范围了,于是她最有把握的试练,选择的就是白真的书房,可惜那一次,老爹那不太灵光的人早有准bèi

。在肉香的诱惑之下,女孩成功的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大快朵颐了起来。事后,虽然白真是免了一阵焦头烂额,但也被司扶骂了个半死,对比起来,想必白真更情愿受着女孩的恶作剧。

此时的白映儿慢慢走进书房,脚步放得很轻,呼吸也不由自主的缓了下来,像是怕打扰了曾经的回忆。

立在门前,女孩仿佛可以看到白真因为自己胟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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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走到门边,白映儿无论如何也没法挪动脚步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白十七并没有处理正事,只是悠然坐在书桌前,执笔在宣纸上涂涂抹抹,大有消磨时光的意味。

“来与我告别?”低沉悦耳的嗓音,如河水般温醇。

“后院做法,你怎么没去?”软糯的声音,语带僵硬。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却只有白映儿一人觉得尴尬。

白十七没有抬头,听到女孩的问话顿了顿手中动作,回道:“受命处理的只有前院之事。”所以无论府中的孩子女人发生什么,白十七都不会有任何干涉,这也算是解释了,为何他没有偏帮任何一方的行为。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白十七对这白真这个孩子的了解与曾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刚入府的时候,他想,白真这个孩子一看便是软弱无能的模样,虽然这面容确实有迷惑人的本事,但奈何身体太过瘦小,这点唯一的长处也没法派上用场。

但如今半个月过去了,他虽是不能插手后院之事,但该知dào

的东西却一点不少。特别是,他看到了苏泽月对这个孩子的态度。

若说世上真有痴情种,那么痴情之下的两种结果,白映儿算是亲眼见识了。锦城的上一任城主夫妇,携手白头,至死相拥。而白十七,爱而不得,即便换了一张面皮,也没有那个幸运能使得苏泽月爱上他。

不知是情一字弄人,还是造化伤人。

白十七人生的所有标准,在白映儿看来,全是一个苏泽月。

苏泽月爱hù

那两个所谓的嫡子,他便也从心底喜欢。即便知晓白熙是一个虚伪的小人,难成大事,那白珊更不用说,无一点所为,倒被惯得嚣张跋扈。

而如今,苏泽月的重心,明显全在白映儿身上,所以,白十七便开始关注这个孩子,即使她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即使那狗皇帝早就一再命令,要随时准bèi

了结这个生命。

“嗯,我来告别。”白映儿也不知此时应该是何种心情,摆出怎样的表情才好。因为她明明知晓,自己不该对这个夺了老爹权利,甚至害得白真那般难受的人有一丝善意。可不知为什么,一开口,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

白十七依旧是垂着眸子,不知是不愿让旁人打扰他的专心丹青,还是单纯的不想与女孩有更多接触。他听到白映儿的回答,便也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保重。”

满以为女孩听过这话,便会识趣的离开,可是过了一会儿,白十七还是没有听到白映儿走动的声音。

他眉宇不期然的皱了一皱,他停笔,开口:“你知dào

我没法出手护你。”

白映儿等的是白十七主动说话,却没想是这般言论,女孩当即便笑了笑,那笑容有几分腼腆,更多的是不易察觉的嘲讽,也亏得白十七没有看见,不然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迟早不用任何人护着。”这声音有些气恼,也是一种自信,还没等白真奚落的话说出口,女孩继xù

道:“主母派人跟着我,那些人是你的吧?”

白十七闻言猝然抬头,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瞬间便被掩盖了过去。见白映儿说话的样子带着认真,不像是随意猜测,他勾唇道:“你待如何?”

苏泽月满以为她身边的暗卫还是以前清王府的人,殊不知清王府所有人,全都被那狗皇帝收买,白十七不愿见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举一动全都在那人的眼皮之下,更加苦恼于苏泽月对那些人的信任。

所以白十七用了一些手段,把苏泽月身边六个暗卫逐一换了下来,把他们与皇帝通信的东西收缴了以后,全部交到自己人手上,如此,算是成功的保住了自己的女人。

只是这些,白十七是打死也不会告sù

苏泽月的,更害pà

苏泽月知晓。原因有很多,首先苏泽月对自己是怀有敌意的,因为在她心中,他始终是个占了她身子的傀儡,无名无姓,身份卑贱,耻辱一样的存zài



其次,虽然苏泽月一直坦言,她受够了被那狗皇帝利用,但是每次,真zhèng

触及到皇家的事情,她还是一次次选择被榨干,把所有自己能给的都给出去。大概,这也跟白十七他们这些死士是一样的,生来便有使命感,即便那个地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但她就是没办法袖手旁观。

白映儿没有错过白十七那一瞬间眼色的变化,却又很快被他现在的样子吓到。

记得她刚刚入府的那天,白十七也是出现过的,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那样貌与白真有十分的相似,可如今怎么,这张脸成了这般样子?

女孩眼中的错愕很明显,也轻易的被白十七感受到了。他本事不欲说什么,但奈何就是受不了女孩微微带着点心疼的眸光。

“她不喜我顶着白真的脸。”冷冰冰的解释,只有自己能感受到这句话说出来用了多大的力qì

,而白真这两个字,又代表着哪些情绪。

白映儿本来只是单纯心疼那么像白真的一张脸,如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那些情绪,全然是因为对自家老爹的模样的惋惜。

可如今听着白十七的话,清楚的察觉面前这人的心伤,还有白映儿自己想象的,面前之人的脆弱。顿时,女孩眼中的疼惜之情更浓了。

这也是白十七受不了的,毕竟自己一个快到中年的男子,被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这般瞧着,尴尬之余也觉得自己那些个情绪实在不应该。

女孩眼见他撇开视线,便也没有在看着他的面庞,眸光四处扫了扫,在书桌之上停了下来。

白十七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女孩见此挑眉走上前来,一边说道:“我来不过就是想你把那些跟着我的人召回去,好不容易自由了,还跟着那些个尾巴,多烦。”

白十七抽了抽嘴角,把手上的毛笔放回架上,开口:“你认真考lǜ

了?你刚出府,蓄势待发对付你的人只怕不少,确定有能力自保?”

其实白十七是无所谓那些人跟不跟着白映儿的,但是苏泽月明显很是在意女孩的小命,何况,那些人虽然是受命于自己,但也不能让苏泽月看出端倪不是?

所以男子觉得,说服了白映儿比较省事。即便他心中知晓,这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能在府中所有人的围攻之下还面不改色的在此跟他谈事情,靠的可不止是运气,那份心境确实不一般。

“画得真丑,虽然我没见过老爹的丹青,但是我猜,肯定不是这般水平。”依旧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

白十七袖间的手紧握,差点就忍不住把面前这个不怕死的女孩给一掌劈了。

不断在心里劝慰自己,这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他一个大人,不能跟她计较。

可是,事实上,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有人在自己面前夸赞情敌吧?

而且那个情敌,还根本就是自己的假想敌。谁不知dào

白真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苏泽月产生过一丝兴趣,反倒是自己因为那女人寝食难安。

可错就错在,苏泽月对白真的爱,到了骨子里,不可理喻的深刻。

所以现在的白十七若不是真的好忍性,是决计受不了白映儿这般言论的。

第123章 计较不计较

“啊,抱歉,实在是看了你的画,情不自禁下感慨。”白映儿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适才的危机,也不知面前的人刚刚生起过要把她劈了的冲动。

听着女孩无辜的声音,白十七的心中的怒火差点就要蹿了出来,半晌,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看完了吗?看完了便走吧!”

白映儿眨眨眼回眸,斩钉截铁回道:“别急嘛,画作本来就要细细品的。”

“”白十七觉得自己快要与这个小丫头交流不下去了。

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知dào

那是逐客令吧?而且他的语气好似一点都不客气的不是吗?为何这孩子就这么喜欢装傻?好像他真的在诚心的邀请她看画似的。若是论谁脸皮最厚,在白十七的认知里面,恐怕非白映儿莫属了。

“嗯,这眉眼之处落笔不错,倒是有几分神韵,算得上是整副画唯一用了心的地方了。”白映儿指了指桌面画作上的苏泽月,歪头说道。

天知dào

对面的男子是要有多好的脾性,才没有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赶白映儿出去。

不过即便心中对女孩这喧宾夺主的行径诸多不满,白十七也忍着没有同一个小孩计较,毕竟,白映儿也是苏泽月如今最在乎的人。但这般却也不能任小孩随意评论自己的东西,于是白十七板着一张脸,道:“胡说,这幅画的每一处地方,我都用了十二万分的心。你年岁太小,看不懂便不要装懂。”

女孩闻言没有半丝尴尬,反倒是撇撇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男人啊,就是喜欢口是心非。我一个小孩子都看得出的事情,你偏偏还要自欺欺人。”

说着也不顾白十七是什么神色,转身不再看那书桌上的画作,而是坐到一边的软榻之上,很是悠闲。

而此刻房中的男人面色黑得快要滴出墨来,可是奈何心间再觉得生气,也不可能就这样爆fā

出来,毕竟,他又不是如白映儿一样的小孩子,可以随心所欲的说话做事,不顾后果,也不管会不会伤害到别人。

“我不与你这小丫头计较。”白十七在心中默念着,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白映儿见这人一言不发,脸上却那么明显的写着我在忍耐这样的意思。女孩摇摇头,开口道:“你最近很穷吗?以前我记得书房的桌上都会有很多好吃的点心,难不成,换你住这里的时候就都没了?”

“你今天来到底想做什么?”白十七这次根本就没有理会女孩的问话,反倒是阴沉着一张脸,不耐烦的问道。

满以为这个样子,怎么说也会把女孩吓得说出目的或者是有紧张的表现。而出人意料的是,白映儿根本就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反倒一直凝着白十七的眸子,不置一词。

女孩眼神之中的执拗很是明显,明明白白就等着白十七回答自己的问题。

说到底,这男子也不是真的不明白这小孩的意思。他叹了一口气,对着门外道:“去给这小丫头准bèi

点吃的。”

白映儿闻言,这才眉开眼笑了起来,暗道这人也没有愚笨到那种境界。心情好了,女孩便打算不戏弄白十七了,出口的话也带着丝讨好:“十七叔,我早就把自己想做的事情与你说了啊。”

眼见着男子挑眉,女孩眨眨眼睛接着说道:“只是你不但没有答yīng

我,还欲劝我放qì

那种想法。”

这时白十七算是真zhèng

明白这孩子开始为什么会拿白真来气他了。印象中,白真根本不是这般腹黑的人,那为什么他的女儿,会是这般睚眦必报的性子?

就因为自己一下子没能让她满yì

了,就这样揭伤疤,真不明白这样的习惯是如何养成的。男子内心止不住的摇头,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诋毁的话。

这时外面的暗卫也敲门端着一盘的点心走进来了,白映儿忙坐直身子,道:“把吃的放在我这边就行了,你们主子不饿。”

白十七:“”

“是。”见白十七没有说出反对的话,那黑衣暗卫便也由着白映儿的安排去做了。

抬手抓起一块糕点,白映儿往嘴里一塞,鼓着腮帮的样子好不可爱,只是可惜白十七没有心情欣赏。别说他本就不喜欢孩子,即便喜欢,也不会觉得白映儿这腹黑的人讨喜。

没有多久盘中便空了一小块,女孩吃东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心中止不住的感慨果然自己走进这书房是对的啊,以前老爹书房中准bèi

的糕点确实很得小时候的白映儿喜欢,即便如今的女孩已经长大了不少,但对于吃的东西,向来都不太挑剔。

早上的时候毅然把两个丫鬟关在幻境里面,大概是她一时冲动做的最不利己的行为。因着这个,她一整天没有吃任何的吃食。如今能够饱腹,确实是是件最幸福的事情。

“我可以答yīng

你。”白十七凝着女孩并不优雅的吃相,突然说道。

白映儿知dào

他说的什么,面上也没有半点的惊讶之色,仿佛这样的结果是早就预见的。

本来,白映儿所求也不过是完全脱离府中罢了。

点点头,女孩表示自己知晓,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是砸吧着嘴,道一声吃饱了。然后依依不舍的凝着食盘之中剩下的糕点,再看了看白十七。

“来人,与刚刚同样的东西,再弄一份给她带走。”男子很快会意,腹诽不已的同时也只能顺着女孩的意思来,索性,这孩子要吃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佳肴。

房门外一声低低的应和传来,女孩轻笑一声道:“十七叔最是善解人意。”

白十七挑眉,有些不知这小孩突然的拍马屁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来,白映儿不是最会占人便宜的吗?自己妥协的情况在她眼里定然是理所当然的。

“少拍马屁,若是真觉得我好,便少来这里烦我。”白十七不耐烦的说道,只是面上的表情却不仅是嫌弃之色:“又不是不知dào

多少人监视着。”

白映儿把玩着胸前的一抹头发,也淡淡的回话:“十七叔不做亏心事,怎么会有人盯着你。”

“”算了,白十七觉得心很累,不知dào

为什么这小孩说话会这般刺人,真的交流不下去了好吗?这一堆歪理都是谁教的?白真你这十年都只顾着折磨我白十七去了吗?半点没管你家闺女了吧?

这次那暗卫用的时间更短,就是这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再次敲门进来。白映儿忙上前接过那人手中的东西,顺道走向房外,道:“走了,十七叔。”

留下白十七皱着眉头凝着女孩的背影,心道:这便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也亏得自己不跟她计较,不然这女孩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惹恼什么脾性差的人,到时候,便是真的糟糕了。

“还有十七叔,说不与我计较这话,本就是一种计较。”走到房门的女孩突然转过身,回眸浅笑,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可爱。

男子一个人在房中凌乱着,眼睛带着询问的看向那个还没退出房间的暗卫,意思很明显,便是:我刚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吗?我说了些什么?那小丫头为什么是这反应?

而另一边的黑衣男子也觉得奇怪,明明刚刚白十七什么都没有说,但他就是能感受到自家主子的意思,所以,听到白映儿的回话,他才不觉奇怪。

不过,此时确实有些诡异,还是不要告sù

白十七的好,于是黑衣暗卫很诚恳的摇了摇头,一躬身,便隐去了身形。

白十七一番思索未果,只好甩甩头,复又回到桌子边上。只是看着那一副丹青,却不由自主的想起白映儿的话,于是,正待执笔的手顿住了,凝着画中的女子,白十七思绪万千。

“这白大小姐,也算是个难得的识趣的主。”白映儿走出书房,没多远便是爵爷府的正门,女孩正准bèi

飞身而起去木珩的院子把手中的食物分给那些人赔罪,便听得这样一道声音入耳。

白映儿眸光微动,听出来这道声音的主人是今日在府中开坛作法的大师之一,悲今。

这可算是冤家路窄,白映儿可没想到他两人会在这个时候出府,一般人家请法师作法,不都是要留宿几晚避了邪气吗?

虽是这般想着,女孩也不打算因此顿住脚步,只是她正要跃上墙头之时,另一个人开口了。

“我们回不了灵谷寺了。”这个声音很是清冷,虽然白映儿不觉得耳熟,却能够猜想到是那两个法师中那个稍微高大一些的。不喜说话,却没有因此让众人忽略他。

正如此时,白映儿可以想象,刚刚定是这悲今已经说了很多话,而这人只说了一句,便成功的让小和尚闭嘴了。

女孩觉得好笑,感受着手中的糕点,见它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冷掉,便顿了顿脚步没有立kè

离开。

“师兄!你怎能这么悲观。那人会保护我们的。”小和尚见自家师兄不言语,当下也忍不住了,开口焦急的说道,更有明显的自我安慰在内。

第124章 左右是死路

连听到这声音的白映儿也摇了摇头,虽然她很清楚,这两个人是白静着人找来的,但是依她对白静的了解,这人利用完了,便也没了价值。

今日之事,即便她不知dào

苏泽月莫名其妙的疼爱是为何,却也能肯定,按照事情的发展,这两个和尚能存活下去的几率少得可怜。

想到此处,白映儿也没了兴趣,毕竟对待将死的人,费一点心思都是多余。

“保护?那人恐怕会是第一个出手的。”悲冥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淡淡的,却令他身边的人悲今更为急躁了起来。

女孩行至墙边,隐约听到了这句话,随即赞同的点点头。有的时候,知dào

得越多死得越快,何况是这些无关紧要得小人物。

不再逗留,女孩把手中的糕点放进戒指之中,再三叮嘱小器不能偷吃,而后飞身而起,往爵府靠近曾经杓兰院的那面疾驰而去。身后的小尾巴没有再跟着,白映儿暗道白十七言而有信。

眼下虽是彻底脱了白府的束缚,女孩便开始担心旁的事情,也不知dào

那两个小丫头会不会又哭鼻子,思及此,白映儿忍不住运起八分的内力至于双腿,想着赶快到达目的地。

近来虽然没有刻意花太多时间修liàn

,但由着自己那套心经的作用逆天,故而即便是白映儿天天用精神力造幻境玩耍,也有增长修为的效果。

这一点女孩心安理得的受着,不知若是旁人知晓了,会是多大的一场风波。

也正因为如此,不多时白映儿便赶到了木珩所在的地方。懒得再绕圈子走正门,女孩直接从墙上翻了进去。

只是没想到这小而破败的院中竟然会有机关,女孩也不知是踩到了哪里,或者是只要感受到生人的气息,这箭矢就会飞射。

见那箭矢的速度并非很快,而箭头上也根本没有涂毒,白映儿挑了挑眉,眸光凉了凉。

虽说这般程度的东西根本就伤不了她,但不知怎么想的,女孩就是没有防御,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四周的危机。

就在最前方的几支箭矢即将触到白映儿的衣角之时,鸢尾和海棠还是忍不住现身打落了那些伤人的利器。

同一时间,白映儿似乎听到了一声冷哼,声音并不大,却没有丝毫掩饰。

这个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木珩也带着他的小侍卫出现了。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小少年堆起一脸的笑意,讨好道:“木珩这厢谢过白大小姐了。”

眼见周围的人连带着白映儿,都是一脸的疑惑之色,不明白这木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大小姐也知,木珩刚刚搬来此处,对周遭的情况不太了解,昨天夜里,几个贼人扰我清梦,于是今日,在下便寻思着想办法在院中设些机关。这厢才弄完不久,正愁着没人试试效果,您便来了。实在是解了木珩的一番苦恼啊。”

言罢,小少年朝暗处挤了挤眉眼,似是在问询,这样的答案,可否满yì



白映儿当下便沉了沉脸,眼看有着发怒的迹象。

两个丫鬟见势不好,当即也顾不上与白映儿计较今日善做主张独自面对府中人算计之事。

一人一手扯住女孩的衣袖,海棠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及出声,鸢尾便抢了话:“小姐,今后此处便是我们落脚的地方了。虽然不比以前的宅子那般舒适,也不似杓兰院那般宽敞,但好歹是个安身之所。”

白映儿怔了怔,一脸冷凝着,严肃的点点头,像是把鸢尾的话听了进去。不过下一秒,她便张了张嘴欲开口,海棠收到自家姐姐的眼神暗示,轻咳一声道:“小姐,一天未曾进食,可是饿了?”

女孩闻言,眨了眨眼睛,摇头说道:“不”

饿字还没能说出口,鸢尾便拉着白映儿的手,往屋内走去,边走边说道:“奴婢就是担心小姐这厢会觉得腹中空空,所以啊,刚到这里,奴婢便寻了一些食材做了顿好吃的给小姐。”

这个时候,机灵的木珩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丫鬟的识时务,见白映儿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不由的开口:“白大小姐,木珩好生羡慕你有个这般好厨艺的丫鬟,你可是不知dào

,她适才做饭的时候,我院中那些个小厮馋成什么样子。”

说着还夸张的笑出了声音,留下身后的木念一脸黑线。

自家主子现在,真的完全没有曾经的皇子模样了,这嘴脸,这神态,这说话的语气,哪里不像一个商人,谁敢说不像一个商人?!木念心中幻灭不已,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在这个样子的主子,确实比较接地气的事实。

本以为木珩这番锦上添花的话,会让白映儿更加迫不及待的进去用膳,忘记适才发生的不愉快,也别较真他刚刚的那番解释。但是没想到,白映儿却突然冷着一副脸,也停住了脚步,这厢两个丫鬟也不敢硬拉她。

只想着惨了惨了,大概这地方她们是没法再住下去了,幸好杳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去外面找宅子去了,但无论如何,住到陌生地方始终是下下之策。

不说那里会不会遇到危险,单是出云洲那些人对白映儿的偏见,就不是她们愿意让白映儿承shòu的。

此时暗处的木苍也看到了这女孩的反应,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那情绪完全是因为考lǜ

到自家主子知晓之的后果,与白映儿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个女孩,他半点不喜,整个一麻烦精,若不是城主修为不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白映儿拖累死了,呸呸呸,主子才不会死,要死也是死面前这个女孩!

这般恨恨的想着,手上却传来一股剧痛,害得他险些脱手把怀中的东西扔出去。

眼含怒意的低下头,木苍不期然对上一双同样暴躁着的湛蓝色眼眸。

男子怔了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脑中还在想着,自己难道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吗?

等到手上的剧痛一波波,木苍清晰的感受到了之后,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运起玄力就要一掌劈向小狼。

太过分了!老子养你养了这么久,伺候你吃喝拉撒给你上药带你运动,你就是这样对我!果然是白眼狼!白眼狼花几百年都养不熟!以前主子还是少城主的时候你就欺负我,现在我主子都是城主大人了,你怎么还这么对我??!!

眼中的怒意越来越甚,即使木苍知晓如花这一口咬下来还是留情了的,但是这也不能抵消他心里的怨气。

小狼此时依旧是一副生气的模样,只是也半点没有躲闪,那眸中的意思很是明显:你打啊,你有本事就打狼,反正狼病了你得给狼治,狼死了你得给狼陪葬。来啊,来啊!

“”这一刻木苍只觉得心累,作为一个人类,他在主子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匹狼,原因就是这匹狼跟在那个女孩身边!这个认知让他再一次怨上了重色轻友的云子桑。

“嗷。”哼,要你骂狼的小主人,还咒狼小主人会死掉,你才会死呢,你全家都会死,你全家死了狼的小主人都不会死!

“”你信不信我真的会一掌劈了你!嗯?左右我也会死,不如拉着你陪葬?

木苍突然收起了满脸的怒意,浅笑对着怀里的如花,那笑容带着几分毛骨悚然的凉意,让狼背脊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

“这便怕了?”木苍还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小样,老子可是被司扶那白发鬼折磨过一段时间的人,就你这蠢狼,还想跟我斗?

如花听到木苍的声音,很没骨气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错了,然后湛蓝色的眼眸转了转,一脸谄媚的把嘴巴凑到木苍手上的伤口处,轻轻的用爪子碰了碰。

男子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玄力凝起,带起一阵微风,就要拍过来。

如花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也没有躲闪木苍的攻击,反倒是悠然的伸出舌头,添上了被自己咬了一口的地方。

剧痛渐渐消失,木苍感到了手上那点点温润的触觉,带着一丝奇异的舒适,还有点痒痒的感觉。另一只手在即将碰到如花身体的时候,掌心的玄力尽消,变成了轻轻抚摸某狼白里参红的毛发。

而木苍这处的气氛变得缓和下来之后,外面院中的情况却依旧显得有些紧张。

女孩一袭粉衣,冷着一张脸,身边两个面色焦急的丫鬟欲言又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而她们身旁站着两个小少年,见此情形也有些茫然。

虽是不知白映儿为何这么执着的想要刨根问底,但是由着云子桑的震慑,季杭很明白自己不能得罪了这个女孩。

于是在气氛诡异得不像话之时,季杭吸了吸鼻子开口:“白大小姐,你可是不满木珩院中这些个摆设,或是嫌这处院落太小担心住着不舒服?这都好说,我们如今也算是一家人,只要白大小姐一句话,木珩马上着人修葺,左右这个地盘都是在下所有。”

‘一家人’?白映儿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眸中划过一抹恍然。只是很可惜,她的异常没能被任何人发xiàn



第125章 今日比较笨

木念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暗道主子你这话题转得有点硬啊。

也不知白映儿会作何反应,毕竟现在木苍全权代表云子桑,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而面前这女孩,又是那人说过打死不能得罪的存zài



若是两人发生冲突,倒霉的绝对是自家主子无疑。

不过显然木念知晓的事情,季杭心中也清楚得很。不然不会硬着头皮也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转移白映儿的注意力。

可惜的是显然,女孩没有他们认为的那般好忽悠。

此刻的白映儿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亦未曾回答季杭的问话。反倒是身边的鸢尾见实在不妙,也顾不上初见时对面前这人的成见,礼貌的回道:“劳公子费心,想来我家小姐对公子这里,应该很满yì

才对。”

季杭感激的朝鸢尾看过一眼,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鸢尾也点点头,见自家小姐神色微动,她又欲开口,却没想到这次没能抢得过白映儿。

“你们都说完了吧?”女孩眸中有些委屈:“该轮到我说话了吧?就算一人说一句也该轮到我了吧?”

语气中带着一点怨念,却也成功的缓和了当下的气氛。只是众人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便听得白映儿继xù

说道。

“你们两个臭丫头!我不就是把你们关在幻境里关了一下吗?至于这样对待我?可怜你们小姐我,刚刚被府中人骂了个半死被赶出来,好不容易寻到了你们,你们却拿那些机关来欢迎我!”

语气中带着一点戚戚然,到底是小孩模样,装起可怜来可比适才冷冷的模样让人心疼多了。

特别是最容易母性泛滥的鸢尾,听到自家小姐的话,也想起了今日小姐在府中独自一人面对那些人的算计,这般下来,心里的难受更甚了,也开始埋怨起她们自己没有及时阻止木苍的恶作剧,只是,官大一层压死人,她们才不敢真的把事情推到城主之下的一把手,木苍身上。于是,倒霉的人便只能是

“小姐,奴婢们错了,一切皆因木珩公子说近来四周不太平,唯恐小姐住进院中之后会有贼人光顾,才有适才误打误撞使小姐遇上危机。您受了惊吓,实在奴婢们的疏忽。”鸢尾皱紧眉头,半垂着脑袋认错。

木珩:“”如果说,傲玄大陆有盛行躺枪这个词,大概会被此刻的小少年用上。这种感觉怎么说呢,虽然意料之中,却还是觉得委屈。

天可怜见的,今天这些东西压根就是木苍一个人弄的好吗?他可以发誓,他连个帮凶都不是!一群坏人,全都怪在他头上。

太过分了,就算他开始当着白映儿的面解释原因是往自己身上揽,可这话从自己嘴里出来,与从别人嘴里出来,完全是两码事好吗?

白映儿显然很是受用鸢尾的自责,本来她也没想过这遭能够如此轻易的得到两丫鬟的原谅,按照女孩所想,这两朵娇花指不定还要因为今日之事与自己生一顿的闷气呢。

现在的情况,私心里,白映儿是觉得挺好的。至于云子桑一走,木苍这臭老鼠就这么大胆,她亦是记在心上了。师父说得对,有些人就是天生欠抽打。

转眸看到木珩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白映儿面上带着一丝笑意,不过奈何此时的小少年根本没有心思仔细看女孩的表情,他只觉得人生艰难,现在谁都不要找他,他想一个人静静。

在白映儿眼里,木珩是那种脸上就写着几个字‘我很蠢,快来逗我玩’的这类人。

所以,想当然的,为了让自己今后的生活不无聊,女孩自然也乐得看他的窘状,皱了皱眉,白映儿依旧用带着些失落伤怀的语气,不确定的道:“真是这样?”

鸢尾肯定的点点头,那意思分明就是:没错,这一切都是木珩公子惹的祸。

女孩见状,也懒得再计较自己丫鬟的不实之言,朝季杭看去。

而此时的小少年心中也是把木苍骂了个千万遍,毕竟,他是一个谦谦君子,不会与鸢尾那个迫于木苍淫威的而撒谎的女子计较。即便是君子,他也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对木苍的不满,就在心中发泄发泄得了,若是说出口,便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其实恕我直言,木珩公子今天似乎,没有上次与我见面时那般让人有好感。”白映儿直言不讳的表达对季杭的不满,眸中却闪过一丝笑意,只是那一瞬间过得太快,没有让在场的人看见而已。

以至于大家都以为女孩已经成功的把适才的不愉快,算到了季杭头上。

小少年摇摇头,皱起眉头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似乎每说出一个字都带着难以承shòu的苦楚:“白大小姐,今日之事只是意wài

,在下保证,这样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

白映儿挑眉,神色也没有因季杭的话而有所松动,反倒有新一轮发怒的迹象:“我说的不是这个。公子,你今日是早上起床的方式不对吗?”

季杭:“”

谁来告sù

他,什么叫起床的方式不对?难不成,起床还能有花样式的说法?这个问题,他要怎么回答?

小少年的沉默并没有起到成功逃避的效果,反倒使得白映儿更加忍不住吐槽:“所以,今天一天,公子都比较愚笨。”

季杭愣了楞,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女孩的意思。好不容易被两个丫鬟的笑声拉回现实,小少年还是一副被打击了的样子。

倒是木念忍不住了,虽说今天他的主子是比较怪怪的,但实jì

上,自从云子桑走后,季杭就一天比一天更让人无语。不过,即便是这样,那也是他木念的主子,哪里容得一个女孩这般戏弄。

“白大小姐,木念不知您刚刚的话是开玩笑,还是真心如此觉得,但无论怎么样,对我家主子来说,终究是过分了点。”木念全然不知这句话带有什么歧义,总之现在他就是一心想要把季杭这段时间的劳苦都说出来:“我家主子,从得知城主大人指派的任务以来,就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您在白府的动静,也时时想着能为你做些什么,这般的赤诚之心,却不是由得白大小姐您这般糟蹋的。”

原以为自己这话能让女孩听了对自家主子的看法改变一些,即便与实jì

的情况相比,这样的说法有些夸张,但是木念打心里觉得,自家主子最近过得太憋屈了,尽管这样的状况在云子桑回来之前都无法改变,但是好歹,让白映儿知晓季杭的用心,也是好的。

没想到,女孩的反应全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嗯”白映儿是这样回应的,清浅一句鼻音,表示自己知dào

了。而后在木念即将再次开口之前,女孩淡淡的加了一句话:“我是真心觉得。”

一时间,木念也有些没明白女孩是什么意思。觉得他的主子季杭很不容易?觉得很感激?觉得很感动?还是觉得季杭比云子桑要更加靠谱?看样子,虽然女孩不按常理出牌,但是的确因为自己的话,在她心里为主子争取到了一些形象。

见女孩没有开口,小侍卫眨眨眼,禁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觉得什么?”

白映儿闻言,朝他笑了笑,那笑容之中的意味,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不过即便是再迟钝,他也感觉得到之前的自以为,恐怕都不是事情的真相。

突然的,木念有些抗拒听到这个答案。不过他问都已经问出声了,确实没了回旋的余地。

“觉得你家主子今日没有往常来得机敏。”言下之意,就是之前的那句,觉得今日的季杭有些愚笨。

女孩理所当然的说着,也半点没有顾及因为她的话面色变得僵硬的木念与木珩。

这下周遭竟是诡异的安静,鸢尾和海棠虽然不知晓自家主子为何要一再的迁怒于这座宅邸的主子,但是她们的想法也很简单,若是白映儿不愿住在此处,她们也会选择一直跟着自家小姐,没有留在木珩院中的可能。

只是,现在这情形好生奇怪。为何她觉得,小姐不像是因为机关的事情在找木珩的麻烦呢?

“为什么?”季杭的声音涩涩的,思来想去,自己今天好似没有做别的事情得罪面前这位女孩吧?怎么她就是那般一定要打击自己才开心呢?

白映儿见着小少年明显暗淡了许多的眸子,眨了眨眼睛也觉得无辜得很。她还是头一次遇见,心理承shòu能力这么弱的人。不过就是说了个大实话,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是怎么做出来的?

女孩歪了歪头,假装思考了一会儿,回道:“其实你很清楚我今天已经被赶出,哦不,自愿脱离白府了吧?”

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然白映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怎么有机会思考接下来要怎么才能使女孩安然无忧。

“嗯。”迫切的需yào

一个解释,季杭也没有思考更多的话外之音。

白映儿见她都这样明说了,小少年还没有意识到个中原因。不由的叹息了一声,看向鸢尾。

后者自然会意,面向季杭,小丫鬟说道:“其实木珩公子,您真的可以不必再把白大小姐这个称呼挂在嘴上了。”

季杭:“”

小少年的心中咆哮着,要不要这样啊?!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啊,全都是习惯性喊出来的,至于吗至于吗?要这样残忍的伤害他的小心灵,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什么也不想说了,季杭在这一刻觉得人生无比灰暗。

第126章 亲疏最易辨

“小姐,这糕点是从何处买来的?味道不错唉!”鸢尾脸上的表情有点夸张,让白映儿开始怀疑她喜欢了好多年的吃食是不是别人不一定会喜爱。

一般情况下,这样浮夸的演技,不太可能是真心实意的表现之上的。

果然,刚刚被打击得如今脸色还没恢复过来的季杭冷冷开口:“那是因为大家劝你劝了一整天你都不肯吃饭。依我看啊,现在就是一碗馒头摆在你前面,你也会是这句话。”

可能世间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千奇百怪。就如鸢尾见到季杭的第一眼,就对他很是厌恶一样,季杭对待鸢尾的情绪,大抵也是如此。有的时候我们说,一个人内心里怎么看你,即便掩饰得再好,你也是可以感受得到的。这些感受会在你不自知的时候,从生活之中表现出来,或者是一句话,或者是一个动作,又或者,只是一种意识。

即便季杭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大度的君子,不会与鸢尾这样的小女子计较,但是偏偏,每次他都能踩到那个地雷之上,让对方觉得,他就是在针对她。

其实鸢尾这般想法也无可厚非,毕竟刚刚木珩还因着她的一句话,而苦闷了半天。如果说这人定要小鸡肚肠的算计,鸢尾表示,她可以理解。

不过,能够理解是一码事,接不接受又是另一码事了。想当然的,作为一直尽心尽lì

想在白映儿心里留下完美印象的恋主癖鸢尾,怎么会任由季杭多嘴坏了她形象。

眼看着白映儿眼带深意的望过来,鸢尾忙开口:“小姐,其实今日得知你要住进这里,木珩公子还为你准bèi

了一个惊喜呢,是不是啊,公子?”

季杭闻言,一口甜腻的糕点就这样哽在喉间,瞪大了眼睛抬手颤抖的指着鸢尾的鼻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有无法克制的咳嗽声。

木念见状,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跑到一边去找水去了。

因为白映儿一直以来都没有把鸢尾和海棠两姐妹当做下人,如今也算是刚经了一番风波,所以她们三人是同坐在一张桌边的。而季杭见白映儿如此随意,为了给女孩留下一个好印象,同样也是真的对这些主仆间的规矩不甚在意,便硬要木念也一起坐下来。

平日季杭有木念伺候着,用膳的时候都规规矩矩吃着木念布好的菜,当然,因为是伺候,手边也是有水可以应付突然的情况的。只是今日,都没有考lǜ

到罢了。

而且,木念也是真的觉得他家主子今日真的有点欠抽打,明明那糕点确实味道不错,不然您也不会这样一块又一块的往嘴里送,还没吃好噎着了。那为什么,还要这样跟人家姑娘作对啊,少说一句话,您又不会少块肉!

再说此刻季杭的心情,那叫一个茫然失措啊,他任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有为白映儿准bèi

过什么惊喜好不好?这小心眼的丫鬟是什么意思?看穿了他必须得讨好了白映儿那尊大佛,就这样坑害他?以为他不敢揭穿这个在主子面前都敢说谎的臭丫头?

不过季杭也知dào

按这三主仆爱开玩笑的特点,说不定白映儿根本就不会真的相信鸢尾的话,有可能就是这样一笑而过呢?若是自己太较真了,会不会反而不好?明眼人一看自己的反应,便会明白那丫鬟的话是信口开河吧?

小少年这般侥幸的想着,殊不知他的表现看在白映儿眼里,是怎样的哑然失笑。

“哦?公子一番苦心,我倒是期待得很,只要不是我刚刚出贵宅之时,那顿惊吓就好了。”白映儿抿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

此刻木念也端着茶水过来,小侍卫虽然从小便伺候季杭一个人,但机灵劲也是有的,此刻他准bèi

的茶水正好有四杯,在座的每个人都没落下。

而那海棠和鸢尾也知,木念对她们这厢礼遇,全然是因白映儿对她们的看重。

季杭接过木念手中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喝,便反应过来白映儿那句话的意思。这是一定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可是,他如今半点头绪都无,该如何是好?可能是因此太过苦恼,季杭只觉得现在他连茶水都不用了,自生自灭最好。

这般子心情也很明显的传达给了在场的人,众人偷笑的同时也有些觉得自己过分了。毕竟她们还要在这里过上一段日子,把季杭得罪狠了,也并非智举。

白映儿笑了笑,想着还是自己开口为小少年解了围。

“公子”

“嗷!”

话还没有真zhèng

开口,屋后便蹿出一个红白相间的团子,连带着一声狼嚎,飞奔到白映儿的怀里。

女孩还没来得及多余的反应,就已经习惯性的张开手抱住了它。

如花的出场不早不晚,正好解了季杭的窘状,小少年朝暗处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就差没有直接给木苍下跪道谢了。

鸢尾见此耸耸肩,真不知dào

这小少年怎么这么愚笨,现成的惊喜就在这里,还弄得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什么都想不出来。

白映儿抱着手上的团子,怔了怔,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盯着如花的眸子眨了眨眼睛,女孩轻轻的开口:“如花?”

“嗷!”小狼还伤心的以为自家小主人又认不出自己了呢,好在,看着你第一时间叫了狼的名字的份上,狼就原谅你了。

如花心里乐滋滋的,本来木苍那个臭人类还不想把自己放出来,不过狼很清楚,木苍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不遵守主人的命令。

又低低的嚎了两嗓子,小狼见白映儿还是呆呆的模样,不由得也直直的看了看女孩。

见女孩明显是被自己现在的样子美呆了,小狼人性化的摇摇头,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伸出爪子,抓住白映儿一只手上的衣袖,使白映儿的手放到自己的身上,让女孩感受感受自己的毛发,证明它就是如假包换的如花美狼儿~“噗嗤”一声,白映儿笑出声来,抱起如花的身体凑到脸前亲了一下,然后用力的揉了揉它的毛发,欢喜道:“臭狼,出场还自带音效!”本来女孩打算含情脉脉的说一句,回来就好。可是见着小狼这模样,分明是被养得极好的节奏,这般让她连伤怀的情绪都觉得不适合。

“嗷嗷!”虽然不知dào

淫笑(音效)是什么,但是看小主人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坏话,那狼就勉强接受了你的夸奖吧。

小狼在乖巧的蹭了蹭白映儿的臂弯,一副萌态看得鸢尾的心都要化了。心里直念叨这小狼跟主子离开一段时间,好像真的长大了,全然没有了以前那副猥琐的流口水形象。

而木苍也难得见到如此温顺的如花,要知dào

,即使是在这狼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只能乖乖呆在他怀里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讨好过自己。说不眼红是假的,毕竟就算木苍每日照顾着如花,如花顶多也是回报一顿啃咬。

人比人果然气死人,木苍一拂袖,走出了季杭这座临时府邸。

白映儿此刻嘴角勾起的弧度根本就收不住,看着如花的眼神也是化不开的欣喜。只是,她也没有忘记如花的出现,与谁的关系最大。即使不是季杭特地准bèi

的惊喜,对白映儿来说,也足够开心了。于是女孩朝小少年友好一笑:“多谢木珩公子,今日这礼,映儿很开心。”

而季杭也知晓这般是最好的结果,如果真的让自己在白映儿面前下不了台,想来他的任务会更加艰难,见着女孩开心,季杭也陪着笑了个开怀。

倒是这个时候,如花小朋友不乐意了,它在白映儿怀中扑腾这爪子,嗷嗷两声示意女孩把它放下来。

而白映儿虽然好奇为什么小狼这厢一句人言也不吐,却也知晓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白映儿依着它的意思,命鸢尾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才轻柔的放下了这个团子。

“嗷嗷嗷嗷!”小主人,小主人,你看狼现在是不是变得很漂亮?你怎么都不问问狼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白映儿眨眨眼睛,见如花在桌上是不是变换一个姿势,不由得满脸黑线。难道是上次受伤,伤到了这臭屁狼的脑子?才使得它变成了现在这样?整个狼都怪怪的。

心里琢磨了一下,白映儿也凝着如花的眸子揣测了许久,才开口问道:“如花是因为晋阶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吗?”

其实如今某狼的样子在任何一个常人看来都是不太美好的,因为人人都有喜欢纯色东西的眼睛癖好,比如说,如果一样东西是白色,便最好是从头到尾该白的地方都是白色,才显得纯真,神圣,也容易让人心生喜爱。

可如果这白色之间又夹着另一种颜色,则最好是两种颜色势均力敌,分庭抗礼,才会使人觉得美观,看着容易上瘾。而像如花此刻身上的毛发,白色白得不够干净,而红又红得不够艳丽,即便女孩心底知晓这毛发的颜色还会变化,也觉得此刻的样子不如以前好kàn



如花的眼睛亮了亮,暗道果然是小主人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可是为什么小主人没有夸她好kàn

?难道是太久没有跟狼见面,怕狼会觉得羞涩?

第127章 白静之伤一

白府冬梅苑之中,该来的人一个都没有落下。

首位上的自然是白静,而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白熙竟然甘愿居于下首,而对于这样一个苏泽月并不放在眼里的庶女,这位郡主出生的主母也没有想过要亲自前来。代表白家主母的一位贴身婢女坐在白熙身后,白静的生母花姨娘则坐在更靠下的位置。

本身这样的安排自然合理不过,但是光看花姨娘像是吞了苍蝇的表情,便知如今房中的平静是带着太多隐患的。

白静院中下人本就不多,此刻全部清了出去,倒显得这并不太小的房间,变得宽敞了些许。

众人虚与委蛇,紧张的人大概也只有被苏泽月派来的丫鬟小婷。

白熙的更多的是怒白映儿的不争,他这次是押错了筹码,明明他早就该明白,那女孩在府外生活多年,怎会明白府中勾心斗角如何应付?无论白映儿是怎么想的,在白熙看来,全然是愚蠢,没有任何同情,白熙只后悔自己没有找对人与白静斗个开怀。

白静则不用说,她根本就没有把白府之中任何的威胁当做一回事。再不济,她还有师门可以依靠。况且,她决定要对付白映儿,本就是因为那位大姐姐先毁了自己最重yào

的东西。再说,自己的行动之中,白熙可是功不可没。主母若是硬要计较,她也是不怕的。顶多,看郡主夫人是如何一视同仁,惩治自己儿子。

而花姨娘此刻的心思全然在那丫鬟竟然坐在她上首这件事情之上,半点没有想过此番白熙来找她们母女,会带来什么噩耗。本来,花姨娘也从来没有想过,主母会在那一天也用上雷霆般的手段对付人。

正是因为如此,在座的三人说的话全然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唯一想要把气氛弄得严重些的小婷,却迫于自己的身份而不敢妄自开口。

毕竟即便她代表着苏泽月,也不可能拥有像夫人那般的气势。

于是,就算在法事结束之后,几人便坐在此处,却直到如今月上中天,都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

白静心中很是自信,觉得白熙无论如何都是与自己站在一条船上,不可能因为苏泽月的命令而真的把自己拖下水,只是这番想法虽然有理可循,但用在此时却不一定能行。

其实白静也没有白熙以为的神通广大,至少这次,少女的疏忽太过明显。白熙根本就没有刻意瞒着他去找过白映儿的事情,因为早在得到了白静师门的残穴花之后,他与白静的合zuò

关系便告一段落了。

既然两人的关系变得单纯,他也没有必要讲究什么道义。

只可惜,他万万没想到,白静根本不知晓自己背着她找过白映儿。也不知dào

,这厢的白熙,心中的念头已经再不是单纯的给白静使绊子,而是真zhèng

的想要了少女的命。

难得的,白静也有了天真的一面。

眼见夜深,白熙也收到太多次身后丫鬟的暗示。便是再觉时机不合适,也只能开口:“虽说你并不愿我以兄妹相称,但如今花姨娘在此,四妹也该明白你是白家之女无疑。今日我带着母亲派来的人,并非故yì

寻你的麻烦,实在是有些事情被太多人知晓,你迟早有天成为众矢之的。”

就是这样轻飘飘的几句话,让一室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白熙没有与任何人说,在今日府中做法事,白映儿的异状出现以后,他去了哪里。因为他明白,如今事情已经全然超出了他的预期,若是还按照以前的计划行事,恐怕只有落败的可能。

府中的情形他看得清楚,如今白映儿已经不是威胁,但白静手里有太多筹码。首先,那个无勇也无谋的白轩,可以用来牵制即将结束禁足的陈夫人。而存zài

感一直不强,却也安然或者的白灵,可以使白弃和院中那个老妇人为她卖命。

只是这些用得好事利器可以所向披靡,若用得不好,则是淬毒的针指向白静自己。

而白熙要做的,自然就是后者,想要把白静毁去,其实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是相对来说,要比对付其他的人所费的心思多上那么一点罢了。再者,他其实不觉得,在白映儿成功被赶出府之后,自己的计划有多么难以实现。

很多时候人心就是如此,做成那件事情的欲望越强烈,就越容易忽略掉很多细节背后的因素,一心向往着那个结果,而恰好的,正是因为这样看似很成功的假象,背后是千疮百孔的现实。最后的结局,容不得一点喘息的机会。

“你的意思,静儿却是不明白的,能不能说说,有什么事情被太多人知晓了?”白静虽然有直觉白熙接下来说的话是她不愿听的,但是心底却没有真zhèng

觉得白熙会倒转矛头对付自己。

毕竟,他们不是刚刚才合zuò

过的交情吗?白映儿这还没走远呢,白熙就半点不停歇?

轻笑一声,少年语带嘲讽:“现在那野种出府了,那被她影响到的人呢?四妹可知dào

?”白熙笑容中的阴谋意味太过明显,想来他也不打算再掩饰。

到这份上,白静自然也有所感应,少女眯了眯眼,修养了半月还没好得完全得身体又有些难受了。不过此刻的白静竭力忍着,没让旁人看出一点异常。更像是因着白熙的话而突然变得面色惨白。

“你在胡说什么,我前段时间感染了风寒,日日在院中养着身子,如今才大好能够出门活动。本来府中之事我亦是半点不知的,只是奈何那白映儿之事府中盛传罢了。”她白静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虽然不明白这白熙突然的抽风行径是不是苏泽月指使,但她亦不会就这么生生的认了这个罪名。

更何况,万一此番只是白熙在那名丫鬟面前演的一场戏呢?如果自己事先耐不住,岂不是正如了苏泽月的意?

“将养身子?即便真是将养身子,其因也不会是风寒那么简单吧?”白熙有心与白静决裂,说出口的话也没有丝毫避讳,直直的就逼向少女最不愿意想起的那段记忆。

白静也不知为何,此时身体异常的难受,好似肚子正在被人一刀刀凌迟似的。不过现在白熙明显在向自己发难,花姨娘是靠不住了,此刻的少女明白,她只能硬撑着自己扭转这个局面。

少女直直的凝着白熙的脸,似乎是想从其上看出一些端倪。可奈何,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此刻满是无懈可击的温润。还记得以前,她从心底里觉得能保持这样虚伪的神情是不错的本事,可如今,却觉得万分讽刺:“你想说什么。”

其实白静早在半月之前失身的那一刻起,便没有打算要刻意瞒着这件事情。毕竟除了年岁太小之外,外人也没有什么好议论的。她和荀府的那位,本就是表亲关系,到时放出消息说青梅竹马,便是天定的姻缘,任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好。

只是如今被白熙这厢明显带着目的的说出来,白静也有些忐忑罢了。

白熙见面前的女子似乎还半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心中感慨,果然女子冷情,就是不如男。但凡白静能够抢得先机,也不会遇现在这番窘迫。面色依旧云淡风轻,少年开口:“年未及笄,便与男子行苟且之事,是道义所不容,家宅之不幸。主母仁善,只派了一位贴身婢女,行以小惩大诫之罚。”

言罢,白熙朝身后使了一个眼色,见着这名唤小婷的婢女就要上前去抓白静,花姨娘才反应过来此时是何情形。若是她还以为今日只是寻常的闲话家常,那她也不可能顺利在府中生活这么些年。

只是,察觉到不对的花姨娘,此时能做的也只有拦着那位婢女,而后问询的看向白静,至于要怎么办,她是真的半点不知。自从生下白静之后,她便知晓此生已经没有什么旁的盼头了。被家族遗弃,庶女之身即便怀胎十月幸苦半点没有少受,生出来的后代也还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

她以为好歹得到了白真的喜爱,却没想过那宠爱不过是昙花一现。这其中有失落也有怨气,她觉得若不是自己因为当时怀了白静不能伺候白真,说不定便不会失了宠。于是花姨娘与府中其他的姬妾美人一样,在一开始时对于自己的孩子也是充满着怨气的。

当然,她也没有真的狠下心什么都不管,花姨娘好歹没有饿过白静半餐。不似别院的孩子,要靠着那个劳什子阿芙,才能勉强保证不被饿死。

也正因为如此,在得知白静靠着自己的努力被青山派的大人物重视之时,她心中也是欢喜的。只是她觉得自己都顾不好自己,白静的事她也不该插手。所以即便这孩子有很大的资质,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利益而去想着利用什么。

第128章 白静之伤二

可,她不想着利用白静,白静却是主动来找了她。

记得那时候她因为自己的遭遇,对花家很是不满,所以对于这么个强dà

的靠山,花姨娘是半点没有想过要自己主动去修复了其中的关系。可白静当时年岁虽小,但心思已经是非常之多了,她从小便知要想被人看得起,必须自己有本事,即使没有本事,也该有个不错的背景。

她娘亲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引起花家的大人物关注,但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荀府的二夫人不就是花姨娘的姐姐么?既然是如此,为何不索性,先打通了这边的关系?相信任谁的想法都是一样吧,这用人也得有个亲疏,亲疏不同信任的程度便也不同。

那荀府的花秋影是个聪明人,自然看得出花姨娘母女两个所求的是什么,所以也不担心两方的合zuò

会出现什么不可掌控的因素。自那之后,花姨娘算是真zhèng

的从心底里服了自己生出来的这个女儿。

虽然有的时候她也会疑惑,怎么自己的女儿就是这般聪慧,但是疑惑的情绪还没有更加深刻一些,就被自豪所取代了。只是虽然花姨娘觉得白静很值得骄傲,她想得更多的也不是两人能爬上多高的位置。她自己的一生已经大概有了个形状,要改变已经是不可能,即便白静可以做到,那也该是白静自己的事情。

所以一般情况之下,白静若是不开口要求花姨娘做些事情,她是不会擅自出手的,除了撮合白静跟荀朔的感情,花姨娘便再没做过其他凌驾于白静之上的决定了。

此刻的情形不是几天之内的影响所致,而实实在在,是多年的习惯而成。

白静很是无助,因为浑身的疼痛让她觉得无论此刻这个婢女要做的是什么,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灾难。可即便如此,自己那位娘亲还是半点没有要主动出手帮忙的意思。

明明此刻的情况,她完全可以反驳,喊人抵抗,就算最后的结果是她们同样被赶出府,也好过现在的任人宰割。但奈何,她那娘亲就是直直的看向自己,见自己没有反应,甚至还有松开那名婢女的意思。

“花姨娘,你可考lǜ

清楚了,今日是否真要与主母作对?”白熙不紧不慢的开口,听到少女的耳中莫不是巨大的讽刺。

只是奈何她现在别说是与白熙对峙,连站着都有些费力。此刻少女的身子蜷缩在成一团,脸色惨白,眉间更是皱起了一座小山,未能有分毫松懈,一直与这样的痛楚抗争着。

而花姨娘难得的没有全部听从白熙的话,只是依旧看向白静,眼神中有些担忧。虽然妇人做事少了自己的主见,但是白静明显与她的关系更为紧密一些,万没有听从外人的话,害了自家人的道理。

花姨娘此刻的意思很是明显,她在等着白静放话。毕竟,今日白熙是奉命行事,要对付的人是白静,牵扯到她的可能性不大。

最为着急的要数小婷了,今日主母的吩咐只是要稍稍震慑一下四小姐罢了,并没有说要用何种手段对付那人。现在白熙不仅要自己对四小姐施家法,而且看四小姐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很难受的表现,她该怎么办?万一今日出了什么事,大少爷会不会全部推到自己头上?

白熙神色淡淡的看着众人的神色,他很明白花姨娘的心理,也知dào

该怎么做才能使这妇人乖乖听话,转了转脑袋,少年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缓缓道:“不用再看了,四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他话落,立即收到了所有人的目光。

“卑鄙!”反应最为激烈的自然是白静,她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qì

也要骂出这么一声,以泄心头之恨。

白熙没有因为少女的骂声而有半点不愉快的神色,反倒是站起身来,唇角咧着一抹笑意,走到已经匍匐在地的白静身边,弯下腰把耳朵凑到少女身前,轻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说着也不等白静回答,自顾自的直起身子,笑出了声来。

留下一脸愤恨的白静,只能用淬毒的眼神盯着白熙,那模样恐怖之极。一失足成千古恨,白静自问一直磊落,即便是被白映儿算计的时候,她也认了是自己一时大意。可现在,她真的无法克制的恨上了白熙。原来,被一个自己没有防备的人下毒伤害,比死在自己仇人的手下,要难过数十倍。

现在少女总算明白了白映儿在今日被众人口诛笔伐之时,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那明明是一种同情,可怜,还有失望。当时她不懂,是因为觉得自己是胜利着,是因为眼见当时的情形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根本就没有想过,接下来会如何。

即便是苏泽月对自己下手,也不会有这么狠辣迅速的动作。白静很清楚,身为主母顾虑便会很多,她要思考的除了她白静这条命,还有背后的整个花家。只是,白熙便不会了。这人惯常喜欢借刀杀人,只怕到了最后,白静成功的被这人害得去见了阎王,也任谁追究不到他的身上。

只是,白静直至痛到昏迷都没能明白,为什么白熙会突然对付自己。他到底想做什么?

花姨娘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的情绪却大都是迷茫。一脸精致的妆容,都不能让妇人的面庞变得生动一些,若是看久了,只觉死气沉沉。这大概就是后宅女子的悲哀,特别是一个并不受宠的后宅女子。

平生都没有什么希望,自然也不会有太剧烈的情绪。她是真心在乎这个女儿的,因为白静聪明,能省去她很多的麻烦。但此刻她是真的不知dào

,要用什么办法,来保住这个昏迷不醒的孩子。

眼见着白熙就这样看着白静的身体即使昏迷还在颤颤发抖的样子,没有丝毫神情变化。花姨娘突然觉得胆怯,她很害pà

,自己会不会也是同样的遭遇。

而这个问题,白熙也很‘善良’的开口为她解释:“花姨娘大可放心,我这毒只有混着四小姐身上的香囊,才会发作。想必,您如今年过半百,不会还用着这女孩子家的玩意儿吧?”

又是一声低笑,白熙此刻没有任何掩饰的表现出自己残暴的一面。也让身为旁观者,却无法被人忽略的小婷,感到万分惶恐。

在府中也有些年头了,这丫鬟很清楚,最安全最能保命的法子,就是少知dào

一些事情。知dào

得越少,祸端就越难上身。而今日这情形,却是由不得她不知dào

,主母吩咐自己跟着白熙,她没有理由拒绝,白熙吩咐自己对白静动刑,她也没有资格拒绝。至于为什么这大少爷这般吩咐,却实jì

上没有这样的打算,她便不得而知了。

花姨娘浑身震了震,仿佛听到白熙的笑声,就觉得难受。而白熙说的话,也全然没有一个后辈对长辈的尊敬。即使花姨娘的身份并不尊贵,这般也是不合规矩的。

不欲与他多言,花姨娘摇了摇头便没有在理会自顾自开怀的白熙。

而此刻的白熙计谋也成了,笑也笑完了,便开始正事了。要算计白静,其实还没有对付白映儿那迂回的计划一般费时间,只是也需yào

动点脑子罢了。他一早便派人换了白静随身佩戴的香囊,而这一味引起少女毒发的药引,却是白熙随身佩戴的一穿紫碧玄珠。

说到底,白熙身为皇室一脉,所遇的机缘也是不凡。不仅是白熙的师傅凉穆在初初见过他时欣赏他,还有一个在司扶出现之前傲玄大陆有名的毒使赠了他不少宝贝和毒药的配方。

以至于,在一开始白熙的毒药,就让白映儿绞尽脑汁才能勉强配出一些缓了药性的方子。甚至,若是身边没有如花那么灵的鼻子,光靠白映儿是真的察觉不到那些在空气中无孔不入的毒药的。

白熙自己的本事不大,但用毒却是个中好手,尽管,他连最简单的迷药都解不了,但依旧因此震慑了不少人。

“你你想做什么!”花姨娘见白熙慢慢的朝自己走近,心中的惊恐越来越甚,导致她直接叫了出来,声音也带着一丝凄厉。

反倒是白熙无辜的停住了步子,疑惑的看向花姨娘,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不过,难得的,少年还真的停住了步子。因为此时妇人的姿势是抓着那婢女的肩膀,而又因为关心白静的状况,身体向前倾,使得整个人矮上了那么些许。

故而此时的白熙微低这头颅,回道:“问得好!那花姨娘能否猜猜,我想做什么?”

说着示意婢女挣开妇人的束缚,指了指白静。因为白熙的意思很是明显,即他知dào

自己适才是故yì

被花姨娘压制住的,若是还继xù

装下去,只怕自己真的要倒霉了。

这般想着,小丫鬟半点不敢犹疑的走向白静,也从自己的袖间拿出了白熙吩咐过的东西。

第129章 祸从口出啊

“站住!贱人,你想对我女儿做什么?!”花姨娘满脸惊惶的盯着那个小丫鬟,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被自己压制住的人会如此轻易的挣脱。一愣神的功夫,那婢女已经走向了白静。

而在小丫鬟奉白熙之命拿出袖中的东西之时,花姨娘被那反光的针尖晃到了眼睛。这厢妇人才反应过来,于是便有了一句高声的质问,连带着整个人也朝着小丫鬟扑了上去。那一刻的紧张情绪被立在一边的白熙感受到,让少年忍不住皱了皱眉。

今日他的目的除了一个白静,花姨娘才是更加重yào

的筹码。这般母女情深的戏,是他不愿见的。不过见这妇人如此看重白静,白熙也难得的临时改变了主意。

本来,依着这些年对花姨娘的了解,这个妇人平日里便只知梳妆打扮,为了一点首饰便可出卖尊严,任别人许她半点好处,她就见钱眼开。在白熙的认知里,花姨娘该是半丝不会考lǜ

这女儿的存zài

与否的。

所以今日他对白静出手,下的药剂也很重,想的就是要了她的命。顺带着,白熙也觉得,说不定这样能震慑花姨娘一二。不过现在的情况,倒有些出乎意料了。

花氏的表现,分明是很在乎这个女儿。若是自己现在按着计划行事,把白静给折腾没了,这小丫鬟是可以做个替罪羊,免了他的麻烦。但同样的,花姨娘亲眼目睹这些是大少爷白熙一手促成,又怎么会再替他卖命。即便让她不恨上白熙,都有点困难。

虽然花姨娘的利用价值也只有那么一时半刻,但就这一时半刻,白熙不愿意平白放qì

了。于是,少年临时变了想法。

既然白静现在还不能死,他也不必急在一时。反正这少女现在也不过是强攻之末,留她一口气在,对白熙来说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是虽然心中是这般想着,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要放过白静的意向,只是悠闲的站在一旁,双手环胸靠着房中一颗柱子,好不惬意。

而花姨娘此刻也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因为任她怎么跟着婢女缠斗,都没办法真zhèng

阻止这人伤害白静。

此时的小婷也知dào

自己不能再对花姨娘手下留情,白熙现在不出声的原因,大抵是为了惩罚她刚刚未尽全力耍的小聪明。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白熙难得能看到自己手下两个棋子的争斗。既然半点影响不到他的计划,为何少年要阻止?

更何况,这场面虽然看上去激烈非常,但实质不过是女子之间的互掐,半点内功玄力都没有用上。只是虽然是靠着蛮力缠斗,却也别有一番看头。花姨娘虽年岁大一些,没有小婷的身体反应来得快速敏锐,更没有她日日干活来得力qì

大。可难得的是花姨娘身形较婢女的大上些许,这也算是另一种优势,使得妇人难以制伏婢女的同时,这婢女也不能真的把花姨娘压制住。

于是想当然的,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僵持着,两方谁也不让谁,却谁也没法真的胜了谁。白熙作为旁观者,虽然看着觉得心焦,但也没有一定要就此打断了她们的想法。毕竟他的理智还在,知dào

自己要来的和别人求着给的东西,差别有多大。

不打断的意思,却不代表不出手。白熙面色如常,似乎是站得疲了,便换了一个姿势,也就是在此时,他右手指尖微动,玄力凝于此上,打在婢女小婷那只抓着刺针的手腕之上。

下一秒,在花姨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刺针泛着幽光以十分诡异的角度刺向了她的肩胛。

“嘶。”妇人倒吸一口凉气,失声怒骂:“好你个贱婢,竟敢对我使这种阴毒招数!莫不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小婷在自己的手控zhì

不住刺向花姨娘时,就是一副惊慌的模样,现在她的样子,其实比花姨娘好不到哪里去。她心中不住的后怕,若是刚刚那根刺针的角度是对准花姨娘的心脏,那么自己还能有命在吗?

今日的一切都是错,即便小婷在众多丫鬟中是佼佼者,到了白熙这里,也只有被利用的份。这一刻,小丫鬟终于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无论怎么做,今日一过,她的命恐怕都已经掌握在白熙手中了。

而花姨娘此时忙着捂住伤口,根本没有心思去留意这胆大妄为的婢女是什么神色。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变得清醒了些,也反应过来刚刚自己与一个丫鬟大打出手有多么失身份。只是她清楚,自己别无选择,如果白静真的在她面前受到虐待,那么花姨娘今后该怎么面对这个女儿?

这么多年来,她不仅没有帮上白静什么,反倒是白静一直在想办法照拂着她。如果连自己的女儿都离了心,那她的日子,便是彻底没了盼头了。

想到此处,她眼神也更加坚定了。说什么都要保住白静,不管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错事,她都要争取一二。深吸一口气,花姨娘酝酿着自己的情绪,在确定自己眼眶中已经满是泪水之后,她转眸看向白熙,努力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妇人道:“大少爷,这丫鬟目无主子,以下犯上伤了我。人是你带来的,此事该怎么了,大少爷好歹给个说法!”

说着还把自己受伤的肩膀朝向少年,姿势带着几分故作的妩媚。只是奈何,她的身形确实肥大了一点,虽说丰盈有余,但是这番撩人的姿势做起来,真让人觉得倒胃口。更不用说,虽然花姨娘的样貌算是上等,但可惜完全没有她的姐姐花秋影保养得宜,此时眼泪一流,也把面上厚厚的粉给弄出了两条痕迹,那模样,真的没有她自以为的楚楚可怜。

而小丫鬟自知现在的情形是白熙一手造成,却什么也不能说,看着花姨娘向大少爷求助,她也害pà

这人会利用完了自己便随意丢弃,于是小婷跪地冒死开口:“大少爷,奴婢冤枉!是花姨娘欲堵了奴婢的路,情急之下奴婢一时失手才会如此,恳请大少爷莫偏信一面之词!”

其实私心里,白熙真的觉得花姨娘的样子让人很倒胃口,但是奈何,他却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直接把这妇人赶走。毕竟,让花姨娘求到自己这里,本就是他想要的。

少年轻咳一声,一副此时才回过神来的样子,明明一直在看戏,却无端装得事不关己。他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尘,轻声道:“小婷先起来吧,你是母亲院中的人,要责罚也轮不到本少爷。”

花姨娘见此,那还了得,当下便收起了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直起身子,如泼妇骂街一样的朝白熙吼道:“你这毛孩儿,到底知不知公平二字怎么写?!现在受伤的是本夫人!你唤这贱婢起来作甚?给我跪着!主母院中的人又怎么了?本夫人与主母同辈!本”

吼着吼着,妇人突然自己察觉到了不对。声音慢慢变小,直至消声。看着白熙似笑非笑的睨着自己,而那丫鬟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恢复理智的花姨娘只想抬手扇自己两巴掌。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白静不知dào

提醒过她多少次,不能自称本夫人称上了瘾。可她就是没有真zhèng

改口,这下好了,在大少爷这个正经嫡子还有那个主母的贴身丫鬟面前称本夫人,她难道是不想活了吗?

这般想着,花姨娘也难得的权衡了下利弊。所幸现在房中就只有她们三人清醒着,想要把这件事情瞒下去也无不可,只要不被苏泽月还有白家主知晓,她应该能躲过一顿家法。再怎么不喜欢白府,住在这里她也觉得好歹有地方安生,此事可大可小,要是主母存了心思惩治她,那么就算她到时候再求情,也是没有丝毫办法的。

皱着一张脸挤出笑容,花姨娘自言自语道:“这人老了,便爱胡言乱语,咋呼咋呼的,竟忘了刚刚说了什么。”

之后便抬头看向白熙,用自认为甜腻了的声音开口:“大少爷,婢子也知晓主母院中的人,您不好越俎代庖,如今我身上这伤,便算了吧,您看如何?”这语气与适才的怒骂天差地别,也幸好白熙是个伪装惯了的人,面上的情绪一直都掌握得极好。

只是他心间的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从花姨娘开始朝自己吼叫的同时,在白熙眼里,这个人就是一个死人了。即便因为还有利用价值,让她苟活一两天,也不能改变最后的结局。

白熙想着,要用哪种毒药,才能让花姨娘和白静母女,消失得更加难过一些。

“小婷,你觉得如何?”白熙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花姨娘的话,只是抬了抬眸子,轻飘飘的看了小丫鬟一眼,问道。

而此刻的小婷虽然气愤花姨娘对主母的不敬,却也知晓自己的性命掌握在白熙手上,再多的情绪,也不及自己那条命来得重yào



于是理所当然的,她低垂着头回道:“凭大少爷做主。”

第130章 又是白映儿

少年满yì

于这丫鬟的识趣,唇角微微一勾,那抹笑意转瞬即逝。

“花姨娘,本少爷敬你年长,也不欲刻意为难,小婷虽说此事凭本少爷做主,但也不可全然不念公平。哎,本少爷确实为难的很。”说着顿了顿,见妇人满脸的焦急后悔,白熙眼眸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他上前两步,走到离花姨娘更近的地方,脸上依旧是那浅笑温润的模样:“不若这样,你说说,你,能为我做什么?”

这句话说得极慢,似是吊着花姨娘的胃口,又像是等着妇人做出某种决断。

事实上,花姨娘在府中摸爬滚打这些年,到底不是个太过愚笨之人。只是她虽听懂了白熙的意思,却真的想不到自己还有哪里值得大少爷利用。要说她最大的财富,不过就是一个白静而已,可面前的人,要的明显不是她女儿。

空气中有一瞬的静谧,白熙惯来耐性不错,现下也不急着开口催促。而花姨娘一边思量,一边打量着少年的脸色,却什么都无法感知。一边的婢女自是不会有所动作,她宁愿此刻大少爷已经全然忘了自己的存zài

,不需yào

一个替罪羊,也别再闹出惊心动魄的场面。

“我”花姨娘神情很是无奈,任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白熙要的到底是什么。正准bèi

开口说道歉的话,却捕捉到了白熙眼中一闪而过的血色。

这让花姨娘一个激灵,猛然意识到若是自己真的说不出让少年满yì

的话,那么不光是她,还有白静,都活不过今天了。可,她一个小小的姨娘,能为这嫡出的大少爷做什么?

金银珠宝?她花氏只有府中每月的例银,半点积蓄都无。通天权势?别逗了,她在娘家只是一个短命娘生下的庶女,嫁人之后也不过是姨娘身份,说权势,还不如给她一串玛瑙来得舒心。

白熙莫不是搞错了,以为她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明明她连一个泥菩萨都算不上。这般想着想着,花姨娘由焦心的思考,转到了对白熙的怀疑。

眼看着时日不早,若是还把母亲的丫鬟扣在这里,恐怕还会再生变故。白熙也有些不耐烦了,他愿意给这人时间思考,却不想自己完全高估了花姨娘。

白熙眯了眯眼,朝小婷投去一个眼神。

这妇人过于老道,即便自己给她再多的暗示,她也不会真zhèng

放在眼里,若是不激上一激,只怕再多的时间也不够她磨的。

小丫鬟会意,并不是很情愿的再次走向白静,不知这一次,白熙又会出什么花样。

花姨娘见势不好,知dào

这次白熙是铁了心了,当下也没有再去不自量力的阻止小婷,她直起身子,直直的看向少年,面上已经没有了惯常的随意态度,似乎是收起一切情绪,她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白熙听过她的话,并没有示意小婷住手,反倒是悠悠讪笑,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你想讨好花家?还是青山派?或者,凤晴洲?”花姨娘眼眸一眨未眨,用毫无感情的神色,看着白熙,吐出来的话,却使少年浑身一震。

他也只是想逼花姨娘把自己的底蕴全盘托出,他再做选择。却没有想过这般后果会不会是自己承shòu得了的。花家是苏曜国第一大家,虽然根基不过几年,花皇后也不似以前宠冠后宫,但它的势力如今已经渗透进了太多地方,不能小觑。

青山派,白熙早就知晓,但他自诩不会与江湖中人接触过多。而今日既然能够毫不避讳的对白静发难,当然是有所准bèi

,青山派负责传讯的,本就是大弟子远炎。那人重恩,白熙一句话,自然高过他对白静的兴趣。

而最让少年吃惊的,还是花姨娘最后说的那个地方。凤晴洲,但凡是傲玄大陆的人,听到这个地名,想来都是没法淡定的。不单因为它的神mì

,更因为那处地方的遥不可及,正是因为如此,世人才称那里为仙洲。况且,凤晴洲排外,而那里的人不仅修为高深,还多得是让人焦头烂额的术法。

即便是苏曜国的皇,遇到仙洲的人,也只有讨好的份,全然不会正面与那些人作对。

原本白熙所想的不过是,花姨娘说出荀府二夫人,而后少年想办法利用花姨娘这层关系,达到自己目的。可怎么也没想到,这花氏会丢出这么个炸弹,来个措手不及。

小婷见白熙的神色,没有纠结太多,便住了手。她巴不得花姨娘多多震慑大少爷,好让这位主子不要做太多胆大妄为的事情。

谈之色变,这正是花姨娘想要的效果。只是她没有想到,即便是听到这些话,白熙的面上也看不出多大的变化。于是妇人轻咳一声,立kè

反客为主道:“大少爷想要什么,妇人不知,但大少爷想要的东西,妇人该是能给的。”

其实若是花姨娘没有这么急的开始表明心意,说不定白熙还会真的相信几分。但是很可惜,这妇人的骗功太过一般。她说的这些话,初初一听,还有些威慑力,可转念一想,便太过夸张了。

“哦?如此真是太好了。只是,本少爷却有一事不明,不知花姨娘能否为本少爷解惑?”白熙浅笑着,似是极为满yì

妇人的答案,只有眼眸中依旧深藏的轻蔑,出卖了他的心思。不紧不慢的,少年开口:“本少爷要的东西,到底是花姨娘能给,还是那荀府的二夫人能给?”

言罢,白熙没有再理会花姨娘,似是真的对她失望至极,少年直直走向昏迷着的白静,推测着时间,若是还能醒来,这四妹也该睁开眼睛了。本来他是打算放了白静一条生路的,可奈何,花姨娘太不识趣,自作聪明的想要吓他。他白熙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人敬我一尺,还她一丈便是。

花姨娘此时终于慌了,适才的装腔作势,确实也是情非得已。虽然妇人不聪明,但也知晓,手中筹码越多的人,利用价值也就越大,她想自救,也想救白静。只是似乎,弄巧成拙。

白熙的脚步不轻不重,却步步踩到了花姨娘的心间。若是今日她不但没有给自己留活路,还连累白静被大少爷恼恨算计,那便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深吸一口气,花姨娘豁出去了似的开口:“只要是荀府二夫人能给的,婢子都有办法为少爷办到。”

白熙顿住脚步,转身看着妇人,没有立kè

答话,反倒是眼神不断的在她脸上流连,似乎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如此大言不惭。

直到见着花姨娘的脸色从青到白,却还是没有低头躲闪他的目光。白熙点点头,咧了咧嘴唇笑道:“听闻姨娘与荀府的二夫人情谊一般,如今一看,倒是本少爷偏听偏信了。”

花姨娘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人总算信了她的话。随即也尴尬的笑着回应。

只是可惜,白熙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即便装作相信她的话,也不可能在不知实情之下,贸然先给了好处。

“既然如此,本少爷便拜托姨娘一事。”少年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也懒得理会妇人更多的反应,接着说道:“四妹就先让我带走疗伤,什么时候姨娘的事情办好了,什么时候便是你们母女团聚之时。如何?”

最后那一句‘如何’,说是问话,不如说是警告。当下,花姨娘便慌了神,她之所以那么肯定荀府里自己的姐姐会依着她的意思,很大的原因是相信白静的本事,若没了自己的女儿在身边,她能做什么事?

花姨娘皱眉,开口反驳道:“大少爷,这不妥吧”

“你有解药?”妇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熙便不耐烦了,他面上已经不复笑意,只留有一丝残忍的轻蔑。说着让花姨娘不得不妥协的话。

妇人瞪大双眸似是又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却终究在白熙的目光下偃旗息鼓。她没有不识时务,也很清楚她现在的命在谁的手里。装疯卖傻都改变不了这人的心意,她怎么还敢继xù

激怒?

“我知dào

了,你要我做什么?”语气不再客气,既然已经是合zuò

伙伴,当然不必有身份的高低。

只是可惜花姨娘此刻还是没有意识到,她现在根本不是与白熙合zuò

,而是单纯的被利用。也正因为如此,她忽略了少年一瞬的不虞。以至于没有想过,白熙事成之后,她们母女会是怎样的悲剧。

没有再费多长的时间,屋中便只剩下花姨娘一人。她亲眼看着白静被白熙的小厮背走,却什么都不能做。留一条命在,还有机会还了今日之辱,若是贸然失了性命,便什么也没有了。

妇人这样安慰自己,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又是白映儿,怎么就是阴魂不散!”花姨娘痛苦的抱着头,声音中带的恨意似乎真的能够毁天灭地。

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对付那个野种,先是家族之中,再是白静,现在又是白熙。而每次都是自己在这其中周旋,若是事成还好,可对付了这么多年,那野种不还是好好的吗?

楔子

天边繁星微弱,不见月光,霓都近郊的山谷里只余“唦唦”的枝叶摩擦声。而这漆黑的宁静却很快被打破,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蹒跚的步伐,一个身影急匆匆跃过,却明显动作僵滞。

“我等奉劝你一句,把你怀中的孩子交出来,左右你五脏已毁,怕是连出这山谷都是难事。”伴随着一句冷淡的嘲讽,身影不远的地方出现三个举着火把的中年男子。

“哼,你们难道就不想想,我明知命不久矣,为何还要进这山谷?”声音虚弱却有着毫不掩饰的自得,身体因为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而轻颤着,抱着婴儿的手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没有我族魂力,她不是灵主的孩子!”其中一个人陡然喊道:“糟了,中计了!”随后不漏痕迹的朝后瞥了一眼,神情焦急的飞身闪出谷中,另外两人见此情景,惊惶的同时也快步跟了上去。

霓都,白虎大将军府。

“将军,您真的决定了吗?”一袭黑衣的身影跪在地上,语带疑问。

“而今七皇子顺利登基,我欠的这条命也还清了,只是我那亲弟弟,尚不知身在何方。他不出现,便只能由我去找,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大概就是余生了。”被唤作将军的人一身玄色长袍,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思念,寄给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将军,有个身受重伤的人倒在门口,怀中还抱着个婴儿,属下怕闹出人命,特来请将军前去看看。”即使青衣门卫武功不凡,心智也属上层,可是看到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却还是忍不住佩服,五脏俱碎,四肢骨裂,竟然还能面色如常的行走。

“嗯。”隔着门板传来的声音懒懒的。

“大哥,你来了。”男子抱着婴儿的手紧了紧,睁开眼睛脸上绽出一抹笑容,却因这苍白的脸色,无端令人难受。

“琦弟!?是你?真的是你!”白真面露惊喜,正待上前,陡然想起门卫来报所说的重伤,随即眯眼一瞧,神色瞬变:“谁把你伤成这样??!!”

疾步走到男子身边,蹲下身抓住他的手腕:“怎么会……”不可置信的低声喃喃,大喜大悲的转换让这位驰骋沙场的将军脸带仓惶。

“这是?”感觉到手臂上一丝稚嫩的触感,白真终于从绝望中清醒。

“我的女儿,映儿。”也是大哥的女儿。

男子似是快要支撑不住,话一出口嘴角便涌出血色。

……

楔子

天边繁星微弱,不见月光,霓都近郊的山谷里只余“唦唦”的枝叶摩擦声。而这漆黑的宁静却很快被打破,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蹒跚的步伐,一个身影急匆匆跃过,却明显动作僵滞。

“我等奉劝你一句,把你怀中的孩子交出来,左右你五脏已毁,怕是连出这山谷都是难事。”伴随着一句冷淡的嘲讽,身影不远的地方出现三个举着火把的中年男子。

“哼,你们难道就不想想,我明知命不久矣,为何还要进这山谷?”声音虚弱却有着毫不掩饰的自得,身体因为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而轻颤着,抱着婴儿的手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没有我族魂力,她不是灵主的孩子!”其中一个人陡然喊道:“糟了,中计了!”随后不漏痕迹的朝后瞥了一眼,神情焦急的飞身闪出谷中,另外两人见此情景,惊惶的同时也快步跟了上去。

霓都,白虎大将军府。

“将军,您真的决定了吗?”一袭黑衣的身影跪在地上,语带疑问。

“而今七皇子顺利登基,我欠的这条命也还清了,只是我那亲弟弟,尚不知身在何方。他不出现,便只能由我去找,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大概就是余生了。”被唤作将军的人一身玄色长袍,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思念,寄给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将军,有个身受重伤的人倒在门口,怀中还抱着个婴儿,属下怕闹出人命,特来请将军前去看看。”即使青衣门卫武功不凡,心智也属上层,可是看到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却还是忍不住佩服,五脏俱碎,四肢骨裂,竟然还能面色如常的行走。

“嗯。”隔着门板传来的声音懒懒的。

“大哥,你来了。”男子抱着婴儿的手紧了紧,睁开眼睛脸上绽出一抹笑容,却因这苍白的脸色,无端令人难受。

“琦弟!?是你?真的是你!”白真面露惊喜,正待上前,陡然想起门卫来报所说的重伤,随即眯眼一瞧,神色瞬变:“谁把你伤成这样??!!”

疾步走到男子身边,蹲下身抓住他的手腕:“怎么会……”不可置信的低声喃喃,大喜大悲的转换让这位驰骋沙场的将军脸带仓惶。

“这是?”感觉到手臂上一丝稚嫩的触感,白真终于从绝望中清醒。

“我的女儿,映儿。”也是大哥的女儿。

男子似是快要支撑不住,话一出口嘴角便涌出血色。

……

第133章 终是到荀府

日升月落,时光无情,即使再希望它停滞,也终究避免不了新一天的来临。

该来的,无论你是翘首以盼,亦或避之不及,它都会时机到了的时候,让你不得不面对。

今日便是去荀府赴约的日子,白映儿虽然心头有些发紧,却到底是说服了自己,她手上有花家母女所求的解药,就算遇到最为险难的情况,也该是有一线生机的。

此刻季杭临时的府邸中气氛很是沉闷。白映儿总是有太多的道理,支持她自己的决定。哪怕这个决定在所有人眼里看来都是错的,她也有办法据理力争,直到所有人妥协。

其实也不算妥协,无论是季杭,还是木苍,都不赞同她的决定,只是不知为何,海棠和鸢尾两个丫鬟却是难得的没有再反驳白映儿。大概是因为她们害pà

,白映儿又一声不吭的把她们关入幻境,自己一个人面对所有的风雨。

内心不赞同的支持,想来要好过全然被排除在外的担忧。两个丫鬟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她们跟在白映儿身边,一起去荀府赴约。女孩当时摇摇头,不单是此去凶险,更因为荀府那个不由下人与主子共处一室的规矩。若是因为此事,白映儿想要找回草药的目的没达到,反而还连累了两个丫鬟,那便真的得不偿失了。

或许是白映儿当时的样子太过胸有成竹,又或者是女孩忽悠人的功夫确实炉火纯青。总是连木苍也出面为白映儿说话。顺带着也表示他会再抽派人手埋伏的荀府周围,一旦事情有不妙,白映儿一声令下,城主府的人便会杀进去。

只是白映儿也知,现在云子桑的人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所以她也漫不经心的说不会有事。

其实女孩是真的觉得不会有事,毕竟那么多次了,从几个月前第一脚踏进白府,她被无数人设计害命,却没有一次是真的被算计到的。即便有一次中了玄蝶的招,不也逢凶化吉了吗?

这般想着,白映儿还真是半点没有那么紧张的情绪了。只是她忘记了平时每次被人算计之前,都有这样或那样的人告知她即将遇到的危险,也忘记了每次有解决不了的情况之时,都有司扶或是云子桑在背后或多或少的帮她一把。

以至于女孩是真的觉得如今的情况不足为惧,也没有想过会因此而失去什么。或许能有这样无畏的情绪,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一行人陪着白映儿走到宅外,门口停着一辆车身为黑色的马车,两匹马是最为寻常的模样,却隐隐可以感受到它身上的玄力波动,细看车身是上好的沉香木所造,半点不似看上去那般普通低调。白映儿识货,自然知晓这是木苍准bèi

的东西,当下也觉得这仓鼠的办事能力着实不错。

如花没有跟在众人之中,白映儿拜托季杭照顾那匹小狼,上次受的伤还没有恢复,女孩实在不任性它再因为自己受罪。所幸如花现在嗜睡,没有这个必要,她也乐得见小狼窝成一个团子的睡颜。

女孩今日依旧是一身粉衣,也好在她对衣物的颜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司扶和白真觉得粉色更能凸显白映儿的纯真可爱,她便也没有坚持着说不喜这样的打扮。于是十年以来,大大小小春夏秋冬,她都是各式各样的粉衣。

眼见着时日尚早,白映儿也没有急着立kè

离开,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情,她突然很想好好的与众人道别一次。只是这念头还没来得及更深些,便发xiàn

自己根本没有插嘴的时机。

“小姐,我们会与那些人一起在府外候命的,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情况,一定要记得捏碎袖中那颗传讯灵珠,万不可逞能!”声音难得的有些沮丧,少女内心很不喜欢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

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听到鸢尾这样的叮嘱,白映儿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倒是轻笑着点头回应:“知dào

了。”

鸢尾也知,依着自家主子的脾性,怕是即便到了再险的境地,也还是不会主动开口求助。只是,她就算再担心,也没有什么大用,因为自家小姐的本事,确实高过她不知多少倍。她明白该抱着相信自己主子的态度,却又不知dào

为什么就是难以安心。

见鸢尾把该说的都说了,海棠也没有更多的话语可叮嘱,最多就是眼中含着关切,让女孩知dào

她的担忧。

但愿今日过后,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白映儿心中默念着,想来老爹也会保佑自己,她要坚信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荀府离爵爷府不算远,更何况拉马车的良驹不同凡响,很快,白映儿就依稀见到了荀府的大门。

门前两头墨梵石狮静立,端得给这府门增上些许气势,只是奈何荀府虽是地方大官,却到底只能屈居出云洲的第二。想来这府中的主子是不甘心的吧,门第不能高过御赐的爵爷府,便在门前摆上一些辟邪之物,实是为了彰显他府中的底蕴。却不想这样,恰恰使人觉得上不了台面。

无论朝代更迭如何,勤俭始终会是良君所持之道,这苏曜的皇野心勃勃,自然不会在此事上疏忽。也不知若是他听闻一州之主竟用墨梵石铸造狮子以作摆设,会是何种感想?

白映儿思绪飘远,直到车身轻晃一下,木苍的声音传来:“白小姐,到了。”

女孩闻言回过神来,径自下了马车,抬眸朝木苍看过一眼,她终是什么都没有说。不仅是不知该说什么,更加不知dào

要怎么表达此刻的情绪。白映儿知dào

此行其实也寄托着木苍的希望在内。

毕竟是城主府中人的疏忽,那药草早一日找到,他们城主府中弟兄就能早一日安生,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提心吊胆,唯恐司扶的怒气什么时候会克制不住蔓延到他们身上。

收回视线,白映儿脚步从容的朝荀府府中走去,手上拿的是昨日收到的请柬。就在踏进敞开的院门的那一刻,脑中传来木苍的密语传音:小心些,记得袖中灵珠。

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精力,连女孩也有些诧异这人对自己的担忧,只是还不待她回头,就听到身后马蹄的远去声,心中叹息,白映儿终究没有停下脚步。

几个月前初初回归白府,她就被白彤设计到了荀府,还记得当时二夫人母女的一番算计,若不是云子桑最后帮她解决,还不知那日她能否真zhèng

脱困。总之女孩是半点不相信,那母女俩会在一切的计谋都完美的时候去府外有什么要事。所幸后来司扶也有一次说漏了嘴,那花家母女是被云子桑使计诱出府去的,而且还赔上了一身的健康体魄,被司扶下了他当时身上有的所有慢性毒药。

记得那一次,荀府二夫人的目的是把自己送给那位名叫司侑的男子。当然,也意在彻底毁了她作为一个女子的名声。

虽然那次有惊无险,但是白映儿对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荀府实在生不出一丝好感。

由小厮带领着行走在府中,女孩依旧不动声色的左右环顾,上次来时见到的阵法已经尽数被毁去,这也让女孩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那司侑便是造那些阵法给自己使绊子的人。

这时的女孩心间也说不上恼怒,毕竟对于白映儿来说,司侑这个存zài

,与自己的交集并不算多。顶多是一个与司扶一样,与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关系甚笃的存zài

。他若是选择站在对立面,想来白映儿也不会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白小姐请在此稍后片刻,小的这就去寻了二夫人过来。”小厮的声音传入耳畔,女孩才发xiàn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来到了荀府后院的一间会客厅之中。

这处地方女孩并不陌生,甚至还难得的有几分印象,因为几个月前,这里正是她初见司侑的房间。抬眸满院的梧桐,让白映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记忆。

小厮开口说的话,也不是要等白映儿的回应,见这人明显的不打算理会自己,那下人便也识趣的弓着身子离开了。

等女孩回过神来转眸,见到的便只有一抹即将消失的背影。罢了,女孩撇撇嘴开始在房中巡视了起来。

眼神慢慢变得肃然,白映儿总算明白那两母女的心思有多深。只是一个房间,都能玩出这么多花样,算来是她都自愧不如的。

如果女孩没有看错,墙上所挂的画,单双拆开排列起来,便是整个苏曜国的地形以及势力分布图,甚至,连锦城的状况,也知晓十有八九。而这房中大大小小饰物的摆设,全都透着一股凛然之感。白映儿不太清楚个中原因,但是她很清楚的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不同于司侑带给她的血脉相连之感,是一种同族之间的归属,就像与司扶还有云子桑相处时一样。所以,女孩大胆的猜测,这个屋子或许,是凤晴仙洲之人的手笔。

第134章 想要的东西

也没有容白映儿在屋中品味多久,二夫人便带着一堆的婢女,浩浩荡荡的来了,当然,这等情况荀雨欣又怎么会错过,她紧随其后,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与女孩印象之中的样子有些差别。

“白大小姐是本夫人见过最重情义的孩子,虽说这模样与本夫人想象中不同,个性却是可以想象的。”二夫人花秋影全然不像白熙那般惯爱等着对方开口说话,她一上来,便开始浅笑着言谈,仿佛把白映儿当做是再熟悉不过的朋友。

只是,任她的笑容再怎么真实,那话语中的讽刺还是被女孩听了个明白。最重情义,所以会为了白真的药草,为了白灵的安危,让自己涉入险境。大概在花秋影这类人的眼中,如此行为实在最是愚不可及。

白映儿也没有想过能轻易对付了这人,于是她腼腆一笑,仿佛根本没有听出二夫人的话外之音:“映儿自己在乎的人,自然会看重一些,夫人说笑了。”

言罢见花秋影并未有任何反应,女孩接着道:“只是映儿如今早已不算是白府中人,这大小姐之称,还请夫人改口。”

这个时候,花秋影总算是正视了她一眼,仿佛之前的那句话只是随口的初见之言,这妇人并没有把白映儿放在眼里。

“难道白小姐不觉得,一个称呼罢了。至于身份,什么时候你想,便能任你选择?”花秋影言带蛊惑,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深意,眸中有一些急躁,更多的是玩弄。

若不是白映儿早知这人没那么好对付,想必此时就要无言以对了。身份这种东西,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都是别人给的。白家的大小姐,司扶公子的徒弟,诸如此类。可花秋影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想让自己归入她的势力之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聪明人都不会这么做,而女孩坚信,这二夫人是聪明人之中更为聪明的那一种。所以她不认为,这人的话是代表示好。

荀雨欣难得的一直充当背景板,吩咐跟在她们身后的小丫鬟都守在门外,少女自顾自的行至桌边倒了一杯碧螺春,徐徐而饮,面上带着几分心不在焉。

白映儿见此,也不想再与花秋影绕圈子,直入正题道:“今日我赴约来此,带了你们最想要的东西,所以我想知dào

白灵是不是真的在你们手上。”

花秋影闻言挑眉,似乎是对白映儿说的前半句话很感兴趣,她朝荀雨欣看过一眼,后者会意,走到这间屋子中摆放各类饰物的观赏柜之前,转动其中一个小瓷盘,墙上一处地方的墙壁应声而开。

容不得女孩惊讶这间屋子的设计巧妙,在她见到白灵的那一刻,心脏陡然缩紧。

此刻的小丫头已经全然没有人形,本就瘦得不成样子的身躯直给人感觉皮肉都塌陷下去。白映儿不知dào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是该怨自己一时好心给白灵服下了一颗复颜丹,还是怨这些人把白灵抓走,却没有好好待她。

此刻的小丫头还是昏迷着,她没有师父那般本事,瞧上一眼就知这人情况如何。所以白映儿很着急,却半点无法知晓白灵到底受到过怎样的虐待。

女孩的神色变化很是明显,对于花秋影母女来说,现在就像是看一场好戏。虽然这白映儿不算什么合格的演员,没有哭天抢地怒骂愤慨,但是她们能感受到这人的情绪。左右她们这段时间每时每刻都在毒发,忍着忍着也成了习惯,便不催促白映儿拿出手中的东西了。

“你们把她怎么了?”闭了闭眼,女孩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即便知dào

现在她已经完全被掌控到了情绪,也真的克制不住自己。

这次倒是荀雨欣开的口,她笑容意味深长,道:“府中有一位仙洲来的能人,他一出手,我与母亲身上的毒已经被解得七七八八。哦,这么说吧,我与母亲身上的毒,已经转移出去了七七八八。”说完看着白灵,那意思很是明显,她们身上的毒,差不多现在全是白灵一个人在受着。

女孩听明白了她的话,也知dào

所谓‘仙洲来的能人’矛头直指司侑。

一个踉跄,白映儿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些许,甚至没有心思再看雨欣得逞的表情,也没能察觉这道石墙被打开以后,空气中弥漫的丝丝气体。

如花没有在身边,女孩得不到一点提示。此刻的她也乱了心神,想来即便如花在身边,也无能为力。

白映儿不明白为什么司侑要一次次的与自己作对,即使立场不同,难道就要这样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吗?定了定心神,女孩还是平静的开口:“所以你们根本不需yào

解药了?”

这句话算是彻底让母女两人有了反应,虽然现在她们身上的毒已经没有之前难受,但是现在的状态却远远不如中毒以前,无论是修为,还是行动的能力。这也是她们不能忍受的,所以这解药,她们还非要不可了。

只是两人面上没有急切的情绪,也让白映儿心间少了底气。

“一个小丫头占了本夫人的密室,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花秋影喃喃自语,随后便看向自己女儿,道:“虽说我们现在身体无恙,但是,白小姐毕竟守约来了,我们便卖她个人情如何?”

花秋影的意思很明显,她现在根本不需yào

任何解药,只是白映儿既然来了,她们便也守约放了白灵。

女孩闻言,皱了眉头,她自问不是愚笨之人,花秋影话语中那阴谋的意味被白映儿捕捉了个十成十。心中冷哼,女孩不觉得自己会是这么容易被算计到的人,说到底,这白灵与自己的关系也只是比陌生人强上那么一点罢了。

至于为什么这个孩子能那么影响到她的心神,无非是因为白映儿同情她的遭遇,也对于自己当时好心给出的复颜丹很是愧疚,这样的情绪再主导,也不可能超过白映儿对白真的担忧。

荀雨欣听到自家母亲的话,点点头道:“就依母亲所说的办。”

母女俩轻描淡写就决定好了所有的事情,根本没有想过要问白映儿的意愿。不过恰好,白映儿也想看看若是她没有反应,这两人会怎么做。

女孩浅笑立在一旁,半点没有要拿出手中东西的自觉。荀雨欣皱了皱眉头,在收到花秋影的眼神示意之后,好脾气的开口问道:“白小姐意下如何?”

虽然她们准bèi

得万全,但是对白映儿出手的时机却是在得到解药之后,虽说拉着一个垫背去死,感觉也不错,可是她们娘俩是惜命之人,自然不会贸然行动。

这问话在白映儿的意料之中,由此女孩便也肯定了那司侑没有那个本事,帮这两人解了所有的毒。

“我以为,两位既然邀请我过府,必然是有十足的诚意,如今一看,原来并不尽然。”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望,更多的是嘲讽。

佯装对房中的一切并不感兴趣,白映儿转身便走。在花秋影错愕的目光之下,女孩背对着她们说道:“其实不必如此勉强,我手上的解药根本不是为了白灵而来,什么时候你们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女孩确定自己的筹码有一点价值,便也没想过要妥协。白真的性命比白灵在她心中要高过千万倍。她只能说这母女俩把她想得太善良愚昧了。

不过转念,白映儿又觉得或许,这两人满以为她们盗走灵药的事情,女孩丝毫不知?

心中不住的腹诽白映儿面色淡淡的走出屋子,在两人没有叫住她之前,女孩都没有任何要回头的意思。

花秋影与自家女儿对视一眼,心中也觉得很是无语。敢情她们这是谈判破裂了?所以女孩半点没有犹豫的就走了?她们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做出一副施舍不在乎的模样,便能让白映儿觉得她们是顶好的合zuò

伙伴,得到解药的机会便更大些。

这倒是有趣了,难不成这白映儿进了荀府的大门,还想安然出去?别说她还没有拿出解药,即便是交出了解药,她们也没打算就此放过女孩。

以为那青山派的残穴花是那么轻易得到的吗?十年前听闻白映儿身上有一半隐世白家的血脉,她们还特地忽悠了司侑配了能减轻一半毒性的解药,好让女孩再尝尝当时在白府被自己天赋异禀的血脉坑害的感觉。

虽说花秋影看出来最近每一次荀雨欣跟司侑的交涉都不太愉快,但是那也根本不能影响她的计划,那人有利用价值,她便能许下承诺,一旦白映儿之事解决了,司侑还是会被她们母女送到仙洲的大人手上,没有情面可留。

也好在那男子愚笨非常,往往她们随口一说,便什么都依了。这白映儿的名号倒还有那么点用处,能让荀雨欣每一次都在那绿眸男子手下化险为夷。

大概这也是荀雨欣每次愤然收场的原因,只是那又如何,她花秋影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

第135章 白灵很重要

正如白映儿不相信她们母女会真的不在乎解药一样,花秋影也觉得白映儿不可能就此下定决心要走。

等了半晌,白映儿的身影渐渐远去,依旧没有回头的意思。花秋影见时机差不多了,一个眼神,立在门边的丫鬟便即刻跟上去,很快追到了女孩的身影,也不知说了什么,两人便齐齐往回走。

“二夫人果然爽快。”女孩勾唇一笑,先发制人道:“既然夫人如此想彰显诚意,映儿也不求太多,您只需告知我,前些日子夫人从城主府取走的那批东西,如今到底在不在荀府?”

话落,母女两却是齐齐愕然了一瞬,那丫鬟难道没有按照事先交代好的那般言论,反而说出了吃里扒外的话?花秋影此刻才有所悟,或许白映儿根本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不过那又如何?现在这女孩已经一步步走向她们的圈套,不得不被算计。谁叫她们手上,握着的可能是司扶的命脉呢?想到此,花秋影的心绪很快平静了下来,任这白映儿耍再多小聪明,主动权始终在她们这边。

保养得宜的妇人抬了抬手,面上已是一副淡然,她抬抬手,似随意又像是某种暗号:“这个告sù

你也无妨,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还请白小姐进屋说话”

白映儿眸光闪烁一瞬,暗叹这二夫人的难以对付。刚刚那个手势,或许别人没有看清,她却再了解不过,只因白真也曾经下过这样的命令。花秋影的意思,是让她的暗卫多留意府外的动静,她猜到府外有白映儿带来的人,也知dào

那些人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女孩的动作。

虽然不知白真与花秋影有什么渊源,但女孩能够肯定,这妇人只怕真的猜到了所有可能。她今日邀请自己过府,恐怕真的是个有来无回的鸿门宴。只是很可惜,白映儿即便知dào

了一切,也没法说服自己因为自身的安危,而放qì

近在眼前的线索。反正如今看来,除了那个司侑,这府中也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她的东西。

白映儿深知与这两母女交yì

不一定能如自己所愿,但她实在不想再绕关子说些无足轻重的话浪费时间,即使唐突,也好过时间拖得越久,白真情况越糟的担忧。

等到白映儿走进房中,荀雨欣竟然在悠然煮茶。可是不论白映儿怎么观察和感受,就是没法知晓这其中是何种毒药。女孩眯了眯眸子,装作漫不经心的走到桌边坐下,朝花秋影开口:“现在,夫人可以说了吧?”

妇人闻言,竟是夸张一笑,摇了摇头叹息:“没想到本夫人活了这么多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没甚长进。”

原以为听到自己的话,对面的女孩会露出她期待中的神色,却没想到,垂眸看去,那白映儿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知是没有听懂妇人的意思,还是并不认为花秋影说的是她。

“白小姐,白灵这孩子,你不管了?”没有打算就此废了这颗棋子,花秋影面色有些遗憾,却还是带着一点不甘心的开口。

她并不认为,白映儿在第一眼见到如今的白灵时,脸上的震惊心疼是假的。也不觉得,听到她们说出绿眸公子时,女孩那些难过的神色是为了迷惑她们。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她们不知dào

盗来的那批药草是为了救治谁,只从那线人身上知晓最近城主府的下人最看重的便是那东西。

既然如此,那她们便费力夺来,哪怕给司扶添添堵也是好的。只是她们没想到,这次的举动没能把司扶炸出来,反倒引来了白映儿。

就算她们再不清楚状况,这下也很明白女孩此次中计的原因,根本不在白灵身上,而是明摆着的,那批药草才是一切的根源。只是这厢,花秋影便真的困惑了。她们在城主府中的那个眼线,如今已经算是彻底废了,但是即便那人还有用的时候,传过来的消息也没有多么准确。

如今她们知晓关于城主府的消息少得可怜。只知dào

司扶跟着那位年少的大人,破了她们主子的一个暗桩,其后便销声匿迹,仿佛那一次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这也让她们产生了不小的错觉,以为那些人终究是没有胆量与仙洲之人正面作对的。

再说,别人不知司扶的来历,花秋影却是十分清楚的,那人虽然在傲玄大陆生活多年,却十成十为仙洲上一任尊贵的灵使无疑。不过既然他背叛了仙洲,那群老头子又怎么会放过他?连带着,他的徒儿白映儿,也成了凤晴的叛贼。

思及此,花秋影看向白映儿的眸光中又含着莫名的情绪,仿佛是觉得,现在这女孩的遭遇其实也颇为可怜。

白映儿饶有兴致的看着荀雨欣煮茶,只备了一个杯子,大概是料定了白映儿没法拒绝。后知后觉收到花秋影的眼神,女孩摸了摸鼻子,一脸懵懂的道:“夫人这般看我,映儿还以为自己如今有何不妥呢。”

说着她嘟嘴,似是突然想起还没有回答花秋影的问话,眼眸在依旧躺着的白灵身上打了个转,轻声开口:“至于白灵,难不成夫人忘了如今我早被爵府扫地出门?府中的人现在跟我半丝关系都无,自然不用管。”

很耐心的向花秋影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女孩言语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怨气。仿佛真的是因为突然想起自己近来的遭遇,才变得对白灵如此冷漠。

妇人皱了皱眉头,显然眼下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这女孩的回答便是真相,起码能让她心安不少。只是白映儿谨慎得很,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拿出过那所谓的解药。以至于花秋影现在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能跟白映儿摊牌。

“既然如此,来人啊!”妇人低呵一声,也让女孩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一身淡粉色婢女装的丫鬟应声而进,躬身应道:“夫人,何事?”

白映儿在这个婢女进来的时候便皱起了眉头,步履轻盈,落地无声,绝不是普通丫鬟。虽说女孩的身子如今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如果要悄无声息的对敌,只怕还是有些困难。不知dào

花秋影为何偏偏喊了这样一个婢女进来,还是其实她手下的丫鬟个个不凡?

这厢女孩还没来得及过多的思考,那厢花秋影的话就让她心间一紧。

妇人神色淡淡,眸光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白映儿,朝躬身的小丫鬟说道:“看见那墙外躺着的孩子了没有?如今她已经被人弃了,于本夫人也没有任何价值,知晓该怎么做了吗?”

那少女模样的丫鬟闻言,冷漠的点点头,又朝花秋影颔首,随即抽出袖中的短剑,向着昏迷之中的白灵走去。

想来这便是花秋影处事的惯用伎俩,既然不知晓白映儿所说真假,那便验一验。不在乎白府中人,那就亲眼看着白灵死在面前。若真能狠下心,那她们便也认栽,左右这些事情,也没有费去花秋影一丝一毫的力qì

,不过是那个好侄女白静送上的礼物罢了。

而若是白映儿依旧舍不得白灵这条命,那也正好如了她们的意。不忍心看这丫头殒命,那死的便是白映儿自己。孰轻孰重,反正对花秋影来说不是难题。

那丫鬟不知是不是收到妇人的示意,总之走得极慢,像是在等着白映儿做出决定。

而这一步步,便是真的像催命的咒语一般,让女孩颇为苦恼。一边是血脉亲人白真,一边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她手中的筹码只有一个,要救的却是两人。

她倒是可以用幻术保了白灵的性命,可是之后呢?先不说时间越多,那幻景便更容易被识破。光是为她自身的安危着想,这幻境就根本不能用,若是精神力透支,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白映儿还有理智,不会贸然行事。

只是,这样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摆在自己眼前,难道真的为了自己的目的,见死不救?与白灵相处的场景虽然不多,但脑海中依旧回想得起来。这小孩明明那么无辜,遭受那么多的磨难也从那吃人的府中活到了现在。

那么努力的生存,在白灵生母的打骂之下,在府中那些无聊至极之人的暗害之下,她都没有放qì

过。白映儿只觉得有些难受,因为即使脑中全是对白灵的同情,她的内心还是不愿意,因为这个小孩儿交出自己的筹码。

不过,若是有两全之法,那该多好?

“慢着!”女孩终究还是喊出了声,这个声音也让荀雨欣倒茶的手顿了顿,情绪无人可知。

而花秋影的唇边也溢出一抹笑意,她朝那丫鬟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顿住了步子,却没有往回走的打算。想来这也是妇人的意思,即使白映儿开口,她也不能保证女孩说出的结果能否让人满yì



白映儿自然很清楚,自己这一声叫出来,花秋影欣喜的原因是什么。只是恐怕,她必定会让这人失望了。

第136章 喝了这杯茶

“荀夫人,虽说我如今已经不是白家之女,但却不会不知dào

,白府才是出云洲第一大家。”白映儿见花秋影笑得开心,便也咧咧嘴轻笑,只是那眸中冰冷,让人生畏。

可在场的人似乎都不怎么把女孩放在眼里,尽管白映儿说的是实话,对她们来说却并没有什么作用。

那丫鬟更是忍不住抿嘴,似乎在嘲笑着现在白映儿还愚笨的拿这个说事。

花秋影道不知这女孩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不耐烦的掀了掀眼皮,启唇道:“哦?真是碰巧,本夫人亦知晓此事。”其实她更想说,整个出云洲都知晓此事。只是奈何现在白映儿的手上有她们想要的东西,鄙夷表现得太漏骨,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视线转了转,看向荀雨欣,后者眨了眨眼睛,花秋影眸中的笑意更深。

白映儿虽对自己这样的言论没有什么把握,但此刻也不得不就此继xù

圆话:“夫人到底是荀家的一份子,想必并不愿意就此得罪了白府吧?”

其实女孩此刻的话确实没有什么底气,但是她的语气凿凿,好像真的煞有其事。

不过若是花秋影真的那么容易被忽悠,大概也没有能力坐上如今这个位置了。她抬眸像看白痴一样睨了白映儿一眼,见后者脸上的神情担忧,倒真有为自己着想的那么个意味。妇人心中好笑,即使知dào

是假的,也忍不住感慨这女孩演技纯青。

“如果说一个不起眼的庶女都能影响了两府关系,那白府未免也太过小家子气了。”说着皱眉,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好玩的趣事,语气轻松道:“传闻白府后宅乱作一团,白小姐如今成功抽身,还能坐在此处与本夫人闲话家常,倒也是万分幸运。”

说着朝白映儿看过来,仿佛是真的为女孩此时的境遇觉得开心。

人人都在演戏,就看谁能演到最后,还不落败。白映儿恶寒了一下花秋影的表情,未免被看出异样,女孩垂下眸子,那模样就像是因为切身感受到了爵府的无情,此时依旧不愿回想一般。沉默片刻,白映儿开口:“虽说白府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庶女的性命,但是这白灵若是真的在此处殒命,对我的名声也不好。何况……”

其实女孩还真的没有什么名声可言,白映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早在几个月前,她还没有回白家的时候,白静和白轩就把她的名声毁得差不多了。只是现在主要是前些时候白静的一番所为导致。

花秋影也知dào

白映儿这是借口,但是奈何这人说话难得的说一半,留一半。越让人有想象空间,便越使人抓狂。

何况之后的话,女孩没有说出口,但是却成功的让花秋影眸子深邃了些许。想来,越是做事老道的人,便越是喜欢瞻前顾后,虽然考lǜ

越多,胜算也会越大,但是有时思考太多,也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妇人面上的闲适不在,虽然又一次收到了荀雨欣的眼神催促,却还是没有直接开口说出目的。定了定心神,她挑眉道:“白小姐如此在乎这小孩的命?那本夫人便与你做个交yì

如何?”

白映儿笑了笑,显然花秋影现在的反应是她乐见的,只是说到交yì

,她可没有兴趣与恶魔做交yì

。摇了摇头,女孩回答:“映儿不是在乎这白灵的性命,只是怕夫人因此惹上无谓的事端。”

虽然这样的理由确实没有什么信服力,但是不知为什么,在白映儿一本正经的眼神之下,就是让人觉得很有道理。尽管,这事好像并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本夫人不怕麻烦。”花秋影见女孩很明显的回避了自己的话,不由得也有些不喜,即便是再有耐心的人,被这样磨下来,也失了那份无聊的试探之情。她如今只想快点看到救治自己的解药,其他的,全都不在考lǜ

范围之内。

妇人的回答,虽然不在白映儿的意料之中,但还是勉强可以接受不会露出特别惊讶的神情。女孩也好似说完了想说的话,见花秋影完全不在乎,便也不欲再劝。只耸了耸肩道:“既然如此,夫人便动手吧。”

“……”花秋影有一瞬的滞愣,像看奇怪的东西一般看向白映儿。

心中有些烦躁,妇人不知这女孩是怎么回事,本来这白灵,她杀了便也杀了,无论是用来试探白映儿,还是因为这人没有体现作为棋子的价值。可白映儿先是阻止她对着小孩动手,在自己以为这孩子还有些作用的时候,却又直白的让自己动手杀了白灵。

现在的花秋影,想的也比开始时候要多了,若是白映儿执意要保了白灵,说不定她此刻还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像开始一样,可如今女孩根本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却成功的把自己带进了一个谜团。

到底,白灵这个庶女背后还有什么她不知dào

的势力?本来主子近来就因为桩子里的一些事情脾性很是暴躁,如果这个时候她还惹了麻烦上身,到时候被主子知晓了,又不知dào

是怎样的一顿残忍惩罚了。

权衡再三,花秋影还是没有示意那个丫鬟动手。

只是此刻那丫鬟等得也有一些莫名其妙了,她什么都准bèi

好,就等着夫人一个眼神,便能完成使命。可现在,她家夫人却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转眸,看向平时一样能做主的二小姐,却发xiàn

这个二小姐此刻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小丫鬟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错过了白映儿打量的眼神。

“晓儿,你先出去。”须臾,花秋影还是做出了决定。她直起身子,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走向荀雨欣。

小丫鬟听到这个命令,即使觉得有些遗憾,也知晓她的身份不能质疑什么,垂头应了一声是,这个名叫晓儿的婢女便退出了屋子。

白映儿见此,难得的留意了一下这个丫鬟的面容,待到再次回神的时候,荀雨欣端着一杯茶走上前来。

不知是花秋影与她说了什么,现在荀雨欣的脸色比开始的时候更加苍白。

恍惚间,白映儿似乎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司侑之时的场景。也是荀雨欣端着一杯茶,对那少年说:喝了这杯茶,便能如愿的得到白映儿。结果那杯里面,放的都是些肮脏的迷药和幻情散。

而现在,自己也遇上了和那日司侑一样的情况。

不同的是,今日这少女并不知dào

自己的愿望是什么,难不成她会说:喝了这杯茶,白小姐便能如愿知晓你所有想知dào

的东西。

这般想着,白映儿倒觉得有几分趣味。大概连到了被人算计之时,都能有这般豁达心境的,也只有女孩这样天生不懂悲伤是何物的存zài

了。

很多事情会有预料,很多不得已,很多事先就明白的结局。但很可惜,荀雨欣说的并不是白映儿脑中想的那句话,而是比这更有诱惑力的话。

她说:“小女子看得出,白小姐是心善之人,那白灵在此处,也不知会再受多少罪。如今,我们也不知你手上是否真有我母女所求的东西。”言下之意,对白映儿此时的作为表示万分理解。

没等女孩回几句客套话,荀雨欣像是十分着急。

她说:“白小姐适才与我母亲聊天,想必也渴了,喝了这杯茶,小女子做主,放了白灵回府,且,白小姐想知dào

的,关于那批药草……”这次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是十足的清楚,若是喝下了这杯茶,那一切都好商量。

这茶水是当着白映儿的面煮的,女孩也闻不出里面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虽然她不知dào

是不是连上次以同样的方法算计司侑之时,荀雨欣也是在那人的面前这番行为。但是若要白映儿真的相信,这茶水之中干干净净,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白映儿也知dào

自己受罪十年的身体是拜苏泽月的毒所致,再加上司扶十年来经常锻炼自己对草药的感知能力,她明白自己要比别人更受不得毒药的伤害。

凝眉,女孩是真的苦恼到了极致。荀雨欣的话太有诱惑力了,白真对她来说也真的太重yào

了。如果只有白灵一人,也许女孩是真的不会冒这么大的险,木仓他们也更加不会同意。而如今,都到了这一步,难道要退缩吗?

“早些时候,白小姐说我们诚意不足。可我倒觉得,白小姐在指责别人之时,也该先看看自己的所为。”花秋影凉凉的开口。因为妇人现在确实有些毒发的迹象,所以她只能蹲在白灵的身边,吞下一颗不知名的丹药,闭目养神。

好像这样的行为已经做过很多次,荀雨欣也半点不觉得唐突,反而依旧执着的看着女孩,手中的茶杯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其实白映儿也没有想过今日能够空手套白狼,别说她本来就是准bèi

好了解药,就是真的没有准bèi

好解药,她也会想办法用别的灵药代替。毕竟,虽然这俩母女得罪了司扶很是可恨,但是此刻白真的性命才是更为重yào

的。

谁叫这两人的运气那么好,歪打正着的得了那批草药呢?

第137章 可惜无人饮

白映儿又怎么会听不懂这人的意思。

不说那所谓的解药她早已经准bèi

好,单是看在那批救命草药的份上,她也半点不敢有疏忽。之所以一直不拿出来,是因为担心这两母女使诈。而如今看来,若是再避重就轻,这两母女就会觉得是白映儿说谎了。

不稀罕得到什么承认,却不得不为了白真的安危去妥协,女孩知dào

自己这时候该做的事情是什么,便也不再犹疑。带着戒指的那只手伸进另一边的袖口,假装从衣袖中摸索,其实是从那空间戒指中寻昨日炼好的药剂。

“这是从师父那里得来的药方炼制的。”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白映儿淡淡开口,却是转头看向花秋影,似乎在等着她回应。

荀雨欣的手中还握着那个瓷杯,大有女孩不接她便不罢休的意味。

其实白映儿觉得,既然她的东西给出去了,这杯不知加了什么东西的茶,便也能逃过了吧。可事实证明有的时候想得太简单,并不是什么好事,就如现在的情况,荀雨欣那模样半点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花秋影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白映儿拿出的东西,至少她现在神色没有变化,甚至依旧是闭目,只有微微颤抖着的睫毛出卖了她的心情。求了那么久的东西,如今近在眼前,谁人能不激动?

不仅是激动,其他的情绪也半点不会少。有人说过,越是对一样东西的欲望强烈,得到的时候就会越不敢置信。不断地猜疑,大概是所有人在遇到这种情况之后最多的反应。显然,花秋影就是如此。

特别是,白映儿并没有说,她拿出的解药是司扶公子炼制。这般便更是磨人心神,妇人想,万一那解药并不是真的呢?万一那是更加毒辣的毒药呢?万一轻信了这人造成严重后果呢?万一……

很多个万一,让她本来就不平静的心境变得更加的波澜起伏。一个声音安慰自己,白映儿既然敢来,便定然是拿的真东西,不然难不成那女孩不要命了?但另一个声音又在耳边强调,不要忘了今日这遭,我们本来就是要夺了白映儿性命的,若是女孩一早知dào

了这个,情愿与我们母女同归于尽也不是没有可能。

无法真zhèng

确定,便问吧,花秋影这样想着,毕竟她也明白,两方现在是做交yì

的名义,那么先看看货,再决定是否妥协,想来也是合理的。妇人没有睁开眼睛,仿佛是随口说道:“非司扶公子,还有人能炼出我母女的解药?”

语气中有些怀疑,更多的是嘲讽。就像是疑惑这白映儿自己把纰漏展现在她们面前,没有考lǜ

这般会影响花秋影的心境。

“世上不只师父一位药师。”言罢见妇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似乎是根本不觉得这个回答有丝毫的信服力,女孩皱眉接着说道:“若是师父炼制,恐怕不是解药。”

其实白映儿本来也不打算把这药的来历说出来,但女孩觉得若是不说出来,估计这两人会更加不相信,左右是人精,她也不打算再绕圈子。更加重yào

的是,现在荀雨欣看自己的眼神真的很恐怕。不愠不火的,仿佛全世界就只有白映儿这么一个目标,她就等着白映儿接过手中的东西。

果不其然,后面那句话一出口,花秋影便睁开了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后怕。

显然,她不会想不到,那司扶既然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又怎么会放过伤了他的人?更可况,她们还万分不怕死的有惹了他一次。若是别人,说不定还真的会忍气吞声送来解药,可是司扶,她们半点不抱希望。

那人世称医仙,并不只是司扶的医术高超,更多一部分原因,是像仙人一般不理尘世。孤傲绝尘,大概就是对其最好的形容。那人有傲气的资本,也当得上医仙的名号。若是可以挽回,一早她们定不会选择得罪他。

只是事已至此,花秋影即便再无奈,也不得不承认莫名其妙多了一个难缠的敌人。

思及此,妇人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凝眉道:“白小姐的意思,这药剂,是出自你手?”花秋影也有些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但是奈何,白映儿那模样分明就没有排除这个意思。妇人几乎猜不到,这世上还有谁能够分毫不差的制作出解十几种毒的解药。

除了司扶,便只剩下一个白映儿。若是旁人,想来她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女孩在花秋影惊疑的目光下颔首,像是嫌自己的话不够冲击似的,她皱着眉头开口:“本来还能在这之中加一些恢复速度更快的药草,但是时间太紧迫了,所以只做出了单纯的解药。”

单纯的解药花秋影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表情有点跟不上她的思维。到底这个女孩是什么怪物?难道她们这些日子寻来的丹师药师,全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么?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面前这个女孩的本事?

或者,单纯就是司扶公子比较特别,连带着他的徒弟,也根本不像是个正常人。

荀雨欣的面色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只是这变化在瞬间便恢复,没人看出她的惋惜,还有一些极力掩饰的小心思。

白映儿虽然是个顶好的筹码,但留在世上迟早是个祸害,即便医术了得又如何?她还这么小的年纪就被那么多人心心念念着,对荀雨欣来说只有威胁。即便,花秋影真的因为白映儿这几句话,而生了要面前的女孩为荀朔诊治的念头,她也有理由反驳了回去。

不过好在如今看来,娘亲还没有思考到这一层。既然如此,少女也没有要去提醒了的意思。

“我们如何得知这便是真的解药?”趁花秋影还在心中感叹,荀雨欣把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冷淡的开口,那语气中依旧是不信任与怀疑。

白映儿也不恼,她轻声应道:“试试便知。”

这话说出来,其实连白映儿自己都觉得荒唐。可是谁叫这人不信自己?虽然即便是相信,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但这东西能解了现在她们身上的毒,倒是真的。只是有哪些副作用,白映儿就不敢保证了。不仅不敢保证,还有些期待那个时候的场景。

“白小姐说得好轻巧,真以为这无关你的性命?”荀雨欣在意料之中的炸毛了,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点火气。料想是被白映儿那无所谓的态度给激怒了。本来,她就因为这一身的毒变得有些喜怒无常,更别说如今女孩就这么拿一瓶莫名其妙的东西摆在面前,言辞凿凿的说是解药。

想来此刻荀雨欣的心情是很好理解的。不过她这样的表现,却不仅仅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愤nù

,更重yào

的目的是:“要让我们相信你给的是货真价实的解药,便喝了这杯茶,也让我们母女看看,白小姐虽然已经不是白家之人,这份大家闺秀的气度还是有的。”

少女嘴角含着一抹嘲讽笑意,似乎如果白映儿没有胆量饮下这杯茶,就证明她的心中有鬼,那么这解药自然也不是什么真的解药。谈判便会面临破裂。至于女孩想知dào

的,关于那批草药的消息,想必也是无可奉告。

女孩闻言眸子转了转,没有丝毫温度的笑道:“二小姐倒是执着之人。想必若是我问这茶中有毒否,你也会依着我的回答试试便知。那如今我便多一点诚意。”说着,白映儿竟是在母女两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把刚刚摆置桌上的药瓶拿到手里,直接喝了一滴药剂。

很明显,这瓶中的解药是液体状的,故而也就不存zài

喝了一滴没毒,其他的还可能有问题。当然,白映儿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想看看荀雨欣是否会当着她的面喝一口那所谓的茶。

“如何?”眼见着母女两人还在呆愣之中,白映儿只好先开口,对荀雨欣说道:“现在你们能相信这药剂的安全了吧?”

其实白映儿在这药剂之中加的毒药,针对的也是中了毒的人,所以,就算女孩把整瓶东西都喝完,也不会有任何的异常。这是白映儿早就准bèi

好的,所以她这样做了。但是荀雨欣又是怎样的想法呢?

白映儿突发奇想,不由得也担心起这荀府的二小姐同自己一样准bèi

。不过显然,这样的可能性太小。不说她从未听闻这荀雨欣会医药之术,单是她每一次对人用药都只懂以茶香掩盖,女孩便知这人的手段不算多么高明。

“白小姐过果然爽快,小女子信你了。”荀雨欣没有想到白映儿会以这样的方法解决她的质疑,但眼下的情况却由不得她再多做思考。少女心知,如果今日没能成功的让白映儿饮下这杯茶,那么一切的计划都将便成空谈。毕竟,那一半的解药才是使白映儿致命的所在。

于是荀雨欣眸光遗憾,却又带着一丝希冀的看向白映儿,恳切道:“只是,我这茶,煮了这么久,如今已经正是温度合适的时候,若是无人来饮,着实可惜。”

第138章 谁胜券在握

“不若这样,妹妹卖我一个面子如何?”荀雨欣下定了决心,又怎么会容许白映儿轻易的逃掉。她见女孩依旧是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模样,便也一咬牙,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之后便凝着白映儿的脸,仿佛无声的催促。

花秋影见此,神情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欣儿的茶艺惯是被人夸的,白小姐试试无妨。若是能品出个所以然来,本夫人倒真要刮目相待了。”

她言下之意,却是逼着白映儿不得不妥协。想来若是真的拒绝,那今日便算作白来一趟。女孩不愿见无疾而终的结果,也知dào

依着这母女俩的狡猾,那批草药的消息只怕城主府的人也无从得知。所有的机会,均在今日这一搏之上了。

白映儿心中有些莫名的烦闷,今日也不知为何,即便荀雨欣当着她的面证明了茶中无异样,女孩依旧不愿意真的去饮了杯中之物。

“这白灵本夫人不打算杀,却只是留着一条命而已,白小姐考lǜ

清楚,你手上的东西价值几何,能否换得两者兼顾。”花秋影微微勾起唇角,闲适的说道,似乎在嘲笑女孩的天真无畏。奚落白映儿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真zhèng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什么样子。

明明手上的筹码不够,便不应该再奢求过多。女孩其实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此时被花秋影直白的说出来,觉得有些难堪罢了。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白映儿眸光一定,扬起手端过荀雨欣手上的杯子,一饮而尽。一个不经意的障眼法,那杯中之物全落入了女孩左手食指之上的戒指里面,而花秋影母女只觉眼花了一瞬,便见到白映儿喉间滚动,那茶水已经似乎已经被全数吞下。

这时母女对视一眼,眸中都有着势在必得。

白映儿假装不经意间的看向两人,却是怔了怔,因为她本还担忧,自己的表现不足以让这两人相信她已经喝下了杯中之物。可如今面前母女胜券在握的模样,反倒让白映儿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紧了紧手中的药瓶,女孩当即也不愿想得太多。

白映儿笑了笑,开口的底气明显足了些,她道:“适才的那一杯茶,换我带走白灵。”说着抬眸,仿佛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不妥当。而是这两人逼着她做事,她该得此种回报。而实jì

上,女孩的表现,也不算太过分,因为一开始,她们母女的目的就是让白映儿喝下杯中的东西。

说着也不等两人插嘴,白映儿晃了晃手中的瓷瓶,轻声开口:“而这瓶解药,换近日夫人从我师父那里劫走草药的确切位置。夫人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妆容精致的妇人闻言,并没有半丝发怒的神色,仿佛现在白映儿的任何要求,她都会不遗余力的满足。这让女孩很是狐疑,却有寻不到缘由。

不单是花秋影,连荀雨欣也是淡笑着,对女孩的态度远比之前友好,只是那脸色依旧是不似常人的苍白,像是下一秒松懈之后,便会倒下去。

但是白映儿不会因为荀雨欣的异常而升起探究之心,她现在想知dào

的,是面前二人为何突然一下转变态度。明明,女孩的小把戏该是没有那么容易骗过这两个狐狸的。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或者是她们的目的根本不是让自己‘喝下’那杯茶?

“真没想到白小姐是这般精明的人儿,半点不吃亏的性子是也不知是怎么练就的。”花秋影此刻面上竟有一些慈爱的神色,喃喃低语仿佛是一个长辈对自己孩子的抱怨,又像是一种拿白映儿没办法的宠溺。

此刻女孩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身子,没有接话,目光却不断的在花秋影和荀雨欣之间游移。她很想知dào

,这两人是真的愚笨到还没有算计到敌人,便露出尾巴。还是早就已经达到了某种目的。

要说目的,可能也是白映儿刚刚端过杯子假装喝掉那些茶水之后。可是,女孩真的不觉得那杯子之中存放的东西,是什么稀世罕见的毒药。相反的,那味道闻起来很是甘甜,也不知荀雨欣自己印过的时候,为何是那般不虞的神情。

荀雨欣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自家娘亲,显然是觉得她的话说得太过,有些不合适。不过这少女本来就是聪慧之人,定不会在白映儿的面前数落自己娘亲的不是,即便是半点不好,她也宁愿事后再明言。

也不知花秋影是否真的觉得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总之如今她的态度与之前千差万别。笑容满面的看向白映儿,花秋影开口道:“白灵这丫头,本来也没什么用处,如今勉强做了半个药人,却不争气得很。本夫人知你心疼她,却不得不提醒一下,其实这丫头如今的情况,怕是离阎王殿不远了。”

即便是说着对于白映儿完全不算是欢喜的消息,妇人的心情也依旧是看得见的愉悦,仿佛只要她开心了,一条人命也不足为奇。

想当然的,白映儿怎么能淡然接受花秋影之言?

女孩极力的隐忍,袖中握住瓷瓶的手却还是止不住的轻颤。如果不是理智还在,如果不是太在乎白真的生死,想必女孩是真的会就此捏碎了手中的东西。让这个丧心病狂的妇人见鬼去!

白映儿如今面色有些阴沉,却因为她本就是一张灵动精致又讨喜的脸,所以并没有显得多么严重。至少她情绪没有外露太多,花秋影只当是这女孩有一些小脾气。这当然很好理解,毕竟白映儿即便说出自己最在乎的是那批药草,白府之人与她无关这样的话。却还是不忍心看自己下令杀了白灵。

那时的百般阻挠,还真以为所有人都成功被骗过?这么本事又有软肋的孩子,能在她们手中殒命,她怎么能不开心?花秋影这般想着,心里便越是舒畅。自从中了司扶的毒,她的日子就没有一天过得痛快,即便是折磨人取乐,那笑容也是短暂的。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她和自己的女儿成功的解决了主人的心头大患,而且顺带着,自己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毒药也即将被解。今日以后,什么都会变得一如从前。她还是主子最信任的下属,还是荀府最受宠的二夫人。

想来,她还得万分感谢那个献计要自己对那批草药下手的人。若不是那人,白映儿又怎么会心急火燎的上钩?甚至连她满以为会有更大作用的白灵,都失了价值。

“嗯,即便这样,你还要带走白灵吗?”不怕到时候,这丫头回了白府还是没能救回来,你自己成了众矢之的?那大宅子中的肮脏之事不少,要嫁祸一个人,却是再简单不过。有的时候甚至不用证据,信口一说,便煞有其事。女孩能否应付得来,这也是要考lǜ

的问题。不要无计可施,反倒追究起她们荀府的责任,可就有些过火了。

花秋影的意思明显,也想知dào

白映儿会是怎样的回答。不过现在她倒是有些遗憾,随着年岁的增长,白映儿体内隐世白家的血脉好似更加纯粹了一些。不知是不是毒剂被压制着,总之现在女孩的样子没有半点异常。

估计着时间,妇人觉得,只怕这白映儿真的能够撑到自己告sù

她那批草药线索的时候。左右,花秋影也不知晓那些东西有何用处,她不知药师,她的手下也没有像司扶那么厉害的丹药师。那批东西,得失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因为本来她想的也就是报复一下司扶罢了。

这大概是她算计人的历史上,最为单纯的一次,却没想歪打正着,触到了敌人的逆鳞。

白映儿也知,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能有任何惹恼花秋影的行为,毕竟现在她已经没法回头,能够成功交yì

,当然最好。于是女孩尽量克制自己说话的语气,连声音都变得温和了些许。只是那笑容之中的冷意,或多或少还是被两人感知。

“毕竟曾经姐妹一场,这点情谊,映儿还是会讲的。”女孩想自己真是十足的能忍,才没有说出什么带刺的话讽喻花秋影没有人性。不过即便如此,她话中的意思也不是全然没有恶意。

至少妇人听罢挑了挑眉,荀雨欣也轻哼一声,似是有些情绪在内。

不过难得的现在花秋影的心情不错,她如今倒是真的不太想与白映儿这个认定的将死之人计较什么,况且,那解药还在女孩的手上。虽然她可以动手直接抢过这些东西,或者等白映儿昏迷之后得到这个。但是府外那群麻烦的苍蝇,定然是没有那么好摆平的。

她不怕什么,却不想做无畏的牺牲。况且,上次得罪司扶的遭遇太惨痛了,以至于妇人现在根本不想随意得罪任何人。行事谨慎最好,即便是非要伤及什么人,也要清楚那些人的背景再说。而显然的,府外接应白映儿的人,就算不是司扶所派,也定与那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139章 他得罪过你

“既如此,本夫人也不再多劝了。”花秋影妥协,不仅是因为不想跟面前这个女孩计较,更多的原因,是她根本就没有在白灵身上费什么力qì

。回答得如此轻松,也没有任何可惜的情绪。

给白映儿的感觉,却是自己占了一个大便宜。耸耸肩,女孩似乎并不意wài

妇人的决定。

倒是花秋影再次开口:“白小姐用我们母女的解药换那批看似珍惜的药草,值吗?”也不知为何,妇人就是很好奇。从一开始得知城主府的人都看重那些草药,她就觉得很奇怪,据她所知,现在司扶公子并没有接任何的诊治,而城主府中莫名其妙出现的药草,却全是这位有医仙之称的人找来。

妇人有时突发奇想,不是说医者不能自医吗,那司扶说不定已经是重病缠身,要靠着这些东西维持生命。而城主府的人把司扶奉为座上宾,自然尽心尽lì

。自己找准机会对那批草药下手,竟然还会没能使司扶妥协,反倒他的小徒弟急忙赶过来不惜一切的从这里套消息。

花秋影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但理论上却说得通。假若这批草药是用来救治司扶自己的,那么那人现在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也是很好理解的事情。毕竟没有谁愿意生病了还在外奔波。

对此,妇人觉得心间更加舒畅了。虽然她们被司扶折磨了这么久,但那恶人自有恶事磨。也算是平衡了一些。不过,饶是如此,她便更不想把那批东西的去向告知白映儿了。

而此刻女孩听过花秋影的问话,只是一脸疑惑的望着妇人,似乎觉得她出口之言万分滑稽,也特别难以理解。就在荀雨欣皱眉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白映儿先一步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值,师父说那批草药很值钱啊。”

言下之意,你们母女两的解药,半点不值钱。根本不能拿来与那批药草的价值做比较,却还说出这样可笑的话,真是让人觉得捧腹。

可,这直白的言论,却让花秋影怔愣了一瞬,难不成,她的猜测是错的?这批草药根本不是司扶用的,而是采集来,为了卖钱?

虽然说她仅仅是一个家族之中的妇人,却也不算是缺金少银的那类人,要知dào

每次主子出手都很大方,而自己的娘家底蕴也深厚。所以几乎,她就没有想过那草药会是这样的用途。

女孩的样子不像说谎,再者,本来这件事情也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就是一时的好奇之心罢了。故而花秋影没有露出多么不可置信的神色,只是僵着脸开口:“白小姐直言,本夫人只是想确定白小姐不会后悔。”

“不会。”女孩这次回答得更快,好像就只等着花秋影把事情早早结束。

妇人其实无所谓白映儿的心思几何。她最想要得到的,只有女孩手上的那瓶解药。所以,花秋影爽快的道:“那好,本夫人也是守信之人。”说着拍拍手掌,一道黑影消无声息的应声而出。

花秋影递给那人一块令牌,当着白映儿的面开口吩咐道:“拿着这个,带白小姐还有府外那些人去北街,会有人告sù

你东西在什么地方。”

那黑影默默点头,让白映儿有些担忧他是不是听明白了妇人的意思。女孩担忧这事情会有些不靠谱,虽然她事先也考lǜ

过怎么交yì

才公平的问题,但真的觉得要同时交货才有保障。如今这花秋影就派了一个人,却是要带她这方的所有人,难道不怕这黑衣男子应付不来?

或者,这妇人根本就是想弃了这颗棋子。以换得她手上的解药?

果不其然,这个时候花秋影说话了,依旧是一副耳提面命的模样,仿佛她就是权威:“如此,白小姐可把你手上的东西交予我了?”

妇人说得理所当然,仿佛真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又像之前一般最后问过白映儿的意思。本来,这妇人的眼神还真的带有几分赤诚。明明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却像是自己已经把对方想要的东西拱手送上。

显然这套在白映儿处,根本就行不通。她花秋影精明,女孩也不是吃素的。轻轻摇头,白映儿温声开口:“夫人不觉这般不妥吗?”

闻言,花秋影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倒是真没有想到,这女孩会一再的质疑自己的决定。好像从一开始,这个孩子警惕之心就很严重。虽然白映儿的情绪很好理解,因为本来,她们做这一切都有很多目的,无论达成了哪个都不算是输。

只是,这白映儿未免太不识好歹,莫不是真以为她手上的解药就大过天了,能一次又一次的试图惹恼自己?花秋影本来还觉得事情比较圆满,被白映儿这么一打岔,却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她也没想过要违背约定,即便这解药先给了自己,那批草药她也是不会全吞下去的。

虽说也不是全部交还,却还是有大部分真的会用作交yì

。但按着白映儿现在的态度,妇人有些不乐意了。正待开口说反驳的话,白映儿却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手中的解药早就证明是真的,可夫人这边,却是真假难辨啊。”

这厢解释了女孩自己的担忧,也成功的堵住了花秋影即将出口的言论。因为白映儿说的确实是事实。妇人没有考lǜ

到女孩的角度来看这个决定,但一时间,她也没有什么好的对策。总不能,让白映儿那群人得到药草之后,再交解药吧?那般,解药还会是解药吗?

妇人皱眉,想不出两全之法,便抬眸看向今日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荀雨欣。后者神情有些恍惚,不知dào

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单纯因为面前的境况在思考。总之,就是没有平时那么及时的回应。这也让花秋影很是疑惑,对自家女儿的状态有些火气。

“况且,映儿多嘴一问,这位黑衣暗卫,是否得罪过夫人您?”花秋影想不出什么好方法,白映儿却没有停止对妇人的猜疑。

因为本来,从女孩的角度看,若是花秋影真的使诈,那么这个暗卫就是荀府这方唯一的牺牲品,怎么算都是赚。不得不说女孩现在是以小人之心猜疑,但是这猜疑却是必须而为的,谁叫她半点感受不到妇人的诚意呢?

况且,自己如今这小孩模样,这句话顶多算是无心之言。童言无忌这道理在任何地方都行得通。所以女孩肆无忌惮。

花秋影冷哼一声,就差没有脱口而出一句‘放肆’了,若不是看在解药的份上,想来她也不用忍着受一个女孩的猜疑。本来这交yì

之事就难得两方都满yì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会让白映儿牵扯出这么多可说的话。

“他是本夫人的帮手,跟随我多年,白小姐管好自己的嘴巴,小心祸从口出。”花秋影言罢,习惯性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衣男子,后者却没有半点回应。

好像即使听到白映儿那样的话,这男子也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女孩不禁觉得有些可惜,她还以为,能够离间这主仆关系呢,倒是没想都这花秋影收买人心的功夫也不浅。耸耸肩,白映儿回道:“非映儿刻意冒犯,只是觉得夫人的安排对这位小哥有些不利罢了。”

女孩眸中有些抱歉的意味,面上也像是后悔自己适才的口不择言。小孩模样做出这样一番表情,真让人生不起责怪之心。

左右她也道歉了,花秋影并不打算追究,却也不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过分,毕竟白映儿说话太不客气,她真有些吃不消。不愿再浪费时间,妇人索性直接开口:“既然白小姐不满yì

本夫人的法子,那你便说说,你想如何?”

这意思很明白,是催促白映儿说出一个两全之法,须得让她觉得可行的建议,这件事情才能有个了结,不然一直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白映儿点点头,一脸的严肃还真让花秋影有些期待她的话,不过期待的同时,也想着在女孩说出口之后,要反驳一二。毕竟立场不同,白映儿照顾的定然是她这方的利益。

“映儿与夫人的交yì

是一物换一物。”说着看了一眼花秋影,见后者点头,她便继xù

说:“若是可以,我作为人质守在这里等着,待这位黑衣公子领城主府的人拿到那批草药,映儿手中的东西便交给夫人。”

“这”花秋影有些愣神,本来打算挑刺的话也堵在喉间,因为她确实觉得这法子可行。先不说白映儿自己愿意作为人质压在这里,已经是十足的诚意,更是因为她不希望与府外埋伏的人做正面冲突,能够引开那些人,对于妇人来说只有好处。

而且,她很相信自己身边这黑衣男子的本事,若是他想,以一敌百都没有问题。所以,区区带路的事情,即便是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多人。花秋影也直觉他能够胜任。

毕竟,这人也是有着仙洲血脉的。即便是个奴,她也从没有真的命令过他做他不愿的事情。

第140章 早该定契约

白映儿见花秋影明显是对这个提议很满yì

,当下也收起了严肃的表情,反倒是一脸虚心受教的模样:“映儿拙见,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妇人抬手理了理袖子,似乎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也没有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表现出来,就像是纵容女孩的想法,她点点头,一个眼神看向黑衣男子,示意他去执行命令。

女孩见此眸光一闪,她其实也有想过,既然自己在解药里面加了一些特别的东西,那花秋影也有可能在那批草药上动些手脚。只是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妇人略带深意的眼神,白映儿还是有些无奈。现在也只求木苍他们能精明一些,最好能够完璧归赵。

不过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便是她最害pà

的情况没有出现。看来虽然花秋影并不知dào

她盗来的东西是何用途,却也知dào

价值不菲。没有真的鱼死网破,把那些药草给毁成渣子,算是白映儿对这人最满yì

的地方。

抓紧袖中的灵珠,一抹神识注入其中,她把如今的情况都告知了木苍,意思是希望木苍能够带人跟着那黑衣男子走。

想当然的,这下府外这些埋伏着的人便真的六神无主了。因着云子桑的吩咐,那批草药很重yào

,可是白映儿这个未来主母,同样很重yào

啊。无论怎么选择,可能都会酿成大祸。众人齐齐看向木苍,城主不在,木苍便成了他们的主心骨了。

其实现在木苍很是后悔,后悔当时准bèi

的时候没有多派一些狱堂的人过来。虽然狱堂每个排上名号的暗卫都有自己的职务,但是他若强硬的命令,也不是不可能,至少不会弄得如今这左右为难的境地。

现在他手下的这群人,虽然本事都不小,但却远远没法独当一面。

荀府院中那抹黑影越来越近,木苍知dào

自己必须做出选择,叹息一声,男子像是突然经lì

重创,他下令道:“就依着白小姐的,我们跟着那人走。”

言罢看向不远处眼中含着泪光的两个丫鬟,木苍的眸中有些抱歉,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想来今日之后,杳也会对自己抱有怨气。在这一刻,其实他对白映儿的成见也没有那么深了,可能在女孩决定要因为这件事涉险的时候,木苍就已经转变了对女孩的看法。

以前,他看着自己的主子做一切可以做不可以做的事情,为的就是给白映儿一个舒适,一个安稳。云子桑心思极深,几乎什么事情都考lǜ

到了,可他付出了那么多,白映儿却从来没有半点反应,就像是心安理得的受着。

这让木苍觉得,白映儿与寻常那些自私自利的官家小姐没什么差别,不过就是仗着有司扶这么个师父,所以才不管不顾的嚣张。可如今,他才知dào

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尽管白映儿依旧没有为他得主子做哪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女孩对白真的付出,他却是亲眼所见的。若真是一个自私的小人,又怎么会心思这么缜密的一早就研究那些药剂,若真的只顾自己的安危,又怎么会只身一人前来。

甚至,直到现在,司扶公子还半点不知dào

他的好徒弟在做些什么,以为白映儿在季杭的保护下安然的度这一个平静的冬天。不愿把她的所为告sù

司扶,是不想司扶有任何勉强。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根本与木苍的理解不同。

所以他才觉得自己是真的看错了人,也是真的太不相信自家主子的眼光。连季杭那个与白映儿接触不深的人都能够清楚的道理,他木苍竟然到了今天才明白。而且,好不容易能够消除了内心的偏见,却不得不选择放qì

白映儿。

“抱歉。”最终,木苍还是走到了海棠和鸢尾面前,低头轻声说道。

手下的暗卫皆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木苍的行为,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作为一名合格的死士,除了对待自己的主子,是不可向任何人低头的,更何况是道歉,还是跟两个丫鬟道歉。

鸢尾忍不住哭出了声,想要开口指责木苍,却被海棠压住了肩膀。她收到自家妹妹的眼神,终究还是偃旗息鼓。

本来,保护小姐一直是她们两人的责任,现在,与其说她是对木苍的行为不满,不如说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气愤。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的修liàn

,很努力的练习做药膳。可是,哪一样都做不好,小姐一直包容她,她也任性,也发过小脾气,本来就是想让小姐多护着自己一些,却没想到,她的主子还是一次次以身涉险。

正如她一直学不会用什么方法消除小姐身边一切的危机一样,小姐也永远不知dào

该好好保护自己。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做那么多让人胆战心惊的事情。

海棠轻抚着鸢尾的背脊,眸中却是比适才还要担忧的神情。鸢尾回过神来,才发xiàn

木苍的人已经尽数走远。原地只留下她跟海棠两个人。还有这吃人的院中一个不省心的小主子。

“放心吧,这是小姐的意思,就一定会没事。”如今海棠也只能这样安慰。她经lì

的比鸢尾要多,看过的生死令她变得冷冰冰的。但对这个唯一的姐姐,却是万分关心,当然,现在还多了一个白映儿。

鸢尾闻言,依旧调整不了自己的情绪,转身把头埋在海棠的怀里,抽泣道:“怎么办这次的感觉很不好你知dào

的,我跟小姐有契约的,我可以感受得到,这次是真的很不好呜呜呜可是我没有一点办法,没有一点办法”

虽然两人是在院外,并没有什么人经过,但鸢尾还是极力压制着声音,她的哭泣,她的担忧,尽数传递给了海棠。面色冷凝的少女手足无措。她安慰不了鸢尾,因为根本不理解现在自家姐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早知dào

,她应该一并求了小姐,让自己也跟小姐签了契约,那样,即便什么都不能为小姐做,能够像鸢尾这样担心一下也是好的。至少不会觉得自己的存zài

没有一点意义,对白映儿的任何情况,都没有了解。

而白映儿此时也或多或少察觉到了体内的异常,只是她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喝下去那杯茶,却还是中了招?

好在现在的情况不算严重,毕竟自己也算是半个百毒不侵的体质。面上没有丝毫异常,女孩转眸看向还在一边地上昏迷的白灵,想了想,她朝正在闭目养神的花秋影开口:“夫人,我想着人把白灵送走,左右她已经没有价值,不若夫人卖我个面子如何?”

花秋影闻言,睫羽轻颤,若说现在白映儿之于她还有什么威胁的话,大概就只有害pà

惹恼了这女孩,她会反悔不给解药。白映儿的要求并不过分,若以花秋影也没有一定要拒绝了的理由。她发出一道鼻音表示许可,房中便再次恢复宁静。

白映儿轻轻点头,却是在脑海中给鸢尾下达了一道命令。其实她也不知dào

为何,自己会突然这么急躁,本来,等到交yì

完成之后,她再一并带走白灵,才是最合理的做法。甩了甩头,既然决定了,就没必要再质疑自己。

不多时,两个丫鬟就到了房间门口,白映儿出声让门外的丫头放人进来,而门外的婢女没有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自然知dào

那是默许。于是海棠和鸢尾便走了进来。

在看到白映儿的那一瞬间,两个丫鬟还是没有忍住齐齐一怔。因为她们现在的主子,面色很正常,全然没有鸢尾脑海中感受的那么糟糕。躬身见过荀府二夫人以及一直充当背景板的二小姐,两个丫鬟行至白映儿身边,那模样似是再也不想挪动半步。

花秋影此时也睁开了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一幕,唇边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白映儿似有所感,却顾及不了那么多,她对两个丫鬟吩咐道:“你们把白灵带回去养伤吧,顺便回去等着我。”

其实在两个丫鬟一进来,白映儿就有些后悔了,本来孤身一人,是难得的什么都不用怕,直接捏着手中的筹码,便可以与花秋影谈条件,甚至是一些略为过分的条件,也可以仗着自己有她们想要的解药而理直气壮。

可现在,这两个丫鬟就成了自己的软肋。

白映儿扶额,她怎么这么笨!没有让海棠和鸢尾随木苍一同去接草药,若是一起去了,好歹有个照应。而凭着花秋影母女两的奸诈,即便她如今没有吩咐两个丫鬟进来,这两人也是逃不过妇人利用的。

她几乎可以猜想,就算现在海棠和鸢尾依着吩咐带走白灵,也根本走不到木珩那里,便有被花秋影抓走的可能。既然是这样,那她还要不要执意坚持自己的决定?

“小姐,奴婢们跟你一起!”鸢尾闻言,意料之中的开口坚持道。

第141章 会否亲情薄

“小姐休想又抛下奴婢们!”鸢尾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是与往常天差地别的冷静。若说她现在最担忧的事情,便是自己心头那股悸怕,明明白映儿就在她的眼前,少女却觉得自家主子随时会受到伤害。

白映儿依旧在心中腹诽自己刚刚的行为很是愚蠢,半点没有考lǜ

两个丫鬟的安危,现在这骑虎难下的局面,也不知该怨谁。

女孩皱眉,看向两个丫鬟,眸中有些疼惜。

鸢尾的眼睛现在还是红红的,几乎不用猜测,白映儿就知晓这个小丫鬟刚刚定是哭过。也是,见着木苍他们离开,自己的安危没了保证,她不担心才怪。心中叹息一声,越发觉得自己今日心思太过简单,没能周全的顾到每个人。

正在白映儿心间懊恼不已,也不知到底如何是好之时,花秋影的声音却在众人耳畔响起:“白小姐这两个丫鬟,倒是衷心得很。”言语之间带点恰到好处的艳羡,却让众人开始弄不明白,她的情绪到底是真是假。

女孩听罢,眉间皱得更紧了。她不知dào

这妇人是何意思,但是她很清楚如今自己的软肋算是彻底的暴露在她们母女眼前。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就像是随时有可能被轻易的算计到。

鸢尾和海棠对这荀府二夫人的话,自然是没有反应的,即便这话像是夸赞,但两个丫鬟心中很清楚,如果不是花秋影半点不得消停,自家小姐根本就无需一次次涉险。更何况,现在鸢尾满心的念头就只有一个,如果不能跟在白映儿身边,她真的怕自己会崩溃。

那些快要失去的感觉很清晰,明明白白就是契约感应时才有的。她不会弄错,虽然现在的白映儿根本不像是有事的样子,鸢尾还是无法安慰自己有片刻的放松。万一,那是一个预兆呢?自己的能力不够无法逆转什么,但是好歹她能站在小姐身边,第一时间替她受难。

“到了。”正在众人思绪飞转之时,今日在一边鲜少说话的荀雨欣却开口了。她虽然看起来摇摇欲坠,眼神却是异常的清亮。这让白映儿疑惑,但也没有唐突的问个缘由。

少女口中所说的‘到了’,大概是指那个黑衣人已经把那批药草所在的地方告知了木苍,而那黑衣人同样没有允许木苍动手取走那些东西。现在,等的就是两边交yì



本来,白映儿还觉得只要白灵先一步离开,那么她这厢也能少些负担。没想到这个念头还是无法兑现。眼看着自己这边明显不利,女孩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夫人手下的壮士轻功真是了得。既然一切都已妥当,夫人便也随我移驾房外如何?”

这个意思,便是不会在房中傻傻的交出解药,也担心在交出解药之后,这两母女会做手脚。

其实白映儿的要求在她自己看来都有些过分,今日好像都是白映儿在提着该如何如何,而花秋影也甚少反驳。那让黑衣人先一步带木苍去寻药之事,已经是妇人妥协。如今她要的前提条件达到,却又再次说出这样的话。

虽说两方人马之间根本谈不上什么互相信任的关系,但是白映儿这一遭说的话确实太过露骨。一时间,花秋影母女两人面色都有些难看。

而海棠和鸢尾也明白自家小姐的打算,心中哀叹她们又莫名其妙成了拖油瓶。想来如果不是为了护住她们两周全,小姐也不用这么小家子气的谨慎吧。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挫败。

白映儿心头想了很多解释的说辞,也预备好了忍受花秋影的唇枪舌剑,可默默的等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眯了眯眼,白映儿清楚的看见荀雨欣那显得无力的手指轻抬,点了花秋影的穴道。也不知是何派的点穴手法,妇人明明已经被定住所有的行动能力,面色却半点不僵硬,与之前没有半分差别,甚至张开欲要说话的嘴巴也在自然的闭合。

两个丫鬟自然是没有发xiàn

这一变故的。甚至白映儿即便洞察了一切,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自看过白府之中的淡薄亲情之后,女孩并不觉得荀府这样不算太小的家族之中会有多么感人的亲情,但无端的,就是觉得荀雨欣与花秋影的关系是个例外。

传闻荀府二夫人对这个女儿很是满yì

,事事时时都带着她,甚至一些私密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荀雨欣。而这次见到母女两人,白映儿却是真的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奇怪,这是一种只觉,白映儿说不出缘由。但是很明显,她的猜想八成是正确的。

因为在前一刻,荀雨欣没有丝毫犹豫的对花秋影出手。妇人眼中的惊骇还没有褪去,少女的视线已经停留在白映儿的身上,她说:“走吧。”

随后率先走出房门,甚至花秋影也面无表情的被控zhì

着机械的往外走。

这一刻女孩的情绪莫名,却也知dào

如今不是探究的时机,她吩咐两个丫鬟带上白灵,之后便半点不敢停留的跟了上去。

不知荀雨欣是否在筹谋着什么,这般纵容的态度半点不像初见时眼中闪着算计的少女。如果这个人依旧是荀府二小姐本人,那么极有可能,她现在正被人控zhì

着。那么谁能够控zhì

得了这么精明的荀雨欣?

一双灰绿色的眸子陡然闪现在白映儿的脑海,是了,即便是再与自己站在对立面,那个少年也不会真的伤害自己。

否则,她无论如何无法解释今日荀雨欣的异常,甚至连花秋影都敢冒犯,半点不像是正常时候的少女会做的事情。

“现在,交出来吧。”没有等白映儿再多的思考,荀雨欣的话已经再次响起。好像今天她的言语都非常简短,却有着毋庸置疑的态度。女孩抿了抿唇,也顾不上再感慨荀雨欣这番变化的更深层原因。

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请求,白映儿说道:“先让我的丫鬟先到府外等我,可好?”

索性,荀雨欣都妥协了那么多,如今再依着她一点,应该也不算过分,白映儿这般想着,其实心间也有着不确定。可是女孩就是不愿意放qì

为那两个丫头争取一点利益的机会,左右,就算荀雨欣真的恼了她,也不会不要她手上的解药。

少女闻言,眸光如刀的射向白映儿,配着那惨白的脸色,在这并不明朗的天气之中显得十分诡异吓人。不过女孩显然不会被吓到,倒是现在无法言语的花秋影,眸中有些惊怕的神色。白映儿无心管那么多,便也没有深究那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耸耸肩,女孩满以为荀雨欣是要拒绝自己,正待开口想要收回刚刚的话,却见那少女点了点头。

其实本来白映儿还没有捕捉到荀雨欣的动作,只是好在,她的眼角余光并没有跟着自己的思维一起走神。瞬间,女孩便急急的朝两个丫鬟看去。动了动嘴唇,口型只有两个字:等我。

两个丫鬟即使再不愿意离开,也知dào

现在不是由着她们任性的时候。小姐那么努力的为她们争取生机,她们就算再没用,也不能罔顾了这片心。只是,两个丫鬟心中都很清楚,她们宁愿,白映儿选择把离开的机会留给她自己。

海棠一手提着白灵,半点没有注意自己的动作是多么粗鲁。她现在情绪很是暴躁。鸢尾也没有比她好上多少,只是后者明显是伤心的情绪更多。

鸢尾自暴自弃的想着,原来她连代替主子受难的权利都没有。本来的职责是保护,却次次都是被保护的人。更像是拖后腿,半点没有存zài

的意义。

想来若是白映儿此刻知晓了鸢尾的想法,定会着急的安慰这一次的情况不同以往吧。只可惜,女孩这个时候也紧张得无暇顾及其他。

她害pà

荀雨欣暗中吩咐下人去劫了两个丫鬟,她只能保证自己在交出解药之后能够全身而退,最好,连带着那两个丫鬟和白灵,也能一并救走。不知dào

两个丫鬟会不会按着自己指示的方向离开,那个幻境是她匆忙之中布下,抵挡一阵子应该没有问题。

“太慢了。”荀雨欣终于皱起了眉头,面白如纸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点不耐烦。白映儿其实好奇这个全身的血都似乎留光了的女人,是怎么在这里支撑这么久的。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她现在必须得想想有什么方法能够万无一失的离开。

荀雨欣看着白映儿的眼珠四处乱转,倒也难得的没有怀疑她想使诈,只是带着保证意味开口:“放心吧,我会让你平安出府的。”

白映儿闻言诧异的朝少女看过来,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有这样的承诺。而且,荀雨欣没有说能够保证她顺利到家,却只说能够让她平安出府,这厢话语之中的可信度便更高了。

也不知为什么,这一刻的白映儿就是很想相信荀雨欣的话。虽然知dào

盲目相信的后果可能严重,但她还是决定跟着自己的心走。

第142章 不知开心否

女孩做了决定,自然不会再犹豫,她朝花秋影看过一眼,见那妇人没有动作,便也安心了不少。

眸光一定,白映儿手中的瓷瓶脱手抛向荀雨欣,女孩转身便朝与适才两个丫鬟相悖的方向掠去,空气中只留下她清浅的声音:“如你所愿。”

女孩没有打算在这药瓶上为难荀雨欣,所以少女很轻松的便接住了解药。打开闻了闻,荀雨欣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小姐!”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却不见人影。

海棠和鸢尾跟随白映儿这么久,女孩一个眼神便能会意。所以她们现在在这幻境之中,白映儿并不觉得奇怪。没有做任何停留,女孩心念一动,幻境中的三人身形便显现出来。

见海棠是那般提着白灵,女孩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现在情况紧急,这些小细节还是不要太在意的好。白映儿抿了抿唇,朝两个丫鬟道:“跟我来。”

白映儿选择相信荀雨欣,却不代表她会愚蠢的在这荀府中待上多久,总有隐蔽的道路,是她们发xiàn

不了的。现在没有木苍的人保护,她们三人还加一个昏迷的白灵,更加不能冒险。

额上有细汗冒出,女孩感叹自己身体太弱,适才用了一个术法,就难受到此等境地。她满以为是今日遭受的事情太多,影响了心神,却没有想过好好品味此时自己体内的异常。

穿梭在一些不起眼的小巷之中,身后似乎有人赶来,却又在白映儿觉得那些人即将追上自己的时候,消失了气息。女孩不知dào

是谁在帮她,她只知dào

现在不能停止脚步。

而现在的荀府,花秋影眼中的怒火几乎快要从眸中溢出来,她感受得到,她派出去的每一队伏击白映儿的人手,都被快速的解决掉了。这是不是偶然,她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得出结论。

荀雨欣似乎感受到了自家娘亲的目光,她挑了挑眉,随手一指便解了花秋影的穴道。

后者得到自由,没有丝毫犹疑的朝荀雨欣扑了过来,嘴中厉声道:“孽畜!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荀雨欣淡笑,对着花秋影这声嘶力竭的样子,眸中也没有丝毫变化,她没有躲闪,直直的看着妇人,单手举起,手上的瓷瓶滑落。

在花秋影瞪着眸子想伸手去夺之时,荀雨欣的手又突然出现,快一步拿走了解药。

这般却更是惹怒了妇人,她额上的青筋凸显,面色骇人。似乎是气得有些狠了,又或者是身上的毒发,花秋影全身都在颤抖,她哆哆嗦嗦的指着面前的人,不断的想说话,发出的声音却只是一连串简单的音节。

荀雨欣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惯常会易容骗人,每每自己的母亲都能够认出她易容之后的样子,如今自己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花秋影却偏偏以为自己是别人。

若不是那绿眸公子想出一个这么好玩的游戏,或许她还不会知dào

自己在娘亲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不是只要有一点做得不尽人意,她的娘亲就会怀疑她的身份?

莫名觉得很悲凉,好像这般的情况并没有多么令人费解,或是超出预料。她其实早就有感觉,即便不是这一次,总也会有真zhèng

看透的那一天。花秋影是荀雨欣的亲身娘亲,却一直逼着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把她带去一个又一个地狱般的地方。

她也记不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反抗过,或者是反抗了却没有效果,但是日子慢慢过去,其实她已经变得麻木了。今天被那绿眸点醒,起初她也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中了少年的招,她其实不觉得自己会被任何人控zhì

,只是没有想到,最终她还是没有强行违背约定。

白映儿喝下的东西,她知dào

绿眸又做了手脚,不知是用了全部的解药,还是换成了一半解药,一半毒药,总之,无论他怎么做,白映儿中毒已经是事实。也亏得少年一腔热血,却半点不知dào

白映儿血脉的异常会跟着修为的增进而浮动。

也是,连自己也是在刚刚女孩走的时候反应过来,那个一根筋的绿眸又怎会考lǜ

得到。恐怕那少年还满以为他做的一切都成功了。

他确实也成功了做到了一些,那便是之后花秋影对白映儿的追杀,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够指挥得动荀雨欣的人。大概这也是妇人对自己这般模样的原因。平常时候的荀雨欣,哪会明目张胆与花秋影作对。

少女感受到身上的血液凝滞,开始有些后悔激怒绿眸男子。如果知dào

那人也是杀人不见血的,一早她就不会选择自己作死。现在好了,白映儿活不了,自己也没法在世上停留太久。至于花秋影

荀雨欣淡淡的看过一眼死瞪着自己手上瓷瓶的妇人,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虽然此刻觉得浑身无力,却不能减少她此刻糊弄花秋影的兴致。

“想要?”少女的神情与往常千差万别,花秋影只觉得陌生,半点没有想过,面前的女子,从内到外,如假包换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妇人此时还在气愤,她双手握拳,身体依旧轻颤着,像是忍着天大的怒气,没有地方可以宣泄,也无法摆脱现在难受的境地。

眼见着自己若是再不回答,少女就会把手上的东西捏碎,花秋影呜咽一声,点了点头。眸中的神色也敛去,不知还在筹谋着什么。

远处的丫鬟们离得都比较远,任人都想不到这两母女在此能有什么纷争,故而皆是目不斜视的守着,只注意不让周边的人来打扰两人的密谋。显然这种情形并不是第一次。

花秋影此时的样子显然取悦了少女,荀雨欣唇角的笑意渐浓,晃了晃手中的瓷瓶。其实她也不得不佩服白映儿的本事,一些特别的剂量下得很有水平,若不是真的细细去闻,又正好识得那几种药物,恐怕即便是荀雨欣,也无法得知这其中参合了多少东西。

不过这倒真的是解药。

荀雨欣突然觉得那女孩今日殒命,确实是有些可惜,能够把一种毒药的解药,做成另外一种毒药,想来真的是制毒的最高境界。白映儿下在这个瓷瓶中的毒,对普通人并无影响,但就是对她和花秋影这样,先前就被司扶的毒药折磨得半死的人而言,这种药非常诡异。

若是服下它,半月内必定会完全清除体内的毒素,而且整个人看起来会非常正常。只是这药,好像就是针对花秋影这种家宅女子,一旦她解毒之后与家主行床第之事,那么必定会全身瘙痒,红疹遍布,而后在最享shòu

的时候死去。

即便是死,也赤身裸体没有任何尊严可言。而即便是已经身亡,也不可能换得家主的一丝怜悯,因为实在晦气。

荀雨欣笑意浓浓,仿佛已经预见了面前这个妇人的结局。她轻声低喃:“别急,你抬起头啊。”

说着拔开瓶塞,瓶身在她手中倾斜,而花秋影此时也完全顾不上所谓的形象,她疯狂的抬起头,似乎生怕这珍贵的解药被浪费一丝一毫。费力的用嘴接着那所谓的解药。妇人微微气喘,发髻凌乱,面上的表情却是满足和开心。

少女见着自己亲生母亲如今的样子,突然觉得很累,仿佛身上的力qì

一下子被抽干。她知dào

自己大限将至,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似乎是不愿意看到花秋影现在的神情,少女闭了闭眼,把手中的瓷瓶扔了出去。

花秋影见状,并没有时间再管荀雨欣如何,她急急的看着那瓷瓶飞出去的方向,手脚并用的跑了过去。

身后,荀雨欣的身体慢慢的脱力,仿若一滩烂泥倒在地上,生机全无。在最后的时候,她的眸子还是朝着花秋影的身影看过去,只是入目一片模糊,眼睛却没能成功的闭上。

要说少女死之前最后悔的事情,便是依从着花秋影,想着给白映儿下毒。殊不知这毒药制出的代价,是自己的性命?本来,她料想的结局不是这个样子。谁又会想到,那温润尔雅的绿眸公子,牵扯到白映儿之时会如此偏激?

不过,好在,她最终还是拉了两个垫背。

惯来荀雨欣害人,就是一杯茶。她喜欢泡茶,却不得不侮辱茶道。她乐得把所有的毒物或者解药中和到茶叶之中,使这些茶的芬芳香气,成为致命的毒药,或者解药。

她如何会不知白映儿自作聪明的没有饮下那杯茶?她只是在心中偷笑,喝不喝,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

只要碰过那个杯子,只要把杯子放到鼻边,那个女孩,还能有什么活路?

费了多少心机,花了多少力qì

。用残穴花磨成粉,洒在这个房间的角落之中,再以自身为媒,拜托绿眸制出那残穴花的解药。若不是对付的人为隐世白家之血脉,俗世不伤又百毒难侵,她荀雨欣,何须赔上自己的性命?

只是现在,好歹自己也算是成功了。那绿眸如今得到自由,不知开心否?

第143章 谁生无可恋

“头儿,那母女俩真不简单,还好你先有准bèi

,才没漏了这处地方。”出云洲北街的一处不起眼弄巷之中,隐隐约约有一群灰色衣衫的侍卫,领头的是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子,他面色虽然平静,眼眸中一抹喜色却没有逃过众人的眼睛。

这个男子便是木苍,他身边一个惯会拍马屁的小侍卫,说着是事实,却又显得夸张的话。

木苍闻言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淡淡的朝身边的少年瞥过一眼,转身面对众人。他道:“如今白小姐那里情况还未可知,楠,你负责带领众人把这批药安然运回去,我去荀府探探情况。”

说完便急急的运气欲施展轻功离开,其实他也知晓如今这样做的风险很大,万一手下的人没有本事,平白又被人劫了。他这一行便算是功亏一篑。只是木苍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他现在心中对白映儿的担忧已经过随着时间的过去,达到了极点。

要说现在在场的,除了木苍之外,也只有楠的名字是城主所起,隶属城主府的二等暗卫。相对于狱堂的人来说,楠更好控zhì

,却又不似其他人一般本事太低。只是即便是平日里甚少违背木苍意愿的人,也打心眼里不赞同此刻男子的做法。

“等等!木苍,这样不妥。”大概现在也只有楠有资格质疑木苍的话了,他从木苍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眉间就紧皱着,即便是知dào

原因,他此刻也觉得荒唐。

哪有已经决定做好这件事情之后,又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选择放qì



出人意料的,木苍的脚步并未停留,转瞬,他的身影已经在十米开外,空气中留下男子毋庸置疑的回应:“若是不去,才最不妥。”

叹息一声,楠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罢了,现在还能怎样呢?要是白映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哪是他们这几条小命可以抵得了的。现在他也只求着自己这一行不要出什么意wài

,否则,真是一事未成了。

木苍也太不靠谱了,想着顾全一边伊境内很困难,却还要在这一边胜券在握之时,又甩手去理会另外的事情。楠的心中腹诽不已,即便觉得现在的情况可能没有想象中的糟糕,却还是不得不升起几许担忧。

而此刻的木苍心急如焚间,也很快的赶到了荀府,只是他隐匿身形刚到院中,却发xiàn

里面已经没有了白映儿的气息,甚至那两个丫鬟的身影,也消失无踪。

他见着荀府两母女的样子,心中惊疑,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这两人的状况。脑中略一思索,男子想到或许现在白映儿已经安然回了季杭的院子,或是在路上奔波。思及此,木苍也没有再停留,他身形一动,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留下荀雨欣倒地睁着眼睛的双眸,和近似癫狂的花秋影。

木苍能够做的也只有在心中唏嘘感叹,世事本就无常,谁又能想得到上一秒还活生生算计他人的人,现在会落得如此下场?只是,这两母女变成这模样的原因,难道与白映儿有关?

这样一想,木苍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些许,但是随即,他又更加紧张了。此次,是他选择抛下白映儿去寻那批药,即便是女孩对自己下达的命令,木苍也难辞其咎。

若是云子桑归来之后知晓了这件事情,那便是真的糟糕了。

脚步不由得更加快了,男子心中所担忧的,若是得不到证实,只怕光是这恐慌的情绪,就能够把他给伤心死。

不是不知dào

自家主子对这女孩的在乎,也不是不知dào

自家主子惩罚人的手段有多残忍。木苍现在想的,无非就是更快一些,若是白映儿有个什么事情,他就算把自己给卖了也要想办法挽回。

这厢木苍急急忙忙的赶路,那厢白映儿也躲躲闪闪的带着三个拖油瓶,一齐到了季杭的院子。

其实白映儿隐隐也感受到了有人在帮着她,只是这样的念头往往在脑中一过,便会被另一个更加紧急的偷袭吸引了心神。想来,那人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吧,既然没能把自己护得更加周全,便也谈不上那人怎样的在乎。

几次的危机皆是被女孩以自身的玄力幻术抵抗,每每迫不得已使用一次,便是噬心的痛楚,白映儿现在已经知dào

大概是自己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但是奈何,她现在什么都不敢多想,不仅是没有那个时间,更是因为还有三个人要保护。

对于那两个丫鬟来说,现在自己就是主心骨一般的存zài

,如果不是实在撑不下去,白映儿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难得的是,就在白映儿穿越各种小巷口到达季杭所在的院子之时,木苍也刚刚到宅邸不久,他的怀中抱着躁动不安的如花,一人一狼不知dào

是为何对峙着,气氛紧张。

“嗷!”小主人,你回来了!你是不是受伤了?狼感受到了,好难受!

如花轻轻的从木苍的怀中跃下来,其实已经用尽了它最大的力qì

,只是奈何现在小狼的身体也甚是糟糕,它本想一跃到白映儿的怀里,却又怕自己会压伤到女孩,迟疑的一秒,如花就像自由落体一般,从木苍的手上,直直的摔到了地上。

而男子可能是因为刚刚与如花的一些不愉快,并故yì

的没有伸手去接它,任如花的头先落在地上,而白映儿想接,却真的无能为力,别说一个如花,就是现在给白映儿一杯茶,估计女孩也是拿不稳接不住的。

这般情形是白映儿没有想到的,但是此刻的她却是再也支撑不住了,她想说要木苍接住如花,想说要海棠和鸢尾好好照顾白灵,而后把这个可怜的小丫头送回白府去,至少,那里还有白弃和阿芙愿意保护这个孩子。

她想说的很多,出声却只有简短的两个字,白映儿启唇很是艰难,她说:抱歉。

抱歉现在没有办法跟你们解释我的状况,因为现在女孩自己也不明白身体是怎么会这么奇怪的出了问题,抱歉没有安排好一切的事情,就这样不负责任的晕倒,抱歉她现在真的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这次的感觉,与玄蝶伤她的情况完全不同,她没有耗尽玄力,精神力也依旧饱满着,但就是觉得很困,困到一到了安全地带,就忍不住想要松懈下来。

木苍早白映儿一步到宅中,他心中是庆幸的,在看见女孩领着两个婢女到来的时候,他嘴角是上扬的,整个人突然一下放松了,也没有注意白映儿有什么样的异常。

甚至如花莫名其妙的对自己发疯,他还以为是这狼睡糊涂了,还在记着上次他算计白映儿的事情。

谁都没有想到,现在的女孩会是这样一种姿态,在女孩倒地的那一刻,季杭刚刚从后院出来,好像是捣鼓了一个很精巧的小暗器,献宝一般准bèi

拿给白映儿看。

鸢尾在第一瞬间变得脸色惨白,机械的上前想要扶住白映儿,却手足无措的不知要怎样下手。

海棠相比起来更加冷静,但其实细看,她的双手都在颤抖,少女也不管自己手中还有白灵这样一号人物的存zài

,她只觉得碍眼便随手一扔,与其说是泄愤,不如说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她飞快的掠上前,以内劲把白映儿拖起来,随后一脸茫然的看着木苍,以及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一脸震惊的季杭。

那一刻少女的眸子带着太深的无助,大概与之前任何一次的情绪都不相同。

直到很久以后,木苍都记得海棠当日的那个眼神,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灭了,生存这两个字,变成了单纯的字眼,没有半点可以开心的意义。

手忙脚乱的把白映儿扶到屋中,这个过程中,鸢尾没有发出任何呜咽的声音,却在众人看到她的时候,才发xiàn

少女早就泪流满面。

小狼一瘸一拐的跟在她们身后,不知dào

一路在低吼着什么,没有人能够分心注意到它,如花也跟本无任何捣乱的心思。

其实如果木苍能够留意一下如花,会发xiàn

它在说:找白发魔女,快去找白发魔女!

此刻,其实众人脑海之中也只想到了一个司扶。

这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每次脑海之中都在说如果,如果白映儿出了事,会如何如何。却从来没有真zhèng

想过,女孩出事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样子。

如今,算是第一次领教,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木苍在一瞬间心如死灰,他想着,自己到底还是迟了。因为现在的白映儿,几乎是生机全无的状态,一丝的鼻息都没有,他该怎么安慰自己现在情况还能挽救?

季杭已经不敢再留后手,他知dào

事情的严重性,也明白这个女孩对于云子桑来说有多么重yào



虽然他心底里对白映儿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但是对于自己下过的承诺,少年很是看重。

“给她服下吧。”季杭从脖子上的项链之中,取出了一枚丹药。这是自己出宫的时候,母后给的救命之物。圣级的回魂丹,世间罕见,也亏得此刻木念不在身边,否则,又不知要怎样一番念叨了。

木苍像是得到救命稻草一般,没有半点迟疑的喂过白映儿,只是那床上的人服下之后却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第144章 有什么意思

三年后。

苏曜国皇城霓都的一处宅院之中,彼时的儿郎已是成年模样。少年初长成,娃娃脸早没了以前的可爱劲头,不知这些年过得如何,他眉宇之间再也不是带着一些笑意的模样。

此时云子桑身边伺候的人,除了木苍之外,却是多了一个杳。

果然,对于城主大人这样的英杰来说,自己的女孩始终是最重yào

的,即便是跟随自己长大那么多年的属下,也抵不过三年前一桩过错。

云子桑不愿见木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木苍知晓,也从最初的心酸变成了如今的心疼。那时白映儿昏迷,一睡便是三年,如今会不会醒,还尚未可知。

云子桑为了菜集落芷草,从八回山归来之后,已经是满身伤痕。连枭也因为引诱灵鹤被其察觉,受伤断了一臂。好在司扶医术不凡,在一些凝土之中加上玄晶,拜托炼器师把这些弄成手臂的模样,安在枭的空袖之中,也算是勉强弥补了这个缺陷。

当时的少年取回落芷,满以为可以等着白映儿安定下来之后,便兑现承诺回季晟国报了皇伯伯的恩,却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当头棒喝。

白映儿的昏迷,是他始料未及的,正因为始料未及,所以惯来运筹帷幄的少年在那一刻彻底慌了神。对于当时的云子桑来说,白映儿之于他,就是一个寄托,太早时候的喜欢,太根深蒂固的执念。

司扶满脸沧桑对他摇头的时候,云子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生无可恋。

他做了什么?满以为对白映儿好的事情,却终究是推她到了地狱。若是当初他不那么急着走呢?多多留意些城主府中的动静,会不会事情的结果就不一样?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得让人措手不及?

说什么想什么都是多余,少年雷厉风行,先是把荀府二夫人手下的所有势力都毁掉,再是以残暴的手段把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杀死。分尸抛尸已经算是最仁慈的做法,总之在花秋影死前,大概尝试过了人间最痛苦的所有遭遇,包括,与死人交合。

对,花秋影是死在与身边一个无头暗卫的云雨之间。这件事情被荀府瞒得很好,却早已经在出云洲之外的地方传得沸沸扬扬。不用说,这是谁的手笔已经显而易见。

至于现在少年为什么会在霓都,是因为很早以前白映儿被人算计,之后反算计别人把皇家一脉全部收做了自己的契约奴仆。

关于这件事情,国师研究了许久,竟然也想出了法子减轻这契约对奴人的影响。才使得皇室一族没有因为白映儿的昏迷而全部死去。

但即使如此,这契约在的一天,白映儿就不能再有任何危险,即便影响没有那么剧烈,女孩的昏迷已然是他们难受的原因。

除此之外,没有人能解释季晟国突然单方面毁约解除与苏曜国的友好关系,甚至在边境屡次挑衅的原因。

白映儿一直不醒来,苏曜国便气数将尽。

别说苏泽陵早就有把这个女孩接到皇城好好掌控的打算,即便是没有,现在也不得不好吃好喝的供着司扶这尊大佛。因为这白发男子,本事实在是太过厉害,他苏曜国,不仅没有比这强的丹药师,更没有能轻而易举毁了他的决心。

这样的能人,若是不讨好了,为别国所用,那他苏曜国,还能拿什么与季晟斗?

也亏得苏泽陵有这么点脑子,不然司扶就是看在白真得份上,也不可能在霓都停留一时半刻。

此时司扶住的院落全都是各种各样的草药,自己的宝贝徒弟虽然一直没有醒来,可是该有的营养却也是半点没有少的。

一般人昏迷太久身体会萎缩,白映儿却丝毫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只是司扶的药管用,更是鸢尾和海棠三年如一日的悉心照料。当然,云子桑时不时从外面弄回的珍稀宝贝,也功不可没。

本来在云子桑菜药回来之后,季杭就应该离开了的。少年不再需yào

他,他也没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是季杭不知是忌讳他父皇下的死命令,还是真的觉得亏欠了云子桑,无论季杭怎么被嫌弃,都没有要回季晟的打算。甚至如今他的作用,已经与鸢尾之前的职责差不太多了。

本来,鸢尾这丫头做的饭菜,就只是为了一个白映儿,学的时候按着女孩的喜好,做的时候也依着女孩的口味。再有,三年前她已经承诺过,三年不做饭,没想到一语成谶。

即便自己做饭,小姐也吃不到,那她何必还要忙活,没有那个心甘情愿的人,就什么都不必有了。

季杭虽然遗憾只有白映儿住在小宅之中的那十几天享shòu

过鸢尾的美味,却也知晓若是现在还要求这些,会是很严重的下场。

于是少年便自己想办法,竟然也学成了一手不差的厨艺。当然,在所有会做饭的人都无心下厨的时候,季杭的这番举动已经算是最好不过的了,只是没有人有心思夸赞他什么。云子桑根本无心管这么多,其他人过的每一天都成了将就。

季杭知晓在白映儿醒来之前,他们这群人永远会在低气压之下生活。

所以也任劳任怨,在司扶的药园打下手。木念对于自家主子一系列的举动,大概已经麻木了。可能是因为在皇宫之中,不能活得这么轻松,所以即便是现在的情况,他家主子还是愿意留着,哪怕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好过尔虞我诈不得安宁。

云子桑没有去季晟国,却刻意的增加了与季皇的联系。

他的心思其实很好理解,白映儿受过的伤害,他都一一记在心里,到底是哪些人动过他的女孩,一个不少的全都会遭到报复。一个人,他便杀一个,一家人,他便屠三口,一国人,他便覆了整个皇朝。

少年的手轻轻摩擦着白映儿的唇,这是每天都会有的动作像是吃饭喝水那么自然,只有这样,女孩的唇间才会变得红润,才让云子桑能够给自己,白映儿即将醒来的错觉。女孩一直不醒来,他便一直陪着,每天说说话,日暮了便去处理琐事。城主府如果没有意wài

,他便没月回去一次。

最重yào

的事情,是白映儿。

“主子,您该走了。”鸢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低沉公式化的语气,表情与海棠平日的样子如出一辙。

三年前的事情,其实鸢尾对云子桑心中是有怨的,即使知dào

是情非得已,她也不能忍受小姐被人抛下不管不顾。更何况,她清楚云子桑手下的人马有多少,根本不觉得就是这么简单的保护都做不到。

这是她曾经的主子,给了自己一个白映儿,交代自己要把那女孩当做是最重yào

的人去伺候,却又在最紧要的关头把人抛下。

这种感觉,鸢尾不知dào

该怎么形容,却明白那一刻的心酸是因为什么。其实大可不必这样,要是这么为难,或许没有这个羁绊,小姐也不会勉强自己至此。

想到白映儿这般情况的主要原因,鸢尾是真的觉得无言以对。

不仅白映儿是白真的命,白真照样是女孩最大的软肋。只是,那又如何呢?

或许连白真自己也明白,那救命的草药是如何换来。所以任是司扶用尽了所有办法,白真依旧在昏迷之中,没有办法醒着看到女孩的现状而自责,或许对他来说也是另一种解脱,鸢尾这样想着,眸光再一次暗淡了下来。

正了正神色,少女想着自己该为女孩擦洗身子,现在云子桑却实不应该继xù

留在此处,再者,鸢尾私心里是不愿意看到城主府之中的人的。

对白映儿的情感何其执拗,才能导致少女这般固执的对待所有人。

云子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却没办法不在乎与白映儿有关的所有人和事。见了鸢尾对自己的态度,他是真的生不出半点气愤。因为少年再明白不过,这番样子是因为谁。

原来一个人的性格其实也很容易改变,只要你够在乎一个人,那个人的所有变故,就像是一刀一刀的在你心上塑型,你不得不依着自己的感觉,无论是变得不苟言笑,还是冷血无情。都是因为一个横在心间太过明显的伤疤。

无法撕开,却又根本没有办法痊愈。

少年心中叹息,看着明显比三年前成熟多了的鸢尾,才一阵恍然。时间真的过去那么久了,久到他根本不觉得,等待有多煎熬。

好像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声嘶力竭的吼着希望床上的女孩醒过来,醒过来哪怕是看自己一眼都好,好过一直没有反应。仿佛是嘲笑他有多无能。

一切想要保护的东西,抓的越紧,越是会在不经意间溜走。这种感觉太过深刻,云子桑觉得茫然的同时,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使结局变得好一些,才能使自己不再那么难受。

可是,事实上,无论他怎么做,只要女孩一直不醒来,他的笑容,便也不会再出现脸上。

即便是算计了所有伤害过女孩的人,白映儿也没有睁开眼睛看看他,那么,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第145章 万事有缘由

不知是不是少年哀伤的情绪太过明显,亦或者即便他此刻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常,旁人也能察觉他心中所想。

总之云子桑离开的瞬间,鸢尾的心还是无法抑制的紧了紧,三年的时间,有多少人可以这般坚持?她自问少年已经做得足够好,可若是白映儿一天不醒来,鸢尾知dào

,她绝对不可能好言好语的对待这个主子。

看着那人寂寥的背影,鸢尾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眸中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情绪,留下的只是一片沉静。

端过水盆,小丫鬟卷起衣袖清洁了一下手帕,走到白映儿身边。

小姐一直都是这般样子,三年过去,如果不是经常有灵药养着,恐怕如今的情况犹未可知。

面色苍白的人儿即使是在昏睡之中,身形样貌也看得出比起以前更为明艳。虽是一直紧闭着眸子,却已经给人舒适之感,其实难以想象,女孩睁开眼之后会是怎样的风华。

鸢尾听说小姐在很小的时候身体受创,养了十年都不见好。可司扶公子却说,或许这三年算是因祸得福。昏迷的时间里,女孩被调养得很好。身体也如同正常少女般发育,甚至已经差不多褪去了一半的青涩,变得有一般闺秀的样子。

小丫鬟轻轻的抓起白映儿的手,拿着温热的帕子在上面以适当的力度揉擦,不是单纯的清洁,更多的是揉开血液的循环,疏通脉络。

这也是司扶要求的。亏得鸢尾本来习的就是医药之术,虽然比不得白映儿和司扶那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丹药师,却也熟知人体的各处穴道。如此,这些事情对少女来说也不算难事,三年如一日,她每天的必修课便是如此,安安静静的做着,也没有想过白映儿会有任何反应。

只是今日仿佛又有不同,她感觉得到床上的女孩似乎有些微小的动静。虽然感到不一般,却也只道是自己想多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几年前,她就已经大惊小怪很多次,不仅惹恼过司扶,也害得大家全都空欢喜一场。

什么都没有变化,如今已算最好的变化。

鸢尾知晓自己不该奢求什么,也明白若是小姐醒来,要面对的恐怕是更大的风雨。这样固然安安静静,但也确实省事不少,她不知dào

现在云子桑的势力已经到达什么程度,只觉得害pà

,到时候即便是白映儿醒来,这人也无法护她周全。

这样的想法在心头掠过一秒,随即便消失无踪。因为鸢尾再明白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容得她想得更多。

小姐的好坏也不是她可以去评论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的思绪还是被手上的感觉牵引走了,她家小姐仿佛,真的有了知觉?确定不是因为自己的双手力道的掌控值得床上的人儿惯性式的反应,鸢尾定了定神,仔细的观察着白映儿的面部。

“奇怪”没有任何异常,自己难道又眼花了吗?还是这几天心思太重没有睡好,导致产生了错觉?

鸢尾这般想着,也无奈的摇摇头。暗道现在可不能像以前那般一惊一乍的了。若是又因为自己的错觉让全府的人难受,她怎么承担得起。

之前太多次的不懂事,已经让鸢尾觉得愧疚不已,所以她是决计,不会再冒险说这些莫须有的东西给众人听了。

也正因着这般心思,导致众人没能第一时间察觉白映儿即将醒来,故而也无从准bèi



其实要说,现在的女孩,不,应该说是少女。因为白映儿现在出落得亭亭,真的不再是以前那孩童模样了。

白映儿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二十一世纪的高楼大厦让她不知过去的十年到底是一场梦,还是一次诡异的异想天开。

可奇怪的是,亲眼看到一切现代化物品的女孩,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存zài

感。确切的说,她现在就仿佛是自己幻化出来的一缕意识,只能感知周围的世界,却什么也不能做。

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白映儿也记不得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转念,好似本来她就该死去,可是为什么,她还能存zài

呢?耳边,是怎样冗杂沉重的咒语,怎么觉得那么熟悉?

白映儿所有的感知,都被那突然映入耳帘的声音吸引,再睁开眼,已经是一片古香古色的屋子。

只是这里,为何会让人觉得如此熟悉?

少女模样的白映儿不断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自然的,也看到了床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以及床边一个娃娃脸的小孩子,他抿着唇,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不知为何,看到那少年的时候,白映儿的心会觉得有些疼痛,不仅如此,也觉得热热的,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不要睡了,快醒来吧。

少女觉得莫名其妙,明明自己就一直都是清醒无比的啊!

视线往上,床上的小婴儿紧闭着眸子,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待到白映儿看清那婴儿的模样之时,心头却没来由的猛地一震。因为那个襁褓中的孩子,眉眼之间竟然与自己一模一样。

没来由的,少女觉得很是烦闷,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却是自己什么也挽救不回也无力改变的。若是现在白映儿有表情,恐怕又会是说不出的惊恐,她轻轻颤了颤,只觉得这样还不能完全表达了情绪。

等到终于缓和下来,少女才想着去看看床上的另一个人。

女子的样貌不知该用怎样的辞藻去形容,秋水般的眸子,此刻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婴儿,眉如黛,脸型是标准的瓜子,精致的美人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令人惊艳,白映儿虽然已经无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却不影响她感觉现在这个女子承shòu的痛苦。

白映儿的脑海里固执的告sù

她,这个女子就是她的身生娘亲。少女意识中在反驳,怎么会是娘亲?她白映,在占有这个身体之前,一直是孤儿的!

即便当了十年的白映儿,女孩还是不能接受脑中自顾自冒出来的想法,半点不觉得若不是自己潜意识里这样以为,一切又怎么会如此理所当然。

不知dào

她们在做什么,白映儿却明白现在的状况很危险。

因为女子脸色泛白,本该如火般艳丽的唇现在也是苍白如纸,配上她仿佛受了重伤的模样,没来由的,少女觉得心疼不已。感觉到,现在的女子仿佛大限将至,却又被什么东西吊着一口气,固执的护住面前的小婴儿。

仿佛,自己的安危半点不重yào

,只要这个孩子安好,那便什么都不再是问题。

“诗姑姑,小白她”在白映儿怔忪的时间里,那床上女子的神色似乎有些放松,似乎是自己的目的达到,连眼睛也微微的闭了起来。

小男孩的声音把少女的思绪拉回,好奇心很重的白映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时机,何况,她也很想知dào

婴儿时候的自己的身体,到底出过什么事故。

一声轻叹,绝美的女子睁开眼。

神色虽然是放松着的,却没来由让人觉得心疼不已,因为现在的慕容诗,满眼的哀伤似乎做完刚刚的事情,对她来说是永远无法被救赎的错误。

声音不禁有些哽咽,那女子苍白着面色,开口道:“慕容家的追魂术太厉害了,若是我不强行把映儿的魂魄分离,想来到最后这孩子依旧逃不过一死。”

仙洲慕容,世袭灵主之位的慕容家,怎么会容许他们一族最精纯的血脉,与外人剩下孩子?若是被人发xiàn

自己女儿的身体里有一点关于慕容家的传承,那么刚刚出生的白映儿怎么会逃得过那些老家伙的追杀?

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选择,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思索,慕容诗只能强行分离白映儿的一魂,在那魂上刻记最基础的幻术阵法,一旦映儿遇到生死大劫,一魂就会回归。这大概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使自己的孩子受伤最小的法子。

其他的,她已经没有精力去顾虑。

即便是现在,这个秘术所付出的代价,也不是她能承shòu。以施术者灵魂为筹码,才能躲过天罚。故而此时的慕容诗,与云子桑嘱托完最后一句话,便沉沉的睡去。

小男孩的眸中情绪复杂,深处却是可见的执拗。他知dào

魂魄不全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也知dào

失去灵魂的诗姑姑现在完全如行尸走肉。

只是,既然是姑姑自己的决定,想来也是情非得已,现在他只想快点长大,现在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受苦,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太糟糕,他发誓不会再有下一次。

所以这些年来,小男孩不断的修习武术玄术,所求不是为了有多高的武学造诣,为的只是为了保护身边想保护的人。

现在,慕容诗的情况不容乐观,想来,也只有回去仙洲,才能生存下去。

这般,倒是圆了那群老家伙的心意,小男孩这般想着,心头很是沉闷。

第146章 如果没有她

却不知此时的心思,全然被白映儿看了个正着。少女不知为何自己能通透这人心中所想,却还是很轻易的便接受了自己如鬼魅般知晓一切的能力。

只是为何,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自己,会莫名觉得心疼,甚至有些窒息之感?

是因为此时女子生死不知的情况,亦或是这个婴儿如今呼吸都困难的睡颜?太脆弱的生命,能激起很多的保护欲望,况且这个婴儿,与自己的关系也是牵扯颇多。

这一刻她是恨着的,仙洲那个地方,她听多一次,憎厌便偏多一分,连自己也不知dào

,为何会是这个样子。

虽然那个地方的人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每每与此处有牵扯,皆是伤感的回忆,但是明明她一直自诩,一切都只是那具身体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想来,现在这个样子,他也谈不上为谁报仇,更甚的,少女不知dào

这个时候她是应该多一点难过,还是多一些紧张的情绪,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己该要调节的东西。

白映儿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何自己会看到十几年前的情景,依着少女对往事的了解,现在应该是自己身体的娘亲被仙洲之人抓走之前,而自己也还没有到遇见白真与司扶的时候。

其实她很好奇,自己的亲生爹爹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与老爹一样,是那样几十年都不显老的英俊模样?这般想着,少女竟然也升起了一丝激动的情绪,仿佛冥冥中,即使嘴上不承认,心里也早就把自己当成了白映儿,没有任何缘由,都把周围的人与自己相互牵扯。

其实二十一世纪的白映,确实也是白映儿无疑。在少女看到的慕容诗施术之时也正是那时白映从楼梯上摔下来,头脑中多了阵法幻术的记忆的时间。若不是因为白映儿与她的身体磁场相互契合,又怎么会那一魂没有四处飘走,反倒是正好入了白映的体内?

这般也是白映突然知晓那些奇门遁甲的原因,此前她一直觉得这是天赐,却没想到这拥有的背后付出的是如此惨痛的代价。若不是走投无路,想必慕容诗也不会出此下策,而那个深爱着她们母女的白琦,更加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至于后来白映被同是警察的那个小伙子误杀,其实也真的只是走火而已,并非人为。若是追究原因,却还是在于当时的白映儿被苏泽月的奶娘下毒,生命即将收到影响,那魂魄自然也被牵引归来。

只是不知dào

中途出了什么纰漏,那个魂魄虽然回来了,却依旧是残破一些的,不知dào

是秘术的反噬,还是短短一年时间与白映的磨合所致。

于是,女孩便成了那长不大的样子,司扶用尽了各种办法,却唯独没有在滋补魂魄之上下功夫,满以为是年幼时中毒的后遗症,才导致明明该是长成少女模样的人,却始终一副孩童示人的白映儿。

其实不仅是司扶,连云子桑也没有考lǜ

过那么多,一心灌着丹药,千奇百怪的东西都往白映儿身上压着,却半点没有收到该有的成效。

也好在,这三年的时间,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如何使女孩的身体能够正常生长,于是,两个大男人也终于发xiàn

了白映儿身体的异常之处。

司扶不住的感叹着灵主的血脉逆天得很,即便是一魂残破,白映儿的心智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整个人还是古灵精怪的模样,连精神力也丰富得很。若是忽略她长不大的身体,大概真的没有什么表现,会让人觉得女孩与常人不同了。

云子桑对于白映儿,向来是积极的,只是他虽然知晓这一切,却根本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况且,当时他亲眼见到慕容诗施术之时,还只是个三岁的孩童,即便是再天才的人,记忆容量也是有限的。

那么小年纪时候的事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能够想得明白?

少女的意识还停留在这件房中,这个时候白映儿已经知dào

为何会觉得这里熟悉了。

因为,这是城主府,她曾经住过的客房。离城主的院落最近,而且环境最为幽静,里面的物品摆设,与她曾经见过的丝毫没变,就像是本该如此摆放,所以过了那么多年,一切还是如初的模样。

没有实体的白映儿心间顿时有些感慨,她知晓整个城主府都很看重自己这一家人,也知dào

云子桑的母亲同是仙洲一脉,却始终有很多谜团在心底埋着,仿佛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提醒一下她,事情没有想的那般简单。

而正在少女胡思乱想的时候,她也确实看到了一起期盼见到的白琦。

虽说是十几年前,这男子的模样却没有显得青涩,他与白真有五分相似,面庞如此,身形也是如此。

但是真心说,白琦确实比白真要好kàn

上几分,这是白映儿私心里觉得的。其实她也很感谢自己现在的状态,至少,她能见到很多根本见不到了的人,年轻时候的白琦,年轻时候的慕容诗,还有幼年时期的云子桑。

他们都是白映儿心底牵挂过,却没有办法明目张胆去了了解的人。白真不愿说起白琦死去时候的模样,司扶不愿提起仙洲之人的狠绝,于是很多事情,到了白映儿这里变成了一无所知。

不过好在,虽然是如此,少女还是一有机会就想方设法的套话,从小到大,乐此不疲。

这般却也知晓了很多,比如仙洲那古怪的成亲规矩,比如锦城的来历,城主府是什么来头。她唯一不知dào

的,就是自己的亲生爹爹。

关于白琦的一丝一毫,不知dào

是白真不愿意去触碰,还是刻意的隐瞒,女孩甚至不知dào

,白琦是怎么死的。

对于这个父亲,少女的心头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已经死了,然后身为老爹的弟弟,不知dào

是否也遗传了白家血脉之中最为蹊跷的东西。

女孩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很好笑,却又不得不开始正正视面前的情况。

此时的白琦,眼眸中的痛色比慕容诗更甚,他知dào

自己妻子的决定是什么,纵然千般不愿,也不能使慕容诗改变主意,因为,他现在真的没有那个本事,从仙洲之人手上,保护刚刚出生不久的白映儿,和自己的妻子。

白琦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

本来就是在家族内乱的时候跑出来企图寻得一丝生机,却没有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识得了慕容诗这个绝色佳人,善解人意,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让别人觉得世间美好的存zài



而那时,白琦也已经与白真走散。沐落森林之中,白真被野兽咬伤,为现在的皇帝苏泽陵所救,算是彻底与白弃断了联系。

一个在皇城,一个在森林,两人想寻对方,却一直没有成功。后来,白琦有了慕容诗,却也知晓了自己的大哥已经是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只是那个时候,他们两人一直在躲避着仙洲的人。

恨不得找一个世外桃源待下去,又怎么兀自的暴露了身份?况且,那个时候的白琦也知dào

,家族的内乱为的就是他们兄弟两的离开,既然是这样,他们无牵无挂的,也不用再多加考lǜ

,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在这片大陆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般的心理建设其实很快就在脑海中做好,当时的白琦到底年少气盛了些,竟然觉得凭他的本事可以成功的避过仙洲的人,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全然没有想到,其实每一次,最出力的人还是慕容诗。

不是仙洲之人刻意留情,而是全盛时期的慕容诗灵主血脉非比寻常,若是真的硬碰硬,他们全然讨不到好。

于是,那些老家伙便下令所有的人都撤回仙洲,静观其变。

其实当时的慕容诗肚子里已经有了白映儿,这厢便正好给了他们缓和的时机,与白琦的骨肉顺利的生下来,慕容诗也元气大伤。

远在仙洲的司侑有感应,新一任的灵主已经现世,但是奈何全世界,就只有司侑一个人固执的觉得白映儿是灵主。但是也因为男孩的固执,让那些老家伙有机可乘,这些事情全都不是偶然。

即便当时的慕容诗已经与锦城的城主夫人端木桑结为姐妹,依然没有办法改变悲剧的发生,或者说,其实白映儿的出生,就是一个悲剧的开始,没有办法能够让一家三口都活下去。甚至连好心收留他们的城主夫妇,都因此身中奇毒。

慕容诗自知不能再躲避下去,于是才有了白映儿意识之中看到的东西,其实这些东西不是偶然,全都是少女魂魄之中的记忆,即便是魂魄不全的人,对于这么深刻的记忆也不会忘却,更何况,仙洲最纯正的血脉,那顽强能力也是逆天的。

白映儿知晓得越多,就越觉得当初的事情真是一步错,步步错的情况,如果没有自己,会不会其实一切都好说?

第147章 居心是为谁

但令人无奈的是,这一切都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不止是慕容诗成了行尸走肉,白琦身死,连锦城的城主以及主母都没能逃过十几年前的那场灾祸。

白映儿的意识如游魂一般四处飘荡,她也不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也许就因为潜意识里,希望知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但如今什么都摊开在她的眼前之后,少女能够想到的就只有逃避。

她不愿意承认,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而死,她的出生,她的存zài

,变成了所有人的负担。

即便不全是白映儿的错,少女也觉得自己难辞其咎。似乎要很用力的掰回自己的想法,才能从死胡同里拉出来。那些经lì

,全都是让白映儿觉得伤痛的事情。以前不知dào

还好,如今明白了一切,她的心情再也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逃避的念头一起,她便意识到自己明明时时刻刻都没有真zhèng

的面对过这些事情。

她几乎有些不能原谅自己,不能原谅每一次在心底对这个身份的否定,也不能原谅她无所事事只顾着开心的活自己这样天真的想法。

白映儿明白,如果自己真的选择一直逃避下去,也很简单,就是永远保持现在的状态,一缕意识般的活在世间。可,少女不能接受,凭什么!那么多人欺负过她的亲人,轮到了她又是如此。她不想放过那些人,这种感觉就像当时得知白真被苏泽月设计伤害的内心发紧,愤nù

异常一样。

可能是她的情绪太过强烈,牵动这她的身体也轻颤了一下,这微小的变化被鸢尾察觉,却当做是空欢喜一场没有正视。

鸢尾一直记着自家小姐爱干净,所以每天都会来擦洗一下少女的身子,为她换一身衣裳,所盼的,也不过是万一哪天白映儿醒来,浑身也是清爽的,不会有久卧在床导致身体的不舒适。

很快,丫鬟就忙完了自己的事情,这个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没有任何乐趣的一天,又已经安然过去。

鸢尾单手端着水盆,轻轻阖上白映儿的房门,看着天空月色正浓,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姐,你真的再也不打算醒过来了吗?

“主子。”云子桑的书房之中,木苍的声音响起。

男子的语气再也没有多年前的调笑,公式化的语言也不知是受了谁的影响。可能是因为初时的少年已经长大,也可能是因为狱堂的生活真的很苦。

云子桑有一丝恍惚,在烛光下脸上的神色未明,他轻声发出一道鼻音回应,漫不经心的听着来人的汇报。

木苍低垂着眸子,声音冷冷的,仅剩一丝下属该有的敬畏:“属下已经查明,昨天那名刺客是花皇后所派。”

两人之间的结没有解开,自然不会有公事之外的交流,木苍努力使自己装得更像一个合格的狱堂死士,却奈何他这几年除了耍宝,寻常死士有的本事,他是样样都差得太远。就连这样简单一个汇报的工作,男子都有些觉得忙不过来,一天之内,要把所有主子想知dào

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因为即便是晚了一个时辰,局势也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今早枭已经告sù

我了。”少年语气有些不耐烦,这三年因为白映儿的昏迷不醒,云子桑浑身的气质更是凌厉了几许,以往还有心情笑着算计别人,现在却是单纯的谁惹怒了他,便直接取了性命那般容不得沙子的利落性格。

并非是没有那个心机去筹谋计划,而是现在少年觉得最首要的事情就是为白映儿找各种珍稀的灵药,只要有一点帮zhù

的东西,他都不会遗漏。

其次,便是为少女铺路,他要的,是给白映儿一个安全的以后。在他眼里,小白虽然精明有些小聪明,但是对上那些真zhèng

阴狠的人,还是没有半点法子。他不愿再见到三年前的事情重演,便要拼所能做他自己觉得对的决定。

而对于木苍,云子桑不是不愿意原谅,而是已经不知晓要怎么面对。当时一怒之下,把这个伴随自己长大的死士放进狱堂最下层的人手之中,出使一些最危险的任务。也好在枭虽然一直跟木苍不对盘,却也没有刻意对付了这男子。

否则,云子桑是真的不知dào

现在自己要怎么面对这人。

不过,愧疚之情固然在心底徘徊不去,但少年并不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主子。他对自己的手下要求很是严苛,昨天发生的事情,若是今天才能道出一个所以然,那便真的黄花菜都凉了。

这般没有效率,他们便只有输的可能。木苍这么多年跟在自己身边,却没有想到做事已经欠缺了这么多。云子桑心里叹息不已,却还是冷冰冰的继xù

道:“若是这般无用,狱堂也留不下你了。”

这句话一出口,其实少年是有一瞬间的后悔的。但是随即又想到,木苍如今与一般的死士确有差距,若是不被自己点醒,如何能够独当一面?他可不想今后对敌的时候,还得时时刻刻带着一个拖油瓶行事。云子桑觉得自己这番也算是一种关心了,只是看这人自己领悟能力如何。

皱眉,少年觉得,想必木苍也不会喜欢那种感觉,如今皇城波云诡谲,即便是白映儿一直昏迷着,皇帝也没有消停过试探。他虽然没有疲于应付,却也确实被束住了手脚,没能大肆的在皇城发展自己的势力。最多,也是开了一间仪湘阁在霓都近郊相邻的地方,算是少年费了大力qì

才做成的事情。

若是白映儿什么时候醒来,他便要更加的忙了,皇帝无时无刻没有关注着他们这间宅子,每每都有意向拉拢司扶任职太医院,更是在司扶直言拒绝之后更加讨好白映儿,甚至连鸢尾和海棠也受到很多礼遇。

他们居住的这座宅子本来是无名姓的,但是就因着司扶的关系,皇上苏泽陵竟然嘱咐大皇子也是当今的太子题字书司宅二字,赐匾挂在大门之上。云子桑和司扶都不是那般在意这些小事的人,更何况,他们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确实也不在乎这一个牌匾的有无。

故而,现在外间只传闻帝都多了一个司家,不知来历,却被皇室拉拢,大有重用的意味。见风使舵的大臣商人,也有刻意到司府拜见的,只是一般人,司扶和云子桑断不会亲自接见,于是这些琐事,便落到了鸢尾和海棠的身上。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海棠。鸢尾毕竟更多的是负责白映儿的照顾。

她比海棠细心,也身怀医术。而海棠会的暗器毒物,恰好是对付那些不长眼的不速之客所必须的。这般,也算是分工明显。

云子桑心中很清楚,苏泽陵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想让更多的人来府上试探。身居高位,已经习惯了猜疑,也习惯了不废一兵一卒的利用人。只是,现在他的动作还这么小,那皇帝就已经是如此小心翼翼,若是季晟真的对苏曜国宣战,这人又会如何?

勾起唇角,少年眸中有些埋藏在深处的狠戾。

木苍本来还在为云子桑现在的模样觉得心疼,毕竟他对这个年轻的城主大人,也算是了解得很,知晓如今他冷漠的原因是什么。但这样的疼惜情绪还没来得及显露,冷不防就被云子桑那句话给惊到了。

男子脑中回想的一直是少年最后的几个字,那个由自己一手带大的少年对他说,‘留不下你了’。木苍突然觉得自己很蠢笨,他不是没有看出来,自家主子对白映儿的在乎,但是他真的不知dào

,自己与云子桑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竟然真的比不上那少女受的一丝一毫的伤害。

心中冷笑不已,他明悟,可能从一开始,云子桑的目的就是把自己赶走罢了。什么罚去狱堂的惩罚,什么还可以留在他身边伺候的承诺。全都是信口一说的障眼法。木苍一直知晓云子桑的心思极深,以前他觉得很庆幸,至少这个少年不会随意被别人欺了去。可现在,男子只觉得无比苍凉。

原来,被一个自己掏心掏肺的人这般算计,感觉是如此的难受。

木苍在云子桑身上倾注的感情太多,导致他根本就不能够看得明白,少年每一句话背后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才会想得如此偏激。毕竟,少年在木苍的心中,早就已经是一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存zài



也幸好,木苍是上一任城主亲手栽培的死士,被那样的人选中,自然不是什么愚笨之人。木苍只是太在乎云子桑,才会忽略了自己的修为。或者说,这三年来,所有人都成长了,就是木苍还在原地踏步。

之前男子一直想着,该如何逗少年开心,随即又只专注着,该怎么让自己在狱堂的人脉更加广一些,毕竟这是主子手下的另一个势力,很少有自己接触。他这般跳来跳去,自然就没能很好的修行。

第148章 一切都是局

木苍想激烈反驳,想问为什么云子桑会绝情至此。

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这个人是自己的主子,说得严重一点,即便是下令要自己立kè

自刎在他面前,木苍也是半点不能犹豫的。

看着云子桑突然的表情变化,木苍觉得有些胆寒。他的少年,到底是已经长大了。现在少年算计人的时候,再也不是以往那般笑得灿烂的样子,直让人觉得背脊发凉,却又不知dào

根源是因何。

伏了伏身子,男子恭敬的道:“是,属下明白。”

云子桑听到木苍这样的回答,自然也收起了自己的神色。想来现在男子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少年自顾自的翻看着手中的宗卷。明明花皇后的儿子也属于皇室宗族,甚至,太子还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可为何,这花皇后还要对小白下手?

难道是那国师解除了皇室与小白的契约?白映儿的死影响不到那些人,才有可能是如今这样的情况。如若不然,谁会与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思绪转了几转,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xiàn

,本来早该离开了的木苍还弯着腰站在自己身体的后侧。云子桑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怎生还赖在这里?真当自己很闲,还是觉得现在的时机适合谈心?

“还不走?”尾音上扬,少年的语气有些不耐。

本来木苍是准bèi

自己开口找了话头的,只是奈何想了这么久,还没等他想出一个能够打扰少年的理由,这云子桑就开始自己说话了。觉得尴尬的同时,木苍也感到庆幸,虽然这个主子并没有多么合格,但是他却不能做一个不合格的下属。

抿了抿唇,男子答道:“有一事,需劳烦主子为属下解惑。”本来他今日要上报的东西,就不止是昨日那番变故而已,虽然已经察觉到了云子桑的不耐烦,但是他还是得履行自己的职责。

少年此时也好奇的抬眸看向他,挑眉,眼中却是十足的漠视。好像是真的不怎么在乎这人会给自己怎样的说法,云子桑的目光只是一瞬间,便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嗯。”轻轻应一声,准许了男子问出心中所想。

“五日后又是三月之期,若是那苏姓皇帝又着人来府中怎么办?听说现在白小姐的存zài

已经被霓都众人知晓,主子打算怎么应付?”木苍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云子桑的脸色,见自家主子面上并无半点不妥,随即也安下心来。

其实他现在问这些话,追根究底还是因为那苏泽陵为了拉拢人心定下的一个习俗。每三个月,苏曜国身在霓都的臣子,都要去皇宫的御花园赏一次花。虽说霓都四季如春,但是没三个月轮换季节的时候,气候却是会有些改变,故而那些花开花败,确实有些看头。

以往但凡是一些在朝中说得上话的大臣,都被准许带着府中的女眷或者男丁一同赴宴,算是苏曜国皇帝的慷慨圣赐。按理说,司扶并未在苏曜国谋一官半职,这样的场合,也是完全不必要参与的,可奇怪的是,每一次这宴会开始之前,司扶都被苏泽陵热情邀请。

连带着,名单里面还有白映儿的名字。不去就是欺君,司扶虽为人懒散,但如今都是这种情况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况且,三年前不就是因为自己争一时怒气,平白害得白映儿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而现在,少女一直昏迷不醒,他能做的也只有尽量护其安然。其实,能为白映儿挡了这些麻烦,司扶是很高兴的。

如果,没有每年都要来烦扰那么多次的苏泽陵的话,想来事情会更加完美。

听过木苍的问话,云子桑皱了皱眉,显然他也想到了那个麻烦的苏泽陵。虽然说根本没有多深的交情,但难得的是每一次,那人都会以很热络的模样让众人觉得他们这个宅子里面住的是大人物,任谁都惹不起。

其实这样的效果不是云子桑要的,少年所求也不过是一个白映儿。少女觉得开心,他便开心,少女受伤,他便会觉得难过。可就是这样单纯的情感,竟然还是被搅乱得一塌糊涂。别说现在少女还没有醒来的意思,即便是白映儿真的醒了,他也会想办法阻止一些无聊事情的发生。

索性,那个什么宴会也只是形式上的交流罢了,这样想着,云子桑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白府之中的人,少女尚且难以对付,更何况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白映儿在白府受的磨难,他可是一件件一桩桩的都记得清楚。之所以一直没有对白府的那些个胆大妄为算计白映儿的人计较,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与白十七的交yì



再说,恐怕白真也不是真的希望着爵爷府莫名其妙消失在世间。至于他有什么打算,又怎么会这么老实的说给木苍听?无关信任与否,只是这样的计谋越少人知dào

,便会越安全。

“若是在这之前小白能醒过来,那么自然是让她去玩玩的。若是不行,那便没什么办法了?”云子桑面容沉静,说出的话也没有一点尴尬,仿佛他一切的焦点就在白映儿身上,他的心思也只花在少女的所有之上。

不包含一丝杂质的感情,不知dào

这世间能有多少人做到。

没有再关注木苍是怎样的反应,少年垂着眸子开始继xù

看着那一卷宗卷,也不知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他是真的觉得这其中有些东西夹杂着丝丝诡异,比如说突然现世的花家,到花家成为苏曜曾经的第一大家,这之中的过程,却是怎样都查不到蛛丝马迹。

而木苍见自家主子看得认真,也知晓现在不是自己能随意打扰他的时机。本来也没有什么要事需yào

这个时候就说得明白。因为云子桑是主子,他是奴,所以一切的不公平,反而是公平。

无论少年是不是存心赶他离开,他都没有任何选择,也不必有选择。尽管少年看不见,木苍还是躬了躬身子,随即脚步不停的转身离开。

留下云子桑一个人在书房之中沉思,花家的来历,到底是怎样的?

为什么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家族,会被皇帝这样重用,甚至一国之母的位置都给了他们?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常理能够说通的,唯一的原因,便是花家有那个实力,能够被苏泽陵看重,并且坚信不疑。

“花家,花家,花”云子桑默念着这个姓氏,其实他也不知dào

曾经在哪里看过这个姓氏,总是觉得很熟悉。可是脑袋中几番回想,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不仅想不起来,少年还有些觉得很是困倦。

不过显然,云子桑是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qì

他自己的想法的,也不知dào

时间过去了多久,总之看着时间应当是接近子时,少年站起身子准bèi

合衣就寝,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对了!花家!隐世花家,历来与白家通婚的血灵族!”

云子桑终于想起这花家的来历,却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少年知晓白真是白家的血脉,那天生的巫灵一族,生而就是上神的使者,百毒不侵的体质也就算了,还生来便善武。想当然的,与白家并列的花家定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为什么,既然是世代姻亲,为何花家又会举族出世?不说白家到如今为止都只有两个人,白真和白琦出现过傲玄大陆。

可花家这是什么意思?一边翻看着今年来花家做过的事情,一点点证实了云子桑的想法,这群人,明显就不是属于这片大陆阳光之下的存zài

。因为异常,所以才会隐世。一旦隐世,便不能再擅自出世,若是轻而易举的违反了规定,那整个大陆不就乱套了?

现在的花家,分明就是隐世花家的一脉,或者更夸张的说,是隐世花家的全部人口。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苏泽陵对他们的信任是为何。

或者,也能够解释这位帝皇,在夺嫡的时候偏偏救了白真而弃掉白琦是为何。

恐怕,苏泽陵早就知晓了这俩兄弟的脾性,甚至,连这两人被迫逃出家族,也有这人的手笔在其中。不然,要怎么解释白真和白琦还没有逃出升天多么久,就被野兽群追杀。怎么解释两兄弟之间突然的走散。怎么解释苏泽陵会正好救了那个信守承诺的白真,而不是率性而为的白琦?

早在二十年前,这一切就是局。

云子桑这样猜想着,即便连他自己也觉得有几分荒唐,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想法才说得通。

一切都是苏泽陵和花家的筹谋,唯一的变故,可能就是仙洲的插足。花家到底有怎样的野心,才会在明明知晓白映儿与苏曜皇室契约之后,还要毁了少女的性命。难道说,是连自己人都不在乎了,宁愿牺牲小我,也要成全整个家族的荣耀?

第149章 生而是情痴

少年躺在床上,对着窗外可见月光,想象成白映儿睁开眼的模样。

唇边几许满足,不知是多少年没有出现在面上的浅笑。三年,那双眸子没有睁开过,他却一直记得此间的灵动与美好。

也许从这个人出生开始,他的感情已经由单纯的保护,变成了贪心的占有,或者到现在,已经不知不觉情根深种。对于白映儿,他从来没有动摇过,无论是女孩时候的她,还是现在少女时候的她,那种疼惜情绪,都是一样。

有时候他也会问天,为何要这样对自己,是不是从父母双亡开始,他所关心的人都要一个个离开。

云子桑生出这样偏激的想法,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就是固执着,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所以少年觉得,他需yào

更加努力,才能让事情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门外,踌躇不停的是惯来杀戮果决的狱堂首领,他踱步,却故yì

弄出声响,因为心中清楚,若是主子愿意见自己,便会招自己进去,毕竟他带来的消息,向来都是好坏参半的。枭也无奈,不明白为什么云子桑派给他的任务是这般两头难做人的局面。

天边泛起淡淡红晕,看这势头,估摸着是一天好时节,冬入春景,惯来是太阳先冒头,看这日光如火,枭也不住苦笑。已经是第三个年头,若是白小姐还不醒来,主子能坚持多久?

“进来吧。”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是云子桑所特有。惯来温润的少年,如今已是挡不住的周身凌厉。

他知晓枭带来的是哪边的消息,自然也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样的选择。

闻言,房外的暗卫却是一震,他不明白,主子现在的做法到底是单纯为了白小姐,还是城主府的未来主母,其实已经快要易主?

枭清楚自己主子的手段,几乎在下一秒,他便快速的闪进房内,伏身跪地,一气呵成。

云子桑依旧是淡淡的,对枭没有曾经的热络,却也不显得生硬。有的时候枭也觉得,现在的主子,才真的有上位者的模样,清冷孤独,一念生死。

“端木家怎么了?”少年懒懒的问道。

其实云子桑现在的态度已经很是明显,他不见得有多么看重这方的人。只是枭不敢赌,主子的娘亲是端木家当时得yì

的天才嫡女,既然叛逃出仙洲,那本家的人又怎么会对云子桑这样一个外人友好。

若不是端木家那位唯一的小姐在其中周旋着,恐怕云子桑派去的人,还什么消息都没有打探到,便会被一锅粥端了。

主子难道真不知那端木烟的心思?正如云子桑所求的是白映儿一样,那端木烟所求的,也只有自己主子而已。而这番的恩情,主子又要怎么还?他宁愿云子桑没有用这种方式打通在仙洲的人脉。

枭在心中叹息不已,面上却依旧是恭敬的神色,主子决定的好坏,从来不是他能够评判的,但愿事情到了最后之时,云子桑不要后悔如今的作为:“端木小姐问主子何时回仙洲,如今她一人怕是要瞒不住了,她说若是”

讲着讲着,枭冷不防的注意到云子桑阴沉下来的脸色,顿时就住了口,噤声不再说话。

云子桑袖间的手又一瞬紧握,复又淡然松开。他可以猜想到那端木烟是何心思,只是现在还远远不到自己与端木家的人摊牌之时。况且,最重yào

的是,他确实不怎么关注那女子的想法,故而,确实不太肯定枭要说的,是不是自己脑中所想。

于是少年凝眸,淡淡的看了枭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她说若主子方便的话,去一趟仙洲公开你们的关系,好名正言顺的接手端木家的势力。”不知dào

是费了多大的力qì

,枭才硬着头皮说出这番话,不经意间,才发xiàn

自己手心已经全湿了。

枭也知dào

要是云子桑对白映儿的痴心没有变化,那么势必会因为自己这番话而恼上他。但枭实在琢磨不清楚,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要说全然对那端木小姐无意,也不会时时记着不怠慢那人。

况且,这白映儿虽然被主子记挂了这么多年,但她醒不醒来还是个未知数,想必主子也不会专心就赌在这一人身上罢?

毫无预兆的,云子桑一掌挥出,竟是用了三分力道,直直的往枭那只没受伤手臂的肩上打去。

男子不敢躲,即便知晓这一下不轻,却还是没有闪身有丝毫移动。定然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枭这般想着,只是,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是错在不该这样直白的说出端木烟的事情,还是错在对云子桑心事的揣测?

“这种事情也拿来扰我?”少年眯了眯眼睛,眸中的神色不明,却似乎有千百种情绪,明明是阴沉的样子,却端得给人一种澄澈之感,见枭没有反应,少年还是不打算放过他:“记住,谁是你的主子!”

枭闻言,忙把头伏得更加低,这下,他算是知dào

云子桑生气的原因了。应当是怪自己不小心做了个说客,像是有点分不清哪边才是正经主子。

可是同样的,枭也觉觉得欲哭无泪,明明就是主子自己态度不明好不好。虽然说对待世人都是冷漠的模样,却唯独有时还会朝端木烟露出笑脸,虽然说主子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这里陪着白小姐,可这感情的事谁说得清楚?平白让他们这些属下难做。

不仅是每个任务要好好完成,甚至连主子的心思都要兼顾,自然就会出现这般的疏忽,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想来,其实枭还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云子桑年岁不大,却惯是个观色识人的好手,更别说是身边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人了。只消淡淡一眼,少年便明白这枭在打什么小九九。于是他也没有再怒,只是用不轻不重的口吻说道:“城主府的主母,永远只有一个,从三年前,便是如此。”

他的打算,本来就是等到昔日的女孩及笄,便把她娶回来。只是奈何,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各方虎视眈眈的势力也太多,很多事情慢慢超出了他的掌控,如今再看,竟真的悔恨自己没有在来得及的时候就不顾一切的把女孩拴在身边。

这样也便不会有那么多难忍的心疼,以及无能为力。只是可惜,当时的少年,甚至不够如今一半的果决。

枭闻言,身体却是忍不住的一震,随即满目惊疑的抬头,直直的看向少年的双眼。

这般神情落在云子桑眼里,难得的没有责怪他不敬,只是挑了挑眉,抬手取过床边的宗卷,若无其事的看了起来。

总之也被这人扰得睡不着了,索性现在还早,就让他来仔细研究研究十年前的蹊跷吧。

“主子你”见云子桑一副不愿意再理会自己的模样,枭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话到嘴边,却又不知dào

该不该明言,或者,他不愿意残忍的假设任何不好的结局。

云子桑没有抬眼看他,只是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悦,责怪道:“莫不是仙洲都是些懦弱之辈,不然怎得你刚去多久便被影响,说起话来吞吞吐吐?”

说着煞有其事的轻卷羊皮纸,摇了摇头似乎对枭的表现特别失望。

这下男子却是因着这话而涨红了脸,当即也顾不上再忌讳什么,张嘴便说:“若是那白小姐一直不醒来呢?主子难道”话至一半,收到云子桑如刀的眼神,他才惊觉自己这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咒了那少女。

忙伏身,他意识到自己今日怕是真的踢到铁板了。也罢,总之狱堂也没有人能够教xùn

得了他。不过,倒是现在自家主子的凌厉眼神难以忽视。让他想装作若无其事都做不到。

良久,似乎气氛便因为枭的失言而冷凝了下去。男子哆哆嗦嗦的想要从地上抬起头,好琢磨一下自己主子的神色,再决定要开口说怎样的话。

“我便一直等下去。”云子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让枭感到了这其中的柔情。越是这般漫不经心的语气,越是让人震撼不已。

枭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家主子的形象是万分高大的,却也是万分愚蠢的。

没有人会单纯为了儿女情长而活,也没有人会从很早便喜欢上一个人,那么多年不变,甚至就算那人永远不醒来,他也一直坚持。

虽然身为主子的得力下属,枭是不应该质疑云子桑的没一句话的。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忍不住想像,若是这样的情况再过去三五年呢?正值主子血气方刚的年纪,也会有此番坚持吗?还有,主子对那端木小姐的态度,真的就是利用那么简单吗?

或者,是单纯的把端木烟当做唯一的亲人,却不知dào

,这个亲人的角色,有一天也会变质,成为喜爱的人,或者是一生的伴侣?

到底,主子的年岁还是小了些,并不能真切的感受到,男女之事到底是什么样子。也就会如此情痴,不惧后果。

第150章 抱抱安抚你

天边泛白,太阳一出现,仿佛又在宣告着众人,寒冷的冬天将要过去,暖阳照射下,不同地域的人心思各不相同。

想来没有人会厌恶初春的日光,白映儿更是如此。起初不知自己的意识游离到了哪里,又像是沉睡了许久恍然想起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

总之,在这个早晨,沉睡了三年之久的少女第一次轻颤睫翼。遗憾的是,此刻并没有人能看见白映儿睁开眸子那一瞬间的滟滟之色,琉璃一样澄澈的眼睛,倒映出世间所有美好东西,只是淡淡一眼,便可摄人心魂。

三年,即便是一直沉睡着,少女的本事也半点没有落下。

她疑惑的看着周遭的摆设,思忖着现在自己的处境,却发xiàn

睡了太久的自己,确实忘了许多事情,也错过了许多必须要参与的场景。

抬手,想象中的僵硬并没有出现,反倒一身清爽,与平常熟睡醒来之时没有不同。

这般女孩便是从心底里感到很是幸福,想来,被人照顾确实很好。

轻轻从床上坐起,少女低眸,发xiàn

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曾经的豆芽模样,反倒比前世在孤儿院的时候,还要发育得好。不由得恍神,女孩眸中情绪未明,她绝对不会说,现在得身子让她自己很是满yì



心中不住的感慨,总算是脱离了那个小女孩的模样,虽然不能时时刻刻想着卖萌装傻,不过现在这般样子,倒确实是自己想要的。

惯来随遇而安的白映儿知晓,这必又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想要下床走动,却发xiàn

床边并没有放置鞋子。想来大家应该都觉得她不会自己醒过来吧,即便是醒过来,也会是有人在伺候的时间才对。轻笑一声,女孩并不在意的伸脚下床,睡了太久,如果还不起来活动筋骨,只怕就要出问题了。

赤脚踩在地上,这样的感觉是奇妙的,却也是太多年没有感受过的。因为自己的身子一直羸弱,像这般有些寒意的天气,倒是惯来明令禁止她如此任性。

幸好现在没人,白映儿吐吐舌头,突然很想找面铜镜看看如今自己的模样。环顾四周,没有见到想要的铜镜,却被一个看上去造型甚为奇异的物什吸引住,抬步走上前把玩。

也不知dào

现在自己所处的房间设计是一个怎样的理念,总之这藏物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稀奇的物什,几乎让少女目不暇接,自然也没有想到要跑出去告sù

众人,她已经醒来这个消息。

也不知在架子上赏玩了多久,大概从最左边到最右边,所有能够入眼的东西都玩够了之后,白映儿便抬步走出内室。

整个宅子还静悄悄的,是少女不愿意见到的沉闷。虽然不知dào

自己睡了多久,但她却记得自己当时倒地的情形。想来又把大家都吓坏了吧。

也不知dào

两个丫头现在过得如何,师父有没有顺利治好老爹,而那个少年,有没有安全的取到落芷回来。他们看到自己当时昏迷的模样,定然都吓得不轻吧?

白映儿这般想着,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些愧疚的情绪,毕竟,若是真的说起来,自己确实有些不负责任。

只是少女的情绪还没有被真zhèng

的释fàng

出来,便听到‘哐当’一声巨响,成功的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少女转眸看向身侧,澄澈的眼神如清风拂面,让人很是舒服。除却,还在无比震惊和狂喜之中的鸢尾。

小丫鬟任铜盆之中的水尽数倒在地上,也任由那些带着温度的水肆无忌惮的飞溅到她的裙摆。几度哽咽,眼神中带着不敢置信,又有着无法克制的兴奋,她努力的不让自己的声音太过颤抖,却还是指着白映儿,指尖因为激动而颤得不行:“小小姐是你吗?”

她想扑过去抱住面前的少女,却又害pà

这只是自己的幻觉,一触就破的影子。所以犹豫着,激动着,却又害pà

着。这些复杂的情绪,几乎能够超过这三年来鸢尾所有表露出来情感的总和。

日日夜夜,从来没有停止过想要小姐醒来的念头,每次看到小姐沉睡中的样子,她都会期待,期待小姐突然睁开眸子,期待那灵动的神态又恢复在少女的脸上,期待白映儿每每在自己面前装作不经意妥协时候的狡黠神色。太多太多的希望,让她慢慢的不敢期待。

时间过去越久,那份激烈的心思就埋得越深。她不知dào

自己还能承shòu得住几次失望,有时候整晚整晚的梦境里面都是白映儿,她多么想再也不起来,就那样一直服侍着小姐,哪怕是虚假不真实的幻境,也比现在的情况好上很多罢。

自从家族破败,她在这世上便只有唯一一个亲人,那是她同胞的亲妹妹。尽管两人看上去不算多么亲密,但血脉之情是忽略不了的。即便两人都因为各自的抱负,而忽略了很多相处的时机。但是,她们遇到了白映儿。

这样一个主子,从来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责骂她们,亲如姐妹的感情,却又不含一丝利益的杂质。这是每个下人都求的,也是万分难得的情谊。

所以,鸢尾才会这般看重,才会因为自己小姐的变故,而彻底失了分寸。

白映儿昏迷之时是如此,醒来之时,鸢尾也是如此。小丫鬟不知多久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好像是因为三年前白映儿昏迷的时候,司扶下定论说这一次不同以往的时候,她看着自家主子身体一天天快要萎缩的时候,泪水就已经流干了。

这些年,无论是在外或者接待客人之时受到多少委屈,对付刺客之时受了多重的伤,鸢尾都没有像今天这般失态。

少女身上的衣裳,是她昨天亲手换上的,红衣如火,没有缠缚腰带,却还是清晰可见这衣下的玲珑身姿,一头乌黑的长发无丝毫点缀,就那么直直的披在肩上,因为不愿这些头发吸收了养分,鸢尾还特地让长发一直是及腰的长度,没有任它们疯长。

三年后睁开眸子的她家主子,就是这般令人沉醉的模样吗?

面上未施粉黛,一副素面朝天的模样,虽然面上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却因为少女大而水灵的眸子减去了几分冷意。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仿佛只要看一过一次,就能深深的刻在脑海之中,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期间的风情。没有一丝杂质,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呆滞木讷。少女站在那里,未置一词已经是一副最好的风景。

长裙拖地,鸢尾在瞥见女孩光着脚丫的时候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即便是担心这般的情形是自己可笑的幻觉,鸢尾还是不能忍受自己主子这般疏忽不顾身体。

没等白映儿回答,小丫鬟便走上前去。眸子一直盯着少女的脚,眼含责备。

“鸢尾?”白映儿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如今一听,自然带着一些沙哑,不过好在,少女的声音本就软糯可爱,虽是有些干涸,却好在鸢尾其实每天都有喂一些适合吞咽的食物。

即便在昏睡中的少女有时不配合,她也有办法能成功。

似乎是想了很久,白映儿的声音带着一点困惑和不确定。

其实追根究底,还是鸢尾一时失态弄出太大的声响,惊得少女一时难以回神。何况,刚刚醒来的白映儿此时神智并不算特别清晰,脑中回想的还是自己在梦中看到的十几年前的回忆。

以至于鸢尾的突然出现,让她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等回过神来,鸢尾已经朝她走近。

虽然知晓这小丫鬟不会伤了自己,却也要先说清楚自己的身份。暗中点了点头,白映儿这般想着。

只是这带着疑惑的语气一出口,确实吸引了鸢尾的注意力,导致她十分不置信的盯着白映儿。甩了甩头,又使劲的闭上眼睛睁开,确定面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之后,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家主子一副跟自己不熟的样子,却还是耐心的回答:“是,奴婢在。”

白映儿在一旁皱了皱眉,觉得这个丫鬟现在的神色有些奇怪,难道是生气了?不知为什么,她脑中突然有一个念头想起,那便是,这个鸢尾很容易闹情绪,她必须要好好的安抚。抽了抽嘴角,虽然不知dào

记忆里根深蒂固的认知是怎么回事,白映儿还是觉得现在不能一直这样看着面前的丫鬟俯身行礼。

轻移莲步上前,白映儿动了动嘴角,一脸笑意的张开双手,打算抱住鸢尾。

既然是好好安抚,这般拥bào

应该是最合适的安抚情绪的法子吧?思及此,她虽然也觉得这样的念头莫名,却还是坚告sù

自己这是最妥帖的做法。

可,既然白映儿房前鸢尾那般大的响动,又怎么可能没有把宅子里面的众人都引来呢。尽管两人的心思都转了几转了,但确实不过是两句话的时间而已,不过,这样也完全足够了。

正好,白映儿张开双臂的模样,落入了众人眼里,更确切的说,是落入了一匹小花狼的眸中。

第151章 莫要被人欺

“嗷!小主人!小主人小主人你醒啦嗷!”此时的如花已经完全应了当时白映儿给它取的名字,本来浑体通白的毛发如今已经长成了繁杂的花纹,那纹路让人觉得很是迷惑,仿佛只要定神细看,便会被勾走神智。

此时的如花已经没有当时那般小的身体,但是白映儿勉强还是能够抱住这狼。这般想着,少女并没有躲开。

只是鸢尾愤愤的看着扑向白映儿的那堆毛团子。云子桑见状皱了皱眉,虽是心中欢喜,却不得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也不知是已经习惯这样不动声色,而是觉得这一天迟早会来。

不过,此时他还容不得想太多,厉眸一扫,如花便立马恹了下来。还不知dào

少女身体恢复得如何,实在是不能有任何冒险。即便现在白映儿的样子看起来,是比较乐意与如花接触的。

最终,小狼还是没有冒险,比起被小主人抚摸的幸福感,还是云子桑的残忍手段更让它忌惮。

疑惑的看着突然自己在地上打滚的如花,白映儿面色疑惑,那懵懂的样子,看得云子桑平白从心里生了一些内疚感,似乎自己是做得过分了些,现在竟然不想任何人接触他的宝贝。

心里有些发紧,却是实实在在的剧烈跳动着,这种感觉让云子桑觉得很满足。似乎白映儿昏迷的这么些年来,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仿佛这颗心因为少女的存zài

而跳动,那么真实,无奈却又甘之如饴。

白映儿蹲下身子,轻轻的抚了抚如花的毛发,虽然已经留了一个心眼,却还是避无可避的被小狼身上的图案所吸引。这些图腾,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熟悉?仿佛本来就刻在记忆里面的东西一般,只消出现在眼前,便会勾起她的记忆。

还未来得及仔细研究,小狼便兴奋的叫了起来:“嗷嗷嗷,小主人,狼现在长大了,你看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嗷?”长大了狼就可以保护你啦!快点夸狼漂亮,狼考lǜ

考lǜ

要不要把小木头做的肉丸子偷给你吃嗷。

噗嗤一声,白映儿轻易的被如花傻气的语言逗笑了,本来,小狼现在的智商能够相当于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她的要求不能太高。

见如花一脸的疑惑加失望,少女忙开口附和小狼的话:“嗯!如花现在漂亮得不得了,我很喜欢。”

这大概是白映儿醒来这么久,说得最长的话,免不得某个占有欲强的醋坛子开始心里难受了。明明这小狼这些年大半的时间都是睡着,说担心,那情绪定然是半点不及自己的,可现在偏偏是它最先得到醒来的白映儿的关注,真真过分。

意识到自己这幼稚的想法,云子桑也不由得怔了怔,似乎事情只要牵扯到白映儿,自己就会变得很容易失去理智。

本来少女的喉咙就因为长久以来的没出声,倒是干涩得很,现在这番话说出来,喉间不舒适的感觉也清晰了点。于是她只是轻笑着,用眼神看着如花,表示自己所言都是心里话。

如花虽然一直强忍着云子桑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冷气,却因为少女的答案而觉得这样的感觉也不错。不过它可没有胆子再继xù

这样激怒主子,现在的云子桑早就变成了一个难伺候的主,自己的卖萌已经再也逗不笑他了,更何况,现在它也没有打算真的占据白映儿整个视线。

于是一咕噜,小狼湛蓝色的眼眸闪出笑意,它狼身一滚,便不见了踪影。

白映儿亲眼见到如花消失的模样,不由得眼中兴味更浓。若是她所料不错,现在的小狼幻术的修习比自己的还要厉害许多倍。

这样的障眼法也不知是何时学会的,明明气息还在,就是让人找不到它的踪迹,如来时一般,去也无踪。

少女并不担心小狼会遇到危险,因为她很明白,自己昏睡的时间定然不短,连鸢尾的修为都已经大增,作为兽类的如花定然不会落下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回神看向周围。不出所料,这里是所有她熟悉的人。到底时光还是最为无情,却又最为公平的。

每个人的模样都有或大或小的变化。最不明显的是司扶。

白衣白发的男子一如那十年相处时的模样。白色的锦袍像是他的招牌,一头银丝就是最好的特征,丝滑得似乎若是不用力,就会随风飘走。同样一根不起眼的白色发带绑着,只有白映儿还记得,这是自己有一次调皮,从街上成衣店之中偷来的东西,还骗司扶说这样绑着头发更加风流倜傥。

那之后白发男子就一直是如此的装扮,没想到,自己昏迷这么就,他还是老样子。

眼睛不由得有些涩涩的,那十年的时光,虽然她老抱怨很是无趣,却打心眼里觉得珍贵,如今白谚不知所踪。

对了!老爹呢?

视线一转,从司扶身上移开,却没有见到自己最牵挂的亲人。

反倒是被云子桑的目光夺走了心神,恍惚间,少女忙低下头,心道这么多年不见,少年的气势越发强悍了些。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反应太过小家子气了些,白映儿复又抬起头,坦荡的朝云子桑一笑,那笑容艳丽,带着一丝少女独有的温柔,安抚人心。

即便是刚刚伤感的情绪,也在展开笑颜的这一秒隐去,仿佛少女本就不该有悲伤的情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怎样的情景,她都应该是无忧的,想必,现在的司扶也是这番心思。

云子桑见到这个笑容,心里没来由的也轻松了很多,本来因为白映儿醒来的那些近乡情怯,那些手足无措,都在这一刻化作满满的柔情。

盼了这么久,只要你还愿意醒来就好,无论是用什么换,只要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真切切的让我感受到你的存zài

,对于我来说,就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这样的想法,在少年的心头一起,便再也无法消失,仿佛,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

在云子桑思索的片刻时间里,白映儿已经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朝司扶看去。眼中有着委屈,抱歉,还有一丝害pà



委屈是因为自己一时大意被算计,弄得昏睡了这么久,实在是有些恼恨。抱歉则是因为自己实在太不懂事,因着想让师父省心,自己去冒险,却弄得让这人为自己担心。而害pà

,是害pà

听到关于老爹现在没有出现的原因。

到底是因为公事在身,还是当年,师父没有能诊治好老爹?

这样的疑问在心头,少女却有些胆怯听到答案。但是她知晓,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都有权利知晓。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司扶的面前,像多年前一般,白映儿轻轻扯住司扶的衣袖,低着头小心翼翼开口:“师父我错了,老爹他现在”

其实白映儿明白,无这么些年,无论自己是因为什么受了伤,或者是受了多么严重的伤,被谁伤,总归司扶都会生气。

少女知dào

,以前师父的生气都会因为自己没有什么大碍而觉得无所谓,现在这次,连她自己也能察觉伤得有多重。

看自己被照料得有多好,便知晓司扶花了多大得心思。自己不醒来的时候,他定是担心的不得了,现在醒来了,想必师父就要秋后算账了吧。

认错的孩子是好孩子,少女这般想着,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那个厚脸皮去卖萌了,只要能够少受点惩罚,尊严什么的,就先借来玩玩吧。

话题牵扯到白真,司扶也没有心思与白映儿置气了。

毕竟三年前的事情,若不是自己固执,这个傻丫头又怎么会如此冒险。

想来所有事情的根源,都在于自己执拗的性子。这三年,他虽是照顾了白映儿三年,却又何尝不是愧疚了三年。本来,着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变得简单。却因为他的自以为是,害得少女受了这么多苦。

连白真也

“你老爹他,约莫是在等着你醒来,才愿意睁开眼睛。”轻叹一声,白衣男子抬手抚了抚白映儿柔顺的长发,眼中满是疼惜。

这三年,岁月在司扶脸上刻下的痕迹仿若根本不存zài

,这样一个桃花眼爱玩闹的老顽童,如今竟然收敛成了这般样子。

白映儿觉得很是不能接受,转念,想起这些年的变故,或许,现在司扶的变化也情有可原。

心陡然疼了一下,少女愧疚的情绪几乎要忍不住。她眼中含着些晶莹的泪花,却强忍着没有让它们流出眼眶。仰起头,她脸上满是对司扶的嘲笑,仿若没事人一样,淘气道:“没关系啊,老爹这些年那么累,想睡睡也很正常嘛,师父你干嘛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莫不是小映儿睡了这么些年,被人欺负了不成?”

司扶闻言也知晓女孩这是故yì

在逗自己,只是他沉默了太久,季杭每天干的那么多傻事都没能让他再有改变,即便是白映儿,想来也有些勉强。

不过,因为是白映儿,所以司扶很给面子的笑了笑,只是那面容怎么看都有些苦涩。

第152章 季晟木为尊

司扶想,若是他一生真的造孽太多,也不该还在这两父女身上罢?

起初白真出事,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找齐了药材,却在紧要关头被劫走,害得白映儿昏睡了整整三年,而白真也因为自己的疏忽没能成功救醒。

现在,好不容易少女醒来了,那老东西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难道真的让他就这样束手无策了?

眼看着面前白映儿强颜欢笑的模样,白发男子闭了闭眼,眸中复杂的思绪尽数隐去,只留下一副眨着桃花眼咧嘴轻笑那什么都不在乎,心无外物的任性模样。

少女是真的觉得,司扶的眼睛,天生就不适合装太多情绪,想这个人一样,简简单单的只有一种颜色,便够了,其他的事情,若是扰了心,反倒让她愧疚不已。

“师父,老爹现在在哪里?”这毕竟是现在白映儿最在乎的问题,即便知晓会有些唐突,但少女惯来不是那种在自己人面前拐弯抹角的性子。

这也让云子桑更加无奈,明明,他有很多机会强势的夺了白映儿的视线,却又因为她那带泪的模样,心间钝痛,是真的不忍。索性,他们还有很多时间,现在,白真的问题却不是那么快解决的。

司扶听到少女的问话,正要开口答,却见云子桑边往他们这里走,边开口:“白将军还在城主府,我寻了赤炎石打磨成床,在我院中的暗室之中安置着他。”

三年前白真还没有开始诊治的时候,便是一直在城主府的,司扶也觉得不应当随意移动了他,况且,现在局势未明,在苏曜皇室的眼中那白真已然是个死人,为防万一。现在他们到了霓都,也没有把那人一起带过来。

护住一个白映儿,本就需yào

耗费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若是再加个白真,想来更加难了。

言罢,云子桑突然想到说不定现在白映儿还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抿唇,少年依旧是皱着眉头,耐心的提醒:“我们现在在霓都,是苏曜皇上的意思。司扶叔叔也是怕那些人一再扰你修养,所以才不得已搬来了这里。”

后面的话更像是解释,他其实也有些担心白映儿会不喜现在所出的地方,毕竟自己也参与了劝说司扶的队伍,若是女孩不愿,他便是真的好心办坏事了。

司扶挑了挑眉,若说开始他的脸上还是强装出来戏谑的笑容,那么现在,应该算是真真切切带着一些善意嘲讽了。毕竟这熊孩子云子桑,也只有在小映儿面前,才会与自己称呼得如此亲密。

叫自己叔叔,是想与小映儿的关系更加近一些吗?也不看自己答不答yīng

,心中冷哼,司扶到底没有开口戳穿什么。

想当然的,白映儿自然没有考lǜ

那么多,其实无论在哪里,她都觉得无所谓啦。只要周围的人还是一样的,便没有什么可挑剔。这般想着,少女点点头道:“我知dào

了,这样也好。”

云子桑轻笑,似乎很是满yì

少女乖巧的回答。紧皱的眉宇也松了些许,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小白是否想去看看白将军?”

白映儿眸子亮了亮,这确实是她想做的事情,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体,她确实不敢保证已经完全没有问题,只怕,师父不会同意的吧。

灵动的眸子朝司扶瞥去,后者见此,轻咳一声面色严肃开口:“小映儿的身体还需yào

在观察一段时间,想来这时候是不宜长途奔波的。”

毕竟,锦城离霓都的距离也不是那么近。

既然司扶都这么说了,少女也不得不歇了心思。毕竟,在小时候的十年,白真就很少出现在白映儿面前,如今现在自己去看他,也没有什么作用,少女自知现在这半吊子医术,是不可能想到医治司扶的法子的。

与其徒增伤感,还不如想着怎么把自己身子养好,之后老爹醒来,才会安心。白映儿生性豁达,也意料之中的没有纠结这些事情。倒是云子桑眸光不漏痕迹的朝司扶投去疑惑的一眼。后者若无其事的看着白映儿,仿若未觉。

抿了抿嘴,少年也不好多说什么,正在海棠和鸢尾激动地眼泪都快要出来了的时候,一声‘咕噜’不合时宜的响起,女孩抱歉的看着自己的肚子。

也不知dào

是多少年没有好好吃过饭了,转眸,少女歪着头搜索着鸢尾的影子,还没等她开口卖萌,云子桑清润的声音便先一步响起了:“鸢尾,三年之期已到,去给你主子煮饭吧。海棠,记得去司扶叔叔的药园之中菜些适宜做药膳的草药。”

难得的,现在鸢尾半点不想反驳这人命令,虽然她更想跟自己的主子多多交流,但是她知,来日方长。

云子桑的吩咐,本就正中她下怀,况且,即便非自愿,她也不可能真zhèng

驳了少年的面子。平日里小姐未醒,自己靠着云子桑的愧疚,处处甩脸色的事情不少。如今小姐已经平安,若她还得寸进尺,难过的便是自己了。

辗转这么多年,小丫鬟的心智功夫也是涨了些许,见此时的气氛正好,轻声应下便移开了步子,只是眼睛依旧有些不舍的看向白映儿,似乎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少女的视线。

少女也是听过云子桑的话,才知dào

自己这遭一昏迷已经过去了三年。她有感觉,时间过去很久,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久。好在,身边的人都没有离开,虽然容貌气质有些改变,但好歹,大家都是从前那般亲昵。

白映儿见鸢尾那夸张的模样,笑了笑语气满是暖意,她道:“还是鸢尾和海棠最好!”

这样平常的话语,在以前经常可以听到,如今却是隔了三年之久。让两个丫鬟恍然,却又让另外一个人跳脚。

“好什么好!那两个丫鬟,这三年根本就半点不做事的!凡是下厨的活计都是爷在做,辛辛苦苦这么些日子爷也认了。这下倒好,嫂子一醒来,眼里半点没有我!”季杭委屈的声音伴着那与云子桑有些神似的娃娃脸,眸中仿佛带着些许晶莹,却终究没有露出更加夸张的模样。

站在他身后的依旧是任劳任怨的木念。

三年过去,少年已经长开了些,现在若是一走出去,路旁那些闺中少女还会时不时抛个把香囊过来,或是掩嘴谈笑这是谁家少年,长得如此可爱。倒是季杭不知是不是受府中黯淡的气氛影响,面上也少有笑脸,平白浪费了许多桃花。

这也是木念满yì

的,毕竟他是真的觉得自家主子长大了,没有那么明显的幼稚情绪。只是没想到,如今白映儿一醒来,这季杭就像是被打回原形似的,立马耍起宝来。

太久没听到过季杭称呼自己,饶是白映儿本回不过神,现在也突然记起了自己对少年的猜测。

季晟国皇室中人,名之中都带木,似乎是因为开国的时候有道士云季家世代维持这样的规矩,能保兴盛。她记得以前翻一些杂书游记之时,有牵扯到季晟国的秘辛,本来这皇室名讳是不能出现子啊寻常百姓口中的。

但那书上却偏偏记载详尽,除了关于季晟国二皇子的消息。本来,这季晟就未立皇储,那二皇子身份扑朔迷离,想来将来的争斗不会安然。白映儿初时当做笑话来看,后来却越想越心惊。

虽说书中所言不可尽信,但是少女却没有理由不相信,因为明明白白,这少年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当季杭说他名讳为木珩之时,白映儿就留了一个心眼。

在联想到上一任锦城的城主以及夫人之时,少女便猜出了些许,原是不确信的情绪,却在看见云子桑脸色的那一瞬,坚定了心中所想。

云子桑一直不知dào

季杭是这样称呼白映儿的,其实若是知dào

,想必他也不会说什么。

因为这少年本来就认了自己为兄,此番称呼,倒让云子桑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躲避的心思。觉得季杭胆大胡来的同时,又有些窃喜。好在少女什么都不知,倒是能够让他占占口头便宜。

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白映儿才能真zhèng

开窍。以前是她年岁太小,虽然云子桑一直暗中筹谋很多,却没有一样是明白表露心意的。当时因为与司扶的约定,十年没有出现在白映儿面前,后来却是真的两人都没有那个风花雪月的时间。再则,当时少女还是那般小孩模样,他真的不知要怎么开口说那些话语。

诚然,仙洲之人都是生而灵智,可这少女不同,她是个魂魄不全之人,即便后来强行归魂,却还是受到一些影响。这下好了,三年的时间,他用尽一切方法,使少女恢复正常,一如十几年前诗姑姑没有施术的结果。

可是,为什么,他并没有察觉女孩对他有多亲热?甚至想象中的激动之情根本就没有,更甚,还有一些想要躲避的情绪在内。此番,倒是让云子桑困惑不已了。

第153章 莲花观修行

此时的少年又怎么会知晓,小时候的白映儿便已经是多了现代记忆的魂魄。

少女的思维中,有二十一世纪的观念在里面,虽说现在的年岁加起来已经很大,却从未尝过情事,更不明白,多年前一见已倾心的感觉是否真是那么执拗的情感。

再者,现在的白映儿,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这样的事情。至于当她亲眼看见婴儿时候的‘自己’对云子桑勾唇灿烂一笑,内心是觉得荒唐的。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少女始终不愿正视,仙洲那个地方一笑定终身的习俗。但是,若要她说出这世上还有谁比云子桑给自己的感觉更好,少女却又真的答不上来,或者说,她根本就找不到那样一个人。

罢了,现在想这些也无益,少女回过神来,发xiàn

季杭依旧是一副小媳妇儿的委屈模样瞪着自己,不由抽了抽嘴角,虽然不太明白现在少年这模样是故yì

在装可怜,还是确实觉得心中不平。

“木珩公子,这些三年辛苦了。”白映儿不知要说什么,仿佛在这些人的情谊面前,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有些多余,他们如今应该也不需yào

自己任何的口头承诺。想来本来,自己欠下的人情就足够大了,如今这些人之中,大概也只有木珩与自己关系最为疏远。

对于司扶和两个丫鬟来说,守着自己三年这种事情想必是甘之如饴的,只是这木珩的作为,却着实让她觉得很是奇怪,明明,在三年前她们也不是很熟吧?

至于为什么少女就是觉得云子桑这样的等待在意料之中,白映儿自己也答不上来。

也许,就是因为当初那些羁绊,导致现在即使不愿意承认,潜意识里还是没有把那少年当做外人罢。

被白映儿这么一说,季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本来他是十分乐意在少女面前卖傻装萌缓解气氛的,他也觉得在白映儿当时被赶出白府的那十几天里,他们的关系已经很是融洽,却没有想到,自己是这样的想法,少女却觉得不然。

否则,她也不会如此生分的对自己说带着感谢意味的话。平白让人觉得有些难受。

少年难得的学着云子桑的模样抿了抿唇,可惜嘴边并没有酒窝,只让人觉得他现在不开心的情绪很是明显。季杭撇过头,一副闷闷的样子道:“我原也不是要嫂子你这句话,对我这么客气作甚”

后面还嘟囔了一大串东西,只是白映儿没有听见,或者是少女其实有的是法子听见,却不得已放qì

了这个念想。本来,她就不明白这小少年不断讨好自己是什么原因,即便是因为云子桑,她也觉得很是离谱。

少女从来就明白要如何面对别人莫名其妙的喜爱讨好,曾经对待云子桑是如此,现在面对季杭亦是如此。

此前觉得云子桑那样浓烈的情感很是奇怪,如今有了解释,少女却没有要回应的打算。现在季杭这时不时的讨好,少女觉得新奇,想到此事应该还是关乎云子桑,既然如此,那她也无需知晓过多。

如今受着这些人的好,之后这些人若是遇到什么需yào

的时候,她不推辞便是了。

身世复杂的少女,思维却是简简单单。

要是现在这几人知晓白映儿是何想法,可能也只会无奈一笑罢。毕竟,他们只能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若是少女的回应是他们觉得欢喜的,那便兴奋一时,可若是事与愿违,也无可奈何不是吗。

“好了,你这是和尚附体了吗?还是那时信了臭道士的话去莲花观里玩了几天,沾染这样的习惯?”云子桑对白映儿自然是护着的,本来想着日后的时光很长,如今白映儿没有回绝了季杭那一声‘嫂子’,于少年来说就已经足够。

不过,这三年的时间,季杭所做的付出,他还是会明里暗里提到一下的。

当时自己这位好弟弟,为了救白映儿可是连那么珍贵的丹药都给了出去,后来少年没办法,只好耗费精力炼制了一个差不多模样的回魂丹,只是那药级,确实差了一等。就连云子桑也很好奇,季晟国怎会有那般了不得的丹师,回魂丹不比寻常丹药,要炼制圣级,修为境界须得高过圣两阶才可。

云子桑一直知晓天外有天,却没想到季晟皇室的实力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

当然,这也是少年为何虽然没有决定回国,却实实在在的多了很多与那皇伯伯的联系的原因。可要说他有多想坐上九五之位,也不尽然,本来在城主府,云子桑便不太喜欢那一人独大的滋味。高处的尊贵,伴随的是满背的寒意。

且不说他自己的意愿如何,这季杭执意留在自己身边,却实是抵住了太多压力。

季晟国如今局势也没有多么轻松,亏得国主不是那色令智昏人,不然那大皇子的小动作恐怕早就得逞。夺嫡之争避无可避,连季杭也知晓个中利害。

若是太早打击了那大皇子季桦,那迟早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如今他们能做的,只有等那人自己露出狐狸尾巴,而后他们不知不觉蚕食了他的势力,如此才能保证一举得手。

这般说来,季杭不选择归国反倒还好上一些,毕竟到了一定时候,季桦必定会忍不住出手对付少年,到时,他们顺藤摸瓜,想来才是上策。

只是,现在的他们也不得不小心翼翼,本来若是没有季杭跟来霓都,云子桑还能想办法糊弄过去。白映儿未醒的时候尚好,那苏曜皇的目光不会太多的关注这个宅子,虽说压力不小,却还是能够勉强受着。

如今少女醒来,确实是一件大喜事,伴随而来的,依旧是与以往同样的腥风血雨罢。

白映儿见了云子桑突然的沉默,也没有想太多,她的注意力,本就大多在云子桑的话语之内。

少年说着木珩为了自己去过道观?难不成是给自己求平安来的?这样的想法让少女自己也觉得很是荒唐,她不是不知,这木珩有可能是多么尊贵的身份。即便是自己真的想多了猜错了,一帮情况下的人也是不会为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做这样的事情的吧?

除非,这个少年把自己当做亲人。

这念头一起,少女不由得先把自己逗笑了。若木珩真的如他所说,是一个商人家族的少爷,也决计是不可能会为自己做到这样的程度的。要么就是白映儿自己想多,那道观只说全然与少女无关。

肯定了后一种猜想,少女觉得这就是事实。却没想到,季杭并不打算就这样模糊了自己的事迹:“还不是那个臭道士骗爷!说什么只要我跟着去修行,嫂嫂就能醒来。一年前的事情,亏你能记这么久!”

要不是当时实在病急乱投医,自己也不会这样蠢的被大家整整笑了一年之久。如果硬要怪罪,还是得抱怨少女的突然昏迷。

当时甚至是司扶都没有半点计策,他又受不了宅中沉闷的气氛,初来乍到的,虽说也是在一众暗卫的保护下被骗到那里去,却也不是全然没有筹谋的。

他以为是自己远在季晟的皇兄对自己出手,或者是苏曜的皇忍不住试探。所以这一些考量之下,才老老实实装作良善的模样去了那所谓的莲花观。

可是事实却让人大跌眼镜,那疯道长还真的是一个单纯的道观道士,也是真的觉得季杭与道家有缘,不知他从哪里知晓这宅中有个昏迷不醒的女子,便自己杜撰了这么一套说辞。

万万没想到,季杭这么听话的就跟了上来。

不过,对他来说显然更好,就这样,季杭在道观潜伏了半月之久,也没能查到半点蛛丝马迹。

反倒是有一天司扶采药经过这里,顺带把他叫回了家。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白发男子已经是将近面瘫的模样了。虽然心里着实对季杭的情况有些担心,却还是不喜这个动不动闹失踪的小孩子。

因着当时季杭毫不犹豫的给白映儿喂进保命的药丸,司扶才好不容易有一丝感激之情,但那丝感激之情对于司扶这样薄情的人来说确实微不足道。季杭一番闹腾,白发男子也有些不耐。

但是又不能真的任由一国皇子困在道观,只好随意使了些迷药,让季杭这厮光明正大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也算全了所谓的皇室颜面。

至此,季杭却是彻底的崇拜起了司扶这个宽宏大量又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家’。

嗯,当时的少年以为司扶是唯一一个想起他,然后愿意带他走的人。而且觉得自己伪装很好,除了云子桑,其他人都不知晓自己身份,所以为他的安危担忧。

事实证明,如果一个人愿意把另一个人在心中任意美化,那效果也是蛮恐怖的。

当然,至于这件事情之后,司扶是怎么把季杭在道观的窝囊劲添油加醋的说了几笔,又是怎么明里暗里给这少年使绊子,发泄自己郁结之气,都是后话了。

第154章 此人生而莽

季杭那委屈的反应,自然是没能让云子桑和司扶有半点异常模样,倒是白映儿,心中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她知晓季杭的话半真半假,但总归有自己的原因在内,她也不必硬要避开。

少女眸中含着一些内疚情绪,朝季杭走去,温柔的声音如清风拂面,笑容却让人觉得有几分飘渺的不真实:“适才是我不好,公子宽宏,想来不会与我计较。”

季杭闻言倒是不好意思的咧咧嘴,根本没有想过白映儿这般一说,是怎样的企图。

“不过一想到这么些年,公子悉心照料,映儿心里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白映儿接过司扶眼含责备递过来的丹药,安抚的朝白发男子看过一眼,便习惯性的放进了嘴里,嚼碎,吞咽,面上依旧笑着,想着现在自家师父还真是心思周到。

没有忽略季杭身后小侍卫面上的肉疼之色。不过,向来这些小丹药对女孩来说就是寻常东西,知晓外间看来可能珍贵,却也不觉自己应该珍视,像这种程度的药丸,她也可以轻易炼制出来。

不过转念,她便想到这木念的身份有可能是与木苍一样,属皇室。那这般神情,便真的令人费解了。莫不是这丹药的原料,是这小侍卫费力弄来的?

说着客套的话,少女脑中不停,思索着到底该不该,就那样直白的揭开木珩的身份。

若事实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自己又该怎么做,或者,三年前木珩的戏言,算不算数?若事实与真相千差万别,那这般自己不就闹了个笑话?

就在白映儿心里有些犹豫不决之时,眼睛的余光却瞥见了鸢尾匆忙跑向大门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

转眸看向司扶,后者朝她摇摇头,示意白映儿暂时不要说话,静观其变。

到现在,少女才感觉到门外有人到来,而且声势不小。至于为什么鸢尾能够在自己之前察觉到这些,白映儿也来不及细想,只觉得应该是自己睡了这么久封闭了感官,如今醒来,有些不习惯罢了。

想来,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不是,本来自己的修为不算精进,这下又来几年的昏迷,若是本来身体底子好也就罢了,问题是自己又是那不争气的体格,如今能有这般发育,已属难得,若是再多奢求,便是真的得寸进尺了。

意料之中的,门口的马蹄声一声强过一声。

虽然少女不知她们所处的地方是霓都的那里,却知晓有胆子在皇城内骑马的人必定不是普通百姓。当然,若是普通百姓也不会无故来此处打扰他们。

果不其然,敲门声响起,半点不客气。鸢尾纵使恼怒这些军官的不客气,却也不能发作,只好老实的从里面把门拉开。谁叫,平日里看门的都是季杭带来的暗卫,现在这情形,明显不能让他们出现暴露身份。

现在季晟和苏曜的关系紧张,若是被那奸诈的苏曜皇发xiàn

季晟国皇子在这里,不单她们没有好果子吃,连季杭也会受到不小的牵连。更何况,现在这情形,云子桑都不能随意亮出自己的身份。

谁不知晓,苏泽陵现在对权势的痴迷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她们不能阻止苏曜皇的野心,起码不能让他手下的人抓到把柄。想当然的,现在这所谓的司府之中,大部分人都隐匿了气息,云子桑是不愿遮遮掩掩的,木苍和枭认命的藏了起来。而季杭却是顶替了鸢尾的位置,在厨房弄些吃食。

想来这样的安排,对这官兵来说,是最合理的罢。

也好在本来,这所谓的正三品将军,奉皇命来此,就不是为了搜查府中异常的。而是,为了白映儿。

此刻的少女一脸懵懂,那初醒的样子装得很好。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那突然闯入家中的陌生人,配着那副纯然无害的模样,倒真让那些地位低下些的军官眼中放光。

并不是心生歹念,而是任何美好的东西,都会让人痴迷,更加愿意宽容一些。对于这每天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军营,若不是皇上急诏不得离开半步的男人,对白映儿这样初长成的少女,大都有些怜惜之情的。

而此刻闯进司府的军官,名为林莽,吏部侍郎嫡次子。人如其名,高大威猛,却是个榆木脑袋,知死忠,却又不懂变通。为人处世鲁莽得很,往往得罪大人物,还不自知。不过也好在为人义气,有一帮的朋友愿意出谋划策解围。

而他虽然不是捧高踩低的那类人,却实在看不惯司府仗着有个大夫每每被人上门求见都回绝。

这林莽为人耿直,最大的缺点便是做事不太经过脑子。这不,早些时候听到很多说司府目中无人的风言风语他便信了。也不怪这么个武者讨厌那文绉绉的酸气节人士。

要说,其实在他的认知里面,那所谓的医师丹师一类,与寻常算命道士没什么差别。要不然,他的亲娘又怎么会在请了那么多医师诊治的情况下还是丢了性命?

当然,至于那些人说的,什么自己嫁到出云洲白府的庶妹就是被这府中的少女害死,他却没什么感觉。毕竟,在自己的娘亲死后,自己爹爹弄了太多七七八八的美人在府上。他虽然不齿自家爹爹用女人谋划权势,却也心知,那都是为了以防万一。

这么个棋子的性命,对于林莽来说,确实不值一提。他没有心思去关注所有被老爹嫁出去的妹妹,因为这些低贱的暗娼所生的女儿,必也只是暖床的工具。

这些年林侍郎的官运亨通,林莽的功绩也不差,甚至比其父官职整整高了一个品阶。这些全归因于他修为的高深,虽然头脑一般,但通身的本领却是连苏曜皇帝都不会小瞧的,这也可以解释他为何在这两年升官升得这么快,甚至已经到了皇上会传唤直接任命的地步了。

正因为如此,这林莽也是有些傲气的。虽然皇上特地吩咐过只需传达消息,不能强逼也不能惹恼了府中的主子,但他在门口出出气总不过分。

榆木脑子的正三品将军难得的在下马威之前扫视了一圈府中站立的人。

也不知dào

为什么,一大清早的,这司府之中的人便全部站在房外,难不成是为了晨练?

林莽这般想着,视线便停留在各自穿着之上。明显的,那白衣男子衣衫略为凌乱,看起来是急忙披上的衣服,而他面前的白色长裙女子,身上的衣服微微有点褶皱,大概是合以而眠的吧。另外一个青衣公子哥儿就不用说了,那整齐的装着,到像那么回事,只是浑身散发的冷气是怎么搞得?

哎,等等!难道这些人站在这里全是为了迎接老子?林莽这般想着,心里的不悦倒是减轻了些。毕竟,在出任务的时候被人这般尊敬,心情也是挺好的。

倒是身边这丫鬟,有些不懂规矩了,怎得没有跟自己介shào

一下这院中的人?

咳嗽一声,带着些真气,林莽狠狠的朝鸢尾使了一个眼色。其实这个正三品将军,在鸢尾看来还真不算什么,曾经她家中的地位,虽不算显赫一时,却也比这无封号的小将军要高上些许。

只是,现在鸢尾自知自己的身份,故而没有把自己心中的不屑表现得太明显。

要说,现在真zhèng

不知院门口的人是谁的,也只有一头雾水的白映儿了。不过好在云子桑是个通透的,为了让少女应付得自然些,三言两语轻声解释了这军官的来历,以及与白府的渊源。

倒是不知以为考lǜ

到白映儿初醒身体虚弱,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少年没有用密语传音,反倒是凑到少女身边说的那番话。

也不知白映儿听进去了多少,总之在云子桑讲完直起身子之后,少女精致的耳朵已经染上了红晕。

少年见此,不由得心情大好。只想再多一些与少女的接触,却因为理智尚在,而不得已打消了心中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云子桑会那么狠狠的看着林莽。实在是身边打扰的人已经太多了,现在还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将军。

“林将军,那白衣公子是司扶大人,司府的主子。”鸢尾负责在府外的交际,故而这林莽与她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当然,以他的身份也只能与鸢尾熟悉,不可能见得到司扶和云子桑。

鸢尾此时不情不愿的开口,虽然不愿意自家小姐刚醒来就被这样打扰,却也明白府外多的是皇帝的眼线,他们是有备而来,根本由不得她周旋。

况且,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她一个丫鬟能做得了主的:“那白衣女子,是奴婢的主子,司扶公子的徒弟。”

不轻不重的语气,不愠不火的语调,面无表情的白映儿的身份介shào

出来,却没有提到她姓甚名谁,不过这般也足够了,因为林莽得到的消息中写得明确,这司扶公子的徒弟,便是他的目标白映儿。

不想再多做逗留,林莽抬步就欲往白映儿身边走过去。

鸢尾所处的位置在他的身旁,自然清清楚楚的看明白了他的动作。不过,少女才没有打算就这样任他简单完成任务。

第155章 兴衰何以定

“那青衣公子,亦是奴婢的主子,司扶公子的徒弟。”垂头,少女清浅的嗓音响起,语气中不显急躁,却成功的让林莽止住了脚步。

什么情况?!谁来告sù

他,这司扶公子什么时候有两个徒儿了?

男子既然能够当上将军,必然没有傻到无药可救的地步。皇上说过今日只需传达旨意,却没有告sù

过他这白映儿除了身为司扶公子的徒弟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特点。

直觉告sù

他,这名唤白映儿的人必是一个女子,但,在他看来,皇上之所以看重这司府的原因,不过就是因为那个有医仙之称的丹药师,如今两人都是司扶公子的弟子,他倒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圣意难测,难得此刻林莽考lǜ

到了这一点。到底,皇上想要自己讨好的又是谁呢?罢了,大不了擅自做主,就当圣上的旨意是对三人同说的。

思及此,林莽只觉松了一口气。大概不只是他,连外界也不知司扶公子还有另外一个弟子吧?若是到时回禀皇上,不知他会不会相信自己。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他总不能装着一无所知。

身形高大的男子对鸢尾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本将奉皇命而来,想必两位公子和这小姐已经知晓林某身份。”

司扶闻言,只是淡淡的瞥了林莽一眼,心道本公子才不乐意认识你这么头大牛。虽然并不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但是他清楚得很,在云子桑莫名其妙对这林莽放冷气的时候,他就不该寄希望于这熊孩子能出头周旋。

轻启唇,桃花眼公子容颜精致得不像凡人,他不打算多说话,但是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谁叫现在白映儿已经醒来了呢,说话做事,都要顾虑多一些。

若是就因着一时的意气,不小心树敌,那便真是得不偿失了。不过即便是这样,司扶也并不打算让那林莽进到他们的房间,虽是如此,一杯茶水还是要有的。

于是白发男子开口,朝门口的丫鬟说道:“鸢尾,怎生这般不懂事,见客人来了,理应备茶招待嘛,还不快去!”说着也对白映儿和云子桑挥了挥手,意思是让少年带着小映儿去休息一会儿。

“林某本也无意打扰众人休息,自不会在此逗留多久,故而此番也不用喝茶了。只是,这位公子还有小姐,可否稍后再走?”林莽说着客气话,意在把白映儿和这位公子留下。

毕竟他要说的事情,是与大家都有关的,并不是司扶一人留下就足够。

鸢尾本来也有些不放心季杭那厮有没有把自己弄好的食材给糟蹋了,司扶一说,她便迫不及待的往小厨房走。可现在被林莽这么一打岔,小丫鬟倒是不知dào

自己是该现在便离开,还是再等等为好。

左右观察了一下形势,未免节外生枝,鸢尾决定,她还是站着不要乱动的好。

司扶见这人明目张胆就反驳自己的话,顿时面色有些难看了。毕竟他无论是什么时候,向来都只有被尊敬的份,哪轮得到一个小小的将军质疑。

虽是心中多番不爽,收到白映儿安抚的眼神,司扶还是没有当面驳斥了林莽。毕竟,即便他们不齿那所谓的苏曜皇室,却没有忘记现在自己在谁的地盘。

白映儿依旧是那般浅笑的模样,仿若天生,这女孩就该是无忧无虑笑着的。她的笑,似是能够容下世间所有的罪恶。也似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能被原谅。

她听到林莽的要求,当下便停住了自己的步子。少女点点头,轻笑着对来人说:“既是将军所言,我和师兄便依了,只是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少女知晓鸢尾会直言说云子桑也是司扶的徒弟,这样的话定是经过了两人同意的。光是看着司扶没有任何异常,白映儿便知晓自己要尽lì

配合才对。

只是这个叫林莽的将军,想来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被自己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公子给记恨上了罢。

虽说那云子桑对林莽的敌意完全来得荒唐,但奈何,其实少女也不喜这个突然闯进自己院中的将军。再者,她才刚刚醒来,那苏曜皇室就闻风而动,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现在白映儿的身体还没能完全恢复,确切的说,是她的魂魄意识,还不能全然自如的操纵自己的身体,所以现在,少女也没办法得知她与苏曜皇室的契约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云子桑见白映儿不知想起什么,面容有些不自然,还以为这少女又有哪里不适,疑惑而专注的看着她,少年才不管林莽此刻是什么反应。

要说,林莽虽然惯来神经大条,却也能够感受得到现在司扶公子名下两个徒弟之间气氛的不寻常。只是好在他也没有深想,只觉得那女子识趣,便是最好。

“吩咐不敢,明日御花园设宴,烦请三位移驾。”男子一抱拳,话语简短却又不可违背。

皇室设宴请人,从来不需yào

请柬,只需得招人往被宴请的人家这么一说,便算作是认定。而那皇宫守门之人,自然也明白什么人该放进去,什么人不该。

白映儿初闻这规矩之时,心中也很多疑惑。难道,那皇宫就这么好进去,若是有寻常百姓冒充,想必也不是件难事罢。

果真没有半点拖沓,那林莽传达了该说的消息,便很识趣的离开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识趣,毕竟他是真的没有感受到这院中司扶和云子桑的敌意,只觉得刚刚自己的话,算是私下里妄自篡改的皇上的旨意,还需得早早复命,说明情况。

毕竟,皇帝明日邀请的人,本来只是一个白映儿罢了,如今却是被他弄来了三人,想必这消息若是先一步传到苏泽陵耳中,还不知dào

会怎么想自己了。

哎,忠臣难做啊。

一路在马上疾驰,心中不断想着对策。他也实在是不知,到底苏泽陵看重的是白映儿这个人,还是司扶公子的徒弟,这个身份。

想当然的,皇宫之中下了早朝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的苏泽陵在第一时间便听到了这个消息。因为白映儿醒来虽然他们的不适感消失,受操纵的感觉却强烈了些。

因此,他宁愿那少女就一直昏睡了,不要有任何变化最好。事与愿违,便另辟蹊径。

本来明日招白映儿赴宴试探一番,国师那里也一切就绪,却没有想到,这平常只做呆事的林莽今日却发抽似的变通了。

莫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告sù

他那白映儿是女娃?

苏泽陵一口气憋在心间,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就想把桌上的笔墨纸砚奏折全都一股脑扫到地上。却转念又有些不舍那玄墨混金刚石做成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这位年岁不算大的皇帝算是彻底心中郁结了。司扶那个老匹夫就是喜欢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什么时候收徒不好,偏偏他派人找的时候,这货收了一个徒弟!

一个白映儿就够让人猜疑了,现在还来一个公子儿,他是闲这苏曜国还不够乱吗?那些个不争气的官员,政事不好好做,成天想着攀高踩低。

心中不断咒骂着,苏泽陵以此来缓解自己苦闷的情绪,却终究是没有对桌上的砚台下手。年轻时候的他从来不是这般模样,看重外物的后果只能是捞一场空。

可他宁愿等着林莽回来复命之时劈头盖脸骂那人一顿,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毁了一件珍品。

有的时候一个皇朝的兴衰,其实是可以从当权者身上看出蛛丝马迹的。苏泽陵便是最好的例子。苏曜国的臣子随着如此风气,皆是看重那眼前的利益,忘了人心该如何拉拢。

也好在,苏泽陵并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他清楚事情已经成了定居,也没有必要强行改变。

本来,他下达的命令,若是只让白映儿一人赴约,那司扶定然是不放心的,如果那人明着来还好,若是暗地里使些绊子,倒是真的让人放不设防了。

还有司扶那个所谓的男徒弟,他倒是很想见一见。明明很多年前拒绝那么多人拜师的借口,是这辈子只收故人之子做徒弟。

当时收了一个所谓的白映儿,便已经让苏泽陵觉得很是惊诧了。当时白真也算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却始终算不上心腹。但是很多事情,白真也没法瞒住苏泽陵。

那个少女,明明就是十几年前在府外捡来的,也不知发了什么善心,那人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找了,情愿专心带着那么个孩子。

那件事情,苏泽陵也有猜测,但是他心中也清楚得很,当年仙洲的人为了寻慕容诗,可是已经求到了他这里。当时苏泽陵已经是苏曜的皇,手上的筹码自然很多,轻而易举便留了一个仙洲的人做了国师,以此为条件,那些老家伙才能够顺利的寻到慕容诗。

可怜,到现在司扶还以为是端木桑所为,呵,端木桑

这个名字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不敢细想,心中却猛的钝痛。

第156章 何况到如今

此时的司府,那将军已经离去多时。

鸢尾在关上大门之后便急急忙忙的跑去小厨房,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那季杭会弄出什么岔子。

倒是司扶看着鸢尾那火烧屁股的模样,摇头笑了笑。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丫鬟露出如此熟悉的神情。此前,她可是一直面目冷凝每一瞬都像是流泪?

“师兄!”

院中响起白映儿调皮的声音,适才服下自己配制的丹药,等了这么多年,终究派上用场的凝合丹。不知什么时候少女才能自如的回归这具身体。而等到她一切妥当的时候,小诗,是不是也会

“师兄,师兄师兄师兄!”白映儿似乎是对这样的称呼很上瘾。本来以为是一时托词,却在知晓其实多年前每次司扶只身去锦城为仙逝的城主夫妇诊治时,都会时不时的提点云子桑关于丹药的知识。

自此,虽然少年一直都是自学炼药之法,可司扶却也当得上半个师父了。

这般想着,少女倒觉得一声师兄顺理成章了起来。

本来,她就一直疑惑第一次入荀府的时候,云子桑手中的圣级丹药从何而来,现在却是半点不觉惊讶了。

毕竟是一个如此出色的少年啊。

要她怎么忍心摧残大好的祖国花朵,若是云子桑有一天知晓自己真实的来历,想必也会吓得不轻吧。

这厢云子桑见少女半点没动静,转头探究的看过一眼,见她不知想着什么,走神的模样看着让人有些不舒服。

“小白,我不是你师兄,你若是要找师兄,就去问问你娘你有没有亲生哥哥。”云子桑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了吸引白映儿的注意力,因为本来,司扶的规矩就是只收慕容诗的血脉做徒弟,因为除了与慕容诗相关的人,其他再没有能够让白发男子耐心守护的了。

却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这句话或多或少让少女有些伤心。随即脸上出现懊恼的神色,被抬起头的白映儿看个正着。

噗嗤一笑,想来云子桑此刻的样子,才有许多年前的影子吧。明明是一副很想要对方好的心意,笨手笨脚说出来之后却又变成了不经意的冒犯。

傲娇着不肯承认,其实心间又愧疚得半死。什么都憋在心里,却实实在在的为她考量着一切。

白映儿想着这几年自己昏迷,连一贯爱玩闹的鸢尾都变了性子,更何况是那般执着的少年?思及此,只觉得心中涩涩。

而云子桑看到少女有些难过的模样,还以为是他的话惹得白映儿想起了慕容诗,从而黯然伤神。不禁觉得自己真是愚笨得很,明明下定决心要珍视的人,明明等了这么久誓死要保护,却在她醒来的第一天自己就伤了她。

眉宇皱得更紧了些,少年抬手轻抚白映儿柔顺的发,手上的薄茧仿佛都变得小心翼翼。

仿佛是在叹息女子情绪真是来得快,一点不好伺候。他语气有装出来的不耐:“别伤心了,虽然我做不了你哥哥,但将就些,做个相公也是可以的。”

白映儿哑然,本来她就没有因为这个伤心好不好!

关于慕容诗,她只是觉得愧疚,可那些上一辈的事情,是她无论如何再怎么伤心都改变不了的。而且,因为很少听司扶说起娘亲的事情,所以,她对这具身体的娘,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除非,见到那女子的画像,或者与之相关的东西,才会有很大的情绪波动。

少女伤心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自己这次闹得这么严重,害那些关心自己的人不痛快罢了。

还有,这云子桑,这句话可半点不像道歉,我白映儿不缺相公的好不好!还有,不要拿你摸过如花的手摸我的头!

虽然好像被这样摸着头也挺舒服的哈。算了,就当做免费的服wù

吧,不要白不要。

少女微眯着眼睛,心中的吐槽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一副享shòu

的模样。毕竟,这都多少年没有感受过阳光的温度了啊。还有,真真切切的触感。

“想做映儿相公,竞争可是很大的。”嘟囔着这样一句话,白映儿在阳光里沉沉睡去。

云子桑看到少女突然沉睡的模样,眸子有一瞬间变得锐利,其间的害pà

大概是没人见过的情绪。条件反射性的就想把少女摇醒,随即又想到司扶给白映儿服下的那颗药丸,想来,小白身体还是没有完全恢复罢,所以才会睡了三年,刚一醒来觉得舒服了就忍不住睡意。

面上的情绪全都被心疼取代,少年也不知是这时的情绪太过热烈,还是一瞬间失去理智。

他出神的看着少女的睡颜,不得不说,现在阳光下脸上带着红晕的少女比今早第一眼那模样更有诱惑力,好在,少年尚能克制得住心神。

不过此刻,他却宁愿自己不受克制,能够任性妄为想来也是幸事。不是吗?

此刻白映儿在他肩头沉睡,是求了十几年想都不敢想的场景。少年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很激动。两人的距离不是第一次这么近,却是第一次这般平和的交谈。

她说,想做相公,竞争是很大的?

云子桑无奈的摇头低笑,他当然知晓竞争很大。少女还没有长大的时候,便不知有多少狼豺虎豹,巴巴的看着。如今这少女被照顾得这般好,初长成的模样不知要羡煞多少人的眼睛。他的压力,是真的很大啊。

这般想着,惩罚性的在白映儿的唇上啄了一口,本来凶神恶煞的模样,却在接触到少女唇边之时,化作一脸柔情。

不舍的用指尖勾勒少女的唇形,嘴边是似猫儿偷腥时候的笑容。仿佛就是今日,若是时间定格,此生也无憾。

轻笑着,像是没有察觉假山后司扶满脸无奈。少年何尝不知,十年前做不到的事情,十年后亦不见得能够护白映儿一个万全。但是,这么多年,要他怎么忍下去?

一步一步,不知dào

踩着多少人的鲜血,才有如今的势力。可,他的目的是保护白映儿,就因为如此。所以,再怎么做都不够。

从来,司扶的想法就是以一己之力把白映儿护住,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云子桑才觉得压力倍增。就像自己对白映儿的感情一样,一旦女孩接受了,那便是所有最好的东西,他都双手奉上。

这样的感情,对于白映儿来说,半点不过分,她是那样值得被人爱hù

,那样善良纯净,仿若世间最美的雪莲,长在高处却又惦记着疾苦中的人。

对于云子桑来说,从白映儿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自己今后的路会很苦很难,这个少女,她无论如何不能放下。

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

越来越深的情谊,却永远都是单方面的,没有过回报,也从不求回应。不知是喜是悲,好坏不论,总归是自己做出的决定。

轻叹一声,察觉到司扶远去的气息,云子桑也失了旖旎的心思。本来,他也不过是为了惩罚一下这个爱惹桃花的小妖精。

即便知晓这些都不能责怪她,但少年就是乐意这般模样,也只有在白映儿看不见的时候,他才能够有这么真实的表现罢。毕竟若是少女看着,定会觉得他唐突。云子桑不愿那样的情况出现,却又害pà

少女永远不懂他的心思。

这样纠结的情绪总是会出现在脑海,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少年的感觉就一天比一天热烈。

白映儿嘤咛一声,小小的头颅在云子桑的肩上就有些放不稳了。少年见状,宠溺一笑,轻柔的用手凝起玄力,托住女孩的头颅放在自己腿上,那小心翼翼的劲仿佛世间没有比这更加珍贵的东西。

而若是现在司扶还在这里看着,定然会痛心疾首的责怪云子桑,玄力不是这样用的好不好?!不过,想当然的,刀子嘴豆腐心的白衣男子定然还是会觉得少年这番做法很是称心,毕竟,如若不是真的喜爱,这样的事情又有几人愿意做?

可惜现在的司扶已经独自伤感去了,没空管云子桑这边略带幼稚,却是十足深情的做法。

而此刻的云子桑双手得空,便想起另外一件事。

在白映儿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她手上的戒指已经不见了多时,因为女孩没有什么精力,想来是没发xiàn

这个问题的。

少年勾起唇角,从自己的无名指上凭空取出一枚戒指。嗯,里面当然还是小器那厮。只是他因为与白映儿的契约,所以少女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也在沉睡着。也是趁这个机会,云子桑才能把这墨色玄玉再提纯一次,变成了如今半透明的样子。

本来他手上的戒指与这一枚就是一对,如今身在霓都,想必要出席的场合也不少,这戒指如今能够隐形,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起初这个考量,算是彻底派上用场。

这般想着,云子桑执起白映儿葱白的小手,准确无误的把戒指套进了少女的无名指。

“这下,你逃不掉了。”空气中留下低声喃喃,不知是谁的窃喜。

第157章 花家的筹谋

站在这巍峨的宫殿之前,一贯嬉笑的少女神色也有些动容。

在现代的时候,白映儿生活的地域范围从来没有离开孤儿院百米。即便后来找到一份警察的工作,那地点也离她居住的地方很近。她耳闻故宫长城的气势磅礴,却从未有幸亲眼见过其间的九曲回廊。

那时候的科技发达,她见识过一些局部的照片,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仔细研究个中规律。而今,见到这苏曜国皇宫的模样,她才真zhèng

明白为什么世间所有人都会对权势这种东西趋之若鹜。

这种渴望大概是由心而生的,谁不愿意自己过上好日子,而万人之上的一国之主,便是当之无愧世人艳羡的那一位。

而人心向来是不易满足的,即便现在的苏曜皇上苏泽陵已经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存zài

,他也不满还有另外一国分庭抗礼。

所以汲汲营营,不能罢休。

白映儿轻叹一声,身后云子桑的目光紧随而来,带着些许担忧,却又像是每一个决定都要在心中千回百转瞻前顾后才能去做。只是这样的视线焦炙,没来由的让少女小脸一红。

昨日那三品将军林莽来去匆匆,说帝后隆恩,设立的宴会之事。如今便是赴约的时候。

宫廷之中容不下丫鬟奴才,故而鸢尾和海棠只在宫门口等着,而季杭那厮,却是一直没有出现。

也不知他是因白映儿的醒来太过激动,还是单纯的学了这么久厨艺,练手下厨的两年都是让别人代劳。总之,他昨日一番自告奋勇的菜肴,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褒奖。就连一直自诩并不挑食的白映儿,吃着那些东西时也有些变了脸色。

其实,说到底这一切皆不是季杭的原因。

本来这些年,满宅子的人就没有真zhèng

认真的品尝过一顿饭。无论季杭做成什么样子,甚至把本来加了白糖的东西弄成苦味,都没有一个人发出过异议。

这般倒是真的鼓舞了少年的信心,毕竟,虽然他在季晟的身份尊贵,这般被人肯定的感觉还是甚少会有的。也因为他每一餐都是新花样,以至于当众人吃这一顿的时候,反应过来上一次的菜肴味道有些诡异,却又被这一餐的东西转移了注意力。

这样过了两年在季杭自以为良好的厨艺之中活下来的府中几人,确实是不容易。

当时白映儿初醒,本来味蕾就有些迟缓,却还是无法忍受季杭这怪异的料理。可大家都面色正常的吃下了那些东西,少女也不好说什么过分的话伤季杭的心。

就在少女准bèi

找些推辞说自己吃饱了好离席时,最先有反应的却是鸢尾。她一脸痛苦的吐出口中的东西。嗯,当时小丫鬟吃的是季杭特地从集市上采购回来的白萝卜,本来是清炒一下,没想到未能控zhì

好火候,以至于这白萝卜变成了焦炭一样的黑漆漆模样。

少年当然不会自己尝试这个看上去就很难吃的东西,于是木念发挥作用的时刻便来了。小侍卫很不走心,说这清炒萝卜的味道很好,就是有些不够甘甜。季杭一听,深以为然,便往这萝卜片之中加了许多烧融后的白糖汁。

满以为这样便会是一道美味的菜肴,季杭拍着胸脯想鸢尾保证这道菜定能得白映儿喜欢。殊不知根本就是黑暗料理。

鸢尾尝试着动筷子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没认出这菜的原料是什么的。但好在她记忆力不错,没有思考多久,便记起来个中原委,包括季杭那厮的信誓旦旦。

只是那夹起的一片萝卜,大概是她此生最后悔的一次举动。关于对季杭的信任,大概也是在那一刻尽数磨灭的。她不知dào

世界上是不是真有一种萝卜长成黑色,更不觉得这涩涩的口感中夹杂腻人甜味又带些酸苦的感觉,是单纯的萝卜自身味道。

她一瞬间思绪繁杂,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存zài

的重yào

性。原来,会做饭的人,与不会做的人,是这样千差万别。

不禁疑问,难道这两年,他们是没有味觉的人吗?季杭在给她们准bèi

的吃食里,根本就没有一道菜能够称之为菜肴。更确切的说,但凡是有感受的人,都不会觉得少年这一桌子菜有任何可取之处。

大概,造成这样的原因,确实也不能全怪季杭吧。她这个唯一会厨艺的人,心思却全然不在此处,每每坐下休息吃食,都味同爵蜡,却还要笑着夸赞季杭的手艺进步。

想来也是鸢尾这不实的态度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不仅是白映儿,连司扶和云子桑都看着满桌的食物止步。

他们的反应自然尽数被季杭收入眼底,少年不说,却不代表什么都不知dào

。于是从昨天到如今,他都异常沉默。

更可况,在苏曜国,这般光明正大的场面,云子桑是不敢让季杭随意露面的。若是一不小心惹来猜疑,不止是他自己,连白映儿都会受到牵连。

也正是因为如此,季杭算是彻底觉得自己失了作用。

鸢尾昨日的态度,明显是不愿意自己再在厨房待下去了,而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又帮不上任何忙。做什么事情都有人一一安排好,真的很没意思。

当然,即便是再觉得无聊,季杭也没有失去理智到要违背云子桑的意愿自己出宅子。

不过就因为少年这般乖巧,才让人有机会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几年前,苏曜皇盛宠花皇后,当时的花家也因着这份荣耀成为当之无愧的几大家族之首。本来是一个没有任何根基凭空冒出来的家族,却迅速在苏曜国站稳脚跟,其他家族颇有微词,却奈何实在不愿与一个风头正盛的家族为敌。

这般也导致了花家野心越来越大,甚至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苏泽陵对权势的渴求几近变态,他绝不会容许,自己一手捧起来的家族反咬自己一口。所以,在察觉花家动静之时,便当机立断的冷落了宫中的皇后,随着陆续扶持几个小家族上位,企图与花家分庭抗礼。

想当然的,这样的计策其实漏洞颇多。那些小家族惯来都是捧高踩低的主,花家的势头,连皇帝都没法阻止,自然是值得交互筹码的。

于是,在苏泽陵汲汲营营他的一统天下大计之时,半点不知其实自家后院已经乌烟瘴气。朝廷上一派和谐,原因是那些大臣已经少有愿意全部听命皇帝的了。

云子桑说起苏曜的形势,半点不觉自己出口的话有多惊人。他想的只有告知白映儿,这皇宫不会吃人,没有什么好害pà

的,即便要害pà

,那也是对花家的忌惮。

想来那家族一直自诩低调,却不知越是低调的太过,反而很是虚伪。明明占据大半朝堂,却装作无心政事。

白映儿初听这一切时,心中的惊讶是半点不小的。

她对于花家的印象,其实是停留在荀府二夫人母女身上,当然,还有一个白静和所谓的花姨娘。甚至连名姓都不怎么了解的人,就已经能够准确无误的算计到自己。而这样的存zài

,还只是花家所谓旁支的庶女。

白映儿不知自己还能怎样觉得挫败,但她心知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助涨他人威风,而是好好的经营自己,努力使自己逃脱那些算计。更甚,其实反算计过来也不错。如果可以的话,少女倒是愿意与那群人真zhèng

的交手一番。

可惜,那些人完全不把她当做对手,甚至,每每为了对付白映儿,她们都无所不用其极。

本来是注定的敌人,只是不知晓这样的敌意从何而来。要说全部怪罪在慕容诗的头上,也太不公平。

一路由太监领入宫门,少女的思绪未停,却实在不知dào

,今日一遭会遇见什么。

本来,他们三人就不知晓苏泽陵的意思。是只打算邀请这三人赴宴,还是其实所有的官家小姐都在受邀之列?

白映儿的疑惑其实也不算多余,她想知晓这皇帝的意思,是明目张胆的觉得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所以决定摊牌在自己醒来的第一天就招来谋害了。还是单纯的觉得现在应该讨好了自己,所以让先让少女融入了这么个官家小姐的圈子。以此为了讨好白映儿。

总之无论是讨好,还是试探的伤害,想来这一行都不会简单。

即便请来的人不只白映儿三个,那其他的人充当什么角色,却是有待考究。或者,单纯就是为了让他们觉得现在白映儿深受皇恩,好换得今后她不能随意摆布皇室之人?

这样的话,未免想法也太幼稚了,白映儿骨子里其实与司扶一样,最受不得别人控zhì

威胁。且不说苏泽陵如何过分的对待白真,害得那人现在还昏迷不醒,平白惹人担忧。

单就是他动歪心思,利用多方势力把司府推向风口浪尖这一条,便不可能得到白映儿和司扶的耐心相待。苏泽陵难得糊涂,却实在天真了。

第158章 花家女阿奴

“三位,前面便是御花园了,引路的只到此处,进了园子自有人接手。”长相阴柔的小太监捻着尖细的嗓音。

这声音让白映儿觉得很不舒服,只是女孩没有表现出来,她往前看去,视线胶着在那一片花丛之中。

倒是云子桑难得的屈尊降贵一次,到了声谢朝那公公扔过去一个钱袋。后者拿着钱袋在手中颠了颠,连连摆手,眉开眼笑的走了。

这厢却是引来了司扶兴味的眼神,本来,云子桑身上是从来不带现成银钱的,这少年有的是玄晶玄石,再不济,那些兽类的内核也是不少的,而一些金银饰品,更是不缺。

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在司扶的意识里,云子桑是那种连比较低等的交换物品的碎银子都不识得的人。

如果所料不错,想必那一个布袋子里的东西,只怕都是些不值钱的碎石头。司扶这般想着,却也不知那太监是怎么惹到了云子桑这熊孩子。

本来在云子桑的父母双亡之后,这熊孩子性子就变得让人难以捉摸。后来又经lì

了白映儿的昏迷,少年便更加少言寡语了。虽说他的少言寡语,对象仅仅是像自己和季杭这样的一般人士。

对于司扶的宝贝徒弟小映儿,云子桑想必是千言万语都说不够的,即便当时少女一直昏迷着半点不能回应。

这样也好,至少活着还有需yào

守护的东西,若是真的有一天,连自己活着的意义都寻找不到了,才是真zhèng

的糟糕吧。

若要问此刻的云子桑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太监使这样幼稚的手段,想来少年的回答也是理所当然的。

从来宫中的宦官,都有属于自己的能耐,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很多,至少在皇宫这片地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为所欲为,因为这是属于他们的地盘。

云子桑明白这道理,却还是不喜他们为人太过硬气。对待这入宫的客人,没有该有的谦卑之心。甚至因为见着白映儿容貌精致,那眸光还有些小心思显露。

少年不会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少女是他的,现在虽是不能完全只属于他一人,但有个司扶有个白真跟他争抢,已经算是很让人苦恼的了。

如今一个小小的连尘埃都算不上的小太监,也敢对他的宝贝起邪念,那么对不起。这人的下场只会有一个,那便是半点不拖沓的身死。相信宫中太监婢女千千万,死了一个惊不起大风浪。

少年已经习惯自己的那一套简单的做事方法。

看不惯的人,杀之,得罪了他的人,也杀之。眼不见为净,最好是那些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再继xù

生活的人,能够早点消失在世上。这般也算是为上天做了好事,惩恶理所当然,少年半点不觉得自己所为不妥。

而那可怜的小太监,还在恨自己没能多长几双眼睛好仔细看清那绝色小姐之时,便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嗯,其实云子桑使毒,也能让人防不胜防。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行至御花园之中。

如今初春,不知是有特别的寓意,还是这园中本就长满了桃花。总之这姹紫嫣红,让女孩神情很是恍惚。

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色,却实在无法从记忆中搜索出来。

这般倒也罢了,她回神,发xiàn

云子桑的神色也有些奇怪,唯有司扶,似笑非笑的模样反而让人觉得很是不适应。因为白映儿实在是太了解自家师父,如今这表情明明是极度的不屑,但这笑意偏偏又会让不知情的人觉得友好。

白映儿的视线没有游离多久,便被一个身着粉衣的宫婢吸引走了目光。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皇宫还能遇见这样一位‘熟人’。

虽然不算是很深的交情,但却实实在在的听说过这人的事迹,见识过这人手段。她不断的变换身份,却始终是一个婢女,最初白映儿还颇为忌惮这人,可在自己设法使其中计之后,便觉得此人不足为惧,倒是如今,少女的想法又要改变了。

若真的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婢女,又怎么会主子都死了那么久,她还可以如此悠哉的活着,甚至身份越来越高,如今竟在皇宫之中都能有一席之地?

荀府的二夫人花秋影,那时最倚重的丫鬟便是她。名唤阿奴,连荀雨欣都要尊称一声姐姐。今日在皇宫见到她,想必这人的身份与花皇后渊源不小。

这厢白映儿兴致勃勃的猜测,却没想到在她脑中不断思索的对象此时竟是直直的朝他们三人走来。

一俯身,阿奴满以为没有人能认得出现在她的身份。其实这样的想法也很是正常,她掩饰得很好,在荀府之时若是白映儿并不识得幻术,只怕确实会被这人谋害了去。况且,这女子也从未在人前显露过自己真面目,惯来冷清模样,没想入宫之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奴为小姐引路。”男女不同席,阿奴觉得这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于是便只对白映儿说话,全然没有顾及另外的两人。

这番行为不单是因她直接受命于花皇后,更多是她惯不曾低人一等,即便是奴,她也是主子都给几分颜面的奴。

司扶起初专注着那片桃花林,直到听见这声并不算尊重的话语,才算是回过神来。白发男子对花家的事情不算很了解,却识得面前这宫婢的模样。

即便是身份悬殊太大,血脉造就的相似模样,到底是无法令人忽视的。

白衣男子轻笑,唇边倒是有几许玩味:“一个小小的婢女,也能如此狂傲?这苏曜皇宫规矩,司扶算是领教了。”

也不知dào

是为何,白映儿竟觉自家师父言语中有几分挑衅意味,像是对待老熟人一般。可是一转念,少女有自顾自的摇摇头,若说是老熟人,还不如说成老仇人来得贴切。

司扶大多时候都是笑着的,但是那笑容之中的意味却大不相同。大概只有想到白映儿的娘亲慕容诗之时,这男子才会变得面无表情。没有表情对司扶来说,才是最悲痛的模样,正如当时对待白映儿的情况无能为力的那一刻。

倒是那宫婢想来见过不少大场面,听到司扶这般类似质疑的话,竟也半点不惊慌,依旧保持着为奴的优雅姿势,配着那一张未施粉黛已经算是上等的模样,却让人自然的升起几许怜惜。

当然,所谓的怜惜情绪与司扶是无关的,顶多也是一直关注着阿奴的白映儿有这样的感觉。不过看着司扶的样子,似乎阿奴其人,曾经惹到过他?

白映儿不清楚事情的原委,正想着或许云子桑会知晓多一些的时候,那阿奴却镇定的开口:“司扶公子言重了,奴惯来伺候的都是女主子,身为宫中的女子,也不敢与外来男子接触过多。若是适才的话让公子误会,奴在此赔罪了。”

一番话有理有据,若这个人不是司扶,估计便会妥协的让她带走白映儿了。

只是可惜,这阿奴今日对上的,偏偏就是滴水不进又冷酷异常的司扶大人。白发男子轻嗤一声,出口的话倒是压低了嗓子:“不是今日的话得罪了本公子,而是早在多年前,姑娘便已经得罪了我,道一句赔罪,不觉得太轻了吗?”

若说之前的几句话,这阿奴还能从容应对,那现在这女子,算是有些慌乱了。可能是没想到司扶会说出这样的话,甚至连白映儿,都觉得有些诡异。

说起来也不怪少女想歪,实在是司扶如今喃喃的模样,有几分对待此前背叛了自己的情人之感。白映儿思及此,别过头想看看现在云子桑是何反应,却发xiàn

少年亦是若有所思的瞧着那女子,难得的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目光。

这下,白映儿便觉得心底有些不舒服了。此前还说着要做自己相公,如今却盯着别的女子看个不停。果然,除了老爹和师父,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少女冷哼一声,没有再看云子桑。

“公子说笑了,奴此前并不识得司扶大人。”很快这女子便镇定了下来,垂头回话的声音也平静非常,仿佛只是对待一个素不相识出声骚扰的客人。

不等司扶回话,阿奴再次开口:“若是公子没有别的事情,奴便为这小姐引路了,宫中规矩如此,还望公子高抬贵手。”她说完也不管男子的反应,径自走到白映儿身前,示意少女跟在她的身后。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使白衣男子笑容更加灿烂了。

若是真不了解司扶的人,怕是还会觉得此时男子心情尚佳。倒是司扶很困惑,怎么这宫女就那么有把握,自己会任她带走白映儿?

即便是再愚笨,看见这女子,司扶也能够反应过来此时都是花皇后的主场吧?既然这般大风险的地方,阿奴凭什么觉得自己会任人宰割?

摇摇头,白衣公子佯装无奈的拦在阿奴身前:“无论是我的亲人暴露人前,还是我徒弟中毒之事,顺藤摸瓜查上去,线索都止于姑娘这里,似乎冥冥中,姑娘与司某的渊源还真是不浅啊。”

第159章 寒雨宫的人

司扶口中的亲人,便是慕容诗无疑,而他说的白映儿中毒之事,再明显不过是因为荀府那两母女身死之后留下的线索直指面前的女子。

这般说话的意思,便是他很清楚阿奴是何人,此前无法光明正大的查下去,是因为他们实在无从入手,却不代表作为可疑人物的女子能够撇得一干二净。

那时没有什么过分的动静,不代表如今还能任其为非作歹。即便是再不能动的人,若是真的惹急了害得他们没了理智,想来事情的走向也不是可以随意控zhì

的。

而听到司扶都这般说了,阿奴也知今日是碰到一个硬钉子。没想到那白映儿大难不死便罢了,竟然还让司扶变得这么小心翼翼。若是以往,说什么这男子的态度也不可能坚定至此。

不过这对阿奴来说也没甚所谓,她之所以在主子那里得宠,靠的可不是这样一时半刻的信任。这等小事,本来随意一个丫鬟便能做到,也体现不了她的价值。

宫中的规矩男女不同席,她不觉得这白衣男子会如此胆大妄为的坏了规矩。最多换个人领路,到时自己再出现完成任务。

不过阿奴也觉得这次是太过疏忽了,没想到为了省事自己前来,反倒让司扶有了个光明正大拒绝的理由。

“公子看上去一表人才,却没想是个不大度的,为难我们这身份低下的宫女算什么本事?”正当阿奴不知自己该直接转身离开,还是周旋一番再做争取之时,一道略显气恼却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这司扶拦住阿奴的动作太过明显,即便是远远看着,也能让人觉得此时这男子所为是在纠缠宫女。

难得的是即便司扶一头白发特征这般,对于宫中消息闭塞的小宫女来说,若是没有好心人告知,却是半点不识得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的。

其实说起来,这样的情况也属正常,宫中的人惯来只知讨好自己的主子,或者是管事嬷嬷这类对于他们来说的大人物。关于司扶这样的存zài

,反正不会经常出现在宫中,自然没人可以了解。

她们不同于阿奴,这些小女子活在宫中的目的很简单,除了谋生,余下的便全都是怎样讨好了能使自己赚得更多的人。阿奴其人,是花皇后宫中的红人,对于她们这些并不起眼的宫婢来说,阿奴的存zài

算是她们不得不讨好的对象。

虽说现在受宠的娘娘两妃冲冠后宫,但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这花皇后的地位本领,根本不是那两个排不上号的小家女子所能比拟的。后庭风向从来没有变过,花皇后其人,永远是一方独大,与皇上宠不宠幸无关。

只要她想,后宫之中随意一条人命,都不在话下,即便是皇上也没办法拿她如何。但也好在这花皇后一直没有想过要做得多么露骨,与皇帝相敬如宾,也算是留了几分相互颜面。

于是凡宫廷之中的人,对花皇后都十分尊敬,包括她宫中的下人。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那位不知名的宫女看到阿奴这边有情况之时,会出头为其解围。

不过,这人也算是没有眼力见的,若是她此番没有遇上司扶,可能还会有一线生机,但偏偏撞到了枪口,便只有事后哀叹的份了。

阿奴心思转了几转,此时也觉得这人有些多事了。别说自己,就连皇后娘娘都没有想过要这样惹怒了司扶,这不起眼的宫女为了讨好自己,却是哪来的这样的胆子?

疑惑间,女子回身看向那宫女。

起初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这人的身份却远远不够阿奴印刻在脑海。此时一见,反倒有些迷糊了。明明这人,她从来没有见过,怎么会突然帮自己出头,莫不是说,这又是哪个宫妃的陷阱?

如此一想,倒是阿奴心间更加戒备了。她虽然觉得今日这小事一桩,但了冷不防有人因着这个而算计自己。她的身份不只是小小的宫婢,全然不能一时粗心惹祸。

而那个为阿奴出头的宫女,看上去也不像是为了阿奴而出声,光是见她看着云子桑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就知此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倒是这样,反而让阿奴更加没有把握了:“妹妹为我直言冲撞了贵人,实在冒险。”

不知不觉间,阿奴已经密语传了一句话到那宫婢的脑海。

只是与其说是密语传音,不如说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本来白映儿就是那逆天的修为,碎血心经的效果也根本没有随着她昏迷而停止修习,反倒有更上几层的迹象。

而司扶和云子桑的修为都属上层,这阿奴本身修为不低,但奈何密语传音的对象太不靠谱,面上神色变化很快自然使得他们疑心顿起。

阿奴的想法其实也不复杂,她想知晓这宫女到底是哪个宫里的,此时又为什么要为自己出头,到底是率性为之,还是她主子的吩咐,或者,是因为一时花痴看上了这冷面却又眸中带着温柔的少年。

这宫女明显修为一般,说到底,也不是每一个人都知晓那玄力内功的精妙的。

司扶本来就不欲回答这宫女的话,不过是因为此时那阿奴还在此处,他才没有随意打杀了自作聪明的婢女。

到底还是有所顾忌,虽说司扶向来喜欢率性而为,却也不得不考lǜ

皇宫之中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势。能忍的时候,还是忍一下便好。顶多再过一会儿,实在不爽,也可以到时候再动手。

“你是哪个宫里的?”倒是云子桑忍不住那宫女炙热的目光,眯着眼睛问了一句话。也很好的解决了阿奴的疑问。

白映儿心中腹诽这少年的不靠谱,却又觉得她认识的云子桑不会做这般无用的事情。比如,跟一个小宫女闲话家常。

那宫女闻言神色有些为难,似乎是极为想要回答云子桑的话,却又觉得不敢随意暴露了自己主子。

阿奴眼珠一转,却是轻声开口道:“奴记得,在安妃娘娘宫中见过妹妹。却不知是否记岔了。”

女子柔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倒像是即便她记错了,也没有人会责怪。不说这阿奴是不是故yì

说出这样的猜测,安妃这二字着实让云子桑皱起了眉头。

如今皇宫之中两妃风头正盛,安妃是其一,另一个便是莲妃。

这两位主子都是双十年华,得宠一时也不甚奇怪。但若是说根基,那离皇后娘娘确实差得太远。皇后之下无贵妃,除去宫中太后娘娘,这皇后之下便是安妃和莲妃最大了。当然,四妃之位空悬有二,竞争也很激烈。

只是没想到,这安妃没全顾着自保,反倒还把手伸到了皇后宫中了?

听了阿奴的话,那宫女有一瞬的慌张错愕,却在下一秒急声反驳:“姐姐怎生这般糊涂!奴婢明明在寒雨宫莲妃娘娘手下当差,至于安妃,奴婢虽是尊敬有加,却从未去过她的宫里。”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这宫女越是着急反驳,就越有可能是刻意掩饰。毕竟她要做的事情还没有真zhèng

做好,怎么能容得两轻易暴露。

不过,若是要怪,也要怪这宫女实在是太愚笨了,好好的硬要拿云子桑当做幌子,却不知少年最厌恶的便是被利用,何况,他心念着的白映儿此时脸色有些差,还不知是不是自己又有哪里没有照顾得周到,惹到了佳人。

该知晓的也已经明白得差不多了,云子桑更加在乎的是少女的心情,见她明显不怎么感兴趣在此周旋,少年只想着白映儿是累了。

于是没有太多的犹豫,他朝司扶一个眼色,三人便一如来时样子不仅不慢的朝御花园正中走去。本来,这所谓的引路之说也随意有无,他们想做的事情,暂时还不用那么刻意的在乎皇帝想法。

阿奴察觉到了三人动静,她皱眉看过去一眼,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漠然没有出声。本来,这一环就是自己考lǜ

不周出了纰漏,现在又冒出另外一个婢女,事情已经偏离想象中太多,她不得不从长计议。

那宫女说完,像是生怕阿奴不相信她,还毫不避讳的取出自己袖中的宫牌,带着些傲气轻声朝阿奴道:“奴婢的主子可不会是那嚣张跋扈的安妃娘娘。”

传言现在莲妃荣宠最甚,皇上已经有几日连续在寒雨宫安寝,没有问津安妃宫里。也不知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甚至为了一个栽赃嫁祸,能够任下人这般诋毁自己名声。

阿奴见这人这般肯定,便也没有想着要反驳什么,总归这些都无关皇后娘娘的事,而自己也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妹妹见谅,想必是奴记错了。不过适才谢谢你为我出头,改日我定会到莲妃宫中找妹妹,正式道谢的。”对于阿奴来说,这般小宫女的心机,确实有些不够看了。若是平常,她兴许并不会有兴致跟她周旋,但是奈何今天实在出师不利。

这人惹得自己不顺,断没有轻易脱身的道理。

那婢女闻言神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陪着笑摆手道:“姐姐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的!啊?那三位贵人怎么不见了?!抱歉姐姐我先失陪一下。”

第160章 谁的演技好

说完,那宫女便急急的迈步往御花园之中走去。阿奴正准bèi

去追,却没想被另外一道身影拦住。

墨色衣襟,上面绣着麒麟花纹,来者是谁,女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虽恼恨就这样不得已放过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却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怒火,垂眸微笑着与面前之人问好。

皇室以龙为尊,帝着龙袍,其上绣有八爪金龙不怒自威,是为最尊贵之人。

苏曜皇帝之下便是被准许着麒麟衣袍的,阿奴不愿得罪的众位皇子。苏曜国嫔妃众多,但皇帝苏泽陵膝下,却只有三位皇子和几个不算太有分量的公主。

大皇子为花皇后所出,名唤苏子卓,这位嫡出的皇子很有派头,阿奴也算是有几分了解,那人即便是在皇宫之中,也是一两个幕僚追捧着,绝对不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此处。

三皇子苏子隐,是莲妃所出,只是传闻这三皇子与莲妃的关系紧张,比之陌生人还要不济,导致皇上眼中也没有这么个不孝子。在三皇子满十岁之时,便随便赐了一个勉强算作体面的行宫,将其赶了出去,无事也不许入宫。故而许多人对那个所谓的三皇子全然不了解,连那今日这番场景,只怕依旧没有三皇子露面的机会。

二皇子为仙逝的四妃之首良妃所出,被皇帝赐名苏子遇。早前寄养在皇后膝下,现在已经独立被赐予行宫,住在二皇子府中,为人和善,也乐意与花皇后走动,端得母慈子孝的意味。常被皇帝连口称赞。

阿奴面前这位,便是二皇子苏子遇。阿奴与这位皇子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所以在这人拦住她时,她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个巧合罢了。

俯首屈膝一礼,阿奴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宫中之人都晓得她是皇后长乐宫的人,苏子遇自然更加清楚这一点。当即男子便回了一个微笑,温润有礼的模样让人如沐春风。

“二皇子怎会在此处?”阿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昨日得到的消息明明是今日宴请之人只有一个白映儿,可到了现在,宴会的客人变成了那司扶加上一个少年还有白映儿三人不说,连二皇子也来了。这便真有些让人看不懂了。到底是自己的消息有误,还是皇上临时变了主意?

不出所料,苏子遇一脸笑意的开口:“姑姑不必客气,唤我名讳就好。父皇传话说今日宫中有宴会,要我来凑凑热闹。”

由着此前苏子遇寄居长乐宫之时,阿奴偶起善心为他惩治过几个刁奴,虽不单是因着苏子遇一人,但对于当时年岁尚小又举目无亲的二殿下来说,却实在是恩同再造般情谊。

故而私下里,苏子遇都亲切的唤她做姑姑。本是因为阿奴的年岁大于二皇子,也深得皇后倚重,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现在听起来,却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毕竟现在这二皇子之名,在整个苏曜都算得上是备受推崇的。与大皇子坐着那嫡子的位置,又有花皇后谋划不同,这位二皇子能有如今的成就,得皇上得喜爱,全然都是他自己的功劳。

也正因为如此,阿奴才对其高看了几分,这情绪真实不做假,也不因为此前两人的交集。

“殿下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一介下人,怎当得起殿下一声姑姑。”阿奴虽是这样自谦,面上是惶恐之色,可眸间却还是带着些许笑意的,到底,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人,都希望被人尊重。

更何况,尊重自己的人还是现在炙手可热的皇家之子。这欢喜情绪,倒是比那大皇子每次不甘不愿的唤自己姑姑时,要真切很多。

想必,那所谓的大皇子苏子卓也不会知晓,他为何到现在还没能被立为太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心机不够深沉,与其父皇一样,这收买人心的本领,还欠些火候。

至于苏子遇,他没有亲生娘亲的教导,却端得比苏子卓更加像尊贵出身的嫡子。到底,有些东西是并不是生得好就能拥有的,若是经lì

太少,终究是敌不过。

男子唇边的笑意更加真实了些,看着阿奴的目光也尤其可亲,他道:“姑姑何须跟子遇客气,当初我什么都不懂之时,也只有姑姑不嫌弃我,那份恩情怎是时间可以消磨的?莫不是子遇如今不住在宫中,姑姑便与我生疏了?”

到底这宫中长大的孩子个个都是演戏的好手,如今这苏子遇顶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做起暗自神伤的表情,竟也信手捏来。

阿奴见到二皇子这般样子,自然不觉得他在作假,只以为现在的苏子遇还是小时候的心性,像个易碎的娃娃有颗难得的玻璃心。其实这也不怪女子看走了眼,实在是苏子遇的表情煞有其事,让阿奴觉得自己谦虚过头了,怕是不小心伤了这二殿下的心。

连连摇头,阿奴满脸的愧疚情绪:“二皇子快别这样说,奴婢如今只觉得当初认识二皇子是最大的幸事,又怎会有丝毫嫌弃之情?况且,奴婢身份与二皇子殿下悬殊太甚,若是交集太深,实在对殿下的名声不好。”

装作自己全然是为了苏子遇考量,阿奴也没有想到自己安慰人的谎话能说得这么顺溜,不过在女子的心中,这二皇子怕是她见过最重情义的人了。至少要好过那大皇子不知多少倍,所以,阿奴才会愿意在此与他多说几句。

左右今日之事算是自己失误,谁知dào

现在这鸿门宴变成了赏花宴,她就算是有再周密的计划也不能这般冒险。倒是现在这二皇子主动示好,她却知晓自己应该好好把握,毕竟,一个这么好利用的存zài

,谁都会喜欢几分。

“原来如此,这番是子遇钻了死胡同,识得如此善解人意的姑姑,我真是三生有幸。”苏子遇听到了夸张地言论,心里对这个皇后手下的人物也有了几分忌惮。

本来他今日为了能让父皇松口同意他参加宴会,就费了一番心思,倒是使得今日的局面更加不好控zhì

了起来。

第一时间听到消息说那花皇后派人在御花园出口堵住那少女,目的当然不纯,他想也未想,派了个自己的心腹宫女想先一步拦住那人,却未想自己来晚了一步。也好在那宫女是个机灵的,没有暴露了自己身份。

而苏子遇出现自然不是巧合,那宫女是看到了自己主子走近,才匆忙离开的,毕竟,那样的小人物虽然不起眼,但若是那么简单就消失了,也太过可惜。

不过为了白映儿,想必苏子遇是心甘情愿的。这男子重情,不是阿奴的错觉。

只不过苏子遇的重情,重在确实的救命之情,而不是敌人的手下顺水人情。男子分得清你我,也清楚什么人应该拉拢。今日他其实也没有想到花皇后派出的人是阿奴,这在苏子遇看来,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这样的情绪虽然并不是觉得白映儿不够本事,实在是因阿奴这个婢女,太深不可测。

他还记得小时候这女子一剑了结几人性命之时的果决,在当时幼小的心里留下了不小阴影,以至于那时候他做梦都是这人化身修罗索命的模样,辗转反侧,又怎会觉得这样的女子值得尊敬?不过是些小手段罢了,多一个朋友好过树莫名的敌人。

想必也只有这样拖着,才能彻底打消阿奴的疑虑,若是能让她放qì

了今日对白映儿的设计,便会更加完美了。

倒是阿奴不知其间曲折,她眼里还是觉得现在的苏子遇与多年前没有差别,一样的胆小少心机,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却半点不记仇。即便是花皇后那般虐待他,他也觉得那名义上的母亲是真的对自己好。

大概,是少年时候的苏子遇太会演戏,竟是那亲情深厚的戏码,也能入木三分。

明明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却生出这样一个奇葩,算是阿奴也有时会在皇后面前唏嘘,不知是想让这人手下留情,还是觉得此子不能放任。

不过也好在,事到如今,当初那幼稚天真的孩子已经长大,心性也该定了下来。阿奴自诩不会看走眼,她心里就是觉得这男子非一般的好利用。可能是多年前形成的定式,没能被苏子遇刷新,便还是曾经样子。

“殿下言重了。”虽然心头觉得很是受用,阿奴还是不能废了该有的礼数。客套话说起来,有些不轻不重的意味,更像是不知该如何接口,或者是心不在焉之下所致。

好在,苏子遇的模样分明是半点不介yì

的,这也让阿奴失了试探之心,不过,男子接下来的话,算是彻底打消了阿奴的疑虑。

苏子遇左右张望两下,有些无奈的点了点自己额头,道:“对了,我适才拦住姑姑,是想问问你可曾见到三弟。子遇与他在宫门口相遇便想着一同来御花园凑凑热闹,可谁知三弟转贪玩眼便不见了。与姑姑这叙旧一来,我竟彻底忘了这回事。”

第161章 奇怪的殿下

日光西斜,树影斑驳中一个白点迅速的移动,眨眼变换一个地方。那些偶尔瞥见的丫鬟小厮只是摇摇头抱怨,觉得自己干活一天眼花了。

如花懊恼的飞奔,小主人老嫌弃自己像狗,可是它真的有很多狗的本事,而且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比如,依靠那个小丫头的气味找她住的地方。如果不用鼻子找的话,怎么也办不到吧?

这样想着白狼忍不住开始自豪,如花还是很棒哒。

一阵稀里哗啦摔倒椅子的声音伴随着怒骂:“蠢货!老娘要你看着那个野种吃下去,你就把东西送去那里有什么用!这点破事都办不好,你脑袋是榆木做的吗?!”沾沾自喜的某狼被这大声的呵斥吓到,方才发xiàn

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

湛蓝色的眼眸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好简陋啊。虽然里面的房子很大,可院中入目全都是杂草,没有花也没有蝴蝶,空旷旷,了无生机的,如花不喜欢。

“对不起,灵儿忘记了。”小丫头的声若蚊蝇,白狼竖起耳朵才能听清。

又是一道器具坠地的声音响起。“忘记了!你可知dào

那些药粉我花费多大心力才弄到?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就这么想我死吗?”妇人的声音尖利刺耳,如花忍不住皱起眉毛,偷偷的趴在窗上企图看清里面的情况。

小丫头的哭声响起,低低抽泣好不可怜。屋内大致的情况映入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那些摆设倒是一应俱全,只是柜子桌子东倒西歪。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跪坐在地上,黑发依旧粗糙,却连发带都不见了踪影,衣袖处褴褛不堪,手中还颤抖的拿着一把匕首。

一位身着对襟薄罗衣裳的妇人站在桌边,如花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她骨瘦如柴。而此刻妇人冷冷看着小孩的动作:“怎么?又想威胁我?”

白灵只是拼命的摇头,眼泪顺着头颅的摆动飘落四周:“对不起,对不起。”一直重复着三个字,神情无助。

妇人一声冷哼:“对不起?你确实对不起我,可这世上你对得起谁?”若不是这个蠢货,自己何苦被弄成现在这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小孩泪眼朦胧抬头,随即眸光彻底黯淡,眼神绝望,总是逃不过

就在如花好奇她要做什么的时候,白灵面无表情的握紧手中的匕首,对准手臂一刀刀的划下,鲜血顺着她的动作一颗颗溢出。小狼的眼瞳瞪圆,不可思议的注视着眼前的小丫头。好,好残忍!

“今日换个地方,用大腿如何?”妇人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随即双手环胸,那悠然的姿态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

太恶毒了!如花闻言忍不住呲牙凶狠的打量那个站立的身影,却在目光接触那人脸上时狼身一颤。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脸!完全看不出五官,只有一条条纵横的沟壑密布在上。那些伤疤好似很新鲜,却让如花顿住视线忍不住刨了刨爪子,她给狼的感觉好熟悉。

“谁在外面!”妇人察觉到小狼弄出的动静,疾步走来,厉声喝道。

某狼瞬间回神,飞快的把口中的珠子吐到白灵面前,几个起落身影消失无踪。

小孩愣愣的看着地上被一层琉璃包裹着的圆珠,握住匕首的指尖轻颤,趁着妇人开窗查看的瞬间,飞快的用腿卷起它贴身藏在衣间——

夕阳西下,黄昏到来得很快,白映儿不由得感叹出云洲气候的诡异。四季轮换确是天道规则,可这里的夏冬无比漫长,春秋两季却每载只有数十天。

这些天温度骤降带来的后果,是自己畏寒的身体更加经不起任何的消耗。最开始的几年只要一入冬,女孩就不得已躺在床上裹着厚被,那时房中七八暖炉,再加上司扶的针灸,才能勉强保住性命。近两年来身子好了些,但是因为无法修liàn

玄力,故而每个冬天都乖乖的在室内修习幻术以求得精神力的增强。

不知今年会是如何,毕竟习得《碎血心经》之后,她已经明显觉得自己对寒冷的感知没了那么敏锐。只是少了白谚和司扶的冬天,定是不会有以前的肆意自在。

“我回来了嗷。”如花童稚的声音打断女孩思绪,转头发xiàn

某狼气喘吁吁好不狼狈。

白映儿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被发xiàn

了?”

如花湛蓝色的眼珠轱辘一转:“小主人怎么可以这么小看狼!狼其实圆满的完成任务了嗷!”

女孩但笑不语,像是期待它继xù

说下去。

小狼却没有再接话,只是摇着尾巴神情焦躁。它始终回忆不起在那个凶残的妇人身上熟悉的感觉出自哪里,这种感觉太过难受,堪比猫爪挠心。

白映儿也没有介yì

,她今天让如花去灵儿院里,只是为了送药。那层琉璃之内的珠子,就是云子桑在荀府的时候留给自己的生肌丹。彼时她看见那小孩手上的疤痕,就有了这样的想法,虽说不一定能解决多大问题,但女孩做事一向只求得心安便好。

静默一瞬,女孩娇笑着朝如花招手:“你过来,我今日有礼物给你!”

白狼思绪被打断,转头看到女孩满脸殷切,顿时浑身一颤,内心升起一抹寒气。于是甩甩头企图驱散那丝不妙的感觉,抬起爪子向前走去。

“呐,我亲手给你做的,是不是很漂亮?”还未等它来到自己身边,白映儿迫不及待的举起一块用白布包着的东西,兴奋开口。

如花嘴角一抽,小心打量主人的神色,伸出爪子碰了碰布包:“这里面是好吃的嗷?”

白映儿皱眉不满:“就知dào

吃!你是狼不是猪好不好!”

“那这是什么嗷?”小狼思维被那妇人牵引没什么心情嬉闹,索性不猜了,直接开口询问。

女孩似是就等着这句问话,转眸得yì

一笑:“天气转凉了,这是我给你做的披风。”

“”如花抖了抖漂亮的小耳朵,整条狼瞬间清醒,湛蓝色眼眸诧异非常:“这块布包?嗷!”

“什么布包啊!说了是披风!”白映儿嘟起嘴巴:“来,我给你戴上。”

某狼底下头颅,凄凄惨惨不情不愿的挪动着爪子,小主人,原来这才是你给狼的惩罚吗?狼在冬天根本不会冷的好不好!戴上这种丑丑的东西简直是狼格侮辱!真的很难相信小主人不是故yì

的呜呜呜。

“哈哈,我的如花越来越像个别扭的小媳妇了,莫不是第一次收到礼物太害羞了?”女孩见白狼硬是把平时两三步的路程走得无比漫长,不由得出声催促,言语间情绪依旧高涨。

某狼闻言神色凄凉,狠下心来双眼一闭,跃起跳到白映儿脚边。

“这才乖嘛。”女孩咧嘴一笑:“好啦,走几圈我看看。”顺利的把纯白绸缎系在白狼脖颈上,白映儿仔细打量如花日益失去纯白的毛发,视线几番来回,觉得小狼确是更加好kàn

了,只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如花更像一只狗了。”小器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其实这段时间它的修liàn

也有小成,至少可以任意控zhì

自己的音量。

如花听后悲戚的呜咽,虽然它很乐意拥有属于犬类的能力,但并不代表它这个高贵的狼族皇者愿意把自己打扮成狗!爪子几次欲把脖子上的东西撕扯下来,却因记起小主人之前惩罚自己时的笑里藏刀,不得已顿住。

小器的的话也让白映儿颇为赞同,只是看到某狼抓狂的模样,女孩噗嗤一笑,只觉得如花实在可爱,却完全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

“你就别挣扎了,想想若是换做主人帮你戴上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吧。”小器无语的俯视着自己伙伴的奇葩动作,思索片刻后终是耐着性子安慰。

不停甩动的尾巴顿住,如花失神的一瞬爪子不受控zhì

的拍上自己的狼脸:“对了,主人!”

白映儿不解的看着它失魂落魄的样子,嘴里一阵牙酸,角边勾起的弧度也僵住,心说难道这货被自己的礼物高兴疯了?那一巴掌该有多疼,它竟然没反应!

“狼想起来了!主人!狼就是在主人那里闻过这种味道!”如花湛蓝色的眼眸满是欣喜,后脚一蹬跃上木桌,紧紧的盯着白映儿的脸,额间的印记也红光大放。

女孩扶额不以为然:“披风上怎么会有那颗树的味道?”

“不是的,小主人,狼说的是那个狠毒的妇人!”某狼也察觉到自己话中的歧义,急忙张口解释。也耐着性子把自己在白灵院中看到的情形分毫不差的告sù

自家小主人。

“你的意思是,在那妇人身上察觉到了蛊毒?与城主夫妇身上的出自同一处?”白映儿托腮凝思:“凤晴仙洲?真是个让人生不起好感的地方。”

以前老爹和师傅总是不想让自己知dào

太多,但她根本无法忘记,有一次自己拿着《博物志》无意间提到仙洲时司扶眼底闪过的恨意,当时她没有过分深究,如今想来,各种原因怕是棘手又复杂。

第162章 后宫权谋混

夜凉如水,白日里行色匆匆各司其职的丫鬟小厮都已歇下,爵府内外一片寂静。杓兰院主卧房的窗外,青色身影凝眸,只见床上一个小小的人儿朝外侧卧着,盖着厚棉被露出一个小脑袋,而她青葱的小手搭在一头白狼的脖颈,食指上古老漆黑的戒指在月光下划过幽光。小狼的亦侧卧着,姿态很是放松,身着长衫的云子桑探究的看向它身上多出的一个白包袱,不由得哑然。

“调皮的小丫头。”习惯性皱起眉宇,身影摇头轻笑着顿住想要进屋的脚步。若不是自己为了以防万一,默念口诀分辨,只怕任谁都会被这两个枕头骗过去,他不知dào

她去了哪里,但既然有心思造个幻境迷惑人,想来也没有遇上什么危险。眼神带着警告的瞥一眼房梁上蜷缩的黑色身影,云子桑终是运功飞身离开。自嘲一笑,他闲暇的时间并非很多,今日来也不过是想看那个心念着的人儿一眼,谁知见到之后越发贪心。

如花湛蓝色眸子陡然睁开,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它刚刚怎么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挥了挥爪子,嗷!主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凶,在梦里都不温柔!

正在府中悠然晃荡的女孩突然感觉鼻内一阵痒意,抬手揉揉那挺拔小巧的鼻子,裹紧衣服暗道千万不能着凉。心中有些后悔自己为了满足好奇心,在这夜深露重的时候不睡觉出来瞎溜达。

深吸一口气,不管怎样,万事都有因果,如今的情况是自己间接所至,若能帮上得一二,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按照记忆中白府的西边走去,一路上假山树木由繁到疏。如果没错的话,最西边的落日轩就是白灵母女的住处。白映儿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个小丫头那般印象深刻,甚至是住处都记得清晰无二,大概是她身上有太多自己前世在孤儿院接触的孩子的影子。看似唯唯诺诺其实心思细腻,可以最贴心也能最具城府,端看她心境如何变化。

抬步走进院子,白映儿不得不承认这里确实有些荒凉,这感觉并不全是院落景象带来的,更多的原因是少了人气。其实她早就发xiàn

白府有些院落从未分配下人,起初她惊奇于主母的一时大意,后来才知是这府中主子大都明里接受主母安排的人手,背地却总是借故惩治甚至害其殒命。主母仁善,久而久之的也就歇了心思,除非她们要求拨去丫鬟伺候,否则任她们暗地里耍阴斗狠,主母都不再废一兵一卒插手其中。

女孩脚步轻轻浅浅,踩过的地方并未留下痕迹,她的视线没有过多停留,直直的望向白灵居住的房间。那里一盏微弱的烛光摇曳,一个娇小的身影伏在桌边沉睡,却在梦中不时瑟缩。趁着月色以白映儿的目力可清晰看到小孩脸上的泪痕,透明蜿蜒着的痕迹像要把女孩的脸生生分割开来。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白灵总是低头不愿让人看见容颜,就连她也觉得这张脸的粗糙程度比起小孩甚少打理的头发来不遑多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白映儿眼角瞥见小孩嘴唇蠕动,走进细听却一直是这重复的三个字,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无尽的惊惶与害pà

,让女孩不禁皱起眉来。

她回想着以前带孤儿院小孩的经验,伸出手准bèi

抚上白灵的背脊,却在半空中被另一双细小的手扯住衣袖。白映儿的动作顿住,眸光不解的看向一脸倔强不肯松手的男孩。

白弃今日如往常一般守在妹妹的院中,却不想刚打盹的功夫就被白映儿乘虚而入,所幸没有吵醒那个成天如惊弓之鸟般生活的小妹妹。男孩转动眸子,示意女孩先跟自己出来,随即先一步转身离开,也不管后者如何反应。

白映儿正好也有很多疑问,于是挑眉,迅速跟上了白弃的脚步。

两人运功疾驰,不一会儿就到了阿芙院外的那片丛林之中,白映儿先一步跃上树枝,动作潇洒的坐稳。随即眼神示意男孩过来。

白弃却是被惊到了,白日他刻意放慢速度的奔跑,女孩能跟上顶多是侥幸与巧合。而刚刚,他因为生气白映儿妄图吵醒小丫头而运起七分内力使出的轻功,竟然如此轻易就被超过!难道自己苦练这么多年的内力,竟比不上一个瘦弱不堪病了十年的大姐姐?

凝着男孩不可思议的模样,白映儿撇嘴暗道无趣:“有话快说,我还急着回屋睡觉呢。”

回过神来的白弃眼神一冷:“你大半夜的跑来落日轩,想对灵儿做什么?”说话间也跃上枝头,想仔细观察女孩的神色变化,却是在看到女孩淡漠的侧脸时,眸光闪过一丝忧色。

“你不也大半夜的在她院里,你又想做什么?”白映儿着实不喜这怀疑防备的眼神,出口的语气也是一样的呛声。

白弃不怒反笑:“我自是为了保护她。况且,我的大姐姐,你就算不知晓灵儿与我关系如何,也该明白你们从未有任何交集吧?”真不知女孩这能言善辩的本事从何而来,只是这般狡辩着为自己开脱,确让白弃有些不耐。

白映儿也勾起唇角:“我们以前未有交集,如今同住一府,自是姐妹相待。倒是你,应该明白如今世道即便是同胞亲兄妹也没有半夜宿在一处的道理。而你这般行事若让旁人知dào

了,他们会如何看灵儿,你想过没有?”

男孩恼怒不已,他竟是不知dào

这人倒打一耙的功力如此炉火纯青,明明是有理的一方却生生被逼得无言以对,瞪视半晌,白弃终是冷哼一声开口:“我不知你有什么目的,但是希望你记住,灵儿宁愿自己痛苦也不会去伤害别人,对你有恶意的人是谁,你就应该找谁算账,而不是专捏软柿子!”

“这么说,你很清楚对我有恶意的是谁咯?”白映儿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白弃闻言脸色更加阴郁,嘲讽道:“枉你有一身好功夫,却无半点通情达理的本事。今日我就当做回好事,明白点跟你说了吧,这全府上下除了我就没人对你是善意的,你爱信不信。”就连我也不是全然的对你无恶意,只是你这丫头好命,不知什么时候得了主人的赏识,否则的话,我敢肯定你今日不会有命坐在这里。

白映儿眯了眯眼,无所谓的笑道:“事出总有因,总不会就因为我在府外住了十年,就失去了被善待的资格。你的话未免太过绝对了。”

“哼,”男孩却是毫不忌讳的发出鄙夷的鼻音:“你的年岁好像比我们都要大吧?这么老了却还如此天真?万物的法则只有一条弱肉强食,当强者要杀死一个人的时候,那人若无反抗之力,则必死无疑,谁还问事出有因或无?”

白映儿如其所料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你们都是以强者自居?”所以才觉得人命都无关紧要,杀死一个人也只是因为想让他死而已。

白弃冷笑的唇角僵住,他们确实算不上什么强者,不过对比起从小直情径行的白映儿,受挫颇多之后心机方面自是更甚一筹。但即便这是事实,被女孩这般嘲讽的形式说出来,白弃还是无端觉得恼怒。

“那不就得了,谁更厉害还不一定呢。”似是看穿了男孩的沉默,白映儿随手折下一根枝桠,轻飘飘的说道。

“争一时口舌算什么本事,现在装得磊落了?鬼知dào

刚刚在院中是何等歹毒的心思。”白弃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既是恼恨她企图伤害白灵,又担忧她莫须有的自信会使那些人更轻易得手。他把一切多余的情感归结为对主人命令的服从,却不肯承认这时他心里的害pà

早就超过了对女孩的气愤。

白映儿皱眉,心道这种被误会的感觉还真是不好,不过她也没必要急着解释。女孩手中把玩着树枝,状似无意的开口:“你与白灵,情谊甚笃?”

白弃眸中闪过一丝尴尬,心道这大姐真是单纯得可以,却还是抿唇开口:“并非,但我至少对她没有恶意。”如果不是白灵的娘被主人提到的次数太多,他也不会关注到这么个胆小懦弱的妹妹。

“见过白灵的母亲吗?”白映儿悄然开口。

白弃呼吸一窒,眼神锐利的看向女孩:“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视线停留在他的脸部,像是无声的催促。

“嗯”不知想到了什么,白弃的声音闷闷的。

“看来不是什么愉快的经lì

。”白映儿噗嗤一笑,脑中闪现如花提到那个女人时抓狂的模样,跳下枝桠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

能让这个人小鬼大的弟弟都谈之色变的存zài

,应当会很有趣。今天出来一趟也不算白费,至少把这个小屁孩揪了出来,此刻她只想好好回屋安睡,告诫自己下次出来须得多穿些衣裳才好。

第163章 暴风雨前兆

“是吗?若真如此,你可知那人是谁?”凉穆才不管白熙的表情有多热烈,只是一如往常的用低哑的语气回应,仿佛内心如一深井未起波澜。

“哼,还能有谁,除了白弃,徒儿不做其他猜想。”轻哼一声,想到那日白弃一出现,就把自己在府中费了几个月,耳濡目染使那些蠢货心里形成的对白映儿的排斥给抹得精光,大少爷白熙脸上更是阴霾。

几年前一个低贱的丫鬟爬上父亲的床,还安然顺利的生下府中最后一个男孩。最后竟然好运的在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的对付她的时候,一命归西。父亲看那小孩可怜,指了个暗卫在白弃身边,也是因此自己几次动手欲斩草除根都没能成功。

他汲汲营营费尽心力,最后还是被人钻了空子。与其说是恼恨白弃,更多是觉得自己思虑不够周全。包括起初对这位大人的好感,彼时凉穆一副恭敬的样子,使他不由自主倍生亲切。可等到他全心信任以恩师尊之的时候,凉穆的态度就越发多变了起来。

有时候他也在想,或许这才是自己师傅真实的样子。庆幸苏泽月把他点醒,却还是对这位母亲的情感复杂。

凉穆隐在黑色面巾下的脸古井无波,略带不屑的眼光看向白熙:“给你十日,杀了白映儿。”

大少爷眸光闪烁不停,出口便是万般为难的语气:“徒儿幸不辱命!只是”说道这里顿住,白熙抬眸看向面前的身影,企图看清他的样貌,却发xiàn

入眼总是一片模糊。

“说。”凉穆皱眉盯着白熙支支吾吾的神色,仿佛再耽搁一秒他就会不耐的自行离开。心中也暗忖到底不是在皇家长大的孩子,半点没有那些人的杀戮果决,这般还真是让人心生不喜。

“徒儿身边无趁手可用之人。”大少爷像是下定决心,咬咬牙开口道。白熙对带任何人都是试探居多,可凉穆是个例外,但如今,他不得不打破这样的例外。他想知dào

,起初带着皇伯伯的信件来到自己身边的人,底蕴如何。

而凉穆听完这句话,便悠然转身,离开之前传来他死沉声音:“明日。”

白熙听得仔细,忙躬身作揖:“徒儿谢师傅!”眼睁睁看着凉穆身影消失,他才直起身子,面上早不见诚惶诚恐,留在眼底的只剩如冰的冷意。

轻嗤一声发泄不满,走到书童身边,抬脚踢了上去——

锦城城主府内,上一任城主夫妇住的院子空置一段时间,负责打扫的丫鬟小厮总是被吩咐,那里须得每日一尘不染。可今日府中管家刘伯却带话过来,说以后院中打扫可如城主在世时一般。

下人们又喜又惊,大胆猜测城主是否有了婚配的对象,才这般下令其实是要与未来的城主夫人同住。甚至有的还开始惋惜,觉得这城主与老城主夫妇的关系到底不若平凡人家亲情可贵。谁知下人们等啊等,却始终没等来城主换院居住的消息。倒是几个月前住在府中被城主百般纵容的司扶公子,领人走了进来。

“那些下人们看本公子的眼神怎么怪怪的?”司扶收回为床上之人把脉的手,抹了抹额上虚汗开口道。

木苍站在一边抽了抽嘴角:“司扶公子多虑了,许是公子住在府中却不常出来走动,那些小厮见到您觉得奇怪。”

白衣白发的男子皱眉,惑人的桃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仓鼠你胆子怎么变得这般大?以为随意编个谎话就能糊弄我?”那些下人的视线如芒在背,令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么重yào

的事情,说不定又被那破孩子摆了一道。

“小的不敢。”木苍撇嘴弯腰,面上却保持了淡然:“既然那些人惹得公子不高兴,小的这就去解决了他们。”前些日子司扶硬是从主子手里把自己要了过去,木苍自是万般不愿,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司扶想要做的事情又有几个人能够阻拦?

司扶本来还勾起唇角等着合理的解释,听完木苍所言笑意僵在嘴边,直到那只仓鼠消失在他的视线,司扶才回过神来。袖中的手握紧,心情抑郁不已。

他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云子桑就彻底不怕自己的逗弄,反倒是一有玩闹的心思,自己就被气得半死。那时他还想反正是个黑心的,也没什么可惜。于是这位遗世而立似仙似妖的白发男子把目标对准了破孩子身边的小仓鼠,起初还能看到小仓鼠张牙舞爪却无可奈何的可怜模样,但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长,木苍不但没了害pà

胆怯,还比云子桑更懂得捉弄自己!司扶眯了眯眼,不管如何,自己可不能在这里失了面子。

“司扶公子,白老爷的情况如何。”片刻之后,木苍绷直身体走了进来。他不介yì

司扶对自己的称呼,也深谙对待这种人,少言少语是最好的办法,确是多亏了主子的指点。

白发男子状似无意的看向木苍身后,心道这只仓鼠刚刚肯定在门外偷笑,哪里会真的修理府中下人。叹息一声,司扶慢悠悠的坐上一旁的椅子,没有答话,周身一片静谧,让人不忍打扰。

木苍好似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卖关子,见司扶没有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心下稍安,耐心的等着。

半晌,木苍心中天人交战,想起云子桑的吩咐终是忍不住开口:“莫不是情况严重,公子难以表述?”

司扶身子慵懒的半靠在椅背,抬起眼皮看向他:“仓鼠觉得什么是情况严重?”

“将死。”木苍回答得很快且毫不犹豫。虽然心中疑惑司扶突然的转变,但这般情况对自己来说只好不坏,他也乐得配合。

司扶闭上双眼淡笑一声,头颅后仰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木苍皱眉,凝着司扶的双眸变得凝重。莫不是白真的情况太严重,司扶才没了玩笑的心思?想到这里浑身一颤,急忙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云子桑来得很快,他知晓司扶虽喜好捉弄人,但绝不会无的放矢,况且白真应该是小白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他不得不看重。

“舍得来了?”一袭青色身影背光而立,尽管气息收敛,司扶还是一瞬就睁开眼睛,在他还未开口时先声夺人。

云子桑只是抿紧嘴唇,脸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我以为苏泽月狠不下心伤他。”也不知dào

为什么,根据那些关于苏泽月的情报,使他莫名对这个人有种同情。因而才会差点酿成大祸。

“你以为?小破孩,这世间可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运筹帷幄。”司扶笑容滟滟:“首当其冲便是人心。”

“那时心间一丝侥幸。”青衣少年颔首表示赞同司扶所言,同时也开口解释。

其实昨晚棐那边有些变故,他确被琐事缠住无法脱身,只能吩咐枭前去相助。却没想到最后只救来一个昏迷不醒的白真,那些精英包括白谚全都被抓不知送去了哪里。他派人暗中加派人手,却收效甚微。

“你未听说过黄蜂尾后针?女人狠起来还真是可覆天地。”司扶每回怒意越甚笑意便越深,此刻便是如此。他以前没把苏泽月这样的小角色看在眼里,自然也是因为知dào

这位愚笨的郡主痴情相付。

可苏泽月根本是个不值得相信的人,十年前白真信她,她被当今皇帝利用害得小映儿在鬼门关不知游荡了几年,十年后自己信她,她又惨无人道的把白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若说世上最该死的人,司扶觉得非苏泽月莫属,以爱之名的伤害,最可恨!

云子桑皱眉:“白真没有性命之忧。”肯定的语气,似是安抚。

司扶闻言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些:“恐怕他宁愿自己有性命之忧,好过一息尚存受尽侮辱。”

“何意?”青衣少年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他起初觉得好歹白真还是个大活人,虽然昏迷不醒却比被抓走生死不知要好,可看到司扶这般反应,方觉自己想得太过简单。

这时的司扶已经收起笑容,桃花眼里满是严肃:“先前我问仓鼠,觉得对于行医者来说何种情况最为棘手。”

云子桑抿唇不语,抬步走到桌边的床沿,凝视白真青灰面色,感受那微弱的呼吸。

“他回答将死之人最难治。”司扶勾起手肘托额看向面前少年的侧脸:“你说呢?”

“了无生趣。”云子桑起唇,复又摇头:“白真不会如此。”

司扶挑眉,对他后半句话很感兴趣:“何以见得?”

“他有未竟之事,要为小白的爹报仇。”云子桑答得很快,也理所当然。这个人的一生很简单,除去在隐世白家的童年际遇不为人所知,白真从仕以来大概只做了三件事。其一建功立业,其二找寻唯一的亲人白琦,其三养大白映儿。

“一半一半,苏曜皇室那么欺负人,你以为他不想为自己出口气?”司扶迫不及待插话,可说完之后面上又带着不解,眼中隐隐有些失落。明明任谁都知dào

白真还有很多事未完成,可他……

一时间房内无声,云子桑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俯首看向面前的白衣男子:“你是说他如今一心求死?”

第164章 宴会终开始

声音之中带着些许懊恼,仿佛真的是觉得时间过去这么久,要寻找的人早就走丢了。

阿奴轻皱这眉头,似乎是在帮着回想苏子遇问道的那个三皇子。不过很可惜,她一直关注着的只是白映儿几人,对于那所谓的苏子隐,还真的没有过多在意。

不过,关乎刚刚二殿下所说的三皇子今日也会到场,她是真的觉得有些惊讶。毕竟,现在虽然还情况不明,但对于帝后与三皇子紧张的关系,宫中的人都是知晓几分的。

这样的情况之下,难道皇上还会准许三皇子参加这样的宴会吗?

是别有目的,还是一个世纪大和好的信号?此事,还得尽快回去禀报自家的主子做好防范。

“奴婢适才未见到三皇子,不如这样,奴婢去寻些姐妹们问问。殿下先进去,莫要误了时辰。若是得到消息,奴婢定然第一时间告知。”阿奴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尽快脱身了。

苏子遇闻言,挑眉没有回答,似乎在思索她话语的可行性。毕竟,对于苏子遇来说,对那位三弟也不是全然没有亲情的。只是因为童年时候在宫廷之中的遭遇,还有时不时须得面对的大皇子明里暗里的打击算计,让他对于亲情这东西不敢触及。

不过也好在如今这番情况算是最为稳妥的,没有出现意料之外的结果,便算是幸运。

阿奴思虑稍许,加快步伐悄悄的在主子面前说道。主子心中大惊,面上却镇定如常,脑中却思索着三皇子是否如约而至。

三皇子如今实力莫测,若出现在这样的宴会难不成是向众人暗示什么,最近府中的幕僚纷纷献策说依照现在的局势发展,自己不宜过多的高调,如今三皇子放下隐忍,渐渐出现在各人视线中,朝中也有官员更加关注这个被帝后所忽略的皇子。自己这时还是默默观战,好坐收渔翁之利。

二皇子缓慢的走进宴厅,环视了一下众人,神色各异。不知他们是不是也在想着这件事。整理完思绪后,心中已经平静如水。和朝中的重yào

官员寒暄一番,接着坐在自己的位置,所有宴请的宾客都已安排妥当,下首的座位还没有主人,不知dào

今日是不是空无一人。

忽而,耳边响起议论声,转动眼眸看向走进来的那个风华霁月的人。他来了。一个穿着浅色衣裳,布料上的暗纹随着他的步伐慢慢流动。三皇子似笑非笑的嘴角略带嘲讽,是不是都等不及来看自己的笑话了,身上暗自散发逼人的气息。就凭他们也想让自己就这样悄悄地退出这皇廷之外么?且不说自己的身份,就这份难以割舍的血缘,自己也断不能消沉下去。

狠戾的扫视了众人,收掉身上的威严,好似刚刚只是他们的幻觉。二皇子看着他的一系列行为,只觉得心中一怔,想着这样尚好,以为这样显露实力就有与自己相争的优势未免也要小孩子气了。

“三弟,你终于来了,二哥的心中难免对你有些惦念,一日不见都犹隔三秋,何况我们,还是不要让我们的关系生出间隙才好啊。”二皇子带着思念的口吻说道。

三皇子似听出了这般兄长口吻,“蒙二哥关心,最近尚感身体安好,出现在众人面前,莫让别人忘掉我这个皇子啊。”

二皇子捧上友好的笑容,“他们岂敢忘了你,倒是你,不要为了一时之气让自己误入困境啊。”三皇子笑了笑并未接着话头说下去,顿显疲惫之感,自己参加这个宴会的初衷都想抛在脑后,自己并不是想听周围的虚伪的关切,各自带着伪善的面具。可惜别人还不想放过他,恭维声此起彼伏,“三皇子安好,前些时间还听谣言说三皇子遇难危在旦夕,臣等心中甚是惶恐啊。”

“各位大臣免礼,谣言止于智者都是众家耳熟能详的道理,谢各位挂念。”三皇子坐入以往无人问津的位子。桌上的酒已经被人斟好,端起眼前的酒放入鼻尖闻闻,酒香与往常无异,只是未放入嘴角。猜想着今日到底谁会在杯中加料呢,看似平常的宴会,哪次不是背后都存着害人的阴谋呢。

“诶,三弟怎么不饮酒呢?不喜欢还是有何问题呢?”大皇子疑惑的问道。

“大哥想多了,只是臣弟担心饮酒伤身啊,如此还是以茶代酒敬各位兄长一杯,望各位兄长不要对我心生怨念啊。”

两位皇子双手执起酒杯,抬头饮入。过后门外一声“皇上皇后驾到!”众人纷纷起身恭敬的迎接。帝后步入上首,看着下面作揖的大臣,“各位免礼,今日不过普通的宴会,不要太过拘谨,听闻三皇子也会出席,朕也踏出皇宫享享清闲啊。”

“父王安好,是儿臣不孝,在府上养伤许久,未能在父王跟前尽孝,是儿臣的不是。今日能见到父王是儿臣的荣幸。”三皇子站起,俯着身子。

“前段时间的事情朕深有耳闻,既然你已无恙此事就作罢,无需再议。”皇上扬扬手,示意不必多言。

“小姐,可以用膳了。”转眼间三日过去,有了司扶的传信帮zhù

,鸢尾的身体已在白映儿照料下恢复得与常人无二,只是远达不到自己的全盛时期,不过伺候女孩倒也绰绰有余,此时她正端着今日午膳的最后一道菜清蒸豆腐上桌。

没有得到女孩的回应,鸢尾皱眉看向半卧在软榻捧着医典看得废寝忘食的主子,踌躇半晌开口道:“小姐,恕奴婢多嘴,您这般看书实在伤眼。海棠的体内的毒素早被清了个七七八八,劳累小姐如此心忧,实在是奴姐妹俩的罪过。”

白映儿这几日清闲得紧,没有人来找她麻烦,她只需把各院送来的毒香囊、毒人参、毒首饰、毒糕点之类尽数收下。因为鸢尾的身体大好,女孩便更加对海棠的情况倾注心力。要知dào

海棠中毒之后她一直不敢随意配药,还是云子桑的那剂方子才使其有了好转,可这起色也只是表面上,一探究脉搏便知情况有多糟。

如花目睹白映儿翻经阅典的劳碌,见她分不出片刻来理会自己,只好用爪子摸摸脖颈上的布包,摆出各种姿势卖萌求得小主人的关注。适才好不容易把她骗出房间看自己扑蝴蝶,谁知那朵可恶的花竟然开始做菜诱惑主人!如花尖利白皙的狼牙磨出声响,恨恨的盯住女孩的背影。

白映儿循着菜香走到膳厅前,正打算催促鸢尾快点开饭,便听到那个小丫鬟对着自己用木钗做出的幻影真情流露。待她把话听清楚时,不由得噗嗤一笑。

“小姐你又”鸢尾听到笑声转头看向身后,顷刻间就知晓自己被戏弄,不由得跺脚抱怨。

女孩嘴角勾起,凝视鸢尾那副娇羞的样子,不由感叹病美人却有一番弱柳扶风的滋味:“海棠的身体急不来,调养一事贵在坚持,我如今能做的也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鸢尾没想到白映儿会这般认真的语气跟自己说正事,呆愣一瞬,道:“奴婢知小姐为此用尽心力,适才奴婢逾越,望小姐不要怪罪。”

女孩挑眉轻叹:“没什么怪不怪罪的,用膳吧,今日终于不用去阿芙那里讨馒头了。”那馒头虽然好吃,但连食几日下来白映儿已经叫苦不迭,只觉得曾经白谚的药膳都是美味。

鸢尾看着自家小姐馋嘴的样子,不由得眉眼弯弯:“都是些拿手的家常菜,小姐不嫌弃便好。”说着俯身盛饭,递给白映儿,自己却站在一旁等着为她布菜。

白映儿拿起筷子的手顿住:“坐下一起吧,院中没有外人,你现在的身体也不宜长时间站着。”

“小姐,以前在宅中奴婢没有下人的样子,如今到了爵府却万不可那般了。”竟是拒绝了女孩的要求。

女孩双眸哀怨的看向鸢尾:“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啃馒头的时候还有那臭小子陪着呢。”那模样像是鸢尾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立在桌边的少女嘴角一抽:“小姐,奴婢不想自己没规没矩的,那样迟早害了您。”

白映儿面上闪过无奈,这两个丫头受伤都是因为自己,反过来却还内疚没有护自己周全。鸢尾心思没有那么极端,性子却如海棠一样坚韧,以前在宅中安然悠闲,她们也没把自己当做下人,如今到了爵府,可谓出师不利,自然变得事事小心。

“哎,怕了你了,鸢尾老顽固!”撅起嘴念叨一句,女孩弯身坐下开始用膳。

笔直站立的少女一个趔趄,小姐你确定要这样说奴婢?奴婢也就比你大几岁好不好?哪里老了哪里老了?

白映儿动作优雅却快速的用膳,根本没给机会让鸢尾布菜。她的口味被司扶白谚养得很杂,因为身体不好总被逼着吃一些奇怪的药膳,导致女孩到如今都不知dào

自己有没有特别讨厌的菜肴。

第165章 事出蹊跷生

“你说,大小姐会不会知dào

些什么?”阿芙突兀的声音响起,扰了一室压抑的气氛,却也让白弃眼眸一亮。

小男孩前一秒正要开口赞同妇人的话,下一瞬便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黯然道:“算了,那丫头能知dào

什么。”主子已经明言这个白映儿于他有恩,作为下属的白弃只能倾尽所有去保护那个丫头,而不是拿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去烦扰她。

阿芙垂眸看向白弃,未置一词,疑惑的情绪却很明显。小男孩最受不了阿芙对自己类似尊重的欲言又止,咬咬牙,知dào

即便不至于把事情的真相告知妇人,也少不得要解释一番:“府中的人,跟白映儿扯上关系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灵儿失踪得很突然,却又像是一早谋划好的。我担心那动手之人的目的不止于此,现在贸然去找大姐姐,实在不妥。”

“实在无任何不妥,哪怕是给大小姐提个醒也是好的。不是吗?”阿芙难得的反驳了一次白弃:“况且,你怎么能保证那人下一个目标不是白映儿?是到时候措手不及的好呢,还是现在有前车可鉴稳妥?”

男孩闻言眉间越皱越紧,觉得阿芙所言有理的同时,也知晓她这番话的另一层涵义不过是对白映儿的威胁。即若是她对白灵置之不理,那下一次出事的说不定就是白映儿自己了。不明白阿芙这时候突然的怨气是因为什么,但总归是白弃所不愿见的,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去杓兰院一趟。只是不全依着妇人的话去表述,单纯的报信便可。

阿芙凝着白弃离开的背影,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今日白灵的失踪倒是终于让她明白,原来就算她再自欺欺人想要一视同仁,也根本做不到把白真的女儿当做自己骨血一般在乎,白映儿再聪慧再惹人疼爱,在她心里也远不及白十七的孩子那般分量。更何况,白弃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大姐姐如此小心护着,实在超过了阿芙的预想,也使得她对女孩更加不满。

若是白映儿知晓了阿芙这般想法,恐怕会觉自己躺着也中枪。不过此刻的女孩可没心思顾虑其他的事情,而是因着眼前的场景惊愕得合不拢嘴巴。

白映儿算是明白鸢尾当初听到自己提起那老头时怪异的反应是为何了,假若换成她自己,或许也不会比鸢尾镇定多少。只是白映儿的情绪之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疑惑,按道理说来,她跟这金术士所修的术法算是一宗同源。而施法布阵之类本就比寻常练功打架要困难许多,所以失手的情况很是正常,白映儿起先自己摸索修liàn

,最严重的情况不过就是因为凝聚幻身失败吐了几口血,修养了一阵子。

尽管如此她已然觉得那是最为凶险的时候,然,此刻看到金术士被阵法反噬的模样,白映儿突然觉得世上任何一种刑罚都比不过此刻这人所受的折磨,而自己的那次吐血,相比起来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失误。

记得契约完成之时,金术士承了他自己最后的玄力攻击,当时他的情况白映儿没有睁眼去探知,毕竟主母就在门外,女孩不好节外生枝。不过据苏泽月的反应,她也能猜到这人状况之严重,虽然白映儿乐见这欲伤害自己的人受尽苦楚,但她却想不到阵法的反噬会恐怖到这个地步。

这个本来灰发白须的老头子,现在已经变成了白发白眉白须,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全身的骨头变得脆弱,手脚异样的扭曲,全然失了一个人的样子,像是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而这还不是他最终的样子,白映儿很清楚的感觉到金术士身上的皮肤跟血肉开始分离、起皱,而且不久前头上脸上变白的毛发都开始一撮撮的掉落。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不快不慢,就像是一具尸体埋在土下被真菌腐蚀的过程。鸢尾吞了吞口水,往白映儿身边靠了靠,而海棠则强装镇定的撇撇嘴。至于杳,他只负责守着小厨房后门这处的幻境入口,不知是被云子桑磨砺得心智坚定了些还是其他原因,四人之中只有他是最为放松的。

白映儿皱紧眉头,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明显。她知dào

奇门遁甲之术靠的是对天道规则的利用,若是阵师施了违背天道的禁忌之法,便会受到惩罚。但阵师这类人既然能窥得天机,毫无疑问是世间修为心智上乘的存zài

,自是有许多躲避或者削减反噬的法子。

“小小姐,这人不能活了吧?”鸢尾见白映儿一副紧张的样子,考lǜ

到自家小姐的年岁,她还是开口想转移女孩的注意力。

被打断思绪的白映儿摇摇头,郁闷道:“他可死不了。”

鸢尾闻言惊讶不已,揉了揉眼睛不解的语气说道:“怎么可能?难道这本来就是个怪物?”传说女娲娘娘造人是用的泥巴,以前她还觉得荒唐,亲眼见过这般情况之后便知晓传说也有可能是事实,不过,泥巴在女娲的仙术之下能够化成俊美的人类不奇怪,在凡人的身上难道还能有同样的功效不成?

“笨。”这下接话的是海棠,对于自己姐姐这时不时脑抽的表现,她显得很是无奈:“这人的身体一直在萎缩,但气息微弱中生机很足,没有衰竭征兆。”说着顿了顿,见白映儿颔首赞同自己的话,海棠面色柔和了些许,继xù

说道:“若所料不错,要么他身上有保命的玄器,要么他元神早就离了躯体,呆到别处疗伤去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我们抓了他回来毫无用处?”鸢尾顿时不淡定了,虽然小姐并没有明言把这人捉来的原因,但显然他一定是做了伤害小姐的事情。既然这样,那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得接受惩罚。

说起来,对于现在金术士的状态,白映儿也很是好奇,毕竟依着她的了解,阵师即便遭到再失败的术法,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才对。况且,按照契阵的规则,这老头明明成功了,契约对象的改变,并不影响契约的成功。除非

“倒也不是毫无用处。”白映儿眯了眯眼,看着那团在萎缩得只剩正常人一半的身体组织,抬步走了过去。暗叹还好这人不算是什么磊落的君子,故而他也害pà

白映儿这一行人对他行阴毒之事,于是才把意识留在了这具躯体之上,好随时感应周围的情况。

白映儿对海棠和鸢尾做了个禁言的手势,继而轻手轻脚的靠近金老已经面目全非的脑袋。还好这是在自己的幻境之中,想让这人的意识感受不到自己的存zài

,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葱白的小手伸出落在他额头上方,同一时间白映儿双眼陡然紧闭。

随着时间过去,女孩面色越来越苍白,海棠和鸢尾见此情形也只有干着急,她们不知dào

自家主子在做什么,却知dào

不能轻易打扰到她。转眼半刻钟的时间过去,正当两个丫鬟交换眼神就要动用玄力制止白映儿继xù

行动的时候,女孩却松开了手,睁眼起身之时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惹得鸢尾担忧不已搀扶的同时也急声责怪。

恰是此时,地上的那团本是金术士身体的东西却趁机消失了,连有所防备一直盯着他的海棠都说不出他的行踪,更不知该怎么去追赶。皱眉对着白映儿俯身,海棠的声音依旧浅淡:“小姐,奴婢失职。”

“无妨,连我也看不到他的去处。”白映儿声音带着无限的倦意,不知是因为这搜魂术所耗精神力过多,还是从术士那里知晓的东西太震撼。

海棠抿了抿嘴,看向同样眼带无奈的杳,转眸低声问道:“小姐可有收获?”

白映儿沉默半晌,坐在石凳上的身体轻颤过后恢复平静:“你们主子我跟苏曜国皇室契约了,主仆契约,我主,他们仆。”

话音刚落,不仅是两个丫鬟,连站得稍远的杳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鸢尾和海棠抬步靠近白映儿,眼中是赤裸裸的担忧。虽然以前小姐也爱开玩笑戏弄她们,可是这次的谎言也太露骨,以白映儿的智商应该是说不出这种骗小孩的话才对,所以,经过一番理智的分析,她们主子大概是体力魂力精神力消耗过多,出现了错乱。这个时候,她们必须得做点什么来减轻小姐的痛苦。

至于做什么?当然是最为实用保管有效的江湖必备治疗术:敲晕。

白映儿察觉到两个丫鬟的意图,面色僵硬的苦笑道:“我知dào

自己在说什么。”

海棠和鸢尾闻言转头对视一眼,皆是疑惑不语,脚上的步伐却没有停止。小姐说过,要想让自己的谎言被人相信,必须要先骗过自己。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应当是小姐自我暗示的结果,她们千万不能被迷惑。

“站住!”白映儿哭笑不得出声,苦恼的情绪也被冲散了些许,只是语气依旧郁闷不已:“我也是刚刚才知,那糟老头是国师,而且,他把我误认为仙洲的灵主了,想以契约束缚我臣服于苏曜皇室,哪想被我弄巧成拙,反收了那一堆麻烦做仆人。”

第166章 好坏心自知

白映儿说完这番话之后,四周是诡异的安静,杳在思考此事如何上报城主,而两个丫鬟则顿住脚步,双眼同时眨了几眨,神情处于呆滞状态。其实这也怪不了她们,谁让白映儿不过是出去用了餐午膳,就带回来这么爆zhà

性的消息呢。

“白小姐,有人来了。”负责望风的杳成功发挥了他的作用,在感知到有人靠近之后出声提醒白映儿,也终于打破了这一室的茫然气氛。

白映儿颔首,挥掌撤了幻阵,抬步走进小厨房,脚步有些虚浮。鸢尾见此也顾不上消化适才自家主子带来的惊讶,忙跨步上前搀住白映儿,轻声道:“奴婢相信小姐所言,但司扶公子也说过,这世上他无法解决之事甚少,若是小姐实在觉得烦心,倒不如让城主府帮忙。”

女孩撅起小嘴,不情不愿的回道:“今日之事师父定然知dào

了,即便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我也别无选择。容后再议吧。”

鸢尾点头,只感觉白映儿这小小的身躯体力已经透支,遂疑惑的问道:“小姐,为何不吃药?”话刚出口便觉得哪里不对,看着自家小姐哀怨的眼神,鸢尾回了一个无辜的微笑。

“补气丸,补血丹,凝肌露,姐姐说的是这些药。”海棠已经对自己那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姐姐无奈到极致,真不知dào

鸢尾除了一双巧手能行医刺绣烧菜之外,还有什么优点。她那句话说得,就像是在骂小姐有病似的,虽然,好像,貌似,小姐身体确实弱到不行!

白映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时手中也出现一颗丹药,没有丝毫犹豫的放进嘴里,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小小姐,您是不是饿了?”鸢尾见女孩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不由得出声打断她的动作:“晚膳早就做好了,我们可以直接用膳的。”这样暴殄天物的做法她真的看不下去啊!司扶炼制的丹药有多难得主子你知dào

吗知dào

吗?旁人用来救命都得一掷千金来换的东西怎么能用来充饥?怎么能用来充饥之后还理所当然?

白映儿顿住把丹药放入口中的动作,抿了抿唇惋惜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埋怨道:“怎么不早说。”

“小姐你没问啊!?”鸢尾在心中激烈的反驳着,面上却是浅笑的解释:“起初奴婢在前门候着,就是见时辰不早,料想小姐回来便会先去用膳。但当时小姐只字未提腹中空,故而奴婢亦没有多言。”

鸢尾一边说着,一边伺候白映儿坐下,而后开始忙前忙后的端出温在大锅之中的菜肴,而海棠则很自然的准bèi

碗筷,为白映儿盛饭。

这时坐在桌边的白映儿其实并不是很饿,尤其是见到那糟老头子逃走之时恶心的场面,虽然依着这人的身份,此番没抓到他确实后患无穷,但让白映儿最为不满的却是脑中挥之不去的那团肉泥。甩了甩头企图把那些东西丢出脑海,脑中却突然想到什么,提醒海棠道:“多备一副碗筷,杳不是说有客人来吗?”

白映儿出声的同时鸢尾也已经把做好的菜都摆到了桌上,而这两个丫鬟此时也没有忸怩,为防自家主子又来那番同生共死情谊的说教,四人都坦然的相邻着坐下。

满yì

的看着三人的表现,白映儿习惯性抬手想为如花顺毛,恍然想到什么,悬于半空的手一僵,又轻叹一声收了回来。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平时用膳的时候,如花总是第一时间跳到自己腿上,自己吃什么,它就跟着吃一点,然后嫌弃两朵花的饭菜做得没有肉丸子好吃。

也不知那臭屁狼现在如何了,想到那日它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假装无事的随着自己闹腾,最后昏迷过去时差点把女孩吓个半死,还好杳当机立断的着人送如花去了城主府找师父求助,才免了自己的担忧。只是这样一来,白映儿心间却越加沉重,想着以一己之力对付府中所有的状况,最后却落得身边人接连受伤的结果。

这厢白映儿因为自责而情绪低落着,全然不知而杳口中的客人白弃,正万分惊惶的寻找着她的身影。男孩今日去阿芙那里用早膳之时,便毒发昏迷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在落日轩翻天覆地的寻找白灵,故而并不知dào

白映儿早些时候还被主母传唤去过墨兰院。他只是觉得有可能这次出手的人抓了白灵之后连白映儿也没有放过。

越是这般想着,男孩越是心焦,责骂这大姐姐是惯来说自己本事了得,为何却还是不争气的栽了跟头?克制住去找阿芙共同商讨的想法,白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静悄悄的杓兰院搜寻白映儿的身影。

奈何这院落实在是白弃所不熟悉的,男孩只好一边叫着大姐姐,一边敲开离自己最近的每间房屋的门扉,所谓急中生乱,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有多不妥。

正当白弃推开第三间屋子时,身边突然出先一个灰黑色衣裳的男子,他还未来得及防备,相差太远的实力便使他轻而易举成了男子的俘虏。男孩心中气馁的同时也转念猜想这人或许与抓走白灵的贼人是一伙的,从而没有丝毫反抗。

白弃见到的男子自然就是杳,而本来正在用膳的杳之所以出现在白弃面前,皆因白映儿的一句感慨:找不到人便私闯民宅,这个小弟弟越来越不可爱了。

此时的杳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的气球,虽然他不会因为一两次不用膳而有饥饿感,但难得的可以跟海棠一起像小时候一样同桌用膳的机会被破坏,可想而知杳是多么愤nù

,而这些情绪分毫不差的传达到白弃身上。

最明显的体现便是杳公报私仇的点了白弃的穴道,明知dào

这人反抗不了自己,却还是不愿他有一刻舒适,高过白弃一个头的杳伸手随意的提着他的脖子,根本不在乎那人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又呼吸不畅会多么难受。

本来杳还想放慢步子,让这不速之客尝尝苦头,可想到若是耽搁太久,她们恐怕会用完了膳食。到时自己饿肚子尚是小事,没了光明正大给海棠夹菜的机会才让他扼腕叹息。权衡再三,灰黑色衣裳的男子提气飞快的掠过杓兰花丛,带着白弃停在白映儿她们所在的小厨房之内。

“速度不错。”女孩若无其事的夹着一块肉放进自己的碗里,不痛不痒的称赞道。只是片刻,却又在鸢尾出声之前顿住手中的动作,一本正经的开口:“杳怎生这般粗暴,这样束着他显得我们是坏人。”

说着继xù

严肃的表情,飞快的把食物塞进嘴里,使劲嚼了几嚼吞咽下去,一脸讨好的看着鸢尾。

鸢尾此时面露怒色,却也控zhì

着自己脾气没有恶语相向:“小姐,司扶公子说过你现在的身体不可过多食肉,今日已经是第四块了,若下次还这样,奴婢便日日素食药膳伺候小姐。”

白映儿闻言小鸡啄米般点头讨好:“知dào

了知dào

了知dào

了,你家小姐今天太累了得补补嘛,好鸢尾,这大块的红烧肉可是你的招牌菜,万不可就这样弃了,好好发扬光大才对嘛!”

“既然小姐如此说,那奴婢便如您所愿。”鸢尾听过白映儿的话,神情缓和了不少,在白映儿欣喜的同时,少女勾唇坏笑道:“不过,还好奴婢聪明,这道菜用的千蛇草。”

“鸢尾!你!”这下轮到白映儿怒发冲冠了,她没想到这小丫鬟也会了白谚惯用的一招来应付自己爱吃肉的癖好。真是过分!想她白映儿在现代,即便是孤儿院食堂也有几片清汤寡水中捞出来的白花花的肉可以解馋,而如今这么多的无污染生物,堆成山的玄兽可以猎来用作食物,自己却无法享用。

这大概是白映儿十年来最大的不满,司扶和白谚已经让人头疼不已,现在又加上一个鸢尾,他们在克制自己吃肉这件事情上,实在是蛮拼。

白映儿心中一个劲的感慨伤怀,殊不知最有理由愤慨的是被遗忘在角落的白弃。男孩此刻脸上就像个调色盘,青了变白,白了又紫的好不精彩。

今日的遭遇让白弃知晓什么叫做时运不济,早时莫名其妙中毒也就罢了,寻着白映儿的时候还以为遇到了那个罪魁祸首,结果根本是自己想多了!谁来告sù

他这男子明明是白映儿的人为何要这么对待自己?动不了也就算了,像拎小鸡似的被一路拎过来,路上差点背气不说,到了目的地之后白映儿说要解穴,他还以为真的可以自由了,结果是毫无悬念的被无视。特别是那个男人,本少爷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家主子都说了要放开我,你为何一派坦然的开始用膳?!

本少爷这一整天都没有碰过食物好吗?你们在我面前吃得玩得闹得这么火热,敢情本少爷就是个透明人?

第167章 有钱才任性

也不知是否白弃怨念太深感染到了周围的气氛,女孩终于从自己费尽千辛万苦还是没有吃到肉的遗憾中回过神来,眼角瞥见依旧傻傻站在房门前的男孩,白映儿皱了皱眉头。

少言寡语的杳适时咳嗽两声,指尖凝气一弹,解了男孩的穴道,同时也对白映儿一颔首,解释道:“属下忘了。”

本来还在埋怨这人不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的白映儿嘴角堆起一抹释然笑意:“健忘是病,得治!不过,你记得自己要娶的媳妇就够了。”

“小姐!”话音刚落,最先有反应的却不是杳,端坐在白映儿身边一直沉默着的海棠红着脸急声开口。

白映儿一脸好奇的盯着海棠的脸,若有所思道:“怎生急成这般样子,放心吧,小姐到时候定不会差了你的嫁妆。”

惯来少言寡语的海棠听了这话受惊不小,忙站起来躬身对白映儿解释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白弃在穴道解开之后就不断的想开口说话,只是她们主仆其乐融融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欲言又止下不由得懈气般大喊出声,见白映儿抬眼看过来,男孩如蒙大赦般激动,继xù

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谁知白映儿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没有答话的意思,只是扫了一眼鸢尾,后者会意开口:“三少爷,晚膳的时辰,我们在小厨房,很奇怪吗?”反问间眼神中有着疑惑,她虽然与白弃接触不多,却也知晓他今日的样子与传闻相差甚远。

“并非,我只是想知dào

你们这今日有无贼人来过。”白弃并不打算一开始就说出白灵的事情危言耸听,只希望自己担忧的事情不会真的发生。

“没有。”杳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白弃皱眉同样淡淡的对白映儿道:“大姐姐十年未在府中不知规矩,未出阁的清白女子怎能有小厮近身?”男孩自以为他把对杳的排斥掩饰得很好,殊不知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出卖了心中想法。

“若是府中的小厮皆能轻而易举的制服主子,那这般说法也不算太难以接受。”也不知这少言寡语的暗卫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硬是要在白弃这里争个所以然出来,也不在乎自己这临时的主子白映儿就在身边。

男孩听过杳的回答后不怒反笑:“大姐姐对奴才真是宽厚。”嘲讽的表情太过明显,白映儿自然听出了话外音,只是她无拘无束惯了,也不喜好用那些教条管着身边的人,且,能让一贯不喜不怒的杳有这番变化,白弃也算功不可没。

白映儿扶额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朝白弃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件有趣的事。”

“小姐?”鸢尾闻言轻声提醒般的喊了白映儿一声,语带疑惑。

白映儿回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在白弃开口询问之前继xù

说道:“嗯,小屁孩,你老实交代,往常这个时候你早该在落日轩守着,怎么会有闲心来我这翻箱倒柜?”

男孩眸光一闪,却又很快恢复淡然的神色:“你管那么多作甚?我想去哪便去哪。”

“说得也是。”白映儿闻言赞同的点点头,在白弃暗自庆幸的同时,接着道:“既然你不愿说实话,那慢走不送。”

男孩一愣,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怒道:“臭丫头!你什么意思!?”

白映儿撇撇嘴,嫌弃的看着他,似乎在嘲笑他今日怎生这般蠢笨,察觉到他表露在外的暴躁,女孩不紧不慢道:“你什么都不说,即便在我这耗上十天半月也没有任何意义,何必浪费时间?回家洗洗睡为上。”

白弃此刻面色如墨,小脸阴沉得吓人,他只觉得每多跟白映儿接触一次,便能刷新一次对她的看法。明明在外生活那么多年,这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是从哪里来的?更要命的是她虽善于挑人火气,却实在未超过他的忍耐限度,于是只好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着实难受得紧,理智也快要罢工。想到自己来杓兰院的初衷,男孩深吸一口气道:“白灵不见了。”

说来白映儿真无意要逗弄男孩,毕竟这一天琐事下来,她也很是疲倦。只是现在天色已晚,而白弃寻了自己明显是有要事,却吞吞吐吐只字不提。她只好想办法激出他的话,至于白弃欲言又止的事情,她也觉得不难猜测,毕竟能让男孩这么担忧的,除了那位天真烂漫的五妹妹,恐怕不会再有旁人了。

“你知dào

是谁做的。”白映儿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出口的话也不是疑问。

白弃在脱口而出的同时就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快把事情说出来,不过他到真是小看了这位大姐姐,听闻这样的事情竟然还能冷静的想从自己这里套到消息,只是他虽然心中有很多猜想,却实在不敢肯定:“猜测而已。”

白映儿听罢他这有所保留的说法,眉间一挑道:“说说看。”

“我住的院落一直有娘亲生前留下的人守着,而能神不知鬼不觉在我身上下毒的,府中不超过三人,爵爷,白熙,白静。或许,现在还得加上你这个臭丫头。不过,爵爷没必要用下毒的法子伤我,他手下有的是暗卫可以轻而易举取了我的小命。至于白静,那丫头闭门不出很多天了,想来多的事情烦忧,祸害不到我这来。”白弃见女孩没有继xù

赶他离开,于是边说着边行至桌边坐下。

白映儿见状示意鸢尾为他盛上饭,轻声问道:“那白熙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孩闻言又是一愣,这臭丫头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没肯定事情是白熙做的吧?他们手中根本就没证据吧?为何白映儿就是直接跳过了这个确定的过程,开始猜测白熙行事的原因?

而女孩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眨眨眼无奈的解释道:“府中就这么几号人,一一排查过后便是白熙,既然认定了只能是他,那不是也得是了。”

“”白弃一口白饭成功的哽在喉间,鸢尾忙抬手抚上他的背脊为他顺气,而后贴心的端了一杯清水过来。男孩点头道谢之后盯着白映儿看了半晌,见女孩一副坦然的样子,不由叹息道:“白熙为何如此,我并不知dào

,我只知dào

,在你回府之前,他从未有过这般大的动作。”

言罢白弃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恰当,仿佛责怪白映儿带来灾祸似的,不过又见女孩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他也没有贸然解释,只是心间有些忐忑的看着她。

“算了,我们在这里一味猜测也无大作用,日后再说吧。”白映儿像是突然泄了气,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这般倒是如了白弃的心愿,他本就不想白映儿为了白灵去冒险,那样他自己也会过意不去。

“不过,你还没说开始在我院里一番捣乱是为何呢。”其实白映儿不过是突然想到关于白熙的问题变得很好解决,但也不想把自己跟白熙契约的事情说出去,于是随口转了个话题罢,哪知这话刚一出口,白弃便涨红了脸,目露凶光的盯着坐在一旁的杳,恨恨的开口大有秋后算账的意味:“你还好意思问!本少爷若不是担心你出事,至于紧张成那样吗?不知好歹的臭丫头,竟然派人捉我!”

白映儿在心中大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随即苦笑着看向杳,眼神中大有:“你自求多福吧”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话有些伤人,可失去理智的荀朔哪还管得了这么多?他只知dào

自己完了,若是自己的命根子一直这样无用,他便没法传宗接代,那荀府的家业会落在谁手里?别说娘亲为了固颜已经服了禁药无法再生育,即使能够生育,不确定性也太高。

况且,近来主母不是颇受家主的喜爱吗?那两人涣然冰释,他还嘲讽了一番。现在想起,怕是主母所谋不小,虽然他身子无中毒的迹象,会不会自己这突然的异常,亦与她们有关?

荀朔心里这般猜测着,面上却依旧是烦闷之色,虽然知晓谁把他害成这样的很重yào

,但身子是自己的,他一日这般情形,便一日难堪。

要说他也是情非得已,发xiàn

这件事情是个偶然,之后试了很多次。若不是实在没了办法,他也不会来找荀二夫人解决。

花秋影的泪水此刻根本止不住,这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连主人的事情她都不舍得荀朔牵扯其中,而事事都与女儿两人扛着。如今见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如此颓唐的样子,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大。

抿了抿唇,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娘娘去请了宋医师来,可好?”

按理说若不是救命的要事,一般人都是不请医师的,原因无它,实在是这大陆上医师的稀少所至。物以稀为贵,所以医师的酬劳不是一般人家负担得起的。而花秋影虽然不缺这点银钱,却依旧不愿请医师的缘由,在于她怕自家儿子这事走漏了风声。

第168章 惜花也惜别

赏花之事,惯来须得惜花之人来做才不算浪费。只是很可惜,现在这觥筹交错间,都是心思算计,根本就没有人记起行此的名头是为了初春的满院桃花。

虽说白映儿从前未曾对各个朝代御花园之中的花草有过研究,却也知晓任何一个朝代的御花园,都不可能只有一种花卉。而苏曜国皇宫中的这处园子,算是她见过最特别的。

少女此时的情绪并没有表露在脸上,可她眼中的兴味,却很是浓厚,这一点站在她旁边视线一直胶着在她身上的云子桑自然发xiàn

了。

只是此刻云子桑也不好过多的解释这桃花的含义。

本来按照宫中规矩,少年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但司扶又怎么是那种遵守规矩之人?若是真zhèng

觉得苏泽陵值得尊敬还好,可这一国之主偏偏是个小人。便是司扶再有顾忌,也没法说服自己忍住内心的不悦来装作讨好。

所以想当然的,这般也成全了云子桑的心思。本来若是说担心,恐怕没有人会比少年的心情更加强烈。

倒是众多的官家女子不觉得御花园之中有何不妥,因着太早就有此耳闻,反倒还觉这园中的桃花比别处更为艳丽,让人心生喜爱。

“这是何种花卉,竟是如此漂亮?”

毕竟医师不似她院中的下人,随意一个理由便能使她们永远的闭上嘴巴。要弄死一个医师,确实麻烦得紧,不过若是能够收买的医师,便一切好说了。

而这个所谓的宋医师,便是来府中给她们看过病的,亦有些渊源的一位。

说起渊源,也是与花秋影的渊源,在她嫁入荀府之前,荀家把她赶去沐落森林生活过一段时间,尽管那时孤身一人苦不堪言,却也因此识得了偶然来此采药的当是还只是个赤脚医生的宋医师。

不过这宋医师虽然其貌不扬,但聪明才智却是有的,不然也不会终于成了傲玄大陆万里无一的医师。值得一提的是,当是他与花秋影在林中相见,恰是秋凉时节,一直专心药理未曾想过男女之事的正经男子,在荒无人迹的森林之中,遇上初尝人事容姿绝美的风韵女子。会发生什么,自是可以想象。

正因为如此,花秋影才会如此放心的选了宋医师来为荀朔看病。

忐忑不已间见自家儿子并未反对,她立kè

着人去请了那人过府。

在她看来,有了宋医师这件事情便能解决,无论荀朔还有没有救,至少能保证此事不会被太多人知dào

。只是她却忘记了,人是会变的,更何况还是曾经的“老情人”。以至于此后她一直追悔莫及,不可终日。

却说那名此时被花秋影当做救命稻草的宋医师,尽管他相貌平平,可自打成了被认可的医师之后,许多良家女子对其也是趋之若鹜的。只是因为他的童子之身是在森林中被破,所以十几年来一直眷恋这种感觉,但苦于再找不到似花秋影那般貌美又有骚劲的尤物,亦难有良家女子愿意去沐落森林这般危险的地方。

何况,他也知晓花秋影门第过高,不会再与自己有交集。这般一拖再拖,他便到如今都未成家。

荀府的主子在出云洲若想请什么人,自然是不会遇到什么阻碍的。于是很快宋医师便来到了花秋影的院子,只是想到坊间传闻这二夫人已经失宠,他不由得起了些许旁的心思。

虽是如此,他也不会表露得那么明显,只是立在一旁的荀雨欣似有所感,却也只是眸光几个来回,没有开口明说。反倒是本该感受最深的花秋影此时因为担忧荀朔的情况,没有在意宋医师的目光。

只是满脸焦急的模样,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可怜道:“麻烦宋医师了。”

却不知这番样子落在宋医师眼里,是如何的含羞带怯,也不知此刻的宋医师,脑竟已不由得浮现出与她云雨之时,花秋影那张情动的绝色面容。

意料之外的,他身体竟有了反应,只是好在十几年的磨砺让他早就习惯了泰山压顶也面色高深的模样。才未让人看出端倪。

他轻咳一声走到床边,身后的药童机灵的把药箱放置桌上,拿出宋医师替人把脉需用的软垫,行至荀朔面前拉起他的手放好,俯身对宋医师说道:“大人,可以了。”

药童面不改色的正经模样让荀朔即使有心发怒于他未经同意的触碰,也找不到恰当的机会。

医师是医术门类的一种,医师、药师、丹师都可看病,照样守着望闻问切的法子。

只是在宋医师看向荀朔的第一眼,眉间便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床上的荀朔面色发白,双眼浮肿,眼下青黛明显是纵欲过度的结果,再看其额上手上虚汗不止,明显这已是比较严重的情况了。

单是这些,他还不能以十分把握确定症状,在花秋影的眼神催促下,他也不再拖延,执手握住荀朔的脉门,凝眉细细探查,半晌神色变得肃然。

这般却看着荀二夫人心惊胆战,却还是识趣的没有出声打扰。

宋医师吩咐药童拿出银针,在荀朔指尖取出一滴鲜血,放进小瓷盘之中,凝眸观察半晌,心间一紧。

“近来可觉体虚,食不知味,情绪易躁?”宋医师行医多年确有些真本事,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论断,只是左思右想,还是得先了解此中情况。

荀朔闻言一怔,点了点头。

“上一次与女子交合,是什么时候?多少次?”不再拐弯抹角,宋医师直入主题。

倒是花秋影听罢皱眉,看向宋医师的目光有些异样,虽然医师为了病人的健康,有些问题需得清楚的知晓,但也不用问得如此详细吧?多少次?自己的儿子尚不到二八年华,哪能有多少次?

床上的少年眸光一闪,支吾道:“上次是十几天前。”不明白这人给自己看个病为何会有此问,但他近来好像只与白静一个女子干了那档子事,说起来,那早熟的身体他甚是喜欢,至于做了多少次,他可不知这问的是与白静做了多少次,还是加上后来的玄兽,一共多少次。

他那日兴致较好,在破了白静的身子之后依旧觉得不够,直到白静在身下晕厥,他还是意犹未尽,之后正好来了些低等玄兽,以他的修为自是很快解决了,但体内的谷欠火却越烧越旺,只好抓住一只来不及逃走的狐兽,将就了几次。

宋医师见荀朔的神色就知事情不妙,依旧不依不挠:“你不愿说,让本医师来猜猜,十次?二十次?”

花秋影闻言就要开口反驳宋医师的话,却被荀雨欣拉住,后者努努嘴示意她看向荀朔,妇人顺着目光看过去,却是浑身一震。

此时的荀朔抿抿嘴,眼中有挣扎也有自得,回道:“既然宋大夫想知dào

,荀某便如实道来,那日具体次数我着实记不清楚,但绝对多于你的猜测。”

宋医师没有立kè

接话,只是瞥了一眼面露震惊的花秋影母女,见她们皆是神色凝重,他叹息一声,道:“大少爷可知你年岁几何?”

荀朔不明所以,却还是回答:“十五,你难道不知?”

“大少爷也知你才十五,即便虚岁,也不过二八年华,刚刚到能参加科举入仕的年龄。此时虽能适当的行房,但因身体发育尚未成形,你那下体却是经不起这番折腾的啊。”宋医师苦口婆心,完全是出于一个医者对不爱惜身体这类病患作的痛心疾首之言。

荀朔瞪大双眼,终于反应过来这医师早就明了他的问题,之后的问话,不过是追根溯源。那么,宋医师这般模样,是不是证明自己的情况很是严重?甚至这人也束手无策?

想到那日尽兴之后,他便感觉自己的命根子比平常时候要软了些,只是当时他没有在意,毕竟那番大战之后,整个人神清气爽。而后来的几天,自己一直恹恹的,也没想到那么多,还是昨日巧合之下发xiàn

那东西完全不由自己控zhì

,他才慌了,于是今日六神无主的找到娘亲来寻求解救之法。

这下听医师的语气,他便彻底急了,毕竟关乎到男子最重yào

的命根子,即便是荀朔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宋医师,我还有救的对不对?娘亲总说你医术高超能妙手回春,你帮帮我!帮帮我行不行!”

荀二夫人见自家而自己这般情形,当下也只好压下就要出口的责怪,双手抓住宋医师的手腕,弯下身子,任那溢满眼眶的泪水一滴滴流下来,轻声道:“我儿年幼初尝人事,放肆了些也属正常,影儿从未听说有人因年幼的纵欲毁了行房之事的。宋医师,若单是如此,我儿还有救的,对不对?对不对?”

花秋影此时满脸的脆弱自伤,嗓音依旧如以前般似黄莺轻啼,悦耳间带几声哽咽,平白让人只觉心神都被拉扯,而手腕处柔夷的润滑的触感,让宋医师思绪游离不已,特别是那声“影儿”的自称,更像是回到了两人关系最为亲昵的时刻,耳边低声的喃喃。

第169章 与其有道义

不过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定然是骨感平淡的。因为在宋医师说完那句话之后,四周便立kè

静谧了下来。没有预料之中的询问,亦没有平常诊治结束之后的礼待。

其实在宋医师说了自己可能是被人下药之后,荀朔便在想,自己是否得罪过司扶这样一号人,答案是未曾。那么为什么那人会无故对自己出手?

荀雨欣和花秋影对视一眼,眸中先是不可置信,后是了然于心。有时候传言非虚,而她们一定要有血泪的教xùn

,才知那是不可招惹之人。司扶果然睚眦必报,因那日荀雨欣的误伤,硬是把她们母子三人都害了个遍。

想来若是司扶知晓这番误会,定然哭笑不得,但能因为白映儿多受些累,想来他是无比乐意的。

宋医师等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花秋影却没有再理会自己的意思,便道:“既然如此,那宋某告辞了。”

转身之后回过头看了一眼房中的神色各异的三人,脚步顿了顿,依旧没人理会他,宋医师紧了紧拳头,拿起桌上的药箱,慢慢走出房间。

“大人,是否去账房领诊金”药童迎上来接过宋医师手中的东西,见他面色阴沉,猜想此次出诊的赏金定然不丰,遂俯身问道。

“不必,我今日没做什么。”宋药师干这行那么多年,积累的财富也不小,更不会在意这一次两次的诊金。他之所以觉得不爽,纯粹是因为花秋影没有似自己想的那般好上钩。

也罢,此事从长计议,凭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虽在出云洲不能和荀晖荀家的势力硬碰硬,但若是铁了心想做的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见小药童站在原地皱眉疑惑,他催促道:“回府吧。”

这厢回过神来的花秋影全然不知自己被那宋医师惦记上,见此时那人已经走了,也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想着要记得待会儿打发个小厮带些银钱敲打一番,让他不要把今日之事传出去便好。

而眼前最大的难题,便是该怎么向荀朔解释。思虑片刻,花秋影抬眸眼带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道:“朔儿,娘真的不知dào



“果然是你招惹的?”荀朔对这种事情也很是通透,见花秋影这般态度,他当然很快的反应过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事情的责任不全在自己,那娘亲便会收拾这烂摊子,自己的身体也无需担忧。但,这番下来把自己吓得不轻,却不能这么随便算了。于是少年横眉冷对,出口成冰。

荀朔的怒意太过明显,让荀雨欣皱眉侧目:“怎生这般语气说话?娘惯来待你万般好,就因这一时之气便全抹消?”

花秋影张张嘴,想让女儿别指责荀朔,却转念一想若是自己这般明显偏颇,恐怕倒时荀雨欣不会再跟自己一条心了。顿了顿的功夫,这两姐弟便又吵了起来。

“事实如此!现在最大的受害者是我!你们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荀朔更是被激起了愤nù

,他打小就不待见这个姐姐,心机深沉得可怕不说,还最喜欢说教。动不动就以长者的身份训斥自己,更甚的是,无论谁对谁错,最终他总是讨不到好,久而久之,他就学会了避让,凡是这姐姐在的地方,他绝对不多呆。

荀雨欣闻言却更加对这弟弟不喜,他怎知dào

娘亲和自己就安然无恙?难不成这段时间她们所受的折磨荀朔丝毫都不知晓?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愤然:“我们就好过?你以为我们愿意招惹那瘟神?”

荀朔其实很少见这个姐姐疾声厉色的样子,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一张温婉的假面,说出气死人不偿命的鬼话。也就今天这样子,还勉强顺眼一点,却也让他知dào

,这次荀雨欣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于是少年的声音平静下来,开口道:“什么都不让我参与,我便只能一次次猜测。娘亲觉得是为我好,可我总担心有一天自己会走在街上被人无故杀了,还不知自己的仇人是谁。这次的事情我并非是责怪你们连累,而是生气你们把我排除在外。”

这番类似肺腑之言的话,让花秋影失声痛哭,而荀雨欣则理智些,凝着少年的眼睛未置一词。她非是没有触动,只觉得心底感觉很是怪异。

荀朔不可能不明白,他会是荀府未来的家主,根本没必要参合进花秋影和荀雨欣的势力之中来。而一直以来,他都表现得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即什么都不用担心,逍遥自在的,只需yào

跟着荀晖学些治家之道,而后熟悉下出云洲州县的各个大家中公子哥儿。便足以保证荀家主百年之后他优渥的生活。

可今日这一遭,委实让人觉得太过突然,况且,就他那蹩脚的理由,亦完全没有信服力可言。

“朔儿想怎么样?”半晌之后花秋影也缓了过来,无论这个儿子是什么意思,只要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她都会尽量满足。

荀朔闻言双眸一亮,暗道自己果然赌对了,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少年开口道:“娘,我想跟你们一起为那人效命。”

“不行!”出人意料的,花秋影竟然在第一时间便极力反对,并且神色是出人意料的激动。

荀朔颦眉,不明白自家母亲的反应为何这般大,明明他跟那些个公子哥儿在外喝酒时,他们皆说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跟了个厉害角色。那时他就起了心思,毕竟是这么多人都认可的存zài

。若是自己也能跟着那人,将来岂不是更加飞黄腾达?这般想着,少年深觉自己的想法很是正确。

而花秋影见荀朔的样子,不知想到什么,竟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轻颤着食指指向荀朔的鼻尖,怒声道:“你怎生这般不争气!再等几年,你做你的出云洲一霸有什么不好?想着效命?你要为谁效命?你难道不知不管为谁效命,终究都是个奴才?!”

“师妹这般可叫我好等,却不知是师妹托我办事,还是我求着师妹帮忙了。”远炎一袭青衣,唇边笑意深深,虽然那愉悦未达眼底,可因这人的面庞俊朗,似乎天生便是带着笑意,让人察觉不到他真zhèng

的情绪。

白静显然是姗姗来迟的那个,两天前与远炎约好在出云洲最大的酒楼仪湘阁二楼的雅间见面,为的不过就是把白映儿逼出白府。众所周知,有人的地方必会有闹市,闹市中杀伤力最大的便是流言。坊间流传即使不可尽信,每件事情都有很多版本的说法,但总有一种,会被人们接受。

正如此刻白静花费大量的银钱,让远炎帮忙办的事情一样。收买方圆百里的乞丐,混混,让他们在早中晚三餐之时,行至酒肆,街道,各个地方,议论白大小姐的事情。并且分到每个地方的人,说法都不尽相同。但无一不是抹黑。

这还只是她计划的一部分而已,即使不与远炎会面,她也能知晓现在出云洲对白大小姐的厌恶情绪有多强烈。已经完全超过了她当时雇的那些白脸书生引起的轰动。

“大师兄见外了,静儿最近在府中有些抽不开身,你该是知晓的。”白静垂眸温声回答着远炎的嘲讽,手中不住的把玩腰间玉佩之上的流苏,有些心不在焉。

远炎见状挑了挑眉,却也不急着进入正题,左右已经事成。他也难得把师父不要招惹小师妹的劝诫抛在了脑后,生了些许逗弄的心思:“小师妹忙着跟那位大少爷谈情说爱,师兄自然知晓。”

白静闻言一笑,心道这便是不做死就不会死的那类人。就在远炎觉得少女这是心照不宣的默认之时,白静陡然收起笑容,语气冷了几分:“师妹感于大师兄之英勇,定会在师傅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好让你替了三师兄去百骨渊历练的名额。”

“师妹,有话好好说嘛!”远炎轻咳一声面上堆起一抹笑容:“这两日师兄帮你跑腿,功劳和苦劳都是显而易见的,相信师妹才不是那过河拆桥之人。”

白静依旧是那副冷然的样子,仿佛即便在放了八个暖炉的雅间,也无法让她给人的感觉升温。本不欲接话,但难得此刻心情尚可,少女说道:“错了,我最爱做的事情,便是过河拆桥。”

远炎听罢面色一僵,脸上的假笑似乎就要维持不住,抽了抽嘴角叹一声这师妹怎么那么实诚,出口的话却只是随意附和:“师妹说笑了,这般有违道义。”

“道义是什么?贪婪才算本性不是吗?”白静显然跟这人杠上了,大有不听到他的妥协便不罢休的架势。

这般下来倒是远炎不知该如何回话了。雅间静默片刻,就在远炎准bèi

直入正题之时,白静开口道:“只是,在师门中人面前,总会多份羁绊,若是旁人,哪会管这么多。”

绑住人的,从来不是什么公平道义,自己心中的羁绊,才是最强dà

的枷锁。也不知为何,白静会把这样的话说给远炎听,明明以前两人一直都是最熟悉的路人,这样的关系。

第170章 不得不为之

苏泽陵的目的昭然若揭。

白映儿看着在座众女眷或是嫉妒或是愤恨的眼神举动,心中不住苦笑。对于那些女子来说,进宫与皇子公主伴读同住,应当是天大的恩赐。但很可惜,对于白映儿来说全然相反。

不说凭着她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公然违抗了这人旨意,就是能够违抗,她也无计可施。虽然说苏曜皇惯用的伎俩阴险没人性,但她不得不忍。连司扶都不知晓,到底白真为何还昏迷不醒,她又怎么能选择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老爹被人无端害了?

今日自己的决定,想必司扶是绝对不会赞同的。当然,还有一个云子桑,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再次涉险?

皇宫这处地方,惯来不止是后宫娘娘们的牢笼,而是除了皇帝之外,所有人的枷锁。

白映儿觉得很抱歉,若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没道理皇上会突然下这样的旨意,好不容易成为自由身的三皇子,如今算是彻底被自己牵连了。

想到那少年淡泊的模样,白映儿莫名觉得有些可惜。这皇室之中难得一个她看得上眼的人,如今还是逃不过这些算计。

苏子隐当时对自己那般道谢,想来是谢谢她有能力可以颠覆了整个苏曜,可惜,她不仅不能,还得继xù

隐忍,装作弱者的模样,与在出云洲之时没有什么变化。

“我很庆幸。”青衣男子语气难得的带着几分认真,也不再以师兄自称,大概是肺腑之言才会如此不参虚伪。

白静轻声应和:“我也是。这次师兄能够帮我一同对付白映儿,师妹感激不尽。”其实不仅是大师兄,在她匆忙传信回青山派直言需yào

那么多残穴花之时,师父当天便给了肯定的回应,甚至连缘由都没有问到。这让她觉得暖心的同时,又深感愧疚。

因为她好似从来没有为师门做过太多的贡献,一直以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而这次因为自己,门派之中的历练都提前开始,全为了那几朵残穴花。这般想来,白静觉得恐怕一辈子都还不完师门的情谊了。

“说到白映儿,师妹对这次的计划有几分把握?”远炎着实不太能适应这小师妹的变脸速度,前一秒还冷颜相对的人,这一刻又是备受感动的模样。眨眨眼,他决定还是听师傅的话,不要再调皮考验自己的小心脏了。

白静闻言面色也肃然了起来,皱眉似是自己也不满yì

这个回答,却还是开口:“七成。”其实若不是白映儿有司扶这个靠山,那她成事的几率绝对不会低于九成。但这仅仅是自己能否把她赶去荀府的算计,若是把目标定在夺去她性命这一点上,估计可能性会更低。

“为何?虽然我不知师妹的计划,但也相信师妹的心智定不会打这般低把握的仗。”远炎这下便是真的有些担忧,毕竟这件事情是那位大人托他怂恿白静去做的,若是白静未能成事,那自己会不会也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少女听罢不疑有他,只觉得这大师兄是在关心自己,于是她的面色也柔和了些许,耐心的解释道:“首先花家母女给出的时间太短了,一切都很仓促。”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两方是合zuò

关系,而且是一方强,一方弱的实力差距,她迁就着才会加大胜算。

远炎颔首,似是很赞同白静的看法。而白静此时也皱眉把她的担忧继xù

娓娓道来:“从我想出计划到如今进行了一半,才用了五天不到的时间。速度太快,纰漏就越多,这根本无法避免。”

说着顿了顿,在远炎疑惑的目光下,少女转身拉开了身后的房门。

“客官,小的来给您上茶。”意料之外的,门外之人却不是什么听墙角的角色,而实实在在的,是一名店小二。白静之所以如此肯定,皆因为面前之人的打扮,眼神,以及姿态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只是,他们什么时候要了茶水?皱眉看向远炎,后者也是一头雾水。

此时却是那个店小二善解人意的开口了:“下边两个客官打赌,输了的人请整个仪湘阁的客人喝茶,别的雅间都借着上菜的时机送完了,只剩两位客官这间,故而小的才会在此。”

雅间中的两人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小二的意思。就在店小二端着盘子进门之时,白静道:“替我们谢过那位客人,这茶我们不需yào

。”

店小二脚步一顿,面色明显的僵硬了些许,要说这两位客人虽然没有点任何吃食,但坐在雅间之中便已经是付了银两的。而且愿意为了租借地方,而花费这么一笔普通人够用几天的银钱,这雅间中的人定然非富即贵。

只是,那两位打赌的公子光看便知是说一不二的角色,而且,自己上头掌柜的都发话了,定不能得罪那两公子。于是小二踌躇片刻,刚一咬牙准bèi

劝说,另一道略显稚嫩却又干净非常的声音插了进来:“小姐如此善解人意,知晓本少爷现在赌得囊中空空,想要留点银钱给本少爷回去交差,小二你就别勉强了。”

店小二闻言如释重负般飞快的点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的退出白静他们所在的雅间。

白静皱了皱眉,刚准bèi

关上雅间的门,却感受到一道善意的目光,她抬眸与其对视,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刚刚大手笔请喝茶的脑残公子哥儿。点点头示意,少女毫不犹豫的关上了木门。

“你的戒备也太强了,一杯茶水而已,送进来也无大碍。你何必”何必这样闹得气氛僵硬。远炎真的不能理解白静这般特立独行的原因,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即使并不需yào

喝茶,也会收下以示尊重吧?

此时女孩却没有解释,她不会告sù

远炎自己不接受是因为直觉,那样只会惹他嘲笑。没等这人再次开口唠叨,她当机立断的揭过那个小插曲,问道:“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你觉得这次的速度太快了,出了纰漏也未可知。”远炎回忆片刻,终是依着那点模糊的印象复述出来少女的意思。

白静颔首附和道:“不仅是如此,我觉得白映儿既然能够以一己之力在府中安然这么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而她一直以来都不显山漏水,我知己不知彼,心中总有些不安。”也许她们的纰漏就在此处,对敌人的了解太少,行事起来便会诸多局限。

“关于这个,我想并不难猜测吧。”远炎似乎对此颇为上心,竟开始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师承司扶公子,定然是会些医术的,说不定,还会使毒。而我听师父说过,十年前郡主刚刚嫁进白府,就偷偷命人对白映儿用毒,导致她几度从鬼门关来回。这般说来,白映儿该是修习不了内功玄力这些东西的。所以,依我所见,她身边定然有司扶留下来的高手,但是自身却很弱。你只需记住不对她使毒,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远炎说罢抿了抿唇,似是在等白静的反应,毕竟就算他说得再多,最后还是取决于白静这个做的人。

这时白静并没有正面评判他说得对错,只是凝着眸子看向雅间的门口,不知怎么,从刚刚开始她总觉得外面有道目光锁定着这个房间。无论感觉是否正确,总还是小心为上。于是少女心中暗暗决定下次若是避人耳目需yào

出府与远炎议事,定不会再选择这间酒楼。

片刻之后,白静再次开口,也不知她是否赞同远炎的见解,总之说的却是不同的内容:“说起司扶,还有个要紧的事,即便我们真的把白映儿赶出府了,可她要是不选择荀府转而去投奔司扶公子,这一切不都白忙活了吗?”

远炎虽奇怪她话题转得如此之快,却也知晓自己如今能做的只有在尽量解决她的疑问,好让这件事情进行得更加顺利一些。抿抿唇,男子淡笑着开口:“不会的,若白映儿真能时刻寻得到司扶,又怎可能回来白家?依我猜测,那司扶既受着医仙的名号,事务缠身的时候定然不少,理应无法刻刻清闲着护住白映儿。说不定到时候,就算她要找司扶求助,也是寻不到那人的。”

“但愿如此吧。”白静皱眉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却怎么也抓不住。思忖半晌,她接着道:“大师兄,静儿总觉咱们忽略了什么。”

远炎见着面前少女苦恼的样子,一贯稀有的耐心也快要磨尽了,低眸不想让她察觉自己眼中的不耐,男子声音平静:“我倒是觉得如今已经算是万事俱备了,静儿,迄今为止白映儿都没有露出觉察此事的样子便是最好的证明。而且,你莫要忘了,那白灵和白轩还在你手里,不要那么没有信心才是。”

言罢见白静神色颇有放松,远炎也安下心来,心想今日除了适才送茶水的这般小插曲之外,万事都很顺利。

一时无话,两人似是已达成共识。就在白静想着天色不早,该告辞回府继xù

手头的事宜时,远炎却再次开口。

第171章 可知我心忧

“对了,今日我既来了,便少不得要对你提醒一二,静儿可别怪大师兄多嘴。”说着顿了顿,见白静面色如常,接着道:“切记莫要等到陈夫人半月之期解禁才有所行动,否则白轩那颗棋子可就不好掌控了。”

白静挑眉,她记得好似从来未曾跟自己师门中人谈论过这些事情,那远炎是如何知晓陈夫人的?不仅知dào

,甚至连那人禁足的时间,远炎都记得分毫不差,这代表什么?轻笑一声,少女假装并未察觉他问话的不妥之处,道:“放心吧,白轩之所以会同意为我效命,缘由与那陈氏无关。”

明明是难得的微笑,看在远炎的眼中却暗暗心惊。恼恨自己一时口快让白静对自己有所防备,想到自己今天费那么多脑子争取的好感,一下子就崩盘,男子觉得无可奈何的同时亦郁闷非常。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去对白静做什么解释,毕竟在远炎的心中,把这些事情告sù

他的人权势不小,不可轻易得罪。

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但好在两人都没有把话明了说出来,这恰是远炎求之不得的,于是他顺着少女的话接口道:“喔?难不成那白轩还有什么致命的软肋不成?”

对于重yào

的人,若是想要继xù

保持着和睦,还是要学会适时的装装糊涂,一如现在的白静,她眸光无恙,淡声回答:“那陈氏派到他身边,与他一起长大的小厮。”

“单是一个小厮?”远炎像是完全忽略了适才的不愉快,惊讶的感叹着。

白静听着对面男子带点夸张的语气,知dào

他意在掩饰,当下也不拆穿,只是却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抬眼不经意的瞥了瞥远炎的腰间,少女挑眉说道:“大师兄不把下人的性命当回事,可不见得常人都是如此。”

远炎下意识的捂上腰间,知dào

白静又要拿这个说事,沉下脸:“师妹,师门规矩不可违,我既是你大师兄,你便该拿出应有的尊重。”

“尊重?”对于一个稍不开心就会砍断下人的手指剔骨作为装饰的变态?白静下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并不打算轻易的跟这人撕破脸,但挖苦一下却是无伤大雅的:“大师兄,白轩都比你让我觉得令人尊重。”

眼见远炎就要发怒反驳自己,少女也知不能闹得太僵惹师父担忧,遂抢在远炎之前接着道:“不过就因为这样,他才容易被别人掌控。”

远炎的火气一下子便熄了,毕竟刚刚白静的话,也算是侧面的赞同了他的所作所为。其实男子也知dào

自己这习惯有些过分,虽然每每师父都会提醒自己克制一二,但他就是忍不住。毕竟也从未伤及过旁人性命,所以这事也常被周围的人压了下来。

这几年间他已经收集了很多手骨,以至于他房中的装饰,身上的配饰,大部分都由骨头制成。而每听到有不知情的人人夸赞他房间多么精致,远炎都要内心得yì

一番。

“白轩那有勇无谋的样子,本就难成大器,如今还被这些杂事羁绊,怕是更好对付。师兄在此,先恭喜师妹了。”男子的听到白静明显的示好,也顺着她的话开口,说着竟是作了个揖。

少女抿唇浅笑,想着这远炎终于说到自己心坎上了,嘴上却少不得谦虚一番:“师妹不才,也不知到时候能不能成事,不过还是先谢过大师兄吉言。”

两人相视而笑,雅间一派喜悦气氛,殊不知这字字句句,皆落入了仪湘阁顶层两个少年的耳中。

“啧啧,真是高看了你的魅力。”开口的是坐在窗边一袭青衣的少年,左手端杯浅酌,右手执起手中白子落在棋盘之上。一子下,对面年岁稍小的玄衣少年方知自己已至末路,进退不得全盘皆输。

脸上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不再,小少年双手蛮横的伸至棋盘之上,掌心玄力顿起,黑白子瞬间全都咕噜滚落在地,叮叮咚咚喧哗不已间,他像是终于消气,咧嘴邪魅一笑:“子隐不辞辛劳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不是来勾引那自作聪明的庶女。”说着顿住,见对面之人依旧是那副泰然不动的模样,小少年一个媚眼抛过去,道:“而是为了讨二哥你的欢心阿!”

若是白映儿在此,定能认出窗边这青衣少年便是她口中的那棵桑树,云子桑。此时的云子桑正如白映儿初见时一样,温润如玉,闲适安然,让人只一眼便再也无法转移视线。

“罢了,一个庶女都看不上的人,怎能得到我的欢心。”淡淡的口气,云子桑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人输了还毁棋赖账的恶作剧。

小少年听罢这毫不留情的嫌弃之语,心中愤愤,面上却一片伤心之色,接口道:“二哥,这般说来,定是子隐误会了。用紫鹰传信要我立马赶到出云洲的人不是你,许诺护着我历练沐落森林的不是你,对父皇保证说只要能令你那媳妇儿平安你便在成年之时做回季晟国二皇子的人亦不是你。”

其实季子隐也是今日才真zhèng

见着这位他出生之时便只耳闻过的二哥,此前父皇并未直面过关于季晟国二皇子的任何事情,每每问起都是被含糊带过。但他知晓父皇定然非常看重这个流落在外的皇子,原因无它,这云子桑拥有的皇家死士,比大哥的都要多上一些。

而这人到底是何身份,起初他却真的不敢肯定。

众所周知,季晟国国主,也就是他的父皇继承大统二十来年,除了母后这唯一的妻子,身边便再没有出现过其他的女人。季子隐也从未听说,他父皇还有私生子流落在外。还有,今日他的贴身侍卫木念已经明言,这位父皇口中的二皇子,跟他们家实在不太可能有什么直接的血缘关系。

人家有父有母,而且还是能跟季晟苏曜两国分庭抗礼的锦城先任城主和城主夫人,况且凭这人如今锦城城主的身份以及势力,一个区区的皇子之位,对他定是没什么诱惑力的。

只是虽然之前有过定论,但当他真zhèng

看到云子桑那张脸之时,他还是忍不住感慨猜疑。这也跟自己家的人太像了吧?瞧那即使僵硬着面露冷色还是让人没有严肃之感的娃娃脸,还有嘴边两个小酒窝,更重yào

的是,那眉眼处跟自己父皇真的有几分相像好吗!!!

而且,一点都不像母后!更甚,凭什么他看起来比自己要英俊?!

即使知dào

这太过诡异,季子隐还是在心中认定云子桑的身份,心中大骂自己父皇是个混蛋,竟然在外真的有私生子,而且还把他交给锦城的城主抚养!竟然瞒着所有人!哼,待他回去定要让那个花心萝卜爹好kàn

!竟然敢做这种有违三从四德的事情!

不过,即便有可能是如此尴尬的关系,季子隐还是无法对面前的少年生出哪怕一丝不喜,不知是因为血脉相连,还是这人天生就有让人喜爱的气场。他甚至遗憾这人不是自己的同胞手足,因为云子桑比他那位大皇兄实在顺眼太多。

季杭暗恼着木念情报消息的不准确让他在见这人第一面时便失态,却也不得不庆幸那侍卫告知了自己关于云子桑的逆鳞。

无论多么强dà

的人,只要有了软肋,便不足为惧。

“既是如此,那小美人的生死亦与本宫无关罢。”虽然刚知晓这趟被逼无奈的出云洲之行完全是为了那个叫白映儿的女孩时,他心中愤愤,不齿云子桑一个大男人被轻易迷惑,亦在心里给那女孩贴上了红颜祸水的标签。但此时情形之下也不得不拿着白映儿说事,期待见见这皇兄除了冷脸之外的其他表情。

如季杭所愿,话刚说完,云子桑眸中便划过一抹暗色。转瞬即失的不悦,没能让旁人有所察觉。嘴角弧度恰好,少年温声开口:“若是这般想走,只消你父皇许了,我便不留你。”

季杭闻言,面色再次僵住。谁来告sù

他,为什么自己面前这个人的思维如此奇怪?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不是应该生气?愤nù

?然后无可奈何的妥协吗?难道木念那没用的东西又弄错了情报?这人根本就不在乎那女孩?

心中百般吐槽,小少年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一丝不满。只因为在启程离开季晟国之前,那狼心狗肺的父皇就已经给自己下了死命令,说什么云子桑难得主动传信,这契机得牢牢抓住。于是他季杭的任务,便是把这人带回季晟国。

这本不是什么要紧事,他也乐得出来游玩一趟顺便带着一帮子侍卫把人给捉回去,只是可惜,一向对事情只重结果的他的父皇,这次却执拗得可怕。定要让他依着云子桑的心思来,直至那人心甘情愿的跟他走。彼时他已没了选择的余地。

而且,季杭始终记得,在他带着一帮子人走过季晟国边陲的勿离城之时,守城的护卫满脸凄凉,边为他们饮马边说着:殿下保重啊,圣旨言明,若是您没有把人带回来,季晟国便再无三皇子了。

第172章 入学之刁难

初春的气候清爽宜人,即便是难得的好天气,有些人也开心不起来。

今日是国子监开班的日子,白映儿如今年方十四,不早不晚正是恰当的入学年龄。

霓都之中的达官贵人子女,向来深受皇恩,这国子监的名额,也是其一。

所谓国子监,通俗说来就是皇家贵族学校。当时白映儿亲口应下这事,如今这处地方便是不得不进的。

不过也好,上辈子在孤儿院,这般好的教学条件,可是自己求也求不来的。虽说那时候没能圆了所谓的大学梦,如今来一次也不错。

毕竟自己十四年的生命里,出声一年后中毒,十年由司扶教导,而后昏迷了三年,确实还是有太多的东西需yào

去了解。

即便这个世界是以武为尊,有勇无谋也终究是无用。

再无三皇子?再无三皇子!?起初还以为父皇只是吓唬吓唬他,直到这句话不断充斥他的耳膜,那一瞬间季杭的心凉了凉,之后是无尽的怒火。说到底,最是无情帝王家。

小少年的思绪被拉得很远,在云子桑眼里,面前就是一个发愣的呆子,比小白狼如花还不值得同情。不过,这小孩虽有趣,云子桑却不耐烦再欣赏他脆弱的表情。

“行了,这遭你也见了要对付的人,我会把你安排到与白府一墙之隔的府邸居住。记住,只要呆在出云洲一天,白府大小姐便是你的命。若是她有半点闪失,后果你该知晓。”

一番话说得不轻不重,虽依旧是平淡的语气,季杭却硬生生的察觉到他话里的认真,于是小少年愤愤不平,这般子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凭什么巴巴的往上凑?!

“麻烦!要是真宝贝着那女孩,你自己去护啊,干嘛牵扯到我一个外人!”季杭撇撇嘴,白眼一翻,却丝毫没有破坏他通身可爱精怪的气质。

云子桑摇摇头,用往常看调皮的如花一般眼神凝着他,“我有很重yào

的事情要做,若是再拖,恐怕她在意的人就要命不久矣了。”为了不让小白伤心,自己先离开一段时间。这,应该也是一种守护吧。青衣少年这般想着,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他何尝不愿,时时刻刻关注着她,免了任何让她受到伤害的可能?

季杭显然没有想到这人会突然推心置腹的解释给自己听,虽然觉得别扭,可他的确因着云子桑的这句话而觉得感动了。若不是父皇那铁血的手段,说不定他也不会如此厌恶面前的人,那他们其实有可能成为朋友的吧?

如果,云子桑不是父皇的私生子就好了。

可能是季杭的愿望太强烈,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意识又太不清醒,导致他竟脱口而出:“你”下一秒便反应过来捂住嘴巴。但是很不巧,云子桑正好收回了看窗外的目光,见到季子隐这般模样,他当下便会意到了些许。

少年挑眉,脑中忆起今日木苍汇报的消息。

原来,季杭此时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即便他根本不在乎把那些事情说给该听的人知dào

,也没有刻意隐瞒过季晟皇室的人,但出人意料的,那位九五至尊的大伯,竟然如此尊重自己的意愿。

十四年前锦城城主喜得麟儿,远在东边的季晟国亦有个二皇子降世。彼时谁又能想到,两个身份的婴儿,却是同一人。

云子桑的母亲二十年前从凤晴仙洲叛逃,机缘巧合识得季晟国双生皇子中的一个,便是后来的锦城城主云柏,只是彼时,他名谓季柏。两人日久生情间私定终身。奈何仙洲虽远,威慑却不小,季晟国主妄以此女为筹码,换取仙洲人的好感。这件事情被当时的季柏知晓,一怒之下与皇室一刀两断,带着云子桑之母逃到了还是贱民居住地的锦城。

这与打脸无异的行为,对于季晟皇室来说,便是一桩大得不能再大的丑闻。可奈何当时季柏的修为了得,而手下的死士亦不敢真的取了这位昔日皇子的性命。而云柏的双生哥哥也是个睿智的人,伪造很多证据证明季柏已死,这件事情的真相便淹在历史长河之中。

于是,十几年前年前季晟国失了一位皇子,而锦城多了一对神仙眷侣。因为季是国姓,为省去麻烦,季柏便取生母的姓氏,改名为云柏。

两方相安无事半年,不久便传来季晟国皇帝驾崩的消息,而继承皇位的,正是那季松。

彼时云柏与其妻更偏爱锦城自在逍遥的生活,所以并未主动与季松联络。只是这位明明已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却屡屡暗示他们回季晟国生活。原因无它,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感情深厚,怎能一人独享帝位,另一人在外漂泊。

劝说的信件一封封,可显然的,季松并未成功。于是在云子桑出生之时,他未经云柏夫妇同意,便给这位小侄子冠上了季晟国二皇子的名号。

待到云柏收到自己身为皇子之时的信物,而后翻过季松寄来的信件方知晓此事。只是木已成舟,他也不可能让一国之君收回成命。于是云柏把那些东西都放书房之中的暗格,盼着永远没有拿出来的那天。

也幸好季松国事繁杂,未曾亲自前来出云洲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平静的生活。直到,仙洲的灵主慕容诗叛离,云柏夫妇的噩梦才开始

似是不愿回忆更多,青衣少年深吸一口气。见面前季杭神情踌躇,紧张之色明显的样子,不由失笑:“你可知,你父皇有个双生弟弟?”

小少年双眸陡然瞪大,刚想反驳,脑中却突然闪过孩童之时听宫里老人所透露的秘辛。听闻,那皇叔与父皇的长相九分貌似,八分神韵,甚至还要妖冶些许。他当时听了还曾冒出过要与那皇叔比比相貌的想法呢,只是可惜他英年早逝。

难不成云子桑是那位皇叔的遗孤???这般便说得通了,毕竟父皇日理万机,哪有机会在别国留下皇嗣。更甚,这个云子桑样貌比自己强过一两分想来也很好理解,遗传因素所致嘛。父皇比不过皇叔,他没比过云子桑,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季杭在心里狠狠的点了点头,罢了,既是皇叔的儿子,也算是本宫的亲人了,这个皇兄,本宫认了!

虽然私心里很是激动,但是对于父皇的隐瞒,他还是有些小郁闷。若是能早些知晓了这事,他也不会屡屡在这位哥哥面前失态。况且,云子桑的身份又不是见不得人,顶多,便是邻国苏曜知晓锦城和季晟国是一家时,会局势紧张罢了。

“行了行了行了,为了那小媳妇儿,你也是有蛮拼。”季杭摆摆手,一副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放心吧,就适才楼下那两个角色,本少爷还是应付得来。”

云子桑闻言皱眉,虽然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几番周折从大伯那里把季杭要了过来,但是因为关乎的人是白映儿,他便忍不住多番提醒:“我说的是让你护住白大小姐,并非只是应付这两个杂碎”

季杭伸出小指掏掏耳朵,全然不管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雅观,小少年不耐烦的插话:“啧,我说二哥,你只是排行老二而已吧?怎么只要遇到那女孩的事就变傻了?”

云子桑闻言眸中难得露出一丝疑惑,片刻之后,他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闲适的吃着糕点的小少年,抿嘴道:“解释。”

“太多的担心是束缚,束缚不是爱,只会造成伤害。”季杭此时才有心思去品尝雅间正中桌上的美食,百忙之中抬起头,回答着云子桑的话:“人小姑娘又不是缺胳膊少腿,须得你这般担心?说不定你一腔热血自己把自己感动了,人家却觉得不耐烦呢。”

青衣少年听罢面色陡然下沉,眸中慢慢溢满着危险的气息,只是季杭那傻小子依旧在大战美食不亦乐乎,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话对云子桑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云子桑袖中的手紧握,父母仙逝以后,他所有的念想,不过就是一个白映儿罢了。故而,每每想要用最大的心力,阻止一切可能伤害她的事情。一旦遇上白映儿受到一丁点伤害,他便恨不得百倍加诸在自己身上,不,不仅如此,他更想替那人把所有威胁都除掉。不动声色的,让那些势力全都在世间消失。

可是,不行。

他还做不到,他还,太弱!既然无法杀尽世间人,便让他护住这一人罢。这般想着,心里那股暴怒才能平息。但是,此刻,面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竟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否认他一贯的坚持。

若是以往,他该风轻云淡的一掌解决了说这些屁话的人吧?可如今,为什么,他甚至觉得这些话,不无道理?

好不容易,云子桑把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但因为他一贯都是这般清冷面色,所以季杭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差点走到了鬼门关。

第173章 翩翩一少年

非但如此,他见这位二哥若有所思的模样,还好死不死的耐心提醒:“毕竟,每个人成长不都是要靠自己的吗,你这样包办一切算个什么事。要我是你那媳妇儿,早把你甩远远的了,碍事。”

这下,云子桑算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唇角微勾,那弧度却又不够笑意,只觉几分冷冽。看在季杭的眼里,方后知后觉感到四周凉飕飕的空气。拢了拢衣袍,小少年亦陪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二哥,雅间明明有烧得旺盛的壁炉,却还是有几分凉意呢。季杭往年在宫中,即使是大雪天气,也不若这出云洲阴冷。”

“哦?小杭畏冷?”云子桑此时面色已经如常,巍然不动的冰山脸,似要比上白谚那般生人勿近的气质。他挑了挑眉,出口的话却是温柔呢喃的意味。

季杭一听这人对自己的称呼,忍不住一阵恶寒,心底那股不好的感觉更甚了。这也奇怪,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啊,为何他会觉得很危险?甩甩头忽略心中那抹惊疑,小少年不好意思的轻笑:“季杭这程度已不单是畏冷了。说起来,母后特地在椒房殿安了一处寝殿给我冬日居住,便是担忧我这小命被大雪给夺了。”

也不知今年自己在外,母后会担忧成什么样子。思及此,小少年唇角笑容涩涩,心中叹息。

“原来如此,那你可得好好保重身子。”云子桑点点头,眸光意味深长,脑中已有了计较。既然这个乖弟弟把自己的弱点暴露了出来,那早晚有一天自己会让他尝尝胡言乱语的后果。

而此时的季杭根本没有体会到自家二哥言语的深层含义,他只觉得面前这人瞬间变得温和了。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是为何,但小少年未觉丝毫不妥:“嗯,谢二哥关心!”

云子桑扬眉轻笑,算是应了这句道谢,只是心中如何算计,便是无人知晓的了。顿了顿,少年再次开口:“你的身份我已经做好了掩饰,木念会告sù

你如何应付出云洲的那些世家。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便带着你的人回府安置吧。”

实jì

上云子桑此时并没有多长的时间可以浪费,只因白真的情况虽是没有继xù

恶化,但少了落芷草,司扶终究无能为力。拖到此时,也属无奈。

原本算好了日子,待见到季杭,他便要离开出云洲,只是左思右想,总放不下心。适才跟这弟弟弈棋,又唇枪舌战一番,实在是为了解这人品性几何。至此,他算是能够安然上路。

此去八回山采药,个中凶险自是不言而喻,木苍起初哭天抢地的也要跟着主子一起去,后来被枭打在地上直嗷嗷,才悔悟自己修为去了也只是托人后腿。于是他只好担着跟季杭一样保护白映儿的任务,对此云子桑也早与他做了一番彻夜长谈。

所以这时见着自家主子身边跟着几个狱堂天字一号的暗卫,他也不再跟人家吹胡子瞪眼,反倒笑眯眯的为他们牵好马。几番查看马上的包袱里东西是否齐备,木苍吸了吸鼻子,眼中的担忧便再也挥不去。

他看着云子桑长大,从天真稚嫩,到冷酷隐忍,看得多了,心里便多几分了然,越是了然,越是心惊。木苍是云柏悉心培养的死士,原就是为了云子桑而生,只是世事多变,他终究定位成了一个逗乐的长者,为主子的心情出力。

规矩道理每个人心中都有清晰轮廓,只是一旦心之所至,谁又能顾及那么多?一如此时的木苍,眼见着云子桑就要翻身上马,他终于没忍住嚎啕大哭着冲进少年怀里:“呜呜呜主子!你要保重啊呜呜!一定要平安回来呜呜!属下,属下在府里等你呜呜!”

闹事之中离别景象并不少见,可这一个英俊的男人扑到玉面少年的怀中痛苦,明显的两人并不是什么父子关系,何况那少年明显是一副错愕的样子,只有那年长一些的男子几分哽咽,几分忧心,句句哀嚎。

目睹这番情形的周围人眼中都放光了,傲玄大陆以武为尊,男尊女卑之下也导致了男风昌盛。只是这到底有违伦理,故而一般修士即便断袖也只在家里或者一般酒楼耳鬓厮磨,像这样当街抱在一起的,着实少见。因为是个新鲜事,有好奇的百姓更是交头接耳,相互猜测着这两人是何关系。

而那些狱堂的死士实在不适应这么多人关注着的场景,却又因为常常暗无天日的训liàn

而失了面部表情,故而齐齐保持着冰山脸,撇过头去假装不认识场中的两个人。

云子桑的手因为那股冲击力道僵在半空,此时是放下也错,抱住也错。少年抽了抽嘴角,实在无语得很。明明昨晚答yīng

得那么好,木苍也是一副希望自己快快出发不要碍眼的样子,为何临了临了,这人却来了这样一出戏。

少年眨了眨眼睛,就在周围的众人以为他要说什么情话之时,云子桑淡淡开口,语气几分疑惑:“难道是最近照顾那条狼,给染上了口吃?”

周围百姓一阵唏嘘,但因为看见这两人周围几个明显不好惹的侍卫模样的男人,故而没有放肆,只是声音虽小,落到云子桑耳中也有些不耐。眸光扫到酒楼后街上的几个人影,他的情绪更加不受控zhì



云子桑的话也让木苍回神,想到自己这不怕死的行为,他是几分懊恼又有着羞愧。不过,一贯不太用脑子想问题的木苍,此时是真的没有意识到他和主子已经变成了围观百姓眼中的一场好戏。

他只明确的听到了自家主子在嫌弃自己,说自己跟如花一样口吃!!!这真是太令人伤心了!木苍心想,自己一腔热血,为主子的事担心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结果不就是没能克制住当时内心的担忧嘛,这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云子桑太不省心了!

正打算反驳,脑中却响起了自家主子颇为严肃的声音:“别闹了,快跟上季杭,我走了。”

木苍还在晃神,不知dào

主子什么时候已经可以如此毫不费力的跟人密语传音,再抬眼的时候,却已被马蹄离地带起的灰尘迷了眼。

思及云子桑最后交代的事情,萎靡的情绪刚起便强迫自己振作。白映儿在主子心里,恐怕比世上任何东西都要来得贵重,关于这点,木苍再明白不过。

“木念,他是皇叔的遗孤哎,你知dào

吗?”小少年此刻的声音稚嫩,悦耳之余还有一些兴奋的情绪在内。落在他身旁的黑衣侍卫眼中,便是再幼稚不过的神色。

他们的周围七八男子,大抵都是季晟陛下分给这位三皇子的死士。也幸好有了这群人的存zài

,才让小少年这番行程一直安然无恙,以至于开口说这些话也毫不避讳。

木念的思维依旧停在当时仪湘阁中,观察到的白家四小姐身上。他深知云子桑今日把三殿下召到此处,绝对不是接风洗尘那般简单。而他得出的结论也是如此,自家主子接下来要对付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寻常角色。

而木念亦深知自己主子的心性豁然,虽说不是愚笨之人,却也是不擅长那些心机手段的,更甚,季杭还是个特别好面子的小孩。这在往常生活中便可见一斑,他现在只怕到时该办的事情没办好,反倒还疏忽惹恼了云子桑。

“三少爷,你没有叔叔。”木念难得的严肃神色,一本正经的提醒着季杭。

木念心中明白得很,如今最要紧的事情,绝不是追根究底的去探知云子桑真zhèng

的身份。无论知dào

与否,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因为季晟国皇帝绝不会把自己亲生的儿子交到一个陌生且无用的人手中。

小少年季杭闻言轻嗤一声,扫兴的撇撇嘴,佯装生气的模样抬手,用力的撕下木念脸上的人皮面具:“臭念子,顶着本少爷这张俊俏的面皮,玩得挺开心哈?”

从季晟国皇城出来的时候,木念依着皇后娘娘的吩咐,戴上了跟三皇子季杭容貌八分相似的人皮面具,以防行踪走漏之后的险境。不过好在他们这一行畅通无阻,于是这张面皮就用到了今日在酒楼引起白静注意之上。

这面具是以沐落森林之中的一种树胶为原料,辅以特殊药剂制作而成的。但因为那树胶并不像普通的橡胶一般有一定粘性,故而若是要保证粘合的紧密,须得在脸上涂一层透明的黏汁,因此每每需yào

卸下面具时,更是苦不堪言。

这也可见季杭是用了多大力qì

,才成功的把那层东西从木念的脸上生生扯了下来。

而即使是这么大的痛楚,也未能让木念有哪怕一刻的皱眉。他垂眸静立,没有回应小少年的问话,因为他知晓,无论怎么接口,都会是错的答案。

果然,季杭的面色一瞬间便沉了下来,怒声道:“摆着一副冰山脸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嫌弃本少爷的容貌不够精致?”

第174章 但见泪痕湿

四周的侍卫嘴角齐齐一抽,不明白这位活宝主子又搭错了哪根筋。而木念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泰然不动的样子,让季杭一时没了话头可接。

但头一次出远门的三皇子殿下又怎么可能这么快消停,随着木念的带领往出云洲最繁华的街道走去,那里的云府将会是他这段时间落脚的地方。既然那位二哥如此盛情邀请,他便勉为其难的先去看看。行至闹市,才惊觉自己适才呆过的仪湘阁在出云洲不止一家。

“难道这地方的酒楼都叫这个名字?”喃喃自语的模样,说完之后眸光却定定的看着木念,似是十分确信他会给出一个答案。

而恰好,木念今日搜集的情报之中,还真的有关于这酒楼的说法。于是男子正了正神色,道:“不单是酒楼名字丝毫不差,它们的主子亦是相同。”

见季杭眸中满是惊讶,木念皱起眉头:“如少爷所见,这出云洲的产业,怕是差不多集中在一个人手上。”

至于那个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在云子桑可以随意进出仪湘阁的顶层窃听任何一个雅间之中的密谈之时,季杭便知这人本事不小,但他也没有往深处想这二哥的势力有多大,只觉一家酒楼而已的产业不值一提,可如今被木念这一说道,他算是真的体会到那人的可怕。

小少年苦着一张脸,闷闷的看向木念:“怎么办,父皇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人人都会有向往自由的时候,哪怕是一瞬的想法,待到有半点可能,也不失为一条出路。此前的季杭便是这般打算,既然父皇都狠下心来把自己扔到云子桑这里,那他也没必要稀罕外表光鲜的皇子之位。

他就当是来出云洲游玩一番,实在不喜了,便带着这一众死士去闯荡江湖,亦是神仙般的日子。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把云子桑这个变故给算进去。这时他才明白,原来父皇不是自信他不会脱了掌控,而是自信云子桑有能力制住自己。

正当木念同情的看着后知后觉的主子,准bèi

安慰一二时。身后传来一阵轻轻浅浅的脚步声,随即是一声淡笑:“放心吧,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可以保证主子这不是火坑,而是人间天堂。”

木苍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显然是刚刚的哭泣哀嚎所致,不过这一点细节并未被季杭察觉,他更在意的是,这个云子桑的手下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来了多久?为何自己之前半点没有感觉到?还有这些个死士,不是万里挑一精英中的精英么?怎一个活生生的人都靠自己这么近了,还没有一丝该有的防备?

季杭心里不断的咆哮,半点不肯相信自己手下的人与云子桑的侍卫修为差距这么大,轻咳一声,到底还是不能把情绪表露得太明显失了面子,他点点头道:“阁下说得有理。”言毕瞪向与自己同行的那几个死士,眸中满是不满。

要说此间最无辜的,当属那几个死士无疑,他们真的不知晓为何,明明察觉到木苍的到来,却生不出一丝主动袭击那人的念头。死士是奴没错,可皇家的奴却不是任何人都能影响到的,除非

几个男子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之后面上俱是了然。因为即使是木念,也不能同时使他们臣服至此。而像适才这种情况,只有同是死士,修为却高于他们很多倍的人才能做到,既是一路人,他们更加不必去防备什么。

木苍似是很满yì

这些人的反应,想他的修为在这片大陆上也不算低了,可依旧抵不过枭那个小子,更加追不上自己修liàn

速度逆天的主子。如今也只有在这些缺少锻炼的小啰啰这里找些存zài

感了。

“三少爷不必客气,直接称呼属下木苍即可。想来三少爷这番路途漫漫,定也累极,不若由属下带您去府中安置?”木苍谨记着云子桑的交代,片刻不耽搁的就要把季杭带到云府之中,好继xù

下一步计划。

话落木苍朝前走去,而季杭却呆在原地没有动,连带着木念和那一堆死士也静静装傻没有丝毫要跟上的意思。小少年见前方的人明明有所察觉却像是认定他们一定会跟上似的依旧不快不慢的行走,不由得出声道:“本少爷可不累。”

木苍面色一僵,依旧没有停下脚步,那意思不言而喻。即不管你累不累,都得跟我走了再说。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再决定跟不跟你走。”既然云子桑还留了一个人监视自己,那到时候定是不好逃走了。季杭这般想着,左右权衡决定先摸清这位二哥的底细。

只可惜他到底是小孩心性,见木苍油盐不进的样子,便有些急了:“既然本少爷如今也算半个城主府的人,那你能否告sù

我,你主子到底有多少产业?”我到底有没有机会从他手中逃了?后半句话在脑中补上,害pà

一说出来更会惹恼了那人。

意料之外的,木苍却没有任何气愤的模样,反倒是带着一脸笑意回头:“三少爷是问在出云洲?”

“什么出云洲啊,我是问”刚准bèi

嘲笑木苍没听懂自己的问题,说着便反应过来这人的意思。云子桑的所有产业中,出云洲只是一部分!?能把自己的势力渗透进一个州县,在季杭看来已是非常难得,但他怎么会觉得这对于云子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更甚的是,他二哥这个变态还是一城的城主啊!他的真zhèng

实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连父皇也不得不佩服?

见成功的震慑到了季杭,木苍也不再卖关子:“实不相瞒,在出云洲并没有我家主子名下的产业。”

“那怎么”季杭满脸的疑惑,还带着一点被欺骗的伤感。刚刚他的小心脏都要受不住了好吗?结果根本就是自己会错意?想太多?

木苍乐于看季杭精彩的面部表情,毕竟这种一悲一喜的情绪才能让人印象深刻。勾唇轻笑,男子声音温和:“三少爷该是知晓医仙司扶公子的吧?司扶给人诊治的条件向来千奇百怪,可有一点前提。”

说着顿了顿,见少年明显感兴趣的样子,木苍心中暗笑。接着道:“便是来求医的人都得先把家财散掉一部分犒劳司扶公子的辛苦,以示诚意。而这些年来归在司扶公子名下的产业,数量之庞大可想而知。”

“这个是自然,司扶公子早些年在季晟国也停留过一段时间,名气不小,只是性格有些古怪,大抵本事高的人都是如此。”季杭迫不及待的接话,实在是他觉得面前这人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只是,这与我二哥的产业有何关联?”

木苍闻言叹息一声,语气似是遗憾,又像是无奈:“只可惜,那人对经商之事一窍不通,故而,这些个产业我家主子便全权代劳了。”

“”此时的季杭只觉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果然可恶的主子手下是不会有善良的下人的!此时他算是彻底明白木苍是在折腾自己了。能不能把该说的话好好说啊还??

而一边的木念心情也与自家主子的很是同步,他特别想问问木苍这厮,明明顶着跟自已一样的姓氏,为何自己人见人爱率真自律,而木苍却出落成了这么个腹黑的性子?!

一路无话。

小少年似是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精神萎靡没有再开口。这模样看在木苍眼里,又是一阵暗笑。

云子桑果然越来越会揣摩人心,知晓用什么法子能最好最快的让季杭不再轻易存着那份侥幸,才有可能避免意wài

的发生。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走到了一座宅邸之前,抬头,爵爷府三个烫金的大字映入眼帘,季杭挑眉,暗道不愧是御赐的宅子,比起他在季晟国的行宫亦不遑多让。视线并没有停留多久,生来养尊处优的三皇子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即将居住的地方。

既然云子桑那么富有,安排的宅子也定是不差的吧?小少年环顾四周,却愣是没有找到传说中与白府一墙之隔的府邸。实在是这处地方已是长街尽头,目力所及,除了白府再没有其他院落。

皱眉看向木苍,后者回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季杭跟上他的脚步。小少年心中虽对那方向有些疑惑,但此时也只得紧随其后。

待木苍一脸笑意的带着季杭以及那一群人到了白府侧门处不知哪个贫民窟巷子里的小院落时,这位三皇子头一次觉得心很累。

他从小到大,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应该都是没有住过这种地方的,可他还没来得及反抗。不知木苍用了什么方法,那些拿着行李的死士,竟一个个全在没有自己命令的情况下,走进了院子。

眼见着木念亦是神色恍惚,季杭面色阴沉,咬咬牙道:“你确定让本少爷今后住这样的地方?”

“三少爷,这已是白府周围最为华贵的院落。”木苍不卑不亢,收敛了笑容开口,像是生气季杭对自家主子安排的不满。

第1你75章 你说的都对

而此时正打算与木苍再唇枪舌剑争执一番的季杭抿了抿嘴,眸中没有掩饰惊讶,向宅院内走去。

若说他露出与那群死士相同的神色是为何,则要归因于季杭终于也感受到了这处外观稍显破烂的房中有天然的玄晶存zài

,虽不足以连成一脉,但数量也必是庞大,不然不可能会有这么大而精纯的气息泄出。

木苍见他终于意识到了这地方的特别,当即也不担忧季杭会逃走。他不紧不慢的走进院子,挥手关上身后的大门,见众人皆是享shòu

的神色,木苍唇角一勾,暗道主子英明。

如今午时已过,木苍脑中想起某人的叮嘱,抬头眸光扫过一墙之隔的地方白映儿居住的院落,神色复杂间叹息一声。随即依着那人的吩咐走到这破败的院中唯一一棵梅树之下,单手置于那稍显松软的泥土之上,提爪一吸,一物落入他的手里。

“暴殄天物阿”碎碎念叨着,木苍即使心中万般不愿,也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转眸见季杭竟开始打坐在院中修liàn

了起来,他耸耸肩,飞身跃过围墙,直往白映儿所在的院落赶去。

而此时的杓兰院,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致,因为她们的主子白映儿,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而离她刚昏迷之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间,府中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亦没有任何心思去管。不能随意出府去找医师,再说除了司扶,世上也没有医师可以入他们的眼。平时一个关于白映儿的口信便刻不容缓想着解决办法的云子桑也失了音讯。

杳千方百计想从灵蝶那里探知救醒白映儿的办法,却无论什么尝试都一无所获,最终忍不住,那只可怜的炮灰灵蝶便在这男子的满腔怒意之下耗尽了玄力,变回了蝴蝶钗子。

即便知晓自己的主子没有什么大碍,可能要睡得久一点,其实终究会醒来。但两个丫鬟就是止不住担心,害pà

那最不可能的可能会出现。等待的时间最难熬,不知结果的等待更是心焦。

鸢尾和海棠不知是谁什么时候先哭了起来,随后满屋都是两人的抽泣,声声入耳,一旁缄默的杳也随着感染了伤心的气氛。

不仅是杳,连带着床上的白映儿,也在昏迷之中皱了皱眉毛。只是那动作太过轻微,一直观察她的鸢尾虽有所察觉,眨了眨眼之后见无异常,便也以为自己是累了眼花所致。继而更加伤心了。

而这厢不敢有任何耽搁的木苍也不情不愿的到了杓兰院,一停到房门外,还未有任何动作,便听到两个小丫鬟的哭声。

“怎么办?司扶公子说这段时间不能扰他,甚至连与我们通讯的蚁针都弃了,而城主大人那里又”鸢尾实在忍不住,一边哭着,一边求助的看向海棠。即使知晓她应该也没有别的办法,但就是想说点什么来缓轻心中的担忧。

海棠垂泪的方式完全有别于鸢尾,却让人听着更加心疼。泪水不断的脸,却没有发出呜咽声音,时不时抽泣两下。鸢尾的话让她皱眉,但是显然她要更加理智一些:“司扶公子此刻必定是有要紧之事脱不开身。”

“什么要紧的事?什么要紧的事情比小姐的生命重yào

?”虽然觉得不妥,但护主心切的鸢尾又怎么还会顾及自己这句话中的怨气有几许?

“姐,闭嘴。”海棠的眉间皱到一起,听罢鸢尾所言,不由得眼带责备:“主子的事情怎可妄议。保护小姐本是你我三人的职责。”

她说得很明白,日日跟在小姐身边,却还是护不了小姐安危的她们,才是最该埋怨的。鸢尾的双手紧握,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姐的身子异于常人,她真的不敢随意用药令她醒来,为今之计,除了等,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木苍见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言辞间也是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司扶那个白发狂魔身上。想到主子这些年为白家小姐做的事情,再肉疼的看看自己手中拿的东西,他真的有甩袖走人的欲望!

但显然,那一时的冲动也只是想想而已,房间从里面锁上了,此刻心情不佳的木苍一拂袖,强dà

的内劲袭至门上,吱呀一声,应声而开。

房内三人俱是一惊,杳更是飞身上前取出腰间匕首就要夺了木苍的性命。而此刻的木苍一动不动的站在门边,在匕首即将贴到他的胸前时,两指伸出,轻而易举的夹住那带着玄力的武器,那匕首上混着幽光的玄力瞬间消散。

“太慢,稍后回狱堂领罚。”木苍面色淡淡,半点不把杳的惊异放在眼里。

“是,属下领命!”此刻灰黑色衣裳的男子可谓悲喜交加,首先木苍来了,白小姐定是有救的,而对于这个头儿一开口就越权管制隶属狱堂的自己,他也只能受着。心想等枭爷知晓,或许会迫于压力罚得更重。

木苍悠然走进房间,直至白映儿昏迷的床边,鸢尾和海棠见此忙让了一条道出来,心中俱是欢喜,想着小姐总算该醒了。却忘了对这人的到来表示欢迎,更忽视了木苍一脸心疼的表情。

于是这厮更加为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了,这两个丫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云子桑花费心力培养而后使了很多手段送给白映儿的。可如今呢?两个白眼狼,完全不记主子的好也就罢了,竟是半点不觉那些倾心相付需yào

多大的爱意。

轻咳两声,木苍装模作样的问道:“你们主子白小姐何时昏迷的?”

“昨日亥时两刻,玄力耗尽所致。”鸢尾抢着回答,也顺便把自己探知的原因告知木苍,不愿他为此再耽搁时间。

她说的木苍自然早就知晓,至于为何还有此一问,自然是想把他手上的东西之功用,借个由头说出来罢了。

他一本正经的皱眉,反问道:“若单是玄力耗尽,你不可能无法医治吧?”话落见鸢尾一脸的挫败,他也不欲再责怪其医术不到家。

“这是我家城主花了一夜的时间从独眼巨人的巢穴中寻得的宝贝,”他扬了扬眉,举起手中之物说道,颇有炫耀的意味:“此物外形与玄参相似,实则药用云泥之别。若是辅以千灵果可直接增长修为,且并无任何后遗之症。”

言罢并没有见到两个丫鬟有任何感激的神色,而杳更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他,心道这人怎得在他们面前推销起药物来了?

“苍大哥,你要用这个治好我家主子吗?”倒是鸢尾难得的机灵了一回,竟是在木苍面部僵硬之时为其解了围。

这时的木苍也意识到自己这行为有些不妥,不过无论如何,他可不能让主子的心再白白被糟蹋。于是男子正了正脸色,道:“自然是用此物。你懂医,定然知晓一般人修补玄力虽费时不短,却也不是什么麻烦之事。可惜你家主子不同,她体质太弱,自然要用这娇贵之物才能奏效。”

“你刚刚说的增长修为之物,我亦见识过不少,但没有从未听过全然无害的。且,既是用作增长修为,又怎能医治小姐之症?”海棠虽然不懂医,却也知晓对症下药之事必然不可违。

海棠的质疑在木苍意料之中,遂男子听罢也不恼,反而淡笑着解释:“独眼巨人不属玄兽,却也生而灵智,更是比普通修士对宝物敏感。他巢穴中藏的东西,本就不是凡物,不能用普通的常理来解释。而此物的可贵之处,则是其一放到玄力消耗的人身边,便会自动释fàng

玄力去修补各处不足。对人无害,却又功效明显。”

若是说本来这三人对木苍的话也是将信将疑,那么在看到这人手里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而白映儿的小脸也慢慢开始有血色时,便彻底相信了他的说法。

“这东西真是神奇,它有名字吗?”眼见着自家小姐的问题解决,鸢尾也开始好奇木苍带来的这个神奇的东西。毕竟若是今后遇到这种情况,知晓这个东西的来路之后也好多一计可施。

木苍眨眨眼,心道主子愿意用修为换来的东西,一般都是世间独有的,而自己拿到此物时,云子桑也没有说过它是什么。不过此时若是他如实回答,定然使事情与他的预想背道而驰,于是木苍脑中灵光一闪,道:“消灵果。”

三人不疑有他,也未在一个名号上多做纠缠。了然的神色没有显露多久,海棠再一次皱眉:“小姐为何还不醒来?”这话明明是对着鸢尾在说,但话中却是对木苍的不信任。

“即便是皇宫中的灵药,立竿见影的功效也没有那么大吧?”要说木苍也是一个人精,根本无需刻意留意,他便清楚了这丫鬟的意思,当即反驳回去的原因不是好面子,而是不惯自己主子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被人轻易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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