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暮年 - xp1024.com
《初晓暮年》


第一章

这是个什么状况?初晓挑挑眉.

她莫名穿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已经有几天了,接受了这个身体的记忆大概也了解了这里的情况,但见了眼前喋喋不休满面粉饰的四十多岁的男人也忍不住抽了嘴角.

"…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到了娶夫的年龄,今儿个大叔子有不少好货…"牙公努力的想说服她.

…这是,传说中的人口买卖么…

"…你也不缺这点钱…价钱我们可以商量啊…"

…贩卖人口不是犯法么…他居然敢找到我头上…看来古代的思想确实有够封建啊…

"…等他们生个一男半女的…"

"大叔,这实在…"忍不住打断,初晓揉揉太阳穴.

"那就这样吧,"他忽然从身后扯出一个消瘦的微微蜷缩的身影一推,语气变得不耐烦,"这是伊捕头叫我关照一下你,要不然谁要费如此口舌…"

消瘦的身体一个不稳向她跌来,她下意识得揽住.

…好瘦… 初晓的第一感觉.现代以瘦为美,瘦的男男女女也委实不少,但是接触到这样一具身体初晓还是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像是怕她说什么似的,牙公转身就出了门,还顺便抓了几把初晓今早才买回的米神态自若地放进了衣袋里.

初晓的耳力极佳,清楚的听见牙公转身不满的低喃:"…一毛不拔,本还想要给个好生养的…哼,回去可得再向伊锦那丫头敲一笔…"

初晓哭笑不得.怪不得会找上她.

伊锦,这个身体的好友,也是个捕头,性子活泼倒是和初晓原本的温和挺搭的.前几天初晓刚来时也是以身体不适叫她告的假.

而这个身体,林初晓,和初晓名字长相相同,身体偏瘦而长相偏向这个世界的男子的秀气.十六七岁还连个侍夫也没有,也怪不得让他人感到惊奇了.

想到这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对怀中的人说:"进来吧…"便走进了小屋.

初晓的家本不算大,可是多住个人也是没有问题的,在现代由于自己的性格清冷和顾及自己特殊的职业一直以来她习惯以微笑伪装把旁人拒之门外,其实心里也是多少有点空虚的.

…其实,多一个人也挺好的…

回头看了看,那消瘦的身影还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不进来?"她眯眯眼睛歪了歪头.

男子好似才反应过来,低着头走了进来到了她面前,低声叫:"妻主大人…"

初晓只觉他的声音如小猫一样挠的她痒了痒,愣了愣又对他说:"…不要叫我妻主大人…"

身前的身影震了震猛地跪了下来,抬起头急急哀求道:"…妻主大人…暮年什么都会做…不要卖了暮年…"

初晓微惊,赶忙扶起他:"…快起来……林初晓,你叫我初晓就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头又低了下去,怯怯地回答:"…秦暮年…"

见他怕成这个样子,初晓也不知说什么,毕竟这是女尊男卑的世界,要他一下改掉也不太可能.

暮年样子十七左右,按这个世界的审美长相不算出挑只是清秀,身体也消瘦得仿佛会被风吹倒,一看就不是一个容易生养的,怪不得这个年纪还的没嫁出去最后还被家人卖掉.

初晓顿时起了疼惜的感觉,暗自决定定要好好照顾他:"我家没有什么规矩,你就自在一点,小事自己拿主意,有什么事也可以和我说,好么?"

暮年这才迟疑地抬起头,怯怯地点点头:"是."

见他拘谨的很,初晓有些无奈.想起什么,轻轻问:"你吃饭了么?"

暮年慌忙的点了点头.

看来他就算没吃也不会说的.初晓叹气,又说:"你且去休息吧,我先沐浴……"

他又急忙说到:"暮年,暮年伺候您……"

"休息."初晓语气坚定.

暮年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是…"

天色已经有些暗,初晓看着那清瘦的身影向她指引的内室跛跛地走去,感觉有些心酸.

不过,总算是算是有个家了吧…

初晓擦拭着头发,忽然想到家里似乎只有一张床,走进内室是果然看见那瘦小的身子蜷缩在椅上.

叹气,轻轻抱起暮年,他似乎睡的极浅,腾空的刹那便醒来,使劲地挣扎起来,语气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放开我,放开我…"

"唰——"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小小的剪刀,划破了初晓的手臂,在衣袖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放下他的初晓看着沁出的血渍,眸子忽然变深,瞬间又恢复了温和.

暮年从床上跳下直直跪在了冰冷的地板,狠狠地磕头,声音颤抖:"妻主大人…"似是吓坏了.

"唉…"初晓无奈,"右面的柜子里有伤药."

暮年听了急忙去打开了柜子.

"红色的瓶子…"

他取出瓶子跪在地上小心又怯怯得给初晓上药,动作利落.

药很快上完,他伏在那儿,身体似乎害怕的颤抖着.

初晓沉默的看着他忙完,见他又跪在了那儿,叹气,扶他起来坐在了榻上.

打开伤药,轻轻的抬起他的下巴,小心均匀的涂在了他的额头上.

又从柜子中拿出了一个棕色的瓶子,坐在床上,不顾他的僵硬把他的腿放在了膝上,揭开他的裙裤,褪上他的裤腿,把药揉擦在他的膝盖上.

他似乎很害怕,身体不住颤抖,却没有挣扎,随着她的动作身体也稍稍放松了些.

弄完后,初晓收拾了一下,对暮年笑了笑:"睡吧…"

暮年没有说话,默默上了床,初晓见他紧张,笑笑走向木椅.

顿住,他拉住她的衣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妻主大人…"

愣了愣,初晓才吹熄了烛火和衣躺下了.

触到他冰冷的手指,见他双眼紧闭,初晓知他没睡着,仍是替他掖了掖被子.

他身体似乎顿了下,不再那么僵硬,渐渐放软,向她靠了靠.

感觉到空气中微微的湿润,初晓轻轻将靠近的人揽进怀里.

夜深沉,静静的小屋里相依偎的两人却感到了久违的温暖,微微的啜泣声也随风淡了去.

也许,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初晓满足的看着怀中微笑入眠的人,也模糊睡去.

第二章

暮年醒的很早,但是初晓比他醒的更早.

所以他醒来看见身边已经没有了人时感到非常的惶恐,连衣服也没整理就跳下床跑了出来.

此时的初晓手里正持着自制的浇花工具,土壤看起来松松润润的,阳光洒在晶莹的露珠上反射出温柔的光,为她的映衬出一张美好的侧脸.

初晓早听见他的声音,待浇完花后才转过身,见他衣衫凌乱头发歪歪还光着脚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暮年愣愣的,直到听见她"扑哧"一声,才反应过来,满面窘色得又跑了回去.

"噔噔噔——"声音回响在她耳边,这才觉得真是有了一个家——

暮年穿好衣物坐在镜子面前,却没有找到梳子.

这时初晓走了进来,指中勾着一直小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家里没有梳子…刚刚做的…你先将就一下……"

这具身体过去也从来不在乎这些,初晓初来乍到当然也不懂怎样梳理,一般就随便将头发束起.到了今天,她又由于职业习惯早早起来,看见身边的人,才想到需要些基本用品.

初晓在现代本是一名温文尔雅的大学讲师,在各校也算小有名气.不过较于第一职业,她的副业倒是出名的多,虽然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热门职业——杀手.

平时的她年轻性格又温和.大家都说她沉稳,宠辱不惊,好像再困难的事遇见她也会迎刃而解,而且总是一副笑眯眯的好说话的样子,又不给人距离感,深受同事学生喜爱.偶尔在组织接几个任务,帮他们解决点问题,对她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初晓也乐于过这样的生活,

总的来说,她过的也是很惬意的,只是总觉得缺了什么.

在她替别人喝下那杯明知有问题的酒时,她才明白,她到底缺少了什么.

有的人,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有的人,从小在父母的关爱下长大;而她,从小在严格的训练中抱着刀子携着枪长大.

以前想到这儿还能自嘲一下:多牛×,从小接触高科技.

而到了面临死亡,才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没意思,连一个说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于是,才选择替一个身为杀手却从没放弃音乐的爱好的伙伴挡了那杯那人递来的毒酒,在那人的诧异下镇定的喝了下去,缓缓倒下……

其实自己最后的姿势还算是优雅吧,哈.

穿越过来才发现这个身体本来将死,正巧被自己给顶替了.更可笑的是接受记忆后发现自己居然是个捕快,不过初晓也不在乎,也不过是动刀子的职业,应该差不多?大不了辞了走人,她可是在这个屋子里找到了不少银子.

边想边动起手来,小刀在她的手中温顺的旋转,不一会儿就完成了.

初晓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满意的,她甚至觉得自己以后无聊可以向木匠方面发展,有钱途啊…

在梳子的尾端刻了一个小孔,套上一根红线揣到袖子里,看看围墙边的几株花草,觉得心里格外满足——

初晓心血来潮,想帮暮年梳头发,不理会他惶恐的样子,就径直拿着梳子为他摆弄了起来,可是摆弄了半天也没摆弄出什么令人欢喜的结果.

本是惶恐于初晓的举动,暮年看着镜中自己越来越乱的头发,再看看初晓大窘的样子和她仍披着头发的发,终是无奈地说:"妻主,我自己来吧…"

初晓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是不甘愿地把梳子放在他的手心.看着他麻利的动作,心里觉得佩服.

暮年几下便弄好了自己的头发,又转过身对她说:"妻主,我帮你梳吧…"

初晓听他不再叫自己大人深感欣慰,点点头又对他说:"和你说了,叫我初晓便好了…"

暮年拉她坐下,没有开口.

小屋内静静的,暮年一下一下地为她梳着柔顺的长发,小梳灵活的在她的发中穿梭带着她的发俏皮地打着旋儿,他微笑着:"妻主,您的头发真好…"

初晓一听忍不住回头:"初晓,我说了叫初晓."

他没留神她转身,于是扯痛了她,她忍不住"哎呦"一声.

本应该觉得惶恐的暮年,见了她写满"你是大坏蛋"的略带委屈的双眼,却终是忍不住笑了,他为她拂了拂几根跳出的发,柔柔的唤:"…初晓…看前面…"

声音轻轻的,初晓却觉的这是她所听过的最悦耳的声音了,柔柔的,像羽毛般拂过她的心间——

暮年看着桌上简单的早饭却迟迟没有动筷.

"怎么了?"初晓见状也放下了碗筷."虽然味道一般,也不会难以下咽的,你放心吃好了."

他这才拿起筷子,拨了一口饭在嘴中,"很…很好吃…"

初晓见他眼圈似乎红了红,便知道他过去一定没有接受过这样的待遇,又夹了一块萝卜放在他的碗里.

"不要这样…眼睛像兔子似的…快点吃吧,等下带你出门."伸手擦去他眼眶里的泪.

"真的么?"他期待的表情如小兔子般的雀跃.

初晓失笑:"对,快吃吧."

他急忙拭去了眼角的湿润,开始与早饭奋斗.

初晓看着他的动作,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满足的感觉——

这个世界的男子出门时是要佩戴面纱的,可是暮年没有在家里找到.

尽管初晓对他说了很多次她不介意,他还是决定今天不出门了.

看着暮年咬着嘴唇的固执的脸,初晓无奈地叹气:好像遇见他以后自己怎么总是叹气呢…

她拍拍他的头,柔声问:"那…你想买什么么?"

暮年仍是咬着唇摇摇头.

她只好对他说:"好吧,我会早点回来的…记得不要随便开门啊…"

见他乖巧的点头,初晓才安心的出了门.

第三章(修)

初晓一上街便凭着自己的记忆迅速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食材,看见有卖衣料的店便想到了暮年身上单薄而破旧的衣裳,心里疼了疼便走进去看了看,最后买了几匹不同花色的布料一块面纱和一身已经完成的颜色淡雅的衣服.

一路上倒是很顺利,遇见几个邻居还打了招呼,他们已经知初晓终于娶了夫的事,当她要她们在她不在时帮忙照顾一下他时,她们也并不惊奇,只是暧昧的笑笑答应.

初晓脚程快,再加上心里惦记着暮年,没过多久匆匆往回赶.

轻轻敲门:"暮年~"片刻便听见匆匆的脚步声靠了过来.

暮年打开门便伸手要帮她提手中的东西,她不留痕迹的躲开,便走进去边说着:"把门关好了…"

听见背后的关门声,把一些东西放在桌上,又把衣物放进了内室,没等暮年跟过来便走了出来.

暮年愣了愣,心里有点委屈:妻主不让自己帮忙提东西,还独自把什么东西放进内室里,是防着自己么…果然,无论自己到哪里都不会受人待见啊…

见暮年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初晓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轻向他走去.

却见暮年表情似乎有点点落寞,初晓愣了愣,问道:"怎么了,今天有人来过么?"

他的头埋得低低的,眼中失去了原本的光华,只是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初晓见他的样子以为有哪个邻居对他说了什么恶言恶语,心里有点着急,本想再多问他几句.

"叩叩叩…"门被敲响了.

他躲过初晓探寻的眼神跑去开门.

初晓算是新婚,周围的邻居早已闻得消息,今一大早就有不少邻居造访对他们道喜或是送来一些小东西,所以并没有问下便把门打开了.

初晓歪了歪头,挑挑眉,原来是伊锦.

伊锦不动声色得打量了暮年一番,对他笑了笑说到:"这便是妹夫吧~~"还状似忸怩地向初晓勾了勾狭长的眼,一副暧昧的样子.

"我,我去做饭…"暮年也不抬头,轻声说道.没等初晓回答便往厨房跑去.

初晓看着他跑进厨房,眉头轻皱又展开,随意的坐在一把竹椅上,只是扬扬头用下巴向她点了点."欢迎."

"哈~"伊锦一副习惯的样子,轻轻关上了门,拖了一条竹椅坐在她的旁边."新婚感觉如何?"

这里本不是多大的城市,办喜事是一些富裕人家撑门面的事,人们大多只是告诉邻友一声便罢.所以大家也不奇怪是否有点仓促.

"哼?"初晓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伊锦似乎有点心虚:"你了解…我只是好心啊……"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初晓本质就是一只笑面虎啊."何况…我也没想到你真的没有拒绝……"

她知道初晓这个人看似温和,但若是触碰到她的底线,她也是绝不会屈服的.

见初晓神色淡淡,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她顿了顿又开口:"那么…"

伊锦的脸色转变得严肃起来,她声音低沉,难得正经的样子:"你,是认真的咯?"

她记得她说过,她一定只会娶自己中意的人为夫,就那样平平凡凡的过日子.她理解她,可是眼见她快到十七,她也为她着急不是,听说牙公这回进了新货,这才想到这个法子提醒她.谁知她竟然真的……

"是."她微微笑着,看着前方.

伊锦眼神灼灼:"即使他身份低微,相貌平平,身体羸弱而不一定能顺利为你生一个女儿,甚至脚上有残疾,身上背负着命硬克父可能还克妻的名衔?"她可是为了她调查了个清楚.

"是."毫不犹豫,初晓侧过脸颊,眼神经还带着丝丝笑意,"那些只是无稽之谈……"

伊锦做出可惜的表情:"我可是提醒了你哦……"信不信取决于你.

她只是微笑着沉默,半晌伊锦才听见一声淡不可闻的,"多谢你了……"

"不要谢我,"她认真的对她说,"既然如此,你也一定要好好对人家,以后不能因为这些就嫌弃他……"

"当然."她轻笑,想到伊锦这个古人朋友居然不嫌弃暮年的种种,还为他担心,便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呵…"她一副意料中的样子,"我就知道."拍拍初晓的肩膀,神色似是很欣慰.

见她这样,初晓好笑的瞟她一眼,怎么感觉她比我还高兴的样子——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伊锦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她说:"…初晓啊…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来看看你……你姐夫还在家等我…"

初晓愣了愣,笑开:"好的,那就不留你吃饭了."伊锦和她的夫郎黎洛从小青梅竹马,到现在感情仍然很好,常常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深深刺激着官府里的未婚人士.官府有时事务忙不过来,黎洛还会为她们捎带些吃食,总之是个很好的人.

站起,送她到了门口.

伊锦边笑着对她说:"回去吧~对了,记得自己掂量着是不是差不多该回来办案了~"便边脚步疾快地向路边的一个卖桂花糕的摊子走去……——

暮年听见关门声时动作停顿了下,又恢复如常.

片刻耳边传来温热的声音:"暮年,到底怎么了?"侧头便看见她微微皱起的眉和闪烁着担心的眼.

"没什么."他回过头把青菜放进了锅里,声音有点蔫蔫的.

"……"初晓以前也没遇到这等情况,顿时有点郁闷.

上前,巧妙地接过他手中的木铲,熟练的翻腾:"你先坐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暮年乖巧的退后,她微微惊奇他居然没有推脱,暗自猜想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暮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却有些显得心不在焉.

……这样的生活过去想都不敢想……

……而现在的自己,竟然……

……是不是,我太苛求了……

第四章

洗漱罢,初晓和暮年早早上床歇息了.初晓不适应这么早就睡觉只好一个人闷闷地数绵羊,暮年安静的在她身侧,也不出声,初晓凭呼吸声也不知道他睡着没.

她觉得暮年今天有些奇怪,闷闷不乐的样子,一天下来两人也没说几句话.

初晓本以为是有邻居来家里时对他说了什么关于他身世的伤人的话,可旁敲侧击了几下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初晓觉得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平时这种事怎么会让她烦心,果然是关心则乱吧.

忽然想到今早买下的衣服,她"呼"地掀开被子,跳下床来,点起烛火.

暮年立刻转醒,揉着眼侧身坐起.他以前也从没那么早睡过,躺下后睡的也浅,听见声音睁开眼便见她东翻西翻的样子.

动作一顿,她又三下两下地单脚跳了回来,手里拿着什么.

"把你吵醒了,嘿嘿,我是害怕忘了."初晓笑笑,见他不解便递过手中的东西.

"你试试这个衣服和不和身,还有这些料子,颜色会不会太素了?"她不太喜欢艳色,买下的多是素雅的颜色.

暮年下意识地接过,愣愣得看着手中,久久才反应过来.

"给…给我?"他握着衣服的手骨节分明,声音微微颤抖.

初晓也不说话,靠着墙右手随意的搭在立起的膝上,歪着头含笑看着他.昨天的暮年之前是在牙公那里净过身的,可是他也没有特意装扮过他,仍是那身原本的破衣裳,只为了让他跟在身后伺候着,可能一时恼怒初晓的不识时务,才直接把身后的暮年塞给了她.

"暮年…暮年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他轻轻说,语气平常,泪水却从眼眶划落了下来……

初晓愣了愣,仿佛看见了自己小时候躲在一边看着别人的父母接走自己的孩子时的委屈不甘以及已经习惯的无奈.

收起笑容,她把衣服套在了他的身上,他僵硬的随着她的动作伸出手臂.

仔细的为他碾平领子的部分,拂去袖子上的一丝褶皱.

他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表情淡淡的用指尖抹去他脸颊上的泪水.

她看着他,忽然点头说道:"嗯,不错,站起来我看看……"

暮年下意识站起,响响的一声,头磕上了床.

初晓"扑哧"笑出声来,赶忙拉他下来,让他的脚踩到她的脚上.拍拍他的头.

他实在是很轻……

暮年有些涩然地退开,初晓见他踩在鞋子上面便放任他,转身去抽出了一条青色的腰带.

微微俯身,鼻尖充斥着淡淡的男子的清香,不带一丝之脂粉气却是十分好闻.

轻轻的围绕他的腰身一圈,他实在是瘦的惊人.

无奈,巧妙地打了一个节,打量了一下:"唔,很好看,就是稍稍有点长了…"又俯下身.

"我看看啊…"他就那么怔愣地看着她扯着他的裤脚,又对他说,"我帮你扁一点好了."

看着他傻傻的样子,她叹了口气,吹熄了烛火,轻轻拉他躺回床上.

暮年顺从的躺在里面,从头到尾也没说什么,心里却乱乱的,似酸似甜,不过早上的心结总是打开了.

良久,一支手覆上他冰凉的指,他听见她说:"暮年,有什么话就和我说说吧,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会好好待你的……"声音低沉却是十分虔诚.

……原来,他也有家么?

初晓沉默了下,见他仍然没有开口,忍不住叹气,欲伸手揽他入怀.

"……家里的人都不喜欢我……他们说我会害死他们……"他忽然开口.

初晓动作停顿,伸出的手轻轻拍拍他的手臂.

他第一次主动向前蹭了一点,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手指紧紧拽着她的里衣,身体微微有点颤抖."暮年…暮年不是灾星……"

她好似轻轻吻了吻他的发,像哄孩子般的温柔:"…我知道,我知道…"

她轻柔的拥着他,让他对上她的眼:"这些并不重要……"拂去一丝他额前的发,语气更加柔和."重要的是,明天会很好…"

"嗯."他轻轻点头,又把头埋进她的怀里.

"还有一件事,暮年…"她的声音有点迟疑,"如果明天我便回衙门开始办案,你一个人可以么,"知道他可能会逞强,"说实话."

他刚听见时身体僵硬了一下,又舒缓开来:"可以的.你放心."

"那你在家里干什么?"她轻轻问.

他似乎笑了笑,"我可以做做家务,缝缝衣裳,浇浇花……我可是男人啊…"本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算是最好的生活了.

她似乎也觉得自己想的太多,这个时代的男子,大多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生活了吧.可是她还是不能放心,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一定要让自己的人过的安适.

见她还是不放心的样子,他又说着:"院子里有一块空地,我可以种点东西么?"

"当然,我们的家,你做主."她微微扬起嘴角.

他似乎心情好了许多,轻轻环着她的腰:"谢谢,我会努力的."努力适应这儿,努力不给你添麻烦,努力维持这个家.

"傻话……"——

暮年朦胧中感觉身边的人坐了起来,自己便下意识的也想坐起,却被轻轻按回.

那人帮他掖了掖被子,似乎轻声笑了笑,摸摸他的头.

"继续睡吧…"声音仿佛有一股魔力,他安下心来,意识便又模糊了.

等他再度起来,身边的人已经走了,锅里还有温热的粥,似乎怕凉了,她临走还盖上了盖子.

他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眼中盛满温暖的笑意——

初晓一进衙门便被眼尖的伊锦看见逮了去.

"唔,我还以为你要再过两天才来呢……"她勾着她的肩向里面走去.

初晓的人缘很好,不时有走过的捕快拍拍她的肩走过,有的人还趁机调侃她几句.

衙门里一共有四个捕头,除了他们俩还有叶景知和夏旭.

前三人的关系很好,至于夏旭,是镇里唯一的男捕头,刚来不久,听说是上面派下来的,整个人冷冰冰的,仿佛写满了"生人勿近".除了工作几乎没有私交.

拐进一间房间,里面摆着四张桌子,上面放着些写满字的纸张.

最里面的桌子,已经坐了人,似乎认真的工作着,见了她们进来,才抬起头望着她们.

是景知,初晓凭着记忆知道.是一个外冷心热的人.

景知对于伊锦的小把戏是知道的,不过她也没料到初晓会猝不及防的娶了夫.而且前几天她才请了病假,居然还有心力啊……

她面无表情底下坏坏的想.

"呦!"伊锦简洁地打招呼,初晓也向着她笑了笑.

景知愣了愣,那笑明明还是那么温暖和煦…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初晓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一定是最近连夜办案,睡眠不足,脑子有点混乱了……

第五章

初晓和伊锦分担了景知桌上的案子,她便趴在桌子上休息了.景知和初晓年纪相当,家里有一个夫郎,不过因为是包办婚姻,所以景知心里实在不愿接受,而是整天浸在案子里,宁愿家也不回.

两人对这种事情在熟悉不过,加上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案子,没多久就把工作分配完了.

"我怎么没看见苏苏?"初晓收拾好桌子问道,苏苏是这次晋升捕头人员之一,平时常跟在她身后打下手,暂时从事像是她们秘书的工作.当然,她们四个捕头一人都有一个.

初晓的是苏苏,性格就是伊锦的翻版;伊锦的是个有点羞涩的女孩——温柔;她的妹妹,温暖,在景知的手下,做事谨慎,小腹黑;还有魏芷,妖媚男,是的,请注意,是男,在同为男的夏旭手下.

工作时总觉得缺了什么,刚才才想到少了苏苏的聒噪.

"把小案子交给他们去办了,最近听说两教争斗的厉害啊,朝廷过不久可能会有所动作,现在能偷一时闲就偷一时闲吧."伊锦眯着眼懒洋洋的说着.

伊锦所说的两教是沧溟和逆霖,是这个国家最大的教派.说是教派,其实它们更多涉及的是国家的商业,同时也是杀手组织.沧溟和逆霖的不同之处便在于逆霖注重配合,团体意识强;而沧溟则是习惯单独行动,凡事按自己的喜好,当然,不能触及底线.

开始皇室对它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最近两派互不对眼的厉害,弄得整个国家都紧张兮兮,物价有上涨趋势,物资也快被他们垄断经营,所以大概不久后便会整顿它们了,最近上面已经让她们出手把关私盐情况,禁止两派参与重要行业的经营.

想到这儿,初晓便想到自己现代的组织,一些不好的记忆便涌了上来.

她忽然想到了一些事,看着自己手掌的皱了皱眉.

"我回家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从柜子里翻出一条薄毯,盖在景知的背上,她对伊锦说.

她笑着用拳抵抵她的肩,"好,别让你家的等急了,下午不用来了,他们也差不多回来了,过段时间肯定忙,你们小两口抓紧时间啊……"

初晓笑着啐她一口,转身出了门.

出门便听见不远处苏苏他们说话的声音,初晓无奈地笑笑.

果然下一秒便听见了苏苏的叫声:"嘿,初晓老大,几天没见,听说你娶夫啦?"

本想绕路的初晓无力地揉揉太阳穴,"是啊,消息真灵通啊."

"哈,新婚感觉怎么样?"苏苏凑过身子,却立即被魏芷掐住耳拉了回去,调侃道;"好奇人家的私生活,你自己也试试就好了啊~~"

接下来便被苏苏的痛呼不满魏芷的欠扁音调及温暖实时而精辟的火上浇油声填充了个满.

一双干净的黑靴出现在她眼前.

"你,成亲了?"声音仍是平板无奇,她却敏感得觉得到他的语气有些压抑.

"是啊."她微微笑.

"那么,"他走近,稍稍停顿,却是擦身,"恭喜你了……"

初晓挑眉,他闪身太快,没有来得及看看他的表情.

暗自觉得今天的夏旭有些奇怪,他一直是很冷漠的,好像对什么也漠不关心,不知道这次出门遇见了什么,让他似乎有些不快.不过平时他们也只是泛泛之交,只是想了想也没放在心上——

衙门离家并不算很远,走快点的话大概十多分钟便到了.

边疾步走着,初晓边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把一根手指放在口中,轻轻咬了一下.

指尖浸出一点红,却霎那消失.

初晓停住了脚步,久久看着它,忽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在手上浅浅的划出一道痕迹.

只见那长长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没留下一丝痕迹.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心里还是非常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现代的初晓一生下来便被拿去做了试验,同她一样的还有几百个孩子.他们被注射了一种从未知物种上提取出的试剂,随后身上发生一些变异反映,而活下来的只有少数几个孩子,有的甚至有一定残疾.

至于初晓,便是其中一个.她很正常,所以那人以为试验失败了,也没有为难他们几个,只是加大了幅度地训练他们.

初晓的童年,一直是她所回避的事情.

她发现自己从小五感异于常人,非常发达.身体有一定治愈能力,动作敏捷……这些并没有多大问题,重点是,她嗜血.

所幸,她靠着自己的毅力训练到看见血也不会有多大反应,如果不是自己的大量的血的话……

穿到这个身体是这个身体也快死透了,原本浑身是血的身体也慢慢恢复原样,可是初晓从没想过这是因为自己原本的体质所造成.

没想到这具身体仍然承有这些特殊之处.

不过,这样也可以更有能力让自己保护身边的人吧——

暮年坐在门口,怀里抱着阿巴,静静望着远处.

她没有说是否会回来吃午饭,可是他还是想等等看.

当看到那抹修长的青色,他没发现自己的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看见她看见自己时表情变得如此温柔,他无比满足,他知道,自己对她来说是特别的,这就够了.

初晓看见自家的烟囱冒着暖暖的炊烟,表情便缓和了下来,仔细一看,便发现了坐在那儿的瘦小身影.

她笑着走上前,"我回来了."

他对他微微一笑:"嗯."

她便看见了他怀里的毛绒绒:"…这……"

他开心的笑:"我捡到的小狗,很可爱,初晓,我们养他可以么?"说着还摸摸它的头,它顺势舔了舔他的手指,弄得他咯咯得笑了.

她的小暮年啊…居然连狼都能捡到么……

她无奈,"暮年,听我说……"

他见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她,怀里的小狼也呜呜得叫了起来

她好笑的得看着这一大一小,无奈妥协:"好吧,不过暮年,它可不是小狗,是只狼……"

他微微惊讶,又开心的笑了:"我们阿巴居然是小狼么,好厉害~"

阿巴……这名字取得……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她终是无奈地拥他进了门…

第六章

吃过了午饭,初晓不顾暮年提出的"一起睡"的建议,给阿巴做了一个暖暖的窝.

看着一人一狼可怜巴巴的样子初晓一点也没感到罪恶感,轻轻哼一声自己去书房查阅今天案件的有关资料.

见主人一副不会被打动的样子,阿巴识相地趴会自己的窝里去了,只恨自己巴结错了人啊.

暮年一副委屈加埋怨的表情一直跟在初晓后面,希望她能改变注意.

初晓有些好笑走在前面,忽然想到什么,转身,他猝不及防得撞入她的怀里.

她看着他的衣服,对暮年说:"你把衣服脱下来吧…"

暮年的脸蛋立即升温,蹭的一下变得红扑扑的,口齿也不伶俐了起来:"…初…初晓你……"

初晓好笑的看着他,笑道:"想什么呢,我给你扁扁裤脚."

"唔……"他很不好意思的捂捂烧红的脸蛋,"没关系的,不需要……"虽然有点长了,但是还不至于踩到,而且长长的正好挡住他的脚踝,他很害怕人家看他脚踝方向时露出的鄙弃表情.

初晓轻轻笑笑拉他进了内室.

她知道他的顾虑,可是她选择忽略,终有一天,她相信他也会忘怀这些.

"快,就一下下就好了,"初晓把他按在椅上,本想走到屏风后,想到自己总不能和他这样一辈子,便也没有避嫌而蹲在他面前轻轻解开他的衣带.

暮年低着头,并没有挣开.初晓看着他红透的耳根,有点无奈,"暮年,不要不好意思,我们是夫妻啊……"

"唔…"他低声说,"没.我只是…不太习惯……"不太习惯有人关心爱护,他害怕若是习惯了,假如有一天失去了,那自己要花多少时间释怀,又怎么能释怀.

"好吧."她的声音低沉,可是他却听出她的无奈以及淡淡的喜悦."所幸,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一辈子,是够长了…——

当暮年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人来人往的街上.

他面色红晕还没散去,看了看站在身侧对他微笑的初晓.

他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暮年将改好的衣服小心翼翼的穿在他的身上,仔细的将青绿的腰带环在他的腰上.忽然她轻轻执他的脚踝,不顾他紧张而害怕的样子,有点羞涩而又坚定的说:"暮年的脚踝,很漂亮……"

初晓从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而暮年也没听过如此之露骨的语言,顿时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初晓倒是很快恢复了微微笑的样子,并说到下午得了空,要和他出去逛街.

他还傻傻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来已经站在了街上.

低头看了看绣在衣摆上的精致的碎小花纹,他不由得轻轻笑了,心里格外满足.

一只手纤长的出现在他的视线,"来,"她向他挑着眉,嘴角微微扬起,"不要走散了."

暮年总觉得初晓坏坏的笑里似乎在打趣他刚刚的样子,微微嘟起嘴唇,有点不满的样子.把手放进她温暖的手心.

她见状,更觉得有趣,手里微微施力,他便踉踉跄跄的跌入她的怀里.

推拒,反推拒,"唔."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悄悄看看四周,见没有人看他,暗自庆幸地呼了一口气.

见他小心翼翼地样子,初晓无奈的笑笑,把他护在xiōng前——

在初晓的坚持下,暮年勉强挑选了一件素色的衣服.

已经快要步入冬天,初晓想到暮年只有一件衣服,而用布料制作也很花时间,家里的布料其实也是她买来给他打发时间用的,所以趁着用空便给暮年添置些衣服.

暮年觉得买多了浪费,家里自己做也要实惠些便坚持不要,可是他拗不过初晓,最后勉强才挑选了一件.

无奈,初晓又要老板拿出几件颜色素雅做工精致的样式,挑看了下,选了几件,把暮年自己选的一起包了起来,付了钱.

走出店门,暮年便有点埋怨:"哪里用得着那么多衣服啊……真是不会过日子…"

初晓一手提着包裹,一手环着他,耳边听着他喋喋不休,心里特别踏实——

见他一路上不停的小声嘟囔,初晓忽然兴起,坏坏的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说:"暮年.你真像我家的管家公……"

满意的看着他的耳根涨红,狠狠地转头:"……你……"心里有点委屈,自己这样还不是为了家里.

初晓握住他纤细的手指,微微侧头到他耳边补充:"唔,可是我就喜欢管家公…怎么办?"

暮年心里甜丝丝的,他也有点习惯了初晓的有些直接的语言,听到她说喜欢自己的打趣的同时也听出她话里的诚挚,他知道初晓就是喜欢看他被气的脸红无语的样子,有点无奈也很甜蜜.

这种被人疼爱的感觉,真的很微妙…

见暮年不说话了,她刚想再接再厉地调侃他几句,忽然背后有人唤他的名字.

"林捕头…"声音似乎有些不确定.

转身,"唔,夏捕头啊…巡街么?"握紧暮年想趁机抽出的手.

夏旭一身黑褐色的长衫,看起来很严肃.

"嗯."简洁的回答,瞬间有点冷场.

"你夫郎?"他打量着暮年,表情有些凌厉.

暮年有点怯怯地躲在她身后,初晓好笑的扯他出来揽在怀里.

"是啊,"她宠溺地拍拍他的头,抬头"还有什么……"

"我赶时间,先走了."夏旭打断她的话,急匆匆的掉头就走.

"他怎么了?"暮年好奇地问.

初晓有些状况外地摇头:"可能办案昏头了吧,呵呵."

"唔,男捕头么,好厉害啊……"——

夏旭回头,视线穿过街头的人,一眼便望见了那熟悉的背影.

她拥着身边的人,那幸福的背影仿佛拥有了世界.

他面无表情,手指紧握着腰间的长剑.

第七章

"阿锦,你到底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一声高扬的男声划过,伊锦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嘴角抽搐,伊锦无奈的向初晓耸耸肩,"我都快被这个死男人吓死了."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高声答道:"来了~"向里面跑去.

初晓无聊地抱臂靠在一根桅杆上,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这时候的暮年,会不会也在看着它们呢.

暗暗嘲笑了下自己的孩子气,轻轻闭上眼.

暮年睡不着,便抱着阿巴坐在小院里,看着天:"阿巴啊阿巴,你说初晓现在在干什么呢?"阿巴温顺的趴在他的怀里,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在安慰着他.

……十三天……已经那么久了么……

记得两个周前她还陪在他身边,为他挑选衣服,而就在那天晚上,伊捕头忽然急匆匆的来到她们家,告诉她她们必须去一趟京都,可能时间有些长,叫她立即收拾一下,船已经准备好了.

她有些怔愣,两人无语甚久,她看着他,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而他只是埋头帮她整理着要带走的衣物,掩饰着红红的眼圈.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催促声,终于到了她离开的时候.

她拍拍他的头:"我走了,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想太多,我会尽快回来的……"声音有些不舍.

他低着头不看她,只是点头.

她向外走去,却听见他小声的啜泣,顿时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初晓猛地转身,拥他入怀,小心翼翼的捧起他的脸颊,生疏的吻落到了他的嘴角.

"傻瓜……"他听见她喃喃……

"呜……"阿巴好奇的看着暮年的脸白了又红,原本的伤感被羞涩和甜蜜取代,感叹: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啊……

暮年看见怀里的小狼两眼水汪汪地望着自己,顿时困窘起来.

……唔,自己在想什么啊……

……真是,羞死人了……

"扣扣……"敲门声打断了他.

暮年感到开心起来,三步两步的打开门:"怎么才来啊……"

来人似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便走了进来.

"吃了么?"

"没有,不想吃."

"嘿嘿,那我给你做糖酥吧……昨天的水晶饺子,味道怎么样……"

"好好吃……等初晓回来了我也要做给她尝尝……"

"……"

"……"——

现在初晓和伊锦所在的地方是叫做"君皖"的船上.

这可不是普通的船,京城的贵族没有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是结合客栈酒楼青楼为一体的京城最大最华丽的水上娱乐场所.

这次沧溟和逆霖似乎把事情搞大了,朝廷最近在京城严加防守加紧搜查的行动,希望能找出他们的蛛丝马迹并顺藤摸瓜端了他们的老巢.

对此,初晓很无语,真是不知道是谁太天真,以为这样会有什么效果.

她们这些倒霉的捕快也纷纷被召集到了京城,各个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做各自的任务.她和伊锦便被留在了君皖,便于收集情报

伊锦凭她的口才成了这里的小二,而她的工作则类似这儿的保安人员.当初伊锦可是因此幸灾乐祸了很久,可当她遇见了君皖的老板的弟弟——君雅,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对于忽然到来的两人,大家都知道有人是托了关系近来,所以开始大家对他们态度都不太好.过了这段时间气氛才慢慢融洽起来.可是君雅对他们仍是看不过眼,常常对他们指使东西,初晓倒还好,做的是后台工作,而伊锦则是稍一休息就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他肯定嫁不出去的!!!"伊锦私下和初晓抱怨了很久,不甘地仰天长啸.

初晓听了也只是微笑不语,这个君雅,是对伊锦有意思吧.

在这里待了十多天了,两人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情报,也不知道景知和夏旭那面的情况如何.

而自己最挂心的,则是他.

十几天了,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

一开始还以为不会多久,可是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她心里有些着急.

在这段时间初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和暮年虽然相处不久,也许一开始确实是自己希望找一个心灵上的慰藉,自己也尽心的呵护着他.因为他是自己的夫郎,所以她也并没有忌讳什么,平时两人关系也确实亲密.可是,她从没想过那是什么感觉,本是觉得顺其自然便好,她会关心他,他会在意她,这样便很好.可是临走那天听见他微微啜泣声时自己的难过及心里的冲动,她发现自己的改变.一直以来自己喜欢以微笑示人,大家也觉得她好相处,其实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本质上是个冷漠的人.与暮年,开始也许只是想有个伴,可是渐渐自己确实也开始依赖他,她知道这与其他不同,或许,自己已经渐渐喜欢上他了吧.

也许以后……

以及以后的以后……

她忽然笑了,有点期待,有点羞涩.

这次这么多天以来除了面对伊锦时的第一个笑,真正意义上的笑.

君皖的灯火映衬着她的笑容,温暖又甜蜜.

她就那么表情柔和地望着远处,仿佛那儿站着她钟爱的人儿,正对着她低吟着什么动人的话.

拐角处的人停住脚步,右手愣愣覆上自己心脏位置……——

初晓回到自己的房,皱眉,有些不耐烦而又无奈地叹气,关门.

转身,一把冰凉的匕首便横在她的颈,一个带笑的邪魅声音:"唔,终于回来了……"

食指中指夹住刀刃,手腕用力,匕首旋转狠狠插入墙壁.

"你这一套还没腻啊."初晓头也没回,走到床边脱下了外衫,挂在床头.

来人笑眯眯的拔下墙上的匕首,摸过来挤上了她的床,很开心的样子:"唔,今晚又麻烦你啦."没等她回话便拉过被子盖在了身上,立即一副"我睡着了,你可不能踢我下去"的样子.

扶额,抽嘴角,默念:我什么也没看见…这成为了初晓最近的睡前习惯.

这个厚脸皮的死女人……

自己和她也没认识多久,她居然一副很熟的样子,何况她们相识的方式也很特别

记得大概是一周前,她洗漱完毕,坐在床边把在街上买的小巧饰品夹着漂亮的枫叶放在信笺中,便听见窗外有什么声音.

她倘若无闻地小心翼翼的封上口,就听见向上的风声,随后就是窗户被悄声打开.

浓重的血腥味靠近,来人的动作轻盈,应该是高手中的高手了,不过味道那么浓…想不知道也难啊……

抽出枕下的匕首,用刀鞘挡住了来人的剑锋,另一只手不慌不忙的把信封放到一个小包袱里.

转身,看见的便是比男子还精致的脸蛋,衣衫掩饰不住的华贵,不过全身沾满了血渍.

女子又一挥刀,却似乎拉到了伤口,直直的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初晓皱皱眉,蹲下查看了她的伤势,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上不断的受伤并且走了很远的路一点也没休息.看她强悍的样子,大概睡一觉就会恢复了.自己便也若无其事地躺回床上睡下了.

等第二天早上睁开眼便见女子立在她面前,表情仿佛吃到了死苍蝇一样难看.

初晓仍是倘然自若地穿衣洗漱,仿佛眼前没有这样一个人,直至走出了门,才想起来什么补充了一句:"记得把地板擦干净."

待初晓晚上再回来,便见女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椅上:"殷竺."

她继续无视,一天下来她累的一点话也不想说.

她也不在乎,一直在她旁边说着,一副老友的样子.到睡觉时还厚脸皮的挤上床,踢她下去便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就这样,几天过去了,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初晓也很少与她搭话,除非遇见什么感兴趣的话题.

殷竺似乎把她当作了很信任的朋友,而初晓其实也不反感她,甚至有些感兴趣.

她们彼此都知道对方不简单,却从未开口问过什么.

初晓看看身旁熟睡的脸孔,抿抿嘴角,也闭上眼.

原本熟睡的人忽然睁开了眼,认真的打量了初晓一番,表情有些复杂.

第八章

初晓早早的起了床,殷竺已经习惯了她的早起,便也只是翻身嘟囔着什么继续睡着.

简单的洗漱,把已经干了的衣服取下叠好放进柜子里,又拿出一套青衫,不慌不忙的套在身上,在系上碧绿的腰带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扬起了嘴角.

走出门,转身向前.君皖一共有七层,当初初晓她们见到它是也不禁感慨,初晓也很吃惊古人居然能做到这个程度,她们这些在这儿工作的人住在第六层,第七层只住了老板芷皖和他的弟弟君雅.

在伊锦的房间前停下,熟练的撬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伊锦抱着被子,仍然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迷糊中恍惚看见眼前的黑影,便一把拉上了床:"阿洛,再陪我睡一会儿,衙门那儿有景知呢……"

嘴角抽动,面无表情的挡开伊锦凑过来的脸,翻下床,毫不留情的把她提了起来-

嗯哼?"她似笑非笑.

伊锦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擦拭着眼睛:"唔,好早啊,初晓……"

初晓就坐在榻上.静静看着她洗漱.

伊锦把锦帕浸湿,"你最近怎么没有让我帮你捎东西回家呢……不会这么快就腻了吧?"她有亲戚在做奔走的买卖,可以帮忙捎些物件和口信.

"唔,"自从殷竺来了看见她小包袱里的信笺和小饰品,问明原因后便拍xiōng脯揽下了这个活儿说是抵作房费,初晓也没有说什么,心里还是很相信她:"遇到认识的人,顺便捎去了."

伊锦了然的点点头,坏坏的笑着:"我说嘛~我就知道你很疼暮年…他遇见你真是福气啊……"

"呵,"她挑眉,"比不过你啊,月钱统统上交的好妻主……"

伊锦也不害臊,大大咧咧的说:"那又怎样~阿洛可是我的宝贝夫郎~"眼神柔和.

见状,她也笑了笑:"阿洛,也是有福的啊……"

"不是,"难得的正经,"是我的福气."察觉有些肉麻,她又"嘿嘿"的笑了——

迅速的吃过早餐,.伊锦跑去和二楼的小二换了班,初晓也顶替了一个护院的位置,站在了二楼大厅的角落.

虽然有些无趣,她还是笔直的站在那儿,耳边听着伊锦热情而熟练的声音.

其实以后她辞职了也可以去当小二,初晓坏坏的想.

"咔嚓~"一声,初晓转移视线.只见离她不远的一桌客人似乎因为什么言语不和而发生了争吵,此时的大厅里人并不多,坐在邻桌的两个剑客打扮的女子中的一个不耐烦的捏碎了一只杯子,放在桌上时,桌子便裂成了两半.

声音有些突兀,前者见状更是转移对象破口大骂,而后者则是轻轻一瞥,便惊的前者静了音.

伊锦见状赶忙跑过去赔笑:"客官息怒,小的马上便去为您换一只桌子……"说着像初晓递了一个眼色.

初晓皱眉,却是没动.

果然便见那女子留下一锭金子,不发一言拂袖而去.初晓听见伊锦小声的赞叹:唔,好有性格……

这时吵架的那一桌人才呐呐地坐下,其中一人见厅里的人还望着他,恼羞成怒的对伊锦大吼:"还不去给爷上菜!"

伊锦的表情yīn了下便恢复了热情,笑咪咪的说着;"好嘞,大爷~~~"

说着,便有姑娘麻利的端着盘子下了楼.

这些都是受过训练的姑娘,步履平稳,手中端的汤水丝毫不溅出.

"诶?"她听见伊锦小小的惊奇声,便顺着她的方向望了过去,便看见了中间的一个瘦小的男子的身影.

男子她们是识得的,前段时间楼主芷皖招募时见他可怜便收下了他,可是见他身体弱弱的,便也没有给他什么活计.

不过他是性子很倔,不肯白白接受,常常帮忙洗衣服做饭之类的,这回又来实习端盘子?

初晓第一次见他便想到了暮年,伊锦也见他可怜,遇见是两人便会多少照顾他一下.

……解夏……依稀记得他的名字是.

只见他跟随着前面的人走近,动作虽有些生疏手里的盘子却是稳稳地.

似乎看见了她俩,朝她们的方向笑了笑,伊锦回了他一个加油的姿势,她也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看着他稳稳把手中的盘子放在了桌上,伊锦似乎呼出了一口气.

这时便见先前争吵的那人身边的一女子顺势摸了一把他的手腕便把他扯进了她的怀里.

解夏慌张的挣扎站起,手却拂倒了一只汤盆,热热的汤水溅到了女子身上

身旁的男子破口大骂:"你这不知好歹的男子,竟敢将汤水故意泼洒在主子身上……"说着便从腰间抽出一把价值不菲的皮鞭,向解夏抽去.

伊锦见势不妙,一手拦住了鞭势,一手把解夏拉到了身后.

伊锦赔笑:"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小的代他与您赔罪,您就大人有大量……"

男子一见气焰更胜:"狗奴才,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此时的众人无不捏了一把汗,男子一行人大概是外地的,京城谁人不知"君皖"背后有皇族撑腰,哪里是她们惹得起的.

"公子,"此时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温和而缠绵,"且给芷皖一个面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只见芷皖和君雅缓步走下来,芷皖话虽似乎是对着男子,眼睛却望着那被叫:主子"的女子.

"罢了罢了~"那女子故作大方挥了挥手,眼睛却一直盯着芷皖和他身后的君雅.

芷皖浅笑着作了个揖,说道:"多谢这位姑娘了,这顿算是芷皖请了."便泰布走上阶梯.

见他要走,女子竟站了起来,手执一只酒杯:"君之度量在下佩服,可否赏光叙酒一杯?"

芷皖脚步微停,冷光一闪,又恢复了温雅的样子,微微侧身:"多谢姑娘抬爱,然芷皖实不识酒味,恐丑态毕露,下次君临,必将亲身招待."最后几个字似乎有些咬重,说罢转身上楼,还递给初晓一个眼色.

初晓轻轻皱眉.

众人皆汗,为这个不知好歹得罪了芷皖的女子祈福.

女子却浑然不知,痴痴地望着楼口,似乎下一秒还能见到那抹倩影.直到同桌的人拉扯,才恋恋不舍的坐下了.

那伙人心情格外愉悦的吃过了饭,便大模大样的走了出去.

初晓默默地跟了上去,走到伊锦旁,她yīn着一张脸说道:"一定要,好好,招待,她们!!!"

无奈地扶额点头,抿抿嘴角,紧步跟上.

第九章

初晓一回君皖便被告知芷皖叫她过去一趟.

远远的便听见君雅的怒吼:"……你居然维护那个丑小子,你…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皱眉,与门口的护卫相互点点头,推门进去.

君雅讪讪地住了口,伊锦面色yīn暗地站在一旁.

芷皖向她点头,她便走近,掏出一只袋子放在桌上.

"三千五百两银票,一百两金子."她面无表情,公式化地报告着从那伙人身上搜出的银子数目.

芷皖淡淡的点头,似是无意的瞟过她脸上的表情.

"只有那么一点钱,还敢在君皖撒野……哥……"君雅似乎怒气冲天.

"雅儿~"芷皖轻轻呵止,又对着她们说道:"你们下去吧,今天先歇下吧."

初晓默默点点头,与面色不愉的伊锦走了出去.

背后传来君雅的不满:"哥~你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个死女人了么~"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吵闹声渐渐平息——

伊锦面色铁青的坐在椅上,一言不发.

初晓意外地笑笑说道:"真的生气了?"手伸进腰间摸索着什么.

"哼!"她瘪瘪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平日忍忍便罢,他……简直是欺人太甚……"

"……就我们俩倒霉,背井离乡又遇到这种……"她的话随着初晓的动作停了下来.

"额……初晓啊……"她看着初晓不断掏出的银票眼睛放出了闪闪的光芒."…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我留下了四张一万两的银票,"她似笑非笑,"我们一人一半."

伊锦立即觉得天色亮了起来,整个人也乐开了花,刚刚的不快也烟消云散,心里猜测着到时候黎洛的表情.

初晓看着她变脸,心里暗自好笑.

"要不要出去走走,不用当值了."初晓笑笑.

"好啊~"伊锦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

"有人掉到水里啦!"两人刚出了船便听见有人叫喊着.

初晓本想走开,伊锦却硬是拉着她挤进了围观的人群里.

初晓无奈,顺着人们张望的方向看去.

"让开!"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两人惊讶的对望一眼,又向声音的方向望了去.

便见景知脸色yīn沉地挤了过去,夏旭便在站在远处面色冷淡一动不动.

"阿景!"伊锦向她高声喊道.

景知仿佛没听到般,一个劲儿地挤到岸边,"噗通"一下就跳了下去.

伊锦愣住,连初晓都面露诧异.

……这还是冷冷淡淡的叶景知么?

过了一会儿,景知便游到了岸边,身边却是空无一人,初晓和伊锦忙过去拉她起来.

"阿景,你这是干什么啊?我那么大声的喊你你都没应…"伊锦皱着眉头拂去缠绕在她臂上的一根水草.

初晓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来我们那儿换件衣服吧,别着凉了."

景知yīn着一张脸,轻轻点点头,三人便结伴向君皖走去.

伊锦想到什么,脚步顿了顿,回头对站在那儿的人说道:"夏捕…夏旭也来吧."

夏旭似乎愣了愣,点点头,面色淡淡没有什么变化——

景知换上了伊锦的衣服从里间走了出来,两人身材相当,衣服倒也合身.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伊锦一副要打听到底的样子.

景知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她讨厌麻烦,偏偏拿伊锦这个话唠没办法:"唔,认错人."

"哦~"两人对望一眼,点点头.就知道景知这种人会主动救人,真是笑话~

见景知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伊锦识相地转移了话题:"怎么会上街?"

"哦,今天是………"有一搭没一搭得聊起来……

初晓轻抿了一口茶水,刚刚景知说道认错人时,她感觉夏旭似乎轻轻瞄了她一眼——

送走了两人,初晓和伊锦本准备回去,初晓却忽然说想吹吹风就在了甲板上.

斜斜倚在边上,初晓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忽然告诉自己要留在这儿.

客流顺着搭建的木桩桥来来往往,她却觉得有些空虚.

到底多少天了?自己离开了多少天?她不敢细想,光是想想便觉得异常的压抑.

虽然殷竺几乎每天都有向她提及到暮年现在的情况,她就是不放心.

那个小傻瓜会不会有按时吃饭,睡觉时有没有盖好被子,用针线时会不会刺伤自己,做饭时可不可能烫到手又,会不会被阿巴欺负?

他身体yīn寒,总会怕冷,晚上一个人睡,会不会做恶梦,他又爱东想西想……

假如还要再拖上许久,她真不知要怎么熬下去,可能她真的会辞去这份工作吧.

暮年,暮年.

她从没想过穿越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从没想过自己也能遇见那样一个人.

过去她一直是一个人,也习惯了一个人.也许确实受同事学生喜爱,可是从没有一个人尝试着站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

是不是自己笑得太疏离,又或是觉得自己遥遥高不可攀?总之,总是孤单.

她很庆幸自己接下了同伴的杯子,这样,她才能遇见那个人,从此有机会拥有正常的而充实一生.

现代对感情毫无知觉的她,此时识到了真正的离愁.她恨不得现在便飞回家去,在君皖待的太久,已经很不耐烦这里的一切.

暮年,暮年…

"……初晓……"她仿佛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望向远方,却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猛地回头.

充斥鼻尖的,是那熟悉的体香.

然后,她便看见了一双水汪汪的眼……

第十章

殷竺匆忙的赶回来熟练的翻窗进入边手忙脚乱的关窗边急道:"初晓,我的人说你夫郎出门乘了船来京城,不过我还没找到他,你不要着急我跟你说一声我马上再多派些人一起去找……"

转身,愣了愣,郁闷的抿抿嘴角:"额,当我什么也没说……"

初晓弯弯嘴角摸了摸暮年面带惊讶的脸颊,淡淡的瞥了一眼殷竺.

她看见初晓温和的表情似乎有些无措,摸摸鼻翼识相地说:"那……我先走了……"又转身打开了刚刚关上的窗.

"……多谢你……"身后飘来初晓轻柔的言语.

"唔…"她忽然心情大好,嘿嘿的笑着,"没事,就是还得找个地方睡觉~"翻下.

"我会再来的哦~~~"隐约的声音.

低笑,转回头扳正身边人的脸,"现在,轮到你继续说到底怎么回事了,嗯?"——

初晓沐浴,暮年一个人躺在榻上,手指在床沿上来来回回,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房间.

……这就是,初晓的房间啊……

"在看什么……"悄无声息的靠近,从背面环住他纤细的腰,搂在怀里.

暮年轻轻的转过身握住她的手,脸色微红,却是抬起了头对上了她的眼.

初晓愣愣得看着他晶莹的眸子,暗自惊讶他进步的主动.

"我很想你……"他鼓起勇气说道,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初晓听了竟然有些脸红,微微偏开头:"唔,我…我也很想你啊……"滑下床.

暮年歪着头看着她慌忙地找出一方巾帕擦拭着湿漉漉的发,眼睛骨碌碌的一转,好奇的问道:"初晓……你是在不好意思么?"

初晓呼吸一滞,差点没岔过气来:"咳…"瞬间收起了自己的窘态.

放下手中的帕子,又挤了上床,坏心的向他的颈间吹气:"…唔.刚刚说什么……"

暮年被她抵在墙上,脸红通通的,好气又好笑:"…你,你……"

把他拉进怀里,"怎么会来?"静静的数着他怦怦的心跳声.

"唔,"鼻尖充斥着熟悉的味道,他满足的在她怀里蹭了蹭,才慢慢的说道:"……自那天你走之后……"

原来在初晓走了之后,黎洛便有时去她们家陪他聊聊天解解闷,两家离得虽然不太远可是几天下来有了身子的黎洛有些受不了,于是便叫了景知的夫郎瑶光代他陪陪他.

黎洛是因为妻主伊锦的关系结识的瑶光,虽然景知对瑶光的冷落黎洛也是有所耳闻,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关系,瑶光平日也闲的紧,早也听他提过暮年,这是便爽快的答应了.

瑶光的性子活泼开朗,对暮年百般照顾,和他相处甚好,瑶光每天都会来给他做些精巧的吃食,谈谈新奇的见闻,偶尔会陪他过夜.

后来瑶光收到了一封信,有点为难,不放心的告诉他自己要去京城办点事,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见暮年有些落寞的样子,他想起什么,开心的提议让暮年和他一起去京城,就当是来游览一番,若是能遇见初晓之类,便送他去她那儿,问他愿不愿意.

暮年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初晓并没有提到具体的地点,虽然京城那么大,但或许真的能遇见也说不定……

到了京城,有一几个男女接待他们,瑶光安顿好了他们,留下了一个健谈的男子陪在他,告诉他今天先好好歇息一下,第二天带他好好逛逛,旁边便匆忙的赶了出去.

暮年对这儿还是有些好奇,男子也笑咪咪的告诉他他叫陆子卿,瑶光的朋友现在遇到一点麻烦所以今天可能暂时不能陪他,接着又和他讲起了京城的趣事.

然而没多久瑶光便回来了,只是面色不大好,看见了暮年脸色霎那缓和下来了.

瑶光便再没出去,和暮年聊起天来.晚上也和他睡一个床,两人聊天聊到很晚.

瑶光说,今天他出门远远的看见了他的妻主叶景知,怕被她看见便急忙回来了,所幸她的事情也交待过了.

瑶光说,他虽然嫁给了叶景知,可是两人几乎没有见过面,更别说说话了.

瑶光说,他不适合这样的生活,早知道应该将婚事坚决反对到底.

瑶光说,他不甘心,他没有错.

瑶光说,暮年,你很幸运.

瑶光说,傻瓜,睡吧.

瑶光的语气平淡,没有不公的愤恨,而是不在乎的淡然.

暮年忽然觉得眼睛涩涩的,不知是因为瑶光的遭遇还是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又让他想起了谁.

两人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瑶光熟稔地拉着暮年在街道上穿行,两人逛一直到了下午也丝毫不觉得累.

这时的两人走到了河畔,一人手执一只糖葫芦,连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楚瑶光?"前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严肃的表情中掺杂着一丝复杂,微微惊讶又试探性的唤道.

这两人正是叶景知和夏旭.

暮年不识景知,但是他见过夏旭,想到瑶光说过的话,便心里猜到了几分.有些不知所措,微微低下头.

瑶光身体毫不停顿,仿佛她们认错人唤的不是他的名讳似的携着暮年走了过去,面不改色,就这样擦身而过.

走离了几步却听见夏旭冷淡的声音:"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瑶光心里暗叫糟,身边的暮年下意识的回了头.

便看见景知一脸yīn寒,手中静静的躺着一枚玉戒.

这是叶家传家之宝,当初他嫁与景知时叶家当家主母亲手赠与他的,代表着家族的身份,并提醒他要一直戴在手上,开始他确实时时戴着,后来觉得没有意义便取了下来随意放在身上,谁知它竟会此刻从他身上滑了下来.

"这不是我的."暮年摇摇头.

瑶光表情不变,"既然不是我们的,那走吧."拉起暮年便走.

"且慢,"身后传来景知显得咬牙切齿的声音,"公子不需再仔细看看么……"

"不需要."瑶光冷淡的说着,加大了步伐.

一双大手捉住了他的胳膊,瑶光瞪了一眼景知:"姑娘请自重,您要搭讪可不是这个法子……"

景知表情更加冰寒,手劲不由加大:"楚瑶光……"

瑶光忽然一把抽出手臂,一手环住暮年,一手向景知施去一掌,景知下意识地避了开去,便见两人飞身落入人群里.

景知不知瑶光竟会功夫,望着他轻灵背影消失方向愣了愣.便听见人去顿时喧哗,"啊~有人落水了!"忙赶了过去.

一进人群,瑶光在初晓耳旁快速的说着:"暮年,你不要担心,在这儿等等我,我识得路多,马上便潜回来找你……"没等暮年反映,便飞身跳入了水中,不见了身影.

场面顿时更加杂乱,暮年被人流挤来挤去快站不稳,慌乱中竟是听见了伊锦的声音,随着这个方向望去,便看见了那个思念的身影……

心里又惊又喜,可是碍于景知在却不敢靠近,这时不知谁推了他一把,便跌倒在人群里.

等他再起来,便见几人回到船上的背影了.心里顿时有点失落.

这时一只湿漉漉的手轻轻地刮了刮他的脸颊,充满笑意,"我回来啦~刚刚那个是你的妻主么?"

看到他点点头显得失落的脸色,摇摇头笑道,"我陪你等等,等叶景知走了,你进去找她."

暮年摇摇头,擦了擦瑶光耳下的水珠,"还是回去换衣服吧."

"傻瓜,"他不在意的笑笑,"我们习武之人才不在乎这个呢.来~"拉着他走近.

暮年心里着急,瑶光拉着他说了好久的话终于见几人走了出来,待景知夏旭离开,瑶光向暮年使了个鼓励的眼色,看着他走向独自站在甲板上的初晓,才放心的转身.

一回头,便落入那一对黑黝深沉无底的眸子……

暮年一步一步走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初晓……"他试探的唤着……

身前的人身体僵了僵,转过身来……——

初晓觉得身前的人深深向她的怀里埋了埋,满足的哼了哼,温热的呼吸扑撒到她白嫩的脖子上.痒痒的,却很温暖.

紧紧环住,她低低的笑笑:今天,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第十一章

暮年早早醒来,看见眼前的睡颜有一种格外安心的感觉.

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勾勒着那人的轮廓,弯弯的眉眼,白皙的脸颊,柔和的唇线……

那人柳眉微挑,嘴角含了一丝笑意,捉住了他跳动的手指.

"不睡了?"声音带有刚醒来的微微喑哑,不难听出其间的笑意.

昨晚两人聊天聊到很晚,初晓听了暮年的描述微微惊讶,预感好戏将要上演,心情大好,又和暮年讲了讲最近的事情,最后两人困到不行,相拥而眠.

暮年第一次比初晓醒得早,仔细的打量着她的神色,"初晓,我擅自来,你会不会有些生气?"

宠溺地刮刮他小巧的鼻子,"怎么会,我也不放心你,本便打算抽时间接你来."若不是他竟来了,她肯定会让殷竺帮忙了结这里的事.

暮年满足地靠近初晓的怀里.

这种幸福,过去他想都不敢想——

初晓今天心情大好,站在厅里的她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温柔笑意.

伊锦惊叹,终于见到好友恢复正常了,自从来到京城,这温柔的好友面色便结了一层冰,看起来比夏捕头还可怕,还好对她时她还有些笑容.

而其他人则大惊,昨天君雅少爷晚上起夜在顶层走廊上听见了奇怪的声音,被吓得不轻,现在都没有出来,看初晓这个样子,不会也遇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中了邪吧……

"额…我想要一个包子,一碗粥……"面前一个消瘦身影拉回伊锦,低头一看,笑,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初晓那个表情,怎么该死的,甜蜜?!…真是佩服他,居然来君皖要了这些吃食.

初晓今天仍要工作,于是她拉了暮年来,他坐的那么近,让她很安心.

伊锦叫过解夏让他帮忙看一下,自己跑去了厨房,不一会了就端了一个大大的托盘出来.

暮年愣愣得看着伊锦送上来的丰富早餐,有点不知所措:"…这…这不是我点的……"有点怯怯地望了望初晓的方向.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很名贵,在她端上来时他微微听见邻桌的客人小声说到"…桂雨梨花粥……限量……每日十碗……"

"唔,算是我请你好了……咱们也不是外人……"既然他来了,也正想问问阿洛的情况,他怀着孩子,自己很不放心.

"额……"看见初晓微笑地点点头,他才放下心来,忽然想到什么,掏出一只精致的香囊;"……这是阿洛绣给你的……他说里面装了安平草,有助于你入睡的……"

伊锦愣了愣,接了过来,扬着嘴角却是没有说话——

君雅昨晚睡下后想到伊锦对解夏的维护行为心里感觉非常不爽,翻来覆去的怎么也安不下心来.于是干脆跳下了床准备跑去芷皖的房间.

一出门便听见了奇怪的嘀咕声,这一层本就只有他们兄弟两人,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他靠近了发出声音的那扇门,悄悄贴了上去.

这时说嘀咕声停止,走廊霎时静了下来,他清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门忽然打开,一张血淋淋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啊!"君雅尖叫,昏了过去.

"额."殷竺有点状况外地拿下了面具,毫不怜惜地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唔…又得换地方睡了……"大步走回屋子……

芷皖听见声音心里微惊,开门一看,便见到了倒在地上的君雅……

抱他回了房间,轻轻拍醒了他。

君雅一醒来便扑入他的怀里瑟瑟地发抖,怎么哄都不行。

无奈地轻轻拍抚他的背,就这样晕乎乎的过了一夜。

第二早又费了好大功夫才才让他恢复了正常,于是乎,一走下楼,便看见了伊锦请客,男子送香囊,伊锦收下后一副幸福的茫然的样子……——

"你是什么人!"君雅恢复了精神,如临大敌气势汹汹的冲了下去.

暮年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可怜巴巴的看了看初晓.

初晓皱眉,悄无声息的移了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伊锦气愤而又不耐地说,把暮年挡在了后面.

气极的君雅恶狠狠地瞪着他,扭扯了他的胳膊一下.

暮年便猝不及防的落入了初晓的怀中,他红着眼看了看她,把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你这个……"君雅似乎还想说什么.

"雅儿~"芷皖喝止.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人们均被某人身上散发的强大气所场慎,有的贵族埋起了头恨不得就此消失,有的剑客紧张的覆上了腰间的长剑,冷汗淋漓.

"初……初晓,你……"伊锦被初晓吓了一跳,这真的是她所熟识的那个向来温和的好友么……

初晓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君雅的脸一会儿涨红一会儿苍白,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初晓~"纤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声音带点不确定.

"我们,上去吧"她温和的对着他笑笑,握住他的手,轻轻带引.

场面终是温和了起来,几个客官擦擦汗暗自决定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了,连个普通护院的气势都是平生未见,她们可不想莫名奇妙送了命.

"没关系么?"他看着她熟悉的微笑,十分安心.

她向着他含笑轻轻点头,倘若无人地往房间走去……

第十二章

"什么?"伊锦看着初晓,"你是认真的?"

初晓点点头,好笑的坐在看起来不知所措的暮年的身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发.

"唉~"伊锦叹气,"我知道了,你娶夫之前也和我说过过你要辞去工作的事,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了……"

初晓听了愣了愣,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部分.

皱了皱眉,这个身体似乎缺少了一部分的记忆,自己之前没有在乎但是现在提到就不得不谨慎一些,毕竟自己刚刚到来时的身体已经死亡.

非正常性死亡,人为.

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现在最想干的事情当然是和暮年一起平平淡淡却也有滋有味的生活.

伊锦忽然笑了笑:"其实这样也好……只是你和景知都走了,留下我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景知?"微微挑挑眉,又了然的笑了笑.

叹气,"我下去了,要不一会那个男人又要说东说西了……"轻轻走开.

初晓回过头看见暮年微微闪躲着的眼神,微微勾起嘴角,轻轻的握住他的肩头,语气无比温柔.

"暮年,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想说的是这些都不是我所在乎的,或许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你,但不要觉得自己拖累了我,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她不希望他会因此受到伤害或是多想什么.

暮年看着初晓清澈的眼中自己的倒影,微微的扬了扬嘴角,靠在她的怀里.

"嗯~"就算以后可能会受伤,这一刻却决定选择相信.

"唔~"忽然挣脱出来,暮年掏出一只小小的紫色香囊,脸红,"这个,是我做给你的."

初晓眼中溢满笑意,轻轻抚摸着香囊上精致的图案:"这是,什么花?"

"碧橙,保平安的花……"暮年脸红红地结结巴巴地说.

……唔,其实还有儿女满堂……(虽然八字还没一撇的说…)

"这样啊……帮我挂上吧……"初晓把它递给他.

他也不说话,把香囊挂在了她的腰间,看到她的腰带时微微愣了愣,又低头掩饰自己的脸红,手指灵动的打了一个漂亮的节.

我想,把你套在我的身边,从此不离不弃,这会不会是奢望.

初晓静静看着暮年灵活的手指,仿佛着眼整个世界——

"呵,送什么."初晓一手提着包袱,一手牵着暮年,似笑非笑的看着送别的伊锦.

伊锦一副难过的样子,"虽然这样,你留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些,于心何忍~"摸心,挠墙.

表情不变,挑眉:"少来."毫不犹豫地转身.

"唉……"有人轻轻叹息.

"如果是因为君雅,我替他道歉……"芷皖在她的身后轻轻说.

"呵."初晓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般,把包袱背到了肩上.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他又说道,平淡的声音又带有丝丝期待.

暮年握着的手微微一颤,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初晓低头看了看两人交缠的手指,低低笑了笑,另一只手伸出拂了拂暮年的发.

两人就那样消失在视线里,伊锦也走了进去,只留下了一人,就那样远远望着,寂寞又悲伤.

……竟然,就这样就走了么……

"我们走回家,好么?"初晓的声音透着愉悦.

"咦,"暮年有些惊讶,"不走水路么?"

"对呀,"初晓解释说,"反正我们也没事情不需要赶路,这一路还可以游玩一番……"

"好,"暮年的声音坚定,"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初晓侧头看着他的侧脸,笑着想着,似乎暮年越来越亲近自己了,不管是身还是心——

京城四面都是险峻的山峰,这应该便是这座城池成为了都城的原因.

初晓考虑到暮年的身体状况便决定留在山上过夜.

对这方面初晓是很有经验的,没多久便找到一块平坦的空地支起了篝火.

包袱里有干粮,她便没有去打野味,其实主要是不放心留下他一个人.

看着小口啃着干粮的暮年,她大感满足.

野外的夜晚有些yīn冷,初晓从包袱里找了一件外衫罩在暮年身上,给他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自己的怀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初晓常常在野外过夜么?"暮年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问着.

"诶,是吧."拢了拢滑下去的衣服,刮去他嘴角留下的米滞.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好像自己对这种生活都是很熟悉呢.,

"你呢?我觉得你对这样的事好像也蛮熟悉."初晓环着他轻轻问.

无论是上山,捡树枝,生火还是其他什么,他的动作都表示他对野外很熟悉.

"唔,"他微微沉默了下,又笑眯眯的说着,"我小时候常常会在山上踩些野菜或是药材什么的……"

她疼惜的把下巴轻轻抵在了他的肩上,没有说话,他们都心知肚明,那绝对不是一段多么美好的回忆.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他靠在她温暖的怀里,眯了眯眼.

"是的,都过去了……"不过是所谓过往云烟——

暮年伏在初晓的怀里,呼吸轻轻的,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树林里静静的,只有微风刷过树叶的声音.

初晓靠在树旁,一手环着初晓,一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眉间一动,一片树叶从她的手中飞掠出,远远的消失在远处的yīn影里,随后便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也完全不在意,揉了揉自己的发,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般静静睡下了.

第十三章

暮年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枕在初晓的腿上,她的手轻轻的搭在他圆润的肩旁.

初晓静静的倚靠着树,表情柔和.

他忍不住伸手抚摸那熟悉的眉眼,勾勒着那熟悉的温度.

她的嘴角悄悄勾起,露出两个漂亮的酒窝.

"在干什么……"她捉住他不安的手指,眼神闪烁着微光.

"唔,看你,"他也不避讳,明亮的眸子就那么直直的望进了她的眼,"你长的真好看."

初晓微微红了红脸颊,侧过头,不自在的用手拨了拨头发.

暮年爬上她的怀,伏在她的xiōng前偷笑.

他就知道,她虽是老是占他便宜的样子,不过是喜欢看他无措的样子,其实她可是很纯的一个人,动起真格的便不行了.

初晓暗暗骂自己的不争气,忽然依稀听见利器划过空气的声音,提高警惕.

轻轻转头,凑到暮年的耳边:"有人过来了,我们上树."说着纵身跃上了树.

暮年坐在初晓的腿上,双脚腾空,一只手有些紧张的拉着她的衣襟.

初晓斜靠着树,环着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片刻便见有银闪闪的细针飞过插在了不远的树上,针口位置微微冒着白烟,看来是喂了毒.

随后便从林中掠出一条黑影,向后飞掷出长剑,便停在了那儿,身形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

接下来并没有人出现,看来来人已经解决了所有人.

见那人身形又晃了晃,暮年轻呼一声.

那人警惕的向着两人方向望过来,见了他们两人似乎惊了一惊,又扯动了伤口,最终体力不支而倒了下来.

初晓皱皱眉,"我们走吧."本质上她可是一个冷情的人,对于不关心的人或事是从不会在意的.

"唔."暮年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拽了拽她的袖子,"好可怜的……"

皱眉,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有些犹豫,直觉上觉得以后那人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侧过头便是暮年微微期待的目光,无奈地叹气,拦腰抱起他,跃下.

腥甜的血腥充斥鼻尖,初晓的眸子微微瑟缩.

走近,皱眉.她敏感的捕捉到那人血中混杂的一种奇怪味道.

这种味道并不陌生,她曾在受伤的殷竺身上闻到过,但是当时并没有在意.

然而,很明显的.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那么,唯一的可能则是使他们受伤的是同一批人了.

她从未想过关于殷竺身份的问题,就算现在也是,或许因为她并不是那么在意.

"我们回城买两匹马还有伤药再回来,好么?"微微侧头低声问.

若她们回来此人还在这儿便救他一命好了,当然她自是希望那人能在她们回来之前识时务地自己离开或是干脆一命呜呼也好,省的麻烦.

暮年点头,虽然微微有些不放心那人,仍是语气坚定:"好."——

虽然说是来买药,其实也不过是初晓的借口罢了.她既讨厌这些琐屑的闲事,又怎么会特地为别人买伤药呢,要知道拖延时间对伤者可不是一件好的选择.

城镇离林子的路程不算远,两人走了一个时辰便到了城里.

在两人绕城第三圈结束,见初晓意犹未尽准备继续第四圈时,暮年终于忍不住轻轻的扯动了她的衣摆.

"初晓……"他声音细小,眼神清亮.

初晓侧过头,看着他认真的眼,感觉握着的手紧了紧,有点无奈:"好吧,我们去抓药……"

暮年一副"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的表情,对她笑了笑,主动拉着她向药铺的方向走去.

她被他明媚的笑容晃得愣了愣神:完了,这回自己算是彻底栽在他身上了……——

初晓原本打算买两匹马,但是考虑到暮年不会骑马,而且让伤者骑马也不太现实,而又正巧遇见了卖马车的商队,便商量着买一辆下来.

对方见两人有意购买,自己又急于脱手,便爽快的谈拢了这笔生意.

这车子还算不错,价钱也算公道……初晓仔细检查了一下车厢,还算满意.

回过头便对上了暮年正欲抚摸马头却被马儿喷气龇牙的样子吓得缩回了手的样子.

他抬头望望她,表情有点委屈,肩膀微微沮丧地耸拉.

这一刻她仿佛隐约看见他头上一对雪白的长耳微微晃动……

"扑哧——"她笑,从怀里掏出几颗糖果,拉过他的手,放进了他的手心:"拿给它吃啊."

暮年接过,看了看手里的糖果,有点犹豫,又剥开了糖纸怯怯的递了过去.

见他再次伸手过来,那只颇有节气的马儿眼神竟有些不屑,打量了一番后,对着他手中的糖果蠕动了下软软的鼻子,忽然伸出长长的舌把糖块们卷进了嘴里,表情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暮年愣愣的,仿佛还没从那软软而温热的触感中反应过来.

"唔."他发出满足的低吟,随即笑着对初晓摊开了湿漉漉的手掌,就像个得了满分向家长邀奖的孩子.

初晓黑线,抓过他的手用锦帛用力擦拭干净,抬头看见他面露遗憾的样子,颇有无力感.

翻坐上了马车,微微侧过头:"想坐前面还是后面?"

暮年看了看车厢,又看了看那只伸向他作邀请状的手臂,抬头,眼神闪烁而期待:"可以么?"

笑而不语,握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

"唔."随着他的惊呼,转眼间便落在了她的身侧.

似乎碰到了手臂,初晓见他轻轻揉了揉.

"怎么了……"话还没说完,初晓的表情便yīn了下来.

……那个位置……

"是君雅弄得."他用的是肯定句.

他是不是很用力?而他是不是很痛?

"啊……是我不小心碰到的."不善于撒谎的眼神有些闪烁.他本打算不告诉他的.

这种程度的瘀伤自己早已习以为常,大概是最近自己过的日子太安逸,只是轻轻碰到便会感到火辣辣的疼痛.要知道过去更严重的伤痕也能让他面不改色地忍过去.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真不敢想象,假如有一天自己失去了现在的这一切,自己会怎样熬过去.

或许,到那时,他的一切都结束了吧.

初晓见他的表情即转哀伤,便知道他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了.

将他拉近,让他半倚在身上.她注视着前方,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抬起拍拍他的发:"现在不行,等到了下个客栈我帮你看看."

她的话将他拉回了现实,他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的瞄瞄她的侧脸,悄悄往外挪了挪.

她的表情一本正经,又将他拉了回来,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

顺手扶正他被她弄歪的发髻:"别动,一会儿掉下去了."——

轻轻伏在她的腿上,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

他默默的穿上衣拂去他颊边的碎发,表情有点疼惜.

"到底怎样,才能让你感到安心?"

晴.初晓[暮年番外]

暮年的名字只是代表着他出生的时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因为是男孩子,不受宠爱也是必然的结果.何况他的家境算不上好,一家人的期望落了空自然而然的把怨念发在了他的身上.

据说当年暮年他出生的那天,他的娘亲秦苏上山去砍柴,在回家的路上踩空而伤了腿,好不容易拖着受伤的腿回了家,一推开门便见稳公抱着一啼哭的婴儿向她迎来.

她惊喜的结果,仔细一看,便如同被天雷劈过,当场口不能言,双耳嗡嗡作响,两眼向上一翻,一仰头,晕了过去.

男子,竟是个男子……

这一昏,三天就过去了.

当她再次睁开眼,便对上了夫郎眼泪汪汪的眼.

秦苏烦躁的闭上了双眼,向秦氏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半饷才听见门被轻掩的声音.

夫妻两人大概持续了三个月没有说话.直到后来秦氏又有了身孕,秦苏才终于对着他有了些笑脸.

秦苏从未主动和暮年说过什么话,家里只有爹亲偶尔会对他关注一下.当然在妹妹出生后,仅有的关注也渐渐转向了妹妹的身上.

暮年觉得他就像一个局外人……

看着他们温馨的样子,他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娘亲和爹亲对妹妹很好,对他却很冷淡,即使他努力包揽做好所有的家务事.

家里的脏活儿累活儿都交给他来做,那时他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而妹妹却可以坐在小热炕头舔着娘亲从城里带回的冰糖葫芦.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坚持认为其实爹娘是在乎他的,只是拙于表现出来.

当然后来,他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那一天,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娘还在外工作,爹则出门寻找还未归家的妹妹.

傍晚的天气很不好,他缩在冰冷的榻上.被子硬硬的,他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他听见了呼呼地风声,不时的还有树枝撞上小屋的墙上发出的断裂声.

他甚至有些担心小屋会不会下一刻就倒塌下来,把他深深埋在土里,不能翻身,不能呼吸.

他咬住被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听见门被叩响的声音.

"秦姐,秦姐~"是住在隔壁的牛婶.

他忙去打开门.

牛婶一见是他,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又说道:"伍月还没回来吧,听他们说被困在山里了,你和你娘说说早点去找找,晚了就来不及了……"被带着雪花的寒风吹的瑟缩了下,又赶忙往家里跑去.

暮年听了,脑子一下懵了,急忙披上一件破旧的小棉袄,向山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一直走着,暮年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他喊着妹妹的名字,回音被大雪淹没.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当他的身体快要僵硬的时候,终于听见了零碎的哭声,他急忙向那个方向走去,脚步已经不听他的使唤.

他看见了那个声音的来源的小小的火红的身影,正坐成一团.

伍月见了暮年,哭得更大声了,泪水滑过脸颊结成了冰屑.

暮年走过去,把她揽进了怀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棉袄披在了伍月的背上,紧紧的系上.

他背着她,视线朦胧,他已经分不清方向,脚下已经感觉不到冰冷.

一直走,一直走.

好累,好饿,好冷.

他好想哭,他好想就这样死了好了.

终于,他滚下了山坡,隐约看见前方的碎石,他下意识的把妹妹护在了怀里.

感觉到了一丝温暖,被冻结的泪水划了下来……——

当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柴房里.

眼神空洞,他看着屋顶,有点释然,又有点酸楚.

扶着墙,努力站起,左脚却是一阵刺痛.

蹲下,微微颤抖着撕下鞋子,他看见自己血淋淋的脚踝.

终究忍不住,抱起了膝盖,痛哭起来——

又是一年秋,院落里坐着几个乘凉的女人.

"唉,今年收成越来越差了啊,这可得怎么办……"叹气.

"老牛,你可别刺激我们了,你看你家小牛身强体壮的,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别提了,白长一副好身板,天天跟着秦姐家那孩子瞎跑."

"啊……伍月啊……那孩子可长得好,又有心眼儿……不像那个瘸子,明摆着是个灾星拖累啊……"

声音低下来,却是有一丝愧疚,"唉,别说了,那孩子的脚病也是那年上山找伍月才落下的……"

似乎也有点过意不去,"也是,听说冻坏了,又没有及时处理,等到最后好好的孩子也成了瘸子……看那附身板,以后怎么嫁的出去……赔钱货啊……"

"……还是挺能干的,脏活累活都能干啊……挨了打也不吭声……要是身子壮硕点就好了……"

"怎么,你还想给你家娃弄回去暖床啊……倒是省了钱了……"

"……"

消瘦的身影在栅栏边停留片刻,便消失了.

那微微弯曲的背脊,还有那低顺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痛苦和埋怨……

……他,已经习惯了……——

妹妹已经十五了,该是娶夫的年龄了,爹娘一直为此忙里忙外,四处打听着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而他,只要做好家里的一切家务就好了.

娘本是希望能找人收了他,能赚几铜板也好,留下来也只是赔钱,看着心烦.奈何人人一见他小小的身板和瘸瘸的腿,便一脸蔑视的离开了.

每次过后娘都赔笑地送走她们,又把他关在柴房里狠狠的打一顿.

他也只是微微抱着自己的双臂,低顺的眉目看不出一丝表情,仿佛死人一般.

见他这个样子,娘才啐他一口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至少,她们还没卖掉自己,这已经是庆幸了……

然而,很快,娘便把他拖去了奴隶市场,卖掉了.

他缩在人堆里看着娘和牙公赔笑的嘴脸,本以为已经冰冷的心却再次隐隐疼痛起来.

……好想哭……

大家都不喜欢他,由于他是灾星的穿传说的缘故,连同在一起被卖掉的人也是,生怕和他在一起沾染上霉气被卖给不好的人家.

牙公见他家事做的还算利落,便让他随在后面端茶送水.

直到有一天,衙门里的差使找到了牙公吩咐了什么,还往他的手里塞了几锭金子,牙公才带上了几个不同风格的男子好好的洗漱了一番上了路.

怕他冲撞了顾客,牙公吩咐他净了身子.

他只需低眉站在身后伺候就好.

听说这是镇上有名的四捕之一,同行的男子可是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期待能够脱了这提心吊胆的日子.

牙公敲了门,不久便有人来应.

声音清清淡淡的,很是好听,仿佛不是经历过风雨的捕快而是温润如玉的书生.

在听了牙公说明晚来意后,女子微微差异委婉的表示了拒绝.

声音柔柔的,让人错觉仿佛她并不是在拒绝.

牙公见了却是大怒她的不识好歹,毕竟他可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暮年微微感觉自己的心跳,却又苦笑,自己这是在奢望什么呢.

忽然牙公捉住了他往前一推,他脚步不稳便撞入了她的怀里.

不结实,却是很温暖.

微微抬头打量,鼻尖充斥淡淡的馨香,他看见了一双微微无奈而温润的眸子……

……这次,可以留下来吗?

霖.暮年[初晓番外]

纤细的女孩一个人走在空寂的小巷.

微微暗黄的路灯光显得气氛更加yīn暗,巷边胡乱散落着被丢弃的垃圾,和一把旧旧的酒红色的断续吉他.

巷口出现几个混混模样的醉汉,邪邪的笑着走近,"小妹妹,怎么那么晚了还是一个人呢,哥哥来陪陪你吧……"

女孩停住了脚步,肩膀似乎哭泣般微微颤抖,轻轻转过了头……

隐藏在黑暗里的眼闪过一丝光芒,那是一双血红的眸子……

夜黑风高,很是适合杀人放火.

静谧,诡异的静谧.

没几分钟女孩就走了出来,雪白的裙子轻盈的跟随着她的步伐,看起来很是淑女——

"据警方的调查,死者身份是***,有犯罪前科,皆由于头部被利器割断,死状残忍,初步认定是帮派恩怨……请广大市民夜间不要单独出门,有关部门将加大巡逻力度,注意安全……"

"啪嗒."关掉电视.

轻轻挖出一坨冰淇淋,放进嘴里.

"唔."女孩发出满足的轻哼,很是惬意的样子——

几年后——

初晓现在是一名大学讲师,她对现在单调却悠闲地日子还算满意.

她的课程不多,可以花更多时间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性格温和的她深受同事学生的好评,有人说,她的笑容仿佛隐藏着什么魔力,让你忍不住的信任和依赖.

至于事实是怎样,我们暂且不需要去深究它.

"林老师."众人微微侧目,微笑,还以为女孩是高中生原来已经是老师了.

本在超市闲逛的初晓听了声音回头,报以一笑,"你好."她记得住的人不多.

"嘿嘿,老师我是**级的***,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你的那节关于人体结构的课讲的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啊……"

初晓微微笑,"是么,谢谢."轻言轻语的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鬼知道她什么时候上的人体结构的课……

"诶,谢谢你老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

到过别后,初晓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

输入口令,指纹识别,打开了监视系统.

一进入屋子,初晓便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的走进了浴室.

过了一会,她换成了清爽的居家服装,蹲坐在沙发上,把小猫抱进了怀里.半干的长发柔柔的垂在脚踝的位置,看起来清秀动人.

"哒哒."铃声响起.

她轻轻抚摸了下猫咪的毛毛,换来它满足的翻滚,轻笑,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只耳机,戴了起来.

"有事?"不带一丝多余语气的询问.

"刚刚连接你怎么没人回答?"声音有点疑惑而气急败坏.

"有事."语气淡淡.手里捏了捏小猫软软的肚皮.

"你这是什么态度?!"对方似乎有点生气和不满.

"有事快说."有点不耐烦,好像抓痛了小猫,它作势要扑过来.

"你……今晚有任务,还有,明天组织有个聚会.霖."语气变得有点期待,"记得穿漂亮……"

"知道了."果断的挂断.双手轻轻拉扯小猫的嘴角,看着它伸出软软的舌头却咬不到她.

"真是纯净的东西啊……"低叹,此时的表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柔和.

又坐了一会儿,才从桌子上把本本置放在了腿上,猫猫趴在沙发上"喵喵"地轻叫,似乎有点委屈.

她没有理会,专心看着传过来的资料——

夜晚,初晓泡在浴缸里,一动也不动.

她耳边还充斥着男人的咒骂和女人的哭泣声.

她还记得本想留下一命的小孩冲她执起水果刀时狰狞的样子,以及最后倒在地上的不甘不愿.

她一回到家就泡进了浴缸.

好脏,好脏的人.

她已经习惯了,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心情从何而来.

拿人钱财,□.何况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只是……

这心里的空虚从何而来?——

翌日——

这是不平凡的一天.

她看见了伙伴接过那杯蓝色的酒时那悲伤的表情,以及那个人面无表情的无所谓.

她不知为何伸手接过,喝下腹中.

那冰凉的液体划入xiōng腔,那感觉,就像是在流泪.

自己有多久没流过泪了?

或者,自己曾经流过泪么?

听说人死之前一生的景象会如放电影般从脑里划过,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只能看见那些被她杀死的人的面容,以及同伴相残的嘴脸?

罢了,罢了.

若有来生,重新活过.

我只是想找一个人,能陪我说话,伴我微笑,执我之手,伴我到老.

不为权,不为钱.

平平淡淡的,活过自己的一生——

再睁开眼,繁花已似锦.

从今天起,我会好好过.

第十四章

初晓很烦躁,极其的.

他们所走的山路平时并没有什么人走,纵横交错,很容易迷路.

初晓就是想到这样一路会比较平静才选择了这条路,而谁又知道现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下是多么的后悔.

因为他们现在乘坐马车,所以选择了较宽的那一条,虽说是较宽,也只能允许一辆马车和几个行人一起走过.

而不远处的前方,一辆马车便横横地停在那儿,初晓眼力好,便见车轮卡在了大石块旁,怎么也不能继续移动.

一开始初晓也没觉得什么,拖拖时间对她也没差,暮年还伏在她的怀里,手里紧紧握着她的衣摆.

于是……

半柱香……一炷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初晓昏昏欲睡,暮年却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揉揉眼,"唔,初晓……还没到么……"

初晓惊醒,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发,望前方望了望,叹气:"前面的出好像出了点状况."

暮年睁大了眼睛,惊讶的"啊"了一声:"那要多久啊,林子里那个人的伤……"说罢还有些着急的绞着衣角,眼睛直直的望着初晓.

"我去看看吧……"叹气,初晓有些不情愿.跳下车.

"我也想去……"暮年向她眨巴眨巴眼.

伸出手环着他的腰抱他下来,让他靠在她身边——

走进,两个腰悬佩剑的青衣女子正皱着眉头商量着什么,初晓看她们说话时的的姿势似乎是身上有伤.

怪不得还停在这儿,大概是手使不上力不能把车轮从石块中弄出吧.

前方的女子知道自己挡了路而后面的马车也停了很久,见有人下车向她们走来都转过了身.

"抱歉搅了姑娘行程,可否请姑娘你另寻一路?"虽说是商量,却是不容否定的语气.

听了她的话,车里的人也探出了头.

初晓仍是一副好好姑娘的样子,微微笑着说到:"我可以帮你看一下……"

这时车里冒出一道尖锐的男声:"乡野车夫哪配碰我们的马车,她能看出个什么名头……"

"初晓……"暮年有点怯怯的样子,他害怕初晓会生气.

初晓微微侧头对他笑了笑,正想说什么,一只长鞭却不耐烦的迎面而来.

"少在我们车前磨磨蹭蹭的,识相的还不快滚."男子语气嚣张而不耐.

初晓眉头一挑,长鞭便稳稳落入了她的手中,稍一用力,只听男子"啊"了一声,鞭子眨眼已经到了初晓手里.

初晓仍是笑咪咪的表情,但是暮年直觉她的心情有些不爽.

只见她的手臂微微一抖,长鞭便仿佛有了灵性似的缠上了那只车轮.

再一施力,车轮便被提了起来,只是失去了着力点歪歪的向路边倒去……

不管身后的慌乱咳嗽气恼的声音,初晓对着暮年笑笑,脚尖微点便轻盈的落在了马车上.

抽起身边的马鞭微微一扬,不管路边狼狈的景象,绝尘而去.

“该死的!"男子被女子扶出了倒塌的,青衣上沾满了干枯的落叶,"我不会放过你的……"——

初晓远远看见那仍然倒在地上的人影,眉微不可见的轻轻上扬.

……居然还在呢,真不知是那人运气好还是怎么着……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人,眉目普通,虽衣着女装但初晓一看他的身形就知道其实他应该是个男子:面容严肃,没有一丝表情,想来是戴了人皮面具的缘故.

本想把他直接丢进车厢先走再说,但见他衣襟上大片的血迹便打消了念头.

"把买来的药喂给他吃便好."见暮年紧张的样子,便轻轻对他说.

"唔,只那么简单么."看起来伤得好重.

"嗯,他身上几乎都是别人的血."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不用处理一下么?"他皱皱眉,有点担心.

若是留下了后遗症……

"没事的,我们习武之人身上的伤要靠自己调节,才能增强身体素质,"她可不能承认其实她只是嫌麻烦.

面对暮年无条件信任的清澈眼神,初晓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发,心里小小的愧疚了一下.

看来还是要在这儿露宿一夜了.

唉,麻烦——

包袱里有两条毯子,把小一点的盖在了男子身上,两人则缩进了大一点的毯子中.

初晓一手轻轻翻烤着手里熏香的不知名小兽,一手环着暮年,握住毯子的一角.

微微侧头对身边的人说道:"今天可是看不了你的伤了,等明天."

暮年听了有点脸红,推搡了她一下:"讨厌,说什么呢."

初晓勾了勾嘴角,当作没听见.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谁也没说话,只能听见微微的虫鸣声.

过了一会儿,初晓约摸着差不多该烤熟了,将香草的汁水均匀涂在上面,轻轻撕下了一块肉,用大大的叶子包裹上,轻轻递了过去.

"看着点,小心烫."低咛.

"唔……"小心翼翼的接过,使劲嗅了嗅.

……好香……

初晓看着他小口咀嚼的样子,觉得心里格外柔软.

手指抹去他嘴角的油渍,让他换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她怀里——

肖洵朦胧中闻到奇特的香味,微微睁开眼.

不远处侧卧着一个女子,她的怀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微微不安蠕动着.

那是一个男子,手里拿着什么小口啃着,表情满足,仿佛得到了整个世界.

他看着这原本温暖的景象,却觉得伤口隐隐作痛,如蚂蚁啃食一般深入骨髓.

第十五章(捉虫)

肖洵醒来的那一刻初晓便发觉了,微微皱眉,将叶子裹着的肉丢在了他的身边.

直觉上不想靠近,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他是很不好的来源.

难道这就是,女人的直觉?![作者:好吧,我承认我低级趣味了.]

暮年嘴里咀嚼着,轻轻双手上捧,把肉递到了她的嘴边.

她双手环着他,手掌在他的腹部交叉成一个圈圈.

轻轻低下头,小口咬了一点,便轻轻摇了头.

自己曾经连续两个周不吃东西,饿的不行时就咬破自己的手指吮吸.

现在想到那种生活,忽然觉得很遥远了.

微微笑,这种满足的感觉啊……

感觉怀中的人蹭了蹭自己的颈部.

感觉到她的动作,暮年托着肉块,转过头向她撅撅嘴,有点埋怨的样子.

无奈,把他往怀里拉了拉,又低下头,他的发梢划过她的脸颊,痒痒的,却很温暖.

肖洵看了看身侧的肉块,不经意间看见了两人分食的样子,微微敛下了眉目.

那一刻的心情,难以言说的复杂——

夜深,人寂.

初晓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拨弄着暮年额前的碎发.

皱眉,停顿.

掷出小石块将飞来的银针撞落.

初晓把暮年轻轻抱起,让他靠在树边.

暮年现在睡得很熟,已经不会像以前两人刚刚见面时时刻被惊醒.

站起,初晓面带愠色.

她,很不爽——

肖洵朦胧中感到了丝丝危险气息,却是仍然很安心的闭着眼.

以那个人的身手,应该没有问题.

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连身负不知多少血债的他也感到巨大的压迫.手脚仿佛灌了铅般动弹不得,身体下意识僵硬的向腰间的佩剑方向摸去,虽然终不能如愿.

不久气势却突然收回,他睁开眼.

女子沐浴在月光下,清冷的眼微微掠过他,又淡淡的收回.

"已经走了,你且安心睡吧."她的语气还是那么谦和,他却感到她内心的冷漠.

这个人,总给人感觉变了很多.

初晓又把暮年揽进了怀里,闭上眼.

心里微微烦躁,她实在讨厌有人介入他们两人平静的日子.

暮年撇撇嘴,轻轻哼了哼.往温暖的来源靠了靠.

好温暖,忽然好想睡了——

当冰冷的刀刃向暮年的脖颈方向割去时,他忽然睁开了眼.

刀刃横在半空停了下来.

他受惊的睁大了眼,抬头,入眼的是初晓不耐的眼,以及眼中埋藏的火焰.

"咔嚓."剑断成了两半.

初晓低头轻轻啄了他的额头一下,"等我片刻便好,不用担心."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条绸子,轻轻蒙上了他的眼,"乖乖的.不许偷看哦."

再怎么样,她也想守护住他清澈的眸子.

暮年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初晓低低的笑,抬起头时眼里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以及,微微嗜血的光.

"唔,你们是来杀谁的."回答不回答不重要,她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意思一下.

一些黑衣人将他们围在他们中间,初晓微恼自己竟是睡着了.

为首的黑衣人停顿下便向她拱了拱手:"姑娘,我们只是受吩咐要带这位公子走罢了,并不是有意扰搅你夫妻二人."直觉上,这女子十分危险.从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根据之前派来的手下的形容,也觉得女子不会是简单人物,这几个手下的深浅她十分了解,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还没有动手便收手放弃.而这女子虽面容柔美,表情柔和,而眼中的笑意却让自己感到了莫名的寒意.

凉凉的目光扫过了肖洵,他感到了阵阵心寒.

她的言语始终轻柔,仿佛正与久别的朋友交谈那般和煦:"唔,这样.可是我们可是不打算准备让他跟你走呢."轻轻握住揪着她衣袖的手,将温度传给那略显冰凉的手指.

暮年心听那人竟是男子,且似乎有不小的麻烦,下意识的握住了初晓的袖口.他担心她因为嫌麻烦而干脆把他交出去.

当温度穿过手心时,两人的心的心格外温暖默契.

黑衣皱眉,手指搭上剑柄.

"那么……便得罪了."——

寂静,无声的寂静.

没有预想中的刀剑相向的声音,暮年有点心慌,伸手想要摘下绸子.

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感受到熟悉的指腹划过掌心,暮年顿时安下心来.

气氛就那样僵在那里.

亲眼看见女子不知以何种方式刹那便夺去黑衣腰间的长剑轻轻在空中一划,黑衣久久立在那儿没有动.

紧接着便见黑衣的头部缓缓从颈子滑下,直直地砸在地上,表情安详,一丝血光也没有.

肖洵怔愣地覆上xiōng口,感受到那里"怦怦"地跳动着.

……这个人,这个人……

女子表情如此柔和,轻轻将光洁的剑身插入身侧的乱石:"还不走么?"仿佛商量一般.

此时几人才反应过来似的,见鬼般退后,执剑的手微微颤抖着.

初晓微微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漩涡,"记得要把东西全部带走哟."歪歪头碰了碰暮年的额——

初晓伸手轻柔的取下了绸子,随手放进了衣内.

暮年脸红了红,又掩饰地看了看周围.

还是那个样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微微疑惑,"没事了."她的轻轻说,一股气流微微划过他的额头,连带着他的心都痒痒的.

"多谢林姑娘相救."一直沉默的肖洵忽然说道.

听见这话两人的面部同时显得yīn暗复杂了起来.

第十六章

初晓扬扬眉,自己似乎没有告知过他名字.

暮年则有点紧张的望着初晓的表情,之前初晓并没有说他们两人相识,难道他们原来是有什么关系的么.

"你是谁?"初晓感觉到手被紧紧握住,有点无奈.

她知道懂得暮年的心情,可是这个身体确实少了一部分的关键的记忆,比如,她是怎么死的.

肖洵似乎没有料到初晓会是这个反应,打量一番她的神色发现她不似假装后微微低下了头,掩饰自己显得有些复杂的眸子.

静下心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肖洵这才抬起头来:"林姑娘过去曾于崤山救我一命,事情已经过了大半年,姑娘忘了也是情有可原."语气又恢复了冷淡.

"唔."初晓点点头,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疑问.暮年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侧过头对上初晓盛满戏谑的眼又有些羞涩的转过了头.

初晓抿了抿嘴角,又对肖洵说道:"那不知现下公子的伤势如何?"大有赶他离开的意味.

暮年听了无奈的吐了吐舌头,她瞟见,好笑的刮了刮他的鼻翼,眼里带着弯弯的宠溺.

肖洵却是仿佛没发现一般,"本是不想麻烦你们,可是在下有伤在身,可能还需要麻烦你们二人一阵子了,不知方便否?"抬起头,直直望进暮年的眼.

暮年笑眯眯地答道:"好啊,没问题!"说着便放开初晓的手转而亲近的挽向肖洵.

肖洵不太习惯地微微躲闪,又皱了皱眉,却还是让他挽上了他的手臂.

……等伤好了……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努力忽略着臂上的温热.

初晓不留痕迹地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不爽的哼了哼,望着两人的背影,眼中闪过的恶狠狠仿佛要把某人吃掉.

至于这个某个人是谁,请自行想象——

暮年和肖洵坐在了车内,初晓在前面驾车.

他试着和肖洵搭着话,见肖洵好像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也是只好作罢,自己暗自后悔主动要陪他坐车厢.

要是坐在前面,说不定……

"哎呀."暮年轻轻覆上自己滚烫的脸颊,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闭目养神的肖洵听见声音眼角微微抖动,终是连眼也没睁开.

初晓驾车技术还是不错的,大概这身体以前也常常会驾车出去办公.

山路不太好走,但是初晓对它还是很熟悉的,加上没有人烟,大概半个时辰就进了下一个镇子.

镇子虽然比不上京城繁华,但是也是很热闹的,虽然初晓不太喜欢热闹但是想到暮年应该会喜欢便决定在这儿歇一天.

找了一间比较清雅的客栈,要了两间房,把肖洵安顿进去后示意暮年跟出来.

冷眼看着两人出门,肖洵不语,他的伤势外伤看似好的差不多了其实还有一点内伤.

暮年迷迷糊糊的跟了出来,初晓见状笑弹了下他的额头.

这才清醒过来,有点委屈的样子.

低笑,"带你出去逛逛,要去么?"看他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久别的阿巴.

"哇~"一下子变得格外精神,暮年眼神期待,"这样好么?"留下伤者一个人……

没有回答,只是执起了他的手,向外走去.

初晓感觉到手上的温度,嘴角愉悦地微微翘起,大步向前.

暮年看了看两人紧握的手,加快了步伐——

街上人有点多,暮年这次没戴面纱有点紧张,但是初晓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他便放下心来专心而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一路上两人携着手,不时翻看着路边的小东西.

两人并没有买下什么东西,只是随意的逛着.

现代的初晓本也没有购物的疯狂乐趣,这是两人第一次完全无目的的散步意义的逛街.

暮年脸上一直带着开心的笑,拉着初晓在人流里穿梭着——

当回到客栈已经有些晚了,下落的阳光撒在镇上,显得格外温暖.

初晓手里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暮年正在小口咀嚼着什么.

虽说是没买什么用的东西,可这一路的小吃估计已经被两人统统买过一次了.

暮年一见这些散发着香味花花绿绿的各种吃食,就忍不住会停下来仔细研究一番,而初晓见状便会自觉买下了.

初晓一向不太喜欢吃这些东西,此时也被暮年哄的吃了个半饱.

"吃那么多,小心会闹肚子的."无奈地轻声说.

回应她的则是暮年满足的打嗝声,他眯着眼睛说着,"就最后一串~"说着从她手上接过最后的糖葫芦.

……这是第几串糖葫芦了,她的记性怎么变的那么差……

可是看着他可爱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于是乎,很悲惨的,暮年面对着满桌的丰盛晚餐,竟是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声音大的连低头的肖洵也忍不住的抬头对他看了又看.

初晓皱眉,"要不我们回房吧,我找个大夫."担心的拨弄了下他耳边的发.

他摇头,"没事的,我回去躺躺."小脸皱成一团.

叹气,初晓拉他进了怀,环抱起他回了房.

放他在床上,轻轻揉揉他的鼓鼓的肚子,初晓有点无奈.

暮年还是不住的干呕,"唔.不应该吃糖葫芦的~"哭丧着脸.

初晓摸摸他的头,"要不我还是去找大夫吧……"

暮年又摇摇头,往里面挤了挤.

"陪我躺一会吧."

初晓见了默默把靴子脱下,轻轻上了床.

真是傻瓜……

她看着他感到颇为无奈.

第十七章

暮年安静的眯了一会儿,感觉好像没有那想干呕了.

睁开眼便看见初晓的眸子,那双清冷的眼此时盛满了担心.

忽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笑了笑,本想笑话她那么紧张的样子.

一张嘴,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竟是吐了出来.

……幸好及时的转过了头,没有弄脏她……他想着.

翻身下去,蹲在榻前一手撑着塌边,初晓眉头紧皱,轻轻抚着他的背.

正想说要去请个大夫,门被轻轻叩响.

初晓摸了摸他的肩膀,转身开门.

是住在隔间的肖洵,大概随着他的声音来的吧.

他半坐起来,歉意的说到,"……对不起,吵醒你了么?"

初晓见他坐起,又走回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脸,"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没事啦,就是有点闷闷的感觉."握住她放在他身侧的手,细细摩擦着上面的薄茧.

肖洵静静站了一会,默默退了出去.

翻手,罩住他的手,十指交错,她也不说话.

见她不语,他有点紧张的抬头观察她的表情,她,生他的气了么?

许久,才听见她低低说道,"以后……不准吃那么多糖葫芦了……"竟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愣了愣,轻轻笑了下,主动拉她近身依偎进她的怀里.

……不结实,但是很温暖……

舒服的蹭蹭,"好嘛~"有点撒娇的意味.

无奈,一听就知道没有悔改的意味,初晓轻轻摸了摸他的发.

"我出去一下."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刚刚一直嘈杂不断.

顿了顿,补充,"乖乖在这儿,我马上回来."怕他又不安分地乱动.

"好啦."他推了推她的手臂,又拍拍自己的xiōng口,一副"有我在,你放心"的表情.

……最担心的人就是你啊……

无奈,摇摇头.

走出,轻轻掩上门——

大厅的气氛有点诡异,初晓只见一女子气势跋扈地站在中央,正对着灵巧敲打着算盘的帐房.

女子脸色涨的通红,指着帐房大骂着什么.

观察了一会,才知道大概女子吃了饭到了结账时对着账单大发雷霆,谁不知道她是什么城主的远房亲戚(初晓没记住),谁不以她上门吃一顿为荣,还竟敢对着她收钱,于是对着账单找到了帐房"理论".威胁说着什么,最后还竟说这是间黑店.

那帐房仍是斜斜靠在墙边,完全不搭理他.

初晓看那架势,不由轻轻笑了笑.

待那女子大叫"黑店",扬言要查封这里,女子身后的一个彪悍大婶也一副凶神恶煞时刻要扑上来咬人的架势时,那帐房才嗤笑一声,抬起了头.

那眉眼一扬,别有一番风情的妖媚.

初晓只觉得眉梢一跳.

原本嘈杂的大厅立即静了下来.

"诶,怎么办呢,被发现了呢~"帐房女子一只手懒懒支撑在柜台上.

女子见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知是被惊吓或是被此种美色所惑.

那帐房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了身,身体埋了下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片刻,站起身来,撩了撩额前散落的发,"唔……照这个情况看来……"

十多把剑被她随手甩了过来,幸好有身后的大婶拉了一把,女子险些被刺伤.

"……看来,我得杀人灭口了呢~"帐房一副烦恼的样子,手执长鞭仍是笑咪咪的走了过来.

女子才反应过来似的,嘲笑的口吻"你敢……"头一凉,秃了.

帐房一副嫌弃的样子,轻轻抖落鞭上的发丝.

"如果现在跑,还来得及哦."她笑的畅快.

女子大怒,"我会再来的!"看这眼前的架势……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在大婶的护送下去找救兵了.

黑线,初晓挑挑眉转身准备上楼.

手臂忽然被挽住,那人趴在她的背上,热乎乎的呼吸扑在颈上.

"就这样准备走了么?"声音隐隐含笑.

无奈,伸手推开那人的爪子.

转过了头,看着对方的眼,"……够了你,殷竺."

殷竺吐了吐舌,眼神流光一转,嘿嘿一笑:"呀,被发现了啊,还以为你没认出呐~"又做出一副仔细打量状."你的宝贝夫郎呢?"

微微垂下眉眼,掠过笑意,"他不太舒服,在房里."

"哦~"殷竺笑笑,一副"我很明白"的表情.

不打算解释什么,"我上去了."对于这一切她心里也有数.

"好,我的地方你放心吧~"心照不宣.

同时转身的两人,面上带着愉悦地微笑.

……对于你的一切,我并不打算过问,只要你是真心,我便对你实意……

……谢谢你不过问我的一切,却愿意做我的朋友,即使你不说,我也能明白……

缘分真是很奇妙吧——

轻推开门,暮年闻声看了过来.

那表情就仿佛是在说"我很乖吧,奖励我吧,求虎摸啊啊~"

初晓忍不住笑了笑,走近,摸摸他的发,"觉得怎么样?"

暮年笑了笑,露出可爱的虎牙,"好了呢……"刚刚那个冷哥哥(因为肖洵没自我介绍过)给他喝了一碗药,现在觉得好多了.

初晓安下心来,打断他,"那就安心睡吧,这里是熟人的店子."应该不会有人打扰了,即使今晚有人来砸场,估计也会被殷竺解决吧.

"唔."往里面挪了挪,拉开被子,对着她笑了笑.

初晓褪下衣物,在他身侧睡下.

脸对脸,他就那样睁大眼睛望着她.

直到觉得脸上有点火烧,"早点睡吧,不舒服叫我."

他又看了看她的表情,把头蒙进了被子,传来他掩饰的笑声.

有点恼地拉他出来揽进怀里,"睡觉,不准东想西想的."

……她的暮年啊,怎么好像越来越不纯良了……

第十八章

感觉身边的温暖忽然不在,初晓下意识地伸手揽去.

却感觉那人有些僵硬的躲了开.

睁眼,坐起,看见暮年有些不知所措的抱着被子靠着墙.

暮年睡得迷迷糊糊时身下忽然有点怪怪的感觉,醒过来一看便有点困窘.

刚坐起来,她又似乎有察觉般往里面攀上他的臂.

有点不自在的躲开,下一刻,便见她撑起身直直望了过来.

"怎么了?又不舒服么?"她面色略显苍白,发丝垂在xiōng前,语气不难听出担忧.

暮年轻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手指紧紧抓着被子盖住身子.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而熟悉的血腥味.

初晓似乎有有点明白,脸红了红,轻轻拉开他身上的被子.

他伸手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可惜慢了半拍.

果然,被子下被染红一大片.

暮年就那样僵在了那儿,有点难为情,又觉得心中酸涩:自己竟……还弄在了被子上面……这下,不知道初晓会怎么想……

见初晓也没有说话,忍不住,眼泪便溢了出来.

初晓看着大片的而刺眼红,愣在那儿久久不能回过神.

……这是女尊,这是女尊,这是女尊……饶是她心理素质再好,也不由得一遍一遍告诫着自己.

见他掉了泪,她顿时慌乱,揽他入怀.

"很痛么,很痛么?"她在那边世界不怎么爱惜身体,月信来的并不准时,而每次到来必会叫她痛的半死.

不回答,揪着她肩上的单薄里衣,有点委屈又有点甜蜜.

忽然想到什么,"等我下."替他捏好被子,转身闪出房间.

暮年顿时又有点委屈,刚刚止住的眼泪不由又簌簌地落了下来.

忽然一根冰凉的指尖划过脸颊,"不哭了哈~"那人不知何时回来,从怀里掏出圆圆扁扁的东西贴在他的小腹上,热呼呼的,像是她温柔的语气一般.

门被叩响几声,初晓又跑了出去,片刻便见她拖着好几个巨大的木桶进来,走进里面的屏风,接着便是哗哗啦啦的水声.

暮年愣愣得看着她的动作,过一会儿便见她走了出来,袖子挽了上来,手上还湿漉漉的.

走过来,毫不费力的抱起他.

"唔."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被温暖的水包围.

"你……洗洗,"她挠了挠头,"把衣服换下来,这儿有新的."拍了拍一旁放置的干净衣物.

他脸红了红,幸好在水雾里她应该看不见.

把身子又往水下沉了沉,片刻,才把衣服褪了下来.

"把衣服递过来吧."她又说道.

"额,"他大窘,"哦."递了过去.

初晓似乎很是镇定的接过带血的湿衣物,递过了干净的巾帛.

转身,暴露出红红的耳根,走出屏风.

暮年见她出去,才微微安心,又好像有点失落.

看了看一边的衣服,她,居然把"那个"都给他拿过来准备好了.

感觉脸蛋似乎要发烧,把脸埋进了水中.

……不要见人了啦……——

暮年穿好衣服走出屏风便看见初晓背对着他坐在小竹凳上,背脊微微弯曲的样子.

"出来了,怎么样?"听见声音,初晓问道,伸手把落下的发丝拂到耳后.

没听见回答,疑惑的回过头,便见暮年直愣愣地望进她中.

有点涩然,初晓轻轻甩了甩手,说道,"我……"作为女子会做家务也是平常,只是这种事以前一般都轮不到她来做,此时便感到有点困窘,好像双手怎么也不听自己使唤.

"我来."他似乎反应过来,推了下她的肩想让她站起来,她却顺势推他上了床,拿被子捂着-

你躺着,我马上就好."又坐了回去,"乖乖的."继续与衣服奋斗,汗,貌似她真的不是合格的现代女性啊.

暮年微微靠着墙,手指无意识卷着湿漉漉长发,看着那人不太熟练的洗衣手法,心里暖暖的,连着眼眶也暖了起来.

这个人,是他的妻主.

真的不是做梦吧——

暮年只觉得全身暖烘烘的,微微睁开了眼,揉揉.

自己竟然睡着了么.

清醒了些,脸却不自觉的泛起了红色.

暮年正坐在初晓的怀中,被子环盖过半身,小腹仍然是暖暖的.

初晓正伸长双臂,轻轻为他擦拭着长发.

一下一下,动作略显生疏,却又温柔缠绵.

过了一会儿,动作慢慢停顿了下来,微微侧过了脸,轻轻把下巴贴在了他的鬓角处,双手环在他的小腹位置.

一室沉默,和谐却不会尴尬.

暮年只觉得心被填的满满的.

"初晓……"

"……嗯?"她低声应了下.

"……会一直在一起的吧……"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

呼吸交织,他只觉得心脏仿佛随着寂静撑不下去.

许久,暮年隐约听见耳旁似是传来一声轻叹.

"……会永远在一起."她把他拉得更近,温热的唇角似是不经意地划过他的脸颊.

轻轻翻身,她从背后环抱着他.

……这个傻瓜……她心里不断说着.

轻轻摩擦他的小腹,运转内力把温暖源源不断的传递过去.

暮年此时的心情格外奇怪,他忽然很想看看她,看看她清冷的眸子此刻是不是溢满了温柔,想问她为什么会为他做这些,问她为什么他痛时她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心疼,为什么他的捉弄和主动靠近会让他面红耳赤,想问她是不是有点喜欢他,是不是想和他过一辈子……

可是,他却问不出口.他不敢.他怕她会迟疑,会敷衍,会转开视线默默离开……

这个拖着残破身体的他,还有没有资格去爱,有没有资格站在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身边.

下意识地瑟缩脚,此刻的他感到格外的冰冷.

感觉到他的瑟缩,初晓又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小心地把被子往身下压了压.

"冷么?"夜已深,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

摇了摇头,把头贴近她的怀里.

他听见她淡淡而缠绵的呼吸声,竟有些痴了.

至少此刻是那么的真实.

那么,便让他放纵一次吧.

第十九章

因为暮年的身体,初晓决定在这个看似简单的镇子停留一段时间.

每天陪着暮年,偶尔调戏一下,或是被反调戏了个红脸,日子倒是过得飞快.

算算也逗留了十天左右了.

肖洵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她曾经看过不少黑衣人半夜找上他,见他似是和她们熟识便也装作不知,大概不久就会告辞了吧.

自从几天前接到一只信鸽后,殷竺倒是一反往常的聒噪变得安静了不少,随着时间过去甚至似乎有点心神不宁.

这也是她迟迟没有离开的原因.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她们很合得来,虽然嘴上没什么好话但是实际上初晓是把她当作朋友了的.

直觉她想和她说些什么,见她踌躇不说出口,初晓倒也没有主动去问.

顺其自然,这才是她的风格,不是么?——

终于这天傍晚门被扣响,殷竺一副做出了决定的样子找到了初晓,要她陪她去一个地方.

初晓点头答应,但有点不放心暮年.

"我的人看着他的."殷竺似乎早想到了.

"好吧."揉乱他的发,对着暮年说了声,"我会早点回来,你先睡吧."

"好哒."他温顺的像一只小猫,眼里的闪耀着光亮."不要担心我."

勾了勾嘴角,露出浅浅的酒窝——

红楼.

看着豪华的匾额,初晓竟有点要气绝的感觉.

这……就是她纠结了半天的地方?!!

但看着她那壮士赴死一般的悲壮表情,以及生怕她后悔的紧紧拉着她的衣袖的样子.

无力叹气,逛个青楼而已,至于么.

殷竺仍然是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纠结样子,初晓皱眉,一把拉她进了去.

一进去,殷竺便恢复了正常的风姿,当然,要忽视她微微颤抖的双手.

她对着贵婆说了什么,龟婆便引着她们穿梭着,不久便走出了那充满胭脂味道的楼阁.

眼前是一间单独的小楼,伫立在那儿,不知为什么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龟婆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退了下去.

殷竺强自镇定下来,拉着初晓走近.

犹犹豫豫仍是跨了进去,熟悉的乐器声传来.

初晓闻到此般声音,随后又看见满目在这里显得格外的奇异的装饰.

这里竟是……

一旁的殷竺终于停止了颤抖,愣愣地抚摸着清透的玻璃桌.

复古型的落地灯,紫红的浅浅光晕温顺的洒在玻璃吧台样子的桌子,几个头发乱糟糟的男女坐在毛茸茸的沙发上,手里摇晃着溢满紫色光华的水晶杯.

正中有光晕聚集成的焦点,那里摆放着一架简易的架子鼓,一个头发略长的男子手中交织着急促的鼓点.

一个短短蓬发女子静静的靠在一旁,轻轻拨弄着手中的酒红色吉他.

"talk to me softly( 对我轻轻地说)

there is something in your eyes (你的眼神已尽把心事流露)

don’t hang your head in sorrow ( 别低垂着头,受忧伤的煎熬)

and please don’t cry(请你不要哭)

i know how you feel inside (我了解你内心的苦楚)

i’ve been there before (这感受我也有过)

somethin’ is changin’ inside you (你心里正发生着某种变化)

and don’t you know (这你可知道)

don’t you cry tonight (今夜你可别哭)

i still love you baby(我仍爱你,宝贝)

don’t you cry tonight (今夜你可别哭)

don’t you cry tonight (今夜你可别哭)

there’s a heaven above you baby(你头上就有个天堂,宝贝)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 而今夜你可别哭)

give me a whisper (给我一句呢喃)

and give me a sign (给我一个迹象)

give me a kiss before you (给我一个亲吻然后你)

tell me goodbye (再与我道别)

don’t you take it so hard now (现在你可别这么想不开)

and please don’t take it so bad (请别把事情尽往坏处想)

i’ll still be thinkin’ of you (我还会时时想起你)

and the times we hadbaby(想起我们的以往,宝贝)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 而今夜你可别哭)

don’t you cry tonight (今夜你可别哭)

don’t you cry tonight (今夜你可别哭)

there’s a heaven above you baby(你头上就有个天堂,宝贝)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而今夜你可别哭)"

……

男子声线的低沉与妖艳结合,几人就那么静静的聆听着,忽然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年轻女孩哽咽了一声,身边的女子眉眼略带悲伤的亲亲她的脸颊,又拍了拍她的头.

她又说了什么,女孩才微微扯出了一个笑容.

初晓看着这一幕幕,默默无语.

或许对她来说,现代的一切都是毫不依恋的,可是他们却不同.他们有亲人,有朋友,或许还有爱人.对那里,他们不舍,他们放不下,他们还在急迫的寻找着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你来了."思路被打断,两人回头.

一个穿着长长白衫的女子,眉目如画,神色却是掩饰不住的冷淡.

轻轻倚靠在门框上,女子精致的眼角有着淡淡的yīn暗.

"这姑娘是百里,她是……"殷竺向初晓介绍着.

"这里的歌妓."百里的眼里带着淡淡的嘲弄,打断她的话.

殷竺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貌似是穿越者的人会留在这样的地方,还在这个世界选择这样的职业.

"你是穿越的?"百里看了看初晓,轻轻问.

"噢,她是我朋友,她……"殷竺解释道.

"是你不敢来确认而拉来壮胆的吧."许多人都害怕失望而不知到底应不应该来.

殷竺沉默,初晓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毕竟已经没有必要……

"夜未央,衬红衣沾裳.

胭脂芳,肆意尽流淌.

流年恍,相望已成川.

离殇."

不知什么时候刚刚的女子换下了男子,轻轻唱起.

熟悉又那么悲伤的曲调.

有小厮唤走了百里,殷竺带着初晓坐在了一处空闲的沙发上.

旁边有男男女女友好的向她们摇了摇水晶杯,又递了两杯过来.

殷竺接了过来,轻抿.

"时间到了."一男子轻轻说道,把一个锦盒递给坐在鼓前的女子.

"姐姐,我舍不得你."刚刚哽咽的女子失声哭了起来.

女子浅浅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打来锦盒.

琉璃珠,初晓从记忆里搜索到这个词,可以实现人的愿望.据说引得现在沧溟和逆霖互杠的原因之一就是它.

女子轻轻闭上了眼,珠子在她的手中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片刻,光芒陨灭.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女子睫毛微微颤抖,泪水从眼角滑了下来.

睁开眼,失魂的看着手中黯淡的珠子.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眼泪不住涌了出来.

一只手,轻轻划去她眼角的泪.

一个俊秀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似乎是凭空出现.

"傻瓜."男子看着她愣愣得样子,怜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老婆."俯身,嘴唇小心翼翼地贴上她的,"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好想你……"

女子攀上他的脖子,无言.

一男子收去了已经变得黯淡的珠子,"下次要等百年才能用了吧."又转过身对着他们,"这个结果也不错."

原本伤感的场景立即成了小型party.

殷竺也高兴的不住喝着酒,连初晓也微微笑着小饮了一口——

不知不觉有点晚了,殷竺也有点喝多了.

"你知道么,初晓,我来自一个你从没去过的地方……你无法想象我刚来时多不习惯……"

"前几天我知道这里时我很犹豫,我很怕失望啊."

"初晓,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

"当初接触你虽然是有原因的……可是接触下来发现好象和我想的有偏差……"

"你有那个镯子,却好像不是那个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初晓愣愣,一直知道她的来历不会单纯,可是……

镯子……抬起手,上面有一个血红的精细镯子,可是自己已经不记得它的由来了.

此时一个长发的男子从身边走过,在殷竺面前站定.

"死鬼,居然又敢喝个烂醉."男子漂亮的五官因为扭曲的表情显得格外狰狞.

一手吃力的勾起殷竺,男子冷硬的说道:"我把她带走了."

走出门,停顿,"你也回去吧,你夫郎有点不对劲."——

初晓喘吁吁地赶回来,一进房间便是一股浓浓的酒味.

床底歪歪扭扭地放着几个酒罐.

暮年坐在床上,眼神清亮的出奇.

"你回来了."他跳下床来,光着脚丫走近.

靠近,身子一软,初晓忙环住他,他便顺势攀上她的脖子.

"你去哪里了,"又用力推开她,他声音忽然有了点哭腔,"你去找其他男人了."

"你有了别人……你不要我了……"抱住头,他不停的哭.

初晓无奈,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拦腰把他抱上了床,轻轻的哄,"我只有你一个,一辈子不会分开."

"真的么……"他软软的靠在她的怀里.

她"嗯"了声,顺势脱掉他被自己蹂跞的皱巴巴的外衫挂在了一边

失去了温暖的倚靠,他又哭闹起来,"你骗人!你骗人!"

初晓倒了水又坐在了他身边,"乖,喝一口~"

他却拉起她的袖子,"你还接受别人送你的东西~"小声抽泣着,用袖子擦拭着眼角.

"唔."初晓轻轻环住他的肩膀,像哄小孩似的,"我错了,我们先喝口水好么,就喝一口~"

"哼~"暮年忽然发力推开前方阻碍,无辜的杯子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初晓没料到他喝过酒竟然是这幅模样,被他直直扑倒在床上,头擦过床沿,只觉得本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头此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他趴在她的身上胡乱的亲吻着她的脸颊和脖子,她皱皱眉,脑子涨涨的一团混乱,她甚至想干脆,干脆……

脸颊上的冰凉泪渍抹在了她的脸上,才让她清醒了些.

轻轻推推他的脸颊,"你喝醉了."

他原本埋在她颈间的头抬起,眼神亮晶晶的,竟让她有些不敢直视.

"你不喜欢我么."他的脸色犹带红晕,漂亮的眼睛有些委屈.

"你醉了."她笑了笑,把他落在她耳边的发绾了上去.

"我没醉,"他侧了侧头,"你喜欢我么?"

他大概醉得很厉害,她想着.

"我爱你."他说着,又低下头来亲吻她的额,鼻尖,脸颊,耳侧……

初晓只觉得心里震了震,便感觉冰凉的吻胡乱的落在颈间.

他的手顺势向上,解开了她的衣带.

她只觉得仿佛脑充血般,推开了他.

两人都是气喘吁吁,衣衫凌乱.

初晓侧过脸,抚摸脸上灼热的温度,"你醉了."

他执着的转过他的脸,一字一句,"我没醉."手指揭开衣衫,慢慢褪下,露出纤细儿美好的锁骨.

"我爱你."他直直地望进她的眼,"你要了我吧."又伸出手去褪她的里衫.

初晓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手指微微一僵.

她此时有些混乱,这样草率真的好么……

"我知道了."他垂下眼帘,收回手拉拢了衣衫,轻轻滑下床.

耳旁传来一声一声轻叹,一个旋身被拉回床.

暮年只记得微微喑哑的声音,"记得……不要后悔……"接着便是一具身躯压下来,烛光被熄灭.

铺天盖地的细吻落下来,他发出细碎的呻吟.

"……我爱你……"

不知道谁对谁说道.

第二十章

睫毛微微颤抖,暮年慢慢睁开了眼.

看见眼前舒展的睡颜,不禁满足的勾了勾嘴角,不由轻轻从被子里抽出手想要触碰面前的人.

动作忽然一滞……

诶、诶、诶、这、这、这副光景……

被眼前光裸皮肤刺痛了眼,暮年反应过来脸蛋立即充血.

……那啥,昨天好像自己把初晓强了啊……

……唔,丢脸……

……虽然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

……但是这可是自己期待好久了的呢……

但是还是……

……做得好……

暗暗对自己的行径表示赞许,暮年发誓自己只是小小的得意.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完全属于自己的了,有了这羁绊,她就不会丢下他了吧?

这时初晓忽然轻轻动了下,他立即把手缩回,看她没有醒来的样子,便安分趴在内侧不再移动.

初晓轻轻抽抽鼻,又把他捞进了怀里.

他睁大了眼愣了愣,把原本挡在xiōng前的手悄悄环住了她的纤腰.

闭眼,那就……再睡一下下吧……

原本似乎沉睡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笑意从眼中滑过,双手又紧了紧,蹭了蹭他颈边的发.

其实她早早便醒了过来,虽然身体酸痛不适却还是很有精神.

见他还沉沉地睡着便帮他清理了一番,顺便还换了干净的床单.

话说,看到眼前的凌乱时她还小小的羞涩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当刻的她忽然好想回到那间小屋,那个只属于她和他的家.

也许是该出发离开的时候了,她暗暗作出决定.

感觉怀里的人不安分地蹭了蹭,不由扬扬嘴角,才又睡过去——

当暮年再一次睁开眼时,已经是临近晌午了.

他看见初晓的头就枕在枕头的另一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发丝,睁大的眼里盛满了笑意,便不由的也向她绽出一个笑容.

她被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媚态小小的惊艳了一番,轻轻扬了嘴角,暗嘲原来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身体向前倾了一倾,亲昵的用嘴唇轻轻啄了下那小巧的鼻翼.

"累么?"她的呼吸一团团地撒落在他的锁骨上,他身体不由敏感地轻颤,面上一热,耳后立即像冲了血般,连颈上都染上了片片红晕.

微微的摇了摇头.

她见状心下一动,也不说话.

片刻他才觉得脸上的热气散了些,见她也不说话还以为她在笑话他,忽的抬了头嗔了她一眼.

似怒似笑,他的眼眸亮的惊人,此景不知有多诱人.

她有些心猿意马,直到被他瞪了一眼才会过了神,一下子蹿下了床,掩饰的轻咳:"额……我去端写吃食,马上回来……"转身,露出红红的耳沿.

衣袖被轻轻拽住,身后传来轻轻的笑声.

"衣服……"他强忍住笑意提醒道,看来不好意思的人可不只他一个.

她低头一瞧,大窘,竟没发现自己只着一身里衣,衣带还胡乱的缠绕在身侧.

暮年跪坐在榻上,伸手握住她腰间长长飞扬的衣带,把她拉近,"……来……"

初晓如被魅惑般不觉走近,他顺势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头轻轻埋在她的xiōng前,双手则贴在她平坦的脊骨侧.

她勾了勾嘴角,轻俯下头,脸颊无声贴在他的耳旁.

一室宁静.

"我好高兴……"他靠在她的xiōng前听见她稳健的心跳,心中一片柔软.

初晓微微敛下眉眼,收紧双臂.

……我也是……她在心中悄悄说道,虽未说出口,脸颊染却上了点点红晕.

过了一会儿,两人才分开.暮年拉下初晓的身子伸手仔细为她整理衣领,细心的把领上的花纹抚平,又将衣带系好,从一旁衣架上取了外套细细为她穿上.

她不时随着他的动作顺从地抬起手臂.

暮年满意的笑了笑,拂去她肩上的褶皱,随手抵在她的肩头.

"我们回家好么,妻主……"他对上她的眼,软软的说道,有些撒娇的意味.

初晓早生了离开的心,听到这自然赞同,而听到后面的称呼眉毛微微颤抖,有点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初晓从没体会过这么奇怪的感觉,带着微微期待和紧张的.

"诶,"他脸又红了起来,"我们回家吧……"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

"不是这句……"她感觉脸也热了起来,还是忍不住问道.

"啊,"他深深埋下头去不肯抬起,挤出的声音如蚊子一般,"……妻主……"

初晓听了个真切,只觉得自己的嘴角都要咧开了.

指尖不由得抬起他小巧的下巴,缓缓俯首.

"唔……"头抬起,暮年下意识地微微挣扎,随后嘴唇便被温软所覆盖.

不太娴熟地动作,她温柔地试探着,带着小小的不确定.

他呼吸一滞,却是攀上她的脖颈,凭着感觉轻轻回应着,给予着无声的鼓励.

这才算是第一个在两人清醒时的亲吻.

初晓一手托着他的后脑,一手环在他的腰间.

……没办法……

……已经,逃不掉了……

她从没觉得活着是一件那么快乐的事情,只要和那个人在一起,连呼吸都是那么幸福.

之前只觉得相处自然,便想就这样便好,可是越来越在乎,越来越不想委屈他,越来越不想分开.

或许,到了给他一个婚礼的时候了.

第二十一章

"要走了"殷竺秀气的眉高高的翘起,语气轻快.

初晓沉默着点点头.

和暮年用过午饭后便想和她辞别,谁知道她不见人影,于是便决定待她返回告别后明早再离开.

大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客人,大概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导致的生意不景气.

然后昨天带走殷竺的男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告诉她和她一起来的男人昨天傍晚已经和几个来寻他的人离开了.

她也不在意,点点头没当回事.

到晚饭时才见她匆匆回来,表情显得有些严肃,见了坐在客椅他们时表情却缓和了下来.

大概发生了什么,既然她也要掩饰,她便不问.

说明要辞别后,初晓便和暮年上楼收拾东西去了.

"真要他们走了……"陌熙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淡淡.

殷竺的表情在他们离开后一下子垮了下来,脸上血色全无.

她尽是微微勾了勾嘴角,以示回答.

他转过头,定定地望着她的眼,沉默半晌,忽然向她伸出双臂.

她的眼里这才闪现出点点温暖,身形一晃,落下,被他稳稳接在了怀里.

她没有说,但是他知道,她很累了.

的确,这段时间,忙坏她了.

抚摸上她的被yīn影笼罩的眼角,把头埋在了她的颈边.

他知道,这个女人对她很重要.

他忽然想到当初遇见她时的情景,那时第一眼他便想到,那个面带如此灿烂笑容,眼里却是一片死寂的女子,一定是有故事的人.

随后的相处也发现她的脾气很好,可是显得越快乐的时候眼里却越是死寂.

她唯一的怪癖,就是她的一只箱子,从不准别人碰到,若是沾到一下她也会立即翻脸.

后来有人趁他们两人外出时闯入谷里.

当她回来后看见满地的狼藉时虽然只是身形一颤,但他分明感到那一瞬铺天盖地而来的煞气.

她什么也没说,捡起被人掷了一地的纸张,碾平,拂去沾上的灰尘……

他这才看见纸上写满了奇怪的符号和像是字体的东西.

她收拾好了,对他说有事要出去一下.

可是他不放心她,便跟去了.

于是,他便看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声音打断了他.

初晓总觉得殷竺怪怪的,便下来准备看看,便看见她晕倒的一幕.

陌熙瞧见她眼里掩饰不住的担心,敛下眉目.

这人,也是真心的……——

隐约中听见有人小声交谈,殷竺睁开眼.

感觉到她的动静,两人都望了过来.

陌熙走上前为她把被脚往上拉了拉.

"你……"她想说什么,却发现嗓子喑哑.

站在那儿的女子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片刻才抬起头.

"我们过一段时间再走."她打断她的话,露出一个温暖的笑.

殷竺愣住,她已经知道这儿将要发生的事情,尽管她的捕头身份的尴尬问题已经解决,可是……

"好."她的身体却比她更诚实地做出了回答,嘴角愉悦的向上翘起.

陌熙在床边坐下,掩去眼里的欣慰喜悦——

站在门前,初晓轻呼口气.

他一定能理解的,自己完全不用担心,不是么.

可是,这心中的慌乱又从何而来

轻嘲自己想太多,终究伸出手,推开门.

入眼的,一片狼藉……

她轻轻笑了笑,眼神却是冰冷.

她只觉得眼中一片帜热,紧握的拳隐隐可以看见血丝.

最近已经被烦得抑郁的要死了,既然又有哪个敢不怕死的送上门来.

那便不要怪她了——

暮年回到屋子把收拾的东西又放了回去,他总觉得初晓这一趟下去他们便走不了了.

整理着两人的衣物,忽然双手擦过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那条碧绿的腰带.

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忽然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正待他想要查看来源时却身形一晃,忍不住滑倒在地……

待他再次醒来,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小屋里.

有些内疚的低下头,自己又拖累初晓了么……

"醒了."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吓了他一跳,这才发现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

是一个身形婀娜的男子,脂粉略施,有着一副遮掩不住的好相貌.

警戒地往后退了退,脊背抵上了木墙.

男子见状嗤笑道:"不认得我了么"又抚摸了下自己的侧脸,"倒是好久没有上过妆,不知她看见……"竟露出小片红晕.

暮年愣愣地看清了他的相貌,惊讶,"肖公子……"男子往往比较敏感,何况这人……

肖洵细眉一挑,忽然把脸凑近,恍然大悟,"原来你有听那天我所说的话啊,还记得我的名字……"

暮年身形不自觉颤抖,他当然记得,这男子当日离开前唤他去他房里,一反往常冷淡表情,语气讥讽.

……"你真以为林初晓不识得我么,她说不识你便相信么,哈哈,真是傻瓜……"……

……"她本是要娶我的,可是我娘看不上她的身份,她还为我自残呢……"……

……"你看见她腕上的镯子了么,那是与我的定情信物……"……

……"那玩意是人永远取不下来,就像我和她,纠纠缠擦,生生世世,注定要在一起的……"……

……纠纠缠擦,生生世世,注定要在一起……

"不是的!不是的!"他仿佛又感到了当时的无尽绝望,"她不会,她不会骗我的……"

她从未骗过我……

可是,为何她说到镯子时只是敷衍他记不得由来手腕上有着浅浅的伤痕

要是初晓知道看定觉得冤枉死了,她确实记不得镯子的由来,而伤痕,哈,是那天收拾碎片时划过手臂结成的疤.

可是暮年此刻心情可是乱成了一团麻.

……纠纠缠擦,生生世世,注定要在一起……

"在那之前她都没有碰过你吧,你连这都不明白吗!"肖洵看着他难解难断的样子,只觉得妒火直烧,那天他见他呕吐还以为他怀有了身孕,喂他吃了满满一碗红花水,治疗发热呕吐,同时又有催精的效果,而这药对孕夫这是一剂猛烈的打胎药.而谁知这男子竟不是……后来反而成了她的人.

……纠纠缠擦,生生世世,注定要在一起……

什么话都入不了他的耳,那句如魔音一般缠绕在他的耳边.

他的心,痛的仿佛要撕裂成一片一片……

……妻主啊,暮年该怎么办……

不要舍下我.

初晓只觉心口一痛,风声掠过她的双耳.

……不远了……

她看见约定的地方面前的大片的人影。

轻巧地落进人堆,接住挥向她的刀剑.

……等着我,我来接你回家了……

……我的小夫君……

第二十二章【终章】

"砰!"门被粗鲁的撞开,一黑衣人倒在他脚边,抓住他的裤脚想说什么嘴角却流出鲜血,死了.

肖洵看着那人走进,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径直走到暮年面前,蹲下.

"我来接你回家了."她的声音柔柔的,伸手欲拍他的发.

暮年看着她伸过来的手,下意识的躲了开去.

她一愣,收回沾染血渍的手,声音竟有些颤抖.

"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看着眼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嘴角还是一丝那么温暖的微笑,可是声音却是带着微微的不确定.

她的笑意没有入眼,瞳孔里一片死寂,仿佛一个悲伤又绝望的旋窝,要深深将他吸进去.

他忽然一下心软了.

管他什么定情信物什么过去,只要她要他就好.

他信她,深深的.不管她是不是曾欺瞒他什么.

他只想,呆在她身边.

……纠纠缠擦,生生世世,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

他看了看她无力垂在身侧的手,即使沾满污泥也是掩饰不住的指尖光滑美满,再看自己指节分明却比以前丰润了些的手,翻过来,还是满满风霜交错的痕迹.

她离他那么近,触手可及.可是自己站在她身边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他总是为她添加了许多危险的存在,让她一次次面对了这些本不必要的场景,她为他失去了自己喜欢的工作,离开了曾共患难的朋友,而现在,还要面临他怀疑她的真心么……

不是的,这些本是不需要的,可是他那么笨,竟是找不出问题之所在.

初晓看着他就这么低低的头,暗黄的光在他的头顶显出一个光晕.

他不动,她便等着.

她没经历过感情,她本质羞涩,她不主动争取什么.

她以为,他爱她,她爱她,那便足够了.

不管他此时的退却是源于什么,都是她意料之外的.

是不是她太天真了,竟然相信他温顺会接受她,接受她满手的鲜血,接受她不为人知的yīn暗过去.

是不是她太自以为是,所以换来这个结果

是不是,他嫌弃我了

为什么,眼眶忍不住热了起来.

"我们回家,好不好"她没察觉,自己的话竟带着那么卑微的祈求.

他身形颤抖,飞快看了她一眼.

……她红了眼,是不是他看错了……

"你带着我们订婚信物,怎么还假装不认得我么!"一直没有吭声的肖洵此时却说道.

他那么深爱的女子啊,怎么可以用那种眼神看着其他男子怎么可以对其他男子用如此卑微的语气祈求怎么可以为了别的男子绝望泪流

她抬眼望向肖洵,竟露出一个温暖微笑,初晓只觉自己不自觉说道:"阿洵,你终于来了."温暖的冰凉,"可是,我已经死了,怎么办呢"

"你说你爱我,我高兴了许久.你赠我镯子,我小心戴在腕上.最后,你竟派人杀了我么"原本柔和的笑漩即转黯淡.

"我没有……若我知道我一定会救你的!"他睁大眼,他本以为安排的万无一失,若是那一次她死了,便是她不够资格配上他,若是没有,那么皆大欢喜.她说她爱他,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当然,为他死了她也一定是愿意的.

可是,她却死了.

他原认为既然这样这种人留下也没有价值了,可是,她为什么竟又出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般,甚至不认他.

由爱生恨,他知道,一定是.

她爱他,所以恨了.他满意自己推出的结果,她最终还是会舍不得他,而回到他身边的……

"你现在还骗我……"

"难道要我说出来么"

"肖洵……夏旭……你看着我被乱箭射中千刀刺穿,好狠的心肠……"

"呵,我怕是忘记了……怕是这两个都不是你的名字吧……"

"从头到尾,你从未付出真心,我却为你落得如此下场……"

女子抬起头,面上敛去了笑容.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么……

她伸手覆上腕上的镯子,它光华闪亮,可见原主人多么爱护它,天天不自觉抚摸.

用力,拉扯.

……她,竟知道,什么都知道……

见到她的动作,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没用的,那镯子用海楼石本是戴上了所有人都取不下来……"瞪大眼,"……怎么可能……"

……她和他的羁绊啊,没有了……

他本来以为他是不爱她的,她爱他,她就应该忠于他,为他付出一切,甚至去死.

再见她,她像是换了一个人,笑容没了那浓浓的宠溺,冷冰冰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还爱他的,他本以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呵."她扯扯嘴角,不愧是这什么石,连她也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或许是人都取不下,可是,她早已不是"人"了……

镯子脆响响的被人毫不怜惜地丢弃,原本的光华被黑红的血液掩盖.

"你决定不和我回家了么"她对着暮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此时的初晓,才恢复了真正的初晓吧.她笑着,没有温度,看起来专注的眼确实幽深无底.

暮年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转身,水袖飞扬,决裂又凄美.

她的肩微微颤抖,他听见她低低的笑,那么陌生的感觉.

心忽然痛了……

"妻主……"他身体做出了诚实的回答,避开她沾满鲜血的手臂,环住她的腰.

……那么纤细,让他感觉他是被需要的,让他感觉她是在等着他的……

女子僵直,慢慢才放松似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纹……——

[十年后]

又是一个清晨,暮年醒来后推搡着初晓起床.

初晓揉了揉眼,无奈:"夫君竟如此有精神,看来是为妻的昨晚怠慢了……"

暮年脸色一红,轻轻推了推她的xiōng口,"说什么呢~"

此时二十六岁的暮年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的男孩,清澈的眸子别有一番清韵.

她低低笑了笑,拉下他的脖子轻轻亲吻他的唇角.

他也不拒绝,俯下身子上臂缠绕上她的脖子.

忽然只觉得她动作停顿,勾着嘴角向窗台望去.

"怎么……是不是……"他伏在她身上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她只轻哼一声,"没事."又翻身把他压下,手指勾开他刚刚系好的衣带……——

林念正看的起劲,只觉一股力拉他蹲下,他一个不稳跌入温暖的怀里.

"嘘~"林默好笑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儿轻轻挣扎向上探去的动作.

娘怕是早感觉到了,看看刚刚那股铺天盖地的煞气……这小子平时不好好练功居然也没感觉到,也不长记性,还以为破坏了娘的"性致"爹还能为他说上话?

片刻,林默才放开了动作.

林念不满的向她撅嘴瞪眼,"姐,你干什么……"身子忽然腾了空.

林桑一手提起一个小人儿,好气又好笑,"怎么又来听墙角了……阿念也罢了默你怎么也跟着搀和……"这两个弟弟妹妹人小鬼大,看那阿念调皮的不行而默才五岁却是一副掩饰不住的气质,她说不出,总之是像是个小孩子.

当初他们出生时便是双生子,双生子本来就少,古代医术也不发达.刚出生的默甚至还断了气,后来不知怎的活了过来,被爹娘宠到不行,看默那在外人面前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其实……

看着阿念不断向她挤眼睛的样子无奈摇头,罢了罢了,她要做的,只是好好疼他们而已……

【细碎番外】有灵时感时更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气氛总会有一些尴尬.

暮年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初晓动作娴熟地将刚擦拭过的长剑随手插入剑鞘,踏出门去.

"……又要出去……"他喃喃.

脚步似乎顿了顿.

"嗯,不用等我了."

衣袂微微摇曳,似乎没有一丝犹豫.

他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无力地坐跌在床上,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怎么会变成这样……

自那回过后他们便是这样了.她仍是对他悉心照顾,只是他分明觉得她带着点点温柔笑意的脸颊上写满掩不住的冷淡与疏离.

她分明在笑,却又不是.

明媚而悲伤.



最近暮年精神不太好,总觉得昏昏沉沉的.

不久前收到了久别的瑶光寄来了邀请的信笺.

他决定去看看他,初晓想到了景知便也伴了他来.

彼时的瑶光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大概是学了武的关系,动作仍然是很迅速.见了他立即就拉了他去小屋摆谈.

他温柔地坐在柔软的床垫里侧,一手拢了拢耳畔的发丝一手轻轻抚摸着小腹.

那贤淑的样子倒是一点也找不出当年略微的淡然.

此时的瑶光全身散发着一股柔和的孕夫气质,语气轻柔的与他浅笑交谈,陆续叙述着当初的事.

瑶光的事他也大概知道一些的,当初他留下休书离开还是景知寻了初晓与她一起打听,可还是久久也没有消息最后却是他自己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因为那时景知的妹妹景笙出了事.

至于后来……当然一切顺理成章,两人在那段略显yīn沉的日子终于迎来了晚来的相知,相爱,相守.

相知,相爱,相守啊……可是再看看他和初晓现在的样子,他害怕不久迎来的将会是,分离.

"怎么了"瑶光忽然发觉他的不对,紧了紧挽着他的手臂.

暮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瑶光面色略带疑惑,见他不说也不好追问,只是淡淡说道:"夫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看我和景知也是这么过来的.吵架的话总要有一方做出让步的,这时候我们男人也要大度一些.看你当初和初晓那么好,时时刻刻都跟着舍不得离开,现在怎么那么……"貌合神离.

暮年轻轻点头,略带苦涩:"我知道的."

他其实明白问题的所在,可是他每次看见那双不带一丝波纹的眸子便说不出话来.

该怎么办

两人没有停留过久便离开了,坐在车厢里的暮年脑中一直回响着瑶光鼓励的话.

摸了摸碧绿的衣带,他面色坚定,鼓励自己般的握了握拳.



初晓送了暮年回家便又出门了,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逃避,总之她还是下意识拉开两人的距离.

再被放弃一次的话……她无法想像.

连暮年都会害怕她,那她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现在他还是选择留在她的身边,但……

她自嘲的弯了弯嘴角,可能对于那件事,她终究还是怨他的吧.爱他,所以被放开时怨了,所以到现在他们还是气氛尴尬她却没有试图改变.

不愿再去主动一次,也不敢.

不知不觉天黑了,她才终于决定回家.

家么想到这里她又笑了笑,脸上的笑意没有一丝温度.

走进内室,一股浓浓的酒味扑来,她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

初晓站在床边看着缩在角落的人儿,他越发的瘦了,本来身高就刚刚好这下显得更加瘦削.

他蜷缩着身体微微颤抖着,紧紧闭着眼,脸色苍白而憔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

她看了久久,心里像是被驻蚁啃噬般的疼痛.

可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她面色略带冷淡地收拾了桌子上的歪倒的被子,为他擦了把脸后褪下外衫和衣背对着躺在他身边.

他贴着墙做出孤独无助的姿势,却是乖乖的睡在那儿,安静的一点也不闹腾.

不过就是一会儿,初晓便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无奈轻轻翻过身,果然他已经把衣服脱光了,一手还贴着墙面汲取清凉.

她把被子向上拉着盖住他的身子,手指碰到他滚烫泛红的锁骨.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那片冰冷,下意识地把全身贴了过来环抱住这个巨大的天然冰块,连双腿都缠了上去.

好久没有和他那么亲近,她顿时有些僵硬,不留痕迹的往后移了移,他却有所感知地又凑了过来.

他的脸凑得她好近,几乎就要贴上,她听见他的呼吸声越来越平静.

初晓微微侧过脸,把脸沉入枕头,着枕头还是他做的,就像是现代的抱枕,柔软的不可思议,带着他淡淡的味道.

大概只有两人睡着才能有那么和谐的气氛,初晓闭上双眼.

捉住他不规矩的手,她睁开眼,这对上了他乌黑纯净的眼.

都说只有婴儿拥有那么一双纯净的眼,人们随着长大黑色眼瞳变小而眼中的空白逐渐占据更多的部分,而她的暮年却还是有着那么清澈的眸子.

趁着她发愣,他的双手灵活抽出,缠绕上她的腰.

身子也贴过来,他轻柔的环住她,倾听着熟悉的心跳.

……这本属于他的位置,却是好久没有靠近了……

……这一刻,久违了……

感觉到xiōng前的湿润,初晓感觉自己的心一下柔软了,眯了眯眼,把不知不觉聚集在眼中的委屈逼了回去,轻轻回抱他.

感觉到她的动作,他仿佛得到了无声的支持,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看见那里淡淡的柔和.

"对不起."他说,嘴唇贴上去.

轻轻吮了吮她的嘴唇,暮年又把身体埋进了她的怀中,蹭了蹭悄声重复着:"对不起."

她也埋下头,脸颊靠在他□的颈肩,小小的打湿了他的脖子——

至此,林家家主与其夫郎长达一百二十四天半的冷战结束,春天也悄悄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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