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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神坛》


给读者的话

非常感谢各位读者大大能点开本人的作品,在阅读之前很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之前的创作经历。

五年前,我原本只是华夏天空一个默默无闻的写手,当时17k有个网编欣赏我的作品,让我来当驻站作者,由于那时刚接触网络文学不久,对自己缺乏自信,导致《奇域界》断更了好久才得以发表,所以大家看到我的另外一部作品实际上是很久以前就完成了,其中包含了本人很多初中时期的回忆。

想来从事写作已经十多年了,非常的不容易,这篇《创神坛》一直断断续续的写,大纲基本想好了,结局也有了方向,不想就这么tj了,而且让人头疼的盗版问题,决定在17k签约发展下去,也是对自己的鞭策,提醒自己要努力了。

本人现在是一名上班族,写作的时间只能一点点挤出来,有时候可能写得不是那么多,还望大家体谅和理解,浮尘在此谢过了,祝大家阅读愉快。

上架感言

终于这部小说要在17k上架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由于先前的章节是一个月前用存稿发的,所以60章以前不收费,从60章以后就开始上vip了,没办法作者大大也要赚钱养家,想看更多精彩的内容还是需要付费的,我会保证尽量每天1~2更,有特殊情况会及时在作品相关说明,还望读者大大们理解,么么哒!

故事背景

【重点阅文帮助】

主要国家:

【隽龙联邦】

荧星以北的联邦制多民族国家,国旗旗面自上而下由蓝、白、蓝三个平行相等的横长方形组成,中间绣有剑与盾图案。领土包括浩隽城、元龟城、玱绿城、宛阳城、僭龙城五城。

【洛贝仑帝国】

荧星以南的帝制国家,国旗旗面为红、黄、红三个平行相等的竖长发形组成,中间绣有一柄权杖的图案。领土由鬼狼市、跃虎市、坠凤市、攀狐市、狂狮市,五大城市组成。

【沃肯公国】

由围族人建立的族长制国家,位于沃肯群岛,国旗旗面为银、黄两个平行相等的竖长发形组成,中间绣有一朵紫瞳花的图案。领头包括秞岛、彖岛、染岛、侗岛四大岛屿。

【洁鲁尼共和国】

位于隽龙联邦以东的共和制国家,由洁鲁尼人建立,国旗旗面自上而下由红、白两个平行相等的横长方形组成,中间绣有钟塔建筑图案。领土由洁鲁尼城和帕尔兰城两座城市组成。

【赤魄自治州】

位于洁鲁尼共和国以北的自治州,民族主要是隽龙人和洁鲁尼人,无国旗,自治州归隽龙联邦管辖。

【玱绿国】

位于荧星大陆以东的城邦国家,国旗为绿底色,中间绣有玱绿树的图案。荧星纪元748年,玱绿国被隽龙联邦所灭,更名为玱绿城。

主要民族:

【围族人】

主要聚居在沃肯群岛和隽龙联邦宛阳城的民族,主要特征为银发、蓝眼睛、黄皮肤,身高并不高。大多数围族人对草药非常有研究,沃肯群岛内盛产许多中土所没有的草药。

【隽龙人】

中土大陆上主要的民族之一,主要聚居于隽龙联邦内,特征为黑发、黑眼睛、皮肤较为白皙,身高比较高。隽龙人非常聪明,掌握了许多先进的科技技术,他们将这些技术运用与生产和生活中,并为荧星的科技革命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贝仑人】

中土大陆人口最多的民族,主要聚居于中土大陆以南的广泛地区,主要特征为灰发、黑眼睛、黄皮肤。贝仑人又叫南方人或奥斯维人,因为他们主要聚居于南方,且建立了洛贝仑帝国,据说贝仑人是最早在荧星上出现的人类,因此他们有着最为悠久的历史,荧星大陆的货币为铜制圆形方孔币,由于是贝仑人发明了此货币,所以荧星上的通用货币又叫贝仑。

【洁鲁尼人】

中土大陆的少数民族,人口较少,主要聚居在洁鲁尼共和国,也有一些洁鲁尼人分散于隽龙联邦和洛贝仑帝国的各大城市中。主要特征为黑卷发、棕色皮肤、灰眼睛,身高比较矮。洁鲁尼人推动了民主运动,文化上受隽龙人影响较大。

【玱绿人】

中土大陆的少数民族,人口较少,主要聚居在隽龙联邦的玱绿城,主要特征为金发、绿眼睛、白皮肤。玱绿人的狩猎技能十分高超,而且曾经有着璀璨的文化,百年以前科技就十分发达,丝毫不逊于隽龙人,为了保护环境才放弃了先进的科技技术。

主要术语:

【菱晶矿】

一种燃烧过后能够放出紫色雾气的能源矿石,紫雾对人类没有副作品,但却会使得大量动物变异为嗜血凶残的魔兽。

【荧石】

传说荧星意识在创造荧星大地的同时,为避免她所创造出来的人类污染荧星,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化为一颗散发着七色光芒的石头降入凡间,人们利用荧石能将被紫雾所魔化的魔兽变回它们本来的样子,荧石还能吸收大量的紫雾使荧星的天空重新变得洁净无垢。

【咒法】

即魔法,荧星进行战斗的主要手段,施法前需吟唱咒文,且要消耗灵力。咒法分为元素咒法和时咒法两种,元素咒法有地、风、水、火、雷、光、暗七种属性,时咒法主要是附加负面状态,例如:晕眩、毒、气绝、昏睡之类的咒法。

【战技】

即战斗技能,荧星进行战斗的主要手段,分为基本战技和特殊战技两类,基本战技强调快、准、狠的对战基本功,而特殊战技需要修习者依据自身潜能加以领悟,发动战技要消耗修为,不用吟唱。

【古代遗物】

由于荧星曾经遭遇过多次灭世之灾,在故事发生的第四荧星纪元世间留存着许多前纪元用于救世的遗物,统称为古代遗物,上面所说的荧石也是古代遗物之一。

【咒力器】

咒法能够产生两大能量,显性能量用于战斗,而隐性能量注入七耀盘中能提供大量的能量,人们正是运用七耀盘咒力器的该性能,发明了咒力灯、咒力相机、咒力发报器等多种科技产品,咒力器革命又称为第二次科技革命。

【冒险公会】

为委托人完成任务,接取委托任务的公会,旗下有冒险团,接委托的步骤是,委托人将任务以信件的方式交易冒险公会,再由冒险公会通知各冒险团团长完成委托。

【咒法金属】

将咒法能量注入金属内以强化金属的元素属性的技术,掌握该项技术的起初都是隽龙联邦的科研人员,但后来该机密泄露,荧星上的另外两大国家也获得了这项技术,并大量制造以咒法金属为主的机器魔兽用于侵略战争。

【利亚】

即中土大陆,除外海岛屿外,荧星上最大的一片大陆,其名源于创世咒法索斯利亚多。

【曜日】

既荧星的恒星,荧星人称之为曜日。

【璨星】

荧星的卫星,其神之居所神境位于璨星背面,主要居住着有翼人一族,荧星的创世神也居住于此。

楔子

天地伊始,浩瀚星海便有生命之迹,在亘古的曜星系,双星相伴,其一名为璨星,意为“光明照耀之地。”璨星上繁衍着被世人称之为造物主的翼人一族,璨星围绕的母星,其名为荧星,意为“光明永存之地”。

相较于没有生命的母星,璨星一片繁荣,造物主们不甘于孤独的曜星系,尝试与荧星意识对话,希望创造出全能的荧星之神,于是结合所有知识、情感、思想的终极咒法——索斯利亚多诞生了。

蓝色星球的物种开始成长,生物演化在荧星意识的庇佑下进化至最高峰,人类亦随之出现。

然而,因戾气而改变的荧星意识已不再是索斯利亚多所能完全掌握……

人生于世,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死亡,亲人的死给生者带来无限的哀痛,恋人的死给生者带来刺骨的凄凉,朋友的死给生者带来难眠的悲伤,活着的人对逝者的思念会渐渐在缠绕中变为怨念和痛苦,并在阴气和黑暗的包围中积累,与伴随着死亡所衍生出的仇恨、欲望演化成戾气被荧星意识所吸收。

渐渐地,荧星意识变得暴虐无比,戾气幻化而生的妖兽在荧星上肆虐,无数死者的痛苦终于让其化身为灭世妖神缔丰。

秩序三女神怜悯人类的悲惨遭遇,集众神之力,创造出“贽神之仪”。

选出翼人,将天地之戾气转化到痛苦之木“梏”上,再将其钉在皆神柱上,之后便陷入永恒痛苦的沉眠之中。由于缔丰没有灵魂,不死不灭,它的愤怒既是人类的痛苦,作为缔丰“肉体”的翼人代其承受,以化解缔丰的毁灭之力。

仪式进行之前,索斯利亚多的平衡仍需由二姐自然之神耶娜来维持,三妹资质尚浅,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黑暗力量,唯有大姐邪神依娜最为合适。

很快,执行了“贽神之仪”的依娜在永恒的梦境中与缔丰相遇了,令她无比难过的不是缔丰身上所承载的痛苦,而是这个自诞生之日起就不清楚“痛苦”为何物的“东西”,需要以众生之善加以感化。

随着妖兽之乱的平息,人类的痛苦并未随之减轻,战乱、灾难、疾病……依娜不断遭受着临死的记忆和感情的折磨,理智几乎崩溃,即便如此她仍愿意奉献一切,帮助人类。

大地重生,黑暗蔽日,万物无法生长,人类忍受着饥饿,尸横遍野,于是依娜便把双眼化作光明照耀世间。

有了光明,人类便开始种起了粮食,可是仍然要面对反复无常的气候,于是依娜便折断双翼,用羽毛编织成衣服帮助人类抵御严寒。

有了御寒的衣物,人类就不必穴居在深山之中,他们来到平原上建起了城镇,却苦于没有足够的水资源,于是依娜把头发化作一条条清澈的河流。

有了河流,就可以通过造船去更多的地方,人类的知识丰富起来,需要一种新的载体将其记录下来,于是依娜把自己的声音变作纸上的一个个符号。

有了语言和文字,人类的欲望开始膨胀,为了获得更多的土地,国家之间互相攻伐,百姓的悲苦更是让依娜痛心不已,于是她把脊椎变作一条条国界线,以期望世人和平。

有了和平,人类终于获得了长久的幸福,然而,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就连依娜也无法影响,她的泪水化作雨滴浇灌出无数药草,用于治愈那些久病缠身之人。

最后……缔丰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依娜将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人类,它觉得这样已经够了,是自己的存在才造成了依娜永生的痛苦,若是它能了解人类只怕那么一点的话,依娜也就不会作为邪神承担世间的所有罪恶了。

缔丰厌倦了世人无止尽的欲望,它只希望爱人能够从噩梦之中苏醒,哪怕只有那么一瞬,它宁愿自我毁灭。

不顾劝阻的依娜还是向人类献出了自己的心脏,以防范于人类历史千年之后的灾厄,之后,她元神俱灭,仅存一丝神识。

缔丰……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我对人类的爱。

那一刻,缔丰终于有了痛彻心扉的感受,为保住依娜最后的神识,它不惜触犯禁忌将其与七件神器融为一体。

训世正文里的“破戒”发生了,断情弃爱的依娜神识在七神器上苏醒过来,陷入无尽的绝望,天地戾气冲破索斯利亚多的束缚,人类再一次面临灭顶之灾。

“贽神之仪”的失败,不得不让璨星诸神采取下策,前往荧星与人类组成人神联军共同对抗缔丰,此等重任交给了命运女神莱娜特妮,她必须化作人类的样貌下界传达诸神旨意。

由于缔丰的暴走,索斯利亚多咒法构建“秩序”已经受损,耶娜叮嘱妹妹此次人间之行,不可对人类产生感情,否则跟姐姐依娜落得同等的下场,因果律之罚必将祸及诸神。

现在很少有人知道千年前那场伟大的奇迹,当时利亚大陆上百分之九十的土地都被妖兽所占,幸存的人类不过千万,天兆圣城成为人类文明的最后希望。

那天,整个大陆都在低语着一个人的名字:救世主朔鸣。

人们的宗教意识觉醒了,神灵不再局限于寓言故事和幻想,而是寄希望于能找到传说中的存在,带领他们脱离苦难。

教派成立之初并不为世人所接受,朔鸣的讲学遭到了无情的嘲笑和漠视,于是他游历世界,寻找神灵的存在。

他曾多次被妖兽逼到绝境,脚上的草鞋满是破了的水泡留下的疤痕,记不清身上残破的衣衫经历过多少个寒风之夜,然意志却始终坚定如初,因为他相信神灵是真实存在的!

旅途的终末,他倒在一片沙海之中,月牙型的湖泊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却一丁点力气也没有了,双眸即将合上之际,遇到了化身成白衣少女的命运女神莱娜特妮。

不久,待朔鸣与之商议了反攻计划之后,莱娜特妮就让其余五主神派来了翼人族援兵,朔鸣成为了联军统帅。

在他的策略下,人神联军终于战胜妖兽,并用七神器把缔丰封印于沧源之境,未免其破除封印再度为祸苍生,耶娜毁掉了七神器上的大部分神力,将之散落于世间。

妖兽铲除以后,荧星终于赢来的长久的和平,救世主朔鸣受万民敬仰,他的思想终于被世人所接纳,学生们把他的言论整理成文字,形成了最早的宗教,流传于世,朔鸣本人却不知所踪。

抛开关于璨星诸神的《创神史》一书不谈,另一本书则是介绍围族的历史,他的开篇就提到了利亚大陆上的三大国家:布楚尼沙漠以南,玱绿草原西南,由贝仑人建立的洛贝仑帝国;紫雾高原以东,天绝峡谷以西,由洁鲁尼人建立的洁鲁尼共和国;沧源山脉以西,祁尔河流域以北,由隽龙人建立的隽龙联邦。

三国为了争夺利亚大陆上的霸权,连年征战,历史上曾发生过三次大规模的南北战争,才有了如今之版图。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小国家为了生存,必须依附于大国,利亚大陆上的合纵连横外交从未间断过,和平时期往往十分短暂,但得益于西方一个善良、睿智的少数民族的帮助,利亚大陆上的小国才能幸免于被大国所吞并。

这个民族,远古时期主要以渔猎为生,分布在利亚大陆西海岸一个很狭长的区域,和附近的隽龙人相邻。他们的相貌和中土民族差异极大,有着银色的头发,黄色的皮肤,额骨较高,族人中漂亮男女的比例非常之高。一段时间,甚至有学者提出,围族是翼人族的一个分支的观点,他们的相貌和造物主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中土人民还是接纳了他们,使他们的后代子孙繁衍生息。在地理大发现之前,人们根本不知道围族从何而来?甚至还对他们产生了误解,“围”的本意在中土文化中是困惑之意,实际上他们是一个团结、勇敢的民族,世代居住在祁连海西北的沃肯群岛上,那里有他们建立的族长制国家——沃肯公国。

直到后来,为了商业贸易的利润,围族与隽龙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频繁,中土对沃肯群岛的了解也逐渐深入。为免洛贝仑帝国扩张领土威胁自己,隽龙联邦的首相派特使游说过公国族长,希望与沃肯公国结为军事同盟,谁知却导致了洛贝仑帝国当权者极度的不满,成为了第四次南北战争的*之一。

秞岛是沃肯公国领土内最小的岛屿,岛上森林茂密,种类繁多,是中土名贵药材的原产地之一,岛民淳朴善良,与世无争。

本以为美好的生活能在当政者的引导下平稳的延续下去,谁知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全岛,预言来自于一句流传已久的谶语:

白鄂之鸟的飞翔,越过高耸的山岗。

它讴歌一首,赞美万物枯竭的悲怆。

电闪雷鸣的雨夜,诞生纯真与希望。

黑暗湮灭了希望,纯真迎接着死亡。

谶语的出处已不可考,《沃肯世家》上也仅是简要提到了这句话,为避免秞岛真如预言所说的那般毁灭,大祭司伝慧这几天一直在夜观星相。

令人不安的异象,似乎在逐步印证预言里的话语。

夜空中浮现出百年未有过的奇观,围族的守护星——芳星,象征着爱与美之星,竟然与象征着灾厄之星——璃星,前所未有的接近。

这一切究竟是祸是福?

深陷困扰的大祭司伝慧健笔如飞,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星象观测的结果,然后收拾好所有东西,快步离开。

当秞岛族长派人让大祭司给自己新出生的女儿卜卦起名字的时候,空荡荡的房间仅剩下展开一半的笔记本,上边两个黑色的字迹清晰无比:

芳璃。

第一章 算命

“在秞岛上有这么一句流传甚广的谶语:众星黯淡之日,诸神末日之时。”

“星象学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被我国当作显学研究,当时很多闻名于世的星象祭司都是出身于沃肯公国,世界上最高的观星楼就在这秞岛之上,下次若遇到外国人来本地旅游,一定要跟他好好介绍。”

晌午刚过,来收拾碗筷的店小二就遇到了这么个满身酒气的小伙子,对他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气得他差点没忍住把他屁股上的椅子掀走。

“伝延舫,钱还没给够,就别他妈废话。”

“我说你们这家客栈的经营理念得好好改一改,隔着旅游景点那么近的距离,脑子倒不好使了。”被唤作伝延舫拍桌子,大笑道,“你们老板完全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隽龙人出手阔绰,且不谋小利,贝仑人辣苦不沾,味觉古怪,还有洁鲁尼人,比起美食更喜欢舒适的住宿环境,了解各民族的饮食习惯有助于你们招揽生意。”

店小二双手叉腰,身后已经聚集了一众打手。

“落星楼不是旅游景点,本店也不想成为星级客栈。”

“是吗?我看在莫染的管理下早晚有那么一天,换作是我师父,那就不一定了,我师父可是……”

话音未落,店小二身后的人就对他一阵拳脚相加。

“还敢提你师父,嫌活得不耐烦了吗?他若真有本事,现在的秞岛大祭司也不会是别人。”

胖掌柜拨开围观的人群,制止住打手们,继续说:“你快滚!恕本店不欢迎亵渎神灵之人。”

满脸是血的伝延舫趔趔趄趄地站起身,避开众人鄙夷的眼神,绕过一个街角,扶着墙壁狂吐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酒意渐去,一只满是皱纹的手伸向他的肩膀。

“师父……我们离开秞岛吧,这里已经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们了。”伝延舫回过头,对上老者那双布满血丝的瞳孔,“留下来难不成是要亲眼见证秞岛的毁灭?你这么做太不值得了。”

“若是我伝慧不能避免秞岛的灭顶之灾,岂不是证明我是他们口中的无能之人,况且这里再怎么不好,也是我的家。”

“你刚才都听到了?”伝延舫接过纱布,小心地擦拭着手上的伤口。

伝慧放下手,回忆犹如潮水涌上心头。

七年时光,他又岂止是听到?阅览了无数史料、经文又能如何?还是不能揭开毁灭的预言,变化无常的星象更是让人难以捉摸,他犹豫、甚至几乎放弃,但自尊还是驱使他研究下去,最终得出了祸及众生的谶语。

他从不后悔因失言泄露天机而毁掉前程,真理不会因为小人诽谤而有所改变,枉顾事实者才是对神灵的不敬。

被星学院辞退之后,他成为了天命教堂的神父,每日的工作就是向忏悔者给予人生谶语。由于天命教堂是秞岛上唯一的天耀教教堂,作为外来宗教传入沃肯公国仅有三年,其本身信教者不多,秞岛族长沈允照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然而好景不长,伝慧所题谶语在秞岛造成恐慌一事还是被天耀教廷获悉,加上之前他种种不务正业的行为,实在不宜继续担任神父一职,与其让教廷追究族长包庇之责,还不如他自己主动离开。

之后的生活用“穷困潦倒”都不足以形容,他只好以天为幕,以地为席,渴了就用瓦罐收集天降甘露,饿了就让徒弟向好心人讨点吃的,闲了就替人算命赚几个小钱让徒弟吃饱喝足。

“好徒儿,这几日为师生意不好,你得留下来好好帮忙,别到处招惹是非。”

“是那帮人不可理喻在先,算了,此事不提也罢。”伝延舫揉了揉脑袋上的伤口,胳膊碰了碰伝慧的肩膀,“师父,你今日打算题什么字?”

良久,蹲在地上的伝慧才有反应,他把写好的字帖交到了伝延舫手上,然后摆正墨笔,脸上尽显得意之色。

接过字帖的伝延舫想笑又不敢笑:“确定要用这个字?要不换一个?”

“不用了,为师再怎么傻也不会砸了自己招牌。”伝慧指着身边用竹竿撑起的布帘,“上边这八个字你给我好好大声念出来,今日之事,为师可以不和你计较,否则以后酒钱就别想要了。”

于是伝延舫咽下口水,清了清嗓子,大声吆喝起来。

刺耳的声音顿时传遍街道,惊扰了周围的路人,经过此地的男人们纷纷堵起耳朵,妇女安慰啼哭的小孩,老人摇头咂舌,没有一人因好奇而停下脚步。

若不是为了酒钱,他早就不喊了,伝慧也没有要他停下来的意思,直到那抹银白的发丝掠过他眼前,才注意到身旁的伝慧整个人都愣住了。

嗒!

一声响指过后,两人直勾勾盯着这个看上去年纪约六岁的女孩。

“小丫头!要算命吗?”

“反正我闲着无聊,先看看好不好玩。”女孩发出了嘿嘿的笑声,接过伝延舫递来的字帖,粗略看了看,交还给伝延舫。

“您看出什么没有?”

女孩摇了摇头,向着伝延舫道:“这个字先不论,刚才这位大哥哥喊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天理命数,皆由字论’?”

“我们是算命的,通过测字,写出谶语,推断出被测者未来的命运。”伝慧拍了拍大腿讪笑道,“你若不信,可以问下沈允照是否还记得前秞岛大祭司伝慧?”

“你如何得知我爹的名字?”女孩吓得后退了半步。

“我不仅认识你爹,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伝慧长叹一声,继续道,“在你出生的那天,象征灾厄的白鄂鸟飞临秞岛,曜日的光芒完全被璨星所遮挡,我便从天空中依稀能辨的守护双星中各取一字为你命名。”

不错,眼前的女孩正是当年那个只有洋娃娃大小的丫头,弯弯的眉毛,圆鼓鼓的脸,躺在小被子里,乐呵呵的指着那柄从天而降的金色法杖。

女孩错愕不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直到伝延舫在一旁点醒。

“沈芳璃,让我们回归正题,看到这个字,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我会根据你的回答得出预言你未来命运的谶语。”

“别逗我了,你到底是不是算命的?”显然沈芳璃把他的话当作儿戏,笑靥犹如潋滟的水波,把纸张左上角的“玩”字展现在伝慧面前。

“小妹妹,我师父算命非常准,真的没逗你玩。”伝延舫耐心接话道,“好好想一想,你做过哪些跟‘玩’有关的事情。”

“跟自己的影子赛跑,两只手模仿成小人互相决斗,还有就是唱好听的歌曲,其它各种玩乐方式太多就不提了。”

“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是跟自己玩,没有朋友不会孤单寂寞吗?”

“孩子们都怕我,说我是不祥之人,所以我要坚强,才不希望他们看到我难过的样子,娘走的时候说了,这辈子主要是自己能过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说着,沈芳璃止住笑容,拭去眼角的泪珠。

听完了她的叙述,伝慧似有所顿悟,于是掏出口袋里三张画着宝石、长剑、玫瑰的白色卡片,按从左到右的顺序摆放,每摆放一张卡片,口中默念沈芳璃刚才那句话的关键词,即“影子”、“决斗”、“歌曲”。

从卦象学的角度分析;“影子”象征着另一个自己,代表之物是宝石卡片,“决斗”象征着自我伤害,代表的是长剑卡片,而“歌曲”象征着希望,代表的是玫瑰卡片。

在三个词语的作用下,宝石、长剑、玫瑰三张卡片分别变成了蓝、绿、红三种颜色。

“天啊!怎么会这样?”伝延舫看了看卡片上的变化,又看了看沈芳璃,显得不知所措,“这卦象非同寻常,这是……”

“绝恋之卦,传说中的死卦。”伝慧点头接话道,心情无比沉重。

如果把三张卡片的象征连成一句话就会变成:有另一个象征着希望的我在进行自我伤害。

天命如此,非凡人之力所能改变,若是这孩子得知了自己拥有双重人格的真相,定会做出逆天改命之举,给世人带来厄运。所谓不详之人,不是胡乱造谣,而是各种异象汇集在一起的结论,恐怕沈芳璃的降生就是无名谶语所指秞岛毁灭的开端。

倾心之蓝、懵懂之绿和宿命之红象征着沈芳璃一生中深爱着自己的三个男人,但是希望已经毁灭,只剩绝望,即绝恋之卦,这三个男人都会为她而死。如此凶险的卦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是伝慧难以料到这女孩会有如此坎坷的一生,不免有些后悔为她卜卦,连拿笔的手都颤抖起来。

“喂!老头,绝恋之卦是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明白。”沈芳璃拉了拉伝慧的衣角,没能打断他手上飞舞的笔尖,“此卦可有破解之法,要是你的回答令我不满意,我可不会付钱的啊!”

“说了你也不会懂,就不收你的钱了。”伝慧停笔迅速检查了一遍道,“作为报酬,等下麻烦你去星辰客栈一趟,帮我把徒弟欠下的酒钱给付了。”

“关键我要看看你写的是什么,才好决定要不要帮你。”沈芳璃一把夺过伝慧手里刚写好的字帖,念道:

怨神不仁,

忤逆创神者,

汝之宿命之恋。

恨世无道,

匡扶正义者,

汝之青涩之恋。

为己之利,

尊神传教者,

汝之倾心之恋。

“怎么样?是否明白其中深意。”伝慧边鼓掌边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认识的字却是不少”

“就你这种低级的骗人把戏也能瞒过我妹妹?”

说话之人是一个高个子男青年,长得和沈芳璃有些相似,他挥去衣服上的雨露,将右手搭在了她肩膀上。

“芳璃,你相信这个算命人吗?”

“反正我听不懂,无所谓相不相信。”沈芳璃喜笑颜开道。

伝延舫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急忙跟伝慧耳语了几句。

“欢迎族长大人的长公子沈桐安,要不要我替你卜上一卦?预知你未来的吉凶。”

“不用了,既然无法改变未来,知道了又有何用?你之所以沦落至此,原因在于从不考虑过把握现在。”沈桐安指着伝慧,露出严肃而又苦涩的笑容,“我要告诉你,西街出事了,是黑斑病,我也不指望你能帮助我的爹,只要你别再添乱就行。”

说完,牵着沈芳璃的手离开了此地。

身后传来了伝慧苍老的声音:“告诉你爹,我欠他的恩情一定会还。”

第二章 星辰客栈

“哥!”

清脆的叫唤声,让沈桐安停住了脚步,回过头不耐烦地抗议。

“怎么?明知自己犯了错,还不敢承认?”

“今儿一早我见王婶的病情又加重了,你又有事外出,情急之下才跑到普凌谷采集雪珠草,我只是想帮你而已。”沈芳璃低着头,不敢正视沈桐安的脸。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既然欠缺辨认草药的经验,就应该给我老老实实待家里。”沈桐安放下背上的箩筐,蹲下身子替沈芳璃擦掉手上的泥巴,“难道你忘了去年险些丧命那件事了吗?”

沈桐安右腿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勾起了她的回忆:那时她用母亲送给自己的口琴第一次完整的吹奏出了《星之祈祷》,优雅的旋律在海风中飘散,融入翻滚的波涛之中化为泡沫。

你追寻到了自己的命运之光了吗?

女人轻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转头望去空无一人。

听不到虫鸣鸟叫,看不见灿烂晨光,当她回过神,已身处黑暗的森林中央,一双血红色的大眼与她四目相对,她吓得尖叫一声,立马拔腿就跑。

幸好那野兽第一下扑了个空,爪子被卡在一块石缝中,多花了几秒钟的挣脱时间,她才得以逃进附件的一个洞穴之中。

洞口太低,那野兽钻不进去,就只好守在洞口,利用背上竖起的尖刺向她发起攻击,为了远离尖刺的攻击范围,她只好向洞穴深处走去。

岩壁上绘画散发出七色光芒,随着那女人的歌声响起,崩塌下坠的岩石堆砌成神殿展现在她眼前,长发女翼人用悲恸的眼神注视着她。

既然走了,为何又要选择回来?

地面被莫名的力量撕碎,她仿佛落入无尽的深渊之中,醒来之时已经躺在沈桐安怀里,下边是他那只血流如注的右腿,以及旁边死去的剑虎兽。

“剑虎兽确实厉害,我这旧伤直到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沈桐安系好脚上松脱的携带,数了一下箩筐中草药的种类,“一共二十株雪珠草、十五株紫瞳花,还有其它药材各五种,用它来熬制复灵汤,王婶的病情就会好转。”

“以后记住了,雪珠草是一种与紫瞳花共生的草本植物,生长过程中需要吸收紫瞳花的养分,你连紫瞳花的生长环境都摸不清,当然就采集不到了。”沈桐安重新背起箩筐,指了指腰上系着的镰刀,继续说,“你连采药的工具都没带,当然会一无所获,实际上采药只是你的借口,你只是想玩而已,不然怎会随便搭理那两个算命人?”

回过神的沈芳璃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道:“哎,讨厌啊!都让你给说中了。”

“你都玩了一个上午了,不如先去吃点东西。”沈桐安指着前方双层小楼牌匾上“星辰客栈”四个大字。

刚一进门,店小二就领着两人到一处光线充足的桌位上坐下。

“小二,来两碗牛肉面,还有……”沈桐安将右手贴在了左脸一侧,悄声道,“我见你们这儿的地板上不太干净,刚才是不是有人打过架?”

“客人,您多虑了,本店多亏了莫染大祭司出资,才得以开业,哪会出那档子事?”店小二陪着笑脸,让人马上把地上的血迹擦干。

“也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传出去岂不是坏了莫染的名声。”沈桐安冷眼笑了笑,手指敲打着桌面,环顾四周。

一个年龄约四十来岁左右的警长和他的同事坐在他们对面的桌上碰着酒杯,议论的话题正是西街发生的那件案子,由于距离王婶家很近,于是沈桐安决定听下去。

“大概是前天,我们接到一户人家的报案,称他的邻居一夜之间全体死亡。”年轻的警员喝了口酒,继续说,“事发地点在西街哈尔贝路202号公寓,死者为一对夫妻以及他们的孩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警长摸了摸八字胡,扬眉道:“现场的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已排除他杀的可能,重点是他们死亡的原因。”

“死者身上布满了黑色的斑点,眼、鼻、耳都溢出了血迹,经法医鉴定,死因是黑斑病发作导致的心力衰竭。”

“佞采易对此有何看法?”

“病毒样本已被他采集去用作研究,结果还未公布,目前已将该地区封锁了起来,这种病自从在秞岛出现以来,夺去了一条又一条人命,若不是院长及时研发出了治愈此病的药物,怕是要……”

听到这里,沈芳璃摸着口袋中的蓝色口琴,眼角忽然有些干涩。

第一例因染上黑斑病而身亡的人,就是她的母亲,那年母亲为了不拖累家人,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柴房内,独自忍受病痛的折磨,无论她怎么敲门,都不愿意开,七天后当外出的父亲回到家强行撬开门,只能见到母亲冰冷的尸体。

当时的人们还不知道黑斑病是一种以接触或体液传播的疾病,母亲通过阅览医书,逐渐了解此病的症状。

可惜这种的牺牲依然无法断绝秞岛上的人染上黑斑病,像“若是没有她的出生,秞岛就不会爆发瘟疫。”这样的谣言开始流传开来。

一双温暖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头,转眼瞧见哥哥那温馨的笑容。

“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娘为了我们守护住了这种权利,难道不是一种伟大吗?”

“若是我的存在会给爱我的人带来灾厄,这样的权利,我宁可不要。”沈芳璃急忙捂住嘴,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说出的话已经收不回了。

“妹妹在我印象中是个乐观开朗的人,怎会说出如此自暴自弃的话语。”沈桐安捏了捏沈芳璃的脸蛋,笑道,“说吧!是谁敢欺负我们沈二小姐。”

“那倒没有,只是我每隔几天就会做奇怪的梦,像神殿、长翅膀的女人之类的东西经常在梦境中出现。”沈芳璃揉了揉额头道,“可能是误入涟芙洞引发的后遗症,我想知道你听过多少关于那个洞穴的传言?”

“后遗症的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涟芙洞从古至今一直被视为秞岛的禁地,传说洞内有股神秘的力量会吸引人进入,深陷其中之人一旦堕入梦境,便再也无法醒来。”

“你当时都已经入梦了,要不是我及早发现把你唤醒,你将性命不保。”沈桐安摸了摸茶杯的边缘,顿了顿说,“以后若要采集雪珠草,请到海岸边附件的紫瞳原野,千万不要再迷路了。”

沈芳璃点了点头,沈桐安见她吃完了,就来到收银台前跟胖掌柜结账。

“多谢两位,一共是二十贝仑。”

“伝延舫欠你多少酒钱?今日一并替他还了。”沈桐安从钱袋里掏出二十枚钱币放到桌子上。

“请问这位客官,你为何要替他还钱?”

“别给我墨迹,到底多少?”沈桐安翘起嘴角,哼了一声。

“二十坛百里香,总共十贝仑。”

沈桐安掏出十五贝仑,并把另外五枚钱币单独分开交给胖掌柜,撇头转向付完钱正准备离开客栈的两名警员身上:“那两个警员是谁?怎么会认识釉岛第一医院的院长?”

“一个是秞岛警署新任的警长顾泽懿,另一个是他的得力助手剃鵺,听说他们最近在调查黑斑病再次爆发的原因。”

看来黑斑病疫情正朝着越来越不妙的方向发展,竟然连秞岛警署都不得已出动警力,他必需亲自前往西街一趟,让民众及早做好预防措施。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胖掌柜,惊得对方连连摇手道:“客官你千万不能去,我的几个亲友以前因此病而去世,就连我自己也差点性命不保,当年令整个秞岛都哀鸿遍野的一幕还犹如昨日。”

“我是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是我职责。”沈桐安淡然一笑,不顾对方劝阻,向着门外走去。

他看见那两名警员乘坐马车向着西面疾驰而去,于是挥手拦下另一辆经过的马车,令车夫紧跟着前面的那辆车。

“好妹妹,听话!”他拉开沈芳璃扯住自己衣角的手劝道,“你先回家好不好,为兄有急事要办。”

“就不能让我和你一起去吗?”沈芳璃满眼委屈,撅着小嘴。

“不行,西街太危险了,你绝不能去。”沈桐安摸了摸沈芳璃的脸蛋,卸下背后的箩筐放到地上,“你若真想帮我,就把这些药草按我写的配方熬制成药汤给王婶服下,然后告诉爹我的去向。”

说罢,沈桐安走上马车,与沈芳璃挥手道别。

随着马车的前进,沈芳璃的身影逐渐缩小,倒退的建筑、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视线中穿过,此情此景就如同几年前黑斑病刚爆发的样子。

微晴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在通往西街的黄色隔离警戒带前;有的人举着牌子大声抗议,有的人试图强行翻越封锁西街的栏杆,还有的人和警卫起了冲突。

街边行人厚厚的口罩上都是一双双紧张而又不安的眼神,所有视线都聚集在他这件刚脱掉外衣露出的白大褂上,他来到一旁的岗哨旁,向一位站岗的警卫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沈桐安,男,20岁,现职为秞岛的一名郎中。”警卫将证件还给沈桐安,客气地说,“很抱歉,非釉岛第一医院的医务人员不得进入疫区。”

“我有关于黑斑病的重大线索要告诉院长,能不能通融一下。”

未等那名警卫拒绝,在远处执勤的剃鵺闻声走了过来:“既然沈家公子已经猜到佞采易就在此地,那不妨让他进来,说不定能帮到我们。”

说罢,亲自为他拉起了警戒带。

第三章 黑斑病

透过窗户往里面看,320室内的摆设便展现在来人眼前,桌上银器反射的亮光之下,是一具被白布单覆盖的尸体。

“警长先生,你终于来了。”身着白大褂的医生,面向刚推开门的顾泽懿。

“这是一周以来的第四起因感染黑斑病而死亡的病例,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我佞采易好歹是秞岛著名医师,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若将该病毒的研究成果公之于众,怕是要引起恐慌。”

“噢!此话怎讲?”一个身着黄领白色祭司袍的中年男人来到顾泽懿身后,摸了摸系口罩的绳子。

“回莫染大祭司,黑斑病爆发以来,在下研究这种新型病毒的过程中,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佞采易咳了一声,继续说,“除秞岛以外,沃肯群岛上的其它地方并未出现黑斑病的相关病例,此病源于一种秞岛上特有的物种——貂猹,原本它们身上携带的病毒不会危害人类,但是长久以来的人类活动改变了它们的生活习性,开始以被人类丢弃的生活垃圾为食,导致它们体内的病原体能够传染给人类。”

“这便是秞岛首次爆发黑斑病的原因,不过自从那时起我国就已经严令禁止以任何形式贩卖、出口或食用貂猹,病毒的感染源基本断绝,又怎会再次出现疫情?”

顾泽懿替莫染接话道:“难道这种病毒发生了变异?”

为解答顾泽懿的疑惑,佞采易掀开地上包裹尸体的布单,露出一具男尸狰狞的面容,他指着男尸鼻孔处的一小撮白色液体,转向众人道:“感染此病之初会有头痛、发热,皮痒的症状,接着黑色的斑点开始在皮肤上出现,最后七孔流血而死。与以往不同,此人身上却表现出类似风寒的病症,我所指之处便是明证。”

“这几天实验室里的研究成果,更是印证了我的设想。”佞采易蹙着眉头,提高了声音,“病毒的传播方式已经发生改变,以前是通过接触和体液传播,这次的黑斑病很有可能是通过空气传播,如此一来,以前用于治愈此病的特效药就不管用了。”

莫染摸了摸下巴,将手搭在佞采易的肩膀上:“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佞采易捏紧双手:“这是我们秞岛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危机,我必须赶在黑斑病蔓延全城之前,尽快研发出新的治疗药物。”

“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说出来你们肯定会反对。”

“什么办法?”顾泽懿和佞采易异口同声道。

“封锁整个西街区,杀光有可能或者已经染上黑斑病的患者,然后对空气进行全方位消毒,这样就能避免此病肆虐全城。”

顾泽懿一见莫染冷酷的笑容,不禁破口大骂:“你身为秞岛大祭司怎能将百姓的性命当作草芥,做出如此残忍之举,我决不同意。”

一旁的佞采易也附和道:“是啊!到疫情无法控制之时,我们才能采取此等下策,而且我坚信通过努力一定能研发出新药。”

两人毫无远见的主张并未动摇莫染的内心,他想笑又不敢笑,想用鄙夷的眼神又害怕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毕竟他只是想试一下他们的反应,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开个玩笑而已,两位又何必当真?我会是那样无情的人吗?我只是担心某人的短视会影响到另外一些人的利益。”

见两人无言以对,莫染笑着挥手离开,和走廊上经过的剃鵺正好打了个照面。

凝望莫染背影的剃鵺陷入了沉思,各种猜想浮现于脑海之中。

莫染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得到了族长大人的授意,否则他无权插手此事,那么问题来了,刚才他那番话究竟是族长还是他自己的意思?如果是族长,此举必遭全民反对,相信沈允照不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但如果是他,说明此人野心极大,不能当作一句简单的玩笑话。

可是这天地之大,谁又会没有一丁点私心,就像贪图功劳的顾泽懿,无论属下作出多大的贡献,首先强调是靠自己的英明领导才取得的成就。

若是他能取而代之,肯定会论功行赏,废除这种令人憋屈的制度。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做好本分工作,替顾泽懿分析案情。

于是他从胸口上的口袋里拿出笔,一字不漏的在笔记本上记录下顾泽懿接下来所说的话。

“西街哈尔贝路320号公寓,死者为一中年男性,是两天前死亡案件的楼上住户,经法医鉴定,死因和202号公寓的一家四口相同,即传染性斑状皮肤综合症——黑斑病,目前已向死者亲属确认其身份为就住于哈尔贝路的一位银行职员,一周前突感身体不适跟单位请假休息,随后病情恶化,并在本月二十五号凌晨两点死亡。”

“还有……”见剃鵺合上了笔记本,顾泽懿接着说,“尽快通知上级加派维持西街秩序的警力,并向西街百姓传达疫情可控的消息,以缓解恐慌情绪,避免骚乱进一步扩大。”

“釉岛第一医院方面,还请院长尽量多增派疫区的医护人员。如遇困难,我们秞岛警署愿全力相助。”

“那些和患者生前有过接触的人都被我们隔离了起来,还需多观察几日,否则不能妄下定论。”佞采易握了握顾泽懿伸来的手,“现在整间公寓还未杀菌消毒,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出去再说。”

两人听从了佞采易的建议,跟随他来到了楼下。

“院长先生,恕我多问一句,你打算如何处理染病死去的人?”目送两三个护士上楼搬运尸体,剃鵺便问。

佞采易想了想道:“当然是交由他们的家属来决定,院方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但有一个人不认同你的做法,他一直跟踪我们到此,就是为了和你见上一面,好谈谈他的看法。”

剃鵺所指之人正是刚才进入西街的沈桐安,此时那人站在岗哨前和执勤的警卫攀谈了近三十来分钟,才听到不远处姗姗来迟的脚步声。

“秞岛警署的办事效率真是差劲,我让你找个人,居然花了那么长时间。”沈桐安转头伸手拉下口罩,露出不耐烦的笑容。

“我们是有公务在身,才没那么多的时间搭理你,现在你要找的人已经来了,就别那么多怨言了。”剃鵺脱下了头上的警帽,冷哼一声,“不然,我让院长现在就走。”

“在沈公子面前,请注意你的态度,剃鵺。”顾泽懿呵斥了一句,转向佞采易道,“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们了。”

“不想染上黑斑病的话,就赶紧把口罩给我戴好。”佞采易和沈桐安四目相对。

对方的面容让佞采易回忆起三十多年前,那时他被誉为秞岛神医,仿佛这天下就没有他治不了的病,直到舌蹇之症的出现。

患上这种病的人表现为气虚血瘀、眩晕耳鸣、言语不利甚至逐渐丧失说话的能力。

他翻遍医书,寻遍天下仍未找到治愈此病的方法,他的名声受到了质疑,甚至一度被赶出秞岛。

关键是他放弃了,而不是缺乏把握机会的能力,没想到真理居然隐藏在最显而易见的地方,让他在利亚大陆上花费的时间变得毫无意义。治愈舌蹇之症的草药竟然就产自于秞岛,一种水滴会长久凝结在叶片上的草本植物。

女人把这种草命名为雪珠草,治愈了舌蹇之症的同时,还发现了这种草对一些其它疑难杂症的疗效。她对族人的贡献得到了万民敬仰,大病初愈的族长更是把她嫁给了自己的儿子。

一切都让他嫉妒得发狂,凭什么一个医术远不及他的普通女人,就因为运气,会取得如此令人羡慕的成就。

更可气的是,这女人还把这种成就延续了下去,接下来的几年把雪珠草种植作为秞岛的支柱产业,赚得盆满钵满,却一点分成也不愿留给秞岛第一医院。

既然你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不义。虽然这可恶的女人前些年因黑斑病死了,但是她的儿子还在经营着让他垂涎三尺的雪珠草贸易。

与沈桐安的母亲是相识一事放在一边暂且不提,他决定先听听对方怎么说,到时再来谈条件反而容易得多。

“我来此是为了告诉你,那些感染黑斑病死去的人,必须火化处理,绝不能简单的埋葬。”沈桐安戴回口罩,神情严肃道,“以前就是因为我们家人的于心不忍,才导致了秞岛上的悲剧。”

“说得在理,但我凭什么相信你?”佞采易微微一怔,“就凭你娘幽斐是第一个因黑斑病而死的人,就可以不顾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属的感受了吗?”

沈桐安拱手作揖,恳求道:“绝不因情感耽误了阻止疫情蔓延的时机,还望院长大人早做决定。”

“决定?”佞采易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误听你娘之言,出海寻找治愈舌蹇之症的方法。这回你们沈家人又要我做决定,要怎么做才能确保不被你们诓骗,你心里最好有数。”

“想不到那么多年了,你还在为那事耿耿于怀。”沈桐安松开了握在栏杆上的双手,无奈之下作出退让,“算了,你的要求我们照办便是。”

“沈家旗下雪珠草贸易的一半必须由我们秞岛第一医院提供,出口所得利润的四成归医院所有。”佞采易摸了摸胡子笑道,“我要的不多了,只有这样我们院方才有足够的钱给黑斑病的死者提供火葬的条件。”

“一言为定,我会回去跟爹商量,你也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说完,沈桐安就转身离开了西街,不给对方多余的时间改变主意。

第四章 落星楼

梳妆台前,女仆捏起梳子轻轻划过沈芳璃银色的长发,镜子中她那自信而又不失可爱的笑容呈现在自己眼前,今天是她的六岁生日,庆生宴上,父亲究竟会说怎样的祝福词呢?又会送怎样的礼物给自己呢?小小的期待填满了她的心扉,希望父亲能放下繁忙的政务不让自己的期待落空。

从大人们口中,沈芳璃粗略地了解到了父亲的职责,她的父亲沈允照,身为秞岛围族族长,平日除了管理内政之外,还要处理好与其余三岛围族同胞之间的矛盾,特别是近几年来,彖岛人在尝试咒力魔兽的研究,这是一项用咒力器与魔兽相结合,以获得强大战力的新技术。彖岛的做法很快遭到了其余三岛的一致反对,侗岛和染岛的族长还下令撤走了大使以断绝和彖岛的关系,虽然父亲也采取了和他们相同的做法,但是由于彖岛濒临秞岛,实力又在秞岛之上,近期父亲打算缓和与彖岛之间的关系,以获得经济援助。

要了解秞岛的政策并不难,只要花上十贝仑就能从街边的报亭处购得一份《秞岛通讯》,该报会详细报道每日发生的事件,例如,沈芳璃最近得知的发生在西街哈尔贝路129号的一件惨案,202公寓的一家四口全部遇害,他们的死因仍在调查之中,警方怀疑这是一起凶杀案。

秞岛最近越来越不太平,沈芳璃不希望看到一个动荡不安的秞岛,动荡就意味着父亲要花大量的精力去解决百姓的问题,陪她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她害怕孤独,这种滋味在失去母亲后体现得尤为强烈,她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晚宴到来前,沈芳璃让女仆精心地为自己打扮,她选了一件粉红色的晚礼服,带上了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发夹,然后站起身来转了一圈,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公主。当然她特别喜欢自己头发的颜色,银色——尊贵的象征。银发、黄皮肤、蓝眼睛是沃肯群岛围族人最基本的体貌特征,她一直认为这种美是中土人无法比拟的。

从闺房中走出来后,沈芳璃就看到了父亲站在走廊上,他望着花坛间的花草陷入了沉思,沈芳璃叫了一声爹,才让他转过身,发现是女儿来了,忍不住夸赞了几句。

“我的小公主,你这是要去选美啊,不过就是过个生日,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的吗?”

沈芳璃嘟起了小嘴,得意地笑道:“你管得着?我就是喜欢。”

“行……行……都依你,我们走吧。”

沈允照说着便牵起沈芳璃的小手,但此时一名身着淡黄领白色祭司袍的男人走到了他们面前,那人行了个礼道:“族长大人,请随我到落星楼一趟,我有要事与您商量,是关于西街的……”

听到“西街”这一词,沈芳璃感觉到父亲浑身一颤,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想留住父亲,但莫染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身为秞岛大祭司,他有权对族长的个人行为进行监督。

沈芳璃想尝试一下,便对他说:“莫叔叔,今天是我的生日,爸爸好不容易才能陪我,你看能不能……”

“我跟你去吧。”沈芳璃话未说完,沈允照便插话道,“事情真的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了吗?”

莫染点了点头,于是沈允照头也不回地跟随他离去,气得沈芳璃直跺脚。

落星楼距离沈允照的宅邸不远,马车十分钟之内就可以赶到,作为秞岛最高的建筑,站在楼顶就能将秞岛的夜空一览无余,平时此处是占星师研读星象的地方,落星楼顶设有观星台,占星师们根据苍穹上不同的星变作出各自的判断,优秀的占星师能够晋升至政府部门工作,在成为大祭司之前,莫染同样是一名普通的占星师。

沈允照跟着莫染登上了落星楼,莫染则独自站在观星台前望向星空,目光停留在两颗星体上,稍大的一颗呈暗红色,另一颗稍小的则发出了剧烈的白光。

见莫染沉默不语,沈允照忙问是不是西街又出了什么事情。

莫染转过身,他的面色沉重地说:“西街又发生了几起感染黑斑病的死亡事件,死亡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十人,恐怕黑斑病再度爆发的消息就要曝光了。”

沈允照一听不禁火冒三丈:“蠢货!为何首宗因黑斑病死亡的事件不报道,甚至歪曲事实隐瞒百姓,通讯社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族长大人息怒,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

“借口!在做这些事之前他们有没有为百姓的利益考虑过,为免恐慌?笑话,在疾病爆发初期不制止的话,等到全面爆发后只会引发更大的恐慌。”沈允照捶了捶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说吧,现在闹到如此局面该怎么收拾?”

“族长大人,请随我来。”说着莫染让沈允照站在他身边,指着天空中的一红一白两颗星星,“大人请看,那颗稍大的星为我们围族的守护星芳星,而在芳星旁陡现了一颗小亮星,此星之光明亮无比,甚至盖过了芳星的光芒。星象学有云‘芳星暗淡,璃星耀眼,相邻而立,天下大灾’。”

“你的意思是?”

“此璃星是一颗灾星,正是由于此星的影响,秞岛才诞生了诱发黑斑病瘟疫的本源。”

“本源?那依你所见诱发黑斑病的本源究竟是什么呢?”

见沈允照略有所思,莫染便继续道:“天下万事万物都有其本源,它是世间一切的基本规律,曜日东升,璨星照夜有其本源,中土大陆种族纷争有其本源,人道、神道亦有其本源……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定然也是由本源造成的,族长大人万万不能回避本源,回避万物的客官规律。”

沈允照被他一连串的话激得不耐烦,快速说:“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该怎么拯救百姓,或者说你指的那个本源到底是谁?”

“我可以告诉族长大人,不过在我说之前,请恕在下无罪。”莫染见沈允照点头同意后,恢复了庄重的神色,“诱发黑斑病的本源便是沈芳璃,族长的至亲至爱。”

“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你胡说,黑斑病是你们自己无能,找不到治疗的方法,竟然怪到了我女儿的头上,不可饶恕!”

“族长大人请息怒,请听我慢慢道来,此事确实跟令尊的女儿有关。”莫染抬手相劝,待沈允照终于冷静下来后,他咳了一声,“大人还记得你的女儿出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沈允照点了点头道:“记得,当时一柄金色法杖从天而降,我料定此乃神赐之物,并取名为金灿杖,但是此乃吉兆啊!”

“不,你想错了。”莫染摇了摇手道,“沈芳璃出生的那年,白鄂鸟飞临秞岛,给秞岛的居民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传说此鸟乃璨星之神鸟,凡此鸟飞临之地必降灾厄。”沈允照懊恼地捶了捶头,“难道是我制定的政策出了什么问题,触怒了神灵吗?”

“并非是族长大人的错,不必自责。”莫染摇了摇手,“虽然大人并未留意到白鄂鸟飞临秞岛,但是百姓们留意到了,四年后,果然最令他们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灾厄降临秞岛。”

见沈允照没能从沉思中回过神,莫染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因为沈允照正一步步踏入他所设的圈套之中,为了让沈允照更信任自己,他还得步步紧逼,于是他接着问:“族长大人还记得第一起因黑斑病死亡的案例是在什么时候吗?”

沈允照露出了悲伤的神色道:“两年前,我的妻子就是黑斑病的第一个受害者。”

“这就对了,因为沈芳璃是本源的缘故,最先受影响的肯定是身边的人,然后开始向整个秞岛传染,若不是这样,与你的妻子接触频繁的沈芳璃为何没有感染黑斑病呢?”

沈允照被莫染激得怒不可止了,他冲上前一把抓住莫染的衣服,大吼道:“我警告你,若是再污蔑我的家人,休怪我不客气。”

“但这就是事实!”莫染面无表情地拉开沈允照的手,“其实你自己心里明白要该怎么做才能平息神的愤怒。”

“不行……办不到。我是不会将女儿交给你的。”

莫染感到可以向沈允照摊牌了,便说:“现在的黑斑病已经变异为能在空气中传播了,若再不设法控制的话,整个秞岛都会面临危险,若你不愿让女儿作为人祭,以平民愤的话,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莫染皱了皱眉头道:“封锁整个西街,杀光西街的所有人。”

“这更是下策,足以激起民愤,绝对不可取。”

“牺牲掉西街至少能救秞岛的大多数人,何况现在黑斑病的蔓延趋势愈发严重了。”莫染话刚说完,落星楼外侧楼壁上突然传来砖瓦掉落的声音,沈允照惊呼一句什么,急忙向发出声响的地点移动。莫染虽然已经意识到了有人在偷听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此刻该先为此人掩护,待处理完此事后再找此人算账,于是对沈允照说:“族长大人多心了,在下并未听到任何动静。”

沈允照相信了莫染的话,叹了口气说:“今天就到这里了,容我另想解决的方案。”

望着沈允照转身走下阶梯,莫染大喊道:“在下提供的方案,族长大人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不见沈允照回答,但莫染的心却异常的平静,确认沈允照彻底离开后,他才走下楼。此时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街道前,看到这辆马车,他的心变得踏实多了,于是苦笑着掀起帘布,坐进车内。

车内还有一人,正是整天穿着白大褂的医院院长佞采易,他刚喝了不少酒,现在依然满脸通红,扯着莫染的衣服疯言疯语。

“你来啦……我正找你呢,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秞岛完了!”

说罢便狂笑不已,莫染拍着他的肩膀假意安慰道:“不,秞岛还没有完,只要你肯帮我的话。”

“帮你杀人吗?呵呵……”佞采易用手指着莫染,“我研究不出治愈黑斑病的药物,秞岛的人得全部死光,我们全完了,我的院长之位没了。”

“放心,沈允照的族长之位当不长了,我要让秞岛完全处于我的掌控之下。”

说着莫染便让车夫驱车前进,伴随着一声马鸣,车轮给路面留下一道深黑色的痕迹。

第五章 刺客

路灯橙色的光线照亮了整条街道,商铺和住宅区内的灯全部熄灭了,极少有人会在这么晚的时候仍在街上活动,蝙蝠悬挂在屋檐上发出了吱吱声,鵺莺从天而降捕捉在地上飞奔的老鼠,绿化带内的虫鸣声不绝于耳。一辆马车急驰而过,使得吵杂的夜晚又重归于寂静。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之后停了下来,车夫挥鞭以示到达目的地了,然而莫染坐在车上没有动身,一阵呼啸的风声让他感到了强烈的杀气,随风飞扬的尘埃遮住了前方的路面,车夫赶紧用衣袖挡住眼口,莫染则无视坐在他身旁酩酊大醉的佞采易,他专注地盯着前方,手却紧握着衣兜内的短法杖。

噔噔噔……一阵铜锣声传来,一个手持马灯,身穿蓑衣的打更男人从尘雾中显现,口里大声吆喝着:“天干物燥,小心疾病,锁好门窗,以免传染!”他走到马车旁笑嘻嘻地将口号重复了一遍,并提醒莫染,“这位大人,深夜最好赶快回家,最近黑斑病闹得很厉害,你可要当心了。”

“一边去,别挡着我赶车的道。”车夫挥手驱赶打更人,他发现打更人腰间一道亮光闪过,“疑,这是什么?”

打更人见状立即将蓑衣一甩,拔剑出鞘斩断了系车的马绳,马受到惊吓嘶鸣一声狂奔而去,车夫更是吓得赶紧逃命,边跑边大喊着杀人啦,打更人也没有去追,他的目标是车内的两人,只见整架马车从中间裂开分成两半,莫染将佞采易一推才没让剑气伤着他,马车残骸倒下的声响惊得佞采易的醉意都化作了冷汗,他赶紧躲到了街角口藏了起来,紧张地看着莫染和袭击他们的人战斗。

莫染仅仅只是左右闪避,那人就难以伤到他分毫,这名刺客乃是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从剑术的节奏上看,不过是一个普通物攻系的剑咒师罢了,该刺客的剑法平平,不过勇气不错,竟然敢刺杀自己,难道背后有人指使?想到这里,莫染开始出招反击,他挥起短杖对着空气轻点一下,吟唱出了两道飓风咒,顿时两道龙卷风从他身侧刮向刺客。

那人急忙吟唱克制风属性咒法的火球咒防御,在强风之下,两团巨大火焰顺风吹袭向莫染,那人则挑剑冲向莫染,大喝一声向他当头劈下,就在剑锋距离莫染额头仅有几寸处,那人的动作停了下来,接着他的剑掉落在地上,手脚颤抖不已,顿时跪倒在地,火焰也消失于无形。

原来在那人举剑袭来之时,莫染暗施时属性的麻痹咒,并准确的击中了对方,使那人失去了战斗力。

那人见刺杀失败,不禁向地上唾了一口道:“莫染,你这个卑鄙无耻之人,居然想要屠虐整个西街,今日我无法为民除害,就任由你处置。”

莫染围着那人走了转了一圈,冷笑道:“原来在落星楼偷听我和族长对话的人就是你啊!”

“是又怎么样,你赶紧动手,不然我就会将你的阴谋公之于众。”

“敢刺杀秞岛大祭司,小子,你的胆识的确不错。”莫染蹲下身看着那人,“你的剑法像在哪里见过,快告诉我,教你剑法的人究竟是谁?”

“我乃伝彗的大弟子伝延舫,就是你现在职位前任者的徒弟。”

“哦,原来是他啊。”莫染冷笑一声,“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的师父了,以前多亏了他的照顾才有了今天的地位,顺便打探一下,他老人家现在还好吗?”

“莫染,你没有资格打听我师父的消息,你和你身边的那位院长。”伝延舫瞪向佞采易,此刻他从街角处走了出来,“你们接下来打算干什么我都知道。”

莫染反问道:“那你可知道,我们所要做的其实都只是为了秞岛的百姓?”

“伝延舫,事情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先前我是并不赞同祭司大人的做法的。”佞采易接话道,“该怪我自己无能,黑斑病特效药的研究遇到了瓶颈。你要理解,新药开发没个一年半载的是难以成功的,就目前病毒扩散的速度来看,莫染的提议是唯一的办法了。”

“你生为救死扶伤的医生,怎么能够视生命如同草芥?我不管你们的办法管不管用,我都要阻止你们。”

“你……我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见伝延舫不听自己劝告,佞采易急得用颤抖的手指着他,莫染则劝道:“算了,跟他解释那么多也没用,我们的计划不能轻易的泄露出去,为了百姓,流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说罢莫染就将短杖对准了伝延舫的额头,欲吟唱死之刃咒,该咒一旦施放,中咒者会感到一柄无形的剑刃穿过心口,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当伝延舫闭眼欲接受死亡之时,一道白光直射向莫染,让他吃了一惊,莫染赶紧将短杖挑起吟唱深渊咒挡下这记光系咒法,他望向施咒者,认出了拄着法杖走来的老头,他是原秞岛大祭司——伝彗。

“好久不见了,莫染,哦不,大祭司阁下。”伝彗转向佞采易,“还有你,院长大人,新药研究还顺利吧。”

莫染冷笑道:“是啊,我们五年未见了,伝彗导师。”

“既然你还认我做导师,凡事就不要做得那么绝,放了我的徒弟如何?”

见伝彗对自己如此客气,莫染脸上虽未有变化,心中却是汹涌澎湃,自己一身绝学皆是此人所教,然而莫染却讨厌他的无能软弱,凭借自己的权利肯定能让秞岛变得更加强大,在政治上绝不会受制于人。

“是这小子不听我们的劝导,而且他还想要刺杀我,刺杀为百姓利益着想的我。”莫染转向伝延舫道,“不过看在导师的面子上,可以饶了你,若仍旧执迷不悟的话,我就将你送交秞岛警署,听到了吗?”

说罢莫染就吟唱解咒术为伝延舫解开麻痹咒,一道灰光从他的短杖射向伝延舫,顷刻间伝延舫发现自己手脚能够活动了,于是便捡起剑头也不回地站到了伝彗身边。

“我倒认为阁下计划的行为并非善举,当然,小徒也有错。”伝彗眼睛在笑,嘴巴却看不到任何笑意,“大祭司先生,在下奉劝你一句,‘行不义者,必被天道所弃。’”

伝彗道了一句告辞就与伝延舫一同离去,莫染和佞采易则向着相反的道路前行。

“就这么放他们走啦?”

“你大可放心,我们的计划不会因为他们的出现而打乱了。”莫染挥了挥手让佞采易打住,他望着马车的残骸自言自语,“伝彗,很快你就会发现只有我才是对的。”

白黄色的璨星之光透过黑云,竹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夜行的猫猹魔兽睁着一对赤瞳在林中寻找着猎物,山谷深处传来刃狼兽的嗷叫……因紫雾污染,单是秞岛郊外的一片竹林中就布满魔兽,对于旅人来说此处是非常危险的地方,然而越是危险的地方也就越安全,因为你的敌人也害怕危险,所以伝彗明白青素竹林是他们最佳的躲藏地点,确定莫染没有派出追兵后,伝彗才找了一片空地,让疲惫不堪的徒弟坐下。

伝彗拍了拍伝延舫的肩膀道:“徒儿,你今天的举动实在太冲动了,若不是为师赶来得早,恐怕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师父教训得是,我是鲁莽了些。”伝延舫服下一颗复灵丹,让自己恢复灵力,“当时我偷听到了莫染的计划,为避免他对西街的百姓下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为百姓着想是好事,但是我们现在缺乏莫染想要发动政变的证据,贸然行动的话反而会被他将一军,说我们想让整个秞岛灭亡。”

“那该如何是好?现在就连族长大人都受到了他的要挟,莫染威胁族长大人以自己的女儿作为人祭,以平息神对秞岛的愤怒。”伝延舫神色焦急地站起身,“族长的女儿身为不祥之人的传言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可百姓们就是相信这毫无任何依据的谬论,任凭莫染的摆布。”

没想到伝彗非常认真地说:“不,传言是真的,白鄂鸟带来秞岛的黑斑病瘟疫是真的,沈芳璃是不祥之人也是真的。”

“师父怎么连你也这么认为?”

伝延舫边听边点头,最后惊叫了一声,伝彗赶紧让他压低声音,于是他小声道:“宿命之恋、懵懂之恋和倾心之恋,这三段恋情跟这个女孩到底有什么关系?”

伝彗让伝延舫将耳朵靠近,接着便悄悄说:“这是一个天大的预言,我在为沈芳璃占卜完之后并没有告诉她预言的全文,若想让我告诉你,就必须保证决不向任何人泄露此天机,明白吗?”

见伝延舫点了点头,伝彗将声音放得更小了,他继续说:“沈芳璃的这三段恋情,将会彻底改变沃肯群岛围族乃至整个世界的未来。”

从震惊中平息过后,伝彗神色庄重地对伝延舫说:“伝延舫,听令!”

“师父,弟子在!”

“我给你最后一个任务,也是最艰巨的一个任务。”伝彗顿了顿,“你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沈芳璃,明白吗?她肩负着我们整个围族的未来,不能因为她是不祥之人,就放弃我们的正义之道。”

“弟子明白。”伝延舫刚收起行礼的手,忽然间想到一件事,急忙问:“我还有一事不明白,这个莫染以前跟师父到底是什么关系?”

风停了,竹林重归于寂静,伝彗望着远方沉思了片刻,道:“他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不过都是我的原因才让他走上了邪路。”

语罢,伝彗拄着法杖向城里的方向走去。

第六章 女仆的悲伤

暴雨来临之前,与紫瞳原野相邻的海边会变得异常的狂怒,巨浪将海水撕成泡沫并无情地拍在沙滩上,仿佛跟沙滩有着什么深仇大恨,沙砾无法与之抗衡,只能随浪而来,随浪而逝。

“与世无争”这个词在很早以前就存在了沈芳璃的“字典”里,从小她就见惯了那些大人们的争斗,因买卖不公发生的口角、因邻里不和引发的刑事案件、因职位高低而引发的争权夺利……就连她的父亲也曾经告诉过她,自己能够坐到如今族长的位置上,得罪了不少的人,那些人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将父亲赶下台,尝试凌驾于一切的感觉。

争斗的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沈芳璃畏惧那样的未来,因此她决定将来成为一名吟游歌姬,为世人带去触动他们心灵的美妙歌声,让世人体会到和平是多么的美好。

吟游歌姬是中土大陆最自由的职业,只要你有着般的歌喉,就能为你赢得大量粉丝的支持,在世界各地都可以举办吟游演唱会,可以自己创作单曲,收益也颇为丰富,更重要的是拥有随时跟经纪人解约的权利。

关于此职业的描述,是沈芳璃从一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口中得知的,后来该女孩去了城内的霍伦兹音乐学院就读,让她羡慕不已。本来她央求着父亲,希望也能进入该学院,但父亲认为秞岛的音乐教育水平有限,不如自学来得快,于是便给了大量关于音乐知识的书籍供她参考。

静下心来看书对于沈芳璃来说并不难,难的是对书中的每一条理论都彻底的执行,例如有一本叫《发声速成》的书籍上介绍的一种练习嗓子的方法:若是你居住的地方临近海边,不妨在暴雨即将来临的海边对着海浪发出“啊”的美声,尝试以你的高音盖过海浪的声音。

今日一试,沈芳璃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个悖论,自己好不容易盼来暴雨的天气,连遮雨的蓑衣都穿上了,却怎么也盖不过海浪的声音。她见时候不早了,便放弃了练习,向城里的方向走去,若是太晚回去的话肯定又会挨骂。

刚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暴雨便从天而降,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沈芳璃的蓑衣缝隙间汇成了一条条水道,随着她的奔跑,水滴溅湿了她里面的衣服,雨实在太大,蓑衣挡雨的效果不佳,再这样下去估计回到家时,她的衣服早已不见干的地方了。考虑再三,她决定转向树林的方向,茂密的枝叶能对雨势起缓解作用,她可以呆在那里等雨停了再走。

刚走进树林没多久,沈芳璃就发现林内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她转过身看到一个倩影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当她走进后,便认出了此人。

她是沈芳璃的贴身女仆婗香,此时湿透的蓝白相间女仆服紧贴着她的肌肤,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她低着头一脸悲伤的表情,听到脚步声后便转向沈芳璃。

“小姐,原来你在这啊,我找你找了半天了,赶快跟我回去吧,别让老爷担心了。”

婗香仿佛从彷徨中回过神,她的神情令沈芳璃非常疑惑,于是便问:“话说你怎么不穿蓑衣就出来了呢?明知那么大雨还来找我?”

“我忘记了嘛,不过既然是老爷的命令,作为下人当然要遵从。好了,不多说了,快走吧!”

乍见之下,婗香笑得非常勉强,与她相处了这么多年,沈芳璃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显然她在以笑容掩饰着自己内心中的悲伤,直觉告诉沈芳璃,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婗香如此悲伤。

在婗香牵着自己的手返回途中,沈芳璃就在寻思着该如何套出婗香的话。不过今天的天气真是奇怪,刚走了一半,雨势居然变小了,当曜日重新从云中露出,暖洋洋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时,她忽然间想到了个主意,于是便将笑脸迎向婗香。

“话说你这件衣服都湿透了,现在雨停了,我陪你去东街区买一件如何?最近的服装都在降价,上次我在蒙丽姬服饰店就见到了一件非常漂亮的连衣裙,可惜身上的贝仑不够,不然就买下了。”

“谢谢小姐的关心,不用了,身为女仆必须要节俭。”

“怕什么?只要我跟爸爸说,任何要求他都会满足我。你服侍了我那么多年,送你一件礼物也是应该的,你就不要推辞了。”

“还是不用了,我毕竟是一个下人。”

婗香依旧表现得很冷淡,沈芳璃低下头想了片刻,笑着转向她道:“话说婗香姐跟哥哥年龄相仿,怎么样?有心仪的对象吗?城里的帅哥可是一大把。”

目光与婗香相接时,沈芳璃着实吓了一跳,她的表情分明是在跟自己说没兴趣。

可恶,究竟什么事情才是婗香姐感兴趣的呢?沈芳璃想来想去,便冒失地问了一句:“婗香姐,从未听你告诉过我关于你家人的事情,我想知道你是经谁介绍来到我们这个家的?听爸爸说过你以前住在西街那边。”

听到“西街”这词婗香浑身一震,她的脸上的表情将沈芳璃吓住了,沈芳璃问了不该问的话。

“我是生长在贫民窑里的孩子,小时候家里穷,为了生计父母不得不将我送到族长宅邸,让我成为你的女仆。每年仅有一次回家探望父母的机会,可是今年我再次返回西街父母老宅的时候,你猜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的爸爸和妈妈怎么了?”沈芳璃小声地问。

“当我打开破旧的木门,一股难闻的气味顿时袭来,我的父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的身体腐烂得差不多了,大量的蛆虫在布满黑斑的皮肤上蠕动。”

婗香的描述让沈芳璃差点呕吐出来,她不敢追问,只好听婗香继续说下去。

“我的父母死于黑斑病,像他们一样死亡的西街百姓已不在少数了。”

“等等,秞岛再度爆发黑斑病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族长大人对消息进行了封锁,不过随着蔓延趋势的不断加重,知道此事的人也越来越多,你居然还被蒙在鼓里,真不可思议?”

得知事实的真相后,沈芳璃非常的震惊,原来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瞒着自己,包括她的父亲,他一早就知道了秞岛的危机,却宁可独自承担也要让她置身事外,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因为自己还只是个孩子?

“现在西街的情况怎么样了?能告诉我吗?”沈芳璃紧张地问。

“非常的惨,死亡人数还在不断地上升,军队明天就会对整个西街进行封锁,禁止任何人出入,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那我得赶紧将此事告诉爸爸,据我所知没有他的命令,军队是不能擅自行动的,到底是谁下的命令?”沈芳璃意识到了事情的诡异,督促婗香和她一起迅速返回城内,但婗香却一步也没有移动,并甩开她的手,脸愤怒得几近扭曲。

“都是你的错,是你……,是你害得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婗香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对着沈芳璃,“你是不祥之人,如果你死掉的话,大家就都不用死了,秞岛就能够得救了。”

“婗香姐姐,你冷静点,把刀放下,听我好好说。”沈芳璃后退一步婗香就紧逼一步,这回她改用双手握刀,以控制自己颤抖不停的双手。

“呵呵……冷静,我为什么要冷静,我要杀了你为秞岛除害?”

说罢婗香就向着沈芳璃一刀捅去,幸好她躲闪及时,婗香的这刀才没有伤到要害,但刀锋划过她的腰部,伴随着一阵剧痛,蓑衣的一角被鲜血染红,沈芳璃撒腿就跑,让婗香的第二刀刺了个空,她脱下厚重的蓑衣边跑边大声的求救,可是距离城里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没人听得见她的求救,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子,根本跑不过成年女性。

婗香追上了她,并将她按倒在地,在她举起匕首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如鹰一般体型的白鸟从天而降,以利爪袭向婗香,虽然婗香用匕首驱赶着白鸟,但是白鸟就是不依不饶的与她纠缠,趁此机会沈芳璃爬起身来赶紧站到了一边,她本打算逃跑的,但害怕婗香伤着了白鸟,毕竟这只鸟救了她的命。

结果出乎意料,白鸟战胜了手持匕首的婗香,并在她的脸上、脖子上还有手上留下了多处抓痕,婗香惊得匕首落到了地上,她长大了嘴巴,眼见发出宣示胜利叫声的白鸟停靠在沈芳璃的肩膀上。

“白鄂鸟!天啊!是白鄂鸟!”婗香认出了袭击她的白鸟,脸上恐惧的表情就像是见到了恶魔,接着连滚带爬的转过身,尖叫着逃跑。

望着婗香前后形成的反差,沈芳璃非常不解,她转向白鸟,试着与白鸟沟通。“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命!”

“啾……啾……”

白鸟发出了清脆的鸣叫声,让沈芳璃认为这只鸟是具有灵性的,于是她接着说:“我们交个朋友吧。”

“啾?”

“你的意思是答应啦?”沈芳璃非常无奈,因为她不明白白鸟的意识。

“啾!”

“我算是服了你了,没完没了的‘啾啾’叫,那我就叫你小啾好了,真是的!”

白鸟好像是非常高兴沈芳璃为她取了这个名字,环绕着她飞了好几圈。

“得了得了,你快把我弄晕了,小啾,以后就那么叫你啦,消停一会吧。”沈芳璃向白鸟发出命令,她小心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令人惊奇的是白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安静地停在了她的手上。

沈芳璃像白鸟笑了笑道:“初次见面,小啾,我叫沈芳璃,下次再来找你玩,事态很紧急,我必须尽快赶回城内。”

白鸟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拍打着翅膀飞向天空,它消失在一片红色的云彩之中。

送走白鸟之后,沈芳璃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紧咬着牙关为自己包扎腰上的伤口,她手法不娴熟,但能把血止住就不错了。今天她算是捡回一条命,不过回城后不免还会见到婗香,到那时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第七章 屠街

曙光乍现,当西街还活着的人们外出从事各自的工作的时候,他们见到街上异常悲惨的一幕:往昔繁荣的街道上布满了因黑斑病死去的人,有大人和小孩,也有老人,尸体也没人清理,有的干脆就堆成一堆,从远处看就像一座散发着恶臭的小山。

黑斑病蔓延初期,西街的人们曾相信消毒口罩能使他们避免感染,但他们忘了,病毒是靠空气传播的,无论室内还是室外,黑斑病毒幽灵般的身影无处不在,而他们不可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戴着口罩,因此西街的人们即便是有防护性措施,死亡人数依然在剧增。

戴口罩的人们逐渐聚集在一起,他们东张西望,发现事情有些诡异;马车胡乱停靠阻塞了整个街道,车上看不到一个车夫的身影,而这些马车原本的目的地是其他街区。

一高一瘦的两个年轻人决定将此情况向街管处反映,然而当他们折返回来后,告知的消息却引起人们巨大的恐慌;街道管理处空无一人,就连入口处的大门也没锁,里面到处都是散落的文件和玻璃的碎片,咒力信号机被人刻意破坏掉了,没有信号所有人都无法用咒力通讯器与外界联系。

“有人故意要让我们与外界隔绝起来,到底是谁下令这么干的?”一名妇女十指握在一起,非常紧张地问高个子年轻人。

“从街管处人员撤离前留下的痕迹看,他们接到执行命令的时间应该是昨天,我们去通往其它街区的路看看。”

为找出路,高个年轻人将人群分为两拨,一拨朝北走,往通向北街区的路走,另一拨随他向南走。

当人群们都聚集在通往南街区的大道上后,他们才发现出口已被路障封死,一群头戴防护面罩的黑衣人站成一排,手持咒力枪对准了他们,高个年轻人刚想问那些人是不是军方的人时,忽然他的同伴,那个消瘦的年轻人满脸是血地冲到了他面前,告诉了他一个恐怖的消息。

“他们……封锁了所有通向外面的街道,并且……”

消瘦的年轻人死了,随着一声枪响,高个子年轻人发现自己胸膛突然血流不止,接着便无声地倒在了地面上。

妇女的尖叫声响彻四周,黑衣人们见状,便纷纷端起咒力枪对着人群扫射起来,人们为躲避子弹,纷纷向后夺路而逃,来不及逃跑的人被射成了马蜂窝,有的甚至连喊叫声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迎面倒地,黑衣人们嫌效率不够,便端起咒力炮寻找落单的人,随着一声炮响,血肉横飞,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肉哪些是路面飞溅而起的岩块了。为清除远离咒力枪射程的人,领头的黑衣人将手一挥,顿时冲出一队手持大刀的黑衣人,他们逢人便砍,顿时整条西街血流成河。

也有习得一些咒法的人不愿坐以待毙,他们拿起武器奋起反抗,无奈寡不敌众,黑衣人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使用的还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诡异咒法,有些黑衣人甚至觉得刀剑杀人太没趣,不如咒法杀人来得效率,于是便放火焚烧房屋,不一会,整条西街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惨叫声、哭泣声、悲鸣声……西街到处都是绝望的气息,黑衣人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奄奄一息的老者,杀戮产生的快感在刺激着他们的躯体,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

一小撮奋起反抗的人群沿途与黑夜人们战斗,并成功躲避了追杀,当他们来到岔路口时,却发现一队身着蓝衫的警察,领队的是探警剃鵺,他曾经为西街的百姓解决过无数的案件。

显然这群人认为这对蓝衫警察是来救他们的,领队者擦着眼泪向剃鵺哭述遭遇,请求剃鵺的帮助,谁知剃鵺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一剑穿过他的心脏。

“为什么……”

“你们要知道,黑斑病再不加以遏制的话,整个秞岛都将被这种病毒毁灭,唯有牺牲了你们,才能拯救这座城市。”剃鵺自言自语地望着那群人中领队者的尸体。

其余的人大吼一声和剃鵺带领的一队警察战斗起来,但终因实力不济而被全歼,就在剃鵺露出得意的微笑的时候,一道剑气从剃鵺身后呼啸而过,他扭头一闪,避过剑气,但前面站着的一名警员顿时头裂身亡。

剃鵺转过身,看到了那个向他施招的人,他的上司——顾泽懿。

“那个曾经爱戴百姓,认真负责的剃鵺,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顾泽懿的怒火随着剑颤动的声音喷涌而出。

“警长先生,我的做法同样是为了百姓,为了秞岛啊!”

“荒唐!”

“确实有点荒唐,当初莫染提议我这么做的时候,我也认为很荒唐。”剃鵺无视顾泽懿怒斥,表情依然平静,“但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拯救秞岛的唯一办法。”

从剃鵺的话里,顾泽懿猜到了一点端详,于是便问:“幕后指使屠街的人就是那个大祭司吗?这些黑衣人怎么看都不像政府的军队,他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

剃鵺冷笑道:“你不知道莫染阁下的信徒是很多的吗?他们都甘愿为了秞岛而背负骂名,包括我。”

“你什么时候也成了莫染的走狗了?”顾泽懿怒骂道。

剃鵺哈哈大笑道,“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也像我一样为莫染大人效力,你的实力可比我出色多了。”

顾泽懿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以牺牲人命换来拯救不是真正意义的拯救,这比黑斑病致人死亡还要残酷得多!我鄙视你们的做法。”

剃鵺大声驳斥道:“病毒爆发高峰同样要死人,都是死人,有什么区别,到了那时,死的就不单单是西街的人了。”

“不管你怎么说,今天我一定要将你绳之于法,来祭奠西街那些死去的冤魂。”顾泽懿说着将剑锋举过身前。

“警长先生,你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不懂变通,要是这样怎能彻底改变秞岛的未来?”剃鵺双手握剑直立于身前,“你那顽固的个性还强加在我身上,就是不愿让我升职,你要知道,换做我当了警长,秞岛警署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你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我的警长之位,真是用心险恶啊!”顾泽懿边说边凝聚灵力。

“人活于世,本来就是为名为利的,有何区别?”

说罢剃鵺吟唱咒法,一道黑色的火焰顿时缠绕住整个剑身,顾泽懿大吃一惊,道了句:“深渊咒?你竟敢使用如此狠毒的暗系咒法!”

“既属元素咒法,就无正邪之分,谁规定光一定是正义,暗一定是邪恶。”

剃鵺露出一丝微笑轻易挡下顾泽懿的剑锋,瞬间深渊咒的效果开始发动,剑上的黑色火焰转变为一具具骷髅般的魂魄扯住顾泽懿的衣服,要将他拖入脚下的黑暗阵法之中。

危机时刻,顾泽懿以一记光之裁破解了脚下之阵,光耀将魂魄驱散开来,趁此机会他对剃鵺连续发动攻击,由于他的剑技在剃鵺之上,剃鵺只有招架的功夫,无法发动反击。

眼见自己的暗系咒法占不到便宜,剑技也处于下风,剃鵺便连连施展封技咒寻找反击的机会,但顾泽懿闪避的功夫实在太厉害了,连续几次,他都无法击中,最终他的剑被顾泽懿击落在地,顾泽懿挑剑指着他的颈脖。

“不愧是我的上司,警长先生!”剃鵺虽败,却仍在冷笑,以手制止想要援助他的手下。

“既然你败了,知道败了的后果是什么吗?”顾泽懿正声问。

“当然知道,动手吧。”剃鵺哈哈大笑,因为他看到,此时顾泽懿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剑欲劈下之时,顾泽懿突然惨叫一声,右手一软,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接着他感到头晕目眩。这回换剃鵺举起剑,阴笑着指住他的颈脖。接着他又回望向身后,认出了那个用眩晕咒偷袭自己人——莫染。

“警长先生,你来这里是秉承着你的正义的吗?”莫染抱着双手,皱了皱眉头,“那你真不幸,我最讨厌别人打乱我的计划了。”

“你……你们等着,族长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顾泽懿挣扎着想要起身,但眩晕咒的效果让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武器被剃鵺踹到了一边,剃鵺不给他解咒的机会,而是怒轧一剑穿过他的胸膛。

“说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见顾泽懿没了气息,剃鵺便拔出了扎在他心脏上的剑,用破布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莫染嘲笑道:“你自己心里不是比我有底吗?”

“不,我跟你不同,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剃鵺收剑回鞘,“顾泽懿死了,我就是秞岛警署的警长了,所以我们还有合作的必要吗?”

“当然有,夺得族长之位后,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实行变革整个秞岛的计划,而且……”莫染顿了顿,回望向身后的天空。

“而且什么?”

“沈允照,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对于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能稍微透露给我听吗?”燃烧的木条横梁从屋檐上倒塌下来,盖过了剃鵺的声音。

莫染没有理会剃鵺,只是沉思着转身离去,剃鵺随即令手下跟上他,但无论是谁也没有听到他自言自语的那句。

“改变世界未来的女孩吗?有趣!”

在他们离开之际,西街的屠杀仍在继续,血汇聚成小河,在凹陷的排水道上流淌。

第八章 救援

曜日仍像往常一样从东边的海平面上升起,而曾经繁华的西街如今却只剩下一堆断瓦残垣,孩童们的欢笑声、夫妻间的吵闹声和老人们的诵经声……都化为了黝黑建筑物上释放出的黑烟,大火虽然已经熄灭,但救援工作仍在继续,西街仍被封锁了起来,这次进入里面的才是真正的军队。

围观的百姓很多,为确保救援顺利进行,在西街入口处驻扎了很多军人以维持现场的秩序,当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从废墟中被拖出来时,人群中传来了凄厉的哀嚎声,生者抱着死者的被烧得黝黑的尸体痛哭不止,有失去孩子的母亲,失去丈夫的妻子……当然,还有什么也没有失去的,虽然他们不是西街人,但是眼见大量冤死的同胞,心中是说不尽的酸楚。

沃肯群岛内的各大媒体通过各种途径得知了此次秞岛屠街事件,彖、侗、染三岛都令特派记者前来现场采访,当然还有秞岛本地媒体——秞岛通讯社。一位秞岛通讯社的女记者就拿着咒力记音笔询问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而在这名军官的身后则摆放着军人们抬出的一具具尸体。

“萨尔摩将军,有传言称此次屠街事件跟秞岛军方有关,这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我可以保证此次事件跟军方无关。”萨尔摩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不过,有可能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以此次事件的规模来看,能够调动如此之多的黑衣高手的人,其背后肯定有一个相当庞大的势力。”

“下一个问题,萨尔摩将军,就你看来,此次事件是否跟*有关,还是单纯为了抑制黑斑病蔓延,那位幕后者才下令屠街?就我们了解的情况来看,幕后策划者很有可能是政府高层的人。”

“这个我无法判断,不好回答。”萨尔摩说着挥手想要离开,但那名女记者紧跟着想要再多问几个问题。

“萨尔摩将军,请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那名女记者追了上去,但是挡住萨尔摩去路的却是身着神父袍的伝彗。

“你怎么会在这里?”

伝彗显得非常悲伤,顿了顿道:“先别管我为何出现在此处,将军!我们来晚了一步,顾泽懿警长死了!”

“你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警长怎么无缘无故就死了?”萨尔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拽着伝彗使劲摇晃,但伝彗仍旧重复着同一句话,他才相信这是真的。

于是萨尔摩支开女记者,随同伝彗一同来到顾泽懿遇害的地方。在过了几条街道后,萨尔摩就见到了那个躺在断裂了一半的墙壁上的身影——顾泽懿,他依然穿着自己那件多年的警长服,双眸瞪向自己的前方,死前的愤怒表情保存完好,让人忍不住猜测究竟是什么人让顾泽懿如此愤怒。

一名年轻的小伙子客串着法医的角色,仔细地检查顾泽懿的尸体,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按压着尸体,接着站起身盯着断裂的墙壁边缘看了看,然后看着尸体胸前的血迹,想了想道。

“警长先生是被一名剑咒师杀害的,但这名剑咒师的剑术在他之下。”

伝彗向萨尔摩介绍这人是他的徒弟伝延舫,萨尔摩于是便问:“你凭什么认为凶杀的剑术在顾泽懿警长之下呢?”

“从这面断墙上留下的剑痕判断。”伝延舫指着身后的墙向萨尔摩道,“你看,这么墙上的多处剑招造成的划痕正好与顾泽懿的剑锋相吻合。”萨尔摩立即捡起顾泽懿的佩剑与墙壁上的划痕作比较,证实了他的话。

伝延舫继续说:“警长先生倒下的位置正好是背对着断墙,但他出剑攻击凶杀的位置确是面对着断墙,说明有人在他制服凶杀之前对他偷袭了,正是由于受到了对方的偷袭,警长先生才会被凶手有机可乘。”

“看到造成警长先生致命伤的地方了吗?”伝延舫指着顾泽懿的心脏处,那里溢出的血迹早已凝固,“像警长先生这样剑技高强的剑咒师,居然被人一剑穿心,这是令人难以想象的,说明偷袭警长先生的人一定是施展了强烈限制他行动的咒法,而就我们目前所知,能够限制他人行动的咒法唯有时属性咒法了,精通时属性咒法的高手很多,但秞岛最厉害的要数我们的大祭司。”

“什么?你是说大祭司莫染就是杀害顾泽懿的凶手,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指控。”萨尔摩大吃一惊,对伝延舫的分析表示不理解。

“莫染只是帮凶,杀害警长先生的另有其人。”

“为什么你那么确定莫染是帮凶呢?”

“因为我跟他交过手。”伝延舫正声道,接着就将如何偷听莫染策划屠街之事,以及自己行刺莫染一事告知了萨尔摩。

听完伝延舫所讲内容后,萨尔摩不免有些恼怒,道:“既然你们早已得知莫染的阴谋,为何不试图劝阻族长大人?若族长大人意识到莫染的企图,西街的惨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伝延舫叹了口气道:“没有用的,只要有族长女儿这张王牌在手,莫染就能对族长进行威胁,若是族长不同意的话,他就会以沈芳璃为不祥之人为由,煽动百姓威逼族长对自己的女儿实行人祭,平息所谓的神愤。”

“这太过分了,不可饶恕!”萨尔摩大声咆哮。

伝彗摸了摸胡子道:“所以我们才需要你的帮助,萨尔摩将军。”

“我该怎么帮助你们?若是要借兵对付莫染手下的黑衣人的话绰绰有余,就怕若是我这样做的话,就会引发整个秞岛的全面内战,这是族长大人所不愿意见到的。”

面对萨尔摩的疑虑,伝彗神情淡然地说:“我们只需要你派兵护卫沈芳璃离开秞岛,让她前往中土大陆。”

“这……恐怕……”

“我知道,这对于一个年幼的女孩来说,告别家人以及生活了多年的家乡是很残酷的事情,但我们别无选择。”伝彗见萨尔摩还在犹豫,便继续劝解道,“这个女孩自小就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动乱不安的秞岛根本保护不了她的安全,唯有广阔的中土大陆才找得到属于她的天空,而且……算了还是告诉你吧,不过你得答应我,必须保密。”

萨尔摩举起右手作发誓状,于是伝彗便将关于沈芳璃的预言告诉了他。

“现在你明白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萨尔摩摸了摸下巴道,“请两位放心,我一定会加派人手,竭尽全力护送族长大人的女儿出海。”

“除掉顾泽懿之后,莫染肯定会加快自己的夺权步骤,他的下一步可能是……”伝彗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非常紧张,“我知道莫染的到底企图是什么了,他是想借这次事件煽动百姓向族长示威,然后便威胁族长交出女儿。”

两人认为伝彗分析得很有道理,于是便小声地商议着对策,依他之见,若是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的话,将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反对派可以借此机会指责族长的政治措施,莫染可以借机从中作梗,如果示威的规模得不到遏制的话,区域性的武装冲突在所难免,沃肯群岛其余三岛也可以趁机发难,介入秞岛的事务。

此次西街救援工作若是没有幸存者,激起的民怨就更大了,伝彗建议萨尔摩这几天多调派些人手负责守卫族长官邸,以防不测。他和伝延舫则试图劝服族长让沈芳璃出海,他们要赶在莫染以此事件向族长要挟之前,防止事态的扩大。

萨尔摩走到顾泽懿的尸体前,以手为他合上了双眼,曾经他和顾泽懿都是同一间军校毕业的同学,现在受人爱戴的警长先生却以这种方式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旅程,他心中除了悲伤外,还有着愤懑,他发誓一定要找出杀害警长的凶手。

“你们推断杀害警长的人会是谁?”萨尔摩站起身问。

“有一个人十分可疑,就是警署新任的警长——剃鵺。”伝延舫想了想道,“警长死后,没过多久他就爬到了警长之位,可见他跟此事脱不了干系,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和莫染是一种合作的关系,我们假定剃鵺是凶手的话,会发生怎样的情况?”

“假定剃鵺是凶手的话……”萨尔摩摸着下巴想了,忽然眼前一亮,向伝彗道,“你这个徒儿的推理真厉害,若是假定成立的话,莫染可以利用剃鵺身为警长的关系,间接地控制城里的警察。”

“多谢将军夸奖小徒,既然我们都明白这点的话,事件也就清晰了。”伝彗摸了摸白胡子道,“此事需向外界保密,我们要在夜间行动,救出族长的女儿,明白吗?”

见两人都点了点头,伝彗望向街的尽头,他们前面是一条通向北街的路,每一个秞岛人都深知,北街区是整个秞岛的行政中心,行政官邸、外交使馆和一起与政有关的建筑都位于那里,一旦示威爆发将导致连锁反应,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三人分道而行,伝彗和伝延舫前往北街区,萨尔摩则向南行,准备调集军队。

第九章 示威

枯枝在残风中摇曳,静寂的陵园山上平添了一处新坟,士兵们站在坟前脱帽致敬,萨尔摩则将顾泽懿的警帽连同花环一起放在了坟前,染后站起身来行了个军礼。

顷刻间,萨尔摩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代,顾泽懿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们将来一定要让秞岛强大起来,再也不受别人的欺负。

可惜的是,顾泽懿还来不及兑现自己的诺言就走了,萨尔摩已经发过了誓要替他找出凶手,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控制住城里的事态。

“将军,不好了。北街突然爆发示威游行,大量示威者正涌向族长官邸。”一名少尉向萨尔摩汇报道,“我已经加派人手守卫族长官邸,防止群众闹事,但我担心的是随着示威人群的逐渐增多,场面会变得无法控制。”

“那就再调集更多的部队,不过你的部队要有所克制,以免误伤群众,我随后就到。”

其余士兵们都遵从了萨尔摩的军令,跟随那名少尉往山下走了,他则寻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果然不出伝彗所料,城民示威游行爆发了。想着想着他迈向了下山的步伐。

要通往北街就必须越过南街,作为休闲区的南街不愧有着浓郁的悠闲气息,刚进入南街的萨尔摩就感受到了这股气息。

街上的行人虽多,可却让人感觉他们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慢悠悠地买东西、慢悠悠地闲逛,慢悠悠地在赌场豪赌。腾云旅馆的男服务员伸着懒腰来到门前,他今天又必须重复为生存而不得不做的事。因为昨天经理不满他的服务态度而与之争吵,弄到他没有充分休息,现在还是一副愤怒没有发泄干净的可怜样子。

与旅馆相对的是一间猪肉铺,卖猪肉的汉子正对着几斤腥臭腐烂的肥肉发愁,看来他今天的机械运动不能为在家生病的老母亲换来买药的钱了。卖包子的摊位挤在两栋民房的缝隙之间,小贩声嘶力竭地重复着“包子”这个名词,过了今天他就要被赶出这条街了,只不过因为他的摊位不符合几个地痞所定的卫生标准。铁匠铺的主人也在忙碌着他自己的工作,他身边的助手正百无聊赖的喝着闷酒。

难以想象北街还在爆发着示威游行,这里却显得异常的安逸,不禁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萨尔摩不得不心存疑虑地走进一家酒馆,一方面为满足食欲,另一方面则为了打探消息。

萨尔摩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此处望去,街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同时也能更好的观察店内的其余顾客。他让服务员叫了几个小菜后就陷入了沉思,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又走进几位打扮奇怪的客人。

一位是身着如火烈鸟羽般火红衣裳的中年女子,一位是身着如幼竹般苍翠衣服的少年,一位是身着如荒漠之黄沙般灰黄短衫的青年男子。他们的头发是黑色的,有着黝黑的双瞳,东方人的脸型,所以萨尔摩料定,这三人定是来自中土大陆。

三人鲜艳的服饰吸引着店内众人的目光,但没人敢靠近他们,因为这三人眼中分明露着一股冰冷的杀气。他们没有在意周围的人,而是找了离萨尔摩不远的一张四人桌坐下,让服务员叫了一瓶酒,也不叫菜,接着就在小声地商议着什么。

从这三人走进酒馆以来,萨尔摩就假装着自顾自地喝酒,一边又在暗中观察着三人的举止,依他的经验来看,这三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为听清楚三人谈论的话的内容,他暗施窃听咒,另一只手则不断夹着菜放入口中。

黄色短衫的男子对绿色衣服的少年说:“no:3,你听说了吗?秞岛北街爆发了游行示威,就是现在。”

“这我当然清楚,你当我的手下都是吃闲饭的吗?倒是你no:7,就不打算借此事件玩些花样吗?”被唤作no:3的少年笑着回答。

“我可没那样的恶趣味。”

见被唤作no:7的黄衫男子拒绝了自己的提议,绿衣少年摊开手道:“也罢,反正我们是为了圣女而来的,秞岛乱成什么样子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谁说没有关系了?”红衣女子瞪了绿衣少年一眼。

“哦这样啊?那么红葩姐,你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绿衣冷笑着耍弄着手中的餐刀。

“不是早说过了吗?我们在秞岛行动,只能说代号,不能提本名。”唤作红葩的女子显得有些愤怒。

“行……行……行,这次行动我们都听你的,no:2,还不行吗?”

“那就好,到时按计划行事,你们可不要给我添乱了。”

忽然间,代号no:7的男子朝萨尔摩坐着的方向望了望,惊得他赶紧低下头装作吃东西的样子忽悠过去。

在那人思索的间隙,店外传来了一阵叫骂声,成群手持标语喊着口号的人一簇簇地向北街的方向走去,酒馆内的顾客纷纷向外张望,有的人小声议论着那群示威的人,有的则静静喝着酒,脸上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还有些人就如同那几个中土打扮的人一样跟了过去。

看来示威的规模已经扩展到了南街区了,难以想象在族长官邸处会是一番怎样的情节,萨尔摩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结了账后,就立即抄近路朝西街赶去。

族长官邸前聚集着大量人群,他们齐声呼喊着,声势一浪盖过一浪,萨尔摩见状立即让军卫们排成一排,构筑两道防护带,前排由手持护盾的军卫构成,他们随时准备好抵挡情绪失控而冲上前来的群众,后排由持棍棒的军卫构成,以抵御手持兵器的示威群众。

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高举过头顶的手,但萨尔摩还是发现刚才在酒馆内遇到的那三人抱着双手,躲在岔口的一个角落,兴致盎然地观摩着这场示威。他盯着那三人不过一会儿,就将全部的精力转移到了维护现场秩序上。

人群中一位满脸络腮胡子模样的人站了出来,他双手叉着腰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对着萨尔摩喊道:“快把族长大人叫出来,我们要为昨日发生的西街惨案讨个说法,此事到底是不是族长大人亲自下的命令。”

“这位先生请冷静,我是秞岛军的将军,经过我们的调查屠街者乃是一群黑衣人,我敢保证和族长大人没有关系。”萨尔摩作着双手下压的手势,“各位请回吧,此事件我一定会认真调查,还各位一个公道的,请大家放心。”

萨尔摩话音未落,一支特殊的队伍就从人群中穿行而过,队中尽是妇孺,她们端着自己死去亲人的遗像前行,痛哭不止,人们见状纷纷给她们让道,直到面对着军卫队,她们二话不说,将亲人们的遗像往地上一扔,就冲上前去与手持护盾的军卫队推挪起来。

军卫们其实也不想伤害她们,可她们就是一个劲的往前挤着,一位老孺就是这样被挤倒在地,示威的人群即刻气炸了,身强力壮的男人们立即叫骂一拥而上,跟军卫们发生肢体冲突,第二队手持棍棒的军卫在护盾军卫的掩护下也冲了出来,和手持武器者打斗起来,支援小队向示威群众释放麻痹弹,待到一些人受麻痹效果影响后,再掏出手铐实行逮捕。

“大家不要激动……先听我说……”萨尔摩扯着嗓子向人群叫喊,但根本平息不了军卫们和示威群众的打斗,他在酒馆内邂逅的那三人也不见了踪影。

“大家先住手,听莫某一言。”

一个沉重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萨尔摩寻声望向人群的中间,便见到莫染拄着法杖,慢悠悠地走到了与他呈一条直线的位置,他顿时握紧了拳头。

“哦?莫大祭司到处所谓何事?”萨尔摩克制着自己,斗殴仍在继续,并没有因为莫染的到来发生改变,直到他的一句响亮的话语。

“西街屠街事件,是我下的命令。”

莫染话语刚落,军卫们和示威群众震惊不已,有些人甚至连武器都掉落到了地上,萨尔摩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他压根没想到莫染竟然会自首,脑中又浮现出伝彗对他的提醒,寻思着这肯定又是莫染的阴谋。

“真没想到身为万人敬仰的大祭司,竟是如此惨无人道,屠杀这般禽兽的行为只有中土人才干得出来,你太让秞岛的百姓失望了。”萨尔摩大声骂道,他想试出莫染在耍什么把戏。

“祭司大人,这是真的吗?”那位络腮胡子的示威群众领袖扯着莫染的衣袖质问道,在他的身后,众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大家稍安勿躁,一切听莫某从头道来。”莫染皱了皱眉头道,“昨日,确实是在下率领信徒对西街进行清洗,实因黑斑病的扩散已经非常严重了,再不加以制止的话,黑斑病将会在整个秞岛内是无忌惮的蔓延,到了那时大家都得死,莫某迫于形势才出此下策,望请大家原谅,但莫某坚信自己的行为没有错,为了秞岛我甘愿受世人的唾弃。”

“不过特效药不是能够治愈黑斑病吗?为何要平白无故牺牲那么多生命?不以特效药救他们呢?”示威群众的首领神情疑惑地问了句,引得周围一片声音随他附和道。

“若是黑斑病毒发生变异了呢?”

众人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见佞采易还是那身显眼的白大褂走到了莫染身边。

“佞院长,请问你有何指教?”

“经过我对黑斑病数年的研究发现,此次爆发的黑斑病是以空气传播为主,证明就是死者鼻腔内发现的绿色絮状物,实验表明该物质能与空气发生反应。”佞采易耐心地对示威群众的首领解释道,“由于病毒发生了变异,短期内我是无法研究出特效药的,所以唯一能救秞岛的办法就是将感染源彻底的清除。”

佞采易提高了声音道:“大家请放心,西街的百姓不会白白的牺牲,他们死去的同时也捣毁了黑斑病蔓延的土壤,他们的死消灭了一种足以消灭整个秞岛围族的可怕疾病。”

忽然莫染将双膝向前一跪,佞采易赶紧上前欲扶起他:“莫大祭司,你这是干什么?”

“若各位无法宣泄心头怨气便责罚莫某,一切责任皆由莫某一人承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望着莫染的举动,人群顿时哑口无言,人们望着他们平日所敬仰的那个大祭司,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萨尔摩却在心中嘲笑着莫染这出苦肉戏演得真好。

“不过话说回来,西街的人全死了,你必须为这些死去的人负责。”

“大将军,你可曾想过,真正该为此事负责的人到底是谁?”面对萨尔摩的刁难,莫染转头质问道。

“是谁?”萨尔摩示意他起身说话,人们也附和着,对啊……是谁的?诸如此类的声音响彻四周。

“正是族长大人之女——沈芳璃,那个不祥之人。”

“你……”萨尔摩伸出颤抖的手指向莫染,见到莫染那装腔作势的神情,他气得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伝彗猜的果然没错,莫染果然以此作为要挟族长大人的筹码了。不过照此情形他又不敢轻举妄动,随着人群中的那句,我早知道,就是她了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近乎咆哮地吼道:“你有何证据?”

“大家还记得沈芳璃出生的那天发生的事吗?象征灾厄的白鄂鸟飞临秞岛,几年过后秞岛就爆发了黑斑病,一切只是巧合吗?”莫染笑了笑道,“我夜观星象多年,发现自她出生之日起,次星的光耀始终盖过主星,此乃凶兆,此人的前世必定是触怒了女神才引得神罚,并波及整个秞岛,她就是此次黑斑病事件的本源。”

“对啊,只要杀了沈芳璃的话,我们秞岛的厄运就不会再次降临了,也就不会发生像屠街如此严重的事件了。”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他的话立即引起了阵阵响应。

“为了大家,莫某豁出去了,明日我一定说服沈族长,让他交出令爱,施以人祭,以慰神灵。”莫染说罢将法杖往地上一敲以激起群众的声势。

顷刻间,“剿灭不祥,以血祭天,慰我族人。平息神愤,本源不除,势不罢休。”的口号高响起来,军卫队又加强了戒备防止随时冲入族长官邸的示威群众,可是这回他们所要保护的对象发生了改变。

萨尔摩留意到了莫染嘴角上露出的危险笑容,像是在警告自己若插手此事,下场定会非常悲惨。

第十章 离别

庭院深处有一个秋千,从前母亲推着秋千,让沈芳璃在上面晃啊晃地嬉闹,而现在,晃动这个秋千的是她自己,父亲和哥哥由于工作上的关系,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她,偌大的花园中她总是一个人,扶着连着秋千的蔓藤上下晃动。

孤独感像气墙一般驱散着临近沈芳璃的欢乐,在别人眼中也许她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她的存在只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母亲因为她的缘故死了,就连被她视之为亲姐姐一般的婗香,也想要她的命,也许她只有逃跑,躲得远远的才能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不被伤害。

被婗香行刺的事情沈芳璃没有告诉父亲,对于自己腰上的伤口,她对父亲谎称是枝条刮伤的敷衍过去,一旁看着的婗香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感激还是不屑,反正这件事就那么不了了之了,直到现在她的伤口还会隐隐作痛,但一想到婗香那悲惨的遭遇,她就释然了。可是婗香却没有从中恢复过来,一连几天,都在躲着自己,沈芳璃试过各种办法皆不奏效,只能由着她去了。

昨日屋外的喧闹声惊扰了沈芳璃,她从仆人口中得知父亲官邸前爆发了示威游行,军卫队与示威群众还引发了冲突,本来她一探究竟的,可是父亲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叮嘱她呆在屋内,没有父亲的命令,她不能离开闺房一步。示威结束后,父亲让她走出闺房,自己却一个人呆在办公室内,无论她怎么敲门,父亲都不予理会,她唯有独自坐在院内的秋千上,凝望着被云朵遮挡住的璨星。

父亲难道是在生她的气?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沈芳璃开始胡思乱想,要说错误的话,做出屠街这等惨无人道事情的人才是真正错的,为何他们都将责任推在父亲一个人身上?

树叶随风落下的声音惊扰了沈芳璃的思绪,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走廊上穿过,那人的步伐奇快,即便是父亲的官邸戒备森严也没让任何人发现,不过他却忽略了院内的一个盲点,沈芳璃正是从斜角的方向看到了此人。

难道是坏人吗?沈芳璃想了想,立即伏低了身子,眼见那人穿过走廊冲上楼梯朝父亲的办公室跑去,难道他要对父亲不利?越想越不对劲,她便悄悄地跟上楼去,以墙角作为掩体。

“沈允照族长!你在吗?”

那人的声音很轻,但房间内的沈允照的声音听起来却不那么友善。

“你是谁?为何潜入我的官邸,你……有什么企图?”

“我是伝彗的弟子伝延舫,族长大人,我有要紧的事与你商量,请你快开门。”

“原来是前秞岛大祭司的弟子。”沈允照赶紧打开门来,四下张望着外边有无可疑的身影,然后便让那人走进屋内。

听到房门咚的一响,沈芳璃就向前探着身子靠近窗户,小心翼翼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说吧,伝彗让你来此所谓何事?”沈允照找了一张椅子让伝延舫坐下说。

伝延舫没有选择坐下,他的语气非常严肃:“我是来带令爱出海的,莫染要以你的女儿作为人祭献给神灵。”

“终于到了这一步了吗?”沈允照叹了口气,摸了摸头道,“说吧,你是怎么知道莫染要以璃儿胁迫我的?”

伝延舫将那日在落星楼偷听一事告诉了沈允照,见他没有作声,便继续劝解道:“族长大人,再不让令爱走就来不及了。”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带她离开秞岛呢?”

事到如今,伝延舫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了,于是便将师父所作的关于沈芳璃的预言和盘托出,沈允照边听边点头,直到他说完才回了一句。

“你们有什么逃离的计划吗?”

“师父已经联系了萨尔摩将军,他在西海岸为我们准备了一首大船,并派重兵在此把守以租借莫染的追兵。”伝延舫从桌上摊开一张秞岛地图,拿笔划过一条路线,“要到达西海岸就必须穿过西街区,经历了屠街事件,西街现在已是空无一人,可是此处也是最易设伏的地方,莫染肯定会派遣人在此拦截我们。”

“这样做太过危险了,还有没有更好的逃离路线?”

“最近的逃离路线只有这条了,我们必须避过追兵,成败在此一举。”伝延舫坚定地回答。

忽然门外哐当地响了一声,伝延舫说了句谁?沈允照就迅速前去开门,谁知站在眼前的竟然是他的女儿沈芳璃,她双眼红肿,哇的一声就扑到了他怀里。

“爹不要丢下璃儿,璃儿不走,璃儿要与爹共度难关。”

沈允照摸着女儿的头安慰道:“傻孩子,怎么长那么大了还在撒娇呢?爹总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吧?有些事你总要一个人去经历的,你肩负着我们围族的未来,只有到了中土大陆,你才会明白所有的一切。”

“璃儿宁可什么都不懂,只求爹不要赶璃儿走。”

沈芳璃的小手使劲扯着沈允照的衣角,他只好蹲下身子拍了拍沈芳璃的肩膀道:“来吧,璃儿,爹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就拉着她走到了一个竖着摆放的长柜前,沈允照拉开长柜,露出了里面的物品。

起初沈芳璃还以为父亲要送什么珍贵的东西给她,心中满是期待,探过头去一看,不禁有些失望,这不是金灿杖吗?与她相等的高度,通体金色,还有杖尖月牙与球形相接的装饰,父亲为何要将她平时经常用于咒法练习的金灿杖交给她?

“你可别小看这柄金灿杖,经过几年来的观察,我才发现此法杖的与众不同。”沈允照双手捧着金灿杖举到沈芳璃面前,“还记得这柄法杖的来历吗?”

沈芳璃点了点头道:“你对我说过了,这柄法杖随着我的出生而来到这个世界上。”

“接好了。你要拿好它。”沈允照让沈芳璃双手拿好金灿杖,望着她摆弄了一会儿,即刻说,“你有没有发现这柄金灿杖的长度永远都是和你的身高等高的,从你出生的那天起就一直是这样。”

沈芳璃左思右想,突然间恍然大悟,幸得父亲的提醒自己才注意到这点,从她有记忆起,金灿杖就是她手里的玩具,奇怪的是这个玄铁打造的金杖她那么小年纪居然也能拿得起,而且随着自己年龄以及身高的增高,这柄法杖也在变长。

“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见沈芳璃摇了摇头,沈允照正声道,“因为这柄法杖与你是一体的,这就是所谓的灵性,虽然我弄不清其中缘由是什么,但是我可以料定,此杖可以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为你逢凶化吉,你必须经常带着它,懂了吗?”

沈芳璃捧起法杖点了点头,心中是说不尽的感激。

“族长大人,快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伝延舫打开房门,四下张望着,见周围没人便让沈允照和沈芳璃一同走出房间。

他们在下楼的过程中见到了沈桐安,他此时正欲上楼找自己的父亲,却见到父亲和妹妹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走下楼来,一副想要逃走的样子,不免有些疑惑。

“爹和妹妹,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伝延舫和沈允照就将一切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伝延舫更是要他让开,可沈桐安非但没有让道,还提出自己也要来帮忙。

“你疯了吗?对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莫染,为了夺走你父亲的地位,他可以牺牲整条西街的百姓。”伝延舫急得一掌将他推开,可沈桐安不甘示弱,他冲上前抓起伝延舫的衣领咆哮。

“璃儿是我的妹妹,我一定要保护她。”

沈允照劝解道:“好吧,桐安。我允许你帮忙。”

沈桐安点了点头,一把牵过沈芳璃的小手。

族长官邸有两道门,若是逃走的话,一般不会选择前门。于是他们决定走后门,在沈允照的带领下,几人终于顺利的跑过了几条街道,直往西街的方向奔去,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一群数量众多的黑衣人此时拦住了通往西街的道路,为首的正是刚当上警署警长的剃鵺。

“几位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剃鵺拔剑出鞘从黑衣人中走了出来,“莫大祭司早料想到你们会逃跑,所以让我再次等候你们。”

伝延舫向剃鵺怒斥道:“你这个卑鄙小人,警长先生是你杀害的吧?”

“答对了,你猜得真准。”剃鵺冷笑着鼓掌,“我的确是为了警长之位不择手段,只要有了权势,那我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

“你……”

伝延舫正欲拔剑出鞘,但右手却被沈允照紧紧按住,他在伝延舫耳边悄声道:“待会你和沈桐安带璃儿走,由我来为你们突围。”

“可是……族长……你……”伝延舫于心不忍,但一旁的沈桐安的眼神在告诉他,请他放心。

“我可以放你们走,但是沈允照和他的女儿必须留下。”剃鵺抬起左手准备发号施令,“我劝你们不要抵抗,莫染大人最不喜欢别人不与他合作了。”

沈允照使劲挣脱了沈芳璃的小手,走到了三人的身前,将手中的法杖向地上一震,大声道:“你们想要抓我不过是为了我的族长之位,与我的女儿何干,诸位能否网开一面,放过我的璃儿。”

剃鵺摸了摸剑道:“我说族长大人,你要弄清楚,并不是我们想要你女儿的命,而是整个秞岛百姓想要你女儿作为人祭,这是民心所向,您的爱民仁政到哪去了?秞岛的百姓不同样是你的子女吗?”

说时迟那时快,沈允照不愿与他多费口舌,挥起法杖就是一道宿炎决袭向对方,数颗火球凭空从天而降,黑衣人们纷纷散开挥刀砍向掉落的火球,剃鵺见状则怒施霜寒之息冻住火球。他的咒法刚被剃鵺破解,就立即挥起法杖与黑衣人们交战起来,伝延舫也跟在他身后冲杀了过去,沈桐安则一只手拉着妹妹的手,另一只手则举刀挡向黑衣人们对他接连的攻击。

沈允照以火之矛攻击试图追击他们的黑衣人,不想自己背上中了剃鵺一剑,疼得他大喊一声,沈芳璃眼见父亲受伤,正欲冲回去救他,但被沈桐安一把抱住,并使劲拽着她离开。

“快放开我……我要去救爹。”

无论沈芳璃如何喊叫,沈桐安就是不放手,带着她向前跑去,她从沈桐安的身后看到沈允照痛苦的倒在地上,黑衣人们似乎仍不肯放过他,对着他的背又是连砍数刀,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发不出声音,但口型似乎在说“快走”。

第十一章 突围

按照伝彗制定的逃离路线,他们顺利到达了西街,烈焰将昔日繁华的西街烧得面目全非,四周静谧得令人胆寒,觉察不到任何生命活动的气息,就连拂面而过的微风也夹杂着一股尸臭。

他们放缓了脚步,缓缓前行,伝延舫和沈桐安一人手执剑,一人握刀站在沈芳璃左右保护她的安全,他俩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以防敌人的突袭。

若不是两人的阻止,沈芳璃就会施法前去救父亲,她被沈桐安指责修为不够,根本就不是那群黑衣人的对手,况且那些人的目标本来就是她,这么做就是在自投罗网。沈桐安告诉她,那些人不会伤害父亲,莫染若想要成为秞岛族长就必须获得族长徽章,只有得到了族长徽章才会得到城中百姓的认可,前任族长需将族长徽章交予新任族长,才能完成族长交接,所以莫染要的是一个活着的沈允照。

沈芳璃相信了哥哥的话,但是她仍然感到一阵酸楚,父亲为了保护她受了那么严重的刀伤,而她就只能这么默默地看着。那种弱小以及无能为力都在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西街上的房屋废墟似乎在对沈芳璃述说着曾经美好的故事,其实几天前她就听说了西街屠街惨案了,那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也在这起惨案中遇害了,曾经她与那名女孩讨论过将来的梦想,曾经她们都想要成为一名吟游歌姬,曾经她们一同嬉闹,一同玩耍,曾经……她甚至都还不知道那名女孩的名字,女孩就这样悄悄地走了。上天为什么要给这名女孩安排这样的命运?霍伦兹音乐学院为什么偏偏就坐落在西街?

路过音乐学院的门前,沈芳璃停住了脚步,她向伝延舫解释自己想在此停留一会儿,伝延舫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只是让她不要停留太久。

于是沈芳璃伫立在霍伦兹音乐学院门前,小心地推开烧得黝黑的院门,走进学院内,她才发现黑色成为学院的主色调,到处都散发着焦臭的气味,屋顶已经完全塌陷,座椅上布满尘土,四周残破不堪。

若不看到前方未完全裂开的主讲台,他们根本不会意识到原来走进的是一间礼堂,像类似的礼堂中土大陆的音乐学院也有,都是作音乐演讲之用,他们并未觉得此礼堂有何特殊之处,只是主讲台上放着一架音板断裂的钢琴,夜光透过屋顶上的洞口照射在琴键上,让人觉得如同在圣境之中。

沈芳璃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椅子上,并试着按动了琴键,出乎意料的是钢琴并没有损坏,清脆的声音即刻回响在周围,于是沈芳璃弹了一首《雪珠曲》,这是父亲教会她的第一首钢琴曲,雪珠草乃秞岛最著名的经济作物,正是因为雪珠草制成的复灵丹恢复灵力的作用深受中土人的喜爱,为秞岛带来了丰厚的经济效益,《雪珠曲》分为两大段,轻音部分象征着秞岛百姓不辞辛劳采集雪珠草的热情,赞美着秞岛的田园风光,重音部分象征着秞岛商人特有的性格,诚实守信,勤勤恳恳。

一曲轻快的《雪珠曲》奏完之后,台下的伝延舫和沈桐安纷纷鼓掌表示赞赏。沈芳璃走上坐椅,手里却紧握着钢琴上一个带着斑斑血迹的人偶,那个黄色长发的人偶在她手上滑落,关节和脖子皆断开了。

想到自己曾经梦想就读的霍伦兹音乐学院,如今成了这样一副景象,沈芳璃不禁黯然泪下,沈桐安走上前为她拭去眼泪。

“你一定要坚强,明白吗?你承载着我们整个秞岛的希望。”

见沈芳璃轻轻地点了点头,沈桐安就再度牵起她的小手,让她从主讲台上下来。

突然一阵脚步声惊的三人急忙调转过头,这次发现礼堂出口处站着一群手持弓箭的黑衣人。原来钢琴的音乐声被埋伏在西街的黑衣人所发觉,在探明发出琴声的地点之后,他们便将整个霍伦兹音乐学院包围了起来,然后在学院礼堂内发现了三人的行踪。

领队者从以手持弓的黑衣人群中走出,当那人进入沈芳璃视野的时候,她惊呆了,因为这位一袭黑色西服,身着迷你短裙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贴身女仆婗香。

“小婗,为什么你会……”

“会为莫染办事,对吗?”婗香从身后背着的刀鞘中拔出双刃,向沈芳璃笑道,“你是不祥之人,由于你的缘故,我的家人蒙难了,西街的人也全死了。莫大祭司是对的,只有以你作为祭品,整个秞岛才能够得救。”

“你听我解释,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莫染是个坏人,他是为了秞岛族长之位才这么做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沈芳璃着急地想冲上前去,但被沈桐安一把拦住。

“相信?我的家人都死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婗香摸了摸自己的发梢道,“我真后悔当初没能杀了你,不过这样也好,这次抓你回去让莫大祭司来处置你。”

忽然婗香感到头顶上方一阵风刮过,立即将身一侧,一块巨石恰好砸在她身旁的一名黑衣人身上,那位黑衣人顿时没了气息。她认出此咒法乃地属性咒法落岩击,施咒之人便是刀尖刺地,满脸怒容的沈桐安。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你伤害过我的妹妹?”

“确是如此,你为何不问一下你的妹妹?”婗香掩嘴笑道,“明明她只要将我行刺她一事告诉她的父亲,那么我就会被你们赶出沈家,谁知道我的大小姐那么愚蠢,硬是帮我隐瞒此事,我也装作还在气头上的样子,借此机会探听你们沈家的情报。”

“我就说嘛,莫染怎么会那么快得知我们要带沈芳璃出海的消息?原来是你们沈家出了细作。”伝延舫转向沈桐安打趣,沈桐安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向沈芳璃询问了被刺一事的经过。

“所以大小姐的愚蠢不仅体现在她对敌人的仁慈上,而且……”婗香仰起头在礼堂的天花板上看了一圈,“你们明明在逃跑,却根本没有逃跑的样子,大小姐还因为顽皮在霍伦兹音乐学院弹起了钢琴,你们难道不知道越是空旷的地方,声音传播得越广吗?你们这样做就好比在说,‘我们在这,快来抓我们。’”

婗香说罢,黑衣人们都大笑起来,有人笑得连弓弩都拿不稳了。

沈桐安没有笑,他神情严肃地盯着婗香道:“你根本不了解璃儿,她不揭发你并不是因为她仁慈,是因为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缓解你内心中的伤痛,她弹奏钢琴也并不是让你们知道她就在此等候着你们来抓捕她,那是因为能在霍伦兹音乐学院就读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这个梦想被那个万人敬仰的莫大祭司无情的捏碎了,她只想碰一下音乐学院的器材而已,若是连这点都不让她实现的话,我还算她的哥哥吗?”

听了沈桐安的话,黑衣人们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为定军心,婗香毫不客气地回了句:“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语罢便手持双刃劈向沈桐安。

沈桐安迎刃而上与婗香对战起来,黑衣人们见状都持弓向伝延舫射去,顿时箭如雨下,座椅上、地面上都扎满了箭矢,伝延舫抱着沈芳璃就地一滚,顺势找到了一排椅子作为掩体。可是箭矢没有停歇的迹象,照此下去,两人根本没有突围的机会。

婗香与沈桐安对战了十来回合,仍不分胜负。婗香想摆脱沈桐安从而接近沈芳璃,但沈桐安不会让她得逞,每次她想要通过风之翼的加速效果甩开沈桐安都不奏效,沈桐安会以相同的招数制住她,不过由于妹妹就在身边,以免误伤,沈桐安也不太好使用战技。

“如果你还认璃儿作大小姐的话,就赶紧收手。”再次挡下婗香后,沈桐安劝道,婗香的脸离他很近,他果然还是小看这个女人的力气了。

“估计很难。”婗香说着又挥舞着双刃连连进攻,突然她的双刃上放出了银白色的光芒,接着大喊一声,“双刃连袭”

顿时婗香刀刃上释放出了数道环形剑气劈向沈桐安,他见状挡下几道剑气,在一旁的伝延舫也上前帮忙抵挡剑气,但由于婗香的战技发动得太过突然,沈桐安的反应也是拼尽了自己的极限,但是还是无法挡住全部的剑气,眼看其中的一道剑气就要向着沈芳璃的方向飞去了,沈桐安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将身一护,剑气正中他的脸部,良久血顺着他脸上的裂口涌了出来。

“哥……”

沈芳璃冲上前想要看看沈桐安伤得怎么样了,但被他一掌推开,冲伝延舫吼道:“快带璃儿走!”

伝延舫点了点头抱起痛苦不止的沈芳璃,以剑挑开一支支射向他们的弓箭,向着礼堂的出口冲去,他没有转过头,因为他知道沈桐安为了他们能够顺利逃离仍然在跟婗香战斗着,他绝不能辜负沈桐安嘱托。

伴随着一阵阵惨叫声,伝延舫砍倒了一个又一个黑衣人,又有更多的黑衣人向沈芳璃冲来,他只能一手抱着双眼失神的沈芳璃,一手执剑砍向冲上前来的黑衣人,他的衣衫被敌人的鲜血染红了,但他毫不在意,仍在拼尽全力的拼杀,然后趁敌人一个不留神,吟唱风之翼咒法加速冲向街的尽头。

在远方咒力路灯的照耀下,伝延舫终于看到了卢兰克港——位于秞岛西面的港口。

第十二章 约定

卢兰克港是秞岛唯一通往外界的港口,自从中土大陆与沃肯群岛签订自由贸易协定以来,这里就成为围族最繁荣的港口之一,围族人主要将药草、矿产、农副产品等出口到中土各国,以换取高科技产品,例如,早以遍布中土各大城市的咒力器系统,在近几年才被围族人所认识并加以推广。若是没有中土各国的技术援助,围族人根本不可能完成科技的飞跃。

因此,怎样处理好与中土各国的关系,成为了每届族长要优先解决的问题,像中土的隽龙联邦的关系就与围族不错,隶属隽龙联邦的宛阳城更是围族人在中土最多的地方,可伝彗并没有让沈芳璃前往宛阳,而是建议伝延舫带着沈芳璃向西南行驶,前往洛贝仑帝国。因为有消息称,洛贝仑帝国和隽龙联邦的关系已经到了非常紧张的地步,大战一触即发,而战场很有可能就在隽龙联邦内。

西街的地势高于卢兰克港,因此伝延舫能清晰地看清港口的一角:装满货物的集装箱、咒力起重机、运输控制室……不过从他的视角还没有出现船舶的影子,无法判断萨尔摩将军为他们准备的海船所在的方位,只要能够确定海船的位置,出海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当伝延舫再次吟唱风之翼以增加自己的奔跑速度的时候,他感到左手被人一扯,转身一看原来是沈芳璃停了下来。

“怎么了?你跑累了吗?”伝延舫关心地问。

沈芳璃低着头道:“伝大哥,我不去了。”

伝延舫不敢相信地说:“你说什么?”

“我不出海了!我要回去救爸爸和哥哥。”沈芳璃抬起头,双眼含着泪花道,“我感觉我们这样是在逃避。”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打在了沈芳璃的小脸上,她揉着脸向伝延舫吼道:“你干什么?”

“打醒你呀!”伝延舫大喊着,随即双手抓着沈芳璃的肩膀道,“即使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你斗得过莫染吗?你救得了你的哥哥和爸爸吗?没有实力就不要逞强,这会让他们拼了命保护你的努力全部都白费。”

“我不要你们救!我也用不着你们为我牺牲,我是不祥之人,只会让身边的人不幸。”

沈芳璃使劲捶打着伝延舫的胸脯,直到捶到了自己的小手没了力气,哇的一声扯着伝延舫的衣服大哭起来。

“其实你心里比谁都还要不甘心,你也是最想打败莫染的人,然而你一定要学会忍辱负重。”伝延舫摸着沈芳璃的头安慰道,“虽然你是女孩子,但是你要有一颗勇敢的心。”

伝延舫拾起了沈芳璃掉落在地上的金灿杖,双手捧到了沈芳璃的面前,沈芳璃双手接过后,他露出了笑容:“知道你的爹将这柄法杖交予你的意义吗?用法杖者皆被称为咒法师,不同于其它职业,咒法师是最强调“咒法”这种荧星最基本力量的职业,若能出色运用咒法,咒法师就具有其它职业所没有的优势,你的爹一定是希望你将来成为一名咒法师。”

“可是,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吟游歌姬啊。”

“成为一名吟游歌姬和成为一名咒法师并不冲突吧。”伝延舫说着牵过沈芳璃的手道,“我们距离卢兰克港不远了,在跑一段路应该可以赶到。”

沈芳璃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便双手紧握金灿杖和伝延舫一同向卢兰克港的方向跑去。

来到入港处,伝延舫才发现萨尔摩早已派遣了大量的卫兵负责守卫港口,他和沈芳璃才刚到,守卫入港处的几名卫兵就引领他们走进港内,其余的卫兵则在入港大门处戒备,以阻截莫染的追兵。

两名卫兵带着伝延舫和沈芳璃走到船舶停靠处,在那里沈芳璃见到了上次在天命教堂为她作预言的老头,他拄着法杖总是露着一副精神抖擞的表情,在他的身边站着一名身着军服,体型微胖,留着齐唇胡子的中年男人,经伝延舫介绍那人正是萨尔摩将军——秞岛军队的总指挥官,就是他为沈芳璃提供了出海所需的船舶。

“小姑娘,你还记得我吗?”一身神父袍的老头微笑着问沈芳璃。

“当然记得你,就是你为我作了那个无聊的预言。”沈芳璃没好气地回答,至今她仍然没把老头的话放在心上,伝延舫赶紧提醒沈芳璃,老头名为伝慧,是秞岛原来的大祭司,更是他的师父。

“原来你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物啊!”沈芳璃上下打量着伝慧道,“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以你的实力一定能打败那个坏蛋莫染,救出我的爸爸和哥哥。”

“我之所以现在才出现,是因为我要负责护送你出海,保护你的安危是这次整个行动的重中之重。”伝慧咳了一声,将对沈芳璃隐瞒的预言部分全部都告诉了她。

“你怎么不早说呢?”沈芳璃听后忽然间恍然大悟,原来她对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重要,她叹了口气道,“不过我希望你的预言是错误的,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罢了。”

“当初没告诉你关于预言的全部,是怕你肩负不起那么大的责任。”伝慧将手放在了沈芳璃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道,“而现在你将离开秞岛,离开围族世代生活的地方,有些事情必须让你知道。”

“好吧,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沈芳璃抬头望着伝慧。

“什么要求?”

“我出海后,你一定要帮我救出我的爸爸和哥哥,可以吗?”

坛慧双手作祈祷状道:“好的,我以女神的名义保证,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出你的亲人。”

“口头约定不算,我们来拉勾吧。”沈芳璃说着将右手小拇指伸向了伝慧,“谁要是说谎的话,就要遭到女神的制裁。”

“放心,我会遵守约定的。”伝慧弯下身子,伸出了皱巴巴的右手,稚嫩的手和苍老的手接在了一起。他们谁也不会忘了今日的约定。

不知怎的?沈芳璃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了下来,因为这个约定,她所忧虑的一切都得到了释然,接下来她该为自己的将来作打算,毕竟洛贝仑帝国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国度,她从小就没出过远门,更何况此番一走,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返回秞岛,自己的生存将面临极大的考验,虽说有伝延舫与她同行,但她的心里还是没底。

“你在想什么呢?”伝延舫在她身边轻声问。

沈芳璃答了句没什么,萨尔摩便抱怨时间不多了,于是便引领沈芳璃和伝延舫来到一艘中等大小的帆船面前,帆船为棕色纯木打造,共有三根桅杆,船头挂三角纵帆,方向盘很大,并附带咒力自动船桨系统,完全可以两人操控整艘帆船。

萨尔摩解释称该船本是军队运输物资所用,几个月前才建造完成,还没为船起个中听的名字,建造工艺精良,他对该船自然也是爱不释手,今日便将它作为礼物送给两人,称自己非常期待这次独具意义的首航。

“你们过来看看这次的航行路线。”萨尔摩展开一张航海图,待伝延舫和沈芳璃靠近自己后,他指着地图上绘制的路线接着说,“你们要向西南方向航行,穿过伊诺瑞海漩涡,那是邻瑟比诺海最凶险的海漩涡,该海域气候变幻莫测,常伴随着狂风巨浪,若能顺利的穿过该海漩涡你们就能到达攀狐市——洛贝仑帝国的港口城市。”

听完萨尔摩将军的讲解后,沈芳璃和伝延舫就要出发了,他们收拾好行礼,远处便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随着一个个士兵的倒下,黑衣人们将卢兰克港包围了起来,士兵们急忙聚成一排与黑衣人们对峙着,不让他们攻上港岸。

“计划得挺周密的嘛,萨尔摩将军,可惜你们没机会实施了。”

未见其人先听其声,萨尔摩当即辨认出了正是莫染,只见他换了一件黝黑色的祭司袍从黑衣人群中走出,皱了皱眉头,还把左手握着的短杖换到了右手。

“可恶,是你们……”萨尔摩握紧了拳头。

“伝慧先生,我敬爱的导师,今日你确定要放沈芳璃出海,与我为敌吗?”莫染没有理会暴怒的萨尔摩,转向伝慧道,“包庇不祥之人,在秞岛可是大罪一件。”

“我从未听说过秞岛的法律中有这条,你擅自加上去的吗?莫染,你变了,我这辈子最大的过错就是收了你这样的徒弟,你确信以你个人的实力能够阻止得了族长的女儿出海吗?”伝慧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谁知莫染哈哈大笑道:“不,你错了。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语罢,三个人影出现在莫染的身后,分别是以舌舔剑新任秞岛警署警长剃鵺,将双刃横于身前的原沈家侍女婗香,右手托着弓弩靠在肩上的秞岛医院院长佞采易。他们都站在莫染左右,一副等待好戏上演的心情。

若不是伝延舫紧按着沈芳璃的肩,她就要朝莫染冲过去了,虽然她不认识院长佞采易,但是剃鵺和婗香出现在此,就说明父亲和哥哥已经被他们抓住了,看他们的神情像是乐在其中的样子,搅得她的内心无法冷静下来。

第十三章 烈鸟之红、苍竹之绿和荒漠之黄

“莫大坏蛋,你快放了我的爸爸和哥哥。”沈芳璃嘟起小嘴向莫染叫嚷着,但莫染不为所动,反而接连发出了冰冷的笑声。

“可以啊,只要你跟我走的话,我可以立即放了你的父亲和哥哥。”见沈芳璃表情有些犹豫,莫染笑得更甜了,“请你放心,我是信守承诺的人,只要你的父亲交出了族长之位,我自然会放了他,若是你执意出海的话,我就不能保证你父亲和哥哥的安全了哦。”

“你……你这个大坏人,卑鄙无耻……”沈芳璃气得头发都几乎要吹了起来,伝延舫一把拦住她,提醒她不要中了莫染的计。

“随你怎么骂吧,你们若要反抗的话,我们就奉陪到底。”莫染转向萨尔摩道,“将军大人,你就带了这点军队来得话完全不够看。”

莫染说罢,就站到了一边,让出一条路。剃鵺吹了一声口哨,一队身着蓝装手持警棒的警察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齐刷刷地排成一排做好出击的准备。

连平日竭力维护秞岛的警察部队都受到了莫染的控制,伝彗实在想不出莫染究竟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也难怪他要帮助剃鵺夺取警长之位,这一切全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伝导师,你是不是在感叹自己失算了,别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嘛,我这一切都是跟你学的。”不待伝彗怒斥,莫染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仅凭我和我的信徒们是无法夺取沈允照政权的,还需要警署的帮忙,唯有控制了警署才有足够的兵力对抗秞岛军队,一方面我加紧跟不满沈允照政策的反对派联系,并获得他们的支持,另一方面我让剃鵺招募大量反对派人士,混入警察队伍之中,以掩人耳目,当然其中的过程,这位剃鵺先生也帮了不少的忙。”

“萨尔摩将军,虽然我敬佩你为秞岛取得过许多赫赫战功,但是这次你是寡不敌众了。”剃鵺冷冰冰地说,“反对派已经控制了大半个秞岛了,我想他们很快就要到这里来了,你还是赶紧投降吧。”

听了剃鵺的话,士兵们开始慌乱起来,若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他们就是秞岛最后的政府部队了。为定军心,萨尔摩豪言道:“我势必与秞岛共存亡,绝不投降!”

“大将军,你这句话说过头了吧。”莫染冷笑道,“秞岛还未亡呢,只是政权交替而已。”

突然间山头那边传来一阵强烈的喊杀声,听到这阵喊杀声后,士兵们的腿都开始颤抖,莫染料定他召集的反对派部队就要到了,于是便威胁道:“我最后再问你们一次,是要投降呢?还是坚决抵抗。”

萨尔摩没有回答,而是一声令下,拔出刀刃,一步当先冲杀了过去,他的军士们都跟在他身后冲向敌阵,莫染见状便背转过身去挥了挥手。

“伝彗、伝延舫、萨尔摩将军,我以叛族罪、损害民族利益罪对你们进行逮捕,若是不服,就地处决。”剃鵺说完了这句话,就带领着伪装成警察的反对派队伍与萨尔摩的军队兵刃相接。

伝彗敦促伝延舫迅速开船带沈芳璃走,自己则动身前去援助萨尔摩,刚走到一半,就被莫染拦住去路,莫染直接以一记暴风裁袭向伝彗,顿时狂风大作,海船颠簸不止,莫染召唤出一阵强烈的风暴,大风从西南方向吹向港口,所有人都抓住可抓的东西以免被风暴刮走,那些什么都没有抓住的人直接被风暴挂到了空中,有的被重重的掷到了地面上,没了气息,有的则撞到了尖锐的物体上,直到血液流干,由于莫染事先对他的人使用了禁魔咒,所以他使出的咒法暂时对自己的人无效,而萨尔摩手下的士兵们却伤亡惨重,只有体质稍高者才挡下了这波攻击。

拴住海船的锁链在狂风之下还算是坚固的,而它的基座却撑不了多久,莫染再度施展暴风裁,这次风暴的力量几乎将固定海船的基座连根拔起。伝彗以杖重重地击在地面上震得石块四溅,他以一记凝晶护体才挡下这波攻击,虽然咒法无效的效果伝延舫和沈芳璃也能获得,但只有十分钟的效果,十分钟之内伝延舫必须杨帆出海。

“师父……”伝延舫叫了一声,又接连砍翻几个冲上甲板的黑衣人,但更多的持刀黑衣人又冲了上来,他赶紧将沈芳璃护在身后,自己挥剑展开激战,留着海船上的箭矢多得数不清,黑衣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他压根抽不开身扬起风帆。

“你们快走,不用管我们!”萨尔摩向伝延舫大喊一声,他又接着向剃鵺连砍四刀,但皆被剃鵺挡下,一旁的婗香也加入战斗,和剃鵺共同对萨尔摩发动攻击。

萨尔摩不愧为有战神之称的秞岛将军,以一敌二却完全不落下风,反而连连使出火咒法和水咒法压制二人,让两人疲于应对。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二人身上,因为他一眼瞄到了藏在一旁的佞采易,此刻佞采易将弓弩对准了船上的伝延舫。

当萨尔摩正欲阻止时,为时已晚,佞采易已经射出了弩箭,正中船上伝延舫,伴随着一声惨叫,伝延舫单膝跪在了地上,黑衣人们见状纷纷向前冲去。

为掩护伝延舫,萨尔摩拼尽全力地挡开剃鵺和婗香的攻击,他的身上也被砍中几刀,但他不顾伤势硬是冲到了船上,砍翻挡路的黑衣人,来到了伝延舫的身边,为他检查伤势。箭矢射在了伝延舫的肩膀上,他拔出箭头之后,才发现箭头呈黑色,而伝延舫受伤处有着黑色的絮状物。

萨尔摩抬起头冲仍在冷笑的佞采易怒吼道:“佞采易,你这个混蛋,竟敢下毒!”

“伝大哥,你怎么样了?你不要紧吧?”沈芳璃蹲在伝延舫身旁关切地问。

“只要你没事就好,这点小伤算什么?”伝延舫拍了拍沈芳璃扶在肩上的小手,腿上一使劲,站了起来。

“呵呵……你可不要小看这种毒哦,这可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佞采易放下弓弩笑道,“里面混入了普凌红鄂,从普凌紫葵花中提取的一种剧毒,再配以69种毒虫汁液,制炼29天而成,我给该毒取命为红鄂散,中毒者二十小时之内出现四肢抽搐症状,五日之后筋脉尽断,形如废人,十日后七孔流血而死,死状和黑斑病一模一样,惨不忍睹啊。”

“可恶,快把解药交出来。”

未等萨尔摩冲向佞采易,只听哐当一声,伝彗的法杖击中了佞采易的肚子,将他弹飞几里之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伝彗走上前以法杖指着他头,喊道:“将解药交出来,我便可饶你性命,不然休怪我无情,院长先生。”

“解药……那种东西我还没来得及研究出来。”

见佞采易不肯解自己徒儿身上的毒,伝彗当头一杖正欲要了他的狗命,但刚举到一边就被莫染挡下了这记攻击。

“你现在可不能杀他,我还需要他为我研究更多的‘东西’。”莫染说着就对伝彗连施数道冰之刺,但都被伝彗轻易躲过,两人的法杖相接在了一起。

伝彗逼近了莫染的脸道:“你还想让佞采易为你研究什么?快告诉我,你究竟想把秞岛变成什么样子?”

“你尽管放心,院长研究出来的东西只会让秞岛更加的繁荣。”莫染接连挡下伝彗的招数,“如果你想说‘不会让我得逞’之类的话,那我就会回答你‘尽管试试’。”

轰隆一声,一枚炮弹飞向了海船,在甲板上造成了一个大窟窿,伝彗转过头,才发现在黑衣人中有几个手持咒力炮的家伙,正是他们向海船发射了咒力炮弹。不好,莫染想要炸沉他们出航的海船,意识到这点后,伝彗赶紧冲过去想消灭持咒力炮的黑衣人,但是莫染料到了他的意图,连施数招攻向伝彗,不让他靠近持咒力炮的人。

又有数发炮弹飞向海船,如此密集的炮弹若是击中海船的话定是要沉没了,伝延舫中了毒,自保都有些困难,萨尔摩被大量黑衣人以及伪警察围住,根本抽不开身抵挡炮弹。就在这危机时刻,一道猛烈的火焰屏障凭空显现,烧燃了所有飞向海船的炮弹,一位身着灰黄色短衫的青年男子以极快的速度连施数脚,所有的炮弹都飞了回去,随着阵阵爆炸声,莫染的手下被炸得人仰马翻,黑衣人们心有不甘仍向着海船的方向冲去,凭空出现的火障顿时飞到地上,化为一位体态妩媚的中年女子,她的双手连弹数指化作火球,将所有妄图靠近她的黑衣人都烧成了灰烬,一袭翠绿色衣衫的少年趁此机会出现,仅打了一个响指,就在地上造成了一处大地陷,聚成团的黑衣人都掉入了地陷之中。

见三人的咒法如此厉害,黑衣人们都不敢再靠近他们,急忙纷纷后退,让莫染处于三人的正前方。萨尔摩突然想起,这三人正是自己上次在南街小酒馆中遇到的三个神秘人,三人为什么要来此地帮助他们呢?

“红葩、竹绿、黄天,天兆教的制裁者们,为何你们要干涉此事?难道你们天兆教与这群秞岛乱党有什么联系吗?”莫染皱了皱眉头问。

“哎呦!no:2,这里居然发现知道我们真名的人,看来也用不着以代号相称了。”翠绿色衣衫的少年一脸坏笑地望着莫染,对身边的中年女子道,“直接告诉他们,我们是谁,吓死他们。”

“竹绿,这回你还要玩啊,不过可以满足你。”于是中年女子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我是no:2红葩。”说着指了指坏笑的少年,“这位是no:3竹绿。”又指了指站在右边的青年男子,“这位是no:7黄天。”最后转向众人道,“我们是天兆教的制裁者。”

听完了她的话,有些黑衣人和士兵吓得连兵器都掉在了地上,这三人竟是声名狼藉的世界恐怖组织——天兆教的人。该组织以犯案残忍著称,组织内无统一的首领,成员都是依照自身的信念以及事情的判断,在对世界进行清洗,他们将自己的行为称之为“净世”,天兆教又以制裁者们为最强,他们为增强战斗力都将元素咒法融入了身体之中,虽然只能融入一种元素,但足以发挥巨大威力,天兆教的制裁者们不用吟唱也能发动相应的咒法,威力比普通咒法要强上数倍。

莫染的额头留下了汗珠,为定情绪大喊道:“你们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我问你们,为什么要帮助秞岛的乱党?”

“理由很简单,沈芳璃是我们天兆教的圣女,你们不可伤害她。”红葩一挥衣袖,瞪着莫染,侧露的杀气让莫染不禁后退一步。

“什么?就这样?这是什么理由?”

“你们要是再为难圣女殿下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红葩毫不理会莫染的疑惑。

“是啊,来一个杀一双,我好久没活动筋骨了。”竹绿坏笑着揉着拳头。

“圣女殿下,请您放心,由我们来保护你。”黄天看了看船上的沈芳璃,然后转过头抬起了脚。

包括沈芳璃在内,众人都对三人的话疑惑不解,沈芳璃更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为了三人口中的“圣女”了,难道三人就为了一个如此奇怪的理由保护自己吗?总之不管那么多了,三人为她争取到的这一段宝贵的时间内,伝延舫终于扬起了船帆,海船就要出发了。

第十四章 海漩涡

天兆教的三位制裁者的出现使得局势发生了逆转,莫染心里明白天兆教的人惹不起,只好下令撤退了,此次周密的计划还是没有抓住沈芳璃,换作谁都会心有不甘,可是他却毫无办法,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海船被咒力炮轰出了好几处窟窿,都是小损失,航行的话还是没有问题,遇到伊诺瑞海漩涡就难说了,加上伝延舫身中奇毒,能否顺利抵达中土大陆还是未知数,伝彗本打算留下佞采易威逼他交出解药,可莫染证明佞采易确实没有解药,只能放他一马了。

“师父,璃儿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将她护送至中土大陆。”伝彗不放心伝延舫的伤势,提议与他同去,但被伝延舫挥手拒绝,“你忘了与璃儿的约定了吗?我没那么容易死,再说中土大陆如此广阔之地,我就不信找不出解毒的方法。”

“那好,你自己要多多保重。”伝彗说着挥起手与伝延舫道别。

“萨尔摩将军,你要养精蓄锐,以待东山再起,莫染如今势力强大,不易与他正面交锋。”

“你尽管放心,有我和伝神父在,绝不会让莫染胡作非为。”萨尔摩收刀回鞘,笑着回答伝延舫。

伝延舫接着向天兆教的三位制裁者行礼道:“我还要多谢三位,若不是三位伸出援手,只怕我们就要在此全军覆没了,三位的大恩,延舫改日再报。”

红葩掩嘴一笑,道:“我们只不过是为了救圣女罢了,若不是今日看到你对圣女大人挺身相救,以致身受重伤,说不定我们真会杀了你哟,不过……就这么算了吧。”

“红姐姐,我们不带圣女回总坛吗?”竹绿无视伝延舫脸上诧异的神色,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那就太不好玩了,制裁者们都很想见圣女殿下一面。”

“怎么跟他们交代不用你操心,反正我们有的是机会,不是吗?”红葩说着望向沈芳璃,行屈膝礼道,“圣女殿下请您保重,下次见面我们一定会来迎接你入创神坛,那个人等你很久了。”

“喂!你弄错了吧,圣女是什么意思?那个人是谁?创神坛又是什么地方?”红葩的话弄得沈芳璃一头雾水,她连续追问着,可是对方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制裁者三人渐行渐远,良久才传来红葩一阵妩媚的声音:“天机不可泄露,若想明白一切就来找我们吧。”

待三人走后,萨尔摩才转过头来,他的神情严肃起来,对伝彗道:“神父先生,他们口中的创神坛究竟是什么地方,你听过中土大陆上这个地方吗?”

伝彗没有立即回答,他来回走了几步,将头转向天空道:“创神坛是传说中存在的地方,是一个以伪索斯利亚多咒法制造的异空间,创神坛中的一切都是拟态神境中的女神殿,就连七神柱都伪造了出来。”

“伪造七神柱可是禁忌啊!要知道,究极咒法索斯利亚多操纵着我们整个荧星。”萨尔摩激动地说,“到底是谁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胆敢做出如此违逆女神大人的事?”

“创神坛究竟为谁所造尚未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与神境有着很深的渊源。”伝彗摸了摸胡子道,“创神坛若真的存在的话,那就糟了!”

“到底会有多糟?”伝延舫不禁担心起来。

“创神坛内的伪索斯利亚多咒法能够继承索斯利亚多咒法的部分功能,即创造出神明。”伝彗握紧了法杖道,“你想象一下,若创神坛的力量被心术不正之人所用会发生什么事?”

“那该怎么办?”

“你先别慌,创神坛只是假定上的存在,目前为止没有人真正能够找到创神坛的位置。”伝彗压着双手示意伝延舫和萨尔摩冷静,清了清嗓子道,“不过,天兆教的人你们一定要小心,特别是制裁者,我怕他们会对璃儿不利。”

听完了伝彗所做的安排之后,沈芳璃和伝延舫就登船出航了,伝延舫负责开船,沈芳璃则扶着船沿和岸上的伝彗挥手道别,萨尔摩背转过身没有看她,而是吩咐幸存下来的士兵对战场进行清理,经过了一夜激战,卢兰克港堆满了尸体,有敌人的,也有战友的,这些死去的军人都是与萨尔摩将军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他们的死令他非常的悲痛,萨尔摩下令将死去的人好生安葬。

曜日从海平面上升起,照耀着他们这艘南行之船,海鸟成群地飞过天空,有几只甚至停靠在桅杆上,蔚蓝的海面上平静得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这份平静却没有带给沈芳璃丝毫的快乐,她救不了父亲和哥哥,为了她的逃离,还牺牲了那么多人,就连伝大哥也被毒弩箭所伤性命堪忧,别看他现在右肩缠着绷带,满脸微笑地握着方向盘,实际上她清楚伝大哥是在强忍着疼痛。

整个航行过程中,沈芳璃没有说过一句话,累了就独自躲到内舱的房间里打个盹,饿了就吃伝彗为他们准备的干粮。打开了干粮袋,她才发现里面装着六个长发型的小木盒,每个木盒里都有饭有菜,还有她最爱吃的咕噜鸡,看来平素总装作一副神秘样子的伝老头对她还是挺了解的,连她爱吃什么都知道,只不过看到了细嫩的咕噜鸡腿,她的眼泪又不听使唤了。

咕噜鸡是秞岛特有的鸡种,这种鸡的鸡冠比普通的鸡要大,眼睛大大圆圆的,而且这种鸡不怕人,好奇心特别的强,只要做一个非常简易的陷阱,就能逮到成群的咕噜鸡,从小父亲就教会了沈芳璃抓捕咕噜鸡的方法,他说这种鸡总爱“咕噜”的叫,模仿鸡的叫声也是能将它们引来的好方法。

“咕噜……”沈芳璃轻声模仿了几句,然后放下了筷子,或许她就像咕噜鸡一样笨,什么事也做不好。

哎呀,怎么能这样想?自己不是已经尽力了吗?相信自己以后会变得强大起来。沈芳璃转念一想,仍不住立即给自己两个耳光,她不想做一个泪腺发达的女孩,何况她和伝老头还有个约定未完成,她可不想率先违约。

于是沈芳璃抹干了眼泪,夹起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那吃相就像几天没吃过饭一样。正当她吃到一半,突然发现伝延舫手以手托着下巴,头从窗口处探出,看着她傻笑。

“哟,小姑娘,你这吃没吃像的,太不矜持了,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哟!”

“你……”沈芳璃放下筷子立即追了出去,可是伝延舫跑得飞快,无论沈芳璃怎么跑也抓不住他,最后只能捂着双腿气喘吁吁。

此时夜晚降临了,繁星装点着瑟比诺海的天空,除了咒力自动船桨搅动海水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了。

伝延舫独自走到了船头,并让沈芳璃站到了自己身边,过了一会儿对她说:“想听我的故事吗?”见她点了点头,伝延舫继续说,“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师父是在一艘从海上飘来的小舟上捡到了我,并为我取了这个名字,延舫——奇迹之舟的意思,师父说了我能够活下来就是个奇迹,因为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在海上漂浮了三天三夜了,也许是小时候的这段经历,所以我天生驾船的技术就特别的好。”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伝老头这么放心让你带我出海。”沈芳璃想了想道,“你的名字就预示了你是个天生的舵手啊。”

“秞岛没有咒法学院,师父就亲自教授我剑术以及咒法,让我成为一名剑咒师,我喜欢航海,师父就教我航海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舵手,师父带我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师父,怎能就这样轻易的死去,所以此番前往攀狐市,我一定要设法找到解药,而且……”

令人吃惊的是伝延舫即使身中奇毒,依然向沈芳璃展现着自信的笑容,他的自信令沈芳璃有些羞愧,心里想着何时才能像他一样自信,于是,沈芳璃便问:“而且什么?”

“而且我都二十来岁的人了,还没取到媳妇。”伝延舫舔了舔舌头说,“听说中土的美女多得数不胜数,我们围族根本没法比,她们乌黑的秀发,白皙的皮肤,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还有樱桃般的小唇……”

伝延舫的眼睛似乎变成了爱心形状,他毫不掩饰内心*的言辞,气得沈芳璃仍不住上前踢他几脚。可是就在此时,刚才还晴朗的天空突然之间变了。

乌云聚集成团,天空中电闪雷鸣,大浪伴随着狂风迎面扑来,天空陡降暴雨,整快甲板都快被雨水给淹没了,海浪一浪高过一浪,让船体左摇右晃,巨大的力量就像一只发狂的犀牛在撞击着船体。

危机时刻,伝延舫重新回到了方向盘的位置,使劲握住住方向盘,并向右侧旋转,他令沈芳璃即刻打开排水口让甲板上的雨水流走,自己则按动方向盘架上的开关,收起侧桅帆。

在伝延舫的努力下,海船上下颠簸着前进,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发麻,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已经十分接近伊诺瑞海漩涡了。

果不其然,沈芳璃从望远镜中发现前方的海域上有一道漩涡状的海流,漩涡深处强烈的引力正将海船往中心的地方吸去。

若是海船落入漩涡之中,两人都会没命,伝延舫拼尽全力将方向盘打向右边以避过漩涡,沈芳璃也上前帮忙,以身体顶住方向盘。

就在此时,伝延舫突然感到全身颤抖,特别是他的双手开始抖个不停,不听使唤,一阵剧烈的疼痛自手心传到了肩膀上,他才想起佞采易对自己说过的话,红鄂毒会在二十小时内发作,他身上的异状表明,一定红鄂毒发作了。

虽然伝延舫奋力坚持,但无奈双手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还是松开了方向盘,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海船的主桅杆断裂了,倒下的方向正巧位于沈芳璃头的正上方,伝延舫赶紧一把推开沈芳璃,桅杆则划过自己头的一侧,他立即昏了过去。

沈芳璃试着抱住倒下的桅杆,以靠近伝延舫,可最终因体力不支失去了知觉。

第十五章 老渔夫的家

芳璃……芳璃……听到我说话了吗?快醒醒!快点醒来!不要睡着了。

一道白光以极快的速度逃逸,沈芳璃拼命向它追求,可是就差那么点点,每次她就要抓到那道光芒的时候,光芒就突然消失了,命运女神莱娜特妮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还是重复着那句话。

不要放弃,你一定可以抓住那道光芒,所以,请相信自己。

沈芳璃突然感到有什么动物在啄着自己的手,她使劲睁开眼睛,才发现她和伝延舫抱在一根只剩半截的桅杆上,看到金灿杖仍在自己手里,她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在船难发生前的危急关头,她还是护住了这个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接着她看清了是一只纯白色的鸟在啄着自己的手指头,这不是小啾吗?它又一次救了自己。

小啾飞起来在沈芳璃前方盘旋,她向前方望去,黄色的沙滩在她的视线内逐渐变得朦胧,她又昏了过去。

当沈芳璃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周围都是木制的家具,从尖顶的天花板判断她是在一间木屋里,她勉强坐了起来,推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揉了揉依然疼痛的额头,环顾着四周的环境。

可以断定的是,这间木屋的主人是一名渔民,置物架上放着一排鱼竿,在一旁的木桌上还有放饵料的小木盒,房梁上悬挂着很多鱼干和鱼骨,鱼腥味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位左手拿着空渔网,右手将鱼竿挎在肩头的老渔夫出现在门口,见到沈芳璃坐了起来,他便将渔网和鱼竿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关切地问:“你醒啦,赶紧怎么样?”

“我这是在哪?”沈芳璃转向老渔夫问。

“在我家里,准确的说应该在银狐村。”老渔夫给沈芳璃递过一杯水。

“银狐村?我记得伝大哥要前往攀狐市。”沈芳璃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道,“对了,伝大哥怎么样了?我记得……”

见沈芳璃想要站起身,老渔夫赶紧制止道:“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先别急着起身。”

“可是伝大哥他……”

“你放心,他还活着,就在另外一个房间的床上躺着,不过直到现在他还是昏迷不醒。”老渔夫摸着脸上的络腮胡子道,“看他的样子像是中了毒,可惜我不懂医术,所以无能为力了。”

沈芳璃向老渔夫央求道:“请你救救伝大哥吧。”

老渔夫点燃了一根雪茄道:“我救不了他,不过有人能够救他,在告诉你方法之前,能否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老爷爷,只要你能够救他,让我回答多少个问题都行。”

“我是在附近的一个海滩发现了你们,当时我在为几日下来没捕到鱼而发愁,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海面上飘来的一个断裂的桅杆,上面竟有扒着两个人。”老渔夫吸了一口雪茄道,“于是我将你们救起,可是小姑娘你将那柄金色的法杖握得紧紧的,我也是好不容易将它从你手上拿开,见到那柄法杖的材质非同一般,我料想你们的来历定然不简单,能告诉我你们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芳璃点了点头,便从莫染如何阴谋夺取秞岛政权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他们在伊诺瑞海漩涡遭遇到了船难,期间她向老渔夫阐明了自己势必要救出父亲和哥哥的决心,以及伝延舫中毒的经过。

老渔夫表示同情沈芳璃的遭遇,告诉她在攀狐市有一间玖济医院,主治医师麦襄医术高明,以他的本事一定能解除伝延舫身上的毒,只是他的医院本来就不大,又正值战争时期,战场上的伤员众多,他忙不忙得过来就不知道了。

“战争时期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是外国人,不清楚本国的事也正常,我跟你说说吧。”老渔夫弹了弹烟灰道,“银狐村隶属攀狐市,而攀狐市不过是洛贝仑帝国的五大城市之一,你们所处的地方正是洛贝仑帝国,不巧的是你们正巧赶上了我们国家和隽龙联邦的交战时期,又叫第二次南北战争。”

沈芳璃从老渔夫口中得知,原来这个名为洛贝仑帝国的国家,是一个刚刚成立的军事帝国,原先在中土大陆上的名字是南联邦,荧星纪元750年,独裁者颜囿宇发动军事政变,成功推翻南联邦第十五任首相的统治,并加冕称帝,史称颜囿一世,帝国由此建立,洛贝仑帝国的疆域辽阔,几乎覆盖了整个中土大陆南部,由狂狮市、攀狐市、鬼狼市、跃虎市、坠凤市五大城市及附属地区组成,国都设在坠凤市,内有皇城宫殿,而其它城市则由帝国皇帝亲自任命的市长负责管理。

在广阔的中土大陆上,除了洛贝仑帝国外,还有两个国家和一个自治州,国旗旗面自上而下由蓝、白、蓝三个平行相等的横长方形组成,中间绣有剑与盾图案的是隽龙联邦,领土位于中土大陆北部,由浩隽城、元龟城、玱绿城、宛阳城、僭龙城五城及附属地区组成;国旗旗面自上而下由红、白两个平行相等的横长方形组成,中间绣有钟塔建筑图案的是洁鲁尼共和国,领土位于中土大陆以东,由洁鲁尼城和帕尔兰城两座城市及附属地区组成,与洛贝仑帝国相同的是洁鲁尼共和国也是新兴成立的国家,不同的是洁鲁尼共和国是从隽龙联邦内独立出去的,实行贵族共和制,国内的洁鲁尼人对隽龙联邦有着很深的民族仇恨;位于洁鲁尼共和国以北的赤魄自治州由于不是独立的国家,所以没有相应的国旗。

老渔夫告诉沈芳璃,战争的*恰恰就是这个不起眼的自治州,由于赤魄自治州与隽龙联邦相邻,时刻害怕着被隽龙联邦吞并,于是在洛贝仑帝国成立之初就与之签订了同盟条约;自荧星纪元748年,隽龙联邦获得上古遗物荧石以来,荧石科技以及咒力技术的运用,给隽龙联邦的经济发展获得巨大利益的同时,也解决了因燃烧菱晶矿石而引发的环境问题,五座荧石圣塔让隽龙联邦成为了中土大陆唯一不受紫雾魔兽侵扰的国家,因此它舍弃了原先北联邦的国号,开始走向领头扩张的道路,向西吞并了玱绿国并更名为玱绿城,向东威胁到了赤魄自治州。

荧星纪元752年,也就是今年的四月份,皇帝陛下接到了来自赤魄自治州政府的求援信,信中称,隽龙联邦正在集结重兵试图进攻赫格里拉,皇帝陛下早就觊觎隽龙联邦的荧石技术已久了,这回终于找到了对隽龙联邦发动侵略战争的借口,于是三个月后,便集结了帝国一半以上的军队,以保护赤魄自治州为名,正式对隽龙联邦宣战。

“现在是七月份,也就是说战争才刚刚开始了不到一个星期。”沈芳璃拨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道,“怎么样了?现在战况如何?”

“我们的军队已经顺利占领了元龟城。”

“哇,这么快!你们国家的军事力量实在是太厉害了。”听了老渔夫的话,沈芳璃忍不住拍手称快,但一看他的表情不太对,只好收起手。

“其实这就是所谓的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没什么。”老渔夫叹了口气说,“隽龙联邦压迫洁鲁尼人,换来的是洁鲁尼共和国在此次战争中的中立的态度,我们的军队才能够长驱直入。”

沈芳璃将水杯交还给老渔夫,她想了想道:“老爷爷,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住,还有我的儿子,不过他已经去参军了。”

“是这样啊!”沈芳璃低声说,她终于明白了老渔夫刚才表情不痛快的原因。

“我还要提醒你们,到攀狐市后,你们的行事都必须低调,就像隽龙联邦人不喜欢洁鲁尼人一样,洛贝仑人同样讨厌你们围族人,原因就是你们围族人立场上支持隽龙联邦,所谓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

隔壁的房间传来了几声咳嗽的声音,沈芳璃急不可耐地想要下床,老渔夫只好搀扶着她以免她的伤脚着地。来到伝延舫躺在的床前后,老渔夫便找了张椅子让沈芳璃坐下,方便两人对话。

伝延舫揉着双眼,以适应屋内的光线,他挣扎着坐起身望着沈芳璃和她身边陌生的老头道:“我还活着吗?我是不是死了。”

“年轻人,你当然还活着,只是你身上的毒一日不解,你的身体就会一日比一日虚弱下去,最终性命不保。”

“请老人家救我性命。”伝延舫想下床行礼,但被老渔夫制止,他让沈芳璃将刚才所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沈芳璃。

伝延舫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我们不清楚这位麦襄医师所在的玖济医院究竟在什么地方?”

“等你伤好了,我便会告诉你,本身你就身中奇毒,头部又被重物所伤,没一时半会难以痊愈。”老渔夫说着在房间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颗药丸,“我这里有一颗定毒丹,能暂时稳定住你体内的毒素,但药效有限,为免你体内的毒再度复发,还得尽快找到麦襄才行。”

“可是我与麦襄素不相识,要怎样他才肯医治我呢?”伝延舫接过老渔夫的药服下。

“这就要看你的努力了,麦襄这个人性格古怪,要说服他为围族人治病都很困难,更何况是为你解毒,我也只得帮到这了,其它的恕我无能为力。”

“无妨,我本来也是烂命一条,若求不到麦襄,客死异乡也罢。”

见伝延舫神情有些低落,沈芳璃急忙安慰着:“伝大哥,不要放弃,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或许可以吧。”伝延舫转向窗外的天空。

“小姑娘,这个东西还给你吧,我感觉这柄法杖乃是神器,也许关键时刻能助你们度过难关。”老渔夫说着从置物柜旁拿起金灿杖,并交到了沈芳璃手里。

沈芳璃接过金灿杖,看了很久也看不出此物到底哪里长得像神器。

第十六章 攀狐市

在老渔夫家中休养了些时日后,伝延舫身体的状况好了许多,于是他和沈芳璃便告别了老渔夫,朝攀狐市的方向前进。

银狐村并不大,多以木制结构的小木屋为主,村民们初遇他们时,还以为是来自外国的游客,旅馆的服务员在门外热情地招待他们,可是由于时间紧迫,他们不得不连夜赶路,连住店的事都省了。

据说与银狐村相邻的森林中活动着许多银攀狐魔兽,这是一种普通的狐类经紫雾污染而变异的凶猛魔兽,银攀狐有着雪白色的毛皮,爪子就像钢针一般锋利,更重要的是它会爬树,一到夜晚躲在树枝间的银攀狐就会聚集在一起,瞪着它那双血红色的大眼珠,等待着猎物的到来,只要树下的林中发出了哪怕是一点动静,它们都会齐刷刷地从树上冲下,用铁钉般的牙齿撕咬着猎物。

夜晚的银狐森林非常危险,因为这种银攀狐魔兽有时也会袭击人类,为了他们的安全村民们才劝解伝延舫不要连夜赶路,但伝延舫认为这种魔兽的体型不大,自己对付它们绰绰有余。

当一群银攀狐魔兽将他们包围住的时候,伝延舫才承认自己的确是自信过头了,他竭力抵挡着一只又一只想要扑向他们的银攀狐,沈芳璃也挥起金灿杖防御,但她力气太小,面对银攀狐的猛烈进攻只能不断躲闪。

就在此刻,伝延舫的双手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意识到是定毒丹的药效过去了,颤抖不停的双手将剑抖落在地。他寻思着,这样下去恐怕很难从银攀狐群中突围出去了,一腔怒火燃过他的心头,他厌恶现在的自己,就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他还拿什么来保护沈芳璃。

狡猾的银攀狐们开始分散攻击,两只负责对付伝延舫,它们将他的手臂咬出了血,他奋力施展拳脚才甩开这两只银攀狐,而另外一只则盯上了沈芳璃,它的双足在地上摩擦,紧接着就是一跃而起朝沈芳璃扑去。

只听嗷的一声,扑向沈芳璃的那只银攀狐被一支箭矢贯穿身体,倒在地上没了声音,未等她反应过来,嗖……嗖……嗖,丛林深处射出的数支箭矢,又杀死了四五只银攀狐,其余的银攀狐见状,即刻落荒而逃。

“你们没事吧?”

一个身着兽皮制的大衣,手持弓箭的高瘦中年男人拨开一簇簇草丛,来到他们的面前。

沈芳璃赶紧来到伝延舫身前,帮他拿出衣兜里的定毒丹,喂他服下。并拍着他的胸口为他顺了顺气,伝延舫长舒一口气,脸色好了许多,双手也不再颤抖。

“多谢先生相救。”伝延舫站起身向那人行礼。

“银发、蓝眼、黄皮肤。”猎人打扮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他们道,“两位是围族人吧,噢!真倒霉,我怎么偏偏救了围族人。”

“不管怎么说,若不是先生,恐怕我们凶多吉少。”

“小姑娘,你站到一边去。”那人让沈芳璃站到了旁边,自己则抓住了伝延舫的手为他把脉,过了一会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年轻人,你仅剩十天生命了,你身上的奇毒很厉害啊!”

“是啊!生死由命吧。”伝延舫叹了口气道,“只是在我死之前,要为璃儿寻得一户人家收留,这样就能无愧师父对我的嘱托了。”

“噢!我倒有兴趣听听你和这位小姑娘是什么关系?不妨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够帮助你们。”

于是伝延舫将他们一路上的经过都告诉了他,那人听后笑呵呵地说:“攀狐市外郊的玉涵湖附近有一间孤儿院,我认识那里的女院长,她是我们攀狐市享誉盛名的慈善家,是一位极好的人。”

“你的意思是?”

“让这位小姑娘到那去,就不用跟你吃那么多苦了。”那人从挎在腰上的医药箱内取出了绷带和消毒水,为伝延舫包扎着手上的伤口,他手法娴熟地一层层缠好绷带,最后打了一个结,“就不清楚这位小姑娘怎么打算了。”

沈芳璃带着哭腔抱着伝延舫的腿:“璃儿不要走,璃儿要留着伝大哥身边,伝大哥不要赶璃儿走。”

“璃儿,你听着。”伝延舫蹲下了身子,用手指着沈芳璃,“我身上的毒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愈发的严重,若是能治好体内之毒自然是能留在你身边将你抚养长大,若治不好的话,我早晚有一天会死掉,与其让你看着我的尸体难过,不如找到机会就让你走。”

“可是……你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有希望的话,你就绝对不会放弃。”

“我不会放弃,但谁能保证为我治疗的人不会放弃呢?红鄂毒本身就是一种源自于秞岛的毒,连我们都解不了的毒,在中土能找到解毒方法的机会就更渺茫了。”伝延舫擦干了沈芳璃的眼泪,转向那位猎人模样的男人,此时他正用小刀割着死狐的肝脏,他把肝脏取出来后,集中装到了一个薄膜袋中。他忙完后便转身要走,伝延舫赶紧叫住他。

“对了,我还没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噢!倒霉,我又帮助围族人了,真该死。”那人装作没听见伝延舫的话,扇了自己两个巴掌,笑呵呵地离开了。

攀狐市是洛贝仑帝国的第二大城市,人口仅次于国都坠凤,是帝国著名的海港城市,临近伽逻海的利德伊湾处建有全帝国最大的军事基地,可容纳近百艘战舰和飞船,从利德伊湾出发仅用几个小时就能抵达战争前线。

当地人告诉他们,自从第二次南北战争爆发以来,攀狐市的天空上经常能听到飞船和飞艇呼啸而过的声音,帝国军队由此出发,侵略的铁蹄踏过隽龙联邦的一座又一座城市。

城中不管是商业区、住宅区还是行政区,攀狐市的区域规划与其它城市都相差不大,要说特别之处就是攀狐市的屋檐多采用琉璃瓦,以木制房屋为主。攀狐市的男性偏好棕色长装,女性则喜爱各种款式的长裙,在攀狐市的各大服装店内的衣服款式,没有买不到只有想不到。

天生爱美沈芳璃缠着伝延舫让他跟自己到商业区的服装街逛一圈,她听说中土人流行穿一种名为旗袍的服饰,急于想看个究竟。伝延舫奈何不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她去了,前往玖济医院的计划只能推迟。

马车搭载着两人抵达了服装街,伝延舫从衣兜里掏出十贝仑交给车夫,然后就牵着沈芳璃走下车,他心里不禁发着牢骚,十贝仑,这个国家的物价怎么这么高啊?要是在秞岛城,有人敢开这个价的话,他一定会与之吵上一架。

沈芳璃开心地挣脱了伝延舫的手,在街上小跑起来,因为她一头银色的长发,街上的人都将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她没有回避路人的目光,还抱起了双手蹦跳着前进,那架势就像在说,我就是外国人,你们好奇个什么劲,少见多怪。

伝延舫拿这位小公主没有一点办法,只好拼命在沈芳璃身后追赶,防止她跌倒。他的目光掠过路人时,才发现这里真正异样,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走着的尽是女人和小孩,驾车的车夫尽是一些老头,可以说街上找不到任何一名青年男子。

“欢迎光临,别致服装店。”

一位身着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店员站在店门前作了行了个礼,她的姿色让伝延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时没注意到早已冲入店中左顾右看挑选衣服的沈芳璃。

“小姑娘,你会挑选衣服吗?”女店员扶着沈芳璃以防她摔倒。

沈芳璃呵呵地笑道:“不会挑选,但是我想找旗袍,这里有吗?”

“当然有,姐姐身上这件就是。”女店员说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衣架上挂着的各种颜色的旗袍,“你想要什么款式的这里都有,让你的爸爸为你买吧。”

“好漂亮啊!”沈芳璃摸着女店员身上的旗袍赞美,站在一旁的伝延舫此时心里甭提有多难堪了,想不到自己居然成了女店员口中的爸爸,有那么年轻的爸爸吗?但又不能向外人透露他与沈芳璃之间的关系,他只好假装着咳了两声,换了一种口气。

“乖女儿,等你长大了,爸爸再买给你行吗?你还太小了,再说爸爸手里的钱不多。”

这回轮到沈芳璃尴尬了,她又不好反驳伝延舫的话,只好露出一丝苦笑,灰溜溜地躲到了一边,留给伝延舫和女店员独处空间。

女店员边整理着衣架上的衣物边对伝延舫说:“你们是围族人吧,攀狐市的围族人本来就不多,特别正值南北战争时期,两位要多加小心才是。”

伝延舫想了想说:“我们会小心的,只不过来这的路上我有点疑问,为什么整条街上见不到一个男青年呢?”

“攀狐市大部分的成年男性都强征入伍到前线参军了,剩下来的当然就是我们这些妇孺。”

“那姑娘你的家人有在前线的吗?”

“我的男朋友被抓去当兵了,一个星期前本来他打算向我求婚的,谁知道帝国和联邦的战争来得这么快,但他答应我,等战争结束了一定会回来娶我,所以我只能等待着他的归来。”

一丝忧伤划过女店员的脸庞,伝延舫清楚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于是道了声歉,拉着沈芳璃离开了。

“伝大哥,我问你,为什么帝国要发的对联邦的战争?要是没有战争,那位女店员和她的男朋友就不会分开了吧。”沈芳璃抬起低着的头小声问。

“因为贪欲,残酷的战争面前,人性的贪欲暴露无遗。”

沈芳璃又低下了头,伝延舫的话她还是没能理解,她只期盼以后能有一个和平的世界。

第十七章 医生的女儿

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沈芳璃和伝延舫就到达了玖济医院附近,毕竟攀狐市半数以上的男性都充军去了,交通顺畅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城中有个地方的交通却十分拥堵,那就玖济医院一带。在战争中受伤的士兵都聚集在此,等待着医疗队的救治,他们都是些伤势较重的伤兵,帝国不允许士兵们以小伤为由借口离开战场,出征前就有很多军医随军离开,能留下来的不是医术不精的医生,就是被斥责为缺乏爱国主义的怕死鬼。

麦襄医生不属于上述的两类,他之所以能留在玖济医院办事,靠的是跟军方攀上的那么一点点关系,他的未来女婿是一名少尉,随军出征前,这名准女婿就向帝国军统帅求情,好让他的岳丈能留在攀狐市,以便照顾他的未婚妻。

原本麦襄以为只要他能留在攀狐市就万事无忧,一个星期后,他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开战前夕,帝国皇帝颜囿一世扬言:要在三个月内灭亡隽龙联邦。但战争进行了一个星期后,帝国军队伤亡惨重,虽然前线一直传来帝国军队得胜的消息,但是联邦军队的抵抗非常顽强,元龟城一役让帝国军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为了振奋军心,帝国的宣传工作一刻也没有懈怠,《攀狐市通讯》每日都将帝国得胜的消息定为头版头条,一张帝国军队雄赳赳地挺进元龟城的照片就占据了整个版面,而另一方面则不断向前线派出增援。望着医院里每天都在增多的伤兵,麦襄估计这场战争要长久地进行下去了。

作为玖济医院的主治医生之一,麦襄每天都要进行二十多次的手术,有时连喝口水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常常忙到深夜,在玖济医院里的十多个主治医生之中,他的医术算是非常高明的了,他善用针灸穴位法为病人治疗内伤,这些内伤一般都是由咒法造成。

找麦襄医治的伤兵们经常在他的诊疗室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由他为每一位伤兵诊断伤情,严重的商量手术事宜。

今日麦襄的诊疗室前同样排气了长长的队伍,然而在他刚为一名年轻的小伙子缝合腿部伤口的时候,诊疗室外竟传来了叫骂的声音。

“滚!这里是展现我们帝国军魂的地方,不欢迎对联邦摇尾乞怜的围族猪!”

“就你们也敢来请麦襄医生治病,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医生他视所有围族人都是一群垃圾。”

“等我们先干翻联邦狗,再调转过头攻打沃肯群岛,灭了你们这群围族猪!”

“哈哈……看这个围族小丫头长得还不错,哪个兄弟想带她回去享受?”

……

外面的声音搅得麦襄无心手术,他便不顾护士的劝解,快步走出诊疗室外一探究竟。

只见两个身着帝国军服的士兵围着一位围族小姑娘,对她动手动脚的,另外两名士兵则双手架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围族小伙子,不让他去帮助围族小姑娘,这两位围族人正是沈芳璃和伝延舫。

沈芳璃拼命推挪着对方,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滑落,可那两名士兵仍不肯罢手,动作越来越大。

“你们给我住手!”麦襄忍不住了,他大喊一声制止两名士兵,但又马上后悔了,因为他记得上次在银狐森林猎杀银攀狐,以取药用的攀狐胆时,见过那两名围族人,当时自己还失手救了他们,但救围族人并不是他的本意。

两名士兵放开了沈芳璃,领头的士兵转向麦襄道:“麦医生,我们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两个围族猪,没别的意思。”

伝延舫朝那领头的士兵咆哮道:“注意你的言辞,小心我揍你一顿。”

“你这病秧子,我会怕你不成。”带头的士兵说罢令其余三名士兵对着伝延舫就是一顿痛揍,打得他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不许你们欺负伝大哥!”沈芳璃想要阻止,但被领头的士兵一把推开,麦襄赶紧上前扶着她,才没让她跌倒在地。

领头的士兵仍不肯罢休,他又亲自对着伝延舫连施数脚,正欲挥拳时,麦襄一把抓住他的手,厉声道:“我的医院不欢迎闹事者,请你们不要打搅我为病人治病,没别的事的话就赶紧滚吧。”

“好吧,麦医生,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反正我们气也消了,这就走。”说着领头的士兵向地上啐了一口,得意地带着另外三人向门外走去。

此时的伝延舫已经伤得不成样子了,脸上流下的血甚至染红了他的衣衫,沈芳璃扶着他的脚哭个不停,无论伝延舫怎么安慰都没用,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不忍直视。

“没想到上次在银狐森林救我们的也是你,麦襄医生……”伝延舫硬撑着想要坐起来,沈芳璃急忙扶起他,“你救了我们两次,实在是感激不尽。”

“唉!我救你们是我倒霉好不,我根本就没打算帮助围族人,你们为何老缠着我呢?”麦襄无奈地叹了口气,指着排成长队的伤员,“麻烦你们行行好,赶紧走吧。你们看,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去医治,我可没空陪你们。”

“麦医生,请您等等……请先生为我解除体内之毒。”麦襄正欲转身离开,伝延舫急忙扯着他的衣角想要拦住。

“对不起,我从不医治围族人。”说罢麦襄头也不回地走进诊疗室内。

见沈芳璃还想向麦襄求医,伝延舫赶紧将她扶起,苦笑道:“算了吧,生死由命,既然他不愿救我,再找别人就是了。”

两人从存物架上取回剑与法杖的时候已接近晚上,街上的咒力路灯全都亮了起来,玖济医院外的人流都以散去,在这样一个星光闪耀的夜晚,外出工作的人们能回到家中,坐在餐桌前点一根蜡烛,与家人们品尝着丰盛的菜肴就心满意足了,母亲对着烛台许愿,期盼着自己战场上的儿子能够平安,妇人会带着孩子,指着远处的星空,说你们的父亲就在星星的方向,在为国家的荣誉战斗。

街上的行人走的都是归家的方向,他们都期盼着各种的幸福,没有人会直视迎面走来的两位外族人,伝延舫的脸肿得很厉害,浑身都在疼痛,只能右手以剑为拐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左手勾在沈芳璃的肩上,一瘸一拐地走着。

看到伝延舫变得现在这副模样,沈芳璃心中非常的难过,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她的伝大哥倒在地上,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如此憎恨着他们?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歧视的滋味,原来中土大陆根本就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美好。

他们就这样缓缓地在街上走着,沈芳璃都不记不清自己跪了多少次,磕了多少个头了,磕得头都流血了,可就是没有一间旅馆,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收留他们,刚入攀狐市的欣喜瞬间被这股人性的冷漠封冻,她想哭,可是眼泪已经流干了,她想叫,可是早已叫不出声了。

终于在一个街的岔口,伝延舫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这回不止他的双手,连他的双脚也剧烈地颤抖起来,沈芳璃明白伝延舫身上的毒越来越严重了,伝延舫的眼睛在不停地上翻,剧烈的颤抖让沈芳璃不知所措。

“璃儿……我好痛苦……快杀了我……杀了我啊!”伝延舫边翻滚着身体边嘶吼。

“伝大哥,你一定要撑住,你不能死!撑住啊!”沈芳璃忙从伝延舫的衣兜中翻出了药品,但发现药瓶是空的,定毒丹已经没有了。

沈芳璃彻底地慌了,她不知道失去了伝延舫,自己将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于是她不顾一切地大喊着,声音从大逐渐变小,直到自己没了力气喊下去。

“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一位身着旗袍的倩影此刻出现在沈芳璃身边,她认出了那位女子正是他们在“别致”服装店见到的那位女店员,两位同事模样的女人打着伞站在女店员的身后。

“姐姐,求你救救伝大哥!”

“小姑娘,你受苦了。放心,我会救他的。”女店员摸着沈芳璃的头安慰道,“你看你,衣服又脏又破的,回去姐姐一定送你一件新衣服。”

说罢,女店员让身后的两位同事拦下一辆马车,她施指封住伝延舫的穴道,伝延舫顿时晕了过去。然后女店员让两位同事将伝延舫抬到了车上,她向车夫知会了目的地后,拉着沈芳璃就上了车。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去我家,别老是姐姐地叫我,肉麻死了。”女店员弯着食指一挂沈芳璃的小鼻子,“我叫麦小茉,以后你叫我茉姐就好了,小姑娘,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芳璃。”

“那好,以后我就叫你璃妹妹,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姐妹了。”

沈芳璃笑着点了点头,看来中土大陆还是有好人的嘛。

马车顺利到达了麦小茉的家,她的家是一座二层小木屋,周围是一圈修剪整齐的矮灌丛,屋顶的琉璃瓦是红色的,与楼面的白色搭配得当,看起来十分让人舒心。

给车夫付过钱之后,麦小茉就在沈芳璃的帮助下将伝延舫抬到了一楼的卧室内,她为伝延舫安顿好一切之后,拿来了定毒丹喂伝延舫服下,然后摸了摸他的脉搏,对沈芳璃道:“他的情况很糟糕,体内的毒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脚部,若如此下去的话他定会经脉尽断,数日之内性命不保。”

“请你一定要救伝大哥啊!”沈芳璃于是将伝延舫为了救自己而中毒的事情,都告诉了麦小茉,惹得她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刚见到你们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父女,看来是我弄错了。”麦小茉掩住嘴道,“说不定我爹能够救他,只是他从来不救围族人,得花点心思说服他才行。”

“你爹是一位医生吗?”

麦小茉点了点头道:“他是我们攀狐市很不错的一位医生,战争爆发以来救治了不少前线负伤的伤员。自从母亲过世后,这间房子就我和爹两个人住,你们就不用烦恼睡的地方了。”

“太感谢你了,我该怎么报答你?”不知怎的,麦小茉所描述的这人和一个人不谋而合,到底是谁呢?沈芳璃记不清了。

“用不着报答,我们不是姐妹吗?好啦!好啦!”麦小茉对沈芳璃露出了微笑,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急忙前去开门,“是爸回来了,待会我就请他为你的伝大哥治病。”

门吱的响了一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伸了下懒腰,道了句:“今天累死了,被一个围族丫头闹得耽搁了半个小时,害得病人一个劲地跟我抱怨。”

那男人刚定了定神就发现了站在麦小茉身后的沈芳璃,大叫一声:“噢!我的天啊!太倒霉了,怎么又是你这个小丫头,还跑到了我的家来。”

“怎么是你!坏蛋医生,不救伝大哥也就算了,好话也不说一句。”

出现在沈芳璃面前的男人正是刚才的那位麦襄医生,此刻沈芳璃与他怒目相视,双方各不相让,站在中间的麦小茉完全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十八章 夜曲

见他们互不退让,麦小茉急忙询问事情的经过,听了沈芳璃的描述,她对此事的态度立即转向了沈芳璃这边,要她说的话,父亲做人也太不实诚了,明明自己一直在帮助围族人,却一直不愿承认,既然要帮,那就要好人做到底啊,为什么就是不愿救治伝延舫?难道他还是放不下以前的那件事?

麦小茉跟父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麦襄即刻斥责她胳膊往外拐,说什么也不愿收留沈芳璃和伝延舫,更不愿为伝延舫治病。

“爹,要是你不收留他们的话,他们能去哪?特别是这个小姑娘,你要让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流浪吗?要是传出去的话,你在攀狐市辛辛苦苦树立起来的好名声都要败光了,人们会认为你是一位冷血无情的人。”

“就为了一个名声我就要收留他们吗?这是谁规定的?这两个围族人有手有脚的,我就不信他们会饿死。”麦襄不理会麦小茉的劝阻,撇了撇嘴道,“况且我已经帮了他们够多了,在帮下去肯定要违背我的原则,所以让他们赶紧走吧。”

“走就走,我和伝大哥才不稀罕你的帮忙。”沈芳璃说着就收拾着行礼,一副要离开的样子,麦小茉赶紧一面前制止她继续收拾包袱,一面劝说着她的父亲。

“难道你要向其他人一样奉行种族歧视主义吗?”

麦襄撇过头去,厉声道:“我告诉你,千万不要被围族人的外表所骗,你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吗?若不是那人见死不救,你娘怎么会死?”

“原来你还是没有忘记那件事,所以现在就要报复吗?”麦小茉想了想,换了一种语气道,“若你是这样想的话,我没有办法反驳你,但是至少留他们一个晚上,隔天再让他们走也不迟,现在赶他们走,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麦襄望了望女儿又望了望沈芳璃,内心挣扎了下,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好吧,真拿你没办法,我就答应再收留他们一个晚上,但明天他们必须走明白吗?”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你能让我住上一晚上还是得谢谢你,所以我收回刚才的话,叔叔你是个好人。”沈芳璃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要跟麦襄握手,但麦襄没有理会她,而是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

“要谢就谢谢我女儿吧,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同意你们呆在这里,尽管只有一个晚上还是好好享受吧。丫头,你的观念要改变一下,不然将来肯定要吃亏,‘帮助你的就是好人,不帮助你的就是坏人’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以后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很多时候都好坏难辨。”

“对了,茉姐,谢谢你了。”沈芳璃笑着转向麦小茉。

“谢什么呀!我们不是好姐妹吗?我大你十岁,照顾你也是应该的。”麦小茉说着拉着沈芳璃的手,“走,随我上楼去看看你的房间。”

两人顺着楼阶来到了二楼的楼道上,麦小茉转动钥匙打开了第一间房间的房门,映入沈芳璃眼帘的是一间整洁的女孩闺房,位于中间的木制桌子上放置着一盏台式咒力灯,桌上有一本翻开了一半的书籍,衣柜位于房间的左上角,与书架相连,既能方便存放衣物,又能摆放书籍,房间右上角的梳妆镜很大,台上摆设着不少化妆品,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是一位爱美的少女。

沈芳璃啪的一声平倒在了右侧的木床上,棕黄色毛被上的香味进入了她的鼻孔,这是一种家的味道,她离开了秞岛的这几天,时刻都在想念着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温馨的回忆涌入了她的心头,再联系到这几天所受的苦,她感到鼻子一酸,立即闭着眼睛贴在枕头上。

“璃妹妹,你怎么啦!”麦小茉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坐起身说话。

“没什么,只是我想起爹和哥哥。”沈芳璃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明明答应过自己,不轻易流泪,可她就是办不到。

“想哭就哭出来吧,每个人都有宣泄自己感情的需要。”麦小茉猜出了沈芳璃的心中所想。

哇的一声,沈芳璃就扑进了麦小茉的怀里,麦小茉则轻抚她的额头,让她尽情的发泄,心里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很久,沈芳璃才止住自己的悲伤,对麦小茉道:“茉姐姐,你真的要把这件房间让给我吗?那你睡哪里?”

“我睡你的隔壁,那里是我娘的房间。”说着一勾沈芳璃的鼻子道,“让你捡了个便宜,要知道这间房可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这里有我很多的回忆,这里……还有那里……”

麦小茉向沈芳璃展示着她小时候常玩的布偶熊,还有很多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她打开衣柜整理出几件自己小时候穿的衣服,让沈芳璃试试看合不合适,一开始沈芳璃还有些害羞,后来在她的强迫下,沈芳璃才不得不试穿了几件,发觉还挺合身,看来麦小茉小时候爱美的程度丝毫不逊于自己。

“这几件衣服就送给你啦,要好好珍惜哟,将来再送你几件旗袍,我是开服装店的嘛,你想要什么款式都有。”麦小茉边叠着衣服边说,“这间房间将来就属于你了,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姐姐会帮你办妥。”

“等一下,麦叔叔不是只让我住一个晚上吗?明天我们就得走了。”沈芳璃想了想问。

“呵呵,这是你姐的缓兵之计,暂时让老爸让你们住上一晚上,待到了明日我再想办法让你们留下。”麦小茉咧嘴笑了笑,“所以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设法说服爸医治你的伝大哥。”

沈芳璃再道了声谢,声称自己没事了,让麦小茉离开,她的茉姐姐跟她道了句晚安,就关上房门出去了。

四周的一切都静了下来,沈芳璃望着窗外的星空,回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她想着自己远离秞岛前往中土大陆的初衷,想着她常去的紫瞳原野,想着常采摘的雪珠草……一切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样,她所有的幸福瞬息之间变为了不幸,所有的一切都搅得她无法入眠。

于是沈芳璃穿好了衣服,从自己的行囊中掏出了母亲送给她的口琴,银色的口琴在夜光中闪闪发亮,仿佛母亲的笑靥。

沈芳璃吹奏起了《星之祈祷》,这首曲子她已经很久没有练习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找不准音位,试了几个单音节,她才把整首曲子拼凑出来,优雅的音乐像枝梢拂过的微风,未曾被人留意,口琴声已飘然很远。每次吹奏起这首曲子,她的忧伤都会随着音乐声渐渐地消失,她相信母亲的口琴能让她坚强起来。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还有一连串哈欠声,沈芳璃跳下床来打开门,才发现是麦小茉,她此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

麦小茉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道:“我的天啊!璃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

“于是你想听我讲故事哄你睡着,你挺聪明的嘛,不过你的口琴吹奏得不错,能让我看看吗?”沈芳璃点了点头将银色口琴递给她,麦小茉接过口琴,与沈芳璃并排坐在床上,仔细看了看,“这只口琴的做工真精致,在我们攀狐市能买到质量如此之好的口琴基本不可能,可见口琴的制作者下了很大的功夫,奇怪的是这个口琴上怎么找不到出产地的商标?”

“因为这是我娘亲手为我制作的,所以我特别的珍惜它。”沈芳璃说着便将曲目的名称告诉了麦小茉。

“这首曲目要吹奏出来非常困难,璃妹妹,你娘真了不起,竟然能够谱出这么优美的曲子。”麦小茉将口琴交还给沈芳璃,“要是有机会的话,能让我见上你娘一面吗?”

“她过世了……”沈芳璃的脸上划过一道悲伤,她将关于母亲的事告诉了麦小茉。

“哦,对不起,原来你跟我一样啊。”麦小茉握紧了沈芳璃的手,让她望向窗外的星空,“你看,他们并没有离开,她们化作了天上的星辰,一直在注视着我们。”

“你怎么知道?”

“小时候我娘告诉我的,她曾经说过有些事,只要你相信它就会成真。”麦小茉收起了笑靥,低下头说,“我来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听了之后也许你就能理解我爹的行为了。”

“我娘是在十年前过世的,当时我跟你一样大。”麦小茉顿了顿继续说,“娘患上了一种罕见的血肤病,皮肤每隔几天就会溢出血来,而且非常难止住。当年爹的医术远不及现在那般精湛,为救治娘他远赴沃肯公国求医,终于在一个名叫染岛的地方找到了一位当世名医。”

“那后来呢?”沈芳璃知道染岛的位置,染岛恰好位于她的家乡秞岛的西北面,她握紧了小手急于听麦小茉说下去。

“无论爹怎么哀求,那位名医就是不肯医治娘,还说什么‘既然自己是医生,就要依靠自己的实力,他最瞧不起还要依靠别人治病的医生’。最终娘因病身亡,悲痛欲绝的爹从此勤于专研医术,他发誓要让这个世界没有治不好的病,十年后爹终于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成为了攀狐市最著名的医生。”

“怎么听上去像是励志故事啊?虽然这位名医不肯救治你娘,但是意外地成就了你的爹,不是吗?若不是他,你的爹怎么会有今日的辉煌。”沈芳璃不解的问。

麦小茉叹了口气说:“问题就是,爹却不是这么看的,他认为那位名医不肯救娘,是因为他是贝仑人,十年前的洛贝仑帝国论科技比不上隽龙联邦,论医学比不上你们围族人,每个贝仑人或多或少都有着民族自卑感,所以十年后洛贝仑帝国真正强大了,他的这种自卑感就变成对围族人的报复,这就是为什么他不肯医治围族人的原因。”

现在沈芳璃有些同情麦襄了,造成他们一家悲剧的根源就是民族之间的不理解,这种不理解在逐渐恶化为民族歧视。

“好啦,不打搅你了,晚安。”

麦小茉向沈芳璃挥了挥手关上了房门,然而沈芳璃却没有注意到关门的那一刹那,她的口琴在其实麦小茉手里。

第十九章 告别信与骨康剂

“……呜……好刺眼呢……”

第二天的晨光将沈芳璃晒醒,她坐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嗯,睡得真舒服……对了……去看看伝大哥醒了没有。”

沈芳璃正要下床,忽然一阵口琴的声音从窗外的阳台上传来,吹奏的乐曲恰巧是她最熟悉的《星之祈祷》,不过昨夜她记得口琴一直在自己身上的啊?真奇怪?于是她穿好衣服推开了与阳台相通的隔门。

医生家的阳台很宽敞,按照用途分为三个区域,左边是种植区,分别栽有药用植物和观赏植物,药用植物按种类分别栽于六个长发形木槽内,土壤为有机物丰富的黑土,观赏类植物则种在花盆里,多是颜色各异的鲜花;阳台正中央是一个大炉灶,十个盛药的砂锅放置于炉灶上,柴火燃烧所释放出的热量即便是隔得老远也感受得到;右边是观景区,从阳台上望去就能领悟到贝仑人独有的建筑风格,所能看见的民房都是清一色的琉璃瓦屋顶和露天阳台。

麦小茉就站在观景区的护栏前,吹着沈芳璃的口琴,望向远处的天空,微风卷起她灰色的长发,贝仑女性的曲线身材完美地展现在沈芳璃眼前,看得她心里有些小嫉妒,有传言称围族盛产美女,可今日一见麦小茉,才发现贝仑美女丝毫不逊于围族。

“咻……咻。”沈芳璃故意发出奇怪的声音,以吸引麦小茉的注意,让她停止吹奏,麦小茉见到是沈芳璃,急忙把口琴递给她。

沈芳璃接过口琴,嗔怒道:“我就说嘛,我的口琴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你偷了。”

“请见谅哟,姐姐我只是借来玩玩,你觉得我吹得怎么样啊?”麦小茉笑着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还不错,真好听。”沈芳璃拍了几下小手,低下头道,“可惜我没有机会听你吹奏了,今天我们就要和你道别了。”

麦小茉笑着摇手求道:“别急着走嘛,我说过我要想办法让你们留下来,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一定要做到,给个机会嘛!”

“还能有什么机会,麦叔叔那么固执,我们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炉灶上的砂锅忽然发出了嘶嘶声,麦小茉明白父亲熬制的药差不多烧好了,但还有一种药材还未放,此时父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她急忙喊着:“来了来了。”走到楼梯口时,她赶紧交代沈芳璃摘几片天珠草放在每个砂锅中,然后就朝楼下跑去。

这回可难倒沈芳璃了,因为她根本就没见过天珠草长什么样,刚想问麦小茉时,她早已不见了踪影。怎么办?错过了最佳熬药时间的话,非但制不成药,而且还要挨麦襄一顿臭骂,她早已忍受不了那个自以为是的医生了。不过转念一想,她们今日就要离开这里了,即使是挨骂也没什么,麦襄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坏医生,谁叫你不愿为伝大哥治病,看我怎么整蛊你,我就要让你制不出药来。”沈芳璃抱着双手走到种植药用植物的木槽前,寻思着该怎么做。

虽然沈芳璃不清楚六种植物哪种才是天珠草,但是恰巧这六种植物中有一种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雪珠草,望着眼前细长的叶片和絮状的草茎,她有了主意。于是她使劲拔出了三株雪珠草,用小刀清理着根部的泥土,然后切碎装盘,小心翼翼地打开每个砂锅,一点点地倒了进去。

弄好了这一切后,沈芳璃得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心里臆想着麦襄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熬制的药全搞砸了的表情。

算起来这是沈芳璃第一次恶作剧,原来干坏事有时也蛮有趣的,怪不得这个世界上的坏人总比好人多,他们就是为此上瘾了。冷静……先冷静,她拍了拍头,心中安慰自己道:“沈芳璃,别人怎么对你,反过来你就该怎么对别人,这叫以恶制恶,不叫干坏事,反正什么人也没有吃亏不是吗?”

楼下又传来了麦襄的声音,先是叫麦小茉下去,接下来是自己,沈芳璃真不清楚他究竟想要干嘛,不过她还得下去一趟,说不定伝延舫已经醒过来了。

来到了楼下客厅,沈芳璃才发现麦襄拿着一张信纸坐在木椅上一言不发,麦小茉则看着她神情显得很紧张。

“怎么了?”沈芳璃小心地问,麦襄身上散发的怒气让她不敢靠近。

“又被这个围族小子摆了一道,他丢下你自己跑了。”麦襄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是他临走前的一封信,你自己看吧。”

沈芳璃立即拆开信封,迅速浏览着信中的内容,字迹很潦草,看来是情急之下奋笔疾书而成。

璃儿: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不要为我的离开流泪了,即使我现在不走,总有一天我还是要走的,师父说过,将你送到攀狐市后,我的使命就已经完成,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人都是要成长的,依赖心理会严重阻碍你的成长,你切记,将来行走江湖不能依赖任何人。

你的伝大哥要告诉你,我们这一路来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是你的伝大哥很愉快,因为他看到了璃儿的不断成长,从一个温室花朵般的大小姐,变为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小姑娘,可惜我没有机会看到你长成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了,帮我向你的那位茉姐问声好,谢谢她救了我一命,祝她的未婚夫平安。

要说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们的事,其实很简单,昨天被那位麦小茉姐救了以后,我早就醒了,只是假装晕了过去以便于偷听你们的对话,从我们抵达银狐森林的那天起,我就萌生了去意,只是没有找到愿意收留你的人家,见到了麦小茉后,我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于是我就趁昨夜你们都睡下之后,收拾好了一切偷偷离开了。

不要再埋怨麦襄医生了,他已经帮了我们那么多,没有必要再为他解不了的毒而请求他的帮助了,况且我曾经说过,世界那么大,就这么个小小的毒我会找不了医治的办法吗?所以不必再为我担心了,你好好保重。

你的伝大哥

沈芳璃不相信这是真的,未经麦襄允许,她就跑遍他屋内的每一个房间,但就是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时她才知道,伝大哥是真的走了。她半跪在木地板上,就连自己也弄不清自己脸上该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为什么那些关爱她的人最终都要一个又一个的离开?

“哼!真倒霉,我竟然被这围族小子狠狠摆了一道,就凭一封信就让我抚养这么个小丫头,他想的可真周到。”麦襄余怒未消,将信件摔在了桌面上,“而且他还在信中讥讽我的医术,说什么我解不了的毒,他怎么知道我解不了?”

“爹,这都是你的问题,谁叫你不给别人治病,产生这种误解是再正常不过了的。”麦小茉非常认真地说,“以前娘的事也是一样,那位名医是想发掘你的潜力,才不为娘治病,可是你将别人误解成什么了。”

“总之,她不能留在这里,我养你一个女儿就已经够辛苦了,再莫名其妙多出来个养女,你说我受的了吗?”麦襄哼了一声道,“我们要将她送到孤儿院去,顺便联系一下岚颐凡院长,看看欧尔芬孤儿院有没空余的床位,也算我们施以的最后一点仁义了。”

“哼!也没见你多辛苦,反正我在外面也有工作,服装店的收入一点也不比你少,家里不过多出了个人算得了什么?”麦小茉讥讽道,“再说了,若是璃妹妹在孤儿院受人欺负怎么办?”

“是……是……是,我的女儿最出色了,十六岁就会赚钱养家了,但你要想想,我们都出去工作的话,谁有时间照顾她啊,除非……”

“除非什么?”

突然,麦襄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他急忙问麦小茉:“等等,我熬制的骨康剂快好了,我要上去看看,这事待会再谈。”说着就往楼上赶去。

走上阳台,他们立即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焦臭味,麦襄大叫一声,急忙取来半桶水将炉灶下的火熄灭,然后捏住鼻子将砂锅一个个慢慢打开,接着他震惊了,每一个砂锅内装着的都是黑漆漆的糊状物,原本他要做的是药汤,现在弄成这个样子,连他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一坨什么东西。

“我的天啊!你都在我的药里加了什么?”麦襄长叹一声问身边的麦小茉。

“我让璃妹妹帮我加的天珠草,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啊?你是不是加错了?”麦小茉说着用手指头戳了戳沈芳璃。

沈芳璃装作无辜的样子说:“天珠草长什么样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雪珠草长什么样。”

“也就是说你加的是雪珠草咯,你是不是故意的?老实承认。”麦襄气得揪着沈芳璃的耳朵,弄得她生疼,小手使劲拍打着麦襄,麦小茉也忙劝了父亲几句,他才放开沈芳璃。

沈芳璃嘟起小嘴道:“是又怎么样?我就是为伝大哥出气,现在伝大哥被你气走了,我们就算扯平了。”

“扯平个蛋,你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麦襄说着便要再度挥起掌来打沈芳璃,但被麦小茉及时护在身后,他只好叹了口气说,“我教你区分雪珠草和天珠草吧,雪珠草的叶片较细,天珠草的叶片较粗,雪珠草是絮状草茎,天珠草是杆状草茎,懂了吗?”

“不懂……”沈芳璃向麦襄做了个鬼脸。

“我制作的骨康剂需要用银攀狐胆和天珠草,再配以十几种药材制成,主要用于治疗腿骨的内伤,前线战斗士兵们经常会被敌人的束缚咒击中,束缚咒不仅会减缓士兵们的速度,而且还会损害士兵们的腿骨,为了熬制治疗腿骨内伤的特效药,几天前我就猎杀了不少银攀狐魔兽,以取下它们的胆,现在倒好了,不仅几天的努力白费了,而且很多受腿骨内伤困扰的伤兵们将得不到救治。”

听完了麦襄的话,沈芳璃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闯祸了,赶紧向麦襄道歉:“麦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是我知道骨康剂对你那么重要的话,我就不会这么恶作剧了。”

“唉,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即便是你要想走,我也要将你留下来,以便向伤兵营的军官谢罪。”麦襄揉了揉头,疲惫地靠在了椅子上。

“爹,我看或许有补救的办法。”

“什么办法?”听麦小茉这么一说,麦襄来了精神。

麦小茉在父亲耳边悄声说:“我们可以拿去给那些伤兵们一试,这样……然后这样……”

见到麦小茉似乎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沈芳璃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希望她的办法能让此事顺利结束。

第二十章 战争的终焉

麦小茉所指的方法就是将熬制失败的骨康剂用作外敷,给腿骨内伤的患者敷用,令人震惊的是这种糊状药膏的药效优于口服的骨康剂,仅一周时间患者们就痊愈了,他们纷纷上门向麦襄医生道谢,并建议他将此药加以推广,以备军需。可是他心里明白,发明此药的人并不是自己。

只有沈芳璃才知道熬制此药加入雪珠草的确切时间,若是没有沈芳璃的指导,别说推广这种特效药了,就是能否熬制成功也是个问题。麦襄给此药取了一个名字,叫骨灵膏,为了让骨灵膏救治更多的患者,他只能请沈芳璃为他熬药,作为交换,他终于同意了收养沈芳璃,不过他有一个条件,就是沈芳璃必须去打工。

看着麦襄和麦小茉每日都要上班那么辛苦的情况下,沈芳璃觉得他的条件并不过分,于是就答应了,问起她的特长,她回答是唱歌,麦襄一听是唱歌,便有了主意。

艾特剧团是攀狐市有点小名气的戏剧团体,不像其它剧团巡游中土各大城市演出,艾特剧团的观众仅限于攀狐市的市民,随着新剧的推广,艾特剧团的一些老剧目渐渐被观众们所厌倦,近几年的收入也逐渐走低,剧团班长艾特斯明白,要想剧团还能在攀狐市混迹下去,是时候该发掘一些新人了。

第一眼见到沈芳璃的时候,艾特斯对她的印象就是;一个长相一般的围族小姑娘,而且年龄太小了,剧团中应该不会有她的位置,因此面试还未开始就想打发她走,不过既然麦襄好言相求,自己又跟他是老相识,没理由不给他面子,便让沈芳璃唱一首自己最熟悉的歌。

沈芳璃首先想到的就是《雪珠曲》,这首歌不仅有钢琴版,还有演唱版,她对歌词非常熟悉,更不必担心节奏了,她唱完歌后,注视着艾特斯,此刻他的脸上分明写着惊讶两个字,若是面试现在就结束的话,沈芳璃非常清楚他会怎么答复自己,可是她仍不满足,为了更好的表现自己,她走到钢琴前,坐下弹了一曲钢琴版的《雪珠曲》。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休止,艾特斯发出了阵阵掌声,表示愿意让她加入剧团。

就这样沈芳璃总算盼到了安定的生活,清晨帮麦襄熬制骨灵膏,剧团演出时则负责帮团里的演员们端茶倒水,由于年龄问题艾特斯认为她若要登台演出还为时尚早,不过她是一颗很好的苗子,平时就让剧组的人多关照一下她,给她一点相关的建议。

相处久了,沈芳璃发现麦小茉的菜不仅烧得好吃,而且还会玩新花样,像糖醋巧克力鱼这么奇怪的菜都能够做得出来,麦襄则整日除了去医院上班就呆在他的药园里,他说自己是为了研究新药,每日沈芳璃都听得到阳台上传来的试管声,麦襄汲取草药的汁液放入试管中混合,以观察反应现象,若此时去打扰他,她肯定会挨一顿骂。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五年过去了。沈芳璃坐在梳妆台前打扮,望着自己愈*亮的脸蛋,才意识到她确实是长大了,五年前的今天,她在秞岛宽大的宴场上度过自己的生日,听着所有人对她的祝福,那种感觉真是无比的幸福,然而她更喜欢现在的自己,衣服虽不雍容华贵,但却能更好的展现自己。

“璃妹妹,你准备好了吗?我们为你做好早餐了,赶快下来吃吧。”

楼下传来了麦小茉的声音,沈芳璃恰好在扣衣服上的纽扣,急忙答句知道了,从楼上跑下来。

沈芳璃拉开椅子抱怨道:“怎么还是面包和牛奶啊!我都吃腻了,就不能换点别的吗?”

“不会啊,我觉得这两样作为早餐营养很丰富。”麦小茉喝了一口道,“爸不仅是个医生,还是个营养学家呢,这个家得他说了算。”

只见麦襄左手拿着一个长面包,右手拿着一份《攀狐市通讯》,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报上的消息,任凭沈芳璃怎么叫他,都没反应过来。

“麦叔叔!”沈芳璃使劲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疼得他揉了揉头吼了句。

“臭丫头,你干嘛?”

“看见你一点反应也没有,喊你呀!”

“我在看报上的大新闻,你们自己看吧。”麦襄揉了揉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他将报纸递给麦小茉,“战争结束了,皇帝陛下签署了投降协议,我们输了!”

麦小茉赶紧一把夺过报纸仔细地看着,沈芳璃则靠在她身旁,与她一起仔细浏览着报纸上的内容,两人搜索到一段印有皇帝陛下亲笔信内容的文字。

《告帝国百姓书》

帝国的百姓们:

我是你们的皇帝颜囿一世,在此我很遗憾地宣布:战争结束了。而作为战败的一方,我不得不答应隽龙联邦的要求,将帝国军队尽数撤出隽龙联邦国境,那些为帝国挥洒热血的军人们,你们终于可以和你们的家人团聚了,我的过错给你们带来了五年的战争创伤,在此我向全国人民致以深深的歉意。

我们之所以会失败,并不是因为帝国的士兵不够英勇,而是我们的敌人实在是太过顽强了,从战争之初,我们几乎占领了除僭龙城和浩隽城的所有联邦国土,就在我们认为即将胜利之时,联邦军队的顽强抵抗将战争拖了整整五年,终于他们将帝国军队拖垮了,荧星纪元757年6月20日,当元龟城的最后一块据点被联邦军队夺回后,我知道,我们彻底的失败了,签订投降协议是不得以的事,面对不平等条约,唯有屈服才能保护拥戴我的百姓们,所以请你们谅解我的行为。

但仅凭一次失败无法击垮我们贝仑人,只要我们携手共同努力,相信女神大人一定会赐予我们更加美好的明天,所以在此我向那些为帝国捐躯的家庭带去我最深切的慰问,你们为帝国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希望你们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洛贝仑帝国皇帝颜囿一世

荧星纪元757年6月29日

“切,皇帝陛下也真是的,输了就输了嘛,还找那么多借口搞宣传,他可真会说啊,我们攀狐市也死了不少人啊,怎么不见慰问我们几句?”

“爸,你就别费心了,反正战争终于结束了,我的未婚夫也就能够回来了。”麦小茉嘻笑着戳了一下撇着嘴的麦襄道,“都五年了,不知道他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军中的伙食还好吗?晚上露营的时候会不会冻着啊?还有……”

“停停停……给我停止妄想。”麦襄挥手劝阻道,“若再见到祁洛翔这小子,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都五年了,他也没给你寄过几封信,不知道是不是在军中认识哪个美女,把你给忘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麦小茉使劲掐了一下麦襄道,“小心我告诉他,待他回来了,让他教训你才是。”

“哎呀!你这个女儿,胳膊往外拐,怎么说话的?”麦襄说着就和麦小茉扭打起来,任凭沈芳璃怎么也劝不住,只好由他们闹着玩去了。

待到两人不闹了,停下喘息的时候,收拾碗筷的工作就交给了沈芳璃,她在水管前冲洗碗筷,麦小茉则站在她身边擦拭着厨具台,看到麦小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便请教她和那位未婚夫的认识过程。

“噢,你说祁洛翔对吗?”麦小茉脸微微一红,笑道,“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被一群人追杀,无奈只好躲入我的服装店中,经过我的询问才得知,他是帝国军的少尉,因他的上司要求他将一份机密文件送给攀狐市市长,所以才来的此地,当年的帝国军内部各派势力林立,他们都为了权力争斗不休,祁洛翔以及他的上司就是其中的一派,那时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便替他疗伤。”

“后来呢?”

“他伤好了之后,便经常来我的服装店,然后,我们相爱了,直到有一次他来到了我家向我求婚。但当年帝国与联邦的战争就要开始了,他不得以要踏上战场,父亲只同意他做我的未婚夫,待到战争结束等着他来娶我。”

“原来是这样啊!”沈芳璃放下了洗干净的碗筷,“我还是不明白,就是因为一次的救命之恩,你们怎么就会走到一起了呢?这故事也太简单点了吧,本来我还期待着有点什么*,看来比听童话还要无趣。”

“傻姑娘,这就是爱情啊,爱情是一种很甜蜜的东西。”麦小茉说着勾了勾沈芳璃的鼻子。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沈芳璃的心扉感到一阵悸动,她回想起伝彗为自己所作的预言,她懂的东西太少,背负的责任太大了,她的路还很长。

收拾完碗筷之后,沈芳璃跟麦襄道别,她要前往雪鸠餐厅,登上餐厅内的舞台,将自己的首演奉献给艾特剧团,奉献给每一位观众,此刻她的心情非常的激动,因为她即将踏出成为吟游歌姬的第一步。

第二十一章 常住户证明

雪鸠餐厅是攀狐市生意最好的餐厅,每日正午和晚上六点左右是顾客的高峰期,顾客们会源源不断地进入餐厅用餐,雪鸠餐厅设有休憩区,顾客们只要花上三十贝仑,就能在休憩区定下位置,以享用专业调酒师调制的美酒,与休憩区相邻处有一个大舞台,餐馆经营者为增加盈利,在固定的时间内会安排戏剧歌舞演出,如此一来想要观剧的顾客又得多花上一点贝仑。

作为受邀剧团之一,艾特剧团在此演出的场次自然不少,餐厅的经营者会将演出所得的一半利润分给剧班长艾特斯,每位演员再从艾特斯那里领取相应的薪水,几经折扣下来演员们获得的薪水少得可怜,经常都听得到演员们向艾特斯抱怨的声音。

不过随着新剧的推出,艾特斯的耳根子清净了许多。新剧名为《芳华恋诗》,讲诉的是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古老的王国里有一位国王,他因为擅自用境门石打开了神境之门,因此触怒了神灵受到了诅咒,使得他所娶的所有王妃都不能为自己生出男孩,而在那个国家只有长子才能够继承皇位,残暴的国王仍然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他下令处死所有生下女孩的王妃,迄今为止已经杀了九十九位皇妃。后来国王的第一百任皇妃怀孕了,在她秘密生下女孩之后,为保住性命,将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女仆所生的男孩调了包。

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孩和男孩都长大了,男孩顺利继承了王位,成为了这个国家新任的国王,而女孩则成为了一名女骑士,和一名平民出身的男骑士相爱了,新任的国王和老国王一样残暴,他的臣民苦不堪言,各地都掀起了反抗运动,女孩和平民骑士也加入了反抗运动之中,后来女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在平民骑士的帮助下夺回了皇位,但平民骑士却为此付出了牺牲。

沈芳璃出现在舞台帐幕后面的时候,该剧已经接近尾声,艾特斯叮嘱她赶快换上演出的衣服准备登台演唱,于是她只好照办,换衣过程中她仍听得到女演员所念的台词。

“在这之后,通往神境的神境之门就再也没有开启过,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等待了很久,始终等不到我所期盼的那个身影,就这样子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冰化了,坚固的石墙又重新冻结,在这之后,玱绿国在我的治理下,也越来越繁荣了,他不让我一同去战斗的原因考虑的是我是皇位继承人吧。经过了长达十年的和平时光,这一段时日,真是过去百年中的人们,所无法奢望的吧。看着国家和平的我,心中漠然有一股感慨,这就是幸福吗?十多年前,他把我留下来独自前往神境面对魔化的捷卡丹,就是希望我能够活下去,或许该放下那不可能的奢望好好过我剩余的人生吧。”

这段说的是新国王捷卡丹为阻挡公主梅丝莉琳的起义部队,动用了黑暗禁咒魔法让自己魔化逃到了神境,为彻底消灭捷卡丹,平民骑士亨洛斯运用境门石的力量前往神境阻止捷卡丹的阴谋,最终牺牲了性命的故事。

沈芳璃依稀还记得此剧删掉的部分台词,像,“什么……玱绿国的山风,伴随着阵阵歌声,传入我的耳中……”之类的。就这改剧的水平让她看得揪心,理由很简单,若是让她来演梅丝莉琳,她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和亨洛斯一起去面对,在她看来梅丝莉琳的行为就是在逃避,既然亨洛斯是她心中所爱,为何不肯与他共同担当呢?

算了不想这出戏剧了,反正她也从来没演过戏剧,不好多做评价,沈芳璃现在所有专注力都集中在接下来的这出演唱上,她的心里非常紧张,唯有不断地复习着新歌的歌词,生怕待会唱着唱着就忘词了。

沈芳璃选了一件鹅黄色的露腋连衣裙作为登场的服饰,艾特斯曾经教过她,浅色调的衣服有助于缓解压力。此时音乐声响了起来,她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台,向台下的观众露出了微笑,拿起了架子上的麦克风。

观众露出了惊奇的目光,他们没想到的是最后一个节目,竟是由一个十一岁的围族女孩演唱,而且她的唱功非常不错,这首《甜蜜记忆》仿佛让人沉醉在初恋的感觉之中,欲罢不能。

欢呼起立的人群,一位短发的白衣妇人却独自坐着品尝着红酒,她翘脚的坐姿引起了沈芳璃的留意,她对这位阿姨模样的女人点了点头,那女人即刻向沈芳璃还以肯定的微笑,她虽没有像现场的其他观众那般热情投入,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沈芳璃。

演唱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结束,正当沈芳璃准备鞠躬退场,嗒嗒地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一队约五六人组成的宪兵队步入了餐厅中,他们脚穿皮靴,握着警棍,一副不太友好的样子,餐厅老板忙向队中的宪兵长询问所谓何事?宪兵急忙挥了挥手,瞪了一眼餐厅的老板道:“放心,我们不是来找茬的,只是来宣读市长大人下的一道命令而已。”

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宪兵长身上,只见他展开一封羊皮纸布告,念道:“本人系攀狐市市长蔡仲胥,奉皇帝陛下旨意,查处不是常住居民的围族人,凡攀狐市围族常住户,需出示常住户证明,不然即刻驱逐出境。

话音刚落,宪兵长就下令搜索餐厅内的围族人,有些有证明的围族人纷纷站了出来将证明递给宪兵长观看,但此刻沈芳璃慌了神,她根本就不清楚常住证明是什么,况且五年前她可以算是偷渡过来的,麦叔叔根本没为她办什么证明,如今到底该怎么办呢?要是被发现的话,自己肯定要被赶走了,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家,这么以来怕是又要流浪了。

宪兵长发现了舞台上的沈芳璃,他缓步向沈芳璃走来,此时沈芳璃的脑中还在迅速思索着对策,他已经走到了沈芳璃的身边,笑了笑道:“小姑娘,请出示你的常住户证明。”

沈芳璃摸了摸头笑道:“不好意思?我忘在家里了。”

“噢!这样可就令我们难办了。”宪兵长摸了摸下巴道,“不如你先跟我们走,等你爸爸交出了常住户证明,我们再放了你,咋样?”

“那可不行,我回去晚了爸爸会责怪的,不如我带你们到我家,让爸爸找给你们。”沈芳璃的心跳得很厉害,她怕自己圆不了这个谎。

“要我们这么大费周章的跟你去,我们很辛苦的,不过听你的口气,怕是你根本就没有这个证明吧。”宪兵长收起了笑容,对其余的宪兵下令,“把她给我抓起来。”

两个宪兵即刻冲到舞台上,不顾沈芳璃的挣扎,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拉到了台下,艾特斯见状不妙即刻上前阻拦住两名宪兵,对宪兵长道:“大人啊!请恕这位女孩无礼,实际上她是我们剧团内的演员,你们若要把她抓走了,我们也不好办啊!”

“你不过是损失一点点利益,就开始斤斤计较啦!”宪兵长反驳道,“那我也告诉你,驱逐无证围族人是陛下的旨意,围族人暗中帮助隽龙人,造成了我们这场战争的失败,若不是碍于和平条约,陛下肯定会下令驱逐洛贝仑帝国全境的围族人,我们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这……好吧,你们轻便!”艾特斯即刻软了下来。

“慢着,请放了那位女孩。”

沈芳璃要被宪兵队带走之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喊声,正是那名白衣妇人,她走到了众人前面,脸上神情令宪兵们似乎都感到了身体僵硬。

“你是……”宪兵长摸了摸头,“对了,你不就是那位欧尔芬孤儿院的院长吗?大慈善家,你有什么指教吗?”

白衣妇人哼了一声道:“指教到没什么,不过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女孩,不觉得太过分了点吗?”

“我们是奉命行事请不要阻碍我们执法,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执法?笑话,我知道保护孱弱的小孩是我这个院长的职责。”白衣妇人双掌合并,大喝一声元解,双掌之间即刻形成一个咒法阵,她打开双掌,一柄法杖从双掌间的光芒中凭空显现,她握紧法杖与众宪兵对峙着。

宪兵长一挥手将沈芳璃拉于自己身前,其余的宪兵就向白衣妇人冲了过去,他们众棍齐下挥向妇人,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散开避让,然而这些宪兵仿佛要拆了这家餐厅,见劈不着妇人,就损毁桌椅,顿时间,酒瓶破碎声、翻桌声、叫喊声响彻四周。

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名白衣妇人虽然一眼望上去身子柔弱,但是杖法却极其高强,她不使用任何咒法,仅凭基本战技,就将六名宪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没过几回合就将他们打翻在地,捂着伤处哎呦地叫。

“你好大的胆啊!竟敢打伤我们宪兵队的人,你的所作所为的后果将会非常严重。”宪兵长将沈芳璃扯到自己身前,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她脖子上,向白衣妇人威胁道,“快把武器放心,我就不会伤害她,事到如今我只好将你们一起逮捕了。”

“你办不到!”白衣妇人说着将法杖自下而上一挑,挥出一道杖气袭向宪兵长。

这道杖气是冲着沈芳璃而去的,因此宪兵长心中非常得意,在他看来,自己站在这位女孩身后,先受伤的不可能是自己,白衣妇人的行为实在是愚蠢之至。

不过,他完全想错了,因为杖气凭空穿过了沈芳璃,直接重重地击在了宪兵长身上,剧烈的疼痛由他肚子上传来。

“你等着瞧。”宪兵长勉强爬起来,捂着肚子带着其余宪兵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餐馆。

待众人开始互相议论之时,白衣妇人半蹲在沈芳璃身前,为她整理着衣领。

“小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阿姨你刚才那几招好厉害哦,你能教我吗?”沈芳璃笑着问。

“其实也不厉害啦,只是这帮宪兵水平太次了而已,被我用基本战技就击败了。”白衣妇人为沈芳璃拍了拍衣领上的灰尘,“基本战技在我们市里的依兰妮丝王立学院可是必修课啊,想学的话去那里也是不错的选择,我看你已经到了读书的年龄了,为什么你的爸爸不让你去学院读书,反而让你在剧团打工呢?”

沈芳璃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终没将事情的缘由告诉她,

白衣妇人看得出沈芳璃似乎有隐情的样子,决定不再多问,她提醒沈芳璃回答家后,至少要让家里人找出常住户证明,现在城里面查得非常严,自己帮得了她这一次,帮不了第二次了,她表示沈芳璃若没有证明也可以找自己商量,她随时都可以帮忙。

然而,沈芳璃还是谢绝了白衣妇人的好意,在她看来这位妇人是个好人,她已经受到了不少人的帮助,不想再麻烦别人了。

于是白衣妇人便离开了餐馆,可她的笑容像在对沈芳璃说,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第二十二章 未婚夫之死

经历打斗后的雪鸠餐厅内一片狼藉,碎酒瓶、烂桌椅、破盘子等,摔得满地都是,搅了其他顾客用餐的兴致,他们纷纷向餐厅店长讨要说法,店长当然就将责任推到了艾特斯身上,他认为,都是因为艾特剧团的这位围族女孩,才让他的餐厅被砸。他让艾特斯立即解雇沈芳璃,要是艾特斯不按他的要求去做的话,艾特剧团也别想在雪鸠餐厅里继续混下去了。

迫于无奈艾特斯只好照办了,他在解约书上签上了名字,并递给沈芳璃。

“剧长,请别这么做,我好不容易才盼到的登台机会,要想成为吟游歌姬,这个舞台对我来说非常必要。”

“对不起,这是店长的主意,为了剧团我不得不这么做。”

“好吧,我懂了。”沈芳璃低头接过解约书,转身向门外走去,“剧长,这些年来多谢你对我的关照,再见了。”

解约书在沈芳璃的手里被揉成了团,她现在心里乱得很,还没想到该怎么跟麦襄和麦小茉交代这事,毕竟她丢了工作,麦襄是不会允许一个没有工作的人住在他家里的,要是她惹麦襄生气了,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沈芳璃走得很匆忙,还未来得及与相处多年的演员们道别,身上还穿着演唱时的那件连衣裙,她心想着反正已经离雪鸠餐厅那么远了,根本没有回去换回平时衣服的必要,何况她回去了又会再次遭受到餐厅店长的冷眼,那种表情就像在看菜碟上的残羹,像店长那样的人,她从来就没少遇见过,想要回击他们,自由要变得足够强大才行。

既然跟麦襄开不了口,沈芳璃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就是找麦小茉商量此事,让麦小茉给自己出个主意,麦襄平素最疼爱麦小茉了,她的话比自己惯用。

“那好吧,就这么办。”沈芳璃想了想,便让车夫开往别致服装店的方向。

马车刚进入商业区时,天空突然劈过一道闪电,天边的乌云向攀狐市的方向,街上的行人都望了望天空,摸出随身携带的雨具。

然而非常倒霉,沈芳璃出门前并未带任何雨具,看这个大雨欲落的天色,她担心回麦襄家之前,自己怕是要被雨水淋湿了,以前在秞岛她曾经被大雨淋湿过一次,当时她还身着防雨的蓑衣,雨水竟然都能够渗透进衣服里面,至今想起那湿淋淋的感觉,着实不太舒服,为快点赶回家,她得先去找麦小茉。

到达别致服装店的时候,沈芳璃发现,门竟然是关闭着的,她下了车,仔细地看着门前上栓着的木牌,上面写着“非营业时间”五个字。

这就奇了怪了,星期一至星期天,别致服装店天天营业,从早上九点开始直到晚上六点,要说非营业时间,该是除去这段时间以外的才是,难道今天是什么重要的节日吗?不对啊!若是节日的话,麦小茉今天一早醒来就该提醒她了。沈芳璃回想起早上麦小茉跟自己提前未婚夫时的兴奋表情,不会吧,麦小茉的无缘无故休假难道跟这位神秘的未婚夫有关?

沈芳璃决定回去亲眼确认一下,她从衣兜里摸出自己的钱袋抖了抖,结果整个脸都绿了,因为钱袋是空的。

天啊!今天不会那么悲剧吧?先是在雪鸠餐厅被宪兵队发现身上没有围族常住户证明,引起一场打斗害得她丢了工作,再是天要下雨忘了带伞,好不容易来到了别致服装店,麦小茉人却不在,最后她身上的贝仑不知不觉就花光了,沈芳璃真的忍不住对着天空大骂一句:女神大人,你敢再让我倒霉一点吗?

沈芳璃气得将脚往地上使劲一跺,只听咔嗒的一声,高跟鞋的鞋跟居然断掉了,她顺势跌倒在地,疼得哎呦叫了一声,心里忍不住讥讽一句:女神大人,你赢了。

女神今天似乎特别喜欢捉弄她,所有不好的事都给她遇上了,沈芳璃无可奈何,唯有脱下坏了的鞋子,重新站起身,一步步向麦襄家的方向走去。

贝仑街123号,麦襄医生的家,房主居住了那么多年算得上是一间老宅,然而他并不愿意搬家,原因之一是此地距离他上班的医院较近,其二就是这一带的房子的阳台足够大,为他种植药用植物提供了方便。

傍晚下班时间一到,麦小茉会最先到家,然后是沈芳璃,最后才是麦小茉的父亲,麦小茉会亲自下厨做好丰盛的晚餐等待两人的归来,用餐前大家都会齐声说上一句:愿女神保佑。接着沈芳璃就会向麦小茉展现她狼狈的吃像。

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从别致服装店的悬挂着的木牌来看,麦小茉恐怕一天都没出过门,沈芳璃觉得自己待会该好好问问她的这个姐姐。

好不容易来到了贝仑街123号住宅前,沈芳璃才发现,老天再次将她戏耍了,黑云遮挡住了星辰,闪电的光线亮得连几里以外的人都照得清清楚楚,但仅此而已,因为天上一滴雨都没落下。

沈芳璃咚咚地敲响了木门,麦襄循声走来开了门,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钟,就走向屋内,虽然她对于麦襄到家比她早没多在意,但是她刚带上门,就发现这个屋子里存在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晚?还有你这身衣服和你那只断掉的鞋子是怎么回事?”麦襄在厨台前用小刀修着苹果,没正眼看沈芳璃。

“待会我再告诉你。”沈芳璃同样也没看麦襄,此时她望着坐在客厅椅子上的麦小茉,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男人的遗像。

男人留着一小撮胡子,脸很英俊,仿佛对着麦小茉微笑,她望着相框中的遗像双眼失神,显然是刚才流泪过度所至。

“茉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芳璃走上前拍了拍麦小茉的肩膀问。

“祁洛翔死了!”啪的一声,麦小茉手中的遗像掉落到了地面上,接着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沈芳璃只好尽到自己做妹妹的职责,安慰她的姐姐。

待到麦小茉镇静了下来,便向沈芳璃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照片上的人便是麦小茉的未婚夫——帝国军少尉祁洛翔,今天早上在沈芳璃刚离家后不久,帝国军队的几名军官就来到了这里,并带来了祁洛翔阵亡的消息。

在元龟城大撤退中,祁洛翔少尉所在的军队遭受到了联邦飞艇的猛烈攻击,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他带领着一个小分队伪装成帝国军主力,将敌人引诱到一个山口之中,不想被早已埋伏在那的围族部队偷袭,最终他寡不敌众,以身殉国。

“女儿,现在你总算知道围族人有多么卑鄙无耻了吧,你未婚夫的死说明了一切。”麦襄转过头嚷道,“陛下没有下令驱逐所有的围族人已经算够仁义了,我估计这个大仇我们贝仑人一定会报的。”

“不,你想错了,我并没有怪围族人。”麦小茉抹干眼泪转向麦襄道,“错的不是他们,而是发动战争的我们,若不是这场战争,祁洛翔就不会死了。”

“好,那你说,你娘的仇怎么办?你未婚夫的仇怎么办?他们都是给围族人害死的。”麦襄叉着腰转向沈芳璃道,“噢!我还差点忘了,我们家里还有一个收养的围族小女孩,唉!老麦啊!你真的愧对你的民族。”

麦小茉站起身道:“报仇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就算你报了仇又能得到什么呢?娘和祁洛翔都不会活过来。”

“你说得有道理,我认同你的观点。”麦襄想了想点头道,“毕竟我们和璃儿相处五年了,知道她是一位好女孩,不过瞧她弄得这一身脏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不如我们听听她的解释吧。”

由于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要是在别致服装店能遇到麦小茉的话,沈芳璃还可以跟她商量应对策略,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只好将自己如何丢掉工作的事全盘托出。

未等麦襄开口,麦小茉就插话道:“爹,这是你的问题!谁叫五年前璃儿住我们家时,不给她办理常住户证明。”

“不是我不想办,而是根本就办不了。他们初来我们攀狐市属于偷渡,而且身上没有通关文牒,等于非法入境,帝国的法律上明文规定着,凡非法入境的其它民族人民不得办理常住户证明。”

麦小茉着急地说:“那快替璃妹妹想想办法啊!”

“现在不是想什么办法的时候,而是璃儿必须离开我们家,因为她违法了约定。”麦襄转向沈芳璃笑了笑道,“当初你答应我的条件还记得吧!为了不让宪兵队找我们家麻烦,这次我不会再为你找工作了,所以这次还请你自觉。”

“爹……你不能赶璃妹妹走!”

麦小茉还想替沈芳璃说话,但麦襄伸出手掌示意她安静:“听着,将璃儿送到欧尔芬孤儿院或许是个办法,只要是拥有孤儿证的外族孩子就能留在攀狐市,不必受制于针对围族的法令,而我们也能安然无事,只是不清楚璃儿能不能承受得住孤儿院里的孤独。”

听了麦襄的话,沈芳璃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麦襄会为此事大发雷霆,但从麦襄的言行看得出来,她的这位麦叔叔实际上非常的关心她,处处都在为她着想,于是心里便有了底。

“我愿意!要是这样能免除你们的麻烦的话,就送我过去吧。”

沈芳璃很坚定地回答麦襄,她心里这是唯一的选择。要是在五年前她肯定不会同意,孤儿院在她看来就是“孤独”的代名词,她宁愿陪在自己身边的是像家人的人,而不是一群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现在她长大了,渐渐体会到了麦襄一家对她的好,为了他们,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麦襄和麦小茉虽然不是她的家人,却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而作为围族人,她的同胞们却一直在伤害着这个家庭,是时候由她出马为族人们赎罪了。

麦小茉摸着沈芳璃关切地说:“璃妹妹,你真的不后悔吗?据说那里对外族人的歧视非常严重,那些孩子们大多是一些战争孤儿,他们的家人几乎都是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的,所以别看他们年纪小,仇恨已经深深植根于他们心底,那样的环境我怕你会受不了。”

“茉姐,谢谢你那么关心我,祁洛翔的事我很抱歉,请你不要再伤心了,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你才能够开心起来,所以我只能那么做了。离你远远的,不让你因为我是一个围族人而想起你未婚夫的死。”

“璃妹妹,你受苦了。”麦小茉紧紧抱住含着泪花的沈芳璃,久久不愿放开。

从最倒霉到最幸福,这就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给沈芳璃心中的感觉。

第二十三章 女院长

隔天清晨,沈芳璃像往常一样钻出被窝坐在床上,她自然醒的习惯保持了五年,从今日起,她将不再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昨晚麦襄拨打了欧尔芬孤儿院的电话,与对方商量接送她前往孤儿院的事宜,据麦襄说,院长已经点头同意,在早上九点左右就会赶到贝仑街123号。

为了以良好的姿态迎接女院长,麦小茉让沈芳璃尽快梳洗打扮,然后到客厅等待女院长的到来,她刚穿好衣服,忽然想到阳台上熬制的骨灵膏快煮沸了,该放入雪珠草了。

于是沈芳璃迅速跑进阳台,从药用植物种植槽中拔出了几株雪珠草,拨开叶片,将每个砂锅打开,倒了进去。眼见炉灶下的炉火烧得不够旺,她又添了一些干柴,然后坐在附近的一张椅子上发呆。

说起骨灵膏,算得上是沈芳璃给这个家庭作的一点贡献,一次刻意的恶作剧让她无意间制成了此种名药,给麦襄医生带来了声誉的同时,也给自己增长了不少草药学知识。五年来,她学会了如何分辨雪珠草和天珠草,懂得了狼毒花、普罗蔓藤等一些药用植物的功能,这些知识或许现在看起来对她没什么用,但将来就说不准了。

蒸汽窜出瓷孔的嘶嘶声搅扰了沈芳璃的思绪,她赶紧站起身来,打开其中一个砂锅,用一根汤匙试着锅里骨灵膏的粘稠,锅里骨灵膏呈黝黑的颜色,结成一大块粘在汤匙上。这种现象表明,骨灵膏熬好了。

沈芳璃接着熄灭了柴火,将砂锅一个个都打开散热,然后就离开了阳台。这次是她最后一次为麦襄熬制此药了,她走了之后,骨灵膏的制作就得麦襄一个人完成,她将制作的方法都写在了一张纸上,并把这张纸放在了房间的桌子上,她希望麦襄在整理她的房间时能够发现。

接下来沈芳璃回到房间整理自己的东西,前往孤儿院除了衣物和一些随身物品要带外,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可捡进行囊内的,从小她唯一的玩具就是母亲送给她的银色口琴,这对于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把它放入行囊中后,剩下来的就是离开秞岛前父亲交给她的金灿杖了,她会的咒法实在太少,基本没怎么用这柄法杖,所以金灿杖对于她根本没起到保护作用,不过既然是父亲的嘱托,就不能把它丢下。

隔壁的房间忽然传来麦小茉的声音,沈芳璃听得出是在喊自己,便把行囊系了个活结,走进麦小茉的房间里。

麦小茉的房间比沈芳璃的房间要大,摆设的东西也较齐全,沈芳璃发现她的房间非常干净,显然她刚打扫过一番。她未婚夫的遗照就摆放在桌子上,角度正对着她的床,也许她期望着祁洛翔能跟她在梦中相会。

五年以来,每次麦小茉找沈芳璃玩耍时,都会让沈芳璃进入她的房间,由于工作关系,她陪沈芳璃的时间很少,适合两人一起玩的游戏也很有限,因此沈芳璃进入她的房间,她要不是给沈芳璃送礼物,就是宣布什么大的决定,弄得沈芳璃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次又要送我什么礼物啊?”

面对询问,麦小茉拿起桌上的木盒,双手递给了沈芳璃:“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沈芳璃接过木盒,一屁股坐在麦小茉的床上,迫不及待地拆开了木盒上的封条。

木盒里装的是一双浅蓝色的布鞋,带着白色的花纹。

“你先试穿一下看合不合适,昨天见你那双高跟鞋坏掉了,所以就给你买了这双布鞋。”麦小茉笑着坐到了沈芳璃的身边,“花了我150贝仑呢,你可别再给我穿坏了,好好珍惜吧。”

沈芳璃点了点头,便穿上了这双布鞋,在原地转了一圈,她非常喜欢鞋上的图案,一经穿上就舍不得脱了,除了像麦小茉道谢,她想不出还能用什么话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麦小茉待她就像亲姐姐一般,这份情谊难道就因自己的离开而断送了吗?

“茉姐姐,我舍不得走!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璃妹妹,但是昨天你既然已经答应了爹,就要信守承诺,明白吗?”麦小茉摸了摸沈芳璃的头笑道,“况且,如果你想和我再见面的时候,通知院长一声不就可以了吗?我想欧尔芬孤儿院不会连你这个小小的要求都办不到吧。”

“也对,谢谢你的提醒。”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麦小茉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麦襄和那位进门的客人聊了几句,便叫唤两人下楼享用早餐。

沈芳璃蹦跳着跑下楼,见到那位客人后大吃一惊,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雪鸠餐厅解救她的中年妇人。此刻她身穿一件暗绿色的连衣裙,正望着她微笑。

“嗨!小姑娘,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中年妇人向沈芳璃挥了挥手。

“你怎么会来这里?”沈芳璃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疑?你们居然认识?这是怎么一回事?”

中年妇人先向麦襄讲诉了她与沈芳璃认识的经过,然后跟沈芳璃介绍了自己。她名叫岚颐凡,是欧尔芬孤儿院的院长。

欧尔芬孤儿院是一间私人孤儿院,当年正值第二次南北战争爆发前夕,洛贝仑帝国和隽龙联邦的关系空前的紧张,作为一个慈善家,岚颐凡知道一旦战争爆发,那些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孩子就会成为孤儿,他们的生存将面临非常严峻的挑战,必须成立孤儿院以解决这些问题。

可是政府的大部分资金都投入了战争之中,已经投不起钱来兴建孤儿院了,岚颐凡唯有依靠着教师职业的收入攒集兴建孤儿院的资金,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她终于找到了适合建立孤儿院的地方,那就是依兰妮丝王立学院院址搬迁事件。

依兰妮丝王立学院是攀狐城最著名的咒法学院,成立了有近百年的时间,位于皓涵湖附近的旧校区已经残破不堪,给教师和学生们带来诸多不便,校长决定在攀狐市兴建学院的新校区,并逐步实现搬迁计划。

新校区落成后,依兰妮丝王立学院院址的搬迁便开始了,教师和学生们逐渐转移至城内的新校区,位于郊区皓涵湖的旧校区则人去镂空。

于是岚颐凡便向校方提出要在旧校区兴建孤儿院的要求,开始的时候校长没答应,一方面是她身为依兰妮丝王立学院的知名教授,能为学校带来不少声誉。另一方面,她的学生不忍这样一位好教授离开他们。

但为了心中坚信的慈善事业,岚颐凡还是辞去了自己教师的职业,依靠着几年囤积下来的资金,雇佣建筑工人,把依兰妮丝王立学院的旧校区改建为欧尔芬孤儿院,而她自己则成为了孤儿院的院长。

“那么实际上,你曾经是一名老师。”沈芳璃咬了一口面包,转向岚颐凡,“以后我可以叫你岚老师吗?”

岚颐凡喝了一口杯中的豆浆:“当然可以,如果你觉得叫我院长不好听的话,叫老师也不错,其实我们院里的每个孩子都这么叫我。”

“岚老师,那你觉得我们今早的早餐和你胃口吗?”沈芳璃笑了笑问。

“非常不错,谢谢你们的招待,我一直认为面包和牛奶是早上营养最丰富的食物了。”

“那在您的孤儿院里,都能尝到这些美味吗?”麦襄瞪了沈芳璃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岚颐凡却看起来好像毫不在意,她用餐巾纸擦了擦嘴道:“孤儿院的条件当然比不上医生家,希望你明白,去孤儿院不是让你享受的,而是要学会忍耐和吃苦的,在那里生活的每一孩子都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对于已经在医生家里生活了近五年的你,我想他们应该是既羡慕又嫉妒。”

麦襄急忙向岚颐凡赔礼道:“真不好意思,这孩子不懂说话,还请院长您见谅。”

“没关系,我见她天资聪慧,又唱得一首好歌,若不去学院读书的话,怕是要荒废了前程。”岚颐凡转向沈芳璃道,“还记得上次我替你教训那几名宪兵时用的战技吗?你说你非常想学,现在倒是有一个让你学习的办法。”

“什么办法?”沈芳璃开心得整个人都转过身对着岚颐凡。

“那就是去依兰妮丝王立学院读书,我和学院的人都很熟悉,几天之后就能为你办理转入学院的相关手续,就读依兰妮丝王立学院需要通过入学考试,我相信你能行的。”

沈芳璃地下头道:“可是我基本对咒法和战技一窍不通啊,要是面对正规的考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的情况麦医生已经全告诉我了,原来你是从秞岛上过来的围族人,在秞岛虽然没有正规的咒法学院,但是你的爹还是教过你一些基本的咒文口诀吧,而且看在你在剧团工作过这一点上,考官就会给你加上一点印象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爹教给我的咒文口诀忘的差不多了,战技就更别提了。”

岚颐凡呵呵地笑了笑道:“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只要你想学,就没有问题。”

“好吧,岚老师,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的这位麦叔叔吧。”岚颐凡看了看墙上的钟,向沈芳璃道,“好了,时侯不早了,我们准备走了。”

“可是我还没给麦叔叔洗碗筷啊!请让我替他最后洗一次碗吧。”沈芳璃说着便站起身收拾着桌面。

“臭丫头,这里没你的事了,用不着你帮忙了,快给我滚吧。”麦襄非常用力地将沈芳璃一把推开,将她推进了岚颐凡的怀中。

麦襄的这一推,使得沈芳璃心中顿生委屈,她只想帮忙而已。这位麦叔叔连她最后能做的一些事都不让她做了。

麦小茉将沈芳璃刚才收拾好的行礼全部交到了她的手上,只说了句保重,就与她挥手道别。

沈芳璃回望了一眼麦襄,此刻他仍然背对着自己,不愿看她哪怕一眼。她失望地跨过了门槛。

带上门的沈芳璃没有留意到,麦襄以手捂着脸,实际上是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第二十四章 孤儿院

皓涵湖位于攀狐市外郊附近,风景优美,除南面与通往攀狐市的道路相接外,其余三面环山,湖水清澈见底,泛舟湖面,所见之处,湖和山相得益彰,犹如进入一幅秀丽的山水画之中。

可以说建于河畔西岸的欧尔芬孤儿院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登楼远眺,湖光山色一览无余,观赏美景能陶冶孩子们的性情,效果要比心理辅导要好,为贯彻立院之初的方针,孩子们的宿舍都是临湖而建。

孤儿院中分有不同的部门,也会给予不同的孩子以相应的教育。婴幼儿有专门的育婴室,保育员每天按照工作表来负责照顾婴儿;身体残障的孩子要在特殊活动室内活动,室内设置了扶栏、木桩等,孩子每次要坚持半小时,锻炼身体;稍大一点的孩子便要上学,有专门的员工接送他们到城里的咒法学院念书。

大部分孩子选择的是城里的其它咒法学院,只有少数孩子选择就读的是依兰妮丝王立学院,其原因就在于依兰妮丝王立学院的入学考试过于困难了。

岚颐凡对沈芳璃充满信心,在她看来这位坐在她身边的女孩注定会前途无量。马车向北行进,可她从沈芳璃望着车窗外的眼神猜想,这位女孩心中期盼的并不是欧尔芬孤儿院的生活。

在下个路口,马车右转进入皓涵湖环湖道路,光线顷刻间透过浓密的树林,把树叶的阴影映在了马车的顶棚上,从树与树的间隙间露出了湖面一角,伴随着马车的行进,湖心中央反射之光犹如天上的星辰一般。

沈芳璃非常的幸运,没有哪个孩子能享受到像她一样的待遇:受到院长的赏识,并由院长亲自接送。那些失去亲人的孩子若想入住孤儿院,就必须在院内员工的陪同下办理孤儿证,再由相应员工负责将孩子们送至院中。

岚颐凡告诉过她,这一切都不必担心,所有的手续都交由她处理,沈芳璃只要吃好、穿好、住好,她就安心了。

院长对沈芳璃的照顾面面俱到,她已经没什么可说了的,只是欧尔芬孤儿院欢迎新人入住的方式有些奇特,女员工都身着女仆服装,打扮成女仆的样子,再做出欢迎光临的手势,就差没说出,类似“欢迎光临,主人大人!”之类的台词了,孤儿院应该是想用这种方式为孩子们营造一个舒心的环境吧,她却对这种欢迎方式有些不适应,要不是岚颐凡搀扶着自己,她刚下车就要被惊得跌倒了。

孩子们的娱乐室在二楼走廊的尽头,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从娱乐室内传来的孩子们的吵闹声,岚颐凡立即吱的一声推开门,牵着沈芳璃走进娱乐室内。

这是一间较为宽敞的圆形娱乐室,墙上绘制着各种孩子们的涂鸦,球、积木、滑梯等一些玩具分散放于房间的每个地方,有的孩子在地上素描本上绘制着蜡笔画、有的孩子在和伙伴们玩着捉迷藏,而年龄与沈芳璃相仿的孩子们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因为她的发色与他们不同。

“大家请安静,现在我要给你们介绍一位新伙伴。她叫沈芳璃,从今天开始大家要和她好好相处哦。”岚颐凡说着示意沈芳璃向大家介绍自己。

“大家好,我叫沈芳璃,以后你们可以叫我璃儿,我的爱好是……”沈芳璃正想介绍自己,立即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妥,年龄稍小的孩子仍然在继续着他们的游戏,年龄稍大的孩子小声地议论着她的外貌,说着一些诸如“疑?她的头发怎么是银色的?”、“银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她不会是围族人吧。”之类的话。

然而岚颐凡并没有注意到沈芳璃情绪的低落,两个孩子的打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其中一个男孩子捂着红了半边的脸哭喊着来到她身前,向她告状。

“岚老师,慕云兮打我!”

“慕云兮,你怎么老是爱欺负人?我不是警告过你很多次这样做是不对的吗?”岚颐凡指着躲在长滑梯后的男孩,让他站出来赔礼道歉。

“我又没做错,为什么让我赔礼道歉。”唤作慕云兮的男孩走了出来,他身着一件灰色的衬衫,抱着双手,脸上装作一副无辜的表情。

“还说没做错,那你给我讲讲为什么要打人?不然我便要罚你。”岚颐凡说着便揪着慕云兮的耳朵,弄得他疼得直嚷。

“哎呦!谁叫他抢了柳玉涵的人偶,总之抢别人东西就是不对,我这是维护正义。”慕云兮抓着耳朵叫道,“老师,快放手吧,疼死我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以恶制恶就是不对的,明白吗?”岚颐凡见拿他没办法,只好放开他,转向被打的男孩道,“你快把人偶还给人家听到了吗?”

被打的男孩见形势对己不利,只好摸出了一个银色头发,身着紫衣的人偶,将它交到了慕云兮手里。

一把夺过人偶的慕云兮道歉之余,还不忘对那男孩冷笑道:“你小子真的太恶趣味了,这东西分明是给女孩子玩的,你居然也抢,老实对哥说,你是不是看上柳玉涵啦?”

那人被慕云兮气得满脸通红,大哭一声便夺路而逃。

慕云兮则站在原地非常得意地捧腹大笑,他这一笑又被岚颐凡一巴掌朝头上拍去。

“唉!你真是不知悔改,算了,今天先原谅你,下不为例,懂吗?”见慕云兮认了错,岚颐凡顺势把沈芳璃拉到身前对他说,“今后这个女孩就是我们的一员了,你和她年龄相同,以后要互相照顾。”

“请多多指教!”沈芳璃笑着将手伸向了慕云兮,可对方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只好伸出手来在慕云兮眼前晃了晃。

“天啊!你……你……你太漂亮了。”慕云兮说着便拉着沈芳璃的手将她带到一边,故意不让岚颐凡听到他们的之间对话,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你来之前,柳玉涵一直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女孩,估计待会她看到了你肯定会嫉妒。”

“真的吗?到底怎么回事,快说与我听。”沈芳璃对此事不感兴趣,但又找不到什么别的话讲。

“你听我说,是这样……还有这样……”

站在远处的岚颐凡看不懂慕云兮究竟在给沈芳璃比划着什么,只好叹了一口气转身带上了房门。

原来慕云兮所说的这位名叫柳玉涵的女孩是一名隽龙人,在沈芳璃来此之前,是唯一的一名外族孩子,孤儿院里孩子们的亲人大多在战争中被隽龙人所杀害,所以柳玉涵受到了很多冷眼,平时的她沉默寡言,是这里最孤僻的孩子。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我替你说话,好让你们成为朋友。”沈芳璃笑了笑道,“这太简单了,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慕云兮指了指房内秋千的方向,沈芳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位束着半边马尾辫的长发女孩,白皙的皮肤表明了她的民族,此时她正在面无表情地晃动着秋千,此情此景不禁令沈芳璃回想起小时候的家里的庭院,现在坐在秋千上的人仿佛就是她自己。

“你好,您是柳玉涵姑娘吗?”沈芳璃走上前,将慕云兮交给自己的人偶递给秋千上的女孩,“他刚才为你夺回了这个人偶,为此还被岚老师骂了一顿呢,你真该好好谢谢他。”

“对,我是柳玉涵,不过你是谁?”秋千上的女孩冷冷地瞅了一眼沈芳璃,“哼!身为一个围族人也敢来多管闲事,为什么不让慕云兮自己来把人偶交给我呢?”

沈芳璃向柳玉涵介绍了自己,并劝解道:“不是这样的,我和他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很抱歉,能跟我成为朋友的只能是本民族的人,不管是贝仑人还是围族人,我都不感兴趣。”柳玉涵说着一把夺过沈芳璃手中的人偶,从秋千上跳下,头也不回地离去,任凭沈芳璃怎么叫也不回头。

“唉!你看你……刚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够成功,我都不想说你了。”慕云兮对着沈芳璃摇了摇头,非常无奈地离去了。

初次来到孤儿院,面对众人的不待见,以及柳玉涵对她的冷淡,沈芳璃不由得心生委屈,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晚餐时间。

孤儿院内的饭堂一眼望上去就是那种能让人产生好心情的地方,餐布包裹的长桌从屋子入口一直延伸到另一边的出口,可容纳至少三十名孩子以及员工们就坐用餐。屋顶咒力灯的光线恰到好处,未免亮度不够还在长桌上每间隔一段距离摆上一根烛台,要说还有什么不足的话,那就是大厨们所做的菜实在不太好吃。

不过只要吃得饱,沈芳璃就心满意足了。与茉姐的手艺相比,孤儿院的大厨们确实是差了几分,但这些毕竟是他们为孩子们诚心付出的心意,她没有不领情的理由。

刚才沈芳璃忙于收拾自己的行李,还未向岚院长请教院内的作息时间,听别的孩子说,他们的作息时间定得很严,什么时候该干嘛都有安排,违反了就会被惩罚。

沈芳璃多问了几个人,清楚了晚餐结束后便是睡觉时间,每个孩子都必须会宿舍睡觉了,她也不能例外,于是她就跟随着其余女孩子进入了女生宿舍内。

欧尔芬孤儿院的宿舍楼共有两层,下层供男孩居住,上层供女孩居住。男孩和女孩的寝室都十分宽敞,内置二十多个床位,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住在这栋单一的宿舍楼内。

沈芳璃的床位是十八号的上铺,当她把所有东西都收拾进储物柜之后,迎面便碰上了柳玉涵的目光,原来柳玉涵睡的位置恰好是她的下铺,柳玉涵只看了她一眼就立即将视线转移到了手中的咒法书上。

“这么巧,原来你和我是同一个床位,以后请多多指教咯。”

柳玉涵放下书,依然没有与沈芳璃握手,她苦笑一声,道:“为什么你总要想着和我做朋友呢?难道就因为我是隽龙人,而你是围族人吗?”

沈芳璃再一次为柳玉涵的话感到失望,她情绪低落地爬到了上铺,盖上了被子,良久,对下铺的柳玉涵缓缓道:“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封闭自己呢?”

“呵呵,你竟然意识到了,不错嘛!”柳玉涵笑了笑,下铺传来一阵她合上书本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培训课

要融入新的生活对于沈芳璃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头两天试着习惯孤儿院内的作息时间,中间三天和其他孩子一样在阅览室内翻阅着各类学科书籍,通过自学的方式学习新的知识,最后两天则在室外的木桩处练习着她的杖法。

就这样,一个星期转眼间便过去了。表面上沈芳璃的这个星期过得很舒心,但实际上她的这种生活枯燥而又乏味,因为她还没有找到一个真正谈得来的人,也许是她的围族身份让同龄的孩子不愿与她成为朋友,不过年龄稍小的孩子不大搭理她就有点说不过去。

通常小孩子对她这样的外族的大姐姐都是充满了好奇心的,只要能逗他们玩,无论是再怎么受外界影响的小孩都会与你保持亲近。为了娱乐这些弟弟、妹妹们,沈芳璃可算是煞费苦心,可她的方法似乎都太奏效,甚至还有的孩子说出了:“我不跟你玩,我要和云兮哥哥一起玩游戏。”之类的话。

这番话终于点醒了沈芳璃,看来并不是她的魅力不足,而是慕云兮太过耀眼,在这位娱乐孩子大师面前,她不过是影子罢了。

相比于初来孤儿院的沈芳璃,慕云兮已经在孤儿院生活了很长的时间,他的情感都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之中,受到了很多孩子的尊敬。当孤儿院的员工们忙不过来时,他便主动请求帮忙照顾年幼的孩子。有时候他可以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用嘴给热汤降温,喂给身体残疾的幼儿。

在很多小孩子眼里,慕云兮就是他们不可替代的好哥哥,虽然他平时调皮了点,为了主观的正义,欺负过一些同龄的孩子,引致对方的厌恶,但是他绝对算得上是低龄儿童心目中的领袖。

沈芳璃对这样的一位“领袖”观察了近一个星期,结果没有想到任何报复慕云兮的方法,上次的慕云兮戏弄她的那件事,她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和这种人成为朋友,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活遭罪”。

然而慕云兮只是小麻烦,他介绍给沈芳璃认识的那位女孩才是*烦,她给柳玉涵取了一个外号叫“冰山女”,意思是站到这人身边会感受到阵阵寒气,她估算过柳玉涵与任何人说话的时间均不超过一分钟,对谁都是一致的态度,既不亲切,也不严厉。她也试着找过一些譬如:兴趣啊、爱好啊、将来的打算……之类的话题问过柳玉涵,可是得到的全都是简单的回答。

平时沈芳璃只要一分钟不说话就会受不了,现在倒好,柳玉涵竟然睡在她的下铺,长久下去她定然是要被这个“冰山女”给同化掉。

“不行,再这样下去就糟糕了。”沈芳璃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寻思着,为了自己必须给柳玉涵敞开心扉创造条件,这个机会恰好如期而至了。

即日起,欧尔芬孤儿院年满十一周岁的孩子们都要接受入学培训,以便于通过城里咒法学院的招生考试。攀狐城内各大咒法学院的招生考试于两周后开始,因此院内培训仅有两周的时间,在这两周内,岚颐凡要让报考的学生们尽可能多地复习各学科的知识要点。

孩子们报考的学院虽不尽相同,但入学前必备的学科知识都是一样的,作为咒法学院的新生,至少要大致了解一些人文学、社会学和自然学知识,统称三大必修学科,像咒法学和战技学两门学科则不必细究,虽然以前的入学考试也出过咒法学和战技学的题目,但是这两门学科强调实战性,以答卷的形式存在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后来便取消了。

岚颐凡曾经是名校依兰妮丝王立学院的教授,对近几年来入学考试出的题目非常有研究,她担任培训课的老师再适合不过了,只不过对于一个孤儿院的女院长来说,这份活确实是辛苦了些,但为了孩子们,她就算再辛苦也不会抱怨。

培训课主要以问答的形式进行,岚颐凡负责出题目和提问,孩子们则举手回答。她所出的题目抄在一张羊皮纸上,有选择题、判断题、简答题三类,通过这些测试检验孩子们的自学成果。

沈芳璃所在的这间培训教室内除了她之外,共有九人,其余的都是空座位,培训室的布置和学校教室没什么区别,不愧是名校旧校区改建的孤儿院,让她有种不像是在孤儿院中的感觉。

岚颐凡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点名,当叫到沈芳璃名字时,由于她在想事情,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岚颐凡敲了敲桌子,她才浑身一震,叫了声“到”,见右前方坐着的慕云兮转过头来对着她嬉皮笑脸,她赶紧瞪了一眼慕云兮,让他不敢造次。

“芳璃,准备上课了,用心听讲吧,别想其它事情了,懂吗?”见沈芳璃点了点头,岚颐凡便摊开写着题目的羊皮纸道,“好了,提问要开始了,大家准备好,首先是选择题,我说题目,大家将答案告诉我。”

“首先,第一题,请听题。”岚颐凡看了看羊皮纸道,“洛贝仑帝国建立之前的国家名字叫什么?a、北联邦b、南联邦c、贝仑联邦d、贝仑公国。”

大多数人回答是“b”,沈芳璃更加不可能答错,不过那位名叫央柯的男孩却说成了是“a”,天啊,隽龙联邦以前才是叫这个名字,他要说洛贝仑帝国叫这个名字,他这是在卖国啊!

沈芳璃决定不再吐槽央柯,她接着听下一题。

“荧星纪元740年,第一次南北战争,时任南联邦的首相是谁?是第几任首相?a、昂穰,第十任首相b、昂染,第十一任首相c、昂威,第十二任首相d、昂薄,第十二任首相。”

这道题完全就可以作为上一道题的答案,但是困难度比上一道题攀升了一个台阶,很多人都答不上来。几天前沈芳璃曾翻阅过《荧星史》看过类似的记录,可惜早已忘记了。

柳玉涵神色淡然地说:“选择‘c’。”

“回答正确,看来你有认真在复习啊!下一题草药学题目希望大家能回答上来。”岚颐凡望着柳玉涵笑了笑,接着说:“制作骨康剂所必要的药材有哪些?a、龙胆花、紫藤花b、雪珠草、紫藤花c、雪珠草、攀狐胆d、天珠草、攀狐胆。”

这道题同样也有很多人不知道,就连柳玉涵也答不上来,但没人比沈芳璃更清楚这种药了,她大声答了句“d”。

岚颐凡感到非常惊讶,对沈芳璃竖起了大拇指道:“回答正确,你怎么知道的?这道题可是大纲外的题目啊,我随便出的,就算是入学考试也不常考啊。”

“因为骨灵膏是我发明的嘛,我有认真区分过骨灵膏和骨康剂。”沈芳璃笑着回答,视线正好与柳玉涵相接,她觉得柳玉涵显得心事重重的,难道她也知道骨灵膏的事吗?

剩下的七道选择题,沈芳璃错得一塌糊涂,而柳玉涵除了草药题的那道不会之外,其余的全部都说对了,她不得不甘拜下风,看来柳玉涵不仅人长得比她漂亮,聪明才智也在她之上。

接下来岚颐凡开始提问判断题,孩子们争相举*答容易的题,沈芳璃本来就慢性子,抢答这么累的活,她压根连举手都不愿,待到容易的题目问完之后,难题又是柳玉涵全部包下。

沈芳璃除了心里佩服,给她鼓个掌之类就提不起劲说其它赞扬的词了,她本想借着问答拉近柳玉涵与她之间的距离,但聪明的柳玉涵答对了所有的题目,连一点给她互动补充的机会都没有,看来她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最后的简答题则出得没什么新意,都是一些近几年入学考试考过的题目了,多数简答题都是由柳玉涵来回答,慕云兮也答了一两道,而沈芳璃只回答了一道:“请简述沃肯公国政治制度。”的题目,这道题对于她这个围族人来说实在太容易了。

“围族是沃肯公国上的主要民族,围族实行族长制的政治制度,所谓族长制,就是在沃肯公国境内的四大群岛上由公民票选出围族族长,本岛族长只负责管理本岛事务,而涉及到一些对别国的外交事宜,则由四大族长共同投票决策。沃肯公国的最高决策机构是围族议会,位于染岛上的染岛城内,每年四大围族族长都要定期在染岛召开决策会议,以投票的方式执行制度国策、颁发法律等权利。”

待到沈芳璃念完了这段文字,下课的铃声便想了起来。未等岚颐凡宣布下课,她就想离开了,肚子传来的咕咕声像是在对她发起抗议,那声音似乎在说:“投给我们什么垃圾食物都无所谓,若是你不投,就别指望我们给你提供体力。”

“芳璃,你表现得不错,继续努力。”岚颐凡说着便让其他人都走了,只吩咐柳玉涵、慕云兮和她三人留下,称自己有事要对他们三人讲。

见岚颐凡要留下自己,沈芳璃没什么可说的,她毕竟是岚颐凡重点的培训对象,她填报的可是依兰妮丝王立学院,柳玉涵报考的学院跟她相同也无可厚非,人家聪明嘛,可是慕云兮竟然也报了这间学院,让她不免有些意外。

岚颐凡跟三人讲了一些关于报考依兰妮丝王立学院的注意事项,并叮嘱他们要比别人更加的努力,最后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鼓励的话才放他们离去。

从培训室出来的三人走到位置不一样,慕云兮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前面,柳玉涵安静地走在右边,沈芳璃则望着两人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慕云兮最先打破沉默,转向身后的两名女孩道:“想不到我们三人竟然报考的是同一间学院,真是有缘,不如我们在此约定,大家好好努力,将来读同一间学院,怎么样?”

“满口正义的白痴男,你快给我闪远点,我没空理你。”柳玉涵面无表情地讥讽慕云兮,随即转向沈芳璃,“你先给我等等,我有话要问你。”

“唉!真是绝情的女人,有了姬友,忘了我这个朋友。”慕云兮叹了口气,只好姗姗地溜走了。

“谁是你朋友,真不要脸!”慕云兮走了没多远,柳玉涵又紧接着骂了句,气得他直挠头发,只好加快了步伐。

直到看不到慕云兮的影子了,柳玉涵才紧拉着沈芳璃的手说:“你说骨灵膏是你发明的,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柳玉涵愈发严肃的眼神,沈芳璃心中不免有些害怕,看来还是跟“冰山女”老实交代了比较好。

第二十六章 钓鱼

本来沈芳璃以为柳玉涵挑起骨灵膏的话题,是因为对这种药感兴趣,她正想教柳玉涵制作方法的时候,对方却拒绝了,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走廊。

虽然再次错过了亲近柳玉涵的机会,但是柳玉涵的神情显然告诉沈芳璃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柳玉涵的心事一定与骨灵膏这种药有关。

为了证明自己的这种想法,亲自向柳玉涵询问定然是行不通的,只要一碰上她冰冷的目光,沈芳璃刚构思好的绝佳台词立刻会忘得一干二净。

而且柳玉涵的行踪非常诡异,偌大的孤儿院经常找不着她的身影。问其他的人嘛,他们也不太爱理会沈芳璃,久而久之她干脆就不问了,四处碰钉子的滋味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太好受。

沈芳璃想明白了一点,自己老是纠结于这件事上实在不太好,是时候该出去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何况阳光明媚,下午又没有培训课,还闷在孤儿院内,肯定会把自己给闷出病来。

入住欧尔芬孤儿院这么多天了,沈芳璃还没好好到附近的皓涵湖走走,湖光山色也是刚来的时候在马车上粗略地看了一下,不过仅此一眼就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要不是她没有咒力照相机,这番景色就能留存于胶卷之中了。

外人对皓涵湖的评价当然不少,而观赏过此湖的沈芳璃,仅有两点评价。第一:这么美丽的湖泊不辟为旅游景点实在太可惜了,开发商若投得起资金,绝对可以利用此地大赚一笔。第二:这个湖泊的名字跟那位“冰山女”很相似。

室外训练场位于湖岸的东北角,与欧尔芬孤儿院相隔一条环湖道路的地方,在那里设有木桩、沙袋、栏杆等多种训练用器材,方便孩子们修炼各种武器的基本功。

孤儿院院规第十条说过:在训练场训练的人不得使用咒法和战技。所以那些比沈芳璃年龄大的孩子,即便他们已经掌握了不少咒法和战技,为了遵守院规,是不会轻易地使用出来的。

因此沈芳璃可以拿着金灿杖安心地在此修炼杖法,不必害怕被人打扰,她的安心似乎过了头,空荡荡的训练场内只有她一个人在挥着法杖,想不安心都难。

杖法的基本要点有起、落、归、浮、沉五个,起就是料敌之先,迅速挑起法杖,预判对手的动作,适合“起”的击法有劈、崩、抡。落就是强势进攻,不给对手反击之力,适合“落”的击法有把、扫、缠。归就是稳固防守,以守代攻扰乱对手,适合“归”的击法有绕、绞、点。浮就是与对手比拼持久力,利用各种技巧彻底拖垮对手,适合“浮”的击法有拨、云、拦、挑。沉就是致命一击,集结所有力量一击挫败对手,适合“沉”的击法有撩、挂、戳。

也就是说要彻底掌握基本杖法,必须熟练法杖的十六种攻击方法,以后学习法杖战技之后每种击法又能变换出数百种招式,可以说法杖杖法变幻莫测、博大精深,要想尽学法杖杖法之精髓,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努力。

这些杖法的基本要领是沈芳璃从一本教授杖法的书上背下来的,在孤儿院的阅览室里,类似的杖法书多不胜数,她只能找最适合自己的,像什么其它刀法书、剑法书等等,她虽然也有兴趣,但是看不了那么多,然而她不看并不代表别人也不看,阅览室里的刀法、剑法书是借阅人数最多的。这也难怪世界上那么多剑咒师和刀咒师,刀法和剑法是最容易学的一门武术。

练习了那么长时间,沈芳璃也累了,她拄着法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走到木桩前查看桩上痕迹的深浅,绕经了五个木桩后,她对自己还算满意,看来通过今天的训练,自己的杖法又进步了不少。

可是练习完杖法又该干嘛呢?是不是该给自己找些娱乐活动?

沈芳璃刚想着找什么娱乐活动的时候,就瞧见相隔不远的湖岸边上,慕云兮正坐在那里钓鱼,看他那个专注的劲,不大喊一声他根本就听不到。

于是沈芳璃就大叫了一声慕云兮的名字,然后就一蹦一跳地来到了慕云兮的身旁。

慕云兮抬头一看是沈芳璃,立即没好气地说:“你喊什么喊?你这么一喊把我的鱼都给吓跑了。”

沈芳璃咯咯地笑道:“什么你的鱼嘛,这分明是皓涵湖里的鱼,简称‘柳玉涵的鱼’。”

“她是不是又招惹你了,以至于你这么挖苦她,你的话怕是引得她打喷嚏了。”慕云兮说着甩出了鱼线,“说吧,刚才我走之后,你们到底谈了什么?”

沈芳璃将柳玉涵刚才与她对话的内容告诉了慕云兮,听完之后他的表情比自己还要显得无奈。

“能不能教我,怎样才能和柳玉涵好好相处呢?”沈芳璃作出拜托的手势问。

“算了吧,我看你还是放弃吧,就连我都拿她没办法。”慕云兮转过头道,“但我可以教你一些别的东西,比如钓鱼,你愿意学吗?”

“当然愿意,反正我现在无聊得很,赶快教我。”

慕云兮点了点头,瞅了沈芳璃一眼说:“想学可以,先把你那杆晾衣叉摆到一边去吧,拿那么威武的道具怕是会吓到鱼儿们。”

沈芳璃嘟了嘟嘴,将法杖握立于身前:“什么晾衣叉嘛,我的法杖名叫金灿杖,别告诉我,你连法杖都不认得。”

“谁叫你的法杖长那么难看,我这么吐槽算是很给你面子了。”见沈芳璃脸气得通红,慕云兮急忙作出一个请的手势,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沈芳璃表情像是在对慕云兮说:“本姑娘不跟你一般见识。”她将金灿杖放于附近的草丛内后,便向慕云兮询问钓鱼的方法。

“再多的方法还不如亲自实践,你先看看我是怎么钓的,然后在模仿我的手法做一次。”慕云兮说着便从木钓箱中捉出一只不停蠕动的蚯蚓,将它插在了钓钩上,然后将钓竿一挥,让钓钩沉入湖里,接着便盯着水面上泛起的鱼泡等待着,大约十来分钟后,竿头开始颤动,他见状立即猛地一使劲,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就被钓了上来,他把鲤鱼从钓钩上取下,放入了旁边装水的木桶中,然后将钓竿递给沈芳璃,“你来试试!”

沈芳璃接过钓竿按照他的方法试了试,结果发现钓鱼看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非常困难,用作鱼饵的蚯蚓黏糊糊的,看到就一阵恶心,她碰都不愿碰,还是硬逼着慕云兮替她作好鱼饵,钓竿挥出去后,还要耐心地等待,一旦心急就钓不着鱼。

慕云兮的指导很耐心,沈芳璃却总是失败,有一次眼看就要成功了,但由于她的拉杆不及时还是让鱼儿给跑了,还溅得她满脸都是水,衣服也湿一半。

“好了,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作为初学者,你已经算表现不错了。”

慕云兮从木钓箱中拿出一块毛巾想为沈芳璃擦干头上的水滴,但沈芳璃立即涨红了脸道:“谢谢了,我自己来。”

“看来今天收获不错,共钓了六条。”慕云兮数了数木桶中的鲤鱼,“天色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将这几条鱼交给院内的大厨们,希望他今天做出的晚餐不要让我们失望。”

沈芳璃点了点头,便帮忙收拾钓鱼的工具,跟在慕云兮身后返回了孤儿院,回程的途中她的心跳得很快,没敢跟慕云兮说话,她不清楚是不是刚才慕云兮要替她擦额头上的水滴的原因,总觉得自己能办到的事还要别人亲为,实在有点难为情。

到了晚上用餐时间,沈芳璃、慕云兮和柳玉涵三人还是分开就座,三人心中各自有着自己想法,不过这不影响今晚愉快的用餐气氛,慕云兮钓来的鱼经过了充分的烹制,味道鲜美,口感极佳,让人赞不绝口。

按照作息表上的规定,晚上八点钟之后,孩子们都要依次回到宿舍中休息了。沈芳璃虽然回到了宿舍,但是肚子里装着的鱼料理还未完全消化,这个时候她是睡不着的,于是她取出了银色的口琴,在宿舍的阳台前吹了起来。

“喂!你这样不怕打搅其她女孩睡觉吗?”

沈芳璃刚吹到一半,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她转头一看,正是柳玉涵。

“在我心情沉闷的时候,都会吹奏口琴,不如你也试试,说不定能让你的心情转好。”

“不必了,我不需要你那样的宣泄方式,因为有些事是永远无法忘掉的。”柳玉涵推开沈芳璃递过口琴的手,淡淡地说,“还记得我问过你关于骨灵膏的事情吗?”

见沈芳璃点了点头,柳玉涵接着说:“实际上,当时我就在想,要是骨灵膏能早点研制出来的话说不定我就不会在欧尔芬孤儿院里生活了吧。”

“都说了骨灵膏的研制只是一次意外,况且那时我还没出生,怎么可能研制得出?”

面对沈芳璃的疑惑,柳玉涵稳了稳情绪,道:“我的父母原先在隽龙联邦的元龟城内经营着小本生意,第二次南北战争爆发后,为了躲避战乱才决定逃往洛贝仑帝国,但非常不幸的是,在逃亡过程中,父亲因竭力地保护母亲,被帝国士兵给杀害了,母亲也被抓进了帝国集中营内,在集中营中母亲受尽了各种非人的折磨,她本可以一死了之,但只因当时为了保护我,才默默的忍受,直到有一天,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带着我逃出了集中营。”

沈芳璃一言不发,她拿起口琴继续吹奏起来,柳玉涵的话伴随着音乐流露出一种无限的伤感。

“但由于一路颠簸劳累,母亲患上骨萎症,而且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最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了前往攀狐市的路上,欧尔芬孤儿院的岚院长发现并救了我的母亲,并用骨康剂医治母亲的骨萎症,但当时骨康剂的药效并没有骨灵膏要好,母亲不久便过世了。”

“那你的名字,不是你母亲给你取的吗?”沈芳璃放下口琴问。

“我的名字是岚院长给我取的,我原先并不叫这个名字,但为了隐姓埋名,便用皓涵湖的名字代替,也算是对母亲未了心愿的一种寄托吧。”

柳玉涵说完之后,就望向远处的星空,沈芳璃见状就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谢谢你能跟我说了这些,这说明你已经把我当成朋友了,我自然也会把你当成朋友,待到哪天我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也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怎么样?”

“你给我记清楚一点,这些话之所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全因为你是围族人,将来我一定会找机会为父母报仇。”

见柳玉涵握了握自己的手,沈芳璃心里还是很高兴,她终于有朋友了,虽然柳玉涵比她高半个头,但是她明白自己不能轻易地服输,有朋友就有竞争,何况她还要好好开导一下这位朋友。

“贝仑人并不是每一个都是坏人,就像麦叔叔和茉姐,若不是她们的照顾,恐怕我活不到今天。”

“那是你的看法,我不作过多的评价,你自己认为好的,那就一定好。”柳玉涵松开了沈芳璃的手,笑了笑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早点休息吧,晚安!”

沈芳璃拉着柳玉涵的手,两人嬉笑着跑回了宿舍之内。

第二十七章 双子名剑

两个星期之后,孤儿院的培训课结束了,攀狐市各大咒法学院的入学考试即将开始,街上随处可见赶考的学生们,餐厅和旅馆的服务员们都忙碌起来,随时恭候远道而来入住和用餐的考生们。

岚颐凡租借了几辆马车以备孩子们的进城之需,临走前她将考试的注意事项详细地告知于孩子们。首先,作弊是绝对不允许的,每个考场的监考都特别严,一经发现就永久失去了入学机会。其次,考试属于笔试,除笔和墨之外,其余的东西一律不允许带入考场,各类武器兵刃需由监考官统一放于在储物处,代为保管。最后,开考前一定要记得在考卷上方填写自己的修习职业、考生号、姓名的信息,修习职业确立了考生将来的发展方向,以及班级安排。要是填错的话,某考生就会被安排至自己不擅长职业的班级。

攀狐市的咒法学院统一采取成绩分班制,学校按考生的成绩分为四个等级,a级就是成绩优秀者,这类考生一般会被分在学院的尖子班,b级就是成绩良好者,获得b级证书的考生会被分在重点班,c级是成绩普通者,处于这一水平的考生最多,他们的班级被称为普通班,而d级是成绩较差者,学院同样不会放弃这类学生,加强班内看上去都是差生,但每个学院都会挑选最优秀的教师负责辅导他们。

虽然每个咒法学院都是百分之百入学,意思是就算你入学考试考得再差也不会被学院给淘汰掉,但是咒法学院之间招生的数量有着明显的区别。像依兰妮丝王立学院这样的名校,每年固定招收一百名新生,不能多也不能少,那些填报了志愿却收到名额已满通知函的考生们,只能望尘莫及了。

依靠着岚颐凡的关系,孤儿院的孩子们要想填报心中理想的学院并不难,不过接下来的就要看他们自己了,培训课对他们所起到的效果如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经过两周以来的复习,该牢记的要点沈芳璃已经记下了大半,剩下一些实在记不牢的东西只好放弃了,她估算了一下放弃的知识要点所占的比例大概占了百分之二十左右,也就是说冲a级证书基本没什么希望了,眼光放低一点,调整到最佳状态,争取拿个b级证书也不错。

开学之前,是时候该为自己挑选一件称心如意的兵器了,沈芳璃将来要进修咒法师,有父亲赠给她的金灿杖,当然不必为此事劳心,可柳玉涵和慕云兮却还没有合适的兵器,两人必须赶往城里的武器店一趟,购买兵器。

距离开考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即使在武器店里买好了兵器,再赶往依兰妮丝王立学院也来得及,于是沈芳璃决定陪两人一同前去。

聚刃武器店是攀狐市内最好的武器店,价格公道,种类多样。甚至连一些包养兵器的工具也有出售,以往武器店的顾客大多是一些成年咒法修习者,而学院的开学阶段,*兵器的学生也特别的多。

由于沈芳璃自己不需要买,只能在一旁看着柳玉涵和慕云兮买,可是两人看了半天都在置剑架附近转悠,难道他们两个要买剑?他们都想当剑咒师吗?那可不行,要是他们都成为了剑咒师,将来肯定不能和她分在同一个班,要是这样的话,她的生活可就有些无聊了。

“喂,‘冰山女’,当剑咒师不太好吧。”沈芳璃用肘捅了捅柳玉涵的腋下,“世界上练剑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剑与其它兵器相比有着非常明显的劣势,远程攻击上比不过枪与弓,近程攻击力又弱于斧,论咒法威力又是以使用法杖为主的咒法师的手下败将,仅有战技厉害些,我看你就不如换个职业修习吧。”

“别忘了一点,剑比其它的兵器轻巧,这就是我选择剑的理由。”柳玉涵摆弄着手里一把银色剑脊的长剑,突然将它挥到了沈芳璃身前,“还有别在叫我‘冰山女’,不然的话就让你领教一下剑咒师的厉害。”

柳玉涵的气场惊得沈芳璃脑门仿佛冒出一滴冷汗,赶忙摇手道:“那你慢慢挑选,我就不打搅你了。”

待到柳玉涵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在选剑之上时,沈芳璃立即转过身,来到了另一侧的慕云兮旁边,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对付这个有些天然呆的傻小子。

慕云兮感觉到身后有一股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急忙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沈芳璃,她此时眼睛也不眨一下,身体仿佛僵硬住了。

“喂!我脸上有东西吗?干嘛老盯着我看?”慕云兮用手在沈芳璃眼前挥了挥问。

沈芳璃一本正经地说:“云兮,你有事瞒着我。”

“我瞒着你什么啦?”

见慕云兮呵呵地笑了两声,沈芳璃赶紧压低了声音,望了一眼附近的柳玉涵,见她没留意到自己后,立马小声地对慕云兮耳语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柳玉涵?”

慕云兮一副不以为然地表情道:“你说的是什么话,那种冷冰冰的女生怎么可能对我的胃口?”

“你少给我装蒜,从我来孤儿院的第一天就已经留意到你们了,你为柳玉涵抢回她的人偶,然后让我交还给她,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你不亲自交给她呢?”沈芳璃指着慕云兮道,“现在总算想明白了,原来你是喜欢她,才那么害羞,对不对?”

“拜托,完全错误。”慕云兮叹了口气道,“你爱怎么骂我随便你,我当时就是想试试你们两种性格完全不合的美女要是对话会产生什么效果,简而言之就是一种恶趣味,后来我发现效果不佳,你见到我跟柳玉涵道歉了吗?没有吧!”

沈芳璃嘟了嘟嘴道:“那……那你为什么要选择修习剑术?选择其它的兵器不行吗?”

“真是的……我喜欢什么用得着你管吗?”慕云兮“哎呀”的叫了一声道,“你别妨碍我挑剑了,对于我来讲剑就是正义的化身,你要是再捣乱的话就是不正义了。”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让你买剑。”沈芳璃说着便要去夺慕云兮手中的剑。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蛮不讲理呢?”

慕云兮也不愿放手,两人就争抢了起来,他深知自己的力气比沈芳璃大,要是真抢起来沈芳璃肯定抢不过他,毕竟对方是女孩子,他不让一下没有道理,但他这么一让,剑就由于惯性飞了出去,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沈芳璃捂着血流不止的左手。

“我不是有意的,怎么样,你没事吧?”慕云兮急忙想看看沈芳璃左手的伤势,但被她一把推开。

“我说你们怎么搞的?兵器都很锋利,没看门前的告示吗?那么不小心。”头戴贝雷帽的武器店老板走了过来,以便验看沈芳璃手上伤势,柳玉涵此时也走到了慕云兮身边,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慕云兮不停地道歉,但是沈芳璃根本不愿搭理他,她伸出手来让老板为自己包扎伤口。

柳玉涵掐着慕云兮的脖子威胁道:“正义呆子,你竟敢欺负我的璃妹,胆子不小啊,你是不是想死啊。”

“快放手,我说了……我不是有意的,是她自己来捣乱,能怪谁?”慕云兮咳了几声,请求柳玉涵放了自己。

沈芳璃哎呦地叫了声,没好气地说:“好啦……好啦……你们别闹啦,都是我的错,是我多管闲事,以至于自讨苦吃,行了吧!”

“看在璃妹的面子上饶了你。”柳玉涵说着便松开了手。

“幸好伤口不深,不然就不是只出这点血了。”武器店老板为沈芳璃缠好绷带后,便捡起地上的黑剑,双手将剑递给慕云兮,“这位客人,你也太不小心了,这把剑的名字叫衍合,是本店最有名的剑了。”

慕云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是吧,据说衍合可是天下十大名剑之一,原先它的主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那你说说看,我手中这柄剑值不值钱?”老板还未回答,柳玉涵就将刚才挑选到的剑连同剑鞘一同抛向老板。

“这把剑便是天下十大名剑之一的映碧剑,与那位客人手中的衍合剑互为双子剑。”老板接过剑,目光扫过银色的剑脊,白色的剑刃,挥舞了一会儿,便收剑回鞘,转向慕云兮,“刚才你问我本店为何会有这柄的天下名剑,我只能告诉你衍合剑和映碧剑是一男一女两位旅人卖给在下的,他们出卖的价格非常之低,但条件是我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们的身份,待寻得这两柄剑的有缘人之后,再将双剑交予他们。”

“老板,你的意思是,我和玉涵是这两柄双子剑的有缘人吗?”慕云兮乐呵呵地笑了笑说,“那赶紧便宜卖给我们吧,最好打个折,你看我朋友都因为这柄剑受伤了,虽说我们也有不对,但大家都退一步的话,岂不是更好。”

沈芳璃冲着慕云兮做鬼脸,对他的行为非常不屑,就因为一柄破剑,这家伙毫不犹豫地将她给卖了。

“这样也行,这两柄剑加在一起三百贝仑,我吃点亏,算你们半价,总共两柄一百五十贝仑吧。”

柳玉涵爽快地跟老板结了账,但慕云兮摸遍全身只搜出了六十五贝仑,只好无奈地走到沈芳璃跟前小声地说:“芳璃,能不能先借我十贝仑,我下次再还你。”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沈芳璃故意装聋,眼珠子转向了别处。

“我说先借我点钱,我这不是急用嘛。”

“借你可以,不过你要大喊三声,‘沈大小姐,我错了,请原谅我。’再把我扶起来。”虽然慕云兮的声音已经很示弱了,但是沈芳璃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慕云兮强压着怒火道:“喂!我说有你那么刁难人的吗?刚才我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吗?”

“嘻嘻……”沈芳璃发出一连串的奸笑道,“刚才是我给你们道歉吧,现在轮到你给我道歉,这才显得公平。”

慕云兮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沈芳璃给反将了一军,无奈柳玉涵也在一旁附和道:“这都是你闯的祸,可别指望我帮你哟!”

最终慕云兮只好垂下头照沈芳璃的话去做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的脸算是丢尽了,不过不知怎的,当他牵起沈芳璃的手时,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买下两柄天下名剑之后,三人就从聚刃武器店内出来了,慕云兮身上分文不剩,乘坐赶往依兰妮丝咒法学院考场的车费还需身边的两位女孩出,弄得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但令人惊讶的是沈芳璃居然没有多说什么,难道她的心情转好了吗?

实际上沈芳璃的心情并没有转好,她心中百分之五十的怨气因为慕云兮给自己的道歉而消散,另外百分之五十她在嫉妒着慕云兮和柳玉涵能用那么厉害的天下名剑。

可恶!为什么衍合剑和映碧剑会是双子剑?

第二十八章 入学考试

智慧女神依兰妮丝是璨星十二主神之一,主宰着人类的知识和创造力,她是众神之中对至高神最为效忠的一位,传说咒力器的发明,实际上是依兰妮丝的暗中帮忙。依兰妮丝还是战争和军事的象征,对于洛贝仑这样的军事帝国,将智慧女神作为本国主神来崇拜,再适合不过了。

依兰妮丝王立学院成立之初,当时的洛贝仑帝国还被称为南联邦,国家的军事色彩远不及现在这般浓厚,学院的取名也仅限于依兰妮丝是智慧的象征,那时的学生是最朴实的,人人平等的理念培养出一大批优秀的人才,为国家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发生了改变。

自从学院搬迁至攀狐市后,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首先是南联邦政府倒台,国家从此更名为洛贝仑帝国,其次就是第二次南北战争的爆发。对依兰妮丝王立学院影响最大的就是第二次南北战争,帝国为培养大量军事人才,强迫学院进行军事化管理,变为以培养军人为主的学院,学院的名称象征也变了味,成为了崇尚武力的代名词。

岚颐凡曾经告诉过沈芳璃,她之所以会辞去依兰妮丝王立学院教授的职位,一部分原因就是出于对校方接受政府军事化教育制度的不满。

战争结束后,随着新校长接任,原先的军事化管理制度被全盘废止,学院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为庆祝依兰妮丝王立学院回归正轨,学校决定今年的入学考试要办得比往届更加成功,以获得学生和家长们的好评,挽回曾经失去的名誉。

于是,在校长的要求下,学校对考场的布置非常讲究。校广场的草坪都被园丁们修建得整整齐齐,广场中间的依兰妮丝女神雕像被清洗得光鲜无比,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学院主楼前悬挂着一条大横幅,上面写着:“考试作弊,失去机会,凭己之才,定会圆梦。”

沈芳璃觉得这条标语实在是多此一举,参加依兰妮丝王立学院入学考试的就那么六百名学生,名额本来就少,除了个别傻瓜以外,谁会以作弊的方式让自己永远失去就读名校的机会。

不过考场的其它方面的布置还是非常人性化的,例如在备考大楼底层接待大厅前,就张贴着学校各楼层平面图,上面标有相应试室号,考生凭准考证上的号码就能查到自己所在的试室和座位号。兵器保管处就位于考生接待处旁边,有专门的武器架以供考生们放置自己的兵器,监考员按考生的准考证号为每件兵器张贴编号,以便考生们辨认,待考试结束后,考生们可凭准考证向监考员取回自己的兵器。

柳玉涵和慕云兮的试室分别位于一楼和二楼,就沈芳璃的试室位于六楼,这爬楼梯的时间几乎就等于考试前的预备时间了,为了尽快抵达试室以便早做准备,沈芳璃向两人示意自己先走,然后转身便一蹦一跳地跑上了楼梯。

结果沈芳璃使的腿劲有些过猛,加上她长期没有运动了,这么一跑立即让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算坐到了试室内的座位上,仍然大口大口地喘息。

周围的人淡定地望着沈芳璃,大家都以为她是迟到了,才跑了很远的路赶过来,殊不知其实是她自己逞能。

考试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开始发试卷,纸张翻动的声音取代了考生们的喧闹声,他们齐刷刷拿起笔,在试卷上填写着自己的相关信息。

沈芳璃不像其他考生一样,刚写完相关信息就急着动笔,她先大体地浏览了一遍试卷,将试卷上的考题分为简单、中等、困难三类,她首先从简单的题目开始做起,然后是中等的题目,最后才向难题发起进攻。

一开始沈芳璃答得非常顺利,试卷上的大部分题目都是她复习过的考点,直到那道题目出现之前,试卷上简单和中等的题目基本上都被她解答出来了。

那道题是一道填空题,内容是:“请写出天下十大名剑的名字。”然后后面设置了十条短横线。

沈芳璃就卡在了这里,这道题换作慕云兮来解答的话一定相当的容易,他对剑道的痴迷程度,就算说他是名剑白痴也毫不为过,他的剑术平平,却特别喜欢名剑,真弄不清楚他有什么资质喜欢上这玩意。

其中两个空就填“衍合剑”和“映碧剑”吧,毕竟刚才慕云兮和柳玉涵在聚刃武器店买下的就是这两柄名剑。除此之外沈芳璃真的不知道其余的八个空该填什么,于是她开始在心里面暗骂出题者,出这道题目的人是多么的愚蠢,难道这人不明白世界上共有六大咒法职业吗?剑咒师的基本知识竟然连选择其它职业的人也要掌握,这不是纯粹在刁难人吗?

还有,一看到自己所填的两柄名剑的名字,沈芳璃心中就燃起一股莫名的怒气,她在想着聚刃武器店老板告诉她的关于这两柄名剑来历的故事。

虽然老板没有将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告诉她,但是要她构思的话,双子剑原先的主人是一对相爱的恋人,他们都有着极高铸剑师,衍合剑和映碧剑由同一块千年玄铁打造,象征着两人携手千年,两人还创立了一种极其厉害的双子剑战技,此战技必须两人同时发动,需要完美的配合,依靠着这套战技两人无敌于天下。但后来两人都身患了绝症,知道命不久矣,为求共死,他们把剑卖给了聚刃武器店的老板,让老板替他们寻找能延续两人传奇的有缘人。

若沈芳璃所想的都是真的话,那么慕云兮和柳玉涵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就算现在不在一起,将来还是会在一起的。

真是的,你在胡乱猜测着什么啊?干嘛老是纠结这件事呢?镇定点,你现在正在考试,待到考完试后,你有的是时间思索这些无聊的问题。

沈芳璃拍了拍脑袋,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她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顿时傻了眼。

天啊!还有半小时考试就结束了,都怪那道该死的题目,让自己想了那么久,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必须赶紧写了。

沈芳璃埋下头,抓起笔来赶紧奋笔疾书,写得对不对都不重要了,本来应该仔细分析,详细描述的问题,她都尽量用最简略的语言来回答,字写得差点连自己都辨认不出来,不过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再不强迫自己用快节奏思考问题,到时自己想哭都来不及。

临近交卷的最后五分钟,沈芳璃终于赶工完毕,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大致看了看试卷,脸上露出非常得意的笑容。

根本没有什么时间留给沈芳璃检查试卷,交卷铃响起后,她就像其他的考生一样,坐在桌子前耐心地等待监考老师的收卷。

此时沈芳璃才认真地看了看监考老师的脸,普通的女性就算脸上长一颗痣,也会令人受不了,这位女老师还长着满脸的雀斑,实在不够漂亮。

负责依兰妮丝王立学院入学考试监考工作的老师,都在学院内任职,也就是说通过这位女老师的样貌,就大概知道学院女老师的长相是个什么水平,希望学院里的男老师不要长的那么难看,沈芳璃有审丑的勇气,但绝对没有面对丑还大加赞扬的魄力,她喜欢看帅哥,要是连这点要求都无法满足的话,她还不如转学算了。

从考场出来后,沈芳璃就来到约定地点与另外两人汇合,从他们脸上轻松的表情来判断,两人似乎都考得不错。

“怎么样?考得还行吧。”慕云兮伸了一下懒腰,打了一个哈欠,问沈芳璃。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看你们的样子,都顺利过关了吧。”沈芳璃反问两人。

慕云兮摸了摸头道:“我嘛,还算过得去,可惜有两道题实在想不出该怎么答了。”

柳玉涵冷哼了一声说:“对于本姑娘,这点难度算得了什么?只是笔试有些无趣,我倒有点期望恢复以前的实战考试制了。”

“实战考试制是什么?”

柳玉涵正想说,慕云兮却替她回答道:“就是让考生们选择自己喜欢的咒法职业,设置一个空旷的地方作为考场,里面设有很多障碍,考生们要运用自己的兵器突破这些障碍抵达终点,监考官根据考生们突破障碍所用的时间来评定考生的成绩。”

“这样不是挺有趣的吗?干嘛要取消掉。”

“因为考场设置的障碍即使难度不大,基本功不扎实的考生们依然容易受伤,需要巩固基本功的学生在入学后,可以申请让老师一对一的辅导,既然入学之后能学到基本功,再把实战练习作为入学考试的要求就不大好了,况且,相当于实战练习,笔试考察的是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了解了多少,这对于我们将来的成长的意义明显大于前者。”

听慕云兮说得蛮有道理的,沈芳璃便不再深究了,只是关于这次考试的细节她不敢向两人透露,可以说她这次的发挥有些失常,一种说不定会考砸的预感浮现于脑海内。

唉!要不是那道题,算了不想了。

“说来真有一道题目非常搞笑呢?”慕云兮忽然间哈哈大笑道,“有一题名叫‘请写出天下十大名剑的名字’你们猜我是怎么答的吗?”

慕云兮正欲接着说下去,但沈芳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他即刻闭了嘴。

“走吧!我们回去了,两天后就出成绩了。”

沈芳璃说着便叫住了一辆马车,慕云兮和柳玉涵则跟在她的身后。

第二十九章 糟糕的成绩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沈芳璃都在忧心匆匆地等待着考试成绩的公布,她似乎提不起劲去做任何事,在她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孩子却玩得格外的开心,他们有说有笑,有唱有跳,孤儿院的娱乐室内时常能见到他们打闹的身影。

柳玉涵一般在这个时候就会拿一本书,安静地坐在娱乐室内看着,无论周围的声音再怎么吵杂,她都能够纹丝不动,仿佛置身与周围的环境不同的空间。但沈芳璃达不到她那样的境界。

沈芳璃喜散不喜聚,喜静不喜闹,越是安静的环境她的心情反而越好,因此一到自由活动的时间,她总会独自沿着皓涵湖的岸边行走,吹着微风,思索着一些繁琐的事情。

例如,麦小茉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啊?别致服装的店的生意还好吗?不知道她从丧失未婚夫的痛苦中平复过来没有。熬制骨灵膏的方法麦襄医生到底学会了没有?更重要的是以他那种丢三落四的德性,能不能及时发现沈芳璃记录骨灵膏制作方法的纸条还是个问题。

参加入学考试之前,沈芳璃寄了一封信到贝仑街123号,把自己的大致情况告诉了曾经收养过自己的麦家。两天后她立即收到了回信,是麦小茉写给她的,信中说他们一切安好,让她不要担心,还是要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学业上。

然而,这封回信的下面还压着另外一封信件,沈芳璃一看便知是依兰妮丝王立学院寄给自己的成绩认定书,一张她最不希望看到的东西。

沈芳璃不打算立即拆开信封,而是找机会询问报考其它学院的考生,从他们口中得知此次考试与往年相同,除了少数考生获得了b级证书和最差的d级证书外,大部分人都考到了c级证书。

然后她去问慕云兮,他二话不说便将一本红色小册子递给沈芳璃,她一看立即傻了眼,上面写着“a级证书剑咒系a班,慕云兮同学”几个金色的大字,一闪一闪地格外耀眼。

慕云兮一把夺过自己的a级证书,显得非常得意,并说柳玉涵也考到了这个成绩。当他正想问沈芳璃考得怎么样的时候,沈芳璃顿时一个箭步就不见了人影。

沈芳璃一直跑到了走廊的尽头,四下张望,待人都走光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一见到小册子那黄色封面,沈芳璃只好认栽了,红、蓝、黄、绿四色,黄代表中等,肯定就是c级证书了,她打开了小册子,见到自己的名字被印在“c级证书咒法系c班。”几个明晃晃地大字下。

其实在考试结束后,沈芳璃就猜到了这次考试肯定会考砸,只是她没想到会差得那么离谱,原本她认为即便是有些失误,自己也应该能拿个b级证书,可惜事情总是不会向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

现在倒好,再凉快的微风也唤不起沈芳璃的好心情了,脚下的黄土路如同死人的骨灰一般,树枝上嫩芽的形状就像是害虫,湖底的青苔在光线的照射下仿佛染绿了整个湖水,在她看来绿色就是差劲的颜色,d级证书的小册子就是绿色的呢,这样的湖水怎么会有人喝得下?

春天本是万物复苏的美丽季节,但在心情欠佳的沈芳璃的想象下,美丽的春天变得无比的差劲。

沈芳璃坐在皓涵湖的西北岸边,呆望着湖对面耸立的欧尔芬孤儿院主楼,孩子们欢乐的喧闹声隔着老远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岸边有许多小石子,沈芳璃随手捡起几颗就往湖里丢,看着水面上泛起的波纹,她不知不觉地痴了。

不过,这水的波纹怎么会形成嵌在一起的形状。

只听扑通一声,又一颗石子落入了水中,沈芳璃赶紧转过头,因为她并没有丢石头,丢石头的是不清楚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慕云兮。

沈芳璃站起身没好气地说:“你神出鬼没的,想吓死我啊。”

“你在丢石头,就说明你的心情不好,解决心情问题非要靠这玩意不可,你看我带来什么?”慕云兮说着便拿出了藏在身后的木制钓箱和钓竿,只不过他这回带来的钓竿是两个,“我们一起来钓鱼吧,今天可是我们在孤儿院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我们都要留在学校住宿了,恐怕到时就再也没有机会享受钓鱼的乐趣了。”

“你自己钓吧,今天我没心情。”

“难道是成绩考差了?其实就算考得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次入学考试而已,今后证明自己的机会多得是。”见沈芳璃不搭理自己,慕云兮便独自来到了岸边,喝了一口手里捧起的半勺湖水,“喂!你也来喝一口吧,这里湖水很甜的。”

刚才沈芳璃还质疑着绿色的湖水不可能有人喝得下去,慕云兮就立即用行为就回击了她的看法,她的怒火一下就烧到了嗓子眼,对着慕云兮大喊道:“你用不着这么嘲讽我,绿色是差劲颜色,虽然我考到的c级证书是黄色的,但是最接近象征差劲的绿色,这绿色的水要喝你自己一个人喝,我见到就想吐。”

慕云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道:“你才考到了c级证书?不可能吧,就我认识的沈芳璃平时学习刻苦用功,再怎么样也应该拿个b级吧。”

沈芳璃指着慕云兮大声说:“这还不全是因为你!”

“因为我?为什么?我们又不在同一个试室考试,你可不要乱指控哦。”

于是沈芳璃就把那天在试室内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慕云兮,他不听不要紧,一听便扑哧一声迎面仰倒在地,捂着肚子大笑不止。

“不准笑了,听到没有,我叫你不准笑了……”沈芳璃使劲捶打着慕云兮,可他就是笑个不停,直到笑得连气都喘不上。

“哎呦!……沈小姐……我实在太佩服你的编故事能力了,你不去当说书的实在可惜了。”慕云兮边咳嗽边缓着气,“不过是两柄名剑,居然让给你编成那么缠绵动人的爱情故事,你真的太有才了。”

沈芳璃又轻轻地给了慕云兮几拳道:“这都是你害的,谁叫你和柳玉涵都用双子剑,又同是剑咒师,最后还考到了同一个班级,人家没法不往那方面去想。”

“好吧……冷静……先冷静。‘衍合剑’和‘映碧剑’乃一对情侣所铸……”一想到沈芳璃所说的情节,慕云兮又忍不住了,差点就又在地上打滚了。

“你再笑我就不搭理你了,我走啦!”

说着沈芳璃转身便走,但被慕云兮一把拉住,他收住了笑容,客气地说:“先别走,陪我钓一会鱼好吗?”

沈芳璃抽回了手,蹙着眉头道:“让玉涵姐陪你,我可没空。”

“柳玉涵整天都抿着嘴,也不跟我多说一句话,让她来陪多无聊。”慕云兮做着近乎哀求的手势,“好啦,就这一次嘛,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哟!”

“好吧,要想让我陪你钓鱼,就必须得来场二十分钟的钓鱼比赛,输了的那个……”沈芳璃急忙停了停,生怕自己输了的话会吃亏,于是将话锋一转,“赢了的那个人,要给输了的那个人办一件事。”

慕云兮举起双手抗议道:“这太不公平了吧!为什么赢了的人反而要给输了的人办事?那这样赢来还有什么意思?”

“我不管,要是你不按照这个规则,那我就走啦!”沈芳璃嘟了嘟嘴,装作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好……好……算我怕了你。”慕云兮挠了挠脑袋说,“要不你稍微改变一下规则吧,要不这样赢来……不,输来也太无聊了。”

“那好,我就再让一步,不准再给我找借口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沈芳璃向前走了几步,转身笑道,“不如这样,条件不变,赢了的那人替输了的那人办得事,由赢了的那人决定。”

“好吧,随便你了。”

慕云兮无奈地叹了口气和沈芳璃并排坐到了岸边,他将饵料放于吊钩上,等待着沈芳璃的命令。

随着沈芳璃一声:“开始。”的叫喊,两人同时向湖面挥出了钓竿。

与刚开始和慕云兮学钓鱼相比,沈芳璃的钓鱼技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几分钟之内钓上一条鱼还是很容易的,但他们比试的方式是输的获胜,于是各种钓不上鱼的损招,她全用上了,例如搅动湖水、把鱼竿拉起来后再度放下,为了输掉比赛,她甚至把鱼钩上的鱼饵都取了下来。

一旁的慕云兮却在不紧不慢地认真垂钓,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在跟沈芳璃比赛。

“沈芳璃,为什么你会那么在意我和柳玉涵之间的事呢?”

慕云兮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惊得沈芳璃的鱼竿都从手中滑落,她摸了摸头转向慕云兮笑道:“朋友之间当然要多多关心啊!其实也没什么啦!”

就在这片刻之间,慕云兮的竿头发出了剧烈的震动,他猛地一拉鱼竿,一条黑鳞鲫鱼就一跃而出,他把这条鲫鱼放到木桶里,按停了木钓箱内的计时表,转向沈芳璃道:“时间到!我钓到了一条鱼,而你一条也没钓上,是你输了!”

沈芳璃伸出手掌奸笑道:“嘻嘻,你忘了我定的规则是什么吗?赶紧给我办事吧。”

慕云兮一拍脑门,心想糟了,刚才钓鱼的时候太过专注,居然都忘掉了打赌的内容了。正当他寻思着该替沈芳璃办什么事的时候,天空中飞过的一只白鸟转移了沈芳璃的视线。

奇怪的是,沈芳璃见到这只白鸟后,表情特别的兴奋,她使劲地向天空中挥手,大喊着:“小啾!是我啊!小啾!你还认得我吗?”

更为奇怪的是,白鸟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语,拍打着翅膀飞到了沈芳璃的右手臂上,发出了啾啾的叫声。

“天啊!这只鸟居然能听得懂你在说什么,真乃神鸟啊!”慕云兮正欲拍手叫好,但白鸟朝他拍了拍翅膀,一阵风立即刮向慕云兮,他急忙遮着眼睛对沈芳璃道,“它好像不太欢迎我哦。”

“小啾,这是我新交的朋友,他叫慕云兮,以后你就叫小兮好了。”

“啾?啾!”

白鸟发出了一升一降双调的声音,像极了“小兮”的发音。

“我懂了,你给这只鸟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的叫声,哈哈真有创意!”

沈芳璃没理会慕云兮,继续跟白鸟说话:“我们五年没见了,你居然都能够认得出我,真不可思议。”

“啾……啾……”白鸟用啄理了理自己的翅膀,然后在沈芳璃头上盘旋了一会儿,便再度停在了她的手上。

“哦,是这样吗?那我明白了,谢谢你!”沈芳璃说着便将手一抬,白鸟啾啾了两声,向远方飞去。

慕云兮注视着白鸟的远去,对身边的沈芳璃说:“你真的能听懂这只鸟在说什么吗?”

“算是能意识到一些吧,毕竟它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止一次的救过我的命。”沈芳璃低下了头,从前的一幕幕画面仿佛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能告诉我,你和这只鸟之间的故事吗?”慕云兮转向沈芳璃问。

沈芳璃点了点头,将自己到孤儿院之前的故事都告诉了慕云兮。

慕云兮听完了之后,神情凝重地说:“原来你也有如此悲伤的故事啊!”

“嘿!别转移话题。你刚才赢了,应该怎么办?你答应要做的事呢?”沈芳璃在嘴里鼓了鼓气问。

慕云兮指着沈芳璃手里的钓竿说:“我要做的事就是将这根钓竿送给你,这可是我从小就一直在用的钓竿,你可要好好给我珍惜。”

“就这样?”

“对啊,就这样,你不高兴吗?”

沈芳璃抱着双手哼了一声道:“不过就是一根破钓竿而已,并没有特别高兴。”

慕云兮轻轻掐了掐沈芳璃的脸道:“还狡辩,若是你不高兴,刚才干嘛笑得那么开心。”

“哎呦!你在这样小心我打你。”沈芳璃使劲挣脱了慕云兮的手,追着他跑了起来,而他拼命的在周围转圈,不让沈芳璃抓住自己。

两人一直跑啊跑的,直到沈芳璃跑累了,跌到了慕云兮的怀里。她一把推开慕云兮,站起身来眺望着湖景,一抹微笑掠过她的嘴角。

她发现自己只要跟慕云兮在一起,所有的不开心都会烟消云散。

第三十章 班会课

昨天沈芳璃和慕云兮的钓鱼比赛结束之后,两人谈了很久,沈芳璃向慕云兮敞开了心扉,慕云兮同样也叙说了自己的过去。

慕云兮的父母都是帝国的军人,他还有个年龄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第二次南北战争爆发后,他的父母便受到帝国的征召而赶往前线,由于行军路途遥远,他的父母担心无人照顾留守攀狐市的兄弟俩,经过了一番商量,父母决定将弟弟带走,而将他托付给了欧尔芬孤儿院。

从与家人离别的那天起,慕云兮就再也收不到任何有关父母和弟弟的消息,直到战争的结束,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否还活着。

这么多年来,慕云兮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他觉得沈芳璃也跟他一样,两人都在不断地适应着新的生活,他的想法就是:生活是一成不变的,能够改变的只有人罢了。

就如同入学住宿搬东西的这种累活,慕云兮要干就一定会干的既迅速又不失整洁。

而沈芳璃则显得有些准备不足,该带的东西有部分还留在孤儿院,不该带的却出现在她的行囊中,占尽了位置,她刚捡出所有日用品,却又发现桌台上摆东西的位置不够,可惜寝室里的另外三个女孩都不在,要不她一定会和她们好好商量一下置物架该怎么调整。

咒法系c班——沈芳璃所在的班级,班里共有二十四名学生,有帅哥,也有美女,还有虽然长相平凡,但是气质独到的学生,最特别的当然就是她了,她刚走进班级教室,几乎全班的学生都发出了惊叹声,大家都在议论着:这个美女来自于哪个国家?

沈芳璃的座位在第三排靠右窗的地方,她刚坐下没多久,几个男生便走到她座位旁边与她搭讪,并询问她的来历。

这些男生的语气一般都是:“嗨!美女,你是哪个国家的啊?你们那个国家与我们国家相比怎么样啊?”之类的话。

他们垂涎欲滴的表情让沈芳璃感到一阵恶心,看来洛贝仑帝国不仅外国人少,外国美女更少,使得贝仑男人们总把本族美女当“草”,把外族美女当“宝”。

沈芳璃本想缄默不语,但围观的男生逐渐增多,她也不好意思一句话不说,便简要地回答了自己来自沃肯公国,那些男生不肯罢休,他们还想问更多关于她的问题,弄得沈芳璃不知该如何是好。

“喂!你们收敛一点,够了哦,待会还有开班会呢,注意纪律。”沈芳璃旁边的单马尾辫女生不满意地叫了一声,扶了扶眼镜,挺有班干部的样子。

单马尾辫的女生话音刚落,男生们都各自返回了座位,起初沈芳璃以为是该女生话语的功效,然后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她才知道,原来是班主任来了。

班主任是一位三十出头身材标致的女性,她在黑板上写下了“依宫鸢”三个字,并说这就是她的名字,她不仅担任咒法系c班的班主任,同时也是咒法课的任课老师。

接下来依宫鸢开始向学生简述学校的系的编排以及本职业的发展方向,依兰妮丝王立学院实行职业分系制,学院共有剑咒系、刀咒系、咒法系、弓咒系、斧咒系、枪咒系六个大系,每个系按照学生们成绩的优劣分为四个等级的班级,像他们的这个c班的学生就处于中等的水平。

不过c班的学生没有必要为自己的成绩一般而泄气,据统计今年咒法系有近一百名学生,在六大系里占的比例也比往年有所增加。咒法师算是比较热门的职业,将来找工作的门槛低,因此咒法师专业的人数才仅次于剑咒师和刀咒师。

简述完学院的大体情况之后,依宫鸢开始给学生们发新书,伴随着一阵书页翻动的声音,五大主修课的课本都传递到了学生们手里。

人文学、自然学、社会学、咒法、战技,统称为五大主修课,是每一位咒法师所必须掌握的基本知识,这五门课程学生们要学上七年时间,直到毕业。咒法分为初级咒法、中级咒法、高级咒法三种,战技则分为基本战技、延展战技、特殊战技三类;在他们这个阶段所要学的便是初级咒法和基本战技,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要掌握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复杂。

一般咒法学院分为三个年级,一级生学年两年,从新生入学起开始算起,这阶段学生们要掌握初级咒法和基本战技,二级生学年两年,这阶段学生们要掌握中级咒法和延展战技,三级生学年三年,这属于学生们在咒法学院的最后阶段,高级咒法和特殊战技是他们这个时期的必修课。

班主任依宫鸢老师给学生们发放了课程表,按照规定,学生们的上课时间为周一至周五的早上九点至十一点,下午的三点至五点。上午和下午上两节课或一节课,五大主修课一个星期各三节,周六和周日是休假日,学生们能在这两天内自由进出学院,去想去的地方玩乐。

学院新生的正式开课时间定于明天,今天让学生们休息一天以便熟悉一下学院里的环境。

课程事宜叙述完毕之后,依宫鸢开始详细交代学院的各项规章制度,包括待人礼仪、行为准则以及各种繁琐的注意事项,总之明确的一点就是,凡是学院规定好了的就得遵守学院的制度,若是违反了的话,老师们会保证让你尝尽惩罚的苦头。

最后,也是班会课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班级里要挑选几名学生担任班干部,待选的职位有班长、各学科代表、风纪委员、活动委员等等。

班干部的选举以发言投票的方式进行,有意竞选者先走上讲台作自我介绍,一名学生发言完毕后立即轮到下一名学生,直到所有的竞选者都发言完毕,班主任再将他们的名字记录下来,由其他学生进行实名投票选举,最后再由班主任公布票选结果。

本来沈芳璃就无心担任班干部,只有成绩不至于太糟她就满足了,她才没空管理别人的事,不过作为班级里的一分子,投票工作还得认真完成,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走上讲台上发言的竟然是她的同桌——那个单马尾辫带眼镜的女生。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唐絻橘,我要竞选的班干是班长,刚到这个班集体以来我便发现,这个新的班级充满着活力,大家活力充沛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学院的纪律该准守的还是得准守的哦!我相信我有能力管理好这个班级,请大家投我一票……”

从唐絻橘演讲过后,台下的热烈掌声来判断,班长的人选应该就是她了,待到她回答了座位,沈芳璃便对她笑了笑,示意自己肯定会为她投上一票。

待到竞选者们演讲完毕,投票便开始了,结果唐絻橘毫无悬念地担任了班长的职位,五名课代表分别是三名女生和两名男生,原本依宫鸢还打算选出一名活动委员,但因无人参选而作罢。

依宫鸢交代完所有事宜之后,班会课结束了,此时天色暗了下来,学生们的晚餐时间到了。

沈芳璃准备前往院饭堂用餐,此时唐絻橘跟了过来,她拍了拍沈芳璃的肩膀笑着问:“在刚才的演讲上,我都介绍了自己,你还没给我介绍你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芳璃,以后请多多指教!”沈芳璃说着向她伸出了手。

唐絻橘握了握沈芳璃的手说:“啊,居然是你啊!真是太巧了,我们在同一个宿舍耶!”

“真的吗?我刚搬来的时候就大概看了一下我们寝室的环境,采光不错,南面阳台正好朝向院操场,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放东西的地方有点少。”

“没关系,等另外两个人回来之后,我们再跟她们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摆放东西。”

沈芳璃点头同意,于是便与唐絻橘一同前往院饭堂。

相比于欧尔芬孤儿院,依兰妮丝王立学院的饭堂更为富丽堂皇,吊灯的光芒将整个饭厅照射得如同白昼一般,近百张坐椅罗列于与房间内,与长桌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学生们也不会因抢不到座位而发愁。

饭堂内的菜肴丰富多样,有像豚猪肉、酱鹅、咕噜鸡等一些的传统菜,也有各式的面包以及甜点供学生们餐后享用,更棒的是这些甜点都是免费的,不过嘴馋的学生们想要品尝就必须服从纪律,先把晚餐吃完。

前往饭堂用餐的学生们不必按班级就坐,他们可以选择和自己朋友坐在一起,因此各个班的学生们可以通过这个机会互相交流,以便于结识更多的人。

两人抵达饭堂后,沈芳璃便让唐絻橘为她留了两个位置,她解释称要去找两位朋友过来一同就餐。

沈芳璃所指的那两人正是柳玉涵和慕云兮,由于饭堂里的人很多,她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总算是找到了柳玉涵。

只见柳玉涵身着一件桃红色的衣服在甜点区前喝着饮料,她留着姬发式的发型,额头上的头发与眉毛相平,外貌给人感觉别有一番韵味。

“你来啦!这可是我为了庆祝自己考入了a班剑咒系而留的最新发式,好看吗?”柳玉涵转过头来一甩头发问。

沈芳璃叹了口气道:“行……行……我们的玉涵姐最美了,不过慕云兮到哪去了呢?”

“那家伙今天刚被选为班长,他的哥们在跟他一起庆祝呢,我们还是不要管他了。”柳玉涵打了个哈欠,“怎么样?你在咒法系c班里还习惯吧。”

“待会再谈,你跟我来我介绍一位新朋友给你认识。”沈芳璃说着便领着柳玉涵来到了唐絻橘预留的座位前,她互为两人分别作了介绍,然后三人便一同坐下开始用餐,便用餐便聊着学院内的一些新鲜事。

时间过得很快,用餐结束后,沈芳璃和唐絻橘就要返回宿舍了,两人告别了柳玉涵,向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一章 咒法课

同寝室的另外两名女生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叫端若弦,妹妹叫端若音,人称弦音姐妹,区别她们的方法是两人头上小辫子的方向,姐姐的辫子扎在脸的左侧,妹妹的辫子扎在脸的右侧。

双胞胎姐妹回寝室的时间比沈芳璃和唐絻橘要早得多,因此当两人出现在她们面前时,她们一定也不感到惊讶,还很热情地欢迎两位新入住的室友。

两姐妹表示她俩的置物架可以共用,将一半位置腾出来给沈芳璃,作为交换沈芳璃的东西她俩都可以借用。

沈芳璃爽快地答应了,但是还没完,两姐妹对她十分好奇,整个晚上都在问她各种问题,什么关于围族的风俗习惯啊、围族的节日等等,甚至有些生僻的问题连她自己也答不上来,不过为了满足两姐妹的要求,她还是很耐心地回答。

303寝室里的四个女生无话不聊,从学院一直聊到家庭,再从家庭聊到未来,然后她们开始聊男生,这方面沈芳璃参与得很少,问题都是由那对双胞胎姐妹提出来的,偶尔唐絻橘应付着譬如:“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很有道理!”之类的话。

两姐妹对其它班的帅哥大加赞扬,一定程度地贬低了本班的男生,端若弦更是豪言将来要想法设法钓到一名大帅哥。

沈芳璃却不以为然,老实说她的鱼钓得很多,帅哥倒是真不敢“钓”,因为她怕“鱼竿”会支撑不住而断掉。

端若弦对沈芳璃的话起了疑心,她问沈芳璃是不是有了心仪的男生,尽管沈芳璃一直矢口否认,她却不打算轻易地放过沈芳璃,于是便趁沈芳璃一个不注意,绕到了她的身后,双手偷袭她的胸部。

这么一摸,端若弦顿时给吓了一跳,因为沈芳璃胸部的发育比她的要好,引得她有点小嫉妒,立即与沈芳璃追打起来。

但沈芳璃认为先是自己吃了亏,端若弦手的触感让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她赶紧转过身按住端若弦的手进行反制,端若弦也不甘示弱,双手护在胸前使劲避开她的手。

两人一直闹到了很晚才决定罢手言和,沈芳璃和端若弦各自回到了床上准备休息,虽然两人的打闹并没有分出胜负,但是在某些方面,沈芳璃实际上是赢了。

寝室里另外三人很快便入睡了,沈芳璃与她们道了句晚安,便在床上躺下,凝望着窗外的夜光。

沈芳璃开始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新的老师、新的同学、新的课程……以及新的环境。

她终于能在咒法学院里就读了,在秞岛的那段日子里,这种事是沈芳璃想都不敢想的,也许她该给父亲寄去一封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但问题是父亲根本就不可能收到她的信,那天夜晚,莫染手下的黑衣人抓走了她的父亲。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不清楚父亲还活着吗?莫染有没有对父亲下毒手?她真的好想好想回家,返回秞岛那个曾经温暖的地方。

“神无的气息,紫夜的黯淡,无尽的轮回,沉寂来临之时,奇迹又能否改变一切的宿命?”

阳台上传来了女人的说话声,听起来让人觉得就如同落入了深渊,一字一句都显得无比的深邃。

沈芳璃赶紧擦干眼泪坐起身来,紧张地看着阳台,她看到一个白衣女人缓缓地回过头望着她,那人正是命运女神莱娜特妮。

瞬间沈芳璃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了,她从床上走了下来,面对面地站到了莱娜特妮身前。

莱娜特妮淡淡地说:“你的命运之人就要来了,之后这个世界将为之改变。”

“命运女神,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总要出现在我的梦中?”沈芳璃不停地问。

“你找到了你的命运之光了吗?”

“命运之光?那到底是什么啊?能不能告诉我?”

“既然你还没有找到,那就继续追寻吧,到时候一切你都会明白的。”

伴随着话音的消失,莱娜特妮的身影逐渐隐去,沈芳璃赶紧追过去,但她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你给我等等!”

沈芳璃大喊一声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坐在床上,唐絻橘和双胞胎姐妹都围在她的床边,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她。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这位命运女神骚扰她多次了,沈芳璃心想,下次再见到她一定要在心中默念三句:“这不过是场梦!”这样就不会再把梦和现实搞混了。

“你们……别老盯着我啦!我不过是做了场梦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沈芳璃觉得有些尴尬,便率先发话。

“我们不是为这事大惊小怪,而是你再不起来的话,怕是要迟到了,我们本想喊你的,谁知道你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不过也好,赶紧抓紧时间吧,你忘了今天上的是什么课吗?”

“哦,对了咒法课,我得赶紧了。”

唐絻橘的话提醒了沈芳璃,她以最快的速度爬下床,然后穿上了白色长袖校服,以及红色裙子。

在沈芳璃梳洗打扮的时候,唐絻橘让她动作快点,自己则和双胞胎姐妹先下到了楼下,并在楼下等她。

几分钟后,沈芳璃拿着金灿杖急喘着气跑下了楼,她跟等了半天的三位女生道歉,然后跟唐絻橘手牵着手向着训练馆的方向走去。

训练馆是一间圆顶矮房,楼型的构造利于布置结界,以防止高输出咒法和战技对建筑本身的破坏。咒法和战技的破坏较高,未免造成学生们误伤,除了训练馆以外,学院的其它地方都是禁止使用咒法和战技的,一旦发现有学生违反规定,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三人来到训练馆的时候,其它学生差不多站好了队,女生在前,男生在后。依宫鸢则位于两排队伍之前。

齐声叫了一声报告,三人便按身高站到了队伍之中。

见全班都到齐后,依宫鸢开始讲课,她让全班都将《咒法初级》翻到第五页,然后清了清嗓子说:“大家都知道,咒法是我们荧星上的人类进行战斗的主要手段,等级不同的咒法威力也相同,咒法的招式更是成百上千,变化多端,如何选择适合自己的咒法进行修炼,是每个学生必须明确的,现在我想请一位同学回答我,咒法的基本种类共有多少种。”

唐絻橘把手高高地举了起来,依宫鸢叫了她的名字,让她回答。

“共有八种,其中七种为元素咒法,分别是火、水、风、地、雷、光、暗七大元素,还有一种是时属性咒法,主要以控制性咒法为主。”

“回答得非常正确,时属性咒法我们下学期会着重讲解,这个学期我们主要的任务是学习七大初级元素咒法,请同学们都将课本翻到最后一页。”依宫鸢打开了自己手中的书,指了指课本最后一页的表格,“这个表格给我们罗列了最常用的一百种初级元素咒法,大家可以根据上面的文字说明了解咒法效果,例如火球咒,上面的叙述是单体攻击,将火焰凝聚成一颗球体对敌人造成伤害。每条咒法后面都记载着施法咒文,这本书上所有的施法咒文都是必须背下来的。”

一听到要死记硬背咒文,沈芳璃显得有些忧心,平时她的记忆力并不怎么好,常常丢三落四的,那么繁琐的咒文,没有一时半会儿,她是记不下来的,到时看情况再说吧,还好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接下来依宫鸢开始教授本节课的重点,既三个基本的初级火咒法,火球咒、火之矛和火之箭。她将男生和女生分开,让他们分别面对着十个木制假人,然后自己走到了两队人之间,让他们放下课本,拿出各自的武器。

于是学生们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法杖,有的用的是长法杖,有的是短法杖,还有的人用的是权杖。

沈芳璃的金灿杖属于长法杖类,算得上是主流的咒法师武器了。她望向弦音姐妹,想看看这两姐妹用的是什么武器,结果让她大吃一惊,两人念动咒文,接着两颗白色的水晶球在她们两人手中显现。

她们用的居然是咒法球,要知道咒法师中用咒法球作为武器的非常之少,一是咒法球基本不具备物理攻击手段,难以与各种战技结合使用,二是咒法球对施法者的灵力消耗非常之高,灵力修炼不过硬的人若要使用,不出十来招定是要耗尽施法者的灵力。

当沈芳璃正想悄声询问弦音姐妹用咒法球的原因的时候,依宫鸢大声地对他们说:“不管你们使用的是哪种咒法师武器,要想自己变得强大,灵力的修炼是必不可缺的,灵力值越高,你们的施咒持续时间也就越长,就能拥有更多的手段来攻击你们的敌人,关于灵力的修炼,课本第十一页详细讲有修炼方法,需要你们课后自己去练习,这里就不多作要求。”

依宫鸢的话音刚落,就拿着法杖对着身后的木制假人一挥,一道火球顷刻从她的杖尖冒出,点燃木假人。见学生们发出了阵阵惊叹声,她又再度在心中默念咒文,木假人上的火焰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球咒的施法咒文是炎临伊始。”依宫鸢转过身来面对着学生们,“要释放火球咒,就必须集中精神,在心中默念‘炎临伊始’四个字,并将你的法杖对准施咒目标,而收招恰好是将施法咒文倒过来念,你们只要默念‘始伊临炎’,释放出的火焰便会即刻消失。”

依宫鸢讲完了火球咒的施法技巧之后,接下来就轮到了学生们自由练习的时间,女生的目标是左边的木制假人,而男生的目标则位于右边,相对于女生们,他们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不过释放动作却练得还算不错。

唐絻橘是全班最快掌握火球咒的人了,不出几分钟,她就完美地掌握了火球咒的出招和收招,将面前的木假人烧得黑漆漆的。弦音姐妹的练习更像一场比赛,比谁释放的火球更糟糕,比谁的灵力更快耗尽,最后端若音赢了姐姐,她释放出来的根本不像是火球,更像是一道火墙。

未免火势的蔓延,依宫鸢赶紧施法熄灭了火焰,拿出复灵丹无奈地摇了摇头递给端若音,引得她只好连连道歉。

沈芳璃也试了好几次,不过每次都是差一点就成功了,她也消耗了很大的灵力,每失败一次她都会休息上片刻,好让自己的灵力能得到充分的恢复。就依照着这样一快一慢的节奏,在依宫鸢准备教授下一个火咒法之前,她终于成功了,一个比较正常的火球从她的杖尖处形成,准确地击中了木假人。不过遗憾的是她忘记了收法咒文,最后还得让依宫鸢为她熄灭火焰。

在这节课剩余的时间里,依宫鸢还教授了学生们火之矛和火之箭的施法和收法方法,通过练习,大多数学生基本掌握了这三种基本火咒法,于是她便给学生们布置了作业,内容就是背诵下这三种火咒法的施法和收法咒文。

下课后,沈芳璃和唐絻橘一同离开了训练馆,弦音姐妹跟在她们的身后,端若弦还在因自己输给了妹妹而生着闷气,端若音赶紧安慰着姐姐,说那种比试方式自己实际上是输了。

总之,第一节咒法课还是蛮有趣的,虽然沈芳璃这节课学得马马虎虎,但是她期待着自己以后会有更好的表现。

第三十二章 战技课

星期二共有三节课,上午两节,下午一节。上午的课是沈芳璃最喜欢的战技课和最不喜欢的自然学,下午则是昨天上过的咒法课。

战技课的上课地点与咒法课的相同,都定在学院的训练馆内,里面的设施齐全,空间宽敞,能容纳下三个班级的学生同时上课,由于各个班的任课老师不同,有时候能够在馆内看到其他高年级的学生,顺便欣赏到学长和学姐们高超的战斗技巧。

训练馆跟女生宿舍的距离有点远,不早点起床的话,就会迟到。上次沈芳璃差点就害得她们整个寝室的人都迟到了,事后她向另外三位女生保证,称自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此事也不能全怪沈芳璃,女生宿舍的结构本来就存在不合理的地方,以至于一到人流高峰期,宿舍的楼梯道就会堵上一阵子。

女生宿舍总共六层,三个年级的女生按系别分别居住在每一层楼内,咒法系的所有班级的女生统一住在三楼,她们享受不到剑咒系和刀咒系的那般便捷,一个位于一楼,另一个位于二楼,不用担心楼梯道拥堵的问题。但要比位于六楼的枪咒系好得多,每到了人多的时候,六楼的女生总是最悲催的。

上次沈芳璃为了赶时间,连早餐都忘记吃了,而这回换作她最早起床,并依次叫醒另外三位女生。

四人梳洗打扮完毕,便前往院餐厅享用早餐,由于她们来得很早,餐厅内的学生不多,座位随便都能找到。她们点了各自喜欢的餐点之后,就坐下来开始聊天。

她们谈论得最多的就是昨天咒法课上的内容,唐絻橘非常轻松地背下了老师要求背诵的三个火咒法咒文,就连还没学到咒文她也能说出几个名字;端若弦则轻蔑地看了一眼唐絻橘,称光背不练是没用的,咒法重在实践,让大家向自己的妹妹学习;一听端若弦对自己的赞词,端若音赶紧连连摇手,称自己与姐姐相比还差得远,她该向姐姐学习才是;轮到沈芳璃,她认为作为一个合格的咒法师,光会咒法是无法与其它职业相匹敌的,战技也必须加强,况且咒法师这个职业物理攻击本来就弱。

用完早餐后,四人就来到了训练馆内,她们发现馆内的学生比昨天多得多,除了咒法系c班外,从另外两个班级学生们所用的武器判断,一个是剑咒系,另一个则是斧咒系。

以使用斧头为主的斧咒师职业最为强调的就是力量,这对生来就力气小的女生们是很不利的,因此斧咒系的班级通常都是男多女少,男的普遍为肌肉男,女的大多都长得不怎么样,这对于一向重视外貌的沈芳璃是无法接受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沈芳璃接受不了他们的外貌,对他们还是有着一丁点仰慕之情,毕竟斧咒系的这个班级都是她的学长和学姐。

剑咒系的学生们看上去与她同届,沈芳璃心想着会不会是剑咒系a班呢?

正当沈芳璃准备上前几步以便寻找柳玉涵和慕云兮的身影时,她的身后被一个人轻轻地拍了一下,接着她回过头,就见到柳玉涵善意地挥剑向她劈来。

沈芳璃用法杖挡住柳玉涵的剑笑着说:“我就说嘛!这个剑咒班会不会是你们的班级,看来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是太巧了。”

“是啊!巧得你只记得你的玉涵姐,不记得我了。”

慕云兮也从一侧缓缓走来,他和柳玉涵一前一后,弄得远处的唐絻橘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状况,她立即与弦音姐妹迅速赶来想为沈芳璃解围。

唐絻橘替沈芳璃挡开了柳玉涵的剑,当她正想向柳玉涵发动攻击的时候,沈芳璃赶紧让她住手,她循声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是上次沈芳璃介绍自己认识的那位女生。

“怎么会是你?”

“当然是我啦,班长小姐,最近过得可好。”柳玉涵说着便收剑回鞘,弦音姐妹见唐絻橘和柳玉涵是熟人,也收回了咒法球,停下了与慕云兮的对峙。

沈芳璃把三位舍友介绍给两位朋友认识,介绍到弦音姐妹的时候,慕云兮提出要自己判断一下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于是慕云兮在双胞胎姐妹周围转了片刻,摸了摸下巴,然后指着端若音说:“你是姐姐,因为从刚才你对我拔出武器的架势来看,你要比身边的这位强,通常来说姐姐要比妹妹要强一点。”

“不,你说错了,其实我是妹妹。”端若音柔声细语地回答道。

“是啊!我才是姐姐。”端若弦抱着双手,慕云兮的分析让她很不满意,“你的这位朋友自认为聪明,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并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你身上毫无姐姐的作风,所以才让他产生那样的判断。”

“你怎么说话的?我哪里不像姐姐啦?”沈芳璃的话也引得端若弦一阵不高兴,她问旁边的端若音,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然后她转向沈芳璃,“你看看,小音都认为我这个姐姐非常合格。”

“我也没说你不合格啊,我的话本来就是在称赞你呀。”

端若弦只好指了指自己和端若音的头发,告诉慕云兮这就是区分她们两姐妹的方法。

“哦,原来是这样,姐姐的在左侧,妹妹的在右侧啊!”慕云兮赞叹了一声,“不管姐姐还是妹妹,两位都十分漂亮。芳璃,看来你们班的美女真不少啊!”

“你是不是见到所有女生都会将她们当成美女啊!你的审美观实在是畸形,看来我该好好教导一下你。”柳玉涵说着就挥剑砍向慕云兮,他急忙迎剑挡下,旁边的沈芳璃也劝两人别再闹了,差不多就要上课了。

忽然间,沈芳璃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在偷窥自己,她回过头望了一眼斧咒系的学生们的方向,问柳玉涵那些学长和学姐是在哪个班?

“他们都是斧咒系d班的二级生,也就大我们一届而已。”

“d班?那岂不是最差的班。”

沈芳璃还想继续询问,不过上课铃响了起来,她只好作罢。跟着唐絻橘还有弦音姐妹回到了本班的上课地点,像上次那样排好队。

教授咒法系c班战技课的老师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性,他身着古板的旧式战斗服,带着一副有半张脸那么大的眼镜,名叫严一丈,按沈芳璃理解就是一旦严格,就会让不服者挨板子的意思。

人只要上了一定岁数,思想观念都会趋近于保守,他们处理问题有板有眼,而且从不给人情面,这就是沈芳璃不喜欢中年大叔的原因。

男老师扶了扶眼镜站到了队伍前,向众人说明今后将由他负责战技课的教学工作,简而言之,以后每节咒法课,他们都要与这位大叔面对面了。

严一丈上课不像依宫鸢那么爱提问,他的课学生们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认真听讲,然后自主练习。

他从战技的发展史开始讲起,一直讲到战技在近代对战过程中的运用。与咒法重视灵力修炼不同的是,战技重视体力和“气”的修炼,所谓的“气”就是指所有武器释放出的气息,武器不同,释放出的气息也不尽相同,像刀与剑的气息是最强烈的,杖类武器次之,虽然“气”无色无形且仅有一种,但是越强的“气”对敌人造成的伤害就越大。因此战技才能与咒法并列成为最主要的攻击手段。

严一丈来回走了几步说:“剑咒师有剑鞘、刀咒师有刀鞘、弓咒师和斧咒师的武器虽大,但却可以背在身后,枪咒师则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唯独我们咒法师的武器不好携带,但还好我们咒法师有着专属战技,能轻易地解决这个问题。”

“那到底该怎么解决呢?”一位男生大声地问严一丈。

“请同学们将《基本战技》翻到第七页元解术,这就是我们这节课所要讲的重点内容。”待到同学们都翻开书后,严一丈继续说,“所谓元解术,就是运用体内的气影化武器,达到让武器消失的效果,需要战斗的时候再将武器召唤出来,咒法师的各类法杖都是用特殊的咒法金属打造的,可被咒法师体内的气分解,要做到这点首先就必须要聚气于丹田。”

说着严一丈就开始进行示范,只见他盯着自己合并的双掌,大喝一声解元,一柄长法杖就从他的双手中间凭空产生,他将法杖在左右手来回抛动,向学生们解释称自己刚才使用的是战技的收式,元解术的起式恰好相反。起式利用气将法杖悬空横于身前,喝一声元解就可以了。

“你们记住一点,战技的招式名可以不用念出声,只要集中精力,在心中默念也能达到同样效果,而且更加凸显隐蔽性。”

严一丈讲解完毕之后,就令同学们进行分组练习,他在一旁为同学们纠正动作。

其实这招战技沈芳璃之前就见到过孤儿院的院长使用过,当时她还不知道这个战技的名字,现在才弄明白,不过中土大陆的战技的确比秞岛要先进得多,在秞岛还未能研究出这种战技,像伝彗一样德高望重的咒法师,法杖也从来都是拿在手里。

元解术对于沈芳璃来说并不难,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学会了,金灿杖在手中耍的得心应手,不过她更羡慕端若弦和端若音,两人本来就会元解术,根本就不用学,其他同学在练习的时候两人就在一旁看着,还不时对运气失败的男生嘲笑几句。

待到学生们的元解术都练到差不多的时候,严一丈让几名男生帮他从储物室里搬出几个木假人,然后开始教授另外两个基本战技——杖连击和杖贯穿。

学生们听得很认真,战技练习也毫不含糊,就这样时间悄悄地过去了,这堂战技课也接近了尾声。

与上次咒法课相比,沈芳璃的状态显然要好得多,下课铃响后,她带着不错的心情离开了。

临走之前,沈芳璃回头望了一眼收队准备下课斧咒系d班的二级生们,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她心中泛起。

那个班里似乎有某个人在看着自己,难道是错觉吗?还是……

第三十三章 卫盾小队

二级斧咒系d班的名声不好,班级成绩长年处于年级倒数第一,这个班是出了名的小混混班级,班里的男生经常拉党结派、不务正业,打架事件频发率为全校第一,别人打架依靠的是战技和咒法,而斧咒系d班的二年级男生们几乎都用拳头。因此d班的男生们常被人嘲笑学习不行,打架也不靠谱。

班里打架最厉害的前三名分别是伦华、珈野、翰毕,三名男生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他们还算懂得用战技和咒法打架。

三人成立了“卫盾”小队,以勒索学生们的钱财为乐,若要不服者便抓起来打一顿。由于学院内是禁止使用战技和咒法的,他们把作案地点选择在校外,每到了周末,他们就蹲点埋伏,等待单独行走学生的经过,一旦发现目标,三人就前后包夹受害人,威胁受害人交出钱财。

他们这招起初挺管用,尽管有时实力不济,修为甚至比不上被勒索的人,但是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常常能捞着便宜,夺取了学生们不少的贝仑。不过后来随着作案次数的增多,周末离校回家的学生们产生了戒心,经常是结伴同行,使得三人找不着下手的机会,有一次勉强实施打劫还反过来被别人打得浑身是伤。

在这之后,卫盾小队似乎学乖了,他们把活动范围缩小为校园内,但如此一来他们就再也干不了任何坏事了,在学院内老师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总之,他们的生活就如同呆在监狱里一般。

卫盾小队受不了这样无聊的生活,每天对着书本的痛苦甚至比得上挖去他们双目造成的疼痛,所以他们一逮到机会便会逃课,跑到他们设立的“秘密基地”里玩乐。

如何逃课是一个让卫盾小队非常头疼的问题,至少战技课他们是没有任何机会的,每堂战技课都要点名,而且战技课的老师对他们特别严厉,三人除了听课外别无办法。

幸运的是他们班所有的战技课都是定在早上,而且仅有一节,剩余的就是自由活动时间,此时他们就会跑到“秘密基地”内,聊着毫无意义的话题。

所谓的“秘密基地”,就是位于主教学楼四楼最里面的一间空教室,斧咒系的人数少,像这样弃置不用的空教室,四楼就有两间,其中一间就被定为卫盾小队的“开会”地点。

珈野的偷盗技术是三人中最厉害的,卫盾小队成立之初他就看中了这间教室,认为他们在这里谈论再危险的话题都不会给外人发现。他从管理员那里偷来了教室门的钥匙,并配了三把,其中两把分别交给伦华和翰毕,以便于三人进出使用。

今天的战技课刚结束,三人就像往常一样来到空教室内,谈论着一天的见闻,他们谈论得最多的就是今天在战技课上的见闻。

被另外两人视为老大的伦华先发言了,他跳到了一张桌子上坐下,翘起右脚,对着站在旁边的两人说:“喂!在刚才的战技课上,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年级咒法c班的那位围族女生。”

翰毕握着双手憨笑道:“注意到了,老大你居然会对学妹有兴趣,真是出乎意料!要不我们想办法帮你把她追到手。”

“这不是重点!”伦华使劲地挥手一拍翰毕的脑门。

“那什么是重点呀?”翰毕摸了摸疼痛的脑门问。

“我想是不是跟我们学院的制度有关?”珈野摸了摸下巴插话道,“我记得学院在第二次南北战争时期,校规上明文规定了学院不准招收隽龙人和围族人,只是最近才把这条校规给废除掉。”

伦华用手指了指翰毕说:“你呀!还是珈野比你聪明,我都怀疑你的脑袋里究竟装的是啥?”

“但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老大你是最讨厌学院的规章制度的吧。”

“当然有关系,你忘了我们卫盾小队当初建立时的宗旨是什么了吗?”伦华从桌子上跳下来向前走了几步后转过身,见两人都没回答,他便*地说,“卫盾的意思就是保卫国家之盾,所以我们所做的事必须以国家为重,懂了吗?”

“那打劫学生的钱财也算是以国家为重吗?”翰毕傻笑着问。

“这个嘛……我说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打断我的话。”伦华说着就狠拍着翰毕的头,直到他求饶了,才松开手,“我们学院原来实行的军事化教育制度就是为了让国家强大,隽龙人和围族人是我们永远的敌人,为了阻碍我们国家的发展,他们使尽了各种卑鄙的手段,逼迫皇帝陛下签订一些他们想要的制度。依兰妮丝王立学院就首当其冲,别以为不过是放宽让隽龙人和围族人在我们学院读书,实际上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不平等。”

“老大说得很有道理,现在我们学校不仅有围族猪,连隽龙狗也有!”珈野抱起双手说,“再这样下去的话,让我们贝仑人脸面何存?”

“本届的新生中有隽龙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面对伦华的反问,珈野想了想,回答说:“你忘记啦,刚才上课前,一年级剑咒系a班不是有一位女生和那位围族女生搭话来着,你注意到她的发色没有?和我们的不同,是黑色的。”

珈野的话提醒了伦华,他想起了自己的确见到过那一幕,一位贝仑男生还主动跟那两名外族女生说话呢。

伦华握紧了拳头道:“看来我们有必要对这个学校进行‘清扫’了!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两名外族学生退学。”

翰毕和珈野正要回答,门外便传来一连串嘲讽意味明显的笑声,伦华大喝一声:“谁?”立刻冲上前去打开教室门。

只见一位翠绿色衣衫的少年带着一脸坏笑地走进教室,他轻松抓住伦华踢来的脚,往前一使劲,把他一把放倒在地,说:“真是笑死人了,就你们三个渣滓般的人物,也敢谈论平等。”

伦华赶紧爬起身来对着绿衣少年就是一拳抡来,没想到绿衣少年轻易地躲过了这拳,接着抓住他的拳头,自己旋转三百六十度反手一锁,将他制服住。

眼见伦华被擒,翰毕和珈野急忙冲上去营救,但此时绿衣少年抓住伦华的右手放出了石化气息,顿时伦华的右肩开始逐渐变成石头,疼得他一声惨叫,但教室的隔音效果太好,外面的人怕是听不到了。

从绿衣少年从容的表情上看,此人修为极高,绝不是他们能够对付得了的,翰毕和珈野只好哀求着绿衣少年放了伦华。

“好,只要你答应我,别再有把圣女赶出学院的妄想,我就可以放了你。”

“什么圣女……我根本不认识啊?你就饶了我吧,我们无冤无仇的。”

“你们刚才提的那位围族女生就是圣女。”

“好吧!我都答应你,快解咒吧,我的胳膊快要断了。”伦华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绿衣少年见他说的不像是假话,便松开了手,过了一会伦华的手就恢复了原样。

缓过劲的伦华上下打量了下绿衣少年道:“你跟我们都一样是贝仑人,为什么要帮助围族人呢?而且从你外貌来看,你不是本校的学生,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这不关你的事,我告诉你,就算戒备再森严的地方我都能够来去自如。”绿衣少年恢复了惯有的坏笑道,“你们若想要活命的话,就乖乖依照我的吩咐去做,懂了吗?”

一听绿衣少年要杀他们,三人连腿都吓软了,赶紧跪在地上求饶,并询问绿衣少年到底要他们做什么?

“我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你们不是喜欢勒索吗?”绿衣少年顿了顿道,“我要你们去勒索沈芳璃,就是我说的那位围族女生。”

听他这么一说,三人都疑惑不解,伦华赶紧问:“可是你刚才不是让我们不要伤害她吗?要是她反抗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若是反抗,你们就可以还击,不过你们切记,你们下手以制服为主,若是你们敢伤圣女分毫,我就将你们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我可是说到做到的哦。”

见绿衣少年作了一个砍手的手势,伦华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地说:“我能问一下,你这么做的原因吗?那位所谓的围族圣女真的对你们那么重要吗?”

绿衣少年侧过脸来笑道:“说重要嘛,其实我倒不觉得有多重要,只不过有些人比我更重视她罢了,我想他是不会介意我拿圣女解解闷的。”

“那我们该什么时候下手呢?你总该给我们个行动的日期吧。”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两个月后的周末,当你们在这间教室里发现一片竹叶的时候,就是我让你们下手的时机,关于行动报酬嘛,你们最想要什么?说出来,待到任务成功后我便会满足你们。”

绿衣少年开出的价码很高,三人有点心动了,他们围成一圈商量着该向这么绿衣少年讨要什么报酬,几分钟之后,三人商量出来的结果由伦华回答,只见他拉了拉衣领:“金钱什么的,我们卫盾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实力获得,待到任务成功后,我们只想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可以吗?”

“行,我还能有什么秘密呢?”绿衣少年当即点头同意,三人刚想跟他握手表示成交,他就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然后从四楼的高度一跃而下,脚轻盈地踏在了地上。

沈芳璃,我们多年未见了,这回你要陪我好好玩玩。

绿衣少年想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三十四章 夺灵咒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来自欧尔芬孤儿院的三位孩子已经在依兰妮丝王立学院度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光,他们在学院学到了不少的知识,修为获得提高的同时也开拓了眼界,老师教给了他们重新审视这个世界的方法。

三人中成绩最优秀的要数柳玉涵了,几次小测试都位于系里第一名,慕云兮曾经跟她请教过学习诀窍,她只答了两个字——“勤奋”。

勤奋便是柳玉涵能够维持优异成绩原因,别人只需要记一遍的知识点,她要记上三遍;每次老师教授新课之前总要先把新知识预习一遍,同时不忘记对旧知识的复习;经常独自一人在训练馆内练习咒法等等。

不过柳玉涵有一个缺点,就是不善于交际,回答别人问话的时候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容,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正是这种距离感让她几乎交不到什么朋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朋友,慕云兮是班里少数几个能够跟他搭上话的男生,还有沈芳璃,虽然她和沈芳璃不在同一个班级,但是只要有空她就会约沈芳璃到城里逛街,买好看的衣服。

每次见到柳玉涵,沈芳璃都会跟她畅谈一番,话题大多是关于新交的几个朋友之间的囧事,例如,端若弦总改不了突然袭胸的习惯,端若音买了很多可爱的布偶堆在寝室里,还当她们惹了麻烦,唐絻橘总要高谈阔论地进行说教。

对于沈芳璃结交了新朋友一事,柳玉涵并没有显得有多羡慕,相反她还对沈芳璃表示祝贺,称自己不打算作任何改变。

然而,剑咒系a班学生们有着独具一格的欣赏眼光,柳玉涵的性格被他们认为是魅力的体现,在他们眼中,柳玉涵是一位有着绝美容貌,惊世骇俗的外族女生,她一举一动都蕴含着东方女性的形态美,难以接近更是让他们理解成优雅的体现。

敬佩柳玉涵的男生们组建了“柳玉涵粉丝团”,随着她的人气的不断提升和粉丝团的逐渐扩大,几乎所有系的学生们都知道了她的名声,“校花”的名号流传开来,别个班的男生为了能够见上她一面,甚至闯进了剑咒系a班的教室,结果自然是被她骂的狗血喷头,只是她那些不堪入耳的毒舌字眼,让那些男生们听得比称赞他们更来得高兴。

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给柳玉涵带来的困扰还不止这些,每次她检查信箱的时候,大叠信件就会从信箱中喷涌而出,多半是一些男生们写给她的情书,用的都是比蔗糖还要甜蜜的辞藻,像什么“玉涵小狐狸,你勾走了我的心。”之类的话。

这些信件自然是被柳玉涵烧了个精光,她才不在乎那些男生们心里会有多伤心,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安静的图书馆内挑上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来阅读才是她喜欢做的事,而且读书是她和沈芳璃还有慕云兮之间共同的爱好。

比较八卦的女生便偷偷地跟踪柳玉涵,发现她经常跟慕云兮在图书馆里见面之后,就将这个消息悄悄地告诉了班里的男生们,这么一来他们的妒火顷刻间就攀升至最高值,他们经常抓着慕云兮逼问他与柳玉涵之间的关系,虽然慕云兮解释了很多次两人只是孤儿院里的朋友,但是他们一点也不相信。而且他们还发现这个慕云兮有脚踏两条船的嫌疑。

在他们的观察下,慕云兮与咒法系c班的另外一个围族女生也走得很近,两人在校内偶遇还会互相打招呼,然后一同前行。虽然找不到任何两人亲密的证据,但由于他们心中已经臆想着慕云兮和柳玉涵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现在慕云兮却和别的女生走在一起,这种行为在他们看来就和“出轨”无异。

班里的男生们已经把这个情况向柳玉涵反映过多次了,在他们看来慕云兮用情不专,根本就配不上他们心目中的女神,柳玉涵应该及早跟他分手才是。

柳玉涵对那些男生们的自以为在心里暗自发笑,面对他们的“建议”,她只是谎称自己会好好处理此事,然后待会一见慕云兮,就又要对他臭骂一顿。

就像今天一样,上午下课后,柳玉涵又听到几句关于她和慕云兮的言论了,慕云兮与说那几句话的男生进行辩解,她却憋了一肚子气,独自来到校图书馆内。

柳玉涵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世界名人小传》,然后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双眸对着书本翻阅起来。

走廊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柳玉涵循声抬起头,见到慕云兮竟然跟了过来,于是毫不客气地骂道:“正义渣子,你还有脸跟过来啊!你要做跟屁虫一类的生物吗?虫豸是最让人鄙视的生物。”

慕云兮大声反驳道:“喂!我哪里又招惹你了,‘毒舌妇’,不过几句流言蜚语,你就放在心上,你是‘咒力感应器’吗?机器脑袋也耍性子,真是奇谈啊!”

两人吵了起来,惊扰了在附近看书的沈芳璃,她坐起身绕过两排书架,想去看看究竟是谁在图书馆内吵闹,为了让图书馆能有个安静的环境,她必须去制止他们。

结果沈芳璃发现吵架的不是别人,正是柳玉涵和慕云兮,这两个人每次见面都吵个不停,真不知道他们前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最让人烦心是她总要充当两人的调停人,若没有她在,两人恐怕都难停下来。

“你们怎么每次见面都要吵啊!就不能和谐相处吗?”沈芳璃有气无力地说道,她被两人折腾得都想不出好言辞了。

柳玉涵和慕云兮见是沈芳璃来了,便分别和她打了声招呼,可沈芳璃仍是一脸的倦意,完全不像她平时说话的风格。

“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忍住一天不吵吗?”

“这不能怪我,都是云兮的错。”柳玉涵冷哼一声,就凑到了沈芳璃的耳边,将关于谣言的事都告诉了沈芳璃,接着转向慕云兮,以手指着他,“这家伙害得你我二人现在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难道不令人恶心吗?我们成了笑话,他却厚脸皮的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实在可恶!”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没有跟别人解释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吗?”

“冤枉啊!我一字一句都跟别人解释得清清楚楚。”慕云兮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可是谁会相信呢?况且两位都是顶级的美人,却都围绕在我身边,这当然就容易让别的男生产生嫉妒心理。”

“你讲话真不害臊,什么我们围绕在你身边转,是你整天缠着我们才对。”柳玉涵摸了摸自己的发丝,显得非常不屑,“你敢说你从来就没有刻意接近过芳璃吗?与她在校内见面打声招呼就可以了,何必走在一起。”

“好吧,全是我的错得了吧。”慕云兮自讨没趣地闪到了一边,拿着一本书坐到了离她们很远的位置上,“图书馆可不是提供我们争吵的地方,要是不想看书的话,你们就赶紧出去吧。”

沈芳璃不得不承认,慕云兮的这句话倒是说得中听,于是她便来到书架前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书。

当沈芳璃把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找书的时候,柳玉涵则选了一个背靠书架的位置坐下,继续看着她的那本《世界名人小传》。

学院内的图书馆的存书量约上万本,按类别被放置于六个大区之中,大区间用字母标示加以区别,像他们所在的大区就是b区既咒法类书籍区,这个地方的藏书大多是颇具参考价值咒文条目,还有就是一些生僻的咒法。

在选书之前,沈芳璃一般会留意别的学生选择什么样的书,然后再根据自己的需要作决定,不过这个区域的咒法参考书实在太多,令她难以抉择,选书的大多是高年级的学生,根本不具备任何参照价值。

最终沈芳璃选了一本名为《时属性特技》的咒法书,坐到了柳玉涵身边翻阅起来。

随着一页又一页的翻书声,沈芳璃发现这本书上叙述的很多咒法都是课上没有提及到的,里面罗列了十种限制对方行动力的咒法,关于发动效果的注解很详细,让人一目了然,只不过发动咒文过于冗长,要牢记得花费大量的精力。

这些生僻的咒法,沈芳璃只是看一下稍微了解而已,她才没那么多闲工夫学习这几种咒法,真正让她感兴趣的是书中提及的关于夺灵咒的描述:

夺灵咒——顾名思义,夺取对方灵力的咒法,众所周知任何咒法的发的都要损耗灵力,任何职业的人想要在对战中取得优势,则他们的灵力值就必须高于对手,这样才能在自己灵力值耗尽之前击溃对手。不过夺灵咒正是打破这项规则的关键所在,灵力值低者能运用夺灵咒吸取对方灵力为己所用,灵力值高者能运用夺灵咒继续压制对方,不过由于这个咒法不具任何攻击力,还要根据战况适度使用。

看了这段描述之后,沈芳璃就决定学习这道咒法了,她重视的是夺灵咒的自保能力,攻击高低倒不是特别看重,她继续向下浏览,一看施法咒文并不难,更是坚定了自己学习该咒法的决心。

沈芳璃叫来了柳玉涵和慕云兮,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两人,她提议大家都来学习这个咒法。

慕云兮表示自己会考虑学习该咒法,柳玉涵则冷笑一声指着书上的一行文字:“我们学得了么?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夺灵咒是咒法师的专属咒法,别忘了你我都是剑咒师。”

沈芳璃顺着柳玉涵手指的地方,才看到关于夺灵咒描述下的五个不起眼的文字:咒法师专用。她只好叹口气道:“看了这么好的咒法只能让我一个人学了。”

“我个人认为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的咒法吧,总之我没多大兴趣。”柳玉涵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对了,下星期举办的竞技大赛你们要参加吗?听说获胜的奖品很丰厚,我可是报了名的哦。”

“什么时候的消息了?我怎么不知道?”慕云兮和沈芳璃齐声发出了疑问。

“学生会会长通知的啊,你们居然没留意。”柳玉涵假装了个晕倒的姿势道,“每年学院都会举办竞技大赛让学生们都要切磋的机会,最终获胜者还会被授予奖章什么的。”

慕云兮想了想道:“先给我一段时间考虑要不要参加吧,毕竟在比赛中受了伤可不好。”

而沈芳璃却没有立即回答柳玉涵,她其实非常想参加比赛,但明说的话自己就会成为柳玉涵的竞争对手了,说不定哪天她和柳玉涵就真的要交手了。

第三十五章 报名表与便当

接下来的几天,沈芳璃都会抽时间在训练馆内练习夺灵咒,咒法系c班上午的课程少,下课后留给她的自由时间很多,她可以安排自己想做的事。

不过上午室内训练馆内的学生比较多,别的班级上课的时候要占用场地,即使是过了课程时间,仍有部分学生逗留在训练馆内练习着咒法或者战技,训练馆经常人满为患,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练习位置非常不容易。

沈芳璃不像柳玉涵那般精力充沛,专挑夜晚进行训练,她晚上太过疲惫的话,隔天的听课效率肯定会受到影响。而且柳玉涵喜欢独自进行训练,每次都会练得很晚,直到管理员来通知闭馆才会返回宿舍,柳玉涵的那种训练方式是她学不来的,所以她才把训练时间定在上午。

这就意味着沈芳璃要想找到一个好的练习位置就必须先下手为强,通常上午的下课铃一响,她就会立即拎起法杖向训练馆的方向冲去,赶在别人之前抢到好位置。

有时候沈芳璃的训练时间非常的长,根本没时间去饭堂吃中餐了,面对这个问题,她只好自己制作便当,以备中午之需。

制作便当的食材都在学院的超市内有卖,适合制作便当的食材有卷心菜、紫菜卷、龙花糕等等,就连沈芳璃最喜欢的咕噜鸡也有。学院考虑到饭堂的菜有时会不和学生们的胃口,因此同意校超市出售一些做菜用的厨具。

沈芳璃身上的钱不多,买不下一套完整的厨具,她只好写了一封信寄给欧尔芬孤儿院,把自己的难处都告诉给了岚颐凡,院长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不仅给她寄来了钱,而且还将一本专门教学做各色菜肴的书籍送给了她。

通过这本名为《料理手册》的书,沈芳璃开始学做便当,一到了晚上,303女生寝室里就会响起锅铲划过锅底的声音。

同寝室的舍友们非常佩服沈芳璃的料理天分,仅用两天时间,她就学会了《料理手册》上的全部菜式的制作方法,特别是像咕噜鸡肉卷这种制作难度极高的菜肴,十来分钟之内,她就能做出来,口感酥脆无比。

由于沈芳璃料理工夫了得,舍友们都想尝一尝她的手艺,她当然不好意思拒绝,不过她告诉舍友们不要吃得太多,要不中午她就得饿肚子了。

最不听话的便是端若弦,她总是寻找各种机会偷袭沈芳璃装便当的饭盒,对付她这个吃货,沈芳璃算是绞尽脑汁,有时候为了盯住她连自己的正事都忘记了。

今天早上的人文学课一结束,沈芳璃就像往常一样拎着便当跑到了训练馆内,她把便当放到了储物柜里后,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训练位置开始练习咒法和战技。

沈芳璃先是把这一个月学到的咒法全部都复习了一遍,首先是火系咒法,其次是雷系咒法,最后是土系咒法。

木假人内添加了咒法金属,无论多厉害的咒法都能够复原如初,对战技的免疫性也是一样的,不过通过假人复原之前的损毁程度,沈芳璃就能判断出自己的修为有无提升。

咒法练得差不多后,沈芳璃开始练习战技,她从最基本的练起,一直练到最近课堂上刚学的杖弑击。

此时训练馆内的人越来越多,高年级的学生也相继进入训练馆内,沈芳璃有幸能欣赏到他们施放像深蓝冥嚎或盖亚之锤这类高级咒法。

一位个子不高的男生走到了人群中间,他示意大家肃静,说是有事要宣布,然后拉了拉衣领道:“大家好,我是二年级刀咒系a班的业玄录,是你们新任的学生会长。”

人群立即骚动起来,学生会长换人一事他们几天前才听说,关于这位名叫业玄录的新会长的来头他们了解得很少,只知道竞选学生会长那天,这个人几乎全票通过,让他的竞争者们毫无半点机会。

“众所周知,我校第二十届竞技大赛就要开始了,从即日起开始报名,三个年级的学生都有资格参加。”业玄录把手中的一叠厚厚的报名表向众人展示,他眯眯笑了笑道,“请有意报名参加本次大赛的学生到我这里来领报名表,认真填写你们的个人资料,选拔赛从后天开始,通过选拔赛的学生就能进入正式比赛,请大家做好准备。”

训练馆内的学生听到了这个消息后,顷刻间沸腾起来,他们拥挤着靠近业玄录,向他讨要竞技大赛的报名表。

这么激动人心的大赛,沈芳璃当然不想错失,何况这次已经是第二轮派送报名表了,她的舍友们早就填完了报名表并递交给了学生协会,柳玉涵也在几天前办好了报名手续,那天在图书馆内告知她关于竞技大赛的消息根本就是先斩后奏。

于是沈芳璃拨开人群,一点点接近业玄录,由于抢着报名的人实在太多,她一不小心滑了一跤,撞到了一位男生的肩膀,两人同时转过头看着对方,互相手指着,异口同声地道:“怎么是你?”

“你终于决定要参加本次竞技大赛了吗?你不是说过自己要是受伤了该怎么办之类的话吗?”沈芳璃没想到慕云兮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她试探性地问。

慕云兮向前挤了挤说:“我是挺怕受伤,但这不能作为我退却的借口,柳玉涵都说了,获胜的奖品很丰厚,我就是冲着奖品来的,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不过你应该早几天报名,让玉涵姐帮你领一份报名表也行啊,干嘛非要等到今天,人多活受罪啊!”

“她呀!靠不住的,你的玉涵姐只会想着自己的事情,哪里会考虑到我们这些朋友,还不如靠我自己去争取。”慕云兮苦笑着摆了摆手,“你又为什么要参加竞技大赛?难道你跟我一样也是为了奖品吗?”

沈芳璃严肃地说:“我是为了赢得尊敬,这些年来,我发现不少的贝仑人对围族存有偏见,因此我要用胜利进行回击,证明我们并不比你们贝仑人差多少。”

“连我都想为你鼓掌了,不过想要获胜凭借的可是实力,你对自己有信心吗?”慕云兮显得有些担心,他压低了声音,“那些有着民族主义的学生们,对于一个围族人的参赛,嘴上不说,心里肯定非常不服,若是在比赛中与他们相遇,我担心他们会下狠手。”

沈芳璃双手相握,笑着说:“你就放心好了,我的修为虽然比不上你和玉涵姐,但要对付这些渣滓仍显得绰绰有余,这回我一定要借此机会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芳璃妹妹,看来你成熟了许多呢。”

“少用大人的语气来说我,你还不是跟我一样,处理问题的时候总是犹豫不决。”

“你说的对啊!这个坏毛病我们都得改。”

两人聊天都聊得忘记了场合,当慕云兮反应过来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去了不少,他赶紧拉着沈芳璃的手穿过人群,来到业玄录面前。

慕云兮喘着粗气对业玄录大声说:“请给我们两份竞技大赛报名表。”

“不好意思,你们来得太晚了,我手里只剩下一份报名表,你们两个谁要?”业玄录无奈地挥了挥手中羊皮纸制的报名表,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芳璃,这份表格你拿去吧。”慕云兮一把夺过业玄录手中的报名表塞到沈芳璃手中,“记得一定要好好努力哦!”

“可是你该怎么办?你也是好不容易才盼到了这次参加竞技大赛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不太好吧。”沈芳璃拒绝接过表格,但慕云兮把表格抢塞到她手里。

“我没有关系的,反正我参加本次大赛的目的只不过是贪图一些小便宜,而你不同,你参加的意义要远高于我。”慕云兮拍了拍胸膛说,“所以为了我心中的正义,这个参赛人选非你莫属。”

“那好吧,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沈芳璃把报名表卷起来握在手里,然后转向业玄录,“会长大人,若没有别的事要通知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选拔赛自后天早晨九点钟正式开始,到时候记得带上报名表来我这里报道,还有……”业玄录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竞技大赛的现场解说也是由我来担任,不过你们要通过了选拔赛才有机会见到我哟,所以祝你好运吧,希望你能玩得开心。”

业玄录的笑容令沈芳璃的额头仿佛冒出了一滴冷汗,她的心中泛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这个名叫业玄录的人很面熟,然而她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我们走吧!”沈芳璃说着就向训练馆的出口走去。

“你等等我啊!别急着走好不好。”慕云兮紧跟着沈芳璃的步子,边走边说,“让我跟新会长聊上几句都不可以吗?以后说不定下一任的学生会长就是我了。”

沈芳璃掩嘴笑了笑道:“你要当会长?你有那个能力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的坏毛病,你连自己都管不好,还想管别人。”

“你可别小看我,将来我就是要向着这个目标努力,先是学生会长,然后是成为一名为国为民的优秀警察,最后成为警长。”慕云兮摸了摸鼻子转向沈芳璃,“对了,你将来打算从事什么职业呢?”

“其实成为一名吟游歌姬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可惜依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个梦想怕是难以实现了。”沈芳璃叹了口气道,“找不到专门的音乐培训机构,又无人介绍什么好的音乐学院,让我自学的话实在是太困难了。”

“那你就放弃吧,反正我才不会像你一样那么没出息。”

慕云兮话中讥讽的腔调让沈芳璃听了非常不高兴,她挥拳便朝慕云兮打去,慕云兮转身便闪。两人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在训练馆内追逐起来。

最终沈芳璃实在没力气追慕云兮了,她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于是她只好从储物柜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便当,走出了训练馆的大门。

“天啊!你居然有便当,能分我一点吗?”慕云兮指了指对面钟楼上的时间,“现在早过了用餐时间了,饭堂都关门了,我中餐都还没吃。”

“不行!分给你了,那我吃什么?”沈芳璃头撇过头去拒绝道。

“就分我一点嘛,你忍心就这样饿死我吗?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慕云兮跟在沈芳璃身后时不时来句好妹妹,好姐姐的瞎叫。沈芳璃也不搭理他,只管向前走着。

两人就这样来到了学院内一个静谧的园林区,沈芳璃找了一张长椅坐下,慕云兮毫不害羞地坐到了沈芳璃的旁边,两眼死死地盯着沈芳璃手中的饭盒。

待到沈芳璃打开饭盒,看到十条咕噜鸡肉卷的时候,她就有点为难了,昨晚做得实在是太多了,这么多的鸡肉卷她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了,她只好将嘴一撇道:“没办法,今天的便当有点多,分你一点吧,你可要好好感谢我。”

慕云兮从沈芳璃傲娇的表情中读出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他伸手拿过一条咕噜鸡肉卷一口咬了下去,边吃边赞叹道:“香脆的鸡肉配合新鲜的蔬菜,再调和适度的酱汁,吃起来口感极佳,制作这份便当的人绝对是个*。”

听慕云兮这么一说,沈芳璃的脸颊变得通红,当慕云兮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立即瞥过脸去,道了一句没什么。

“对了,我还没问,这份便当到底是谁做的呢?”

“你再废话我就不给你吃了哦。”见慕云兮还想质疑,沈芳璃赶紧骂了一句。

但从慕云兮脸上幸福的神情来看,他仿佛猜到了什么。

第三十六章 预选赛

校竞技大赛采取的是单败淘汰赛制,参赛者必需赢下每一场比赛才能获得冠军。本次比赛有近三百名选手报名,每个年级将产生32个种子选手,这些种子选手再进行随机抽签配对比赛,从16强至总决赛,选手们要进行四轮的比赛,五天后三个年级各产生一名总冠军,奖品为一枚冠军奖章以及两千贝仑的金钱奖励。

大赛期间,学院放假五天,以进行装修比赛场地和配备设施等工作,在这五天的时间内,学生们可以分别到三个比赛场地观看各年级的竞技大赛,为选手们加油打气。

学生会的成员们为本次大赛出力不少,比赛的筹备工作、审核工作和赛程安排工作都是由他们一手操办,学生会的副会长和活动书记分别负责三年级和二年级的比赛解说,一年级的比赛解说由会长业玄录负责。

业玄录如此安排自是有他的道理,一年级新生相对于其它两个年级的前辈们更为活跃,他们对任何新事物都充满着好奇心,这种心理极易使他们以玩乐的态度欣赏比赛,从而忽略了比赛的危险性。

比赛规定选手们点到即止,不得使用任何危险的招式,一方认输的情况下另一方不得再继续攻击,否则便会被判负,比赛获胜的方式有两种:一是将对手击落下擂台,二是将对手的武器击落在地。

赛场内都设有削减伤害的结界,使选手们在受到攻击时身上的痛感不明显,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赛场附近都设有医疗处,让在比赛中受伤的选手得到迅速的治疗。

一场比赛的时限为二十分钟,也就是说二十分钟之内必须让对手认输或是击败对手,若二十分钟一到双方不分胜负,裁判就以双方赛服上留下的黑点数的多少来决定胜负,黑点少的则为优胜者。

选手们白色的比赛服都是特殊材质制成的,能免疫一些元素咒法,对战技也有一定的削弱作用,选手被击中的时候,赛服上会留下一枚黑点,比赛双方孰强孰弱完全在于谁能在对方的衣服上留下更多的黑点。

在正式比赛日到来之前,选手们要进行预选赛,只要各年级的前32名才有资格进入正式比赛。于是在预选赛当天,学院的参赛选手和观赛的学生们都汇聚在了一起,老师们也纷纷放了下手头上的工作,积极参与大赛的幕后工作。

如此热闹的依兰妮丝王立学院,沈芳璃还是第一次见到,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走在一起,谈论的都是关于比赛的事宜,她还见到了弦音姐妹和唐絻橘,她们都跟自己穿同样的比赛服,带着同样的白色手套。

从她们的表情来看,她们与沈芳璃一样,也在寻找预选赛的报道地点,唐絻橘上前跟她打了声招呼问:“你知道报道的地点在哪里吗?学生会的人做事真马虎,连报名地点也不事先通知一声,让人上哪去找啊!”

“我也不清楚,我们往人多的方向找找看吧,或者问问别人,就知道了。”

正当四人商量着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她们遇到了慕云兮,他很客气地和几位女生道了句早安,然后就称自己知道预选赛的报道地点。

唐絻橘上下打量着慕云兮,见他一身便装,不像是要参加比赛的样子,于是便问他怎么不参加比赛。

慕云兮耸了耸肩道:“我报名的时候太晚了,报名表已经没有了。”

“你的报名会晚?不太可能吧,我记得最先得到竞技大赛通知的就是你们班,除非你是故意不参加,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见唐絻橘还想继续深究,慕云兮赶紧岔开话题说:“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晚了的话估计就抽不到好签了,虽然我不能参加比赛,但是依然会为你们加油的,女士们好好努力吧,我期待着你们的表现哟!”

弦音姐妹同时向慕云兮做了一个鬼脸,以表对他的鄙视,沈芳璃则对着慕云兮无奈地笑了笑,跟在唐絻橘的身后朝慕云兮手指的方向走去。

预选赛报道地点前排起了四条长队,队伍的最前方坐着四名负责审核参赛选手报名表的学生,他们都是学生会的成员,要审核那么多选手的报名表也足够累人的了,而且一眼望去队伍还望不到尽头。

沈芳璃和另外三位女生就位于其中一条长队中间的位置,四人的身影在高大的学长和学姐面前显得有些渺小,不过偶尔她们也能找到同级学生们的身影,他们都拿走各自的武器在谈天说笑,以打发漫长的等候时间。

十来分钟后,终于轮到了她们四人,从唐絻橘开始,四人分别递交了报名表,并分别从负责审核工作的那名女生手中的木竹筒内抽了一根竹签。

整个选拔比赛共分为八组,用“a~h”八个字母表示组别的名称,每个组的前四名才有资格进入正式比赛。

唐絻橘被分在人称死亡之组的a组,她把竹签上的字母告诉了那名女生,脸上丝毫没显露出紧张的神色,那是一种对自己的绝对自信。弦音姐妹都被分在了c组,她们不愧为咒法系c班的学生,连组别的名称都带个“c”,而且双胞胎姐妹不愧是心有灵犀,连抽签也无法将她们两人分开。

接着轮到沈芳璃,她看了看手中的竹签,一个大大的“h”印刻在上面,说明她被分在了h组,这可是最后进行比赛的一个小组,她不知道这个结果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总之等待比赛的这段时间她可以充分调整体能,争取发挥出最高水平。

参赛选手全部报道完毕后,预选赛就正式开始了,未轮到的参赛小组的选手们都结伴前来观看开始进行比赛的小组,首先进行的是各年级a组的比赛,沈芳璃和弦音姐妹都来到一年级的比赛场地,等候着唐絻橘的上场。

前两场比赛唐絻橘并未上场,两场比赛都是剑咒师与刀咒师的对决,第一场比赛使剑的男生以一记羽翔斩击落使刀的男生手中的兵刃,第二场比赛使刀的男生以一记冰之刺将使剑的男生击落下擂台。这两场比赛剑咒师以战技取胜,而刀咒师以咒法占优,无法判断两大职业孰优孰劣。

接下来的第三场比赛就轮到唐絻橘出场了,当裁判念到她的名字的时候,擂台下咒法系c班的学生们都沸腾了,大家齐声喊着:“班长加油!”男生们更是从嘴里吹起了响亮的口哨声。

“絻橘,你可要给我加油咯!一定不能输哦。”沈芳璃双手相并贴在嘴上大喊着,她身边的的弦音姐妹同是挥起了右手。

唐絻橘向班里的同学们招手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力,紧接着她以元解术召唤出法杖,以右手握住,她紧盯着擂台的另一边,此时裁判员念到的一个名字让围观的人群更加沸腾了。

“剑咒系a班,柳玉涵同学请上场。”

一个倩影从擂台的另一侧显现,柳玉涵拨了拨自己姬发式的长发,缓步走上擂台。

人群中顷刻间便发出一阵震耳欲聋欢呼声,男生们的口哨声比刚才更响了,剑咒系a班的学生们想要在气势上盖过咒法系c班的学生,但咒法系c班的学生们不甘示弱,纷纷发出了支持他们班长的喊声。

而对于置身事外的其它班级的学生来说,这场比赛无疑是一场提前上演的决赛,一边是鲜红色的蔷薇,另一边则是典雅的白百合,两位都是在男生们心中近乎完美的女生,让他们不知道该支持谁才好。

这个问题对于沈芳璃来说同样难以抉择,作为咒法系c班的一员,她当然希望唐絻橘能够获胜,但作为朋友她不愿看到柳玉涵在比赛中受伤。

随着哨音的响起,比赛正式开始了。唐絻橘率先发起进攻,她的法杖前端冒出了数支火焰形状的箭矢袭向柳玉涵,然后借着先手的势头,又接连使出了冰之刺。

唐絻橘起势便使出两道属性相克的咒法,这在普通的对战上非常少见,要破解也十分困难,沈芳璃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是动了真格。

不过柳玉涵并没有着唐絻橘的道,她先是以一记风之翼,增加自身移动速度以避过唐絻橘的火咒法,虽然属性上风被火所克,但是由于风之翼是祝福技能,火咒法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为对付唐絻橘冰之刺,她用映碧剑召唤出数道石墙以抵挡自己脚下的冰锥。

见柳玉涵以高速靠近自己,唐絻橘意识到必须减缓柳玉涵的移动速度,于是她对柳玉涵双脚施了一道束缚咒,接着就将法杖一抡,以一记颚断袭攻向柳玉涵的下颚。

柳玉涵见势不妙,急忙一个后空翻避过唐絻橘的法杖战技,然后以一记剑冲击攻向唐絻橘。

虽然唐絻橘勉强避过这招,但强劲的剑气竟然划破了她衣服的一角,并在她的衣服上留下了一颗黑点。

“这招还蛮厉害的嘛,不过……”唐絻橘只言半句便使出一记槌裂袭攻向柳玉涵,以强烈的气息在柳玉涵衣服上留下了一颗黑点。

战斗进行到此双方不分胜负,进攻方面唐絻橘略占优势,但她的所有攻击都讨不到半点便宜,柳玉涵通过防守争取主动,逐渐扭转逆势。

紧接着战局就呈一边倒的局面了,柳玉涵以一记沈芳璃从未见过战技攻向唐絻橘,并成功击落了唐絻橘手中的法杖。

“比赛结束,a组柳玉涵获胜。”

随着裁判员宣判比赛结果话音的落下,唐絻橘情绪有些低落地走下擂台,对班上的其他同学说:“对不起,我输了!”

“没关系的,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吗?只要赢了下一轮的比赛就没问题了。”沈芳璃赶紧安慰了几句,问其他同学,“我记得预选赛要输两轮才会被淘汰吧,班长加油,你还有机会的。”

咒法系c班的全体同学都鼓起了热烈的掌声,在他们心中,班长的表现已经非常棒了。

“谢谢你,芳璃!你也要好好努力哦。”唐絻橘握了握拳头转向弦音姐妹,“还有你们两姐妹,不要像我一样输了哦,我们班的四位种子约定好了要一起进入正式比赛。”

唐絻橘说着将其余三人的手都搭在了自己手上,四人的手紧紧相叠,她们同时大喊着三声加油,使劲把手向下一挥。

在咒法系c班的欢闹声中,柳玉涵走下了擂台,她笑了笑望向沈芳璃道:“想不到你们班还挺团结的,希望在正式比赛中能见到你的身影。”

“一定会的。”沈芳璃坚定地答道。

接下来的比赛唐絻橘果然没让人失望,她赢下了所有的比赛成功以a组第二名的身份晋级正式比赛,而弦音姐妹的表现更令人赞叹,端若音和姐姐端若弦分别获得了c组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最后只剩下沈芳璃了,h组的比赛准时开始,随着裁判员念到她的名字,她走向了擂台,绷得紧紧的心中余留在小小的期待。

这回她一定要在这个擂台上证明自己。

第三十七章 竞技大赛(上)

夺灵咒的效果没有预想的那般有用,在h组预选赛的比赛过程中,沈芳璃就发现了此咒法存在的弱点,夺灵咒只能近身发动,一旦遇到弓咒师和枪咒师这样远程攻击的职业,她就显得有些难以应对。

她唯一输掉的那场比赛就是和一名弓咒师的对决,那名男生以加强版的火之箭咒法,以弓向沈芳璃射出数箭,这些炎箭她能够抵挡下来,但却因此失去了有效的进攻位置,最终因衣服上的黑点多于对方而被判负。

像弓咒师和枪咒师两种远程攻击职业,由于武器本身就具有很强的杀伤力,他们比赛所用的都是特制武器,软胶子弹和软胶弓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只要使用者力气大,让人挨上一下非常的疼。沈芳璃与一名枪咒师对战的时候,小腹就被一发软胶子弹击中,直到今天的比赛全部结束后,还有些轻微的疼痛。

明天就是正式比赛日了,沈芳璃以h组第四名的成绩成功晋级,这个消息固然让她喜悦,但她同时也是班里四名种子选手名次最低的一位,这种差距让她有点担忧接下来的比赛,若是找不出破解弓咒师和枪咒师的战术,她估计自己在正式比赛中不会走得很远,在预选赛中输一次仍有机会,到了正式比赛,输了就直接被淘汰。

咒法师的咒法攻击远在其它职业之上,只是大多咒法师先天体力不济,以至于战技偏弱,其它职业往往会利用咒法师的这一弱点,抢先发动进攻占据先手进行压制,一旦咒法师不能转守为攻,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沈芳璃对在座的其余三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弦音姐妹点头表示认可,唐絻橘也跟沈芳璃分析了自己失败的原因,她喝了一口柠檬汁说:“其实我跟柳玉涵的那场对决,双方实力相差不大,只是剑咒师多以战技作为主动进攻的手段,而咒法师则使用咒法,她采用的一个策略就是对我的咒法进行防御,引导我使用战技与之对决,这样咒法师的先天劣势就显露出来,然后再使出她的拿手战技将我击溃。”

“后面的比赛还很长,所以呢,我们也不要灰心,继续努力吧!”端若弦说着和妹妹同时举起盛柠檬汁的玻璃杯,“今晚请大家来这就是要好好地庆祝,祝我们咒法系c班四名种子选手都通过了预选赛,待到正式比赛开始,我们也要好好努力,来吧!干杯!”

四人手中的玻璃杯碰到了一起,沈芳璃将杯中的柠檬汁一饮而尽,双颊微微发红,她弄不清到底是柠檬汁中少许的酒精作用,还是弦音姐妹请客让她们来到的地方让她产生了醉意。

不对,确切的来说应该是追忆,沈芳璃在雪鸠餐厅内的首次登台演唱,让她得以认识了岚颐凡,若不是这位仁慈的女院长,她肯定不会有就读名校的机会。

自从沈芳璃因宪兵队查店事件被艾特剧团解雇以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剧团的踪影,几个月过去了,当她再度出现在餐厅的时候,店长仍然记得她,只不过这次她是以一位顾客的身份,店长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淡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她则是对餐厅店长报以挖苦的微笑,直到现在沈芳璃都对被逐一事耿耿于怀。

进入餐厅后,沈芳璃和餐厅店长的这一唱一和,都让另外三位女生忍不住猜测这其中的关系,在谈完正事之后,三人商议由唐絻橘先开口,于是唐絻橘便装作无心地样子望了望在柜台前擦着酒杯的餐厅店长说:“雪鸠餐厅的店长看样子好像跟你认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芳璃嘟了嘟嘴,没好声地说:“他叫曹寅天,不仅是个糟老头子,而且还是个顽固的老头子,要不是他,我说不定有机会成为一名吟游歌姬,不过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他,要不那天他将我赶走,我哪能交到你们几位那么好的朋友。”

见唐絻橘还要追问,沈芳璃就把自己如何从一名剧团歌手,成为一名咒法学院的学生的事告诉了另外三位女生。

“哇!原来你还是一名歌手啊!那可不可以唱一首歌给我们听呢?平时我最爱听人唱歌了。”唐絻橘忍不住拍手叫好。

“今天就算了吧,我也累了,改日我一定把最拿手的歌唱给你们听。”沈芳璃打了一个哈欠回答道。

“不如就等到你夺得了大赛冠军,我们再找机会听你的歌,怎么样?”端若音夹了一片芹菜递到了沈芳璃碗里。

“你怎么确信我一定能夺得冠军呢?”沈芳璃回夹一片芹菜给端若音。

“因为我看到出来,你确实有这个潜力。”

一名女性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沈芳璃转过头,惊喜地发现岚颐凡穿着她们第一次见面的衣服,坐在她们不远处的一张二人桌上。

“院长大人,你怎么来了?”

“雪鸠餐厅是我常来的地方,这里的菜挺好吃,就是店长有点不太招人喜欢。”岚颐凡举起桌上的酒杯,迎向她们,“恭喜你们都顺利的进入正式比赛,能做到这点实在是不容易,希望你们继续加油,争取更好的成绩。”

弦音姐妹和沈芳璃都道了句谢谢,唐絻橘却发出了疑问,她抠了抠下巴:“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们都通过了预选赛?”

“你们的班主任依宫鸢告诉我听的啊,我跟她都是老相识了,只因酒都是我们共同的爱好。”岚颐凡放下酒杯,十指相交,唉了一声,“没想到我还能有机会再度见到依宫鸢教的那个班级的学生,当初我跟她共事的那段日子,咒法系c班被认为最普通的班级,班里的学生被誉为“三无”学生,但是就是这样一群无特色、无爱好、无聊的班级却创造出了很多的奇迹。”

“难道你就是那位传奇的班主任老师吗?”唐絻橘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着,她曾经听人说过,荧星纪元747年的那届咒法系c班有一位传奇班主任,在她的辅导下,原本不被看好的咒法系c班的三名学生竟然包揽了第十届竞技大赛的前三名。

“那些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何况现在我已经不是老师了。”岚颐凡挥了挥手叹道。

“我觉得你应该把你的事迹都告诉我们,说不定能让我们借鉴和学习,就当作听故事也好。”

在沈芳璃的强烈要求下,岚颐凡终于答应了,她就找来一张座椅坐在四位女生中间,讲诉着自己的故事。

岚颐凡在故事里把自己比喻成一没教学热情,二没工作风度的人,整天就知道和学生玩闹,她把这种玩闹视为和学生交朋友,她教会学生要以乐观的天性看待问题,处理问题不仅要凭借着直觉,经验也十分重要。

就沈芳璃看来,她的直觉还行,就是经验欠佳。岚颐凡的话只是一些劝诫,并不能帮助她们赢得比赛。但那天晚上她们聊了很久,大家都很开心,以至于经过一夜休息后,大家都精神饱满,接近于最佳竞技状态。

正式比赛开始前要进行第二轮抽签,这次弦音姐妹可没那么幸运,她俩想互相对战的愿望落了空,两人分别要对战不同的对手。唐絻橘则突然转了运,对手是f组的第四名,对方实力较弱,相信晋级十六强并不是什么难事,而沈芳璃的运气依然普普通通,对手是d组的第四名,跟她一样的名次。

大赛会场人山人海,来观赛的人数比昨天多了一倍,由于昨天只是预选赛,所以许多学生没显露出多大的兴趣,但今天的正式比赛相比于预选赛更为精彩。

刚走进赛场,沈芳璃就看到了坐在解说席上业玄录,他的情绪高昂,正拿着麦克风为现场造势,学生们跟着他的解说词齐声欢呼。

“大家好,我是你们最爱玩的会长,玄录大人!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来临了,还有什么比竞技大赛更好玩的呢?没有吧。”

业玄录那张满是稚气的脸总让沈芳璃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她就是回想不起来。

“接下来请让我为你们介绍第一场淘汰赛的对战双方!”

沈芳璃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等待着业玄录的宣布,汗珠子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为自己辩解称,不过是三十二人的选手休息帐篷内有些拥挤而已。

“来自一年级枪咒系d班的龙闫初同学!”

一个身材肥胖的男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经过沈芳璃身前时,盯着她的目光让她仍不住一阵恶心。

唤作龙闫初的男生走上擂台,向周围的学生们挥起了双手,引起了一阵阵嘘声,有人更是喝着倒彩。

业玄录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还有来自一年级咒法系c班的沈芳璃同学!”

哗的一声,沈芳璃差点从座位上跌下来,她瞪大了眼睛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然后她看着墙上贴着的对战安排表,顿时傻了眼,自己竟然是首战,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签,根本就是下下签。

沈芳璃只好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迈上了擂台,并朝台下的众人尴尬地笑了笑,她注意到自己的登台,在台下引起的不止有欢呼声,还有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有些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更有的人在小声的谩骂。

“看来虽然你长的漂亮,却比我还要不受欢迎啊!”龙闫初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对着台下的学生们喊道,“这个围族女人竟然也要参加我们如此尊贵的竞技大赛,实在是太好笑了,大家都知道围族是世界上修为层次最低的民族,围族女人更是居家缝衣织布的货色,只不过围族女人个个都是身材极好的尤物,本大爷我喜欢。”

台下枪咒系d班的学生们立刻发出了疯狂的笑声,引来了咒法系c班学生们的一阵大骂,双方差点就要扭打起来。

沈芳璃的一句话制止了几乎要失控的两个班的学生,她严厉的喊道:“不许你侮辱我的族人,我会用自己的实力让你闭嘴。”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龙闫初假装向前凑了凑耳朵道,“你说你要和我亲嘴?那好啊,我真是太开心了,若是你愿意跟我亲嘴的话,我就认输让你赢,怎么样?”

沈芳璃没空跟他废话了,比赛铃声一敲响,她就以元解术召唤出金灿杖,然后就使出了两道质量极高的雷鸣球袭向对方。

令沈芳璃吃惊的是龙闫初不用战技,也不用咒法,他用腰间掏出了咒力枪,直接对着她发射了一枚软胶子弹,还好她闪避的快,软胶子弹从她的发间划过,但她的雷鸣球忽然之间消失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于是沈芳璃又使出两记雷鸣球攻向对方,但龙闫初仍旧只是射出软胶子弹,她的咒法就立即失效了,而且看龙闫初的样子并不是要对她造成伤害,他的表情就像在戏耍一般。

“出现了,龙闫初同学的拿手战技封印弹,他的招数能完全免疫一次咒法攻击,真不愧是龙闫初同学,能以这种方式压制对手。”

听着业玄录的解说,沈芳璃忽然想到确实有着能够免疫咒法的基本战技,此战技名为固体术,难道他所使的是固体术的延展技,这可就麻烦了,要破这招自己必须要使出更为厉害的中级咒法,但这些咒法作为一年级的学生显然是还没学到。

沈芳璃只好以快取胜,她以一记风之翼增加自身移动速度,避开龙闫初的咒力枪的攻击,她想着龙闫初由于肥胖的原因,速度较慢。她可以利用这一点优势对他进行压制。

但沈芳璃完全想错了,只见龙闫初一个箭步移动到她面前,接着对着她的小腹就是重重地一拳,直接把她打倒在擂台翻滚了几尺,差点就滚下擂台。

台下有人在叫好,也有人在为龙闫初对女生的粗暴表示唾弃,叫骂声与欢呼声在沈芳璃耳边环绕,她完全没想到对方会以这种方式进行攻击,既不是战技,也不是咒法,而是纯粹的体术。

正当龙闫初要对她扣动扳机的时候,沈芳璃迅速翻滚着站起身,拿起法杖对着他大喝一声:“灵元削解。”

这正是夺灵咒的咒文,只见一道蓝光正中龙闫初的身体,他的即刻半跪在地,无法动弹。

沈芳璃使劲了所有的精力抽干了龙闫初所有的灵力,她想这么一来,龙闫初就再也没有灵力对自己发动进攻了,她就有机会获胜了。

但她又想错了,龙闫初用尽浑身力气摆脱她的控制,紧接着对着她的腹部又是一脚,将她踢翻在地,他踩着沈芳璃的手得意地笑道:“你以为吸走了我的所有灵力就能战胜我吗?大错特错,我告诉你吧,一个人的修为实际上由咒法、战技以及体术构成,光靠咒法你根本就赢不了。”

沈芳璃的手传来的钻心刺骨的疼痛,但她没有松开分毫,她必须紧握着金灿杖,武器一旦离手,她就彻底的输了。

龙闫初见沈芳璃还要顽抗,脚上使的劲更大了,他低下头讥讽道:“我劝你还是让我亲一口吧,我愿意自动认输,你何必要受这种罪呢?”

“死胖子,把你的臭脚赶紧从芳璃那里拿开,不准你动我的女人。”

沈芳璃循声看到台下的慕云兮对着龙闫初大吼大叫,要不是众人拉着,他就要冲上擂台了。

“噢!她是你的女人吗?那么你用什么来证明呢?”龙闫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

“我用不着你来帮忙,你若是上来的话就违反了比赛规则,我同样是输。”慕云兮本想大骂,但沈芳璃竭尽全力地喊道,“信不信,我会赢给你看!”

“笨蛋,这个时候还逞什么能?”

慕云兮大声骂道,但此时沈芳璃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以前自己所练的杖法之上,杖法有十六种攻击方法,其中的几种定有破敌之术。

于是她趁着龙闫初一个不注意,用左手猛地推开龙闫初的右脚,接着翻滚着站起身,一法杖对着龙闫初就是一抡。

龙闫初显然是被这极为迅速的动作惊扰了几分,他连退几步一*抵住沈芳璃的法杖,但沈芳璃就是要以普通攻击限制住他的开枪射击,她又把法杖向地上一落,猛击龙闫初的双脚。这一下疼得龙闫初大叫,他彻底地被激怒了,对着沈芳璃就是连开数枪。

沈芳璃见状就把法杖在身前迅速地绕转,挡掉了龙闫初所有的子弹,然后再一挑,打落龙闫初手中的咒力枪,最后猛击他的膝盖,让龙闫初正面朝她跪下。

随着比赛铃声的敲响,裁判员宣布了沈芳璃的获胜,在裁判举起她的右手的同时,仍然跪在地上的龙闫初很不甘心地问。

“你使的究竟是什么招数?”

面对着失落的龙闫初,沈芳璃扑哧一笑,道:“基本杖法啊!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沈芳璃走下擂台,面对的是同学们的欢呼声和庆祝声,慕云兮本想上前和她拥抱,却因为她的一句:“笨蛋!”,让他的双手停留在半空中。

“喂!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慕云兮不满地将嘴一撇。

第三十八章 竞技大赛(下)

首战获胜的沈芳璃顺利地进入了下一轮,她在选手休息的帐篷内检查着自己的身体,还好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并无大碍,接下来的时间她总算可以缓口气了。

为了将接下来的比赛看得更清楚,沈芳璃找了一个较近的位置坐下,通过观看比赛她就能知道自己下一个对手的特点是什么,再制定相应的战术进行应对。

“刚才表现得不错嘛,原本我还以为你会输掉比赛。”慕云兮手里拿着两根冰棒,他把其中一根递给沈芳璃,“不过接下来的对手会越来越厉害,你还得继续努力才行。”

沈芳璃显然没留心听慕云兮的话,她双眸无神地盯着擂台上两名弓咒师男生之间的比试,双手缓缓撕开冰棒的包装袋,直到慕云兮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才从发愣中回过神,道了句:“你干什么?”

“我倒想问你在想什么呢?你刚才有没有在认真听我所说的话。”

“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才是重点?”慕云兮反问道。

“哎呦!我在想刚才比试过程中,我被龙闫初打倒在地时,你对他说的那句话。”沈芳璃瞪着他的双眼,态度变得让慕云兮不禁有些害怕,“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你说话总是那么不经大脑的吗?让你那么一说,别人还真以为我与你有那种关系了呢,你这么做可算是把我的脸面给丢尽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帮助你的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届时我一定会好好跟他们解释的。”慕云兮双手相并,贴在头上不断地向沈芳璃道歉,“我知道你又会说我头脑愚笨,解释不清楚,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也就是说,你的那些话并不是发自真心的咯。”

“嗯,可以这么理解吧。”慕云兮摸着头傻笑,以掩饰自己紧张的心情,他指了指沈芳璃手中的冰棒,“当心啊!你手中的冰棒就要化掉了。”

听慕云兮这么一说,沈芳璃才反应过来,她赶紧趁冰棒融化的汁液还未流下,就把冰棒含在嘴里,冰棒散发的凉气从她的舌尖传到了头上,她因在意慕云兮的话而热得发胀的大脑得到了降温。

咒法系c班的其余三名选手在接下来的比赛中逐渐登场,唐絻橘面对的是一位长得挺帅气的男生,虽然长得帅,但是修为实在不怎么样,没几个回合就被唐絻橘以一记落雷决击败了。端若弦对战的则是一名体术极强的女生,不过对方对战技的免疫非常的弱,被端若弦用咒法球召唤出的飓风决吹下了擂台。唯有与端若音对战的女选手与她势均力敌,不过端若音乘她一个不留神,把她的武器踢落在地。

压轴赛轮到柳玉涵登场,比赛毫无悬念,因为她的对手还未登台就直接弃权了,惹得她有些不太高兴,要怪就怪她的粉丝团营造的气场过于强大了,对手未登擂台就被震慑得畏惧不已。

沈芳璃挺羡慕柳玉涵能在学生中有那么高的人气,同是外族人的她,却总是被少数学生瞧不起。

第二天的比赛在一阵喧闹声中结束,三个年级的十六强选手全部产生,赛程到此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半,剩下的三天,比赛会更加的激烈,先是八强赛、然后四强、最后一天是总决赛。

每天的比赛结束之后,朋友们都会邀请沈芳璃在雪鸠餐厅共聚晚餐,她们四位女生经常边享用晚餐边开着小会。但今天沈芳璃建议她们把柳玉涵也邀请过来。

本来柳玉涵作为她们的主要对手,三人是不太愿意请她过来的,不过看在沈芳璃的面子上,三人还是点头同意了。

只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慕云兮也趁机跟了过来,称自己这次要以战术顾问的身份给在座的几位女生提供指导,看他那笨拙的比划姿势,沈芳璃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拿他毫无办法。

在慕云兮外行的指导下,几位女生接连落败,八强赛中弦音姐妹双双被淘汰出局,端若弦的对手各方面修为都在她之上,她坚持了二十来分钟,因自己的衣服上的黑点数多于对方而落败。端若音则因轻敌被她的对手偷袭,对方猛烈的攻击把她的咒法球都击碎了,她又恼又羞,但却只能吞下失败的苦果。然后是唐絻橘,她输得就非常地不服气,对方以一个明显犯规缴械咒击落了她的武器却被判获胜,赛后她还对比赛的结果进行了申述,但赛组委驳回了她的要求。

沈芳璃恰好与之相反,她出奇的幸运,先是她的八强赛对手因病不能参加比赛,四强赛她的对手又由于恶意犯规被罚禁赛。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杀入了总决赛。

总决赛上沈芳璃的对手正是柳玉涵,与沈芳璃因各种运气成分获胜不同的是,柳玉涵的晋级之路都是靠着自己的实力,特别是四强赛上她能在眼看就要输掉比赛的不利情况下,逆转对手取得胜利。

对于沈芳璃来说,能够进入总决赛她就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她已经兑现了参加比赛前的承诺,捍卫住了围族尊严,她用行动获得了学生们的尊重,起初只要她登场的比赛,会有少数学生在喝着倒彩,但当众人见证她杀入总决赛时,则是一阵雷鸣般地欢呼声。

所以总决赛即便是沈芳璃输给了柳玉涵,她也同样会为朋友感到高兴,柳玉涵已经作出了保证,若是自己获得了比赛冠军,一定会用大赛赢得的奖金请她一起在攀狐市里游玩一番,若是沈芳璃获胜的话,就换作她请客,反正结果都一样。

就在两位女生争论着谁赢谁请客的时候,总决赛的前一天晚上,掏腰包的却是慕云兮,他把两位女生叫到了雪鸠餐厅共聚晚餐,称三人好久没有坐下来闲谈一番了。

那天晚上,岚颐凡也被邀请来到了餐厅共聚晚餐,她对三个孩子的成长作出了肯定,对沈芳璃更是赞不绝口,在她看来,自己不仅是三个孩子的监护人,而且还充当朋友和老师的身份。

三人也非常地喜欢这位女院长,特别是从小就失去母亲的沈芳璃,有些时候她差点就把岚颐凡当作是自己的母亲了。

岚颐凡留意到沈芳璃班里的另外三位女生没有来,她向沈芳璃询问原因,沈芳璃告诉她,三人都输掉了比赛,都没好心情前来聚餐了,待到总决赛结束后,她再找机会好好安慰一下她们。

从雪鸠餐厅返回学院的女生宿舍,沈芳璃才发现她完全用不着担心,三位舍友都从失落中恢复过来,并祝贺她成功进入了总决赛,表示在总决赛那天,全班的学生都会前来为她加油。

舍友们的话为沈芳璃卸下了思想包袱,总决赛那天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就连平日里业玄录让她腻烦的解说辞,听起来都分外亲切。

“帅哥们、美女们,最让人心动的时刻终于来临了,请让我为你们介绍本次竞技大赛总决赛的最终对阵。”业玄录拿起了麦克风,完全不顾在旁边皱眉的几名学生会成员,他摸了摸眉头,“本届的竞技大赛真是充满着意外和惊喜,决赛的双方都各自经历过艰辛的晋级过程,谁才能笑到最后成为真正的玩家,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是赢家,会长!”一名学生会成员小声地提醒道。

业玄录不禁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看了看决赛名单:“本次决赛的冠军将从两位外族美女中产生,这是历届大赛绝无仅有的,所以帅哥们,欢呼吧!将你们的吼叫献给心目中的女神,美女们,鼓掌吧!用你们的掌声评选出你们认为最优秀的人。”

沈芳璃摇了摇头,不得不为业玄录的解说辞感到无奈,这个自以为是的会长每次都玩的那么老土,他竟然还玩的那么开心,究竟应该说他童心未泯呢?还是觉悟不够。反正待到他念到出场双方的名字的时候,沈芳璃和柳玉涵早已登上了擂台,分别拿出各自的武器对峙着。

“要开始了,你可不要因为是我就手下留情哟!”柳玉涵拔出了映碧剑轻轻地说道。

“我当然会全力以赴,别以为你用的是映碧剑我就会怕你。”沈芳璃回了一句,同时将金灿杖横举于身前。

铃声铛的一响,总决赛正式开始,柳玉涵率先发动进攻,她将剑顺手一挑,顿时数道剑气沿着地面袭向沈芳璃。她本以为沈芳璃会进行闪躲,但难以置信的是,沈芳璃将手里的法杖在身前一绕就轻易地挡下了这招。

接着沈芳璃连施一道火咒法和冰咒法,逼迫柳玉涵以风之翼增加速度进行躲避,在她召唤石墙进行抵挡沈芳璃召唤出的冰锥的时候,她陡然发现沈芳璃的招数和预选赛上,唐絻橘对付自己的如出一辙,唐絻橘就是这样输给了自己,难道沈芳璃不懂吸取教训吗?

于是柳玉涵祭出了自己的得意战技紫翔天决,将剑气具象化为数道气形刀刃分别从四面八方飞向沈芳璃,她想这么一来沈芳璃纵使有再大的能耐也无法闪避了。

正如柳玉涵所料紫翔天决的杀伤效果很快显露出来,沈芳璃的白衣上出现了数颗黑点,但让她震惊的是,沈芳璃仍以基本杖法挡下了数道紫翔天决的剑气,并频频向她发动反攻。

由于沈芳璃出招的速度十分之快,根本不留给柳玉涵发动战技的机会,柳玉涵只好以基本剑法与她的基本杖法对战。

这么一来双方就进入相持阶段,变成了基本功之间的较量,两人就这样对上了十来个回合仍不分胜负,在柳玉涵的奋力一击被沈芳璃以杖挡下之后,她靠近了沈芳璃的脸道:“看了这些时日你进不了不少呢,居然能挡下我的招数。”

沈芳璃以微笑回应柳玉涵,她把法杖压向柳玉涵,咬了咬牙道:“自从正式比赛首轮比赛以来,我就意识到了体术的重要性,因此进行了加强体术的训练,就是为了克制住你,上次你与唐絻橘一战,我可是仔细进行研究过了,用与她同样的方法对你进行攻击只是为了让你麻痹大意,真正的意图是……”

只见沈芳璃乘着柳玉涵把注意力转移到与自己对话上,默念咒文,右手松开法杖,以掌迎向柳玉涵,对她使出了夺灵咒。

顿时柳玉涵感到体内灵力的外泄,她赶紧对着沈芳璃的法杖就是一掌,把她推开数尺,接着又使出一记紫翔天决,这回专注于施法吸取灵力的沈芳璃没有防备,被紫翔天决在衣服上多添了几颗黑点,但她也以杖贯穿进行反击,给柳玉涵的衣服上添上更多的黑点。

正当沈芳璃就要对柳玉涵使出最后一击的时候,比赛时间到的铃声响了起来,沈芳璃只好从半跪着的姿势中缓缓站起来,上前扶起同样半跪着的柳玉涵,两人非常友好地握了握手。

裁判员让两人收好武器,并开始进行评判工作,通过咒力感应仪的测量,沈芳璃身上的黑点数为十五,而柳玉涵身上的黑点数为十四,裁判最终宣布柳玉涵以一点的优势获得了第二十届竞技大赛的冠军。

其实这个结果是沈芳璃早就预料到了的,比起柳玉涵,她的修为还差的远呢,她只好摸了摸头,饱含歉意地笑了笑道:“对不起!我输了。”

柳玉涵则没有丝毫责怪沈芳璃的意思,她把沈芳璃的手高举在半空中。

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咒法系c班的学生们更是齐声高喊着:“沈芳璃!好样的。”的口号。

那一刻,沈芳璃心中的快乐不比获得冠军差上多少,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尊敬不是你要来的,而是要通过不断的努力去赢得尊敬。

第三十九章 贝仑街遇袭

第二十届竞技大赛圆满落幕,咒法系c班的学生们给沈芳璃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派对,祝贺她获得了大赛亚军,为班级争得了荣誉。

派对上热闹非凡,课室被彩带和气球装饰了一番,学生们开展着各种各样的活动,玩得不亦乐乎,特别是花样百出的小游戏更是为学生们增添了许多乐趣。

总之,这个星期最后的两天课,沈芳璃过得非常愉快,寝室内的三名舍友轮流借她的亚军徽章摸上一番,对她的表现赞叹不已。

沈芳璃表示自己不过是运气好了点,要是三人能有她这样的好运气,说不定就能拿冠军了。看着三人略显尴尬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的话算不算得上是安慰,其实她更期待的是周末的贝仑街一日游,游玩的花费全由柳玉涵包下,她一定要好好购买几件漂亮的衣裳。

贝仑街是整个攀狐市最大的一条商业街,以前沈芳璃就来过多次了,街上的商铺多不胜数,有着小吃店、服装店、购物超市,以及赌坊。不过作为学生,学校是严禁他们赌博的,经过赌坊的时候,她只能远观几眼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麦小茉所开的别致服装店也在这条街上,还有贝仑街123号——麦襄医生的家,沈芳璃曾在那里度过了五年的时光,五年以来贝仑街一点也没变,还是当初的老样子,有着相当多的旧房子和不愿搬走的住户。

此次贝仑街之旅,沈芳璃会带着柳玉涵前往麦襄医生的家,让柳玉涵和麦襄见上一面,她告诉柳玉涵,自己养父的性格有些古怪,但不要太在意,实际上他是一个很友善的人。还有她的义姐麦小茉,也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她相信柳玉涵一定会和他们合得来。

柳玉涵表示该怎么玩,全由沈芳璃一个人决定,她只负责掏腰包就行了,二千贝仑不是个小数目,玩上一天的话说不定还花不完。

沈芳璃很赞同柳玉涵的话,不过另一个人的出现就另当别论了,当慕云兮出现在柳玉涵身后的时候,她知道倒霉的事情很快就会发生了。

“瘟神先生,我们两个女生去玩耍,你跟来做什么?”柳玉涵转身向慕云兮一拳挥去。

慕云兮接过柳玉涵的手:“为什么我不能跟来?你们不是说好要请客的吗?”

“跟来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和女生逛街就如同梦魇一般,待会你就会体会到究竟有多可怕了。”

“我才不怕呢,难道你们两个还会吃了我不成。”慕云兮抱着双手毫不理会柳玉涵的劝告,他仍然决定跟两人一同前去。

三人一到贝仑街上,沈芳璃和柳玉涵就开始逛服装店,她们试穿着不同款式的衣服,沈芳璃偏好淡色调的裙子,衣袖不宜过短,而柳玉涵则试穿了几件比较中性的大衣,在镜子前转了两圈之后,问沈芳璃,她们所挑的衣服是不是太保守了。然后就挑了几件比较性感的衣服硬逼着沈芳璃穿上,称只有这类的衣服才适合她们穿。

沈芳璃极不情愿地穿上了吊带装,双肩感觉凉飕飕地,极不习惯。柳玉涵还使劲掰开她遮挡着胸部的双手,让她仔细看着境中的自己。

“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啊!”

“可是,玉涵姐,我感觉很不习惯啊!”

“没事,慢慢你就会习惯了,接下来我们来试穿泳装怎么样?毕竟攀狐市是沿海城市,指不定哪一天我们去海滨游玩的时候用得着。”

“哎呦,我看还是不要了嘛,这太难为情了,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就试一试,不合适再换。”柳玉涵连拉带扯地把沈芳璃拉进了试衣间,随后试衣间里就传来了娇喘声。

在服装店外面等候慕云兮听到了试衣间里的娇喘声,整张脸立即一片绯红,身体的某个部位似乎有反应了,大脑开始了各种邪恶的妄想,但由于被叮嘱了在两位女生试衣服的时候不准进入店内,他只好以顽强的毅力克制着自己不向店内迈进一步,心中在暗示着自己,走进去偷窥的话就是不正义了。

经过了二十来分钟的时间,沈芳璃和柳玉涵终于从服装店里走了出来,两人手里都拿着好几件包装好衣服,并吩咐慕云兮替她们拿着。

“喂!你们讲点道理好不?是你们要买衣服,凭什么让我来拿?”慕云兮双手叉着腰,神情非常不满。

“是你自己活受罪,我早提醒过你,跟我们来一定不会好受。”柳玉涵把两人的服装袋全部都塞到了慕云兮手里,“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就好好当我们的佣人吧。”

慕云兮听了柳玉涵的回答后,觉得欲哭无泪了,这两个女生逛个服装店就有花费那么长时间,恨不得将整个服装店的衣服全买下来,能忍耐二十来分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没想到她们还要把他当作“人体置物架”,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接下来沈芳璃和柳玉涵又逛了一家超市,购买了一大堆日用品,慕云兮这个“人体置物架”已经严重超载,差点连路都看不见了。

三人最后来到别致服装店前,慕云兮以为沈芳璃还要买衣服,急忙连连叫苦。沈芳璃向她解释称只是来看望一下自己的义姐麦小茉。

“璃妹妹,好久不见了,姐姐想死你了。”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店内传来,紧接着沈芳璃就感到自己的头被埋在两团肉球之间,弄得她差点就要窒息过去。

“茉姐,快松手,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死掉了哦。”沈芳璃使劲推开抱着自己的双手,她抬头望了一眼这个跟她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女人,笑了笑道,“你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的年轻漂亮。”

“你的胸部变化很大哟!看来还是有成长的嘛。”麦小茉笑着回了一句。

“你就不要再嘲笑我了。”沈芳璃嘟了嘟嘴道,她听出了麦小茉话里的意思。

进入别致服装店后,沈芳璃为双方互相作了介绍,接着她便询问着麦小茉最近家里的一些状况。

“当然是好得不得了啦!我还交了新的男朋友,他经营着一家旅馆,是一个非常靠的住的男人,最重要的是能够我安全感,有时间我一定会介绍他让你们认识。”

麦小茉边说边笑,显得很欢乐。让沈芳璃没想到的是,麦小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丧失未婚夫的痛苦中恢复过来,实在令人感慨。

待到沈芳璃问完之后,麦小茉给众人泡了几杯茶,向他们了解一些有关依兰妮丝王立学院的趣事,几人聊了很长的时间,直到黄昏的降临。

“要不今晚就在麦叔叔家过夜吧,让你们尝一尝茉姐的手艺,可比我的厉害多了。”沈芳璃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向其他几人提议道。

“我倒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慕云兮会不会搞什么夜袭,芳璃你可要小心这只禽兽哦!”柳玉涵装作害怕的样子环住了沈芳璃的肩膀。

慕云兮拍了拍胸膛说:“你们大可放心,就算我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我可是正义的伙伴,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我保证晚餐一结束就独自返回孤儿院。”

“你还是留下来住吧,毕竟你一个孩子走夜路的也很不安全,坏人可是很多的哦。”麦小茉露出了关切的神情,“你们就跟璃妹妹去吧,相信她会好好接待你们的。”

沈芳璃点头答应,爽快地接下了麦小茉给她的任务,带两人前往贝仑街123号,麦襄医生的家。

由于麦小茉店里还有事要处理,就让沈芳璃一行人先回去了,三人在街边叫了一辆马车,随着一声马鸣,车辆就顺着染红的街道行驶。

很快沈芳璃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车辆前进的方向并不是贝仑街123号,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在一个岔道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喂!你是怎么搞的?走错路了,不是这边。”

沈芳璃拍了拍车夫的肩膀,顿时吓了一条,因为这根本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一块木头。她翻过正面一看,她们的车夫竟然是一个木假人。

“不好,有埋伏!是假影术。”柳玉涵说罢立即拔剑出鞘,和慕云兮一同跳下马车,沈芳璃跟在两人身后,他们三人背靠背站盯着三个不同的方向。

三道岩石之矛从暗处向三人袭来,他们赶紧避闪到了一边,岩矛撞在一起的冲击让三人倒退数步。

“什么人?竟敢用这么危险的中级地咒法进行偷袭。快点给我现身,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柳玉涵对着岔道的墙边大喊一声道。

“呵呵,作为一个一级生居然知道假影术和岩之枪。沈芳璃,看来你的朋友们真不简单啊!”

三人循声望去,眼见街道的岔口走出了三位比他们年龄稍大的男生,左边的那个看起来瘦弱不堪,右边身材强壮,个子却很矮,中间说话的那个看起来像是他们的老大。

“你们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沈芳璃警觉地问。

“居然连我们都不认识,真令人头疼。”中间那人摇了摇头道,“我们就是洛贝仑帝国的卫士,人称保卫国家之盾的卫盾小队。”

“伦华!”中间的男生将身后的板斧掏了出来。

“珈野!”左边的男生挽起了左手的袖子,上面印着一只老虎的纹身。

“翰毕!”右边的男生挽起了右边的袖子,露出了印着龙的纹身。

“哦,原来就是那个以打劫学生们为正义理由的人渣小队啊,二年级斧咒系d班出了你们这样的学生真是给我们学校丢脸。”慕云兮撇了撇嘴讥笑道,“怎么?你们要打劫我们,仗着会几招中级咒法,就欺负我们吗?”

“我们字典里可没有‘欺负’一词,只是怕你们在竞技大赛上的奖金用不完,想借来用一下。”伦华用小布擦了擦斧头说道。

“要是我们不同意呢?”

“大哥,他们不同意,该怎么办?”翰毕在伦华耳边附和了一句。

伦华没有回答,而是把头一甩,让另外两人冲上前与他们进行对战,自己再找适当的时机加入进去。

虽然凭借着中级咒法,卫盾小队三人组起初能占一点优势,但是他们的基本功实在是太差了,不出十来招,三人就被击溃在地,只能跪地求饶。

“快说,是谁指使你们的?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沈芳璃以金灿杖指着伦华的头逼问道。

“圣女大人,爱发怒是你的老毛病了,你要是生气的话就不好玩了。”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学生会会长业玄录以一身翠绿色的衣服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脸上带着惯有的坏笑。

这个熟悉的笑容,再配合这身翠绿色的衣服,让沈芳璃终于记起了这人,五年前,天兆教三名制裁者曾经在秞岛上救过她一命,此人就是被称为苍竹之绿的制裁者中的一人,他的另外一个名字是竹绿。

“会长大人,你出现得真及时,这几个坏学生正要对我们进行打劫呢,你快点惩罚他们。”

慕云兮露出了就像遇到救星那般的表情,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业玄录直接以手挥出三道石刃把卫盾小队三人的头颅割了下来,血顷刻间从三人的脖子上喷涌而出,有些甚至溅到了他的衣服上。

“你这是干什么?”慕云兮心生恐惧,他缓步后退。

“竹绿!你不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了吗?他们只是打劫我们而已,你就这样把他们杀掉了。”沈芳璃说着就把业玄录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两人。

“天兆教的制裁者,你隐藏身份到底有什么目的?”柳玉涵向前迎了迎,逼问道。

“目的到没有什么,我就是想跟圣女大人好好玩玩,而且这也不能怪我,是你们的这位朋友让我好好惩罚一下他们,于是我就照做了。”竹绿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话说除了圣女大人,我对别人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沈芳璃跟柳玉涵和慕云兮解释,竹绿口中所指的圣女大人正是自己。

“圣女大人,那位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所以可别怪我心狠哟。”竹绿说罢打了一个响指,顿时三人感到双脚一阵麻痹,顷刻间动弹不得,然后竹绿将手一挥,一道气息劈向沈芳璃的右手,顿时鲜血从她的手上流淌了出来。

眼见着竹绿一步步接近沈芳璃,慕云兮拼尽了所有的力气解除咒法,挡在了竹绿面前,怒吼道:“我不许你再靠近芳璃!”

“看来好像你很喜欢她,那就真是太不走运了,成为了那位大人所要排除的对象。”

竹绿抓住了慕云兮的双肩,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瞬间将他石化了。

“不!”沈芳璃大喊一声,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柳玉涵虽然也想去帮忙,但是无奈自己被麻痹咒所制,无法动弹。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箭矢以极快的速度从远处射向竹绿,他抓住了箭矢,但被冲击力震得倒退数十步,他知道此人修为很高,不便于与对方相耗,于是便跃上屋顶消失了。

射箭者正是麦襄医生,他冲上前赶紧为三人解咒,但沈芳璃呼唤着慕云兮的名字,终因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第四十章 不再冰冷的忧伤

桌上摆放着五个茶杯,仅有两个盛满着茶水,原本麦襄打算请沈芳璃和她的朋友们品尝一下他调制的新茶,没想到三天前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以至于和他一起品茶的只剩伤势不重的柳玉涵了。

麦襄问了很多关于沈芳璃的事情,柳玉涵称自己仅仅知道她来自秞岛,关于她的身世,自己一点也不清楚。

“你知道那三名不良少年,还有那个绿衣少年为什么要袭击你们吗?”

“具体情况等到芳璃醒了之后再问她吧,不过看那天的情形,沈芳璃像是跟我们的学生会会长认识的样子。”柳玉涵摸了摸下巴,然后喝了一口茶。

“那位绿衣少年竟是你们的学生会会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让我们叫他业玄录,是新任的学生会会长。”柳玉涵放下茶杯在脑内回忆着,顿了顿道,“据说学生会会长竞选日那天,他几乎是全票通过,这有点不可思议,因为要想成为学生会会长,你的学习成绩不仅要好,而且要具备领导能力和高超的本领,能把这一切完美的表现出来,业玄录被称为天才也毫不为过,就连我都自愧不如。”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其中必有蹊跷。”麦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回跺了几步,“你们那位学生会会长的修为极高,根本就不像一名学生,或许他隐藏身份是另有目的。”

“也许他的目的就是沈芳璃,若是这样的话,芳璃就危险了。”

柳玉涵的话音刚落,房间内就传来一声呼喊,麦襄赶紧和柳玉涵走上楼,来到沈芳璃的房间。

只见麦小茉坐在沈芳璃的床边,为惊醒的沈芳璃包扎着手上的伤口,她一个劲地安抚沈芳璃,让他不要为慕云兮的所受的伤担心。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阻止云兮做傻事的,他根本就不是竹绿的对手,是我害得他伤得那么重。”沈芳璃的眼泪不断地往下掉,任凭麦小茉怎么也劝不住。

“你大可放心,我已经将他身上所中的石化咒解除了,只是他的内脏受到了很大的损害,还需静养几日,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的右手的骨折要完全康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真没想到那人会对你突施那么狠毒的战技。”

“麦叔叔,求你救救云兮,他伤得比我重,求求你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医治他的,这次我不会再置你朋友的死活不顾了。”麦襄拍了拍沈芳璃的手背,“为表以前我未能尽责救治伝延舫的歉意,这回我一定会竭尽我的所能,不过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只要你能救醒云兮,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会让你为我做什么,这些年你为我们做的事实在太多,倒是我们欠你的事不少。”麦襄笑了笑,让自己脸上因严肃而紧绷的肌肉缓了缓,“你以为我一定会说,‘真倒霉,怎么又是围族人的事。’之类的屁话,可这回我偏不说,因为我是真心想帮助你,所以请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好吗?”

沈芳璃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她确实知道学生会会长业玄录的真实身份,但她心里非常的害怕,担心自己一旦说出来,天兆教的人就会对麦家的人不利,她不想更多的人被自己牵连进去。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说。”

“你不说的话,我们怎么帮助你呢?”麦襄好言劝道。

“对呀!芳璃,那天你把业玄录唤作竹绿,你跟他以前就认识的吗?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他为何要针对你?”柳玉涵抱着双手附和道。

沈芳璃没好气地叫嚷着:“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们管!你们就把我当作一个不祥之人好了,反正走到哪里我都会给你们惹麻烦,你们最好离我远远的。”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打在了沈芳璃脸上,惊得她捂着脸朝柳玉涵骂道:“连你也打我,这是伝大哥才会对我做的事,你也要丑陋的进行模仿吗?”

“芳璃,笨蛋!你这个大笨蛋!”

沈芳璃没想到,平时以冷艳著称,各方面都比自己要好的“冰山女”竟然哭了,她没理由哭啊!她不是有着众多追求者、有着良好的成绩,就连竞技大赛也取得了冠军,这样完美的人,应该别无所求了吧。

“芳璃,你都不知道你有多么的幸福,我是多么的羡慕你。你能够交到那么多的朋友,有那么多像家人一样关心你的人。”柳玉涵用手揉了揉眼睛,“我们身世相似,但你得到了更多的关爱,而我却一无所有。平时成绩优秀的我只是表面,其实我是心有不甘,想在成绩上胜过你,为自己获得心理上的平衡。”

“不!你比我要好,你至少从小未被人当作不祥之人看待,至少你没被你的民族所遗弃。但这些我都经历过,所以你要是不想倒霉的话,就和我保持距离。”沈芳璃克制着自己心中冰冷的忧伤,装作一副冷漠的样子。

突然柳玉涵冲上前一把将她抱住:“我不准你再说这样的胡话了,你记着,就算哪一天你我形如陌生人,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啊!璃妹妹,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我们共同承担,你的茉姐最爱做的事就是和恶势力作斗争了。”麦小茉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大家!”

见到麦小茉的微笑,沈芳璃顿时泣不成声,待到她平静之后,终于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大家。

“天兆教吗?这可就非常麻烦了。”麦襄听完了沈芳璃说的话,神情异常的凝重。

“爹,你曾经听说过这个组织吗?”麦小茉关切地问。

“我也只是略有耳闻。”麦襄掐了掐额头,“这是世界上最庞大的恐怖组织,存在了有二十来的时间了,他们所以的行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执行‘教义’,发动恐怖袭击或是策划针对国家政府事件,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制裁’。”

“对,竹绿就是制裁者之一,而且他还不算是制裁者之中最强的。”沈芳璃回答到,“他是一个非常爱玩的人,选择在学院内监视我,仅仅是觉得好玩而已。”

“看来你们不能掉以轻心啊!连对方的目的都摸不透,这对于在明处的我们是最不利的。”

总之此事终于就这么告一段落了,麦襄对竹绿接下来的行踪进行了分析,他认为竹绿在行踪暴露后就不会再出现在学院,贝仑街命案警方会迅速介入调查,他也会把知道的一切告诉警方,但捉拿竹绿并不容易,况且竹绿的目标是沈芳璃,经历过此次失败后,会不会再次出手还很难说

麦襄让柳玉涵先返回学校,一方面可以让沈芳璃和慕云兮留在自己家里安心养伤,另一方面自己可以保护两人,待到确认竹绿不会在附近出现之后,再由他亲自把两人送返学校。

临别的当天,沈芳璃和柳玉涵互相抱了抱,柳玉涵表示一定会把他们在贝仑街所遇到的事通知校方,并为两人请假,让他们安心养伤。

自从柳玉涵走后,又过了两天,沈芳璃手上的伤已经全好了,然而慕云兮还是没有醒过来。

麦襄每天早晚时分都会为慕云兮换药,他称竹绿所使的石化咒是一种高级咒法,会让人的神经暂时处于麻痹状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咒法,慕云兮身上的伤不仅让他回想起以前为前线士兵治疗的伤口,洛贝仑帝国与隽龙联邦战争中,对方使用了很多咒法金属魔兽进行防御,慕云兮的伤跟咒法金属魔兽所造成的一模一样,但问题是竹绿是个人类,作为人类也能有魔兽的能力吗?

在麦襄为慕云兮换药的时候,沈芳璃就会在一旁注视着,麦襄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要让她亲自换药,她缠绷带的技术马马虎虎,在麦襄的指导下还算过得去,只是守夜实在耗废精力,她趴在桌子上就能睡着。

终于在第五天的清晨,慕云兮醒了。他看到沈芳璃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呢,梦里的芳璃非常的难过,所以我醒了,为了让她的忧伤不再冰冷。”

“又在说傻话了,以后不准再那么蠢了,好吗?”沈芳璃用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打不过就要逃跑啊!不要为了空洞的正义葬送掉自己的性命。”

“就算为了正义牺牲也是值得的,可惜我们还是没能救卫盾小队三人组的命,他们有错,但罪不至死。”慕云兮捂着胸口坐起身。

“好啦!你不是救了我的性命吗?我还得好好谢谢你!”沈芳璃把一杯水递给慕云兮。

“算不上是救你吧,反而是我自己的小命差点就没了。”

“唉!真是说不过你。”

沈芳璃和慕云兮相似一笑,两人显得快乐无比。

这种快乐把近在咫尺的危险抛到了九霄云外,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远处琉璃瓦屋顶上的竹绿正注视着他们所在的窗台,脸上是一抹坏坏的笑容。

竹绿的身后凭空出现一团火焰,他回过头发现火焰化为一位红衣女子,正是天兆教制裁者,代号no:2的红葩。

“制裁者no:3,你为何要擅自行动,惹恼了那位大人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哦!”

“不要用那个代号叫我。”竹绿玩着手中的芦苇,并未转过头,“你可以叫我竹绿,或者业玄录,称呼代号实在太难听了。”

“好吧,竹绿。我这次来是奉那位大人之命,让你解释此次行动的目的。”

竹绿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转过身道:“目的?我可没有丝毫违反天兆教的教义哟,稍微玩一下不可以吗?况且我们制裁者有绝对的行动自由吧。”

红葩看竹绿的眼神就像是要喷出一团火焰,但刹那间,火焰熄灭了,转而成为她嘴角的一抹冷笑:“随你怎么玩吧,只是不要做得太过火。”

竹绿打了打哈欠道:“算了该回总部了,我也玩腻了,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当学生会会长,该告别那无聊的校园生活了。”

说罢将衣袖一摆,以极快的速度越过一个个屋檐离去了。红葩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沈芳璃所在的那间房屋,然后追上了竹绿的速度。

第四十一章 梦境

飞船掠过秞岛的上空,并降落在普凌谷一带。涡轮发动机的巨大声音惊扰了附近的鸟兽,它们向着丛林深处跑去。

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从飞船上走了下来,待降落梯自动合上后,三人一眼不发地向着远方涟芙山的方向走去。

三人的民族各不相同,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是洁鲁尼人,他有着半张金属制成的脸,与另外一半人类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若不是他黑色的卷发和半张棕色的脸,根本无法辨认出这是一名洁鲁尼人。紧随其后的隽龙男人比他前面那位要年轻一些,兜帽遮住了他忧郁的脸,他带着兜帽就是为了不让无关的女人对自己产生不切实际的妄想。两人身后走着的是一名玱绿人,她把金色的长发藏于一顶花边帽内,走路的姿态温文尔雅,但却杀气外露。

涟芙山内的涟芙洞又被称为永梦洞,擅入此地的人会被洞内的神秘力量带入永恒的梦境之中,可能就再也无法醒来。

然而这只是涟芙洞的表象,宣称此地乃秞岛禁地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这里是天兆教的分坛,又被称为涟芙分坛。天兆教的人为了涟芙洞的秘密不让外人发现,利用古代遗物梦境石的力量让外人不敢随意接近此地,只有天兆教的教众才知道破解梦境迷阵的口号。

时隔十年的涟芙洞口前,破烂不堪,禁止进入的标示被人捣毁,洞口的岩石塌陷得满地都是,只是洞中发出的七色光芒依然存在,但就是这些,足以令人怀疑涟芙洞内到底有无人居住。

“澪葵,都那么多年了,你觉得还有必要见他吗?”带着兜帽的男人轻声问背对着他站着的半张金属脸的男人。

唤作澪葵的男人没有转过身,因此没人能见到他的表情,他答了句:“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不是吗?”

澪葵说着便抬起右手触碰洞口的七色结界,口里念到:“怨世无道,以降制裁,唯我天兆,代天诛神!”

他的话语刚落,七色的光芒便消失了,三人走进洞内,点燃了火把。在火光的照耀下,洞内的钟乳石晶莹剔透,散发出如钻石一般的光芒,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洞顶的水滴落在石笋上的声音。

“星宸,你不觉得诡异吗?”澪葵问身后的男人。

“确实有点不太寻常,走了那么久我们连一个教众的影子也没见到。”唤作星宸的男人轻抚闪着白光的钟乳石。

“青颐,你怎么看?”澪葵又问头戴花边帽的金发女人。

“我猜七彩应该是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了,天兆教的教众此时应该都尽数前往中土大陆,完成七彩交予他们的任务。”

“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他想先我一步践行我们之间的约定。”正当澪葵说着向前走了几步的时候,洞内的景色开始扭曲旋转,三人都感到大脑剧烈地疼痛了起来,澪葵意识到是七彩运用梦境石的力量在控制他们。

“快运起灵力抵挡梦境控制!”澪葵大喊一声双目紧闭盘腿坐下。

另外两人也模仿着澪葵的样子坐下来,运起灵力抵挡梦境梦境迷阵,但梦境石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三人都陷入了梦境之中。

青颐来到一个被森林环绕的城市之内,城里的百姓多身着绿色的衣服,花圃中种满了绿色的植物和四季都开放的花朵,这里的百姓身穿与她一样的民族服饰,有着与她一样的金色头发。白鸽从广场上空飞过,被绿色植物装饰的皇宫近在眼前,一座高百丈的尖塔就位于皇宫之中。

望着眼前的景象,青颐全想起来了,这就是她一直深爱着的家乡,属于玱绿人的无垢之地——玱绿国。那座最高的尖塔就是守护整个国家的苍耀之塔,因为塔顶荧石的存在,国家的百姓才有如此幸福的生活。

青颐来到了自己的故居,见到了童年的自己,还有自己的母亲。她看到一个小男孩在和童年的自己玩着捉迷藏,她认出这名小男孩唤作黎湮,但男孩丝毫听不到她的声音。

小颐,将来我们长大之后一定要一起成为王宫侍卫,保卫我们所爱的国家哦!

她见到黎湮在对童年的自己笑着说道,两人还拉着勾,以示绝不反悔。

时光飞逝,小黎湮长大了,成为一名历险家并完成女王的嘱托前往外界修行,而小青颐则遵守了童年的约定,成为了王宫的侍卫长。

一年之后,黎湮跟随着新加入的冒险团回到了玱绿国,并为隽龙人夺取了荧石,又过了一年,隽龙联邦的军队进驻玱绿国,逼迫女王退位,玱绿国更名为玱绿城,青颐记忆中盛极一时的国家就此灭亡了。

青颐望着这一切的变迁,流下了悲痛的眼泪,她望着黎湮的背影,责问着他为何要背弃约定,但黎湮却回答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国家。

为什么……

星宸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缩小了,原来他变为了童年的自己。

一望无际的原野,砖黄色的古堡,打伞少女的微笑,令人怀念而又熟悉的景致,唤起了他湮没已久的真诚。

少女向倒在地上的他伸出了右手,一抹惬意的微笑掠过她的嘴角。

我叫茉绯,若是你没有名字的话,我就叫你星宸好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茉姐姐。

时过境迁,星宸怎么也没想到,将来的他会与那么天真善良的茉姐姐为敌,然而他终究是爱上了这个世界,爱上了他的茉姐姐,灭世圣裁之日那天,他选择了自我牺牲。

对不起……

澪葵走到一处密室的冰窖内,冰棺内的女人容貌犹如隔世仙子,她双眸紧闭,头发已经长至脚踝,他轻抚着冰棺上的玻璃,就是无法握住女人的手。

祈月,都是因为我,你才变成现在这般,不管付出多大的牺牲,我都一定要救你!

澪葵转过身的一刹那,祈月似乎开口说话了,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但空气中明明传来了她悠远的倩音。

葵,你为何要舍弃自己的身体?

因为咒法金属人不会感到痛苦,也不会悲伤!

澪葵在自己心中答到,然后不顾一切地踏上了寻找荧石之路,最后他看到了荧星的真主,那个万人敬仰的至高神,他看到了心爱的祈月的意识被至高神完全占有。

那一刻他痛不欲生。

要复仇……

“你真的打算复仇吗?”一个空旷的声音传入澪葵的耳朵内,把他从梦境中唤醒。

说话的是一名二十来岁的男青年,他身着一件银白色的道袍,以手托着头半躺在距离澪葵不远处的一张长石椅上,右手拿着一颗橙色的圆石,左手在堆砌着身边的积木塔。

男青年的石椅旁边站着一名长得很高的男人,他身着蓝色道袍,抱着双手,脸上是一副庄重的神情。

“制裁者no:1七彩,你这是什么意思?竟敢对身为制裁者no:zero的我如此无礼!”澪葵冲那么男青年吼道,接着唤醒了身边的青颐和星宸,三人站起身直面瞪着七彩。

“别介意,我只是想让你们回忆一下在成为天兆教制裁者之前经历过什么?以防你们哪一天就忘了身为制裁者的职责。”七彩依然玩着积木塔,毫不理会三人的愤怒。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不要过分沉迷梦境石的力量,它会让你彻底迷失,甚至忘了天兆教不能伤害同门的教义。”青颐非常不屑地瞪了一眼七彩道。

“我只知道七彩大人和我都遵从各种的信念行事,不记得有这条,你硬是要说的话,我可以回答你的,身为制裁者只要不违背教义,有选择自己该走之路的权利,明白吗?制裁者no:6青颐。”

七彩身边男人的话顿时令青颐哑口无言,他拍了拍手笑道:“制裁者no:4绚蓝,你说得实在太好了,比我们之中唯一不善于发表言论的那人要强好几倍。”

星宸猜到七彩说的是自己,但他面不改色地答道:“我并不是不善于发表言论,而是不想介入你们制裁者之间的事,七彩你给我记着,我虽是天兆教的人,却独立于天兆教之外,不受你们制裁者的约束,而且身为神使,你的身份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是吗?那我好害怕哦,不过用不了多久,你我就毫无关系了吧。”七彩用笑声掩盖住自己情绪上的变化,转向澪葵,“我们还是谈正事吧,no:zero,你来找我是想践行我们之间的约定的吗?”

“没错,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先我一步动手。”澪葵咬了咬牙答道。

“因为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我们两人究竟谁会成功呀!除了圣女,任何人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七彩从积木塔上抽了一块木条搭在了积木塔顶端,见木条稳稳落下,积木塔依旧保持平衡,他抬起头道,“想必你跟我也是一样的吧?为了约定,你的手段肯定要比我多样百倍。”

“我可跟你不一样!”澪葵握紧了拳头道,“你的目的是创神,而我的目的是弑神,我会用行动证明你的错误。”

“那就试试看啊,我期待你的表现,只可惜我没空欣赏了。”七彩打了打哈欠道,“你让愿意追随你的制裁者跟你一起实施计划就是了,让绚蓝一起去也行,我可没有意见。”

“不,绚蓝愿意永远追随七彩大人!”绚蓝以手贴胸行了一个礼道。

“好,既然你已经答应不会干涉我的行动,我也在此作出承诺让你统领整个天兆教。”澪葵转了转头对身边的两人道,“青颐、星宸,我们走吧!”

说罢三人转身朝着石厅的出口走去,临别之时,他们的身后传来的七彩的声音,但澪葵终究是没有回过头,只记得七彩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权利对于我来说只是工具,天兆教教主不过是虚位而已,但是你为仇恨去践行一切,代价实在太高了。”

三人走远之后,涟芙洞石厅内又复归平静,七彩身边的积木塔在摇晃了几下之后,终于倒塌了。

“哎呦!真可惜,看来还得重新搭建了。”

“七彩大人,不知道澪葵刚才有没听进去你所说的话?”绚蓝悄声地说道。

“你说什么?”七彩神情古怪地望了望绚蓝。

“没什么……”绚蓝赶紧摇了摇头,“其实你并没有解除他们的梦境对吧?”

“管那么多做什么,我们不是还有圣女这张牌吗?”

七彩手中的橙色圆石落入了积木之中,把积木撞出了一道裂痕,但裂痕实在太细,肉眼是无法看到的。

第四十二章 学生会会议

在鲜花飘散的季节,依兰妮丝王立学院迎来了百年校庆,为庆祝学院成立两百年,学生会的成员们忙得不可开交,他们要负责学园祭的筹备工作,以保证学生们在三天的假期里能玩得开心。

于是在学园祭举办的一个星期前,学生会会长慕云兮就召集了所有二年级的学生会成员,一起商讨学园祭的相关事宜。

慕云兮原本是想模仿紫雾咒法学院的举办模式,作为与依兰妮丝王立学院同样历史悠久的名校,紫雾咒法学院在校活动方面有着丰厚的经验。他们举办的学园祭是对外开放的,无论什么人都能免费进入学院内参观,他们会在校广场设置小吃摊位、杂货店摊位、书籍摊位等等,在学园祭时可以演出、现场画像、女仆餐厅等活动。

不过要把教室都装饰成上述场所,工程量巨大,况且紫雾咒法学院是隽龙联邦的学院,学生基本都是隽龙人,文化习俗上与他们截然不同,他们还是该举办具有依兰妮丝王立学院特色的学园祭。

为将在座开会的委员们的意见总结归纳,慕云兮让他们把各自的建议都写在一张小纸条上,以便于分析讨论。

纪律委员蓬弘贵认为应该设立古货币展览馆,让学生们了解到贝仑作为世界通用货币的发展历程。建议是好,但他所提供的钱币都是赝品。

组织委员贾晁则写下了:“服从安排,准从号令。”八个大字,然后就玩着手中的橡胶球,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想干啥就去干,少罗嗦!”

宣传委员端若弦在小纸条上写着:“要加大宣传力度,切实做好学院祭上为学生们的服务工作。”一句宣传意味甚浓的标语,让慕云兮很是无语。

生活委员端若音利用小纸条画了一只头戴草帽的小熊,当慕云兮责问她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笑了笑说:“不是很可爱吗?我们可以多在教室内画几只这样的小熊,很贴近生活的哟!”

“贴近个毛线!若音妹妹,你不觉得卖萌很可耻吗?”慕云兮气得将建议的纸条都揉成了一团,双手叉着腰,指着在座的一个个学生会干部,“你们就不会提点实用性建议吗?还是说你们脑袋里装的都是稻草。”

此话一出,端若音就假装委屈地抹着眼泪,端若弦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好生安慰。学生会副会长柳玉涵不高兴地站起来,猛地一拍慕云兮的额头,骂道:“若我们脑袋里的是稻草,那你脑袋里装的就是食稻草的虫豸,你这个剥削主义教徒,面子收藏爱好者!”

“我说玉涵,你的吐槽功力见长啊!”慕云兮摸了摸疼痛的脑袋,重新坐回座位上,“你形容我是剥削主义教徒倒是很贴切,可是面子收藏爱好者是什么意思?你自创的词汇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柳玉涵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

“我们继续开会吧,话说你们谁还有比较好一点的建议呢?”慕云兮转向众人问道。

“会长!我们不如就排一出戏剧吧。剧名就叫《芳华恋诗》,这是当前最热门的戏剧,曾被改编成很多不同的版本。”

纤细的话音从一个银色长发的女生口中传来,她脸上的小酒窝既让她显得冰雪聪明,又不失可爱,白色的短裙配上她绝美的容貌,不禁让慕云兮浮想联翩,心中不禁泛起了提议学院修改女生夏装校服尺寸的想法。

“会长大人?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你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银发女生加大了声音,甚至把身子向前凑了凑。

“啊!哈……哈……没什么。沈芳璃,其实你用不着跟我那么见外,叫我云兮就好了,毕竟我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慕云兮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努力把自己的目光从她衣衫中半露的酥胸上移开。

“哟!还见外。我跟你认识的时间也不短,怎么不见你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这是严重的偏心行为。”柳玉涵啧啧了几句,把脸瞥过一边去。

慕云兮咳了两声,面向众人道:“看吧,这才叫中肯的建议!你们真该好好学学人家。”随即转向沈芳璃,“你的想法非常不错,可否能跟我们简介一下这出剧目的剧情。”

“其实你们应该有听说过这出戏剧,《芳华恋诗》是五年前我在艾特剧团担任歌姬的时候,该剧团的主打戏剧,当时为响应新剧运动,著名戏剧家韦宿茂创作出了该剧本。该剧讲诉的是玱绿国公主如何历经艰辛,在平民骑士的帮助下最终战胜了残暴的国王,重夺王位的故事。”

沈芳璃将食指贴在唇上,给在座的众人讲诉该剧的剧情,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最终一致同意将《芳华恋诗》作为本次学园祭的压轴戏。

不过在出演角色的分配上,他们很快便发现了问题,学生会的男女比例不均,许多剧中的男角色找不到适合的人出演。

“不如我们就进行男女反串吧,贵族骑士奥格尔就由我出演,玉涵姐负责出演平民骑士亨洛斯,而女主角梅丝莉琳公主就由会长大人饰演。”

“不行!这绝对不可以!”听了沈芳璃的建议,慕云兮连连摇手表示反对,“我努力营造的清正廉明的会长形象,绝对会因此毁于一旦,而且哥可是个纯爷们,你们怎么忍心让我去当伪娘。”

“会长大人,我看你也不要再推辞了,这个角色非你莫属!”柳玉涵露出异常甜美的笑容,“其实你外表是攻,内心上其实是个受吧。”

“这个世界真疯狂,会长大人扮女郎!”贾晁放下了手中的橡胶球,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望着慕云兮,“我真想看看云兮兄穿上女装会变得怎样?要是闪瞎了我的狗眼,或改变了我的性取向,那可就不好办啊!”

“你个变态,死一边去,跟你说了,老子不搞基!小心挨揍!”慕云兮挽起袖子作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这是我们大家的愿望,你就满足我们吧,话说学园祭的宗旨本身不就是娱乐大众的吗?”蓬弘贵傻笑着转向沈芳璃问,“话说芳璃,你准备让我饰演什么角色呢?”

“邪恶的国王捷卡丹一角非你莫属!”

“什么?那个存在感稀薄的最终boss,这也太坑爹了吧。”听到沈芳璃的安排后,蓬弘贵只好失落地背转过身,脑门仿佛出现了多条竖线。

“那我们呢?”弦音姐妹齐声问道。

“你们在剧中出演一对双胞胎姐妹,戏份不多,算得上是最轻松的。”

“那真是谢谢你了哦。”

“不用客气。”沈芳璃对着端若音显露微笑,丝毫没有察觉端若弦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接下来端若弦想要做什么,众所周知了,她使劲捏揉着沈芳璃的胸部,大笑道:“小芳璃还真是令人羡慕啊!疑?话说你要好好感谢我,要不是我,你怎么会有如此傲人的胸围。”

“好姐姐!你又来这套,真的烦死了!我可真的要生气了。”沈芳璃使劲挣脱端若弦的双手,与她在学生会会议室内追打起来,最终因体力不支而停了下来。

环顾四周,整间学生会会议室的学生会成员们都闹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找得到半点会议的严肃气氛,但这就是他们的“大家庭”,正是由于这份欢乐,他们每天平凡的生活才得以维系。

来到依兰妮丝咒法学院已经五年了,在这五年的时间里,沈芳璃学到了不少的知识,修为也大为的增进,她加入了学生会,成为了活动委员,和两位最要好的朋友一起管理他们的这个“大家庭”。

慕云兮通过竞选成为了学生会会长,兑现了自己先前的承诺,沈芳璃一直都没忘记,在得知自己胜选消息时,慕云兮得意的神情。他说自己要为学生们营造更为美好的生活环境,现在这个目标已经成功了一边,虽然总是被柳玉涵挖苦,但是他却显得不怎么在意。

沈芳璃问过柳玉涵选择担任学生会副会长的原因,她只是回答称只是为了展现自己的领导才能,并不是刻意的想来帮慕云兮忙。

但是沈芳璃早已习惯把她的否定回答当成肯定的含义了,总之,成为学生会副会长的柳玉涵人气更加暴涨,被人送以外号“绝对之女王”,玉涵党的人对他们心中女王的任何命令都会服从,这可没有夸张。

弦音姐妹还是像以往一样那么爱凑热闹,一听说沈芳璃加入了学生会,就立即跟了过来,入会原因是因为沈芳璃出现的地方一般都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

比起姐姐的突然袭胸,沈芳璃更受不了妹妹时不时地装可爱,她大半的零花钱就用在了为端若音购买各种新奇的布偶上,而且端若音跟她借的钱,总拖着很长时间不还,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要,真是两头为难。

性格文静的唐絻橘却没有加入学生会,沈芳璃能理解她的选择,身为二年级咒法系c班的班长,一大堆的班级事务都得唐絻橘亲自处理,自己班级都还忙不过来,哪里还有闲情管别人的事。

所以能在学生会里呆下来的要么就是一些闲人,或者一些没事找事的人。沈芳璃、慕云兮、柳玉涵,还有弦音姐妹都是属于后者,而蓬弘贵和贾晁则是属于前者。

提起这两名男生,不得不说一下,依兰妮丝咒法学院的两大奇葩班级,二年级弓咒系b班和二年级枪咒系d班,前者是学院最没存在感的班级,班级几乎所有的学生的成绩都差不多,兴趣爱好差不多,就连性格都差不多,虽然班级成绩位于学院的中等水平,但是班里的学生在学院没什么知名度。后者则是学院最不务正业的班级,他们称自己是枪咒师职业,但是他们枪法平平,业余爱好却多不胜数,他们班里有做机械研究的、演奏的、传教的、甚至还有研究乞讨学的……弄得沈芳璃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吐槽好。

蓬弘贵是二年级弓咒系b班的学生,他的存在感就如同他头上的那根呆毛,贾晁则是二年级枪咒系d班的学生,经常给众人表演他的杂耍以及魔术,逗得大家合不拢口。

沈芳璃和这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两人对她倒显得挺尊重,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五年前的那起贝仑街惨案,引起了学院的极大关注,她作为圣女的称呼,在学院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刚开始的时候,沈芳璃非常不习惯别人称她为圣女,但后来也慢慢地接受了,因为友情冲淡了她对家乡思念,她发现对于别人,自己的重要性。

第四十三章 芳华恋诗

排演事宜就由沈芳璃全权负责,她把排演时间定在晚餐之前,一来这段时间的社团活动较少,学院礼堂没什么人打扰,二来她可以借晚餐一事刺激他们表现得更卖力。

为了动员学生会的成员们,加油鼓劲的之类的话,沈芳璃也说了不少,只是不像慕云兮说得那么有艺术感,那家伙常会用一些热血的言辞配合自己奇怪的行为。

不过换上女装戏服后,慕云兮的行为就收敛了许多,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金发深眸的玱绿国公主,他身着雪白连衣长裙,戴着真丝手套,美得连沈芳璃都自叹不如。

面对众人的围观,慕云兮的脸色变得绯红,想立即脱下戏服,称自己非常不想饰演梅丝莉琳公主一角,让沈芳璃及早换人饰演。

沈芳璃则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慕云兮的这身着装,慕云兮羞涩的表情在她看来更像是在耍傲娇,她问了一下身边的柳玉涵,问她觉得慕云兮的这身行头怎么样?

柳玉涵笑着鼓掌道:“非常不错,会长大人,你的这身打扮一定会为我们的学园祭赢得更多的好评!”

“哦!美丽的梅丝莉琳公主,你愿意让我亲吻你的右手吗?”贾晁拼命忍住没笑出声,他向慕云兮很绅士地鞠了个躬。

弦音姐妹露出了仿佛第一次认识慕云兮的神情,齐声道:“天啊!这位大美人是谁?我们的会长大人今天没来吗?”

慕云兮抱着双手将头一撇道:“行了……你们就别再取笑我了,要不是为了学园祭,我宁愿吊死也不愿再碰女装。”

“我看这女主角非你莫属,玉涵姐,你认为如何?”

见柳玉涵认真地点了点头,沈芳璃就跟她讨论着慕云兮登场前该如何打扮,两位女生摆弄着慕云兮的假发以及假胸,娴熟的手法就像是打扮着一具洋娃娃。

目睹这一切过程的贾晁笑得合不拢嘴,而慕云兮心里可是憋屈得很,他想着待到演出结束,他一定要好好修理一下贾晁,让他的这位损友见识一下会长大人的愤怒。

待到慕云兮打扮完毕后,初排正式开始了,沈芳璃给众人讲解剧情以及自己所改编的地方,她拿出好几张羊皮纸分别递给了众人。

“这不公平,为什么我的台词那么多?”慕云兮看了看羊皮纸上的台词,就跟沈芳璃抱怨道。

“喂!女主角的戏份自然是要多一些啦,别跟我抱怨了啊!我的台词也不比你少多少。”沈芳璃说着便低下头专心背诵着自己的台词。

“对了,你怎么不饰演平民骑士亨洛斯呢?相对于贵族,平民角色更适合你的发挥,不是吗?”

“少管那么多,你还是安心背好你的台词,想好该怎么饰演吧。”沈芳璃没有理会慕云兮的搭讪,而是转向众人,“对了,蓬弘贵今天有没来,关于他饰演的角色,我要跟他说明一下。”

“我一直都在啊!请不要无视我!”

一个声音从沈芳璃身边传来,她这才发现蓬弘贵双手捏着剧本,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哦!对不起,你的存在感太稀薄了,突然出现的话还挺吓人的。”

沈芳璃半开玩笑的道歉,让蓬弘贵脑门仿佛又多了几条竖线,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在沈芳璃给蓬弘贵讲解剧情的间隙,慕云兮就把柳玉涵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问:“按照芳璃不服输的性格,她一定会跟你争着饰演男主角的啊!为什么这次主动让给了你,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你还挺了解她的嘛!其实是……”柳玉涵让慕云兮把头凑了过来,指着剧本上的一段剧情。

“什么?吻戏……”慕云兮细看了柳玉涵剧本上的台词,差点就叫出声来,努力压着声音道,“好你个沈芳璃,安排我饰演梅丝莉琳公主,柳玉涵饰演平民骑士亨洛斯,就是要我们俩演吻戏,好让我们当众出丑。”

“不……我想你误会她的意思了,实际上是她自己心中害羞,才把舞台剧排演的决策权揽在了自己手里。”柳玉涵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要是换做我决定排演事宜的话,沈芳璃就要被迫出演平民骑士亨洛斯了。”

“你就那么肯定?”

“不是我肯定,而是你们之间的暧昧关系早已是昭然若揭了。”

慕云兮对柳玉涵嘴角上的浅笑表示看不懂,也没多少让他深究的空闲,他只好转过身努力地背着台词,以应付半小时后的排演。

时间过得很快,沈芳璃见众人的台词都背诵的差不多后,就令排演开始,他们准备的道具有剑、盾、矛等等,舞台的布置他们也只是粗略地探讨了一下。

沈芳璃换上了戏服,和柳玉涵站在舞台上互相进行着剑术比试,两人少了平时的矜持和温柔,活脱脱就像两名潇洒的骑士。

众人对剧情的理解和对剧中人物的剖析都很到位,演出效果还算令人满意,就是忘词和动作协调等一些老毛病需要及早改正,沈芳璃不止一次地重复过,他们所要表现的是一位王国公主的恩怨情仇,要通过动作和语言揭示公主的复仇历程,以及她的爱情悲剧。

对于沈芳璃这样一位业余导演,慕云兮不好评价什么,毕竟她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不过她对于吻戏部分未多做规定,只是让自己和柳玉涵注重临场发挥。

慕云兮问过沈芳璃,吻戏那么高难度的动作,不多做练习的话,临场怎能发挥好,但沈芳璃恐怖的眼神让他把这个话题吞进了肚子里。

“你要是敢对玉涵有什么邪恶念头的话,我绝不轻饶了你!”

此言一出,慕云兮就再也不敢吭声造次了。

沈芳璃就以这样一种咄咄逼人的态势,监督着学生会的众人完成了排演的目标。一个星期后,学园祭顺利举办,在鲜花与彩条的映衬下,依兰妮丝王立学院美的就像一位未出阁的闺秀,社会各界人士都来到学院中一睹学院的风采。

由学生会成员出演的舞台剧《芳华恋诗》定于晚上八点在学院礼堂正式上演,在等待戏剧到来的这段时间内他们也没闲下来。弦音姐妹都头戴猫耳出现在学生们设置的咖啡店前,以柔软的猫叫声吸引着往来的顾客;贾晁则给人们现场表演魔术,表演的过程中他会故意露出破绽让别人发现,以起到娱乐现场的作用;蓬弘贵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学园祭开始的那天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身影,只能祈祷他在演出开始前能够准时到达。

最忙的要数学生会长慕云兮了,整个早上他都在指挥着学生们忙这忙那,面对学生们类似:“会长大人,你怎么扮女人?”、“好期待女生形态的会长大人哦!”之类的话,都还要陪着笑脸,让人不禁钦佩他忍耐度的底线之深。

相对于学生会的其他人,沈芳璃和柳玉涵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干,她们在学院内玩得不亦乐乎,待到演出开始前,柳玉涵倒还没什么,沈芳璃就累得眼皮直往下塌,要不是柳玉涵在旁边搀扶,她就得迎面躺在地上了。

“我说你是怎么搞的?玩得那么疯。”慕云兮着急得直跺脚,“还好不是你第一个登场,赶紧给我打起精神,这次演出我们可不能搞砸。”

“是……是……知道啦。人家这不没睡中午觉嘛,少对我指手画脚的。”沈芳璃打了个哈欠,挣脱柳玉涵的手,从旁边的桌上的药架上取了一粒清醒丸服下。

此时美妙的背景音乐响了起来,礼堂内响起了学生们热烈的掌声,二年级咒法系c班的学生们更是显得异常的兴奋,为此舞台剧作解说辞的正是他们班的班主任——依宫鸢老师,只见她清脆的声音从幕帘后面传来。

“很久以前,荧星上有一个名为玱绿国的古老国家,老国王因擅用境门石开启了神境之门,因此触怒了神灵,他被诅咒所有娶到的王妃都不能为自己生出男孩,老国王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下令处死了所有生下女孩的王妃,迄今为止已经杀了九十九位皇妃……”

伴随着依宫鸢老师的声音,舞台上一些龙套角色开始登场,他们表演得十分到位,令人毫无违和感,就连沈芳璃也不知道她的班主任是从哪找来的这些专业演员。

待到慕云兮登场的时候,全场响起一片惊叹声,男生们更是为他们会长的女装造型吹起了响亮的口哨。

“梅丝莉琳公主——老国王第一百任皇妃的女儿,在皇妃秘密生下女孩后,为了保住其性命,将她与另外一个女仆所生的男孩调了包。随着时间的流逝公主长大了,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决心夺回自己的国家,在旅途中,她认识了平民骑士亨洛斯和贵族骑士奥格尔,两位骑士都深爱着公主……”

随着依宫鸢的解说,《芳华恋诗》的参演角色依次登场,有存在感低微,蓬弘贵饰演的有些笨拙的新任国王捷卡丹,有着帮助过梅丝莉琳公主,贾晁饰演的大魔术师鲍莱恩,还有显得轻松搞笑的弦音姐妹,她们在剧中也饰演一对搞笑的姐妹。

最后,也是最精彩的部分,平民骑士亨洛斯和贵族骑士奥格尔的剑术比试,这段剧情说的是,捷卡丹为了击败梅丝莉琳公主的起义部队,逃到了神境。平民骑士亨洛斯想利用境门石的力量前往神境阻止捷卡丹的阴谋,但身为捷卡丹部下的奥格尔在芳华殿阻挡住了他,于是一场剑术比试就这么开始了。

按剧情上来说沈芳璃要成为输的那一方,因为她不输给柳玉涵的话,就没有后面的那段吻戏了,不过比剑的过程中,她还是挺卖力的,打得就跟真的一样。最后慕云兮上前挡住了沈芳璃对柳玉涵致命的一击,柳玉涵趁机把沈芳璃击晕,带着慕云兮趁机逃走。

接下来的一幕就没有沈芳璃登场的戏份了,按照剧情平民骑士亨洛斯要与梅丝莉琳公主吻别,然后前往神境与捷卡丹作最后的战斗。”

沈芳璃隔着幕帘就听到了慕云兮和柳玉涵的说话声。

“亨洛斯,你真的要离我而去吗?你决定不再兑现你的誓言了吗?”

“亲爱的公主,比起兑现与你的誓言,我更希望你能够过得幸福,你的国家需要你来维持和平,放下对我的奢望吧,只要记住有个一直深爱着你的人活在你的心中就够了。”

说罢柳玉涵与慕云兮在观众面前神情一吻,虽然沈芳璃知道是角度错位,但是总有一种像是真的在接吻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堵在沈芳璃心口的一块软木塞,让她非常不好受。

此时依宫鸢的解释辞宣告了本剧的结尾,梅丝莉琳公主成为了玱绿国新任的女王,国家在她的治理下也越来越繁荣了,只是亨洛斯从此再也没有出现,梅丝莉琳重归于亨洛斯分别的芳华殿,吟唱起久违的芳华恋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久别芳华,再度重归。

曾经相守,如今相别。

山风依旧,歌声渐远。

夕忆绝恋,独叹无缘。

慕云兮用柔美假声吟出的诗句让沈芳璃整个人呆在了,她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这场舞台剧已经在学生们的掌声中落下了帷幕。

第四十四章 度假

学园祭剩下的两天假期里,学生会的工作不多,成员们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参与到此处庆典之中去了。

舞台剧《芳华恋诗》演出成功后的第二天,校长就把沈芳璃、柳玉涵和慕云兮三人叫来了办公室里,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们谈谈。

校长室位于行政楼二楼职员办公室旁,是一个非常闲适的小房间,内设长沙发和宽茶几,右侧的书架放满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与之相邻的置物架则布满了灰尘。

房间的主人就坐在面向房门方向一张椅子上,他留着长长的花白胡子,为避免胡须乱飘,还绑成了一个个马尾辫,他头戴方形帽,身着暗蓝色长袍,手里翻开着一本皱巴巴的图书。

一阵敲门声惊扰了校长的思绪,他道了声进来,就站起身放下手头的书,让他们三人坐到了长沙发上。

校长分别给三人倒上了茶水,用浑厚的声音说:“此次学园祭办到很成功,特别是舞台剧《芳华恋诗》更是受到了外界的一致好评,我代表学校感谢你们所做的努力。”

“校长先生,您不用客气,这都是身为学生会长的我应当做的。”慕云兮品了一口茶,尽力掩藏着自己心中的喜悦。

“这一个星期来,你们学生会的人辛苦了,所以我决定在剩余的两天假期内特批你们出校,旅游和玩乐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沈芳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高兴得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向校长连声道谢,并问他能否多带几个出去。

“允许你多带几个朋友出校,但不要带得太多了,我会很难办的,知道了吗?”校长压低了声音答道。

见沈芳璃点了点头,校长就从桌柜中取出三份放行条,让他们三人分别签上自己的名字,最后校长再签上自己的名字,并告诉他们,把放行条交给门卫就可以出校了。

“若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沈芳璃接过放行条后,便转过身准备离开。

“对了,还有一件事……”

沈芳璃赶紧转过头,她见到校长双瞳里散发着黑色的光泽。

“五年前贝仑街惨案后,你弄清楚了天兆教制裁者尊你为圣女的原因了吗?”

“没有,到现在我还是一头雾水,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为何他们总有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呢?”

“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恩,我会的……”

“校长先生,你就放心吧,芳璃才不会那么容易向恶势力屈服,对吗?”

慕云兮向沈芳璃展露安慰的微笑,面对慕云兮,她只好象征性的以微笑相回,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说实在的,若是天兆教再次对她出手,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也许又会有人为她而死,上次事件死的是与她不相干的人,但天兆教的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的,她一定要保护大家,绝对不让天兆教的人伤害她的朋友们。

沈芳璃的这种担忧随着唐絻橘的点头答应而淡却了,一听说沈芳璃要组团前往皓涵湖旅游,她立即爽快地答应了,为此她还换了一头发型,摘掉了平时马尾辫的发箍,将淡灰色长发披在肩上。

新发型让唐絻橘少了许多威严,多了几分少女的纯真,要是她能把那副眼镜摘下的话,看上去会更显得漂亮,但她是个高度近视,沈芳璃可不会为了自己的喜好,留给她一个朦胧的世界。

除了唐絻橘以外,沈芳璃还邀请了弦音姐妹、贾晁,加上柳玉涵和慕云兮,把自己也算在内的话一共是八人,出行当天班主任依宫鸢还为他们租来了三辆马车,称自己也要一同前往,顺便去看望一下老朋友。

如此一来,他们旅游团的人数共有九人。沈芳璃拨开手指头一算发现不对,疑?奇怪?怎么会是九人,她记得自己明明只请了七人前来的啊?两位男生、一名老师、五个女生,怎么算都是八人啊!

正在沈芳璃纳闷之际,突然有只手拉了拉她的衣角,惊得她一下跳到了一边,双手摆好架势后才发现原来是蓬弘贵,他头上的那条呆毛随风飘摆,就像要断掉一般。

“我差点忘记了也邀请了你,真不好意思啊!”沈芳璃摸了摸头,呵呵了两声。但蓬弘贵脸上的表情让她不知该如何形容是好,她的头上仿佛也多了几条竖线,喂!难道“竖线病”也会传染?

为了及早出发,众人都登上了马车,依宫鸢老师和弦音姐妹坐在最前面那辆,两姐妹把老师挤在中间,一人手里一台咒力照相机,说是要把沿途的风景拍个遍,端若弦更是给了依宫鸢老师很多特写镜头,总之她们师生之间闹腾得不亦乐乎。

沈芳璃、唐絻橘、柳玉涵坐在中间那辆,他们的气氛算得上是最安静的了,沈芳璃和柳玉涵都顾着看车窗外的风景,只有唐絻橘找了个皓涵湖的话题,沈芳璃倒是认真地作答,跟唐絻橘详细介绍着皓涵湖的景致,就像在介绍自己家一样,柳玉涵则把皓涵湖形容为纯净水供应地,表示自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让沈芳璃冷汗直冒的是唐絻橘居然没有吐槽柳玉涵的名字,这么明显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三名男生坐在最后面的那辆马车上,他们高声的调笑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但谈话的内容绝不仅限于调笑,贾晁向慕云兮询问了欧尔芬孤儿院的各方面情况,重点问到了女澡堂,他的眼神瞪得大大,鼻血就像是要喷了出来。而慕云兮的回答却显得很随意,他只提到了当时孤儿院的日子很苦,年龄较长的他还要负责照顾比他年幼的孩子们,其中不乏很多小女孩。他那一副轻松的样子,不禁让贾晁大骂他“萝莉控”。

经过了半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来到了皓涵湖的欧尔芬孤儿院前,沈芳璃第一个下车,她凝望着孤儿院的正门,迎来了一股久违的温暖气息。

孤儿院的那些女仆的欢迎方式还是那么的独特,让他们有一种仿佛步入大户人家宅邸的错觉。

慕云兮向一名女仆询问院长的去处,在得知院长在院长室的消息之后,他决定先把众人安顿在接待厅里休息,他和沈芳璃、柳玉涵还要依宫鸢老师一起前去和院长打声招呼。

当他们来到二楼院长室的时候,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从室内传来,然后便是院长严厉的驳斥声。

“岚颐凡院长,我这是好言相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市长大人的做法对你还有这些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有利,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你拿着你的钱赶紧离开这里,我是不会把孤儿院卖给政府的,这里是属于孩子们的乐园,不是你们餐桌上的‘利益蛋糕’。”

沈芳璃刚来到门前,就见到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一脸愤怒地从院长室内走了出来,他一摆衣袖,迈着步子从四人之间经过。

推开院长室的房门,沈芳璃就见到了岚颐凡院长那张和蔼可亲的笑容,皱纹已经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脸色,她的鬓角处又多了几缕银丝,但岁月没能改变这位渐渐步入暮年的妇人。

岚颐凡上前轮番拥抱着慕云兮、柳玉涵、沈芳璃三人,就数沈芳璃挣扎得最激烈。

“孩子们,我想死你们了!这么多天也不给我寄封信件,真是的!”

“颐凡老师,请你别这样了,我都已经十六岁了。”沈芳璃努力推开岚颐凡道。

“是啊……我的小芳璃也成长为一位亭亭如玉的少女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你说对吗?依宫鸢老师。”岚颐凡松开沈芳璃转向依宫鸢道。

“你好像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对吗?”依宫鸢和她的三名学生坐到了院长室内的一张长沙发上,品了一口岚颐凡递给她的茶道。

“唉!别说了……”岚颐凡叹了口气道,“攀狐市市长派他的秘书跟我商量把欧尔芬孤儿院改建为旅馆的事宜,为了把皓涵湖开发为旅游胜地获取经济效益,他们是想方设法让我交出孤儿院的地契,今天甚至连保证金都带来了,刚才我才把他撵走。”

“对了,颐凡老师,孤儿院中的近况还好吗?”沈芳璃插了句话问。

“还是像以前一样安详,但这种安详的气氛正被外人逐渐搅浑,现在划船绕皓涵湖一周要收费了,来皓涵湖观光旅游的游客也越来越多,我担心孩子们宁静的生活会被打扰。”岚颐凡放下茶壶,转而笑了笑道,“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轻易交出孤儿院的。”

“所以,又到了考验颐凡你智慧的时候,想起以前你担任咒法系c班班主任的时候,遇到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你教会了我很多为人处事的方法,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依宫鸢挑了挑眉毛,笑了笑道,“所以我坚信,你一定会想到解决的办法。”

“你过奖了……”岚颐凡为四人满上了茶水道,“你今天带这三位学生来我的孤儿院,不会是只是观光那么简单吧。”

“不止他们三位,还有其他的几位学生。”依宫鸢以掌指了指在座他们三人道,“他们三个自从加入了校学生会后,为学校的贡献很大,举办了一次成功的学园祭。所以校长特批在学园祭剩下的两天假期里,带他们来到这里。”

“于是,你们是来这度假来着……”岚颐凡转向沈芳璃道。

“可以这么说吧,颐凡老师,请原谅我和我的同学这两天要把你的孤儿院当旅馆用,虽然你非常不喜欢我们这样做,但是我们都是不得以而为之,皓涵湖附近实在没有可以提供居住的旅馆。”

面对沈芳璃歉意的微笑,岚颐凡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看在你本身也是孤儿院一员的份上,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你们也要收敛一点,不要玩得太疯了。”

沈芳璃答了句遵命,就和柳玉涵、慕云兮一起离开了,由于依宫鸢老师和岚颐凡还有事要谈,就留在了院长室里。

第四十五章 划船比赛

接下来众人打算乘坐浆船环绕皓涵湖一周,以便于欣赏湖光山色。不过由于租船费用较高,经过大家商议,决定分摊付款。

每首浆船的租借费用为三十贝仑,他们一共租了三艘,沈芳璃和端若音共乘一艘,两人一前一后手执船桨,见到端若音有些胆怯,沈芳璃就耐心地给她讲解划船的要点;端若弦、柳玉涵乘坐在第二艘船上,两人划船的节奏整齐得就如同一个人在划似的;第三艘船上坐着其余的三位男生,他们商量着怎样划到女生们前面,由于他们的说话声音很小,女生们都未能听到。

为了安全起见,大家让不会游泳,且容易晕船的文静班长唐絻橘呆在了岸上,这样一来倒好,少了一个管事的,这帮男生们更加肆无忌惮了。

男生们赶超女生们浆船的意图就是偷看女生们的裙底,由于未事先准备,女生们都是穿着裙子划船,这让她们的划船姿势多少有些僵硬。

心怀不轨的贾晁在刚登船的时候,就搂着慕云兮和蓬弘贵的脖子,跟两人商量着偷窥的阴谋。

“这样不太好吧……我们一定会被臭骂一顿。”蓬弘贵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战战兢兢地答道。

“看其她女生的裙底我没意见,不过要是你敢看沈芳璃的,就算你是我兄弟,我也不会轻饶了你。”慕云兮抱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小子少跟我装纯洁,其实你心里最想看的就是沈芳璃的吧。”贾晁以手指着慕云兮哈哈大笑,弄得他很不好意思。

“够了,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此次行动我就要拒绝。”

“行行行,都依你!”

贾晁只是口头上答应,心里根本没打算遵守,一想到女生们那色彩缤纷的内裤,他的鼻血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到岸上休息一下。”慕云兮略带嘲讽地笑了笑道。

“只不过头脑有些发热,小毛病不打紧。”说着贾晁利用船桨调整好方向,待到正位于前面两艘桨船右后方时,他打了一个手势,“弟兄们!为了我们心中的那处花园,冲啊!”

随着贾晁的一声令下,三人疯狂地划着船桨,他们的船高速前进,一下就追到了与第二艘船相平的位置。

“哈哈……我跟你说了是白色的嘛,你居然不信,这回你输了哦。”贾晁与慕云兮双手相拍以示庆祝,还不忘奚落地瞥了一眼蓬弘贵。

“知道了,下次我不会猜错了。”

看到蓬弘贵有些懊恼地低下了头,端若弦才发现自己被偷窥了,她赶紧以手遮住裙子,红着脸骂道:“你们这群死变态!”

柳玉涵则意识到下一个要偷窥的是自己,于是二话不说,脱下脚底的高跟鞋,对准贾晁的头就扔了过去。

高跟鞋正中贾晁的头部,弄得他直接倒在了船上,不过他脸上尽是幸福的神情,任凭慕云兮如何叫也叫不醒。见到对面船上的柳玉涵还要再度发飙,慕云兮只好把高跟鞋丢还给她,与蓬弘贵划着船调转了方向,灰溜溜地离开了。

在皓涵湖的一个荫凉的位置,贾晁醒了过来,他晃了晃头,跟两人商议着偷窥沈芳璃裙底的事宜。

“你还来……都说了要是沈芳璃的话,我便不会帮你,因为这有违我心中的正义。”慕云兮哼了一声,满脸威严地道。

“行了!护花使者,少跟我装模作样了,看沈芳璃的是不正义,那么看别人的又是正义吗?”贾晁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慕云兮的肩膀,转向蓬弘贵,“少跟我辩解了,现在是两票对一票,你非得答应不可。”

看着蓬弘贵羞涩的笑容中带着点邪气,就像是在对慕云兮说,慕大哥,就满足我这么一个小小地要求嘛。

慕云兮见无法劝阻,只好任由他们去了,他心里祈祷着沈芳璃能逃离他们的魔爪。

贾晁又故技重施,绕到了沈芳璃船的一侧,然而这回他却没有成功,当他正欲加速的时候,柳玉涵的船挡在了他们面前,由于速度过快,两船差点相撞。

“喂!这太危险了,真要是撞上了怎么办?”贾晁冲对面站在桨船上的柳玉涵大喊。

可柳玉涵却显得不以为然,她从船座上站起身来道:“禽兽们!我有个提议,我们来场划船比赛如何?”

贾晁一抹眉毛笑道:“不好,划得太快非常消耗体力,我还是喜欢慢悠悠地欣赏这湖光山色。”

“刚才不是划得挺快的吗?现在怎么会没体力,难道看女生的内裤就能激发你们身体里的潜能吗?真恶心……就像臭水沟里的味道。”柳玉涵掩嘴干呕了几声。

“主要是没有奖励的优胜我们不屑一顾,除非……”贾晁眼珠子转了转道,“要是你能答应我们,若是我们赢了的话,就让我们欣赏你们的内裤,那我们就比。”

“玉涵姐,不能答应这些好色之徒的条件!”柳玉涵正欲发话,沈芳璃就和端若音划着船靠了过来,然后转向慕云兮,“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也是这种无耻之徒!”

听到了沈芳璃的骂声,慕云兮感到欲哭无泪,但此时无论他说什么,沈芳璃都不会原谅他了。

“比就比,谁怕谁!不过换做你们输了的话,我要你们几个倒立着绕整个皓涵湖一圈。”

本来沈芳璃是反对划船比赛的,但柳玉涵提出的条件把她逗乐了,于是也答应了比赛的要求。

划船比赛开始前三艘船在岸边排成了一条直线,沈芳璃和端若音位于左侧,柳玉涵和端若弦位于中间,而三位男生位于右边,位于岸上的唐絻橘负责比赛的发令。

只见唐絻橘举起了右手大声倒数着三、二、一,把手向下一挥。

三艘桨船伴随着唐絻橘的手势,如同箭弦一般冲了出去,三位男生由于力量足,很快便抢占了先机冲到了最前面,但是他们所使的都是些蛮力,速度很快便慢了下来,被处于第二名的柳玉涵和端若弦追了上来。

相比于三位男生,柳玉涵和端若弦的划船节奏就协调得多,她们也不急于一时的超越,而是用渐渐迫近给男生们制造心理压力。

随后沈芳璃和端若音也划着船紧跟着前面的两艘船,她们甚至还一度攀升至第二名,但柳玉涵突然对沈芳璃使了使眼色。

沈芳璃立即明白了柳玉涵的意思,让端若音与自己一起向左侧划去,留下位置让柳玉涵和端若弦的船从右侧赶超。

面对着逐渐迫近并且有赶超势头的女生们,男生们都慌了神,他们不知该先甩开从左侧出击的沈芳璃组合,还是先阻止右侧逐渐迫近的柳玉涵组合。

最后沈芳璃索性和端若音一起拉住了男生们的桨船,放柳玉涵她们实行超越。

“喂!你们这是犯规!”贾晁急得大喊。

“有吗?我不记得比赛规则中有这样条哦,只要能赢,怎么做都可以吧。”

看着有些得意沈芳璃,不知怎的慕云兮也挺高兴的,这场比赛他既不想赢,也不想输,但见到沈芳璃能那么开心,他觉得自己还是输掉了好。

男生们最终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按照不赢既输的约定,他们得倒立着环湖一周了。

这回对于贾晁来说可是嗅大了,不仅福利没捞着,还得在众人面前表演他最拿手的把戏,虽然倒立什么的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吃饭一样简单,但是在人来人往的环湖道上表演,一定会沦为路人的笑柄。

获胜的女生们都返回了孤儿院的宿舍,独留下三位男生在完成着惩罚。

一路上蓬弘贵叫苦连天,不止一次地向贾晁抱怨到自己的腰快要断掉了。慕云兮则不断讥讽着贾晁,称他们是罪有应得。贾晁却一言不发,待到了他们完成了惩罚坐在一片绿地上休息的时候,他突然握紧了拳头,显得精神抖擞。

“同志们!为了让你们大饱眼福,我贾晁是不会屈服的,我们真正要面对的挑战才刚刚到来,绝不能轻易地倒下。”

“贾兄!你真的太坚强了!”蓬弘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擦了擦眼睛道,“我们已经被那帮女生们整得那么惨了,你居然还能发出这肺腑之言。”

“嘿嘿!好在我有先见之明,在来欧尔芬孤儿院的时候,就绘制了孤儿院的详细地图。”贾晁说着就摊开了一副手绘的羊皮纸地图,“根据情报显示,皓涵湖不仅有着秀美的风景,这里的温泉也十分舒适,而且在孤儿院的女澡堂会间歇提供温泉水。”

看着贾晁糟糕的绘画,能够辨认清楚就已经算不错了的,可这家伙对欧尔芬的布置竟然比在孤儿院中呆了那么多年的慕云兮还熟悉,不仅让慕云兮对他好色的境界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后你想怎么做?我先警告你哦,偷窥女澡堂可是要付出异常惨重的代价的哟!这回可不是罚我们倒立那么简单,柳玉涵那只母老虎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慕云兮忧心忡忡地在地上画着圈,不愿看贾晁那张沉醉在妄想中的脸。

“我们就今晚行动,到时一切听我安排,云兮,若是你想当正人君子的话可以不去,但也请不要阻止我们。”

“不……这回我一定会阻止你们。”慕云兮双手搭在贾晁的肩膀上,严肃地瞪着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

突然慕云兮感到自己的鼻孔微微湿润,他伸手一摸,发现竟然是一道鼻血。

唉!难道自己也上火了吗?

第四十六章 火灾

关于偷窥一事,贾晁制定的战略很简单,首先男澡堂与女澡堂仅一墙之隔,而且属于普通的砖瓦墙面,隔音效果不佳,那边女生们的说话声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其次两间男女澡堂的墙面不是全封闭的,只要你站得足够高,对面的春光就能一览无余。

用完晚膳之后,学生们就前往孤儿院内设的澡堂内享受温泉浴,岚颐凡为了能给他们营造一种温泉旅馆的舒适感,提供了免费按摩服务,这可是那些身患残疾,需要按摩治疗的孩子们才能享受的待遇

步入澡堂的整个过程中,男生们都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为的就是让这些女生们都放下戒心,这是他们演的一出好戏,贾晁把此计称为“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他让慕云兮和蓬弘贵表现得跟平时一样,要假装自己对女体毫无兴趣。

但这丝毫瞒不过柳玉涵的眼睛,她早就猜到了这是这帮男生们的小诡计,于是便以甜美的笑容应对这些男生们。

一般来说,柳玉涵笑得越甜,就越有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看到她是这样的微笑,男生们心里都凉了半截,蓬弘贵更是轻轻地拉了拉贾晁的衣角,让他还是放弃算了。

“怕个鸟……难道那只母老虎还能吃了咋们不成?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贾晁搂着蓬弘贵脖子,把他拉过一边悄声道,“要是你怕的话,就在外边吹冷风吧,到时候可别说我们不仗义就行了。”

“不,我要进去!”蓬弘贵挣脱贾晁的手坚定地答道。

见到贾晁和蓬弘贵在自己眼前一唱一和,慕云兮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两个色鬼,我只是来监督你们,希望你们不要玩得太过火而已,要是被捉住了,千万别说我是跟你们一伙的哦。”

“行啦!护花君子,你废话说够没有?该进去了。”贾晁说罢便摆了摆,让两人跟着自己步入男澡堂之中。

澡堂内的浴缸大得如同泳池一般,只供他们三人泡的话实在有些浪费,但既然是院长的安排,他们只管尽情享受就会。澡堂共有两个出水口,温度适宜的泉水就从那里不断涌出。将身子全部浸泡在水中之后,倦意顷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更令男生们精神抖擞的是对面澡堂女生的说话声,贾晁更是将一早准备好的听筒贴在了墙上。

就在对面的女澡堂,五位女生都并排坐在一起,聊着各自的话题。

端若弦的目光落在了柳玉涵的酥胸上,她看了看柳玉涵,又看了看自己,脸上尽是羡慕的表情,嬉笑着对柳玉涵说:“玉涵姐,我们互相搓背吧。”

然而端若弦的意图早被沈芳璃识破,她拉着端若弦不让她接近柳玉涵,端若音也在一旁帮忙,两人按着端若弦,弄得她非常不爽快。

“你们干什么啊?我只是想给玉涵姐搓背而已,又没有别的企图。”

“算了吧,我知道你又按捺不住想要袭胸了,这回连玉涵姐都不想放过。”沈芳璃撇了她一眼道。

当沈芳璃正要制止的时候,柳玉涵却打断了她的话,叹了口气道:“好吧!今天我就充当你的客人,你要诚心诚意地为我服务哦,用胸部也行!”

“唉呀!客人你真是的……”端若弦装作一副害羞的表情。

端若弦说着缓缓接近柳玉涵,但就在她的手就要碰到柳玉涵的胸部的时候,柳玉涵猛的转过身,一个屈服技锁住她的双手,然后毫不留情地反过来揉捏着她的胸部,嘴上还不依不饶。

“吾之胸部很大是不是啊?就像气球一样,相比于你这个‘洗衣板’确实挺大的,你不是说过多揉一下胸会变大的吗?那么姐就好好给你揉揉,到时候你该好好感谢姐哟!”

端若弦拼命挣扎着,水花溅得到处都是,只好嚷着:“好姐姐,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

“玉涵姐,你可不能轻饶了她,这家伙不给点教训的话是不会悔改的。”沈芳璃笑着在一旁助威。

“行啦……你们别闹了,就不能安心泡澡吗?”唐絻橘看不下去了,在一旁抱怨道,“你们注意一下形象,给对面的男士们听到了多不好意思。”

“还是班长大人好,谢谢你为我说话。”端若弦假装哭喊着蹭到了唐絻橘的怀里,但被她一把推开道。

“你呀!也给我少惹事吧。”

端若弦行了个礼,道了一声遵命,然后坏笑着转向沈芳璃,“话说你的云兮哥就在隔壁的澡堂里吧,啊!一丝不挂的男人和女人,就算身体被高墙相隔,倾慕之心也将化作冉冉上升的水雾传递汝之慕情。”

“说这些胡话干啥?别老是想这些不正经的。”沈芳璃被她这么一说,立即感到耳根子发烫,转向端若音道,“你真该好好管教下你的姐姐了,再这样下去,她怕是要逆天了。”

端若音听沈芳璃这么一说,赶紧点头称是,把端若弦叫到一旁,然后便一盆水泼到了她的头上,让她醒醒脑子。

看到众人如此欢乐,一抹浅笑掠过沈芳璃的嘴角,也许是澡堂的水太过舒服的缘故,她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而在另一边的男澡堂,贾晁被女士们调笑发出的娇喘声弄得鼻血直流,蓬弘贵则倒地不起,两人的淫笑声不禁让慕云兮无奈地直摇头,这两人说到底还是有色心无色胆,比自己都还不如,他至少还能装装样子,但这两人连假装的水平都不如他。

慕云兮只好闭上眼睛,把整个头都浸泡在了水中,不出半分钟,他便感觉头晕目眩,急忙从水中露出脑袋,侧躺在浴池的一侧,这一趟就躺了将近半个小时。

温泉本身有着缓解疲劳的作用,但慕云兮不知怎的,越泡越疲惫,不过好在他定力十足,没像沈芳璃一样睡着,要不然就看不到一脸慌张从门外冲进来的男同学了。

“不好了!孤儿院失火了,我们快跑吧!”

面对焦急的男同学,慕云兮哗的一下从浴池里跳了出来,让贾晁和蓬弘贵跟着男同学一起逃离,虽然那人从小没少被他戏弄,但是慕云兮知道这家伙从来不说假话。

待到他们换好衣服从男更衣室中出来,慕云兮突然想起要去通知那些女生们,让她们赶紧,但是那人说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于是便撇下他们自己先走了。

贾晁让慕云兮和蓬弘贵先走,他留下来通知女生们。但两人马上意识到了这小子想要做什么,男人们心中的禁区绝不能让他捷足先登。

于是慕云兮和蓬弘贵异口同声地说要与贾晁同去,为的是不让他以火灾为借口,偷窥女生们洗澡。

不过三人只冲了一半就来了个急刹车,因为站在女澡堂门口前的正是已经穿好衣服的柳玉涵,她凶巴巴地瞪着三人,那目光简直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

“失火了……来通知一下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贾晁老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们也是从他那里听说的,那小子已经先逃命去了。”

“失火?我看失的是你们心中*焚身了吧,想用这招来招摇撞骗,你们实在是太天真了。”柳玉涵冷哼一声,一副仿佛将他们看透的神情。

“是真的失火了,我明白他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说谎的。”慕云兮焦急的向柳玉涵辩解道。

“对,他自然不会说谎,但是你却是谎话连篇,还自诩正义呢,真没想到你的正义竟是与身边的这两位同流合污,云兮哥,芳璃真是看错你了。”唐絻橘也从柳玉涵身后走出来插了句。

慕云兮赶紧点算着在场的人数,他突然发现除了沈芳璃大家都在。于是他便问沈芳璃的去向。

“她还在浴池中睡觉呢,看来是这几天忙于学园祭太累了的缘故,任凭我们怎么也叫不醒。”端若音回答道,她以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我们见她睡得正沉,只好先出来了,本来我们打算去尝一下院长亲手制作的夜宵,可没想到恰巧遇到了你们。”

一听沈芳璃在如此危机的关头竟然还睡着了,慕云兮心里焦急万分,硬是要从女生中间穿过,但被柳玉涵挡了下来。

柳玉涵大声斥责:“你想要干什么?这里可是女澡堂。”

“让开!我要去叫醒沈芳璃!”

“你想要过去,除非打倒我。”柳玉涵张开双手将慕云兮拦住,“我不允许你的狗眼玷污她的身体。”

“现在是性命重要,还是那些没用的节操重要!”

柳玉涵发现慕云兮瞪着自己的眼神特别的可怕,就像是自己心爱之物就要被夺走一样。慕云兮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除了对沈芳璃,一时之间她感到自己心里一阵酸楚,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岚颐凡从走廊的另一侧跑了过来,对着众人大喊:“你们还在这干什么?还不快点逃命,整个孤儿院都烧了起来,火势很快就蔓延到这里了。”

院长的话无疑证实了慕云兮的说法,女生们顿时乱作一团,忙问岚颐凡该怎么办才好?

岚颐凡让大家先跟着自己撤离,柳玉涵去叫醒仍在浴池内睡觉的沈芳璃,由于还有部分孩子还被困在楼内,为了救孩子们,岚颐凡没有太多的时间顾及他们,吩咐他们尽快逃到安全的地方。

安排好一切之后,学生们便逐渐逃离出了副楼,好在失火的地点在宿舍楼,火势暂时还未蔓延到主楼与副楼地区,不过满天的浓烟已经呛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到达安全区的学生们和一帮不停哭泣的孩子们呆在一起,他们心中都是说不尽的难受。

孤儿院的员工们都在施展着水咒法灭火,但火势依然没有消停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了,让人愈加不安。沈芳璃更是刚要蹲在草坪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就往火光冲天的宿舍楼区奔去。

“喂!那边太危险了。你要去那边干嘛?”慕云兮赶紧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

“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方忘在宿舍里了,现在要去取!”

沈芳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但她的倩影已经隐没在黑烟弥漫的宿舍楼内。

第四十七章 深红魅影

滚滚黑烟从宿舍楼内溢出,墙面在火舌舔舐下变得漆黑,再也听不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只有燃烧时发出的嘶嘶声。

沈芳璃扯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浸湿之后,捂住口鼻,冲上楼道,火势大的地方她就施以水咒法灭火。

浓烟覆盖在整条楼道上,有时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好在沈芳璃对环境熟悉,才能顺利找到自己居住过的宿舍间。

宿舍间的书籍、床垫、棉被都被烧得面目全非,沈芳璃只能一个劲地灭火,但这些火焰对水的免疫力着实让她惊讶,普通的中级水咒法竟然效果不佳,火焰反而像狼群一样包围住了她。

沈芳璃意识到自己再不逃出去就会命丧于此,可是那件东西究竟在哪里呢?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找到。

托着沉重的步伐走过一个又一个床位之后,沈芳璃找到了自己的床位,幸运的是火势暂未蔓延到这里。

于是沈芳璃迅速打开置物柜,将没用的物品都扔了出来,这其中包括很多她小时候玩过的玩具。当一个浅黄色的木制鱼竿显现在她眼前时,她的心里是难以言表的激动。

木头是最容易燃烧的材质,这柄鱼竿能在火焰中得以幸免,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沈芳璃把以手捧着鱼竿,回想起它的来历。

那一年沈芳璃的入学考试考砸了,心情非常糟糕,对自己的前途充满着迷茫,是慕云兮把这柄鱼竿送给她作为礼物,安慰她说学习就像钓鱼一样,要沉得住气才能有所收获,慕云兮让她领悟到了钓鱼的乐趣,让她从此学会了自信。

当沈芳璃从回忆中缓过神的时候,猛烈的火焰已经将她围困,她赶紧站起身来举起法杖连施几道惊涛奔流,召唤数道水流熄灭火焰,但它们就像有生命一般,被熄灭后竟然还能重生。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根本不是一场普通的火灾,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而且这个纵火者的修为极高,竟能召唤出对水咒法具有一定免疫作用的火焰。

那个纵火者实在是太过狠毒,知道他们会设法灭火才故意这么做,沈芳璃发誓,她一定不会轻饶了此人。

所有在学院学到过的水系咒法她都尝试了一遍,但效果欠佳,依然未能突破火焰的包围。沈芳璃耗尽了灵力,直至自己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她的视线所见之处只有一片火红,渐渐地火红变得鲜红,似乎有个女人的身影从外面走廊上掠过,可是她已经再无力气追赶,火烟已经熏得她呼吸困难,最终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黑暗之中,沈芳璃的耳边再度回响起命运女神莱娜特妮的声音。

你忘了追寻你的命运之光了吗?切记,命运之日到来之时,一切都无法逃避。

命运之光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直以来她都无法解答出的疑问,莱娜特妮到底要让她寻找什么呢?

“芳璃,快醒醒!快点醒过来吧!”

一阵焦急的呼唤声传来,在朦胧之中沈芳璃看见慕云兮在使劲摇晃着自己的双肩。

“你怎么过来了?我这是在哪?”

“还好意思问这些话,为了一柄破鱼竿连性命都不顾,你至于吗?”

“鱼竿呢?”沈芳璃闻言四下张望,却发现正拽在慕云兮手里,她赶紧一把夺了过来,仔细检查,发现并没有受损,不禁松了口气。

“好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慕云兮扶起沈芳璃,发现她的右腿处有一处淤青,“你受伤了?还走得动吗?”

“当然走得动!”

“唉!少跟我装了,从小你就是这副爱逞强的性格,钓鱼竿的事也是,其实你只要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买个新的就是了。”

“因为是很重要的东西嘛。”

听沈芳璃这么一说,慕云兮立即愣了一下,时间顷刻之间停止了,此时他才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他喜欢沈芳璃,比起这柄鱼竿,他真正在意的是她这个人,也许从第一眼看见沈芳璃,这种感觉就贮藏在他心底了,只是以前他一直没有意识到而已。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慕云兮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一把抱起沈芳璃,口中默念咒文,施展出两道水墙把火焰隔开,然后就向着出口的方向冲去。

沈芳璃不得不钦佩慕云兮的修为,虽然他跟自已一样无法做到完全熄灭这些火焰,但是这个水咒法是她从未见过的,这小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不过比起这些,沈芳璃还是比较在意慕云兮抱着自己的姿势,他的肩膀很宽敞,就像是戏剧《芳华恋诗》里的骑士一样,现在想想,当时让慕云兮出演女角挺对不起他的,若是换上了戏服他肯定能饰演一名优秀的骑士。

沈芳璃只能听到自己扑通的心跳声,她没有比现在更难为情的时候了,这是她第一次与一名男生靠的如此之近,她能轻易看清慕云兮脸上的表情,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那与自己相似体温。

抵达安全区后,沈芳璃捂着双肩一瘸一拐挣脱慕云兮的双手,那表情还差点让弦音姐妹误以为她受到了欺负似的。

依宫鸢俯下身子为沈芳璃包扎着脚上的伤口,岚颐凡则负责安慰啼哭的孩子们,学生和孩子们都并排着坐到了一起,看着熊熊燃烧的孤儿院,心里说不尽的悲伤,哀嚎声一直持续到火焰完全熄灭,孤儿院变成了一堆废墟。

此时曜日已经从东方升起,清理现场的工作开始了,孤儿院的职员们和院长统计现场的人数,发现除了有些孩子受了比较严重的烧伤外,大家都安然无恙,多亏他们逃离得及时,要不将会有严重的人员伤亡。

火灾发生的时间在昨晚的八点至九点之间,也就是学生们在澡堂内沐浴的时候,发生的地点是在校宿舍楼内,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火势才逐渐蔓延至整间孤儿院。起因恐怕是有人故意纵火,因为根据参与灭火的孤儿院职员以及沈芳璃和慕云兮的描述,这不是一般的火焰,更像是咒法召唤出来的火焰,这种火看似无法熄灭,实际上只要纵火者的施法未停止,火势就会蔓延下去。

“也就是说,发生火灾的时候,那个制造火灾的人就在我们附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岚颐凡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听了她的分析之后,众人都各自发表着自己的意见,沈芳璃更是紧捏着拳头,表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此人。

“岚院长,你仔细想想,究竟是谁会对我们做如此过分的事情?”

“我不知道,此人心狠手辣,就连孩子们都不放过,肯定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此人的修为极高。”面对慕云兮的疑问,岚颐凡扶起沈芳璃,让她试着走几步,以确定她腿上的伤势。

“对了,芳璃。”依宫鸢忽然想到了问题的关键,转向沈芳璃道,“你在进入宿舍楼搜寻自己的鱼竿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让我想想……”沈芳璃使劲捶着自己的头,一个红衣女人的身影从她脑中一闪而过,她想起了在自己晕倒之前,确实是见过一个深红的魅影,难道那个女人就是纵火者?

就在此时,那个魅影再度从不远处的树林中一闪而过,岚颐凡大喝一声什么人,想要冲过去,但沈芳璃已经先她一步追了过去。

慕云兮担心沈芳璃腿上的伤势,跟岚颐凡解释了之后也追到了沈芳璃的后面,柳玉涵也不顾阻拦的追了过去,她说是为了两人的安全着想。

在追了数里之后,沈芳璃意识到此人的瞬步术跟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要消耗极大的体力才能勉强跟上那人,而且那人像是在故意放慢自己的步伐,好让她跟上。虽然她已经追得气喘吁吁了,但是依然摸不透那人的意图。

最后,女人在皓涵湖岸前停了下来,沈芳璃只能看到她的那一袭深红色的衣衫,就连明光闪烁的湖面也无法反射她的面容。

“你是谁?我们孤儿院的大火是你干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沈芳璃对着她的背影大喊道。

“圣女大人,你真的忘记我了吗?”女人转过身,露出自己妩媚众生的笑容,以及摄人心魄的美丽,“我是红葩啊!”

“那这场大火究竟是不是你干的?”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否则就连那位大人也无法确保你的安全,就这样吧!多多保重!”女人说罢便默念咒文,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沈芳璃大喊着,但女人已经凭空消失,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圣女大人,重迎你回归之日即将到来,你自己做好准备吧。”

听着那女人的话,不知怎的沈芳璃感到自己心中五味陈杂,转过身便见到慕云兮和柳玉涵站在她的身后,一脸关切的表情。

“放心,我没事,我们走吧!”沈芳璃呵呵地笑了几句。

“刚才那个神秘的女人呢?”

“唉!让她逃掉了,不过下一次我们一定要逮到她。”

面对慕云兮的疑惑,沈芳璃应付地答了句,心中却早已回忆起自己以前曾经听过那个女人的名字,那人是天兆教的制裁者之一,代号no:2,红葩。

事隔多年,天兆教的制裁者再度出现意味着什么,沈芳璃心里是最清楚不过了。

第四十八章 聚谈

欧尔芬孤儿院失火一事,警方很快就介入调查,但他们给出的结论无疑是令众人失望的,几个警员抽取了火灾现场的一些易燃棉絮作为样本,推测此次火灾发生的原因是孤儿院中职员的过失。

沈芳璃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论,在她看来纵火之人就是红葩,但此人行踪诡秘,而且找不到任何有关的证据,仅凭她的言辞难以让警方信服。不过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她都在思考着究竟怎样才能让红葩再度现身。

市长为抚恤孤儿院中的孩子们,将他们全都安置在了离攀狐市不远的银狐村内,村长让旅馆提供房间以供孩子们居住。学龄阶段的孩子则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他们可以选择住校,只是周末也得呆在学校里就是了。

为了更好的照看孩子们,岚颐凡也搬到了银狐村内居住,由于灾后很多年幼的孩子需要心理辅导,以至于她没有多少闲暇时间顾及沈芳璃的生活,接下来的两周,沈芳璃和她的朋友们都是在学院中度过,偶尔也会在周末光顾一下雪鸠餐厅,品尝一下店长亲自调制的午茶。

通过多年以来的相处,沈芳璃总算是明白了曹寅天这个人,以前她总以为曹寅天是个顽固的老头子,后来才渐渐发现了他体贴的一面,作为雪鸠餐厅的店长,泡的茶口感清爽,受到顾客们的一致好评,沈芳璃非常喜欢这种带着芳草清香的茶叶,每次与朋友前来都要品上几盏。

喜爱茶道之人自然懂得如何修身养性,远观曹寅天的那一撮胡子有时会忘了他店长的身份,而误以为他是一位智者。实际上曹寅天的年龄要比看上去的年轻得多,称他为大叔也毫不为过,只是沈芳璃仍对他令自己丢掉剧团歌姬的工作耿耿于怀,叫老头子叫习惯了。

沈芳璃和她的朋友们是雪鸠餐厅的常客,同时这里也是他们聚会的主要地点,她爱吃的几个菜式都已熟记于心,上菜时根本不看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

不过此次光临雪鸠餐厅,由于早餐吃得过晚的缘故,沈芳璃并不感到饥饿,于是只让服务员为他们冲泡草履茶,然后就和一同前来的柳玉涵和慕云兮谈论着几天前孤儿院失火一事。

“我也赞成你的结论,但是我们要有证据,不然难以让人信服。”柳玉涵握着沈芳璃的手心道,“那天我们见到的女人确实是制造火灾的嫌疑人,可是我们根本不清楚她的下落,又如何能抓住她呢。”

“难道就这样让她逍遥法外吗?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看此事警方处理得太过草率,明显大有问题。”柳玉涵正想让沈芳璃冷静,慕云兮急忙插话道,“对了,那名红衣女人看起来像是与你相识,你清楚她的来历吗?”

“是啊,若是有什么线索就尽快告诉我们,大家都可以帮助你,让岚院长蒙受了那么大的损失,换作我也不会轻饶了这名纵火者。”

面对两人的疑惑,沈芳璃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跟他们说出了实情。

“她名叫红葩,代号no:2,与五年前贝仑街惨案的凶手竹绿一样,都是天兆教的制裁者,直到现在我仍不清楚十年前她在秞岛上救我的意图是什么,只知道她是一名十分危险的*。”

“若此次火灾是*所为的话,就更让人难以理解,要知道天兆教从来都只是跟政府作对,怎么可能去袭击连政府都不怎么重视的孤儿院?除非……”慕云兮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他们袭击孤儿院不会是为了你吧?因为你总被他们称为圣女。”

“我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我,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就是觉得别扭。”沈芳璃撇了撇嘴,待两人凑近了身子后,她轻声说,“那天遇到红葩的时候,我发现了非常诡异的一件事。那就是经过了近十年的时间,红葩的容貌几乎没有变过,还是我初次见到她时的那般妩媚,按普通人来说,随着时间的流逝,人是会变老的,可是她几乎毫无变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听说过咒法金属这种东西吗?”

“这种技术被广泛用于战争,和天兆教制裁者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咒法金属技术若作用人体身上,能极大的强化人类修为,甚至让人拥有不用吟唱咒文就能释放咒法的能力。”柳玉涵撑着脸说,“我从一些资料中了解到,咒法金属除了上述功能外,还能让人青春永驻,但并不是长生不死,随着时间的流逝,咒法金属人还是随着身体机能的衰竭走向死亡。”

听完了柳玉涵的描述,沈芳璃不禁道了句:“原来是这样啊,天兆教的制裁者都是一群咒法金属人,怪不得他们的修为会如此之高,普通人不知道要修行多久才能到达他们那个程度。”

“嘿!你们这帮小鬼们在谈论着什么呢?要是只喝茶不点菜的话,我岂不是要做亏本生意了吗?”

三人循声齐齐转过头,发现说话之人正是曹寅天,他把双手按在三人的桌前,脸上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曹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聊我们的话题,你搅和什么!赶紧闪一边去,难道怕我们少了你的茶水钱不成。”

沈芳璃推着曹寅天,想要把他赶到一边去,但曹寅天抱着双手,清了清嗓子道:“你们的事我都从岚院长那里听说了,孤儿院火灾的事情的确让人痛心,我也明白其实你们心中都不好受,想要及早抓住那个犯人,但若没有周密的计划只会徒劳无功。”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我们都还只是学生,警方不可能让我们介入火灾一案的调查,而且此事他们已经定论为过失火灾,想要驳倒他们十分困难。”慕云兮向曹寅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也十分不满警方草率的将本案了解,但是也清楚自身能力的不足。

“你们听说过冒险旅人这项职业吗?”曹寅天问话时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当然知道啊!这是中土大陆比较热门的一项职业,以帮助委托人完成任务,收取委托费用为生,冒险旅人都有属于各自的冒险团,在大城市甚至有负责管理冒险团的冒险公会。”柳玉涵清敲了敲桌子,整理了下思绪道,“就我所知大陆内最著名的要数赤之日冒险公会和绯之月冒险公会,特别是绯之月冒险公会下的绯之月冒险团更是大陆内人人皆知的英雄旅团,荧星纪元740年,绯之月冒险团阻止了至高神的灭世,拯救了世界。”

听了柳玉涵的描述,沈芳璃不禁笑了笑道:“看来你的世界史学得真不错,就连我都记不清的历史事件,你却可以详细道来,可是这对于我们有什么用呢?绯之月冒险团在隽龙联邦境内,我们总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去别的国家,请求他们为我们解决眼前的事件吧。”

“这个问题你大可放心,在攀狐市设有浪天冒险团的支部。”曹寅天插话道,“虽然浪天冒险团名声上比不上绯之月冒险团,但是都同属于绯之月冒险公会,相信办事效率不会差到哪里去。”

“浪天冒险团,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有这个冒险团,他们怎么会选择如此偏远的城市开设自己的支部。”

“唉!你还真是孤陋寡闻,这消息早在几年前就已是人人尽知。”面对沈芳璃的疑问,曹寅天不禁连连摇头,“支部负责人在成立之日当天还做了很多宣传,只是宣传效果没有预料中那么显著罢了。”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依我看,若是你们坚持要调查孤儿院火灾的真相的话,不妨以委托人的身份将此事交由浪天冒险团处理。”曹寅天俯下了身子道,“不过支部社长的脾气有些古怪,不预先支付委托金的话,他可不会轻易地为你们办事。”

“脾气古怪的人我见多了,你不就是其中的一位吗?”沈芳璃调侃道,“不过还是谢谢你为我们指明了道路,委托金一事我们会征求岚院长的建议,其它的事你就放心吧,曹老头!”

“唉!又这样叫我,我不介意你叫我大叔,曹老头什么着实让人受不了,真服了你这丫头。”

曹寅天说着郁闷地耸了耸肩,将浪天冒险团支部的地址告诉了三人,让三人记在了一张小纸条上,然后就回到了他的工作台内,继续擦拭着他的玻璃酒杯。

“芳璃,你真的打算去找浪天冒险团为我们处理此事吗?”

“是啊!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沈芳璃瞥了一眼慕云兮,对他提出的问题有些不屑。

“我们芳璃决定的事岂有轻易改变的道理,我建议不妨现在就动身前往支部吧,现在时间尚早,而且今天是周末,再迟几天怕是我们要忙于学业没有空了。”

沈芳璃听从了柳玉涵的建议,在喝完了壶中的茶水之后,就到曹寅天处结了账,动身前往小纸条上记载的地址处。

第四十九章 支部的社长

浪天冒险团支部坐落在攀狐市利昂特街道的一条十字路口旁,小屋共有两层,采用北方人的建筑风格以砖瓦堆砌而成,转红色的屋瓦能将它与周围的建筑区别开来,让人易于辨认。

支部墙缘一侧悬挂着浪天冒险团的招牌板,上面雕刻着波涛翻滚的海浪,以及从海浪中伸出的一只握拳的铁手,象征着冒险旅人浪迹天涯的信念,以及钢铁般的意志。

步入支部小屋,映入三人眼帘的是置于接待处左侧的告示板,上面张贴着各种委托人交代的案件。委托人需在位于右侧的工作台前写明自己所要委托的案件,签上署名后再交给支部负责人,待与支部社长商量好委托期限之后,再由支部负责人张贴于告示板上。

提交委托的步骤在他们出发之前,曹寅天就已经交代得清清楚楚,只是沈芳璃不愿动笔,委托事件的描述以及署名一事全交由柳玉涵完成,待柳玉涵签好了自己的名字,沈芳璃才发现了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支部的接待台前并没有人。

这让沈芳璃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看来支部的负责人今天不在,这该怎么办才好呢?改天说不定他们就没有闲暇时间来这里了。

此时沈芳璃才注意到,一位身高刚过她腰间的小女孩正在告示板前小心翼翼地张贴着委托协议,她身着浅粉色的长袖衣,长着一副水灵灵的大眼睛,扎着黑色的双马尾辫。

柳玉涵用右手捅了捅沈芳璃的肩膀,脸上尽是见到自己同族的欣喜神情,然后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这位隽龙小女孩的后背。

小女孩啊地惊叫了一声,急忙转过身来对着柳玉涵嘟起自己的小嘴道:“你……你干嘛吓唬人家,没见到我正在忙吗?赶紧闪一边去。”

“不好意思,小妹妹,我们来这里是为了递交委托任务,可是却不见支部的负责人,你能告诉我们,社长和支部的负责人上哪去了吗?”柳玉涵的话非常地客气,平时她很少以这种语气与人说话,若不是看在对方是一名小女孩面子上,凭这种服务态度,她准要将别人臭骂一顿。

“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你们是委托人。”小女孩双手插着腰,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那你们算是走运了,能遇上我这个全大陆办事效率第一,人称贼小喵的专业负责人。”

“原来你就是支部的负责人,小小年纪就能承担起这份工作,着实了不起。”

“浪天冒险团当然是你们最明智的选择,办理成为会员的话,委托金还能七折优惠,若换作别的冒险团,哪会有这么好的服务质量?”听到沈芳璃的赞辞,小女孩笑得更欢了,她向众人介绍着办理会员证的步骤,不过三人对此并无兴趣,让她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转为有些嗔怒的神色,“你们肯定是第一次委托冒险团办事,所以不清楚我们的规矩,浪天冒险团规定,凡首次提交任务的委托人若不办理会员的话,就要加收五十贝仑的中介费。”

“浪天冒险团所谓的规矩中竟然有这一条,这不是明摆着坑委托人的钱么?虽然我们对冒险旅人这行的规矩懂的不多,可是那么明显圈钱条例只能是唬小孩子的把戏。”柳玉涵鄙夷地望了一眼小女孩,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差点忘了,你不过是个小姑娘嘛,这些鬼点子是跟谁学的?”

“你……竟敢小瞧我,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小女孩推开了柳玉涵的手,紧握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在蓄积着气力。

“你个小丫头,舌头像是涂了奶酪一般,连自己的外号也起得毫无水平,依我看叫你‘喵小贼’更适合一些。”柳玉涵继续进行着言语讥讽,根本不把小女孩放在眼里,在她看来,她只要以一根手指头按住小女孩的额头,小女孩就无法接近自己了。

但柳玉涵完全想错了,小女孩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将她身上系着映碧剑连同剑鞘凭空夺走,看着小女孩在她面前耍弄着自己的佩剑,她显然有些着急了,口里大喊着:“还给我!”

“不还,我偏不还!除非你跟我道歉!”

柳玉涵于是跟小女孩在接待厅内追逐起来,她发现这丫头顽皮得很,边跑还边做着鬼脸,最后躲进了服务台内,将隔门一关,任凭柳玉涵如何努力也够不着她。

沈芳璃和慕云兮在一旁大笑着看热闹,说实在的,能让柳玉涵处于如此窘迫境地的人,依兰妮丝学院还不存在。

众人的笑声惊扰了屋子内的另一人,他打着哈欠,拖着沉重的步伐从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走下,边走还边挠了挠自己凌乱不堪的头发。

见到中年男人的小女孩开心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叫了声爹。

男人扶了扶自己偌大的眼镜,上下打量着三人后,打了一个长嗝后道:“你们是来委托任务的吧,真是不好意思,三位请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说罢男人便端来了三张木椅让三人坐下,他看到了小女孩手中的映碧剑,于是便问起事情的缘由。

“是这位姐姐的不对,不然瑶昔不会那么做的,除非她先道歉,要不我就不换给她。”

“算了吧,你那些小把戏岂能骗得过为父,我们浪天冒险团根本就没有那项规定,你那么做有损我们的名声。”

“这……我也是为了冒险团,谁都知道我们冒险团几个月来都没有生意,如此下去怎么跟林阿姨交代嘛,你居然还怪女儿。”

“行了,为父知道你是为了冒险团着想,但是顾客就是我们的上帝,欺骗人的行为可是不对的哦,赶紧将剑还给人家吧。”

虽然男人每说一句话都要打哈欠,但是小女孩还算是听进去了,只是她自己不好意思亲手把剑交予柳玉涵,改由她的父亲亲手承上,她只说了句对不起,就害羞地躲在了男人的身后。

男人双手把剑递给了柳玉涵,并轻声地说:“映碧剑,天下十大名剑之一,以前可是我姐姐的佩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柄剑的下一位持有者,你要好好保管哦。”

“你说什么?”

柳玉涵显然是没听清男人的话,但男人已经找了张椅子坐下,开始作自我介绍。

男人名为林堑天,是浪天冒险团支部的社长,同时也是浪天冒险团的副团长,那位小女孩是她的女儿,名为林瑶昔。

林堑天和女儿来攀狐市已经将近三年的时间了,支部的生意一直不太景气,时常几个月下来接不到一单委托,为此每次与总部汇报业绩的时候,他都会被姐姐大骂一顿。虽说他反思过自己的经营策略,但就是找不到有效的解决方法,唯有以睡懒觉度日。

“爹,这是你为自己的懒惰找的借口吧,丑事就别提了,还是谈正事吧。”林瑶昔指着林堑天,鼓起了小嘴。

林堑天抽了口烟,心不在焉地说:“好的,那你们就跟我谈谈这次委托的任务内容。”

于是沈芳璃就把欧尔芬孤儿院火灾一事告诉了林堑天,希望他能够想办法替他们调查。待到沈芳璃把委托的内容讲完,她才注意到林堑天压根没留心听她的话,而是把目光放在慕云兮身上的佩剑上。

“喂!你究竟有没在认真听我讲?”

“你的这把剑名为衍合剑,原本可是我的佩剑,能否递与我看看?”

“真的吗?没想到你就是我和柳玉涵一直在找的衍合剑的主人,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太巧了!”

林堑天仿佛完全没听到沈芳璃的喊声似的,只顾着与慕云兮聊天,弄得沈芳璃十分无奈,这家伙说着要谈正事来着,一柄破剑也能令打开他那冗长的话匣子。

“你们可别小看了映碧剑和衍合剑,这两柄双子名剑,可是当年我与姐姐闯荡江湖所用。”林堑天从剑鞘中抽出衍合剑,挥舞了几下后,便以极快的速度收剑回鞘,然后还给慕云兮,并跟众人讲诉双子名剑的来历。

成为一名冒险旅人是林堑天和姐姐林碧浪小时候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两姐弟不断努力奋斗着,他们修炼了大量的咒法以及战技,为的是提升自己的修为,好让自己能成为出色的冒险旅人。可是很快两姐弟发现,光有强大的修为远远不够,还需要一件称手的兵器支撑,才能保证他们能够出色的完成委托人交予的任务。

于是衍合剑和映碧剑便由此诞生了,由天下最有名的铸剑师打造,荧光剔透,锋利无比,还可挥出凌厉的剑气,伤敌于无形。

双子剑让林堑天和林碧浪的修为获得了极大的提升,他们高效的任务完成率开始受到了世人的认可,再然后两姐弟创立了浪天冒险团,意为浪迹天涯,自由自在。

原本两姐弟认为衍合剑和映碧剑会一直陪伴他们历经整个冒险人生,但他们完全错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很多事情并不是修为高就一定能解决得了的,再后来两姐弟都成了家,部分精力又放在了照顾子女上,特别是林堑天的妻子又逝世得早,家庭的重担全落到了他一个人身上,此时两姐弟意识到与双子剑告别的日子到了。

他们把衍合剑、映碧剑低价卖给了聚刃武器店的老板,希望识得这两柄剑的年轻人能够买下此剑,继承他们的理想。

“原来关于这柄剑的故事是这样,跟芳璃你想的完全不同吧。”慕云兮呵呵地笑了几声。

“噢!那这位姑娘臆想中的衍合剑的故事又是什么呢?”林堑天兴致盎然地问慕云兮。

“这个嘛……”

“慕云兮,你要是敢说,你就死定了!”听了沈芳璃狮吼般的警告,慕云兮立即捂住了嘴,但林堑天的兴趣还未退减,沈芳璃见状赶紧扯开话题,“关于委托的事情就这样了,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去做吗?”

“希望你们能加入校内的侦探社团以便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会在十天之内完成你们交予的委托。”林堑天耸了耸肩,坐直了身子,“关于委托金的事嘛,二百贝仑,相信这个价格还算合理。”

在办理完相关委托手续,缴付了委托金后,三人便从浪天冒险团支部内走了出来,临行之前,林瑶昔还对柳玉涵做了个鬼脸,柳玉涵同样以鄙视的目光相迎,表示她俩这对冤家算是结上了。

沈芳璃劝柳玉涵没必要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斤斤计较,但她却完全听不进去,反而说沈芳璃要有防人之心,不然等到吃亏了,就会后悔莫及。

对柳玉涵的言论,慕云兮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支持,只是继续走他的路,摆出一副仿佛有人欠他钱的表情。

沈芳璃心里明白,慕云兮表情针对的那人就是自己,此次委托她又借了慕云兮一百贝仑,为了尽量延缓还钱日期,她只好利用自己的巧舌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对了!我们学院有侦探社团吗?我怎么不知道?”

“唉!玉涵说你孤陋寡闻一点也没说错啊!”慕云兮无奈地摇了摇头答道。

第五十章 侦探社团

为丰富学生们的课余活动,依兰妮丝王立学院的社团多不胜数,就沈芳璃所知,几个稀奇古怪的有户外步行社、言论交流社、诡异战技研究社,侦探社团什么的,还真没听说过,更令她料想不到的是唐絻橘竟然会是侦探社团的社长。

前往侦探社团活动室的那天,慕云兮才把这件事告诉沈芳璃,责怪她孤陋寡闻得连自己的朋友都不了解。

可沈芳璃认为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唐絻橘一直没把自己参加社团的消息告诉她,具体理由她也猜得到,唐絻橘是一个拘谨的人,为了维持自己好学生的形象,兴趣爱好要么放在一边,要么低调处理。

因此当唐絻橘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的时候,惊得把手中文件都掉落在地上。沈芳璃见状只好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帮唐絻橘把文件叠放整齐。

“不好意思,这里乱得一团糟,让你们见笑了。”待到沈芳璃、慕云兮、柳玉涵三人都坐到了旁边的一张长椅上后,唐絻橘摸了摸脑袋笑着说。

“唐絻橘,要道歉你得向我道歉,我是你的朋友耶,居然连你参加了社团都不知道。”沈芳璃没好气地摊手迎向慕云兮,“要不是我身边这位会长大人,我还会一直被你蒙在鼓里。”

“你也没有开口问,不是吗?”唐絻橘扶了扶眼镜,递给沈芳璃一杯茶水,“不过不要紧,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只是最近忙得把这事给忘了。”

“你……算了,此事不跟你计较了。”沈芳璃换了一副调侃的语气道,“我们三人都对你成立的社团有些什么活动很感兴趣,‘侦探小姐’能跟我们稍微透露一下吗?”

“别这么称呼我,人家才不是什么‘侦探小姐’呢?成立侦探社团只是为了增强自己的逻辑推理能力,我都是用业余时间来进行社团活动,为的是不让兴趣爱好占用自己过多的学习时间。”

在说这句话的过程中,唐絻橘的脸泛起了红晕,高兴之余略带着一丝害羞,心里不愿提起的爱好,嘴上却说得津津有味,引得一旁的慕云兮不禁暗自发笑。

“对了,你这个侦探社团内一共有多少成员?”

“就我一个!”

“不是吧!依我看,我们学院喜爱推理的人绝不在少数,这么热门的社团竟然吸引不到学生们的加入,到底是你的宣传工作做得不够呢?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慕云兮收住了笑容,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开展社团活动都成问题。”

“是啊!絻橘,你平时都在侦探社团里干些什么?”沈芳璃也凑到一旁附和道。

“荧星纪元742年9月12日,跃虎城碎尸案、10月5日,锡家灭门惨案、11月6日,异咒袭人事件……”柳玉涵翻看着唐絻橘桌上的文件资料,嘴上念念有词道,“你的资料都是些历年来奇案,你花费那么大工夫收集这些资料的用意何在?”

沈芳璃接过柳玉涵递给她的案件资料,粗略看了一阵之后,便问了相同的问题。

“这就是我日常社团活动的一部分啊!通过分析这些奇案的细节,尝试自己进行推理。”唐絻橘指着资料上的一行文字说,“比如这起荧星纪元750年12月5日发生在坠凤市的连环凶杀案,警方根据女性死者颈部的致命伤判断凶器为一柄双刃刀,于是便对全城双刃刀的使用者进行搜查,最后成功的抓住了凶手。但依我看,此案还存在着许多疑点……”

于是唐絻橘开始滔滔不绝地跟众人讲解她对本案的推理过程,从一枚尸体旁的戒指判定为情杀,又从一张半湿的手帕臆想这名女性死者与凶手的关系。

三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唐絻橘所作的推理,心中佩服不已,真想不到平时严肃认真的唐絻橘,竟然有着如此缜密的心思。但沈芳璃不得不打断这个话题,要不他们来这的目的怕是要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了,你的推理的确非常厉害,不过我们来这还有着别的事情。”

“你们是想加入侦探社团吧,那还不容易,只要在我这签个名,你们就是本社团的首批社员了。”

“不,商量加入侦探社团只是一方面。”沈芳璃沉下了脸说,“为调查上星期孤儿院的那场火灾的原因,我们委托浪天冒险团帮忙,在冒险团社长的指示下才来找你,希望你协助我们一起侦破此案。”

“哦,是这样啊!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唐絻橘低头想了想,转向柳玉涵道,“对了,孤儿院的孩子们的近况还好吗?”

“不太好,虽然孩子们都移居到了银狐村,但显然还未能从此次事件的阴影中走出来,岚院长负责他们的心理辅导工作,最近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之前承蒙了岚院长的不少照顾,有空一定会去拜访她。”唐絻橘品了一口杯中的茶,似乎想到了什么,“浪天冒险团实行调查的当天,请你们约岚院长过来一下,也许她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没问题,交给我们去办就好,只是侦探社团该如何协助浪天冒险团进行调查呢?”慕云兮揉了揉指关节,“无故旷课会被扣分的,要是老师责怪下来,我这个会长也不太好为你们圆谎。”

“这个你尽管放心,我们以社团活动的名义能够安全的离校。”唐絻橘晃了晃手指,想了想道,“活动名称……就叫户外实地考察怎么样?”

“亏你想得出,好吧,就先这么定下来,到时候我们依计行事。”

慕云兮说着就让唐絻橘拿出入社申请表,并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待到沈芳璃和柳玉涵也依次签好名字后,唐絻橘庄重地说:“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侦探社团的一员了,感觉如何?”

沈芳璃淡淡地说:“感觉就像在应付一件凭良心要去做的事,其结果难以预料,过程令人不安。”

“何止是应付,我不用糟粕、无用功之旅之类的词汇形容这次计划就已经算很不错了。”柳玉涵冷笑着答道。

慕云兮咧了咧嘴道:“你已经在用这些词汇形容我们的计划了。”

“会长大人,你平常不是点子最多的吗?你一个大男人还指望着我们这些女生出主意,不觉得丢脸吗?”

“你……死冰山女,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把本会长放在眼里了,小心你副会长的职位不保。”

听着慕云兮和柳玉涵两人的拌嘴,唐絻橘脑门不禁冷汗直冒,压低声音对沈芳璃说:“都这么多年了,这两人还是那么爱吵架。”

“唉,随他们去吧,反正我都习惯了。”

沈芳璃和唐絻橘坐到了一旁,静等两人争吵的结束,等待过程中,唐絻橘就向沈芳璃了解浪天冒险团支部的情况。

“支部社长是个懒散的大叔,喜欢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把生意不景气的原因归结于经营不善,我真没想到这种人竟然会是浪天冒险团的副团长。”

“那你们的委托岂不是要告吹了?”

“不清楚,不过浪天冒险团即便名气不大,也不至于差劲到连个委托任务都完成不了吧。”

沈芳璃咽了下口水继续说:“支部的负责人是大叔的女儿,长得娇小玲珑,挺可爱的,以后大有前途。”

“少跟我提那贼丫头,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术不正,将来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一听沈芳璃提起林瑶昔,柳玉涵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此话言重了,有些事不可太过的偏激,不然难以看清本质。”沈芳璃说着便转向唐絻橘,“总之,浪天冒险团支部的人都挺有趣,下次我会让你与他们见上一面。”

“我才不管那丫头的本质是什么呢?反正此次委托结束之后,我们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望着柳玉涵略微得意的面容,沈芳璃迟疑了一会,想着真如同柳玉涵所说的那样吗?若事件能够解决,自己肯定不会放过纵火的凶手,她心中已经确定了这个凶手就是红葩,但此人还隐藏着很多谜团,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芳璃,你怎么了?”见沈芳璃半天没吭声,唐絻橘便关切地拍了拍她的手。

“我没事,不用担心!只是最近事情太多,觉得有些累了。”沈芳璃把手放于唐絻橘的手背上,“你也不要太操劳,否则就会像我一样了。”

“之前的事,我很抱歉,未能尽到一个朋友的责任,希望你能原谅。”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全没放在心上。”沈芳璃说着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叹了一声,“天啊!都这么晚了,我们该走了,记得随时保持联系。”

“祝你们好运!”

唐絻橘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三人离开侦探社团活动室,她挥了挥手,轻轻地带上了房门,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翻找出贾晁交给她的一份欧尔芬孤儿院的地图,拿起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推论

听了沈芳璃的描述,唐絻橘心里挺期待与这位浪天冒险团支部社长的会面,她想借此机会向众人展示一下自己的推理能力,若是能顺利找出凶手的话,不仅沈芳璃会感激她,而且会给整个攀狐市带来不小的轰动。

侦探社团首次户外实地考察那天,唐絻橘就带着从端若弦那里借来的咒力相机出发了,她来到欧尔芬孤儿院废墟遗址的时候,曜光刚好能从树枝间穿过,不绝于耳的蝉鸣声将荒野的气息渗入她眼前的断瓦残垣之中。

另外三位社员抵达的时间比唐絻橘稍早一点,沈芳璃和慕云兮两人十指相握,在废墟前默哀,柳玉涵以深邃的眼神凝望着焦黑的孤儿院主楼,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三位社员旁边还有另外两个唐絻橘不认识的人,淡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在废墟周围到处乱跑,焚毁断裂的墙壁都被她当作了躲藏的地方;一位中年男人蹲着身子,摸了摸地上的黄土,然后把叼着的烟头在地上掐灭。

唐絻橘的招呼声让沈芳璃转过头,朝她淡淡地笑了笑,然后便向她介绍身边的两位陌生人。

“他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浪天冒险团支部社长——林堑天,那位远处跑来跑去的小姑娘就是他的女儿林瑶昔。”

林堑天听见沈芳璃叫自己名字后,就懒洋洋地站起身,转过头与唐絻橘握了握手:“唐小姐,听说你就是沈小姐口中的那位侦探社团的社长,在下十分钦佩,毕竟推理能力出众的人才全大陆还没几个。”

唐絻橘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太过抬举我了,推理只是我的业余爱好,哪能跟完成委托任务无数的林社长相比。”

“只要是沈小姐的朋友,都各具特长,看来沈小姐才是我们之中最有魅力的人。”

见林堑天把赞扬目标转向自己,沈芳璃有些不满意了,撇了撇嘴道:“快点搜集线索吧,别耽搁时间了。”

在沈芳璃的督促下,林堑天开始搜索火灾现场,他首先来到孤儿院主楼废墟,缓步跨过倒塌的石墙,用一柄小刀片刮下墙上火焰留下的灰烬,然后用一个塑料薄膜装好并密封起来。他让唐絻橘跟在自己身边,对主楼废墟的每个地方都进行拍照。

搜索完主流废墟后,林堑天和唐絻橘又来到火灾初发的宿舍楼,经过宿舍楼前的那口水井时,发现井水依然充足,没人动过的痕迹。接着两人开始检查每间寝室,林堑天负责检查一楼的男生寝室,唐絻橘则走上二楼,查看女生寝室的情形。期间林瑶昔声称自己也要参与调查,但立即被林堑天撵到了一边,他让玩心甚重的女儿不要打扰自己的工作。

两个小时之后,采集了一些灰烬样本的林堑天和拍了很多照片的唐絻橘来到众人面前,准备谈谈自己的推论。

“怎么样?弄清楚此次火灾发生的原因了吗?”沈芳璃焦急地问。

林堑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唐絻橘先说,于是她扶了扶眼镜道:“首先此案定为一件纵火案是毫无疑问的,现场的易燃物都集中在寝室之中,若是过失起火的话,只会是宿舍楼孩子们的过失,但警方提供的证词却是职员的过失,显然不符合实情。”她把自己所拍到的照片分别递给了沈芳璃、柳玉涵、慕云兮三人,“你们来看看这些照片,建筑物上被烧过的痕迹很能说明问题。”

“全都呈现淡灰色,这是火系咒法造成的痕迹。”沈芳璃回想起小时候经过被大火焚毁的秞岛西街的情景,独余残烟的楼房上也是这种颜色,“这个我早就料到了,当时我冲进宿舍楼搜寻钓竿的时候就发现这种火焰的特别,普通的水咒法似乎无法将它熄灭。”

“在参与灭火的过程中,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林堑天接话问道。

“没有啊!大家都很努力的参与灭火,只是火势太大最终无法熄灭而已,不过幸运的是,由于发现及时,孩子们都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

林堑天摸了摸下唇,仔细思索着沈芳璃所说的“幸运”、“发现及时”、“努力参与灭火”等字眼,良久面色凝重地道:“不,你再想想当时职员们灭火所用的工具。”

“咒法短杖啊!这有什么奇怪的,能够效率灭火的方法只有施展水咒法了。”

“这正是诡异之处!你想想,若是普通的火灾,救火人员首先想到的是取水灭火,而不是施法灭火,因为吟唱一道大范围的水咒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情,何况是一群修为低下的职员。”

林堑天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火灾初发的地方在宿舍楼,不远处就有一口水井,可是却没有人取过水的痕迹,这个信息就像在告诉我们,孤儿院里的职员早就知道了火灾的火焰以普通的水无法熄灭。”

“听你这么说来,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度假的头天在孤儿院中还能见到几个职员跟他们打声招呼,但火灾那天就没怎么发现他们的踪影了。”柳玉涵捅了捅沈芳璃的腋下道,“孤儿院中的职员不是都身着女仆装吗?火灾那天参与灭火的职员的衣服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慕云兮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惊叹了一声道:“对了,女仆装是白色领口的,但火灾那天出现的职员身着的却是紫色领口的衣服。”

“接下来你们认真听我的推论。”林堑天神色庄重地示意众人安静,待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时,他放缓了语气道,“从种种迹象上来看,此次火灾是一场有组织的纵火案,纵火者先乘众人不备之时在宿舍楼施展特殊的火咒法,然后藏于一个隐蔽的地方维持召唤而来的火焰,为转移众人视线,该组织让一些成员假扮成孤儿院的职员参与到灭火的过程中,好让真正的纵火者能够顺利逃离。”

“此人就是红葩没错了,真没想到她居然还派自己的手下来欺骗我们,要是让我逮住她,此仇必报。”

说着沈芳璃就把那日遇到天兆教制裁者红葩一事告诉了林堑天,并说出了其实纵火案的主谋她一早就确定下来了,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

不过林堑天的态度出乎她的意料,他抽了一口烟淡淡地道:“你所说的这个女人并不是此次纵火案的主谋,只能算是嫌疑人之一。”

“不可能啊!那天芳璃确实是见到红葩从火灾现场经过,据芳璃说红葩是最善于用火的制裁者,不是她还会有谁?”慕云兮焦急地插话道。

“其实本案最让我疑惑不解的是警方的态度,今日我们搜索的证据如此明显,警方却草率地定为过失起火,我怀疑要么是幕后有人收买了警方,要么是受人指使让警方对此事冷处理了。”林堑天手中的烟见了底,他弹了弹烟灰,垂下了眼睛,“能操控警局,权利最大的机构唯有攀狐市市长了。”

听林堑天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林瑶昔更是竖起了大拇指赞叹了句:“爸爸,你真厉害!”

良久,沈芳璃才缓过神来,有些结巴地说:“等……等,这好像不太可能吧,市长大人会是本次事件的幕后黑手吗?他跟岚院长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派人烧掉院长的孤儿院?”

“具体情况我们还得问一下欧尔芬孤儿院的院长,也许她能为我们提供到不少线索。”林堑天摸了摸头发道,“你们能为我约见一下她吗?”

“没问题,岚院长目前居住在银狐村,距离皓涵湖不过几公里的车程,我们现在过去的话没准还能见到她。”慕云兮摸了摸领口,“要不我们立即出发吧。”

林堑天点了点头,对慕云兮的建议表示赞同,他牵着女儿的手,把采集到的灰烬样本塞入的肩包内:“关于引发此次火灾的火焰究竟属于哪种火咒法,通过化验灰烬样本就能知道,就我所知的咒法火共分为五个等级,其中青炎与帷炎都是用普通水难以熄灭的,估计就是这两种咒法火中的一种。”

完成火灾现场调查的众人在皓涵湖行道的出口处叫来了两辆马车,林堑天、林瑶昔、唐絻橘共乘一辆,沈芳璃、柳玉涵、慕云兮乘坐另一辆,他们的目的地是攀狐市的附属村落——银狐村。

随着一声马鸣声,车轮滚动起来,由于车内的空间有些狭小,唐絻橘不得不抱着林瑶昔乘坐,这个爱闹腾的小女孩总动来动去,指着湖心的风景问着她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弄得她皱着眉头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现在唐絻橘算是弄清了柳玉涵与林瑶昔不合的原因,这野丫头,真不明白她的父亲让她代理浪天冒险团支部负责人一职,是对她的锻炼呢?还是放纵?不过从林堑天的神情来看,他好像十分坚信自己的女儿将来一定会前途无量。

总之林堑天的推理相比于自己才叫专业,唐絻橘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还是太嫩了,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第五十二章 幕后的主使

在银狐村的一间小酒馆里,他们见到了岚院长,她仍像往常一样独自喝着闷酒,桌面上摆放着一只用了多年的高脚杯,自带酒杯品酒是岚颐凡的习惯,隔着半透明的酒杯,展现在她眼前的仿佛是一个没有烦恼的世界。

眼见众人来到她的桌位前,岚颐凡和蔼的笑容才从醉意中恢复,她向众人打了声招呼,便腾出座位让大家坐下。

沈芳璃向岚颐凡介绍了浪天冒险团支部的林堑天,向她说明了此次的来意。

“我对火灾那天的情形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当时忙于帮助孩子们逃离火灾现场。”岚颐凡揉了揉额头转向林堑天道,“但我对你所指的职员被调换一事不太认可,我的孤儿院中共有二十四名职员,都是我高薪聘请来的,他们入职前都要经过严格的挑选,只有专业能力优秀并对孩子们有着爱心的人才能成为孤儿院中的职员,要将二十四名职员全部调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此人对孤儿院的内部环境相当的熟悉,照此看来,只会是孤儿院内部的人。”

“那可不一定,岚院长,就算是一个外人,也有机会了解孤儿院的内部环境。”

唐絻橘说着便从背包里掏出一份卷成团的羊皮纸,然后缓缓平铺展开。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一副手绘的欧尔芬孤儿院的详细地图展现在众人面前。

慕云兮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在皓涵湖进行划船比赛那天,贾晁拿给自己看的那个手绘地图,当时两人还商量着要如何偷窥女澡堂。

“这份孤儿院地图是贾晁给我的,度假归来后,这家伙一听说我成立了侦探社团,就把这幅地图献给我,希望我能从中找到火灾起因的线索。”唐絻橘把眼镜往鼻梁下拉了拉道,“但这幅地图的原本作用你最清楚,我说得对不对啊!云兮兄。”

唐絻橘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慕云兮浑身直哆嗦,他只好点头承认,然后便解释此事是贾晁的主意,与自己无关。

“还说没关系,你个死硬壳虫、渣子狸。跟你同一个班级真让我感觉丢脸。”柳玉涵说着就使劲揪着慕云兮的耳朵,弄得他疼得直哎呦。

“芳璃,你也劝几句让你的玉涵姐快饶了我,她那力道快要哥的命了。”

“谁叫你要动那些歪念头,活该!呸……”沈芳璃哼了一声,以示对慕云兮的不屑。

“唐姐姐,‘硬壳虫’、‘渣子狸’都是些什么意思啊?”林瑶昔笑着问身边的唐絻橘。

唐絻橘装作一副认真的表情道:“都是她自编的一些吐槽用语,你可别跟她学,不然就会染上‘不吐槽就会死’的病。”

林瑶昔吐了吐舌头道:“那林姐姐平时一定很困扰,她的这种歇斯底里的症状有没有找个医生看看,或者说这是一种绝症。”

结果经林瑶昔这么一说,柳玉涵立即松开抓住慕云兮耳朵的手,把目光转向林瑶昔,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

林瑶昔见状不妙赶紧拔腿就跑,柳玉涵顺势追去,两人隔着一张空桌子对峙着,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

为把话题重新转回孤儿院火灾一案上,众人无视柳玉涵和林瑶昔两人的打闹。林堑天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断,待到他把话说完,岚颐凡突然从桌子上站了起来。

“就算是要了解欧尔芬孤儿院的环境,不花上一两天时间是做不到的。”岚颐凡转向唐絻橘道,“你的那位朋友来孤儿院逗留了也有两天的时间吧,也就是说有机会了解孤儿院环境的只会是来孤儿院度假的学生们,但他们根本没有嫌疑,学生们只是来休闲度假而已,火灾发生在晚上九点左右,在那之前,学生们都在本院的温泉澡堂里泡澡。”

见岚颐凡的情绪有点激动,林堑天压了压手示意她冷静:“我并没有怀疑来度假这群学生们的意思,只是在度假的这几天,除了学生们,还有没有别的人来过孤儿院?”

“有……我记得有一位名叫莱伊克的男人在孤儿院中逗留过两天。”岚颐凡思索了片刻道,“他是市长大人的秘书,来此是与我商量把孤儿院改建成旅馆一事,对于他的要求,我当然不能同意,他被我拒绝之后便离开了,那天恰好是依兰妮丝王立学院的学生刚到孤儿院的日子。”

“看来本案确实跟攀狐市政府有关,初步可以认定这个名为莱伊克的市长秘书就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林堑天摸了摸下巴的胡须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前往市长官邸问个明白吧,为防对方突袭,我劝你们要做好战斗准备。”

“林先生,我还想请教你最后一个问题。”见林堑天一副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的样子,岚颐凡迅速站起身问。

“你说的是孤儿院中的职员被替换之后,原先的职员都怎么样了?对吗?”

岚颐凡见林堑天猜到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便点了点头道:“自从孤儿院被焚毁以来,职员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想孤儿院中真正的职员怕是被幕后主使给抓了起来。”

“不,他们怕是已经被幕后主使给杀害了。”

“那么若真是这样的话,请你一定要抓住真凶,为死去的职员们报仇。”岚颐凡握紧了拳头答道。

“我一定会的……”

林堑天说着就和其余的几人离开了小酒馆,乘坐马车返回攀狐市。依照他的安排,林瑶昔负责带着从孤儿院废墟采集到的样本返回浪天冒险团支部,唐絻橘返回学院,看看能不能在侦探社团活动室内找到些与本案有关的资料,剩下的三人就跟随林堑天前往攀狐市政府官邸,拜访市长的秘书。

随着路途的不断延伸,暗白色的建筑群显现在众人面前,相比于秞岛城官邸,这里用奢华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广场中央的女神铜像反射着耀眼的金光,铜像下喷泉泛起花瓣状的水花,在四周修剪整齐的花圃的映衬下格外的现眼。主楼接待厅内共有十二根斑白玉雕琢的石柱,象征着人权乃十二主神授予。

沈芳璃无法计算出这里每一个雕像,每一阶石台做工用料所花费的贝伦,那一定是相当大的数字,足够买下半个秞岛城。她父亲所拥有的资产恐怕还不到攀狐市市长的十分之一,这位市长不愧为奢侈的典范。

林堑天与接待员讲明他们的来意之后,接待员就拨通了通讯器,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通讯结束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声音的主人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身穿黑色燕尾服,系着灰色的领结,尖尖的脸更凸显出他那令人不安的眼神,从言行举止上看他更像一个管家,而不是市长大人的秘书,从他的话里更能听出这样的味道,他让众人称呼自己为伊克秘书,理由是不习惯别人直呼他的本名。

“市长大人现在正在开会,所以没有办法招待你们。不过你们给市长大人的话,可以先跟我说说,我替你们传达。”

在接待室内,莱伊克翘着脚,品了一口茶,以不信任的眼神打量着众人。

“不,其实我们是来找你的。”林堑天说着把自己的名片递给莱伊克,以手迎向身后的三人,“他们委托我调查欧尔芬孤儿院火灾一案,希望你能协助我们调查。”

“浪天冒险团……听起来像是一个不错的旅团。”莱伊克向上扬了扬眉毛道,“但此案件已经结案了,火灾的起因是孤儿院职员的过失。”

“不,这是一起人为纵火案,而且本案的重大嫌疑人正是阁下。”林堑天神情严肃地瞪着莱伊克,让对方感到有些不自在。

“若无充分证据支持,你的指控只会成为笑柄,而且警方早就掌握了充分证据证明此次的火灾是过失致火。”莱伊克把目光从林堑天脸上移开,喝着杯中剩余的茶水,左手在敲打着桌面,“不过,我倒有兴趣听听你的解释。”

“我从孤儿院中的岚院长口中得知,你在火灾发生的几天前就找过她,在她拒绝你买下孤儿院改建为旅馆的要求后便离开了,对不对?”

“那个笨女人太不识抬举了,明明市长开出的条件那么好,她居然还不领情,所以我只好走了啊!”莱伊克点了点头笑道,“这恰好证明我与本案无关吧。”

莱伊克的笑容显然激怒了沈芳璃,她绝不允许有人这样侮辱岚院长,林堑天立即制止住她,让她不要插话,转而继续对莱伊克道:“从灾后现场采集到的证据来看,此名纵火者对孤儿院的内部环境非常的熟悉,给人以一种是孤儿院内部人员所为的错觉,但实际上孤儿院中的环境只要花上一两天的时间就能了解清楚,那段时间还留在孤儿院的外人,除了来度假的孩子们就是你了,而在你离开的几个小时之后,孤儿院就发生了火灾,会不会太巧了。”

林堑天的话让莱伊克有点紧张,他故作镇定地道:“你的推理只是胡乱的猜测,况且火灾发生时,我并不在现场,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我并未怀疑你是纵火者,你不过是帮凶之一。”林堑天吸了口烟,缓了缓神情道,“呆在欧尔芬孤儿院几天内,你肯定详细了解了院中的地形并绘制好地图,待到作案的时候再交给纵火者。”

“不管怎么说,没有证据的话,你们就什么也证明不了……”

“证据就在市长大人身上,恐怕那张孤儿院的地图他还藏得好好的。”莱伊克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但无法阻止林堑天继续说下去:“此次孤儿院纵火案的作案动机恐怕就是市长大人向岚院长开出的条件,而本案的幕后主使正是市长大人。”

“不愧为白若烟的丈夫,竟然能推理到如此地步,看来我只好招认了,但她肯定不会想到你居然会与她为敌。”

“不可能……若烟竟然还活着,快告诉我,她在哪里?”莱伊克的一席话让林堑天突然激动万分,他恨不得拉着莱伊克的衣领逼问他。

但莱伊克的速度更快,他扭动了桌上机关,顿时轰隆一声,一个巨大的长发形玻璃罩把猝不及防的四人困住,紧接着玻璃罩的四个角开始喷出白雾状的毒气。

顿时四人感到浑身抽搐,无力地倒在地上,显然这种气体对人是有昏睡效果的,柳玉涵和慕云兮挣扎了几下便晕了过去,沈芳璃的眼皮也越来越沉,在晕倒之前,她看到林堑天仍在努力地抗争着,他不断敲打着玻璃罩重复喊着那个名字。

白若烟——林堑天的妻子,听起来就如同玻璃罩内的烟雾一般,但此烟是一种毒烟。

第五十三章 真凶

双眸紧闭的世界一片黑暗,无法判断自身所处的环境,只能以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来推断将要发生的事。

一盆冰凉的水拂过沈芳璃的面颊,水从她的发梢滴落,待到她疲惫地睁开双眼,火把的光芒已经毫不留情地把她包围了。

“嗯?”沈芳璃恍惚地发出了些许声响,努力支撑着身体以保持平衡,突然间她发现自己的双手无法移动,扭过头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被镣铐铐住,被两端的铁链吊了起来,摆成了一个十字。身边的林堑天、慕云兮、柳玉涵三人跟她的处境相同。

秃头男人背着双手从两个手持火把的狱卒身后走上前来,他肥胖的身形就像要把衣服撑破,脸上布满着足以遮住面部表情的皱纹,右手戴着的钻戒在闪闪发光。

“本人就是攀狐市市长路蒙德,听说你们几位有要事通告我,不巧当时我正与地产商讨论玉涵湖宾馆的兴建计划。”秃头男人眼珠子转了转,转过身背对着三人,“把你们安置在这里是因为我的秘书告诉我,你们此就是要妨碍我的计划。”

沈芳璃尽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这么说来,是你指使人对欧尔芬孤儿院进行纵火,目的是为了将孩子们的乐园化为一片废墟,以便你开发旅游业,并从中获得盈利。”

路蒙德冷笑着侧过脸来,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本来此事可以在不造成任何损失的前提下得到解决,但你们的那个岚院长太固执了,于是我只好给她点教训,让她明白得罪本市长是什么下场。”

“为了赚取财富就要让数百孤儿失去他们的家园吗?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沈芳璃的怒吼声惊醒了身旁的柳玉涵和慕云兮,两人挣扎了几下后,同时瞪向了面前的路蒙德。

柳玉涵黑曜石般的双眸撇了一眼路蒙德道:“原来火灾事件的幕后主使真的是本市市长,我看攀狐市的市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领导他们的竟是这样一个面冷心黑的人。”

“可恶……快将我们的孤儿院还回来!”相比于柳玉涵的冷静,慕云兮显得比沈芳璃还要激动,他向着路蒙德咆哮,抖动着身子使得缚住自己的铁链发出巨大的声响。

看着慕云兮的挣扎,路蒙德轻蔑地大笑:“只有懦弱者才会把良心这词常挂在嘴上,等到你们有了像我一样的权利,就会发现‘良心’的价钱是多么的低廉。”

“喂!你的废话说得也够多了,是时候该透露一下你接下来打算把我们怎么样了吧!”

几人循声望去,见林堑天睁开朦胧的睡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浪天冒险团的副团长林先生,我奉劝你放下反抗的妄想,你心里盘算的任何举动都是徒劳的。冒险章程里有一条说的是,‘身为冒险旅人,不能逮捕和起诉政府官员。’”路蒙德摸了摸右手中指上的钻戒,“此事不能张扬出去,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所有内情,就休怪我无情了。只是我先前答应了你的妻子,要释放你们之中的一个人。”

“市长大人把冒险章程背得比我这个专业的冒险旅人还熟悉,实在令在下佩服,只是……”林堑天缓了缓神抬起头,“我的妻子在九年前就已经过世了,不可能还活着。”

“噢,是这样吗?”

路蒙德对林堑天的话显得毫不在意,他低下头轻声对身边的狱卒吩咐了几句,过了一会儿,狱卒就领着一位白衣女人步入牢房。

女人的嘴角带着一丝妩媚的浅笑,白皙的双手自然垂下,美得让人难以移开视线。更主要的是,沈芳璃见过这个女人,她不禁大叫一声:“红葩!怎么会是你?”

路蒙德没有理会沈芳璃的神情,而是把手迎向那女人,转向林堑天道:“这位难道不是你的妻子吗?”

“什么……不可能?若烟,你竟然还活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林堑天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我没有死,让你失望了,对吗?”被林堑天唤作若烟的女人冷笑道,“经历了那次事件之后,我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得以在攀狐市政府部门工作,九年来我活得比你想象中的要开心得多。”

沈芳璃觉得自己的思维一时间转不过来,红葩的另一个身份竟是浪天冒险团副团长林堑天的妻子,不过奇怪的是,她对自己加入天兆教成为制裁者的事只字未提。

“若烟,请你认真的回答我,欧尔芬孤儿院的那场大火是你引起的吗?”

红葩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

“那好!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你不再是我的妻子。”

林堑天的严正的话让红葩的身子微微一震,过了一会儿,她苦笑了一阵,努力掩盖住自己的悲伤;“你这话应该早五年跟我说,自从村子里的人都死了之后,你就不再是我当初认识的堑天了。”

“看来我们都变了不少,所以……就这样吧。”

红葩决定无视林堑天惨淡的微笑,她向身边的两名狱卒使了使眼色,铐住沈芳璃的手铐就被他们解了下来。

确认自己站稳之后,沈芳璃揉了揉被手铐弄得生疼的双手,用愤怒的眼神瞪着眼前的红葩:“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有让我救的价值,仅此而已!”红葩轻描淡写地答了句。

“不能给孤儿院的孩子们报仇的话,我是不会走的,还有……”沈芳璃看了看身后依然被铐住的三人,“请你让这位胖市长放了我的朋友们。”

“你的要求恐怕我难以办到,要知道弱小的人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你能保住性命就已经不错了,无用的奢求只会让你失去得更多。”

红葩冰冷的回答让沈芳璃犹豫了,若是自己离开的话,市长肯定会对她的朋友们不利,要是不走,孤儿院火灾的真相就难以大白于天下了,她决定让市民们彻底认清他们市长的真面目。

“芳璃,不要管我们,你快走吧,只有你才能把此事公诸于世,为我们报仇血恨!”

“沈小姐,很抱歉不能完成你的委托了,身为冒险旅人还有一项职责就是帮助委托人做出正确的决定,所以你要离开这里。”

“你还在拖拖拉拉的做什么?赶紧走啦,还非得我抛出那句‘你的死活与我何干吗?’我可是成绩优秀崇拜者众多的柳玉涵,不是像你一样连个中级雷咒法的放不好的渣渣。”

三人轮流对沈芳璃以言相劝,弄得她更加难以抉择,身旁的路蒙德瞅了她一眼,对红葩冷言道:“我这么做都是遵照你我之前的约定,要是这名女生不肯走,你休要怪我无情。”

“少跟我讨价还价,你根本没那资格。”红葩半掩住嘴,发出了咯咯的笑声道,“要是你想自己的市长位置还能继续做下去的话,最好注意你的言辞,对圣女大人不敬就是对那位大人不敬。”

“你……”路蒙德指着红葩的手指不停颤抖,他在心中盘算了一会儿得失之后,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换成挥手的手势,让两名狱卒把道路让开,以供红葩的通过。

红葩意味深长地对着林堑天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独留下沈芳璃与众人告别。

“你们在此静候我的消息,等我想到了办法,就回来救你们。”

说完了这句,沈芳璃就转过身追上了红葩的脚步,她不敢离她太近,因为红葩是一个可怕的女人,而且她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团,这些都是让沈芳璃恐惧的地方。

红葩从沈芳璃的举动中感知到了她的心绪,一路上红葩都一言不发,直到两人走出地下监狱,重迎刺眼的光线。

红葩转过身对沈芳璃淡然一笑:“若想保住你朋友的性命,就不要抱有把市长的罪行公诸于世的想法,他们都可能因你的鲁莽举动而丧命。”

“这算是忠告吗?但我要拒绝,因为我无法信任你”沈芳璃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你这家伙身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疑团?为什么你害过我之后又三番五次的救我,你还有天兆教的那位竹绿,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们并没有要伤害圣女大人的意思。”

“那五年前贝仑街惨案和现今的这起孤儿院火灾呢?你们怎么解释?”

“这些都是变革这个世界的必要举动,若是不那么做,这个世界只会继续的腐化下去。”红葩正声道,“变革世界需要圣女大人的力量,请您帮助我们吧。”

“要我像你们一样残忍吗?办不到!”沈芳璃怒不可制地大声吼道,“我告诉你,伤害我周围的人就是伤害我。”

“其实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重迎圣女大人回归秞岛,但是你对这种关照好像很不满,这可就令我头疼了,我该怎么向那位大人解释呢?”红葩揉了揉头示意沈芳璃冷静。

“我受够了,你口中的那位大人究竟是谁?为何他总是命令你们做一些伤害我的事?”

“这些问题在你回秞岛之后直接问他不就好了吗?”红葩玩弄了一会儿自己的发髻,“你忘了十年前的那个约定了吗?你的亲人才是最值得你去拯救的吧。”

红葩的话点醒了沈芳璃,她忽然回想起十年前那件事,十年来她的奋斗正是为了践行自己的承诺,现在该是她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你有我父亲和哥哥的消息?快告诉我,他们怎么样了?”沈芳璃拉住红葩的衣角焦急地问。

“想救他们的话,要看你怎么选择了。”红葩转过身望向市长官邸的屋顶,“亲人和朋友,你只能救其中的一方。”

沈芳璃心里五味杂陈,她回忆起自己在秞岛的幸福生活,那个慈爱的父亲,还有那个严重控妹的哥哥,这些都在西街的一场大火中化为泡影,两次不可磨灭的火灾,两方都是对她同等重要的人,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选择?要是能有个地方能让她大哭一场该有多好。

第五十四章 消失的拉文特村

水滴声从未知的角落里传来,慕云兮和柳玉涵一脸倦意地靠在墙角,林堑天盘腿而坐,陷入沉思之中,虽然狱卒已经把铐住三人的镣铐给解了下来,但是他们的处境仍不容乐观,路蒙德声称明天就会处死他们。

深夜无人说话,三人心里都明白,今夜也许就是他们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夜。没过多久,这种平静被林堑天打破,他拖着疲惫的嗓音,把腿伸直换了个姿势:“怪我办事考虑得不周全,才害得你们被我连累,为此我感到很抱歉。”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我们要赶紧想办法逃出去,要不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云兮和我是芳璃最好的朋友,她一定不希望我们死掉。”柳玉涵说着便站起身摸索着四周的墙壁,“你们快起来跟我一同找找,说不定能发现隐藏的机关暗道。”

“你也太天真了吧,我们所在的地方可是市长官邸的地下监狱。”慕云兮摆出一副苦瓜脸,摇了摇头,“监狱可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谁会那么智障在关押犯人的地方设置机关暗道?”

“就算没有机关暗道,我们挖一个也行啊!”柳玉涵敲了敲墙壁,转向慕云兮,“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平时你不是总爱卖弄自己的体力天赋吗?”

“那可不一样,本人可不爱干粗活,况且我们根本没有挖掘的工具,兵器又被人夺走了,现在的我们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啊!”

“于是你就这样放弃啦!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懦夫、胆小鬼……”柳玉涵急得直跺脚,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恶毒词语都拿来形容慕云兮。

慕云兮把脸撇向一边,直接无视情绪暴躁的柳玉涵,他低头思考了片刻,转向林堑天:“你的妻子白若烟被芳璃称为红葩,她是天兆教的制裁者,我们对她的认知只限于她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女人,然而你与她的这层关系说明你对她肯定了若指掌,为了更好的对付红葩,你能给我们讲讲她的过去吗?”

“是吗?看来她还是不肯放弃她那黑暗的正义。”林堑天略显无力的坐直了身子。

“这些我们都是从芳璃那里听到的,芳璃小时候在秞岛曾经与她见过一面,我若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见谅。”

林堑天挥了挥手,让慕云兮停止辩解,然后他把双手放在了膝盖上:“你们要想清楚,知道那个的话,你们就没办法置身事外了,你们有觉悟吗?本来我觉得由我亲自对付白若烟,不把你们卷进来会比较好。”

“但我们已经被卷进来了,不是吗?”柳玉涵站起身挑了挑眉毛,“事到如今,帮助你就是帮助我们自己,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命丧于此。”

“听好了,那是十年前,我和姐姐还有白若烟所居住的拉文特村,还在地图上看得到的故事。”

林堑天托着沉重的腔调道:“那是一个小村落,小孩很少,我们三人从小就一直生活在那里,那时的我们深信这样的幸福日子会持续下去,后来我们长大了,我和姐姐踏上了成为冒险旅人的道路,白若烟则留在了拉文特村。从那以后我和姐姐就很少返回过拉文特村,然而在那一天,工作上遇到挫折的我重返拉文特村时,我却见到了……”

“见到了什么?”慕云兮和柳玉涵异口同声地问,他们注意到了此时林堑天脸上划过一道忧伤的神情。

“不知道谁放了火,袭击了拉文特村,他们用着联邦军的咒力枪,包围了整个村庄,然后对村民进行了血腥的屠杀。白若烟的所有家人都在屠杀中死亡,在一间燃烧着的小屋后我发现了蜷缩在角落里,双眼无神的白若烟,于是我带着白若烟拼尽全力逃离了村庄。”林堑天顿了顿继续说,“以这件事为*,洛贝仑帝国开始入侵隽龙联邦,这就是我们所知道的第二次南北战争的开始,虽然之后才知道,袭击村子的是雇来假冒隽龙联邦军队的人,这一切的开始就是帝国的主战派,为了发动战争嫁祸给隽龙联邦所做的手段。”

“后来在战争末期,这个真相暴露,加上陷入联邦军队的反攻,慌了的帝国政府才不顾形象的宣布停战,对知情者和相关人员进行了处刑,真相被掩埋于黑暗之中,这就是我和白若烟所知的真正的第二次南北战争。”林堑天闭上双眼道,“这些事情已经彻底摧毁了白若烟的心,我们从村庄逃离后,也许是我的自私,想着与她过上平凡幸福的日子,于是我们结婚了。在那之后,白若烟在我面前表现得温柔贤惠,让我误以为她已经忘记了仇恨,但我完全错了,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利用难产制造自己的假死,离我而去。最后就像你们所说的那样,她加入了天兆教,投身于黑暗,成为了肃清世界的制裁者。”

慕云兮握紧了拳头道:“那你为何之前没有阻止她,要是你能早点发现,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不,其实我的内心一直在自责,我憎恨这个充满欺骗的世界,更憎恨着懦弱的自己。”林堑天神情痛苦地撑着额头,“你们了解这黑暗有多深吗?拉文特村的悲剧,直到现在还被两边的政府所隐瞒,现在的和平只是昙花一现。”

“话说是这样没错,但也没办法成为她可以伤害他人的理由啊,不是吗?”慕云兮向林堑天伸出手道,“若你觉得愧对你的妻子,就由我们一起来救赎她。”

柳玉涵抱着双手冷笑着嘲讽:“呀……呀,云兮兄,你怎么变得积极起来了,刚才还傲慢地跟我说找不着密道。”

“因为林大叔需要我们帮忙嘛,顿时我就有了干劲。”慕云兮擦了擦鼻子答道。

“少叫我大叔,找死啊!”林堑天站起身对着慕云兮的脑门就是一拳,然后缓了缓口气,“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忧了,明明两位才是此次事件的委托人,不过我已经振作起来了,我们赶紧寻找逃出去的密道。”

林堑天说着便轻敲着墙壁,他忽然间想起什么,转过头:“你们两人先安静一下,仔细听这是什么声音?”

“水滴声,刚才我和玉涵就注意到了,也许在这间监狱里有类似水龙头的设施吧,况且……”

林堑天伸出一只手来制止慕云兮继续说下去,他摸了摸下巴:“从路蒙德的秘书开启机关把我们抓住后,就可以判断这间官邸布满着机关暗道,我们所处的监狱应该就是官邸地下暗道的一部分,市长大人为维持他伪善的面具,将反对他的异端分子都关押在这里。”

“你想要告诉我们的是,这间监狱有可能是临时建造的吗?”

面对柳玉涵疑问,林堑天点了点头:“地下监狱的特点就是离下水道很近,我们听到的水滴声源于脚下的下水道。”

“可惜我们的武器都被那些狱卒给缴获了,要不然我就能挖出一条通道来。”慕云兮不甘心地捶了一下地板,突然他听到一声砖瓦碎裂的声音,接着发现地板在他的拳击之下凹陷出一块缺口,他拍打干净地面的灰尘,“你们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柳玉涵和林堑天注意到就在刚才被慕云兮捶出的缺口处有一个银色的金属半球体,球体的上下左右刻着“n、s、w、e”四个字母,代表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林堑天试着转动金属半球,但遗憾的是无论他怎么使劲,金属半球纹丝不动,他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仰望着天花板,恰好看到了天花板上的一条条浅痕,组成一个六芒星的图案,银色金属球正位于六芒星图案中心的正下方。

“我明白了!”林堑天大脑灵光一闪,示意慕云兮和柳玉涵朝天花板望去,“为防止监狱里的犯人使用咒法逃脱,这里的每一间狱室都布置了结界,就像你们见到的这幅六芒星图案,这种结界又被称为封咒阵,利用六芒星中心的灵力约束装置对我们体内的灵力进行压制,不过这个装置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无法承受过大的外力作用。”

柳玉涵把双手一摊道:“不过,没有武器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创造出那么大的外力。”

“那可不一定。”

林堑天说着便按着天花板上六芒星的图案,来到正对着字母“n”的星角,他使劲猛捶了一下地面,又一个银色半球从他捶击的凹陷处显露出来。

“现在明白了吧,破解封咒阵的方法就是将星角六个方位的灵力约束装置给弄出来。”林堑天拍了拍双手站起身,把剩下的工作留给慕云兮和柳玉涵。

于是在林堑天的指导下,慕云兮和柳玉涵捶击着地板,把其余五个方向的星角灵力约束装置都弄了出来。

“这样就弄好了,大家做好准备。”

林堑天让两人都聚在六芒星图案中心的正下方,他蹲下身子,转动中心的银色灵力约束装置,把刻着“n”字母的位置转动到了原来刻着“s”字母的位置。

在转动刚完成之际,只听一声巨响,地板裂开数条巨大的缝隙,在地板上也组成了一个六芒星图案,紧接着石块开始松动,六芒星图案的地板塌陷了下去。

三人直接掉到了监狱房间的下层,当他们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时,才发现周围同样是一片漆黑,依靠着隧道上立着火把的光线,他们才依稀辨认出目前所处的环境。

就如林堑天推断的那样,这里果然是一个下水道,长无边际的隧道,灰黄色的厚实砖墙,还有隧道右侧的一条湍急的水道,哗哗声不绝于耳,他们相信顺着水流的方向就能找到出口。

“趁我们未被发现之前,快点离开这里吧。”林堑天说着把另外两根火把递给了慕云兮和柳玉涵,他自己独自走到了最前面,示意两人紧跟着自己。

黑暗之中,柳玉涵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握在了自己,她下意识地抽出手,才发现竟是身边的慕云兮。

“恩,不好意思,我只是稍微有些紧张而已。”

虽然慕云兮摸着头道了歉,但是柳玉涵的心跳依然没有缓过来,在慕云兮走了很远之后,她才慢悠悠地跟上。

真是的……难道说,她也对慕云兮……

柳玉涵急忙拍了拍脑袋,以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第五十五章 戈麦尔上校

唐絻橘打开窗户,以便微风吹入教室,好让她的同桌沈芳璃的身心得到舒缓。从昨天起沈芳璃就一直是这种焦虑的状态,让她非常担心。

本来唐絻橘认为他们肯定能将那个黑心的市长绳之于法,但没想到他们还是遭到了暗算,只有沈芳璃被放了回来。在得知事情的经过之后,她就猜想也许路蒙德是故意释放沈芳璃,目的是为了引出欧尔芬孤儿院火灾事件的其他知情人。

沈芳璃急于尽快解救她的朋友们,她请唐絻橘给自己拿主意,若是唐絻橘以不要轻举妄动的理由阻止她的话,她就会独自前往市长官邸。

“不行,这么做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跟老师商量。”

自习课上,唐絻橘给出的对策就是先通知剑咒系a班的班主任,相信学院方面能想出解救学生的办法。

但沈芳璃显然不赞同这么做,因为时间拖得越久,那三人的生存机会就越渺茫。

“那至少让我和你一起去,他们同样是我的朋友。”看到沈芳璃坚决的态度,唐絻橘知道已经阻止不了她了,只好放软了语气劝道。

“没能解救他们三人就让我够愧疚了,怎么还能让你陪我一同去冒险呢?”沈芳璃轻抚唐絻橘的手,使劲摇了摇头,“此事因我而起,理应由我来解决。”

沈芳璃一激动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引得班里的同学都将目光转向了她和唐絻橘,有些男生还大声的询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只好尴尬地笑了笑,道了句没什么,然后就低下头对唐絻橘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要她保守这个秘密。

唐絻橘见劝不动沈芳璃,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要放弃与沈芳璃一同前去救人的打算。

正当唐絻橘思考对策的时候,教室门被人轻轻叩响,一位身着高年级校服的学生从门侧探出头来。

“请问沈芳璃同学在吗?校长正在找你到他办公室里来一趟。”

沈芳璃点了点头从座位上站起身,然后就跟着那名高年级学生离开了教室。

过了约两分钟左右,确定两人走远的唐絻橘觉得事有蹊跷,若无要紧的事,兹诺克校长不会随便请学生进入他的办公室,难道校长先生已经知道了那件事了吗?她认为自己有必要跟在沈芳璃身后,看看校长先生会和沈芳璃说些什么。

于是唐絻橘小心避开班里同学们的目光,向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兹诺克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一个非常显眼的地方,透过精致的玻璃窗,屋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起初这种设计是为了让校长效率的处理学院内事务,但也方便了唐絻橘偷窥。

待到沈芳璃走进房间,唐絻橘就侧着身子躲到了窗台的一侧,小心听着办公室内的动静。她瞟了一眼沈芳璃的位置,发现校长办公室内除了校长外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那男人身着别着十来个勋章的军装,十指相交坐在客座上,一对贝仑人独有黑瞳正盯着沈芳璃,等到她坐到了位于自己对面的座位上后,男人背靠着座椅,摸了摸自己的短胡子,用军人的腔调和她打了声招呼。

“你就是沈芳璃小姐吗?我是戈麦尔上校,今天特此找你是想了解一些关于路蒙德市长的消息,我已经从岚颐凡院长那里得知,市长先生被浪天冒险团支部社长林堑天认定为欧尔芬孤儿院纵火案的嫌疑人,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够配合,我是奉皇帝陛下亲令前来调查此人贪污政府钱款一案。”

兹诺克停止了踱步,附和道:“芳璃同学,你就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上校,现在只有他才能帮助你了。”

沈芳璃轻叹一声,好让自己的心情得以舒缓:“那人抓走了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谁?”

“柳玉涵和慕云兮。”沈芳璃顿了顿继续说,“本来我们是作为委托人请林堑天帮助调查欧尔芬孤儿院失火一事,在市长官邸内我们遭到了暗算,他们两人都被抓了起来,只有我被放了出来。”

“也就是说这两位同学今天没来学院是因为被关了起来。”见沈芳璃点了点头,兹诺克转向戈麦尔,“此事我会找相关的老师核实一下,上校先生,您接着问。”

戈麦尔从衣兜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他翻开崭新的一页:“请详细跟我描述一下,你们在市长官邸内的所见,我需要掌握更多路蒙德贪污的证据。”

沈芳璃努力回想着初到攀狐市官邸的所见,有辉煌的铜像、金碧辉煌的石柱、栩栩如生的假山……她把这些整理成流畅的语言如实的告诉了戈麦尔,毕竟在秞岛,她也算是“市长”的女儿,官邸到了什么规格被视为贪污她非常清楚。

戈麦尔边问边在纸上做着记录:“你确定大厅内的石柱是斑白玉雕琢的吗?在你们进入接待室之前,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我记得好像有一间黑色房门的房间,旁边还有士兵把守。”沈芳璃握紧了双手,“后来我们都被市长的密室用机关抓了起来,市长官邸的地下监狱很大,关押着很多政治罪犯。”

兹诺克耸了耸肩膀转向戈麦尔道:“上校先生,你打算怎么对付路蒙德呢?”

“路蒙德这只老狐狸实在狡猾,会利用手里的权利掩盖自己的罪行,不过他很快就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戈麦尔站起身和沈芳璃握了握手,“谢谢你提供给我的情报,要逮着路蒙德非得我的军队不可,接下来的事不用你操心了。”

“可是我的朋友们,他们还被路蒙德关在监狱里。”

“这事你就放心吧,我答应帮你救出他们。”

沈芳璃正欲开口想把更多关于柳玉涵和慕云兮的消息告诉戈麦尔,但戈麦尔挥手制止了她,而是戴上了白手套转身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兹诺克教授,这样不太好吧,我们学院的学生被人抓走了,您就放心让一个外人处理吗?何况他还是一名军人,抓捕路蒙德才是他首要的任务。”戈麦尔上校刚走没多久,沈芳璃就眉头紧锁,焦急地转向兹诺克,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如今之计,只有这么办了。”

沈芳璃咬了咬下唇,戈麦尔的承诺和兹诺克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她满意,万一路蒙德以她的朋友作为要挟,拒不投案认罪呢?她还要尽快把林堑天被捕的消息告诉林瑶昔,并设法阻止这个女孩去营救自己的父亲,具体怎么说是个关键,她不想再有人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之中。

过了一会儿,在心里计划好一切的沈芳璃对着兹诺克行了个礼,然后便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沈芳璃尽量避开人多的过道,向着自习课室的反方向走去,遇到往来的老师便善意地点头微笑,谎称自己有东西落在宿舍里。遇到认识的同学时,便找诸多借口以避免对方的怀疑。

校门正门仍旧是由一名保安把守,若想通过就必须出示校长亲笔的放行条,可是刚才在校长办公室里,兹诺克就已经明确表示不让沈芳璃插手此事,她只好另想离开学院的法子了。

在学院西面有一段断裂了一半的围墙,据说是由一个学生在施法训练中无意造成,断墙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很少有人发现,沈芳璃也是从几个混混模样的男生那里偷听来的,断墙之外便是与依兰妮丝王立学院相邻的蒂尔马街道,这是攀狐市最宽敞的街道,从这里搭乘马车前往利昂特街道花不了多长的时间。

来到断墙处的沈芳璃听到了墙外传来的号角声和人们的喧闹声,她猜想着城里一定是在举办大型的活动,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四处张望了几眼,在确认周围无人后,就以手掀起自己的裙子,小心地跨过断墙,来到学院之外。

翻过围墙的沈芳璃刚拍干净自己的衣服,就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这哪里是在举办什么活动,顺着蒂尔马街迎面走来的是一支货真价实的帝国军队。

藏在刀鞘的军刀靠在他们的胸膛上,他们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围观的人群在他们眼里就像不存在一样,军人们都身着红色军装,黄色军裤,那是洛贝仑帝国国旗的颜色,象征着他们时刻准备着为国家尽忠。

沈芳璃奋力从人群中挤出,想要把这只军队看得更清楚一些,以前不少人跟她提起过帝国军队出色的战斗力,今日一见果然有点模样,但嘲讽的是,有着这么多优秀军人的洛贝仑帝国却输掉了战争。

这只军队的规模让沈芳璃心里有了两个判断;第一,戈麦尔上校已经采取了行动,虽然他现在还在学院中,但这毫无疑问是他的部队。第二,就目前蒂尔马街的交通情况来看,乘马车前往利昂特街道是不可能的了,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步行赶往浪天冒险团支部,把一切的消息都告诉林瑶昔。

于是沈芳璃着急的拨开人群,试图找出一条捷径的道路,或许是她太过专注了,没有留意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位戴着眼镜的单马尾辫灰发女生正紧跟着她。

那人正是唐絻橘,她已经在校长办公室外偷听到了所有对话,并决定要暗自保护沈芳璃。

可是街上的人群实在太多了,在一个转角处,唐絻橘被一个身体强壮的男人撞了一下,下一秒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沈芳璃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代替那个位置的是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唐絻橘见过这人,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人是雪鸠餐厅的老板曹寅天,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他的表情平淡得令人心里发毛。

“噢!这不是唐姑娘吗?最近你好像很久没和芳璃来我店里了吧,怎么了?看你着急的表情,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曹寅天换回了平时的表情询问唐絻橘,但没令她产生多少亲切感。

“芳璃要独自去救她的朋友们,我担心她出事,所以我要帮助她。”

唐絻橘刚想绕过曹寅天前进,但曹寅天却拦住了她的去路,并收住了笑容。

“不行,你不能去……我不会让你阻碍圣女大人!”

“店长先生,什么时候开始你也这样称呼芳璃了?那可是天兆教制裁者的称呼方式。”唐絻橘隐约感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已经太迟了,只见曹寅天右手凭空奋力一挥,道了句:“风刃。”唐絻橘的脖子就飞溅出血来,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刀割破一样。

“你……曹寅天……为什么……”

“对不起,我从来就不叫这名字!”

留下这句话之后,曹寅天就凭空消失了。

突然一阵尖叫声传来,显然是某个女人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唐絻橘。

第五十六章 逮捕

利昂特街道45号,市长官邸内,路蒙德正在餐桌前享用着牛扒午餐,他刚咬一口钢叉上切碎的肉块,黑椒酱汁就顺着他的肥嘴边流下。站在身边的女仆见状,便递给他一条餐巾,他漫不经心的擦了擦嘴,吩咐仆人们准备下一道菜。

普通人每天只需从食物中摄取足够的能量就可以了,然而酷爱甜点的路蒙德市长不同,他一天之内要吃四餐,既早餐、午餐、午餐甜点和晚餐。为了尝到更多好吃的甜点,他花重金聘请了很多甜点师为他制作甜点,除了执着于攀狐市的权利,市长先生的另一所爱就是世界各地的甜点了,这正是他长得肥胖的原因。

路蒙德的味觉非常灵敏,一碗极难熬制的龙骨汤,他只要尝上一口,就能说出里面加的所有佐料。与政府官员们聚餐时候,他还常常卖弄自己的这项本领,引得大家哄笑称他当美食评论家比当市长出色。

在路蒙德看来,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享乐的,若要享乐必须有权,权利能为他聚集大量财富,有了钱,他的奢侈生活就能维持下去,于是他不惜一切手段对市民们进行剥削,甚至雇人纵火烧毁了欧尔芬孤儿院。

只是路蒙德自认周详的计划还是被一个冒险公会支部的社长给识破了,使他不得不面对被检举揭发的危险,他要感谢秘书莱伊克,若不是莱伊克及早发现那些人到市长官邸的企图,林堑天肯定要把他的丑行公诸于众,到了那时他在官场上就再无立足之地。

正当路蒙德喝着杯中的红酒,想着给莱伊克什么奖励的时候,那位忠心的秘书就飞快地跑来,喘着粗气,双手支撑在桌上。

“我不是告诫过你多次了吗?身为本市长的秘书,随时随地都要保持自己的形象,无论什么事情你都要给我保持镇定。”路蒙德用餐巾擦了擦嘴唇,瞥了一眼莱伊克。

“可是,大人,这回真的遇到糟糕的事情了,昨天我们抓住的那几个逆贼越狱逃跑了。还有……”

“还有什么?快说!”路蒙德的脑门流下一滴米粒般大小的汗珠,那三个想揭发他的人逃跑一事对于他来说就已经够麻烦了,他无法想象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严重。

“戈麦尔上校下令让部队包围了您的官邸,此时他正在外边嚷着要把您缉拿归案。”

“什么?岂有此理!”路蒙德气得将叉子摔到了碟子上,“他一个小小的军官,苍蝇般恼人的角色,也胆敢骑在老子头上,看我不去收拾他。”

见路蒙德起身要走,莱伊克急忙半鞠着身子劝道:“大人,请冷静,我刚才见了外面的情形,相比这次戈麦尔是有备而来,看来他掌握了不少不利于我们的证据,您要小心应付才是。”

“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他。”路蒙德硬撑着得意的笑容,与莱伊克一起向屋外走去。

攀狐市市长官邸外驻满了戈麦尔上校的士兵,他们都手持着尖矛对着官邸正门的方向,只要戈麦尔一声令下,士兵们就会立即对路蒙德进行逮捕。

戈麦尔本人位于部队的最前面,他抱着双手以一副坦然的神情看着从楼内走出来的路蒙德,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此人的诡计。

来到戈麦尔面前的只有路蒙德和他的秘书,这多少令他有些摸不着头绪,按理来说路蒙德应该会派手下突围出去,拘捕会有什么下场,路蒙德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莫非他手里还有着一张未打出的王牌。

正当戈麦尔犹豫着要不要下命令的时候,路蒙德先发话了,他的话彬彬有礼,就像是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然而戈麦尔并没有听出想要缓和气氛的意思。

“够了,路蒙德!我没兴趣听你聊起那些陈年旧事,想要拖延时间的话还是免了吧,今日我来此就是要逮捕你,现在忏悔还来得及,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路蒙德见戈麦尔不领情,便换了一副语气道:“噢!原来是这样,本来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痛饮几杯,毕竟我俩是多年未见的老校友,升官之道还是要多多的交流。”

“呸!去你妈的狗官。”戈麦尔气得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只想问你一句,接不接受制裁”

路蒙德冷笑一声道:“好,那你说说本市长何罪之有。”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戈麦尔说着从衣兜里拿出皇帝的圣旨念到,“帝国万年,神佑我王,皇帝诏曰,‘攀狐市市长路蒙德涉嫌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帝国公款约7亿贝仑,并为一己私欲焚毁欧尔芬孤儿院,致使数百孤儿无家可归,鉴于路蒙德市长罪大恶极,即日罢免市长职务,押往坠凤市圣裁院接受审判,倘若不服,就地处决。’”

“看来今日我是必死无疑了。”

路蒙德听罢后哈哈大笑,引起了戈麦尔身边士兵的骚动。戈麦尔伸出右手示意众人安静,他圆睁的双目转向路蒙德道:“市长先生,你可知罪?还不快下跪接旨。”

“认罪是死,不认也是死,你说我还有认罪的必要吗?”路蒙德笑着把手一挥,二十来个手持长刀的黑衣人就从他身后的正门内冲了出来。

“大胆罪臣,竟然还想负偶顽抗,来人给我拿下此人!”

戈麦尔一声令下,两边的士兵就挥动着尖矛冲向路蒙德,可是路蒙德手下的这些人同样身手不凡,秘书莱伊克的加入更使得双方陷入胶着,戈麦尔手下的士兵都无法靠近路蒙德,反而逐渐被对方所压制。

见到戈麦尔的士兵打得有些狼狈,路蒙德得意地哈哈大笑:“你真以为单凭这点人就对付得了我吗?告诉你,现在赶紧离开这,要不然休怪我无情了。”

正当戈麦尔咬紧牙关,露出不甘心的神情之时,一阵大笑从后院中传来,三个人影以翼风步突然显现在路蒙德身前,惊得他以颤抖的手指向三人:“是你们……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

他们正是浪天冒险团支部社长林堑天,还有依兰妮丝王立学院的两名学生——慕云兮和柳玉涵。路蒙德万万没想到,他们不仅从地下监狱里逃了出来,而且还夺回了自己的武器,面对修为远高于自己的林堑天,他的胜算可谓是又少了几分。

“要是加上我们,又会如何呢?”林堑天鄙夷地望了一眼路蒙德,然后轻声对柳玉涵和慕云兮道,“这里交给我,你们快去支援上校。”

慕云兮和柳玉涵同时点头应允,随即冲入了敌阵之中,以衍合剑、映碧剑双剑合璧的威力施展战技。在两人的努力下,形势很快逆转了过来,倒下的黑衣人越来越多,眼看路蒙德的手下就要全军覆没了。

在另一边,林堑天和路蒙德也在拼死交战,虽有莱伊克的相助,以二人之力合力对战一人,两人还是无法从剑术高强的林堑天身上占得一点便宜,而林堑天也因为莱伊克的阻挠不能立即制服路蒙德。

“爹,加油!不要输,我这就过来帮你!”

就在此时,一个纤细女孩的声音从林堑天耳边传来,他挡下路蒙德的一刀,转头见到自己的女儿林瑶昔和沈芳璃正站在交战人群之外紧张地望着自己。

“芳璃!你来了。”见到沈芳璃身影的慕云兮和柳玉涵相似一笑,随即以两道剑气击退袭来的两名黑衣人。

“我是来救你们的,不过见到你们没事,我很开心!”沈芳璃说着施展元解术把金灿杖召唤出来,与两人相背而立。

“先不管那么多了,我们上!击败他们”柳玉涵说着便施展出一记紫翔天,沈芳璃和慕云兮则施展各自绝招和她一起再度杀入敌阵。

但沈芳璃很快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刚才她实在太忧心朋友们的安危了,只顾着帮助慕云兮和柳玉涵突出重围,没留意身边救父心切的林瑶昔,以她的修为连对付这群黑衣人都勉勉强强,更别说是帮助林堑天,她真不该把这事告知林瑶昔。

“昔儿,你在干什么?快逃啊……这里太危险了。”林堑天在交战的人群中发现了女儿的身影,这让他焦急万分,不能集中于与路蒙德的对战,使得路蒙德有机会能够聚集灵力对他进行反压制。

“我不逃,除非爹平安无事。”林瑶昔奔跑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在地,但她仍然强撑着身子向林堑天的方向走来。

林瑶昔的话引起了莱伊克的注意,他翼风步瞬间移动到林瑶昔身前,掏出枪抵住了林瑶昔的头部,冷笑道:“不好意思打扰各位兴致,把这小女孩一枪结果掉的话,大家会不会高兴呢?”

“你这家伙……”林堑天怒不可遏地吼道,冷不防被路蒙德一掌偷袭,震得他倒退数十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众人见状急忙冲前想要制止路蒙德,但狡猾莱伊克一把搂过满脸泪花的林瑶昔,挡在自己身前,以咒力枪抵着她的头大喊道:“你们都给我放下武器,不然我就杀了这女孩!”

戈麦尔未避免伤着人质,只好下令士兵们停止进攻,并放下武器。唯有沈芳璃、林瑶昔、慕云兮三人仍然拿着各自兵器与莱伊克对持着。

“芳璃姐姐……我怕……”林瑶昔带着哭腔道。

“不要怕,昔儿,姐姐答应过你一定会把你和你的爹安全带离此处。”沈芳璃嘴上是这么回答,内心却在不停的自责,都是她的错,是她的愚蠢让林瑶昔陷入了危险之中。

莱伊克上前走了几步对着三人嚷道:“我说把武器放下,没听到吗?真是三个不懂事坏学生,要是你们当初不那么爱管闲事,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下场了。”

“你想怎么样?”慕云兮不甘示弱地问。

“嘿嘿,莱秘书,干得不错嘛!”路蒙德托着蹒跚的步伐缓步走到莱伊克身边,对他点头示意,然后转向戈麦尔,“上校先生,我奉劝你还是让你的人放我们走吧,我们不想伤害这个女孩,但若你要硬来的话,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你们几个还不快放下武器。”戈麦尔对沈芳璃、慕云兮、柳玉涵使了使眼色,表示让他们采取缓兵之计。

三人明白了戈麦尔的意思,于是便放下武器站到一侧,为路蒙德和莱伊克让出一条道路。

莱伊克压着林瑶昔走在前面,路蒙德则拿着咒力枪走在后面,他时刻警惕着身旁的人,想要从他们冷峻的眼神中发觉出偷袭的意图。

然而路蒙德却忽略了刚才被他击倒在地的林堑天,此刻他又爬了起来,并像一只野兽一般袭向毫无防备的路蒙德的后背。

第五十七章 遗言

待到林堑天回过神,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小腹上传来,他盯着渐渐被染红的衣衫,才明白自己是中弹了,偷袭没有成功,路蒙德早已感应到了他的动作,转身对着他扣动了扳机。

头部传来的眩晕让他软瘫倒在地,四周的一切就像是慢动作在他眼前播放:拨动扳机想要开第二枪的路蒙德、勇敢冲上前与路蒙德扭打在一起的三位学生、被士兵们制服住并捆绑起来的莱伊克、以及跑到他身边满眼泪花的女儿。

对不起,昔儿,我不是一个好爹,你娘还活着的事,我都一直没告诉你。

林堑天轻轻抚摸着林瑶昔的秀发,想到自己双目紧闭后,女儿就要独自面对一个举目无亲的世界,她承受不了这种孤单。于是他的右手在半空中挥了挥,示意慕云兮、柳玉涵、沈芳璃三人来到自己身边。

“把你们委托的事情办得如此糟糕,实在是对不起了,不过见你们刚才制服路蒙德的那一份勇敢,我确信自己没有帮错人,你们三人将来定会前途无量。”林堑天咳嗽了几声说,“想必我的好运气到了头,这回躲不过去了,只是我唯一放下不下的是我的这个女儿,在我走之后,你们可不可以……”

话说到一半林堑天痛苦地咳嗽了几声,林瑶昔难过地扯着他的衣服,哭喊道:“爹,你答应过昔儿,你不会死的,你答应过的……你怎么能反悔呢?”

“好昔儿,人的寿命是有限的,谁都会经历死亡,为父不过是把自己的死期提前了一段时间而已,这份离别伤痛你迟早会遇到,何不利用我的离去造就你及早的成长……”

“前辈,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们三人一定会尽力完成你的心愿。”慕云兮神情庄重地问。

“不……两人足以,芳璃有她自己的路要走。”林堑天说着把慕云兮和柳玉涵的手十指相扣贴在自己胸前,“我的请求也只有你们两个才能做到……”

慕云兮挑眉偷看了一眼脸色微微泛红的柳玉涵,心里寻思着林堑天所指的会不会是让他们两人替林瑶昔找到亲生母亲呢?他刚想试探性地发问时,柳玉涵却抢在了他的前面,看来他们俩的想法不谋而合。

“前辈所指的可是那件事?关于林瑶昔的亲……”话才说到一半,林堑天急忙伸手制止柳玉涵说下去,他的眼神在央求两人保守这个秘密。

随后林堑天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只有慕云兮和柳玉涵两人才能听见。

“我希望你们两人能带着昔儿前往隽龙联邦的国都浩隽城,我的姐姐,昔儿的姑妈林碧浪与她的儿子就生活在那里,你们把我的死讯带给她,我想姐姐一定会尽力把昔儿抚养长大……”

“前辈,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嘱托。”

“谢谢……现在我放心了……衍合剑和映碧剑阴阳互补,相辅相成,希望你俩好生……”

“前辈……”慕云兮悲恸地大喊一声,但林堑天已经渐渐地合上了双眼。

林瑶昔的哭喊声随即淹没了所有的声响。

有一种死亡叫落寞,有一种牺牲叫安详……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待到沈芳璃回过神,她已经在返校的路上站了很长的时间,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望着这名衣服上残留着斑斑血迹的女生,更多人则是避得远远的,生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她这副模样任谁也不会和一个小时前发生在市长官邸前的一场恶战联系起来。

慕云兮和柳玉涵被戈麦尔留在了案发现场以处理后续事宜,路蒙德和他的秘书莱伊克则被士兵们拷上了手铐带走,原本沈芳璃也是本案一个重要的相关人员,但是柳玉涵提出自己可替她录口供,慕云兮也安慰她不必再为林堑天的死而自责,见他们说得如此委婉,沈芳璃只好任由他们去了。

依照安排沈芳璃得独自返校,把他们的情况通知校长。一路上她想了很多,特别是林堑天临终前的话语,慕云兮和柳玉涵一定是对她隐瞒了什么,只是她猜不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林堑天眼中,慕云兮和柳玉涵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让两人十指相扣就证明了一切,依照围族的风俗,男子与女子十指相扣意味着求婚,林堑天是有意做给她看的。

沈芳璃觉得有点的失落,她的失落倒不是林堑天的举动,而是自始自终慕云兮没有再看她一眼,慕云兮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是非常恨她,因为她的错误举动导致了这场本可以避免悲剧。

为最爱的人牺牲是幸福,但沈芳璃宁愿不要见到这种亲吻死亡的幸福。

但她还是见到了……

从街边不远处围着一堆人群的一道缝隙中,沈芳璃一眼就认出那副跌落在地上的黑框眼镜,那是唐絻橘的。

鲜红色的血迹漫过了警戒带,四五个警察打着手势以驱散前来围观的人群,其中一位褐色制服的警察还在对现场进行着勘察,他身边的一名同事询问着一位目击女士相关问题。

沈芳璃努力拨开人群来到警戒带前,眼前的景象顿时让她鼻尖一酸:倒在血泊中的正是唐絻橘,她身上穿着今天早上的那件褐黄色连衣裙,脖子右侧那道致命的伤口是导致她死亡的原因。

为什么唐絻橘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亲眼所见,但是沈芳璃还是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她不顾一切地冲进了警戒带内。

“这位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请不要破坏案发现场!”那位褐色制服的警察急忙冲上前扯住沈芳璃的衣袖。

“她是我的朋友!”沈芳璃奋力挣脱,颤抖地喊道。

轻抚唐絻橘秀面的时候,沈芳璃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又有一人因她而死,难道真的如同预言上所说的那样,她生来就是不祥之人吗?

恍惚间,沈芳璃忽然注意到唐絻橘身下压着一本浅棕色的笔记本,她急忙抽出翻看了几页。

这是唐絻橘的课堂笔记本,每页纸上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她所学到的知识,页眉上还标注着日期,注明着当天所学的课程。然而她的所有记录都在6月15日那天中止了……

6月15日唐絻橘所上的最后一节自习课的前一节课是咒法课,在她的笔记本上还清晰地记载着关于中级风系咒法的几个要点,其中一条便是关于风刃咒的,在这条咒文之下还写下了她自己的见解:“风刃咒,以风之力召唤刀刃,化无形于有形,夺命于无声无息之间。”

沈芳璃看着唐絻橘笔记本上最后的这句话,再联想到唐絻橘颈脖上致命伤口,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不过沈芳璃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唐絻橘最后的这句“遗言”表明她擅自离校是为了协助自己救出慕云兮和柳玉涵,只是不想路途中遭人毒手。

一定又是天兆教的人干的,为了对付自己,他们从来都是不择手段。沈芳璃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心中的恨意了,在这个结论在她心中泛起的那一刻起,她险些失去了冷静,忘记了自身所处的环境。

褐色制服的警察见沈芳璃的神色有些异样,猜想她也许能提供线索,于是便向沈芳璃出示了证件,并提出向她询问一些有关于死者的问题。

警官问了沈芳璃很多问题,多得她记不清了,但最基本的问题她还是能够对答如流,譬如她与死者的关系、死者的身份、年龄之类的……

沈芳璃告诉警官,她最后一次见到唐絻橘是在今天的清晨九点左右,在那之后她就前往市长官邸去解救朋友了。

“也就是说今天早晨自习课之后,你就偷溜出学校,期间被害人一直跟踪着你,但你却没有发现。”

“对……大致是这样……”褐衣警官说的正是沈芳璃的心中所想,这使她稍微有些惊愕,待情绪平复后,她缓缓道,“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早些留意的话,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我真不应该单独行动,以唐絻橘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眼看朋友处于危难而坐视不理的。”

待沈芳璃说完后,褐衣警官即刻陷入了沉思,他身边的警员们对沈芳璃的话产生了疑惑,因为案发地点在人多的街区,凶手若无极高的修为,难以掩盖自己的真实面貌。

直到沈芳璃提起了戈麦尔上校,褐衣警官烦躁地又手指抹了抹嘴唇,翻开新的一页白纸,抱怨着最近攀狐市不太平,一天早上连发两起大案。

从褐衣警官的脸上的神情来看,他认识戈麦尔上校,沈芳璃说得对不对,他直接找戈麦尔核实便是了。只是两起案件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呢?

沈芳璃想把自己的推论告诉褐衣警官,但那名警官决定不留给她太多的时间了,在确认得到了足够多的线索之后,褐衣警官便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此时已临近夜晚,血红色的夕阳余晖照映在沈芳璃的身上,在她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光芒之后必有影,有影必有黑暗,能见到的黑暗便是沈芳璃自己的影子,不能见到的呢?布单下唐絻橘紧闭的双眼也许能给她答案。

第五十八章 退学

现在沈芳璃桌位旁边空荡荡的桌子上只剩下一束惨白的玫瑰,以祭奠死去的唐絻橘,面对空座位的感觉很虚幻,仿佛昨天唐絻橘还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梦醒后,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回想起参加唐絻橘葬礼的那天,沈芳璃甚至连祷告的手都举不好,在通往唐絻橘遗像的过道上,她感到非常不自在,两边黑压压的一片满是怨恨的目光,牧师念祷告词的时候,还不时传来女生们的抽噎声。

唐絻橘的父母就坐在首排靠过道的位置,望着他们手里湿手帕,沈芳璃清楚,此时,不是一句简单的道歉事情就能够了结的。

因为,她无法被原谅……

“哎呦!尊贵的圣女大人在想什么呢?心里是不是又在盘算着该怎么去害人了。”

一阵尖锐的女声打断了沈芳璃的思绪,她抬起头,迎面对上了声音主人不屑的脸,还有那粉肠般的卷发。

沈芳璃一看是晏雯莎,急忙起身离开,但被晏雯莎一把抓住衣袖,立马给了她一巴掌,骂道:“唐絻橘是瞎了眼才会结交你这样的贱货,仗着自己有个漂亮的脸蛋,到处装可怜,还真把自己当明星演员了……”

班上的学生们都被晏雯莎的举动吸引注了目光,然而谁都没有上前帮助沈芳璃,在一旁经过的端若弦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反而是端若音想要劝阻晏雯莎,但被端若弦扯着衣服带离了沈芳璃的视野。

在这种境况下,沈芳璃没有反抗,任由晏雯莎谩骂着自己,毕竟晏雯莎同样是唐絻橘的好朋友,班里所有人都敬重这样一位好班长,不能接受唐絻橘的离去。

“对不起……”沈芳璃向晏雯莎半鞠着身子道。

“你个贱人,以为道个歉就完事了吗?”晏雯莎说着正欲挥掌打第二下,但手却悬在了半空中。

“够了……”端若弦一把推开晏雯莎的手,努力使自己的神情更显得冷漠。

待晏雯莎讪讪离去后,端若弦躲着沈芳璃的视线,嘟哝了一句:“听说柳玉涵和慕云兮今天要被退学了,你不去看看他们吗?”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们是因为我而受到了处分吗?”沈芳璃抬起头焦急地问,“快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里?”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端若弦讥讽了一句。

“好的,谢谢你!”

沈芳璃说着立即小跑冲出了教室,她向着校长室的方向跑去,沿途避闪着来往的学生,对不小心撞着的人她也顾不得道歉了,就像端若弦不会接受她的感谢一样,也许这些人同样不会接受她的道歉。

当沈芳璃进入了通往校长办公室的走廊,周围的环境让她觉得十分压抑。窗台植物的叶子枯萎了,走廊上空无一人,楼下的花园静谧得令人心底发慌。她甚至怀疑校长不在,不过她还是谨慎地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位老人的咳嗽声,沈芳璃一把推开门,正对上兹诺克睿智的目光。

老校长坐在他的长木椅上,十指相扣贴于桌面,两份文件摆放于他身体的右侧,一只蘸了墨水的羽笔立于笔架上,他身后的书架依然塞满着书籍,能对兹诺克胃口的书一般都是优秀大咒师的著作。

沈芳璃后悔至今没能向兹诺克借一本来阅读,要是能学透书架上的书籍,她的修为估计要翻上好几倍。

“你若是想看这里的书,我可以借你一本,约定好日期还我就是了。”兹诺克摸了摸胡须浅笑着站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棕色封面的书,“譬如这本《元素咒法总论》比较适合你所选择的专业。”

“对不起,教授。我来这不是为了向你借书的。”见兹诺克要把书递给自己,沈芳璃连连挥手回绝,心里抱怨着自己差点忘了来这的目的。

“那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兹诺克说着将书放回了书架,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我是为欧尔芬孤儿院纵火一案而来的,虽然慕云兮和柳玉涵的行为对我们学校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是这件事原本是因我而起,若不是当时我执意要调查此事,他们就不会违反校规。”沈芳璃顿了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所以恳请教授您不要开除他们,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请您处分我吧!”

“你们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的机智和勇气为我市作出了巨大贡献,百姓们都要感谢你们的义举,若不是你们,路蒙德这个贪官还会继续欺瞒百姓。”兹诺克会心地笑了笑,“你们为校赢得了荣誉,我原本还打算给予你们嘉奖,又怎么会处分你们呢?”

“那就奇怪了,我怎么从别人那听说慕云兮和柳玉涵要被退学了呢?”

“他们是自愿退学,你自己看看这份《退学申请书》。”兹诺克说着就把桌面上的两份文件递到了沈芳璃面前。

沈芳璃一目十行的扫视过两份《退学申请书》,上面简要地写出了两人申请退学的原因,署名处确实是他们的字迹。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请您告诉我。”沈芳璃放下文件问。

“大约十分钟前,他们还在我的办公室,现在应该是去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学校了。”兹诺克抱着双手,咳了一声,“你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从校花园到校正门有……”

兹诺克话未说完,沈芳璃早已跑得不见踪影,看着沈芳璃忘记关上的木门,他缓缓闭上了双眼,自言自语道:“你也有自己要走的路,何必追寻别人的足迹呢?”

在距离校东门不远处,小跑的沈芳璃看见柳玉涵和慕云兮背着行囊站在一群学生之中,他们都是前来送行的剑咒系a班的学生,女生们向柳玉涵说着祝福的话,男生们则搂着慕云兮的脖子,告诫他路途上一定要善待柳玉涵。

见到远处奔跑而来的沈芳璃,慕云兮急忙挣脱男生们的手,摸了摸头道:“我们很抱歉没有通知你,这是玉涵的主意,她怕你会跟我们一起走。”

“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到底还是不是好朋友?不是说好了要一同进退吗?”

“这……芳璃,我们是为了你好。”慕云兮压低了声音,想要控制住沈芳璃的情绪,“你要知道我们此行路途凶险,而且是遵照着林大叔的遗言,既然他没有提到你,我们就不能让你冒如此大风险。”

“云兮,如果你还在乎我的感受,就让我跟你们一起走,不然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我……”面对沈芳璃几近吼叫的声音,慕云兮显得不知所措,一旁的柳玉涵见状急忙把她拉离议论纷纷的人群。

“放开我,玉涵姐。”两人来到附近的一个小花园后,沈芳璃使劲甩开柳玉涵的手。

“今天的芳璃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柳玉涵抱着双手上下打量着沈芳璃,“以前的你遇事总会冷静的判断,并做出正确的决定,现在怎么变得那么急躁了。”

沈芳璃鼓着小嘴道:“都是慕云兮那个混蛋!我说这些话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们,可他就是觉得我碍手碍脚才不让我与你们同去。”

“唉!你们两个真不坦诚!”柳玉涵掩嘴呵呵地笑了笑,“明明很在意对方,却又不肯明说,连我都看出来慕云兮喜欢你。”

“不可能?我学习成绩又不好,总是笨手笨脚的给你们惹麻烦,倒是你们两个比较般配。”沈芳璃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连连摇头。

“若他并不在意这些呢?”柳玉涵将手搭在沈芳璃肩上,叹了口气,“芳璃,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大的魅力,号召别人来帮助你本身就是一种能力的体现,这点我无法与你相比,但我不会轻言放弃,我会把最好的朋友当作最大的竞争对手。”

“难道玉涵姐,你也对……”

“是的,我也喜欢慕云兮,那小子不过是个满嘴胡话的自大狂,可是我却偏偏喜欢上这种人,真是令人搞不懂。”柳玉涵握着沈芳璃的双手道,“不过你比我幸运,你的所有努力至少都被那家伙记在心里。”

沈芳璃自嘲地笑了笑道:“看来玉涵姐比我了解云兮啊!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检讨自己呢?”

“好了,时间不多了,我们要走了。”柳玉涵说着拥抱了一下沈芳璃。

“啊!你们花那么长时间在聊些什么呢?”柳玉涵刚转过身,慕云兮就来到两人身前,表情显得有些不耐烦。

“行啦!我已经替你说服你的芳璃妹妹了。”柳玉涵使劲踢了一脚慕云兮,“你还有什么话要单独对芳璃说的赶紧说,林丫头在校门外等得不耐烦了。”

慕云兮捂着被柳玉涵踢得生疼的小腿,良久才站直身体与沈芳璃双目相对,此时他感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让人十分陌生。

“我要走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够相见,虽然有很多话未能对你说,但是希望你能等我回来,我承诺会有对你坦白的那一天。”

“谢谢你,云兮!你好好保重!”

慕云兮点了点头,转身迈着平稳的步伐离去,柳玉涵和林瑶昔正在校门外的空地上等候着他,柳玉涵还打着手势警告着林瑶昔不用到处乱转,这个小姑娘似乎忘记了失去父亲的悲痛,对未知的旅程感觉不到危险,可把柳玉涵急得满头大汗。

望着这一切,沈芳璃释然了,她感到眼眶一阵干涩,这样的离别她到底还要经历多少回?

第五十九章 离校

由于原学生会长慕云兮申请退学的缘故,学生会长一职暂时空缺,为了校内活动不受影响,校方决定重新选举学生会长。每个系都票选出一名候选人参选,最终获胜者将成为新任的学生会长。

受两位好友退学的影响,沈芳璃对此事不太关注,她觉得无论是谁当选,肯定都没有慕云兮优秀,慕云兮组织的学园祭是建校以来最成功的一次,那次学园祭让她体会到了平凡人该有的欢乐。

为了能当上学生会长,晏雯莎则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卖力,不仅在班上发表演说,动员同学们给自己投票,而且让她的两个死党在校内宣扬自己的光辉事迹。

虽然沈芳璃对晏雯莎的做法嗤之以鼻,但却不得不表现出一副友好的态度以求对方的谅解,然而她的温柔却被晏雯莎视作软弱,于是晏雯莎更加欺负她了,从她身边经过总会捂着鼻子,和女伴们对她恶语中伤,甚至整出一些恶心的恶作剧。她已经不止一次在背包里发现焦臭虫了,这些虫子吐出的绿唾液散发者恶臭,染在书本上还难以清洗。

就算晏雯莎亲自承认是自己做的,也不会有人声援,就连玄音姐妹也保持沉默,自从唐絻橘遇害之后,沈芳璃成为了众矢之的,每天傍晚都会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脸默默地流泪。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晏雯莎使用的手段还真的奏效了,可见学校的高层是多么的腐败,听着班主任在讲台上的发言,沈芳璃觉得自己对这个班级,以及这间学校的好感在逐渐丧失。曾经依宫鸢老师在她眼里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好老师,可是这样一位老师居然会对晏雯莎的行为表示肯定,她无法理解,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从今天起,晏雯莎就是本校新任的学生会会长了,我们大家向她表示祝贺,感谢她为我们班级赢得了荣誉。”

“荣誉”,听上去多么让人感到骄傲的名词,沈芳璃记得在第二十届竞技大赛,虽然班级没能取得冠军,但那次她的表现才是真正为班级赢得了荣誉,可是现在的“荣誉”已经彻底变质了。

班会课剩下的十来分钟,沈芳璃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起身离开的冲动,她呆不下去了,短短的一节班会课已经让几年来班级给她的美好形象轰然倒塌,她仿佛听到了赔着笑脸的同学们的心声。

“呵呵,谁不知道你是靠贿赂校领导弄到的职位,你现在就得意吧,将来看我不把你整下台。”

“这年头,多附和些有权势的人自己才不会吃亏,看来我得向晏同学好好学习。”

“土豪姐姐,白富美,我们做朋友吧。我这样说,她会不会同意呢?”

……

直到下课的铃声盖过了这些心声,沈芳璃才松了口气,她拎起提包快速向外面走去,这样的教室,她不愿再多待上一秒。

沈芳璃来到了许愿墙前,面对张贴着的一片片黄色小纸片陷入了沉思。平时学生们都会在此写上自己的愿望、期盼、祝福等,以宣泄自己心中的压力,而今天一个人也没有。

人们不再迷信这种活动了吗?虽然常听到类似:“就算我写了什么愿望也不会实现之类。”的话,但许愿墙的落成并没有因此而中断,毕竟这是上一任会长慕云兮留给这间学校最后的东西,一张比周围小纸片大很多的大纸片位于许愿墙正中央,上面歪歪斜斜写着:“我要为学校的学生们带来更美好的生活。”一行字。

等等……这个愿望不是实现了了吗?字条的主人已经离开了这里,但是他已经做到了他所承诺的事,现在的学生应该比以前更幸福才对,回想起以前学生会所举办的一切活动,社员齐心协力举办的文化祭、读书月活动、竞技大赛……这证明了只要努力,愿望就一定能够实现。

于是沈芳璃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张小纸片,在上面写下了:“愿云兮和玉涵能够平安无事的走完他们的旅程,愿瑶昔妹妹能够忘却失去父亲的伤痛,愿自己……”

刚写到一半,沈芳璃就停下了笔,接下来她所写的愿望太过遥远,真的能实现吗?她深深的怀疑,毕竟她见过了太多的可怜生灵,他们迫切的想要分享特权阶级的那种文明,并为此付出了一切,然而他们永远都只是特权制度下的牺牲品,成为那些“巨兽”们的口粮。

残酷的现实顷刻就能将沈芳璃残存的信念击成粉碎,她好不容易才适应了一种生活,并告诉自己,今后将安定下来,她会在这里成长,在这里毕业,之后再返回釉岛,救出自己的父亲,点醒受到迷惑的族人,她会有自己的家庭,甚至有自己的孩子……她已经十六岁了,这些离她似乎并不遥远,但如今她已经丧失了留在这里的意志。

沈芳璃颤抖地将这张未写完的愿望张贴在墙上,然后双手合十开始祈祷,可是她该祷告些什么呢?是那些冤死的灵魂,还是向神倾诉忠诚,这些都跟自己的愿望没有半点关系,可是一旦作出了祈祷的手势,这些东西就会肆无忌惮的冒出来,她太缺乏勇气将它们从自己的脑子内驱走,就连慕云兮对自己的爱也是这般草草收场,她就是没有勇气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口。

“嗨!不详之人,圣女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也迷信许愿墙这种烂玩意吗?”

沈芳璃感到有只手在轻拍着自己的肩膀,刚转过脸就对上了晏雯莎那眯成一条直线的眼睛,一般晏雯莎笑得越开心就会越有恐怖的事情发生,何况这次她身边还跟了两位身强力壮的男生。

“那你有来这里干什么?”沈芳璃没好气的顶了一句。

“哼,竟然以这种态度跟我这个新任的学生会会长讲话,不过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晏雯莎说着就跟身边的两名男生使了使眼色,两名男生立即翻过墙前的护栏,动手撕下写着愿望的纸片。

“你们要干嘛?快住手!”沈芳璃急忙上前阻止,但哪里敌得过面前的两名男生,她很快便被两人推到在地。

“我们这是要整顿校纪,迷信这些东西只会让学生们不思进取。”晏雯莎抱着双手撇了一眼沈芳璃,“再说你也没有资格插手学生会的事,上次你擅自离校已经严重违反了校规,所以今天我以学生会长的名义将你开除出学生会。”

“就算我不再是学生会成员,也不允许你以这样的方式摧毁同学们最珍贵的记忆。”说罢,沈芳璃以元解术幻化出金灿杖,袭向两名男生身后。

但晏雯莎速度更快,只见她双指相并凝聚灵力,以一道气元术击中沈芳璃,冲击波的威力将沈芳璃震开约一米远,法杖从手中脱出。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下等民族男人和*生的孽种,也好意思被人称作圣女,我要是你早就选择死了。”晏雯莎上前使劲踩了踩沈芳璃按在地上的手。

沈芳璃一声不吭,言语的伤害仿佛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呆呆地望着散落满地的纸片,一张张温暖的面孔似乎在她眼前燃烧,逐渐化为灰烬。晏雯莎和两个男生的笑声把她拉回了现实。

是啊,她自己也没有资格充当同学们美好记忆的守护者。

沈芳璃以法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一把推开了挡在面前的晏雯莎,疯狂地奔跑起来,她跑得飞快,想让风色掩盖住身后晏雯莎传来的刺耳笑声,但却明明知道那不可能,刚才的那一幕已经证明了她是个失败者,再怎么憎恨也无济于事。

校门前的门卫想要挡住沈芳璃的去路,让她出示放行条,可是沈芳璃毫不理会,掏出法杖对着门卫就是一件眩晕咒将其击晕。她已经不在乎违反校规了,最好学校能尽快开除自己才好。

怒气未消的沈芳璃随手拦下了一辆马车,让车夫将她载往雪鸠餐厅,今日她至少要点上十杯雪山葡萄酒,好让自己一醉方休。

没过多久马车就到达了目的地,于是沈芳璃付了钱,步入餐厅内。

今日雪鸠餐厅内的顾客很少,有的都是一些身着便装的男女,看他们的打扮不像是本地人,若不是柜台前曹寅天那副憨厚的表情,沈芳璃甚至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曹寅天把菜单放在沈芳璃面前,笑了笑道:“沈小姐,看来今天你的心情非常糟糕,要来点什么舒缓一下吗?”

沈芳璃把手在柜台上用力一拍恶狠狠地说:“不用了,给我来十瓶雪山葡萄酒,本姑娘今日要好好痛快一次。”

“可是……您这样让我们很为难,本餐厅规定‘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不能喝酒’,所以你还是点杯果汁什么的吧。”

“什么?你看不起我?我已经被学校的那一套该死的规定折磨得快疯掉了,现在你又拿这个约束我,信不信我待会就砸了你的店。”

沈芳璃可没有说笑,现在的她确实有毁掉这间餐厅的实力,不过就在她怒吼的那一阵,她隐约觉得身后有一道可疑的目光在看着自己,是错觉吗?但当她转过身,店内的顾客依旧在闲聊喝茶。仿佛柜台前的那一幕没有发生过似的。

“实在很抱歉,本店不能向未成年人提供酒水。”曹寅天向沈芳璃使了使眼色,让她望向远处角落的一张餐台,“不过你一个人来也太过无趣了,何不与那位女士共饮一杯呢?”

沈芳璃望向曹寅天示意的方向,只见岚颐凡静静地坐在餐台前,面前是两杯酸柠汁,她像是早就预料到沈芳璃会来,当沈芳璃走上前,她便把两个空杯子都盛满了酸柠汁。

岚颐凡双手紧握着酒杯叹了口气道:“听说你最近一直过得不好,怎么今天又逃学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连我都为你的前途担忧。”

“杀害唐絻橘的凶手还未找到,慕云兮和柳玉涵又远行以完成林叔叔的遗嘱,就剩下我一个人,还要受到同学们的嘲弄,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沈芳璃擦了擦干涩的脸,“以前对于希望念书增长知识的我天真以为学校是最为美好的地方,在这里我能够结交朋友,能够开拓视野,但是我错了。‘冷漠’、‘偏见’、‘嫉妒’,一旦被这些情感支配,人就会变得无比的自私,为了他们的私欲,就处处排挤我,这让我难以忍受。”

“你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呢。”岚颐凡握住沈芳璃的手安慰道,“一直以来,我都把你们当作我自己的孩子,你的困难也有我的一半。”

“谢谢你,岚老师。不过你再怎么劝,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既然不想回学校,就来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吧,孤儿院正在重建,那里正需要人手,希望你可以帮得上忙。”

沈芳璃破涕为笑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已经好久没回去了呢,不知道孩子们都过得怎么样了呢?”

岚颐凡把酒杯往前挪了挪道:“你先把这杯酸柠汁喝了吧,这是我亲自为你调制的,待你喝完了,我再把孩子们近况慢慢道与你听。”

“好的,岚老师,有劳你了,我真不懂事,又给你增添了那么多麻烦。”沈芳璃说着便喝了一口酸柠汁,“您的手艺真好,好久没有品尝过这样的味道了。”

岚颐凡调制的果汁好是好,可是奇怪的是为什么沈芳璃喝过之后觉得头晕晕的,不一会她就倒在了餐台上,眼睛闭上之前她看到了岚颐凡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

“芳璃,对不起,老师我撒谎了……”

第六十章 囚禁

这是沈芳璃睡得最安稳的一觉,命运女神没有出现在她的梦境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她可以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处于黑暗的中心,并且黑暗并在逐步吞噬自己,虽然她明白一切都只是幻觉,可是仍然感到心口一阵绞痛,这阵疼痛从心口一直蔓延到手臂,然后只听“啪”的一声,她感到自己的脑袋撞上了什么重物,这一下彻底将她惊醒了。

沈芳璃缓缓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突然她感到自己的右臂一阵发麻,摊开手能清晰见到被绑缚过的痕迹,这让她大吃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回事?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四面都是木制的墙壁,沈芳璃身处在一张木床上,周围的生活用品都很齐全,但这丝毫给不了她安全感,她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可是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呢?昏迷之前她记得自己是与岚院长在一起,后来发生的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忽然间整个房间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要不是沈芳璃紧抓着床沿,就要被甩到一边,现在这种状况跟十多年前一模一样,那时伝延舫带着她乘船离开釉岛。

等等……难道这里是……

沈芳璃急忙来到窗前,窗外的景色证实了她的想法,所见之处是一片茫茫的大海,海浪在翻滚,海鸟在飞翔,唯独见不到陆地的踪影。

透过窗户,可以见到好几个水手在甲板上忙碌,他们都是那天在雪鸠餐厅里的顾客,即使卸掉了伪装的服装,沈芳璃还是能够认出这些人,她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也许这帮人早就得知她的行踪,才在雪鸠餐厅内监视她。

不知道岚院长现在怎么样了,也许她也被这帮人抓了起来,并关押在另外一个房间内,现在必须保持冷静,想出逃走的办法,慕云兮和柳玉涵不也是凭借着智慧成功越狱的吗?作为两人的朋友,她不会差到哪去。

于是,沈芳璃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爬上床盖上被子,合上眼睛假装睡着。她想着要是发出太大动静的话肯定会吸引守卫们的注意,门上下了很强的结界,凭自己的力量是出不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这里的首领为确认她有没有苏醒一定会前往这间房间,趁他们不留神,她就可以逃离这里,但问题是周围是一片汪洋大海,离开了这艘船她可能就没命了。

算了,不考虑这么多了,走一步是一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在这期间沈芳璃能听到守卫敲门,吆喝着送饭菜的声音,那人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就是要确认沈芳璃有没醒过来,此时她必须要沉住气才不会露陷。

终于在夜色降临的傍晚,门“吱”的一声开了,开门的声音很不同寻常,沈芳璃觉得自己的耳朵仿佛竖了起来,从脚步声分辨进来了两个人,一个脚步声轻盈,一个脚步声沉重,看来来者是一男一女。

“你看看,岚院长,圣女大人到现在都还没有苏醒,你下的*是不是过重了?”

“从未听闻*有轻重之说,与毒药相比*不能致人死地,我要是想的话,下多重都没关系,反倒黄天你,杀害这孩子的朋友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我是为了帮助圣女大人扫清障碍,毕竟十多年来,圣女大人都是在我们暗中保护下成长,友情只会让圣女大人的前进道路充满迷茫,况且那天不处理掉那个眼镜妞的话,她肯定就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沈芳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熟悉的声音似乎要贯穿她的耳膜,她想要用一千个理由否定他们所说的事实,但她骗不了自己,这两人就是呆呆的大叔曹寅天和她一直以来视为至亲的岚颐凡。

下一秒,沈芳璃猛地从床上蹦起,以元解术召唤出法杖向曹寅天袭来,愤怒凝聚而成的灵力让金灿杖闪闪发光,然而她却无法向前移动。

原来是岚颐凡单手握住了沈芳璃的法杖,淡淡地撇了一眼道:“圣女大人,我早就知道你醒了,请先不要激动,黄天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们做了那么多坏事居然还要找借口推脱。”沈芳璃愤怒得身体微微发抖,“岚老师,若你还把我当作你的学生的话,就别拦着我,我要给唐絻橘报仇。”

“别说大话了,你根本就不是黄天的对手,拿什么来给唐絻橘报仇?”岚颐凡一把将沈芳璃推回了床上。

“什么?你说他是……”沈芳璃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此时,曹寅天撕下了嘴唇上的假胡子,笑了笑道:“怎么,圣女大人不记得我啦,十多年前在釉岛救过你的天兆教三位制裁者的其中一人,no:7黄天——这是我的代号,在成为制裁者之前,我是雪鸠餐厅的老板,曹寅天不过是我的真名罢了。”

一段儿时的记忆顿时在沈芳璃脑海里浮现,她万万没想到曹寅天和黄天居然是同一个人,“那岚院长你……”她颤抖地转向岚颐凡。

“我也是一名天兆教教徒,老师的真实身份是天兆教褐衣主教。”岚颐凡转为缓和的语气道,“很抱歉欺骗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有权知道所有真相。”

岚颐凡接下来说的话彻底颠覆了沈芳璃对孤儿院所有的美好认知,表面上欧尔芬孤儿院是间战争孤儿的收容所,实际上是则是天兆教培养邪教教徒的地方,孤儿院的孩子们从小就被灌输邪教教义,目的就是为了等他们长大后为天兆教献身,实际上岚颐凡之所以要把沈芳璃送到依兰妮丝王立学院念书,就是要对她隐瞒事实真相,这样她才不会了解仍留在孤儿院的孩子接受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教育。

“那孤儿院火灾的事情,以及路蒙德市长要收购孤儿院又是怎么回事?”沈芳璃厉声责问,她仍然无法将原来那个和蔼可亲的岚院长与面前的这人联系在一起。

“老实告诉你吧,实际上孤儿院火灾就是我们天兆教为配合那个傻市长演的一出好戏。”岚颐凡冷笑道,“在受到路蒙德的威胁后,我立即将这事告诉了红葩,经过商量红葩与我制定了一个圈套,就是为了引诱路蒙德下套,再一举将他铲除。红葩假意告诉路蒙德,想要夺取孤儿院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把火烧了,而且要让外界认为是过失起火,这样市长先生就能轻而易举的夺得孤儿院的地产。”

沈芳璃大声呵斥道:“可是你们演戏归演戏,但没有必要将整间孤儿院都烧掉,你们太狠毒了。”

黄天一听拍着手哈哈大笑道:“狠毒?圣女大人,你知道什么叫狠毒吗?比起我们,难道那些发动战争,让这些孩子们失去父母的人就不狠毒了吗?我们只是给他们提供复仇的途径罢了。”

岚颐凡挥手制止黄天继续说下去,“这点你放心,我们天兆教教徒都受到了很好的训练,才能使得这场戏显得那么逼真,孤儿院毁了可以再重建,但可怜的路蒙德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竟然要为难圣女大人,这是我们绝不能容忍的,所以我们决心除掉他。”

“难道戈麦尔上校来调查孤儿院失火案一事也是……”

“不然你以为没有我的通告,上校能那么快将路蒙德逮捕吗?”岚颐凡抿了抿嘴道,“我将孤儿院失火的细节都告诉了上校,并让他派人暗中保护你,谁知中途却出现一名不速之客。”

“唐絻橘只是要来帮助我而已,可是你们为何要将她杀害,这根本毫无道理可言……”

黄天冰冷地看了一眼沈芳璃道:“对不起,我们的计划要确保圣女大人的安全,这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徒添一个人的话就会多了许多变数,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

“现在你明白了吗?十多年以来,都是我们天兆教在保护你,所以你跟我们返回釉岛,接任圣女一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如果这种守护让我的朋友牺牲,我宁可不要。”沈芳璃对岚颐凡怒目而视,“我不会当什么圣女的,若你们硬要强迫我的话,我宁可一死。”

见岚颐凡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沈芳璃顿了顿继续说:“你表面上对我好,实际上却干着这般龌蹉的勾当,岚老师,你深深伤害了我。你大费周章的设下圈套逼迫我就范,我偏不答应,识相的就别让我逮到机会,要不你们口中的那位大人就只能见到我的尸体了。”

“圣女大人果然够贞烈,我终于明白教主大人为何那么喜欢你了。”黄天说着缓缓走向门口,“不过你也别着急,我们一定有办法让你见到教主的,况且你就不想见你的家人吗?”

“你说什么?快告诉我爹和哥的下落……”

沈芳璃急忙向前冲去,但岚颐凡和黄天已经将她面前的门死死的锁上了,并吩咐守卫对她严加看管。

冰冷的铁栏冻得沈芳璃的双手生疼,但她的心中还是燃起了一丝希望。

爹爹和哥哥,你们真的还活着吗?

第六十一章 归乡

陆地逐渐从远方的海平面上升起,透过晨曦,隐约见到弥漫在浓雾中的山峦,苍翠绵延千里,山腰上有几栋民房点缀,犹如画卷中的点睛之笔,正是有了海鸟的鸣叫,整幅“画卷”才充满了生机。这就是令沈芳璃魂牵梦绕的地方,她的家乡——秞岛。

隔着木门,外面天兆教教徒忙碌的声音能听得一清二楚,在灯塔的指引下,船即将靠岸,风浪使得船体有些颠簸,但这并不妨碍天兆教圣女的迎送仪式。

侍女们为沈芳璃换上了镶着金边的纯白连衣裙,并冠其名为“圣女袍”,衣服上的花纹代表着某种符咒,其中蕴含着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在侍女们的精心梳理下,她几乎认不出自己,原来她有这么漂亮吗?照过镜子后甚至对从前的自己产生了自卑感。

“圣女大人,时候到了,我们该启程了。”岚颐凡推开门,语气如同寒风拂面。

曾经院长关爱照顾沈芳璃的种种,她从未忘记,然而就在昨天她才得知岚颐凡的企图,她被无情地背叛了,面前的这位女性和她身边的男人同流合污,害死了她的朋友。被拷上手铐之前,她一直盯着黄天,直到他做了个恭送的手势,她才让眼里喷射出的怒火熄灭,岚颐凡说得对,现在的她报不了仇。

与其这样屈辱的活着,为何不一死了之呢?

船头距离沈芳璃所站的位置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海风中的水沫溅到她脸上凉飕飕的,这种感觉在海的深处肯定更为强烈,心中微弱的火焰早就该被取而代之,只是还没见到想要见到的人,唯有让其再燃烧一阵子了。

岸上聚集了很多前来凑热闹的渔民,他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位远道而来的少女到底犯了什么罪要被这样对待,但没人敢走上前干扰队伍的前进,以兜帽遮脸的天兆教教徒带给他们莫大的恐惧,有些人已经退到了五十米以外,以便给这支奇怪的队伍留出行进空间。

“我还要回攀狐市处理一些事务,圣女大人就交由你引见了。”岚颐凡以手贴胸向沈芳璃行了个礼道,“芳璃,容我最后这么称呼你一次。此次一别,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芳璃感到一阵诧异。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岚颐凡说着就转过身,下令所有的天兆教教徒与她一同上船,没过多久这艘伪装的商船就驶出了港湾。

“我奉劝你最好跟紧我,别耍什么花样。”

刚从船出航情景中回过神的沈芳璃,冷不丁被黄天来了这么一句,赶紧揶揄道:“放心吧,我有自知之明。”

两人向城镇的方向前进,随着民房的逐渐增多,沈芳璃开始寻找家乡的记忆,但没过多久她彻底震惊了。

城门前不用办理入境手续,商业街上出售着种类多不胜数的商品,中心喷泉边的孩童在嬉戏玩闹,马车川流不息,不时从车上下来的男女都是贵族的装束,码头的运载工们笑容满面地谈论着生意,街上的年轻小伙派送着最近的新闻号外……一切都与中土的那些繁华都市毫无区别,

现今的统治者一定是个贤明的族长,不然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成就,看来萨尔摩将军的革命成功了,莫染与其麾下的反叛势力终于被消灭了。然而这只是沈芳璃的一厢情愿,不找个当地居民问问的话,不太妥当。

于是沈芳璃借口挑选首饰来到一个首饰摊铺前,先向店主人阐明自己和黄天是外国人,想打听一下为何现在的秞岛变得如此繁荣。

“小姐,看你的模样,你是围族人吧。”店主人撇了一眼沈芳璃,觉得她的谎言实在是漏洞百出,“既然是围族人,怎会不清楚本族的情况呢?”

“烦死了,我在国外长大的,得了吧,快告诉我怎么回事?”沈芳璃不耐烦地从口袋中掏出十贝仑递到店主人手中。

“这个嘛……要从何说起呢?”店主人挠了挠光秃的脑袋,赔笑道,“我们秞岛能有如今的盛景,全靠莫染族长制定的一系列经济优惠政策,他免去了关税,对外国开放了通商口岸,以至于很多外国货出现在秞岛城的大街小巷,间接提高了我们的生活质量嘛。”

“不!这不可能。”沈芳璃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像莫染这样的阴险小人怎么会花心思治理好秞岛?十年前他还制造惨无人道的屠街事件。”

“嘿!你这小妞,看你这副模样想必是犯了什么罪。”店主人轻蔑地打量了沈芳璃一会,“一个犯人竟敢公然污蔑莫染大人,这是大不敬,要是再敢胡说我就要叫警卫过来了。”

说罢,店主人把钱全还给了沈芳璃了,无论沈芳璃再怎么恳求,他都不再搭理半句,只好在黄天的督促下离开。

“看来秞岛的变化出乎你的意料啊,是这片繁荣景象让你茫然吗?”走了一段路程之后,黄天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与你无关!”沈芳璃连头都没抬。

“我清楚你想要打听什么,只是说出来你不愿相信的话就什么意义也没有。”黄天仰天大笑道,“十多年前,莫染用阴谋夺取了族长之位,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非常残暴,只要反对他的都格杀勿论,不愿束手就擒的人们组成了革命军,决心推翻莫染的统治,但不幸的是由于力量过小,他们失败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胡编乱造的历史吗?”沈芳璃的瞳孔惊得仿佛放大了一倍,伝彗神父和萨尔摩将军失败了吗?为什么会这样?正义竟然战胜不了邪恶,不,她一直以来的信仰不会那么容易破灭。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只要当年的革命者死光了,莫染就能隐藏住自己恶的一面。”黄天停住脚步毫不动容地说,“唯有胜者才有界定善恶的资格,当年的革命者就成为了所谓的‘恶’。”

沈芳璃一下子崩溃了,她瘫坐在地上,抱着双手瑟瑟发抖,黄天的话已经告诉了她,向她许诺履行约定的那名老人已经死了。

周围的一切仿佛顷刻间产生了变化,世界以另一种面貌展现在沈芳璃的面前,面目和善的市民们露出了魔鬼般的獠牙,孩子们开心的笑变成了狰狞的笑,糖葫芦架上插着一串串血淋淋的人肉,不远处的猪肉摊上,老板在案板上切割着活人,他手法娴熟的割下一块胸脯肉,然后悬挂在铁钩上。

沈芳璃捂着头大声惨叫,她明白刚才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象,但恐惧的本身源于她自身,因为她的意念中竟然有如此令人恶心的幻象,人性中黑暗的一面竟如此可怕。

“喂!黄天,你说得有点过了,吓着我的幽娜了。”

一声清脆的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沈芳璃抬头望去,眼见一个年轻的男人翘着脚坐在屋檐上,他身着白色长袍,正中央有红、黄、绿、蓝、黑、紫六色组成的曜日图案,日心为白色,由日心向外延伸出的六道日冕则为红、黄、绿、蓝、黑、紫六色。

男人的出现让沈芳璃警觉起来,因为刚才还在屋檐上的男人转眼间就移动到了她面前,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如果速度与力量成正比的话,这人的修为还要在黄天之上。

黄天鞠了个躬道:“教主大人,您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您在圣殿等候圣女大人的吗?”

“因为我实在坐不住,想要尽早的见到你啊!”男人仿佛根本没在听黄天的话,那一刻,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沈芳璃身上,并向她伸出了右手,“幽娜,我们终于见面了。”

光晕让男人的脸更为英俊,中分的发髻端正自然,没有一点的多余,沈芳璃是见过不少美男子的,但隔这么近距离还是第一次,而且他的声音真的好温柔哦,差点就让沈芳璃忘了他是一个魔头。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还有我叫沈芳璃,不是什么幽娜,你认错人了。”沈芳璃不客气地推开男人的手站起身。

“对,我们认识很久了……你是沈芳璃,可你也是幽娜,多年以来我一直在此等候你的归来。”

“可是我并不认识你,而且凭什么你叫我幽娜。”沈芳璃向后退了几步,对于她来说,这个男人浑身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但并不惹人讨厌,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种亲切的感觉,明明两人素不相识。

“你的母亲名为幽斐,而你是随父姓的,作为幽氏一族,幽娜才是你的本名。”男人笑了笑道,“幽氏一族自古就有与神通灵的能力,你以前所梦到的命运女神就是这种能力的具体体现,我们称之为‘神凭’,世界上拥有‘神凭’能力者仅有两人,而你就是其中之一,所以理因由你担任我们天兆教的圣女。”

“我不清楚你是怎么认识我母亲的,但是想要以这个为条件让我为你们效力就大错特错了,你……还有你……”沈芳璃指了白袍男人和黄天,“别以为拷着我的手脚,我就没有办法了,只要给我逮着机会,我一定逃跑给你们看。”

“小娜,想不到尽管我们百年未见,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可爱。”男人说着以手触碰了下沈芳璃下巴。

“什么百年未见啊,百年前我还未出世呢,神经病。”沈芳璃恼怒地拨开了男人的手,但却发现手脚的铁链不知被他施展了什么咒法,竟然全都断了。

“你就不怕我逃走?”沈芳璃感到非常惊讶。

“就算你逃走,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回到我身边,况且你就不想了解你的身世了吗?”男人温柔地笑了笑道,“我是天兆教的教主七彩,你可以称呼我为萧砜。”

“萧砜比七彩好听多了,不如让你的手下也这样称呼你吧。”沈芳璃说完立即有点后悔,气氛怎么突然间变得轻松起来了。

“不,只有你才能这么叫我。”

七彩说着便转过身向着阳光照耀的地方走去,沈芳璃犹豫了一下才跟上去,身后的黄天向两人行了个礼,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第六十二章 坟墓

面前的天命教堂荒废已久,残破的砖瓦,表层被烧的焦灰的石柱,倒坍的横梁,爬满青苔的石阶,教堂内部更是被焚毁严重,往昔的主教台已经严重变形,有的椅子更是化为了碎木渣,然而难以理解的是,当地政府却没有试图拆除这座危楼。

对于沈芳璃来说,天命教堂是她灾厄初始的地方,因为伝彗神父的那个预言,她才遭遇了那么多不幸,要是她出生在平凡的家庭该有多好,她害怕承担这种宿命,所以才极力的否认一切,可现在她才意识到就算是伝彗神父也无法逃避自己的命运,这意外着什么?意味着命运女神莱娜特妮的不公,为何好人总是不会有好结局?

眼前的命运女神雕像折断了一只羽翼,但她的目光依然囧囧有神,嘴角的笑容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坚定。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沈芳璃绕过主教台,来到女神雕像前,她轻抚着雕像的底座,转向身后的七彩问。

“因为我想让你正视自己的未来。”七彩背着双手向前走了几步道,“还记得伝彗给你作的那个预言吗?”

“记得啊!不过预言所说的三个征兆不是一条也没有发生吗?”

“不,三大征兆已现两条。”见沈芳璃有些惊讶,七彩顿了顿道,“这第二条,‘恨世无道,匡扶正义者,汝之青涩之恋。’指的就是自你到中土后,第一个喜欢上你的人,我想你很清楚我指的是谁,这第一条嘛……”

“第一条又是谁呢?”沈芳璃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第一条,‘怨神不仁,忤逆创神者,汝之宿命之恋。’”七彩得意地笑了笑,“嘿嘿,这个人现在就站在你面前。”

“你……”沈芳璃伸手指了指七彩,气愤地说,“你少开玩笑了,我是不可能会喜欢上你的。”

奇怪的是七彩并没有生气,他收起了笑容淡淡地说:“无论你相信也罢,质疑也罢,决定好的命运不会那么轻易改变。”

沈芳璃愈发不明白七彩在说些什么了,但她很清楚这个人坏到了极点,只是为了利用她才喜欢她罢了,现在想要弄清他到底有什么阴谋,就必须假装顺从他。

于是沈芳璃装作很不耐烦地转移话题道:“好吧,接下来我们又要去哪?反正我跑不了,只能跟着你走咯。”

“那么,你一定很想去见一见那些逝去的灵魂。”七彩的神色变得沉重起来。

于是两人顺着通往城外的小道行走,一路上房屋渐少,行人也越来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浓密的树林,从阳光穿过林叶的间隙处能清晰见到远方连绵不绝的山峦,山腰之下被一片茂密的紫瞳花所覆盖,那里是沈芳璃小时候常来的地方,在紫瞳原野的某个角落安葬着她最敬爱的母亲。

而如今,在母亲墓碑的一侧又多出了三座花岗岩制成的墓碑,上面分别刻着伝彗、萨尔摩以及沈允照的名字。

昔日记忆中的老前辈们就被这么两三行字给埋葬了,连土堆前残留的最后一丝气息都随着岁月风化。

沈芳璃哭倒在父亲的坟墓前,红肿的双眼充满着愤怒与不甘,她那位慈爱的父亲现在就躺在这里,甚至连见上一面也办不到,她想告诉父亲,女儿遵从着约定回来了,并要拯救父亲。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沈芳璃无法原谅莫染,仇恨来得那样快,以至于几乎淹没了他内心中的痛苦,她轻抚着墓碑上的文字,发现三人都在同一天逝世,荧星纪元76年,也就是她九岁那年,釉岛上一定发生了一件大事。

冷静下来的沈芳璃迅速擦干了眼泪,转向七彩严厉地说:“你最好如实告诉我,父亲、伝彗神父以及萨尔摩将军,他们三人是怎么死的?”

“即使我说了也无法抚平你的伤痛吧,不过现在是非说不可了。”七彩叹了口气指了指墓碑前用于悼念死者的紫瞳花,“三位前辈都是我负责埋葬的,原本莫染打算将他们处刑之后不留全尸的,是我令手下从刑场上劫走了他们的尸体,并葬于你母亲旁边,你一定好奇为何我总对你的事情了若指掌,实际上从你小时候起,我就一直在收集着关于你的情报,了解这片花海是你最爱的地方,因此将三位前辈葬于此地,他们的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你还没有说清那年莫染到底干了什么?他是怎样害死我父亲的?”

“因为革命失败了啊……”七彩微笑着合上双眼道,“莫染篡夺秞岛族长之位后,萨尔摩将军率领旧部与政府的正规军进行了不懈的抗争,然而最终由于力量的悬殊,革命被镇压了下来,就在荧星纪元76年月日,被称为‘双’事件那天,被捕的革命军领袖萨尔摩、伝彗以及你的父亲,前釉岛族长沈允照,在市中心以谋反罪被处于绞刑。”

“父亲死之前说了什么?有提到过我吗?”

“他说了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七彩重新睁开了双眼,“这就是必须正视的现实,这个世界是不平等的,无数鲜血以及谎言编造出我们现在所认知的历史,所以你必须重新思考自己的生存方式。”

“你的意思是要我以‘假面’生存于世吗?少开玩笑了。”沈芳璃愤怒地站起身,“就算这是个虚伪的世界,我也要做真实的自己。”

“真实吗?我猜你很快就不会那么认为了。”七彩哈哈大笑道,“我们来打个赌吧,假如有一天你的全部记忆都消失的话,你还能做回你自己吗?”

“我相信我能。”沈芳璃坚定地转过头。

“先不要那么快下结论,赌约之前,我还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七彩收起了笑容,“他应该算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吧。”

七彩的话让沈芳璃瞬间想到了是谁,所有关于他的回忆在她脑海里迅速转动,她激动的冲上前拉住七彩的衣袖:“你的意思是我哥还活着?现在他在哪里?要是你敢伤害他,我绝不会放过你。”

“又重复这句话了,对我还是那么不信任,要是我真想加害于你就不会给你那么多与我说话的时间了。”七彩甩开了沈芳璃的手,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沈芳璃没有立即起身,她双手合十跪在三块墓碑前拜了三下:“萨尔摩将军、伝彗神父以及父亲大人,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今天我在此发誓,要用莫染的血祭你们的在天之灵。”

“复仇的事你就别考虑了,以后的事我会替你办妥。”七彩冷哼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芳璃皱了皱眉头。

“意思是……你跟我来就知道了。”七彩说完就沿着路边的一条泥泞小径走去。

沈芳璃赶紧跟了上去,这条路她仿佛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从泥泞上的脚印上判断,这是一条人工开凿以供人们上山采集药材的捷径,由于降雨频繁,已形成了一条十分难走的烂泥路。

走这样的路,沈芳璃心里已经厌恶到了极点,可七彩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让沈芳璃满脸诧异,可是七彩指定要往这里走,她也不敢违背,小心翼翼地躲避坑洼处的脏水已是最好策略,要不她的裙子就会和鞋子一样的下场。

泥泞小径一直延伸到森林深处,随着两人步入丛林,光线逐渐变暗,高大的灌木使得视距变短,道路越来越窄,有时甚至要拨开茂密的杂草才能继续前进,没有七彩引路的话很容易迷失方向,运气不好的话还会遇到吃人的魔兽。

七彩对这一带很熟悉,他带着沈芳璃来到一块宽敞的地方后就停了下来。

沈芳璃从附近找来了一些杂草以擦净鞋子上的湿泥,她找了一块巨石坐下,再把鞋子脱下,鞋子重的出奇,看来弄干净要花不少功夫。

就在沈芳璃低下头擦拭着鞋子的时候,七彩突然转向她说:“你对这个地方还有印象吗?”

“什么印象?这是哪里啊?”沈芳璃抬起头不以为然地问。

“这里是普凌谷啊!”

七彩话音刚落,就惊得沈芳璃从石头上跳起来,她拍拍裙子仔细环顾着四周,淡紫色的雾气弥漫于齐腰的树干之间,虫鸣声让人浑身不自在,十来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漆黑的洞穴,惑人心魄的气息自洞中传来,仿佛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吸进去。

沈芳璃终于想起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普凌谷中的涟芙洞,釉岛禁地,她小时候差点就丧命于此,初回忆起的瞬间恐惧感仍未消失,不由让她警觉起来。

七彩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个地方呢?

“涟芙洞乃是我们天兆教的分坛,被教徒们称为涟芙分坛,为了确保隐蔽不让外人发现,我们用了这个。”七彩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项链,中央镶嵌着一块橙色的圆形晶石,他指着晶石道,“这就梦境石,古代遗物之一,相传为惩罚人类所犯罪孽,至高神耶娜每千年都要进行一次灭世,古代遗物便是灭世神裁过后遗留下的碎片,具有强大的神力,因创世重生的人类便不惜一切代价搜寻者上古遗物,因为一旦有了它们,名誉、权利以及地位都唾手可得。”

“跟我说这些干嘛,我可不稀罕什么古代遗物。”沈芳璃轻蔑地撇了撇嘴。

“因为这就是我们涟芙分坛的秘密,利用梦境石的神力让擅闯分坛者陷入永恒的噩梦之中,最终崩溃而亡,当然懂得咒语的我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七彩说着转过身面对着涟芙洞念了句,“残梦湮解,唯余留尘。”

梦境石绚丽的橙色光芒顿时射进了洞内,随着光芒的照耀,源于洞内的那股诱惑的气息终于消失了。

“走吧,随我进去!”

沈芳璃有些不情愿地被七彩牵着手步入洞中。

第六十三章 封印记忆

洞穴内非常明亮,光线源于石壁上篆刻的荧光咒文,这是一种非常古老咒文,沈芳璃仅在一本关于光明咒法的书上见过类似的咒文,散发人工光线的咒文无非两种,永久效力的咒文最为罕见。涟芙洞内布满着这些咒文,可见天兆教众在此的活动相当频繁,凭着梦境石的神力不被外人察觉,不得不承认它的设计者很有智慧。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手持大刀的天兆教教徒负责把守,火盆中的红色火光让他们显得面色狰狞,见到七彩走近时,纷纷行礼齐声道:“参见教主大人。”

继续向前走,坡面就逐渐变陡,空间越来越大,建有人工阶梯以供向下行走,光线稍暗的地方能清晰的听见蝙蝠的叫声,它们成群的趴在岩墙上,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蝙蝠粪便传来的恶臭。

没想到涟芙洞竟然如此之深,小时候沈芳璃不过进了三分之一不到的地方罢了。在洞穴的最深处,下行阶梯的尽头,地下河流从这里淌过,需要乘船回到地面上。

于是七彩牵着沈芳璃踏上了岸边的一艘木船,掌舵的教徒向他行了个礼后,就撑起桨顺着河流下游划去。

沿途沈芳璃所见的是足以令世人惊叹的美景,钟乳石和石笋生得千奇百怪,可比喻成山羊、骆驼、老虎等数不清的动物,河道两旁的石笋有粗有细,在荧光咒文的光线下晶莹剔透,犹如钻石一般。再往前水流变得湍急,船速变快,右岸较高的地方水流从岩缝中飞泻而下,形成了只有在崇山峻岭中才能见到的自然奇观——瀑布。

木船一路驶来让沈芳璃仿若畅游在梦境一般,自然而生的“梦”比梦境石中的梦更为醉人,以至于船都靠岸了,沈芳璃还没有回过神来,上岸时还差点绊了一跤。

沈芳璃来到一个装饰得像会堂的地方,整个空间呈半圆形,弧形的石壁便是她视线的尽头,从左至右共有八道石门,在第四道石门和第五道石门中间有一张乳白色的长石椅,石椅两侧各有四张木椅,两者相距二十步的距离,会堂正中心刻着一个巨大的“卐”字咒文。

“怎么样?这里是天兆教处理事务的地方,被称为涟芙堂,平时只有本教主和天兆教的制裁者才能来这里。”七彩径直走到中央的长石椅上坐下,挥了挥衣袖示意沈芳璃坐在最边上的一张椅子上,“忘了告诉你,天兆教制裁者除了你见过的红葩、竹绿、黄天之外,还有四人,分别是最忠于教义水咒法使n:4绚蓝,办事效率如同闪电般迅捷的雷咒法使n:5紫凝,总带着一副面纱的诡异女人——光咒法使n:白瑶,以及近几年新加入我天兆教的暗咒法使n:9黑戾,红、绿、黄、蓝、紫、白、黑恰好七色,作为教主,我便是七彩。”

“教主大人,你唤我来有事吗?”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第八道石门中传出,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身影逐渐显现,他向后缕下兜帽,露出银白色的长发,以及脸上那道足有一尺多长的刀疤,他的脸虽然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极为陌生,但那道疤痕是十多年前音乐学院突围中为保护沈芳璃而留下的,此人正是她的亲哥哥——沈桐安。

“哥……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沈芳璃激动得以手遮掩脸上的喜悦。

“幽娜大人,请您自重,我是天兆教制裁者n:9黑戾,不是你的哥哥。”令沈芳璃难以置信的是,自称为黑戾的男人冷冰冰地挥手制止她的靠近。

“哥,你怎么不认得我了?我是璃儿啊!父亲死了,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见沈桐安无动于衷,沈芳璃带着哭腔小心地向前挪了几步,“你知道我这十年来在国外过得有多苦吗?思念仅能以梦来填补,可我已经想象不出家乡的样子了,后来因劫持才有幸回到家乡,可一切都变了,父亲死了,革命失败了,我从小憧憬的釉岛的美好未来也不复存在了,你还记得小时候在普凌谷救过我的事吗?印象中的哥哥是那么善良、真诚,为保护妹妹不惜一切代价,还有你脸上的伤……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可这都不是你加入天兆教的理由,伝彗神父预言过你将来会步入魔道,起初我还不相信,可是……”

“够了!我的妹妹是沈芳璃,她已经死了。”黑戾的声音犹如铁犁划过钢板般冰冷,“幽娜大人,我敬重你为天兆教圣女才不跟你计较,望你能遵从教义为天兆教服务。”

“我说黑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芳璃明明就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不认她呢?”七彩以一副意味深长的赔笑的脸转向黑戾,凑到他面前轻拉着黑戾的衣角,声音故意小得不让沈芳璃听见,“若是你不忍割舍,就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一定是你干的好事对不对!”沈芳璃见七彩凑近黑戾,于是将矛头都转向了七彩,“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桐安哥哥怎么可能会选择步入‘魔道’。”

“哼……笑话,你懂什么叫‘魔道’吗?”未等七彩开口,黑戾先厉声发话了,“莫染以卑鄙的手段害死了我的父亲,奴役我的族人,他欺骗着百姓,让百姓们把行正义之举的革命军视为叛国者,自我加入革命军的那一刻起,早就被世人定义为‘魔道’了,真正的‘魔道’实际上是那些披着正义外衣的虚伪者,天兆教虽是‘魔道’,但至少天兆教从不说谎。”

“哥,我不允许你说出这样的话,更不允许你对善良失去信心。”沈芳璃说着以元解术召唤出金灿杖,“我是不会加入天兆教的,现在就带你离开这。”

“想走?不愧是幽娜,你那倔强的神情真是太漂亮了。”七彩摆出一个无比温柔的微笑,指了指沈芳璃身后。

沈芳璃脚下的地面突然间结冰了,缓缓向上蔓延的冰晶冻住了她的脚踝,使得她无法动弹,一只巨大的手掌拍在她的肩膀上,她转过头看到了身后高大的男人,那人身着蓝袍,有着一副凶神恶煞般的国字脸,手上的寒气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肩膀。

“容我介绍一下,此人便是水咒法使n:4绚蓝。”七彩鼓掌道,“他能冻住世间的任何东西哦。”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见到七彩逐渐接近自己,沈芳璃愤怒地大喊,可七彩的右手在空气中一扭便轻易解除了她的元解术,金灿杖重新没入了手掌之中。

“刚才你不是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改变的吗?所以我想验证一下与你的赌约而已。”七彩从衣兜中掏出了梦境石项链,“关于沈芳璃的所有记忆都将被梦境石所封印,从今天起,你就是幽娜。”

“哦,不……哥……救我……”沈芳璃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绚蓝的双手,但毕竟力气太小根本无济于事。

黑戾紧握着双拳,强忍着内心的痛楚:“七彩,希望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七彩没有理会黑戾,他轻声念动咒文:

瞬息之华,

与光相容。

往昔以逝,

汝为幽娜。

伴随着七彩的言语,梦境石橙光四射,他为沈芳璃戴上了这串世上最美且最冰冷的项链。

梦境石刚贴于沈芳璃胸前,咒文便生效了,她感觉所有的思想犹如漩涡一般被吸入这小小的橙色晶石之中,记忆如同一块块玻璃一般破碎,她不想忘记,她眷恋,她彷徨,她要证明自己是那个敢于抗争的少女,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亲人的摸样、朋友的笑容、以及自己……所有美好的照片都碎成了虚无。

当沈芳璃再度睁开双眼时,仿若过了好几个世纪,她感觉浑身乏力,若不是旁边那人的搀扶,她就会立即倒下。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还记得我吗?”七彩温柔的抚摸着沈芳璃的面颊。

“我是……谁?你又是谁?”沈芳璃感到头痛欲裂,“好累啊……我就要睡着了。”

“既然疲惫,就不要再想了,好好休息吧。”七彩单手一挥,沈芳璃便合上了双眼在他怀里睡去,“你只要记得你是天兆教的圣女幽娜,是我最爱的人就够了。”

七彩自言自语地说完便念动咒文,大堂中央的“卐”字咒文向两侧分开,一个寒冰制成的长方体棺木被下方的平台托起,上升到同一水平面后,“卐”字缝隙逐渐重新合上。他把沉睡的沈芳璃轻轻地放入了冰棺之中躺下,然后再度把棺盖缓缓合上。

“幽娜,你就在此好好沉睡吧,你的有缘人终有一天会来此将你唤醒。”七彩面无表情地看了沈芳璃最后一眼,然后便念动咒文,冰棺再度缓缓下沉,直到“卐”字咒文缓缓合上将其覆盖。

“教主大人,莫染的研究室又传来了新的动向,我们再不出手的话,恐怕……”

七彩挥手制止绚蓝继续说下去:“你放心,圣女的事已经处理完毕,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了。”

说罢,七彩背着手大笑离开,绚蓝紧随其后,黑戾走之前带着愧疚的神色望了一眼脚下的“卐”字咒文。

“妹妹,对不起,哥哥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

冰冷的大堂不知从哪传来了一阵寒风。

第六十四章 黑死毒气

把时间轴稍往前回拨,也就是沈芳璃失去所有记忆的三天前,釉岛的某地发生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那时没人想到这件事竟是整个釉岛灾难的序幕。

在釉岛西面的最高峰珈莲山上有一间科研实验室,是为研发新产品而建造的,当然,这间科研实验室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为釉岛围族研发新式武器。

釉岛隶属于围族人建立的沃肯公国,国家实行族长制,由四大族长投票选举代表人行使最高行政权,自从莫染成为釉岛族长后,其余三大族长便以经验不足为由将选票投给了彖岛的族长,这让莫染大为恼火,因为新任的彖岛族长是个昏庸愚昧之徒,为了自己享乐,大肆剥削其余三岛的财政收入。但即便是这样其余三大族长仍不希望莫染当权,理由是莫染太过聪明,上任后肯定会威胁他们的既得利益。

更重要的是,莫染是一个彻底的变革派,他不择手段的夺取釉岛治权就是为了彻底变革围族的这种制度,很早以前他就从师父伝彗那里学到很多中土制度的知识,在他看来,自由民主的制度促进了科技的发展,才造就了如此强大的国家,相比于沃肯公国,实权掌握在世袭的族长手里,若是放任发展下去的话,国家肯定就要灭亡,唯一的办法便是发动对其余三大岛屿的战争。

可是发动战争需要大量研发武器的资金,四大岛屿中釉岛的军事实力最为弱小,短期内根本无法赶超对方,需要一种一旦使用便能立即奠定胜局的武器,于是莫染便成立了珈莲科研事务处,由他最信任的佞采易担任处长。

说起这个佞采易,他的来头可真不小,他原先是秞岛第一医院的院长,第二次黑斑病瘟疫危机是凭借他研发出的特效药才控制住了疫情,这人不仅医术高明,而且修为高强,曾经参与过抓捕沈芳璃的行动,莫染掌权后论功行赏,他便首先得到了提拔。显赫的社会地位反而让他提不起兴趣行医治病,没过多久他就辞去了院长一职,来到珈莲山科研实验室,专心为莫染研究新式武器。

珈莲山科研实验室依山而建,约三分之二的部分藏于山体之中,地面只露出很小的一部分,为了封锁消息,莫染下令将珈莲山一带列为军事禁区,未经允许一般百姓不得入内,他自以为这样便能做到万无一失,但他大大低估了天兆教的情报能力。

自从投身于科研之后,佞采易便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狂热之中,试验伴随着无数失败,但每一次的失败过程都比研发出一种新药更为甜蜜。他从猫猹魔兽体内成功提取了黑斑病原体,通过多年的研究他发现这种病毒有着极强的适应性,每次被黑斑病特效药溶液杀死,都会有极少量的病毒得以存活,这些少量病毒繁殖出的后带就拥有了抗药性。于是他逐次增大药剂,当十倍hbzy-2新药作用于病毒的时候,病毒全部死亡了,似乎这就是黑斑病病毒变异的极限。

遗憾的是研究陷入了瓶颈。但佞采易并没有放弃,若是能制出高毒性黑斑病毒,这将是世界上第一种生物武器,要是能运用在战争中,围族一定能所向披靡。

佞采易利用新型黑斑病毒的传播原理,将病原体置于一种他自行研制uv液体之中,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浅绿色油状液体,一旦接触到氧气,就会变成灰烟似的气体,使得黑斑病能迅速依靠空气传播,为此他还制造了成吨的uv黑斑病毒混合溶液,将它置于一个巨大得与天花板相齐的铝合金制容器内。

直到那天,一次偶然事件造就了那种致命毒气的诞生。

像往常一样,那天佞采易独自呆在实验室里翻阅着实验记录,在此之前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疲劳感很快便袭来,但他还是坚持着看完了所有材料,接下来是观测试验对象,在试验间中关着数十种佞采易在世界各地捕捉来的小型魔兽,每只魔兽都关在密封的铁笼内,他则在屏幕前操控按钮,释放着样本毒气,并逐个观察魔兽们的中毒症状。操纵仪上的拉杆还控制着各种化学气体的添加,试验不理想时,他就适当的添加进某种化学气体。

睡眼蓬松的佞采易看错了仪器上的拉杆,在第五号试验笼中加入弑毒气,这是一种能够迅速杀死病原体的化学气体,当他反映过来才觉得大事不妙,可惜已经晚了,弑毒气与五号试验笼中的黑斑病毒气相融合,他预感着试验要失败时,奇迹发生了,五分钟后,五号试验笼中的猫猹魔兽四脚抽搐,口吐白沫,没过多久就死了。

要知道猫猹魔兽可是黑斑病原体的携带者,本身就免疫黑斑病毒,若要毒死猫猹魔兽,这种气体至少要比黑斑病毒的毒性强上数百倍,可以肯定的是在五号试验笼中,黑斑病毒气受到弑毒气的作用发生了新的变异,进化成为一种全新的病毒。

“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佞采易高兴得手舞足蹈,他赶紧将这些混合毒气收集起来,又通过数次试验记录下毒气引发的症状,再由魔兽所表现的综合症状推测作用于人身上的症状。

经过计算,这种混合毒气若被人体吸入,便会发生抽搐、呕血的症状,呕血症状能一直持续到患者死亡,死亡后皮肤呈紫黑色,有着原始黑斑病致死者的某些特征。佞采易将这种毒气命名为黑死毒气,并对样本进行分离提取。

所幸的是,弑毒气易溶于uv黑斑病毒混合溶液中,制造大量的黑死毒气根本不成问题。仅需要研究发射装置而已。佞采易马上把试验成果通告莫染,并邀请对方亲自视察自己的试验室。

得知消息的莫染带着两个保镖来到了珈莲山科研实验室,佞采易向他们重复了试验过程,并详细讲解黑死毒气的毒性,他带莫染参观了装着黑死溶液的巨大铝合金容器,与莫染探讨自己对这种毒气未来运用的构想。

莫染摸着自己的胡须,边听边点头,夸赞道:“做得非常好,有了这种毒气,其他三岛的联军加起来也不是我军的对手。”

看到莫染如此满意,佞采易显得非常得意:“可不是嘛,黑死毒气算得上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杰作。”

莫染皱了皱眉头笑道:“你想要什么嘉奖尽管说吧,此次黑死毒气的研究你功不可没。”

“这个嘛……”佞采易显得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的丑态激怒了莫染身旁的男保镖,此人名为剃鵺,原为秞岛城警署中的警员,本以为背叛警署投靠莫染,就能获得提拔的他并不满足自己所处的地位,在他看来佞采易不过是个善于拍马屁的家伙,凭什么得到莫染青睐。

“老实说我不太敢恭维你研制的毒气,什么毒性很强的说辞都是你在魔兽身上试验得出的结果。”剃鵺冷笑着刁难道,“如何证明对人也有很大的毒性呢?而且黑死毒气相较于黑斑病毒丧失了传染性,根本就不可能达到大面积杀伤吧。”

“哦,这么说你是想要试一试黑死毒气的毒性吗?”佞采易邪恶地望向剃鵺。

“不用……不用……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呵呵……”剃鵺赔着笑脸连连后退。

“族长大人,剃鵺说得对,未经过人体试验的黑死毒气确实无法证明其毒性,既然剃鵺自愿充当试验者,我们何不试一试呢?”

佞采易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密封的黑死溶液试管,以眼神向莫染示意,莫染明白了他的意思,掏出短杖对着剃鵺就是一记定身咒,使得剃鵺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佞采易向他逐渐靠近。

“族长大人,饶命啊……”剃鵺杀猪一般哭喊,但莫染根本无动于衷,直到佞采易掰开了他的嘴,将黑死溶液灌入了他的口中。

五分钟之后,效果出现了,剃鵺倒在地上如同身上满是爬虫一般抽搐,接着他开始拼呕吐,直到吐出大量血液之后,他突然两眼一翻,没了气息,最终他的皮肤逐渐变成黑紫色。

“噢!这真是太完美了,黑死溶液杀死人所需要的时间比预想中的要短,仅用了十来分钟。”佞采易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若是气体的话,这个时间恐怕还要大大的缩短。”

“黑死毒气果然强大,不过你是不是太过于乐观了。”

“婗香,你是什么意思?竟敢质疑我的发明。”佞采易满脸怒容地撇了一眼莫染身旁的女保镖,那女人名叫婗香,莫染政变之前曾是沈芳璃的女仆,不过由于这几年她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佞采易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我可没有质疑你的发明,只不过想提醒你,任何发明都是一柄‘双刃剑’。”婗香用脚替死去的剃鵺合上双眼,然后转向装着黑死溶液的巨大容器,“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里面的黑死溶液泄露出去的话,黑死毒气形成的灰烟将在整个釉岛扩散,到时釉岛将无一人生还。”

“这……”

佞采易刚想辩驳,莫染就伸手制止:“总之你一定要严守秘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不会放过你,明白吗?”

见到佞采易一个劲的点头,莫染总算放心下来,和婗香一起离开了珈莲山科研实验室。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实验室的一个角落,一滩诡异的水正在汇聚成型,渐渐化为了人形,此人正是绚蓝。

第六十五章 檄文

时间回到现在,封印圣女记忆事件之后,七彩便下令封锁有关圣女下落的消息,他处理的很隐蔽,就连善于打探情报的莫染都不知道前任族长的女儿已经回来了。

不过莫染毕竟非常狡猾,早在几天前他就派人从目击伪装的天兆教商船登岸的渔民那里打探过消息,得知天兆教从中土抓来了一个女人,虽然无法证实此人的身份,但是天兆教徒都对这个女人异常恭敬。直觉告诉他,七彩在暗地里在跟他耍花样。

七年前,七彩仅凭手下的制裁者就劫走了法场三名罪犯一幕还历历在目,那三人分别是莫染的导师、战友以及敌人,在莫染看来,七彩就是在公然与他作对,他承认七彩作为世界上第一恐怖组织教派的教主是有些实力,可他也不是吃素的,以前他可以忍耐天兆教救走他敌人的女儿,但现在他有着足够的实力跟天兆教叫板。

实际上十多年来,莫染都在想方设法获取有关天兆教的情报,他的亲信遍布全城,成功打探到天兆教的分坛坐落在普凌谷涟芙洞内,只是碍于梦境石的神力才无法发动全面进攻,于是唯有等待更好的时机。

双方剑拔弩张地维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然而就在三天前,传出了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消息:世界上第一种生物武器诞生了。这意味着七彩已经率先等到了时机,十多年的侦察交锋让他对莫染的军事部署已经烂熟于心,接下来就是制定夺取黑死毒气样本的计划了,要是天兆教能成功拥有这种武器,无疑会动摇世界上的霸权主义,他将此武器称之为本教圣战之神器,所有天兆教教徒要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夺取。

为避开莫染的耳目,七彩来到一间小酒馆,预定了一张靠窗的茶味,支走前来询问是否点餐的店小二,然后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左手玩着积木塔。

“哦,你来啦!黑戾,要不要一起玩一局!”一袭黑色的衣褶从七彩眼皮底下飘过,他头也不抬就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见到七彩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黑戾便坐到了与之相对的一张桌椅上,良久都不发一言。

“你似乎有心事,不妨与我说来听听,既然大家都信奉天兆教,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的教主之位只是虚名罢了。”七彩专心致志地把积木塔摆放整齐,然后抽出第三层右边的积木块,“作为天兆教的制裁者,拥有在遵从教义条件下不受约束的行动自由,就算你想单独对抗莫染,我也不会有意见。”

“教主你多虑了,我只是担心我这么做究竟能不能保护得了妹妹。”黑戾说着抽出了倒数第五层左边的积木块,学着七彩的模样将其横放于积木塔顶层。

“嘿!又来了,我们不是说好了此事先告一段落吗?”七彩大胆地抽出了第五层中间的木块,积木塔在摇晃了两下之后竟没有倒坍,“接下来该想想怎么对付莫染这只老狐狸,难道你不想为你父亲报仇了?”

“不!我恨不得将莫染千刀万剐!”黑戾也非常有勇气抽取第六层中间的木块,可他这么一来,积木塔的重心更加不稳,他寻思着下一轮七彩估计就要输了。”

“说实在的,莫染的确是一名很厉害的对手,很多方面总能先我一步出手。”七彩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抽出第三层左边的积木块,摆于顶层右边,这么一来积木塔的重心已经严重向右倾斜,但神奇的是仍然没有倒坍,“但最终胜利的会是我,明白为什么吗?”

“为什么?”黑戾也学着抽出第四层中间的积木块,就在此时,积木塔“啪嗒”一声倒塌了。

“原理就如同积木塔游戏一样,较量的是耐心与技巧,谁最先沉不住气,谁便会失败。”七彩将积木块逐个收进衣兜,“莫染不顾危险的研究生物武器,只会彻底葬送自己。”

过了片刻,皮靴在木质地板上的厚重声音从两人右侧传来,黑戾抬起头,见到绚蓝

面色凝重地来到七彩面前。

“你来啦!莫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绚蓝凑到七彩跟前低声耳语了几句,声音小得让黑戾听不到。

“很好,两天后召集所有天兆教教众,向莫染发动总攻的时候到了。”七彩接过绚蓝递上的珈莲山地形图,指着地图上标注的一个红色小点,“这里就是本次行动的目的地,珈莲山实验室。”他以手在山腰两侧画了两条虚线,“由于珈莲山地形崎岖,仅东西两面较为平坦,我们从这里发动进攻,黑戾、绚蓝、黄天率教众从东面进攻,目的是夺去黑死毒气样本,我则独自从西面潜入,考虑到守卫军的规模,这将会是一场苦战。”

“教主既定的战略自然无可厚非,但为什么不选择在夜间偷袭呢?这样不是更有把握了吗?”黑戾摸了摸下巴问。

“你太低估莫染了,我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珈莲山的地形有利于设置各种陷阱障碍,晚上人的视距变短难以发现,莫染肯定会利用这一点造成我方大量人员伤亡,此次除了正面交手外别无他法。”

“哦,对了!绚蓝,有句话说得好,‘欲挫其敌,必乱其心’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办。”七彩伸出食指笑道,“你替我写一篇讨伐莫染的檄文,揭发莫染所犯下的所有罪行,做到立论严正,先声夺人。”

“好的,我这就去办。”绚蓝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我倒要看看这回你会怎么做?”七彩自言自语地喝了一口桌面上的茶。

第二天,釉岛城各大报纸的头版上都刊登着这样一则重大消息:天兆教向釉岛政府宣战!内容是绚蓝所写的讨伐莫染的檄文,文中详细罗列了莫染的三大罪状:一、釉岛西街以消灭黑斑病为名屠杀百姓;二、血腥镇压革命运动,杀害忠义之士。三、为己私欲,秘密研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一时间这篇檄文轰动全城,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在议论檄文上所说内容的真实性,民心开始动摇,越来越多的人对他们的政府发出质疑之声,政府以残忍的方式换来人们的美好生活,有违天理,决不能被认可。

特别是檄文最后的一句:“世人皆求安宁和平,但论今日之安宁果真如其表象呼?”这句话仿佛说出人们的心声,虽然仍有部分群众选择相信莫染,但是他们却听不到任何莫染驳斥的声音。

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情绪更为激动,他们自发组织起反对政府的示威游行,从贫民窟走到繁华区,游行队伍逐渐扩大,天兆教教徒趁机混入游行队伍中,对示威群众进行煽动,当游行队伍行至北街时,游行演变为暴动,大批手持棍棒的群众开始冲击族长官邸,并与守卫队扭打在一起。

消息很快传到了远在珈莲山实验室的莫染耳里,他愤怒地把报纸撕了个粉碎:“好你个七彩,竟然用这等手段对付我,不过你也别得意,好戏还在后头。”

一旁的婗香显得更为慌张,赶紧行礼道:“族长大人,请你赶紧调派人手加强官邸的守卫吧,要不然官邸就要被群众们捣毁了。”

“对示威群众采取强硬措施的话,只会正中七彩下怀,这样我岂不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吗?”莫染摇了摇手道,“更何况这篇檄文里暗示着天兆教的目标是珈莲山实验室,加强这里的守备才是关键,那些示威群众要闹,就让他们去闹吧,兵力上我们有对天兆教有优势,仅凭舆论帮不了七彩。”

于是莫染下令将釉岛城所有的军队都集结到珈莲山附件,吩咐他们修筑好各种防御工事,他推测七彩至少要明日才能发动进攻,以最快速度调集而至的釉岛军队足足有五万余人,对付不足万人的天兆教教徒简直绰绰有余,加上珈莲山山高路险,易守难攻,就连向来谨慎的佞采易也认为七彩这回根本不可能获胜。

佞采易向莫染许诺黑死毒气的样本被藏于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内设有极为恐怖的杀人机关,就算修为再高也难逃一死。

得到属下以性命作为保证的答复后,莫染脸上仍然见不到丝毫喜悦,他有着更深层次的顾虑,虽然他已经得知的七彩的意图,但琢磨不透七彩下一步的动向,为此他感到头痛欲裂。

“族长大人,你怎么了,见你脸色不太好。”婗香走上前关切地问。

莫染揉了揉太阳穴道:“我没事,婗香你不是说过,若是实验室的黑死溶液泄露出去的话,将会对整个釉岛造成深重的灾难吗?”

婗香想了想道:“恩,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七彩根本不是您的对手,您就不用担心了。”

“不,你说得对,生物武器的确是一柄‘双刃剑’。”莫染有些激动地扶住了婗香的双肩,“为了全城百姓的性命,我要你答应我,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七彩破坏那罐黑死溶液。”

“本来你就不该让佞采易研究黑死毒气,现在倒好了,被人抓住了我们的把柄。”婗香冷哼了一声道,“当初我选择追随你,是因为相信你能带给我们围族美好的未来,可是一路过来我们已经牺牲得太多了,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为了围族,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莫染抬头仰望着天花板苦笑道,“没有绝对的恶,就无法唤起人们心中的善,政府理因为了人民的利益做尽恶事。”

莫染无奈地皱了皱眉头,拉开房门:“唉,说了你也不明白!”

第六十六章 珈莲山战役

众多普凌谷内的天兆教教众赶往珈莲山,釉岛城内的教众也响应教主号召来到了珈莲山脚下,曜日刚刚升起,珈莲山周围就已经聚集了九千天兆教教徒,他们都是手持大刀的刀咒师,相较于其它职业,刀咒师的战斗持久性更好,于是七彩令教徒们普遍都修习成为刀咒师。

人数上天兆教处于劣势,向中土天兆教总部调遣援军受阻于汪洋大海,即便是采用飞船空运部队,至少也要花费五天时间,若不及早进攻,就会反过来被对方消灭。莫染率领的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各种职业的士兵都有,大多是骁勇善战者,再加上精良的装备,完全形成对天兆教的碾压。

所以从始至终,七彩就没想过要打赢这场战争,他的目的是夺取黑死毒气样本,摧毁珈莲山实验室,那些教众将被作为掩护他和制裁者潜入实验室的炮灰。每名天兆教教徒右臂上都装着一块微型*,并用黑布条绑死,*在舌头上,即将战死的教徒们会用尽力气咬断舌头引爆*,与敌人同归于尽。

在珈莲山脚的临时营地上,七彩准备登台作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为跟随他多年的教众们送行。他故作激动地走上讲台,大声道。

“忠于教义的诸位,决定我们天兆教未来的圣战就要开始了,我们天兆教有着近百年历史,然而天地无道,我们眼见着自己手足同胞被残害,眼见着不义的战火摧毁一个又一个国家,眼见无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七彩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想必经历过这些的你们比我更能体会,那些丧尽天良之徒是如何剥夺你们的财产,奸淫你们的妻女的,难道现在你们还想发生在你们身上的悲剧重复发生在别人身上吗?你们忘了我们天兆教的教义了吗?”

“没有!绝不敢忘!”台下的教众齐声怒吼。

“专横残暴的莫染现在就想利用生物武器对同族发动不义之战,你们说说我们该怎么阻止他。”七彩放缓了声调。

“怨世无道,以降制裁,唯我天兆,代天诛神。”教众们齐声喊出了天兆教的教义口号。

“很好,有你们在,我天兆教一定能再度复兴。”七彩伸出握紧的拳头,将右手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怒喊道,“誓灭莫染,以血还血!”

教众们都跟着将碗里的酒饮尽,然后就是齐刷刷地一阵摔碎瓷碗的声音,以及教义的口号声。

“教众们,出战!”

随着七彩扯高的嗓音,九千教众开始向珈莲山顶进军,讲台上仅剩七彩和三名制裁者。

黑戾不紧不慢地喝着酒碗中的酒,望向绚蓝:“你那篇檄文写得真心不错,莫染的官邸已经示威者们洗劫一空。”

“因为绚蓝在成为制裁者之前,是一个著名的文学家。”黄天笑着替绚蓝回答。

“喔!文学家也能长那么高吗?一个提笔的修为估计高不到哪去吧。”

绚蓝毫不理会黑戾的讥讽,而是径直跟上了行进中的天兆教众。黄天则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喂!你要去哪里?不留下来战斗?”黄天的行动让黑戾起了疑心。

七彩急忙拦下住黑戾:“少管闲事,按我的计划去做!”

黑戾只好无奈地道了句是,然后就向着山顶的方向离开了。

仅五分钟不到,天兆教的先头部队便遭遇到了政府军,双方激烈交火,由于差距过大,天兆教众伤亡惨重,但他们不惧死亡,依靠着自杀式的*袭击,给政府军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接着政府军开始改变战略,他们假装撤退以诱敌深入,再以有利的地形对天兆教众形成包围之势。咒力枪和咒力弓等远程武器派上了用场,远程咒法更是使得数百天兆教众没来得及引爆*就已毙命。

幸好黑戾和绚蓝及时赶到进行支援,才免于全军覆灭。黑戾和绚蓝各自使出绝技袭向政府军。

只见绚蓝单手一翻召唤出一道惊涛骇浪,数百政府军顷刻间被洪水冲散,他双手食指与中指相并插入巨浪之中,顿时冻结的声音自他指尖上传来,洪流瞬间凝结成冰,被洪水淹没的政府军队顷刻间被冻成了“冰雕”。

绚蓝的招式震撼了黑戾,让他刚才质疑对方修为的话成了一句废话。于是他也不甘示弱,双掌一收凝聚灵力在众多政府士兵脚下使出黑暗幻术,他们脚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暗法阵,中咒者无力反抗,只能被眼睁睁被扯入黑暗之中,被他们自己的梦魇千刀万剐。

战斗又僵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天兆教众减员到不足百人,而纵使黑戾和绚蓝有着以一敌百的实力,两人的灵力总有耗尽的时候,面对源源不断袭来的政府军,残余的天兆教众渐渐显得力不从心。

就在这危机时刻,珈莲山实验室的一角出现在西面山坡的丛林之中,也就是说实际上他们距离实验室的位置已经很近了,突围也并非全无可能,西面恰好是政府军防御力量的薄弱环节。

于是黑戾下令残余的教众们随同自己向西面实施突围,绚蓝则运用能力在突围的道路两旁召唤出两堵冰墙以阻挡袭来的政府军。不过他们的意图太过明显,更多的政府军向西面聚集以阻挡他们通过。

战斗更为惨烈了,为了给制裁者创造突围的机会,耗尽灵力的天兆教教徒开始与政府士兵拼起了战技,最后甚至丢弃了武器与对方进行肉搏。

鲜血汇聚成了一道道小河顺着山坡向下流淌,一路上很难见到完整的尸体,刀伤、枪伤、箭伤……各种伤口留在尸体上,有政府军士兵的,更多的则是天兆教教徒的。此时曜日以升至头顶,光线格外的血红,照在人们身上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终于珈莲山实验室就在眼前了,这是一座半球形的白色建筑,外围用布满尖刺的铁丝栅栏围住,身披铠甲的守卫巡视着这一带,一见天兆教众杀入,他们立即紧张起来,手持棍棒杀人战场。

“保护族长大人,绝不能让他们闯入实验室。”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实验室周围的守卫们才慌忙启动防御电网。

不过这么一来恰好给了绚蓝机会,他的能力是水,而水是导电的。仅凭他的两道巨浪就瘫痪了实验室周围的防御电网,利用水的导电性电死了所有实验室周围的守卫。政府军士兵被他的能力彻底惊呆了,他趁机尝试用先前潜入试验室时记下的密码开启实验室大门。

就在此时,一支冷箭射向了正在等待绚蓝破解密码的黑戾,一名矮个子天兆教教徒英勇地冲到了他面前,用身体为他挡下了这只箭。

“哦,不!”黑戾即刻接住了那位教徒倒下的身体,紧接着黑暗化作的长矛从指尖射出,结果了那个在远处施放冷箭的政府军士兵的性命。

“黑戾大人快走……你一定要杀了莫染……为弟兄们报……”那名天兆教教徒永远合上了双眼。

满腔的怒火从黑戾眼中喷涌而出,他感到身体周围正燃烧着黑色的火焰,此时死去的父亲和那些与他一同战斗过的革命军战友的脸仿佛再度出现在他眼前,他站起身缓缓向战场的方向走去。

“你必须帮助教主夺得黑死毒气样本,这样他们的死才会有价值。”绚蓝右手一把按住了黑戾的肩膀,左手则按下了密码盘上的确认键。

只听“哐当”一声,实验室的大门打开了,黑戾撇了撇嘴,道了句:“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就和绚蓝一同步入实验室内。

身后的大门在两人身后锁上了,最后的画面是仅存的十余名天兆教教徒和攻来的政府军士兵拼杀在一起,直到耗尽体力被乱箭射死。

实验室前厅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没有守卫,没有窗户,也没有机关陷阱,天花板上安装着两台飞速旋转的风扇机,大厅中间是一个有着各种指示灯的仪器,仪器上方是一个巨大的屏幕,绘制着整个实验室的立体平面地图,闪烁着的红点标注着绚蓝和黑戾所在的位置。

地图上的线路复杂得就像是迷宫一样,即便是绚蓝曾经潜入过实验室,也早已忘记了正确的行进路线,大厅左右两侧各有一条走廊,其中只有一条是正确通往实验室中心的道路,走错的话也不清楚会遇到什么危险。

绚蓝研究地图半天也看不出个究竟,让一旁的黑戾非常不耐烦,揶揄道:“我说就你这模样也算是来过这间试验室?这张地图分明是佞采易在耍我们,你想想看有谁会那么笨告诉敌人自己所在的确切位置。”

“说得也是,那个科学家肯定是个疯子,花那么大功夫整了张假地图。”绚蓝摸了摸额头,“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一人走一条路就是了,我走右边,你就给我走左边吧。”说着黑戾向着右边的走廊走去,刚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对了,我很好奇教主大人要如何进入实验室呢?能够通往实验室的路明明就只有一条。”

“你就那么不信任教主大人的实力吗?”绚蓝发出了一阵冷笑之后,便走向左边的走廊。

绚蓝的身影消失在黑戾的视线中后,黑戾心里顿时感到有些不太对劲,直觉告诉他,七彩一定对他隐瞒着某些事。

第六十七章 莫染之死

源于外部的震动声一直传入珈莲山实验室内,莫染摸了摸鼻梁,对着监控仪上的画面一言不发,画面上显示的是黑戾和绚蓝闯入实验室的图像,两人在长长的走廊谨慎行走,不时挡下各种机关暗器。

“族长大人,让我去阻止他们吧!”在一旁注视着监控仪的佞采易有些惊慌地劝莫染。

“好吧,你去吧!”莫染挥手示意佞采易离开,自言自语道,“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的,就凭我的五万人马,想要消灭天兆教,果然还是太少了点。”

“大人您放心,我一定会为你铲除这帮逆贼,有我佞采易在,他们休想得逞。”佞采易拍了拍胸膛作保证。

“你可不能轻敌,制裁者所使用的元素咒法威力惊人,你必须……”未等莫染说完,佞采易就进入了通往b区的滑门。

莫染开始回想己所制定的战略,以检查有无疏忽。

珈莲山实验室共分为a、b、、d、e五个区域,实验室大厅位于a区,莫染所处的位置则是实验室控制中心d区,令他没想到的是制裁者竟然破解了a区大门的密码,正在分两路行进,绚蓝即将到达的是研究中心b区,那里是佞采易平日试验研究的主要场所,铁笼内关押着众多凶狠的魔兽,为阻止绚蓝夺取黑死毒气样本,佞采易肯定会好好利用这些魔兽,而黑戾的身份他比谁都清楚,作为沈允照的儿子,黑戾加入天兆教就是为了向他复仇。他决定满足这小子,在贮藏中心区,他安排婗香作黑戾的对手。

“等等……为什么七彩没有出现在监控视频中,莫非……”莫染突然感到有些不妙。

莫染的担忧与实验室的e区域有关,e区域位于实验室下层,就是被山体遮掩的部分,那里停靠着一架私人飞船,若是此次计划失败的话,他还可以在实验室爆炸之前乘坐飞船逃离,那里不去检查一下的话总觉得不太妥当。

“哟呵,你在这里眼见着自己的部下去送死,还真是清闲啊!”一阵调笑声从莫染身后传来。

莫染迅速的转过身,眼见一袭白衣的七彩抱着双手满带笑容地望着他,让他不禁大惊失色,惊呼道:“不,这不可能!”

七彩收起笑容,不以为然地道:“不亏是莫染,我俩仅第一次见面,你就能判断出我的身份,我是该夸奖你呢?还是该讽刺你?”

“我只是有些惊讶,堂堂天兆教教主竟然是个隽龙人,本族之事岂容你一个外族人插手。”莫染故作镇定,扶靠在监视仪上的右手逐渐向着距离不远的棍型操控杆移动,“想不到你竟能那么快潜入试验中心区,我承认是我失算了,不过在我死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好让我死得明白。”

“靠的是情报啊,笨蛋!”七彩伸出舌头扮了个鬼脸道,“既然你想知道,就全告诉你好了。十几年来我俩从未见过对方,只能依靠收集情报进行对决,就像积木塔游戏一般,可不幸的是你先失误了,才让我有此机会。”

七彩挑了挑眉毛停顿了会儿,继续说:“几天前我让绚蓝潜入了珈莲山实验室,详细了解整间实验室的布置,监控摄像头的盲区都已经被我熟记于心,因此你才在监控视频里看不到我的身影。”

莫染苦笑道:“我就奇怪绚蓝怎么会知道实验室大门上的密码,原来是这样。”

“黑戾与绚蓝率领教众对珈莲山的进攻目的是要引开实验室守军的注意,以便我能从e区的地下通道潜入这里。”七彩自信地眨了眨眼睛,“黄天现在正在e区为你照看你的私人飞船,这回你是想逃也逃不掉了,将军!”

突然间,七彩上方的天花板上传来了一声巨响,一个长方体透明密封牢笼从机关中伸出,直接把七彩罩于牢笼中。

“愚蠢,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被你杀死!这回逃不掉的反倒是你了。”莫染狂笑着把手中的操控杆向七彩展示,他指了指牢笼四个角落与上层天花板相连的四根气管,“只要我一按动开关,黑死毒气就会从这些气管中喷出,你不是很想要黑色毒气的样本吗?现在就让你尝尝黑死毒气的威力。”

令莫染惊讶的是,七彩依然镇定自若,他看了看气管后,嘴角翘成了一道弧线:“莫染,你真不愧是本教主的强敌,这场对决让我非常地开心,然而胜利者只可能是我。”

“少废话,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诅咒我的话等你下了地狱去跟阎王说去吧。”说着莫染毫不客气地按动了机关。

灰色的烟雾开始从气管中喷出,莫染狂笑着欣赏七彩在烟雾弥漫之中抽搐翻滚,直到烟雾灌满了整个牢笼,浓稠得让人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状况。

五分钟过后,为确定七彩有没有死亡,莫染按动操控杆上的按钮,抽干了牢笼内的黑死毒气。打开牢笼后,他便见到七彩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毫无声息。

“天兆教教主也不过如此嘛!”莫染冷哼了一声,当他再度看七彩的尸体的时候,却突然感到不太对劲。

七彩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因黑死毒气作用变得紫黑,而且他的样子更像是酣睡,莫染不仅连连后退,因为他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站了起来。

“不愧是黑死毒气,刚吸入的时候感觉没什么,不过很快病毒就开始破坏我的细胞,那种感觉真痛不欲生。”七彩咳嗽了两声道,“这么好的生物武器给你用确实太过可惜了,不如你就把它送给我吧,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哦。”

“不……这……这不可能……”莫染震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如此致命的黑死毒气怎么可能对你一点效果都没有?”

为制止七彩的逐渐逼近,莫染元解出短杖对七彩施以各种致命咒法,小到火球咒,大到命运裁决这种即死性咒法居然都对七彩毫无效果,于是他又使出毕生所学的所有战技,但打在七彩身上就像帮他挠痒痒一般,这就是天兆教教主的实力吗?实在太令人恐怖。

七彩右手捏成“u”型,凭借着意念掐住了莫染的脖子,单手将他举到了半空中,面色冷峻地说:“吾乃不死之躯,任何咒法和战技在我面前都没有意义,与之相对,我也永远无法习得任何咒法以及战技,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个只能意念操纵物体的凡人罢了。”

“不可能……难道说……你不是人类?”莫染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当然是人类。”

说完七彩的右手猛的一使劲就捏爆了莫染的颈动脉,血像喷泉般喷涌而出,溅得到处都是,监视仪上、七彩的衣服上、以及他的脸上……

“还问我是不是人类,真是可笑……”

七彩将莫染鲜红的尸体甩到了一边,然后来到一张椅子呆坐着很久。

“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天真,明知回不了头了,还在憧憬。你说对吧,幽娜!”待情绪平静后,七彩回到监视仪前拉下了通往e区域的阀门。

右下方监控屏幕内的库门在缓缓向上升起,等待库门完全打开,黄天就步入了门内,向着监控摄像头的方向挥了挥手。

看来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黄天已经进入了停放飞船的地方,为确保这艘飞船能带领他们逃离釉岛,七彩认为有必要到e区域查看一下。接着他按下开启e区域地下通道的按钮,只听“哐当”一声,实验中心墙上的一副壁画向左右两侧划开了,虽然刚才他就是从这地方进来,但是仍对这种隐蔽的设计暗暗称奇,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壁画中竟藏着暗门。

七彩顺着密道一直向下来到位于实验室地下的e区域大厅,这里非常空旷,数百盏声控的白炽灯在他进入的那一刻同时亮起,使得整个e区域就如同白昼一般,他在控制中心开启的库门就位于大厅右侧的库位处,里面停靠着一架小型飞船,黄天站在飞船前仔细打量着飞船的全貌。

待听到了七彩走进的脚步声,黄天急忙转过头向七彩行了个礼道:“怎么样?教主大人,这艘飞船还不错吧?”

“与本教的专用飞船相比差远了,不过它能带我们离开这鬼地方。”七彩取下了沾满莫染鲜血的血手套丢在地上,“莫染已经被我干掉了,接下来就看绚蓝和黑戾了,待会我们就去与他们汇合。”他仰视着飞船想了想,“对了,这艘飞船的各项系统弄得怎么样了?安保程序不难破解吧。”

“教主放心,飞船的安保系统早已被我轻易破解。”黄天笑了笑道,“莫染对整个实验室的守备虽然森严,但是对自己的东西好像并不是那么上心,在这点上与教主您有区别。”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要是我真的跟他一样,我就不是我了。”七彩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黄天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急忙追上七彩的脚步:“禀教主,关于圣女大人,我们若离开的话,那圣女大人岂不就……”

七彩没有回头,边走边说:“她就留在釉岛吧,伝彗所作的预言中的三兆已现两兆,她需要等待一个爱她并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人,若三兆具现,创神坛就能重现天日。”

随着七彩和黄天的离开,e区域的大门缓缓合上了,声控灯光尽数熄灭,整个大厅重归静寂的黑暗之中。

第六十八章 伤疤

另一方面,就在七彩遇到莫染的同时,位于b区研究中心的绚蓝也与佞采易相遇了。

这是一间非常宽敞的房间,正中央的试验台前摆放着各种化学药品,酒精灯上的溶液皿在热量的作用下不断冒出蒸汽,导管的一头连接着漏斗型的收集器,蒸汽从导管中导出,溶解进另一头装着不明液体的水槽内,诡异的气泡从水槽内冒出,旁边的一台咒力运算仪上显示的全是试验得出的数据,密密麻麻地像蚂蚁的足迹。房间的左侧有很多大小不一的铁笼,小提笼整齐地排成四列,大铁笼则两两相邻排成一列,里面关着的都是试验用的凶猛魔兽,一见到闯入的陌生人,就会大声吼叫。

进入研究中心后,绚蓝就提高了警惕以防敌人突然偷袭,但敌人的出现方式再正常不过,只听“砰”的一声,正前方的那道滑门就向两侧划开了,手持*的佞采易出现在他面前,这位疯狂的科学家竟然还是个弓咒师,看来不太好对付。

绚蓝恭谨地打了声招呼道:“久仰了,佞采易先生,吾乃天兆教制裁者n:4绚蓝,今日来是要你交出黑死毒气样本,希望你最好配合我。”

佞采易冷笑道:“想不到你这隽龙人竟然知道我的名号,看来你也不简单啊!”

“釉岛科学家佞采易可是世界著名科学家之一,天下谁人不知。”绚蓝话锋一转,“只是传言这位科学家是个一专门研究大杀伤性武器的疯子,让人厌恶至极。”

“你是在质疑我的科研成果吗?还是在嫉妒我的名声?”佞采易恼怒地快步走到试验台前指着密封溶液槽内的液体,“这是我最新研制的uv液体,一旦遇到氧气uv液体就会立即汽化成为黑烟状气体,利用这种液体我还能研究出更多种类的毒气,到那时,我会成为天下人仰慕的对象。”

“我从不曾质疑过你,甚至还有些赞同你,因为我曾经也是一位文学家。”绚蓝右手凝聚的灵力化作一个圆形的冰球,“不过,我不认为,人能够为了名气丢掉自己的良心。”

“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黑死毒气的研究花费了我毕生的心血,岂能让你们天兆教轻易夺去。”佞采易从衣兜里掏出五支箭矢装入的*中,拉满了弦为*上膛。

绚蓝迅速作出反应,向右来个侧滚翻,但佞采易箭矢的速度极快,射穿了他袖口上的一角,碎裂的衣角顿时烧焦了一小片,散发出一缕黑烟,他意识到佞采易的箭头上有毒,一旦中箭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我最新研发的二代红鄂散哦,毒性比一代更为强大,不过仅仅在研发阶段。”佞采易的笑容让他的整张脸显得扭曲,“你要不要试试做我试验的‘小白鼠’?一个劲的躲避实在太丢人了。”

紧接着佞采易使出了战技“万箭齐发”,箭矢分裂成多重幻影,如同雨点一般袭向绚蓝。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召唤出一堵冰墙抵挡住佞采易的箭矢,以翼风歩闪到佞采易侧面,以手凝聚成一柄冰剑,向着佞采易面门挥去。

佞采易连退数步避开绚蓝这招,他来到魔兽牢笼旁的机关按钮前:“就我们两个玩实在太无聊了,不如让我的小伙伴们也加入吧,我对它们注射了操控药剂,它们只会服从我的命令哦。”

“嘀咕”一声,佞采易按下了铁笼的开关,众多魔兽从铁笼中跑了出来,剑虎魔兽、狮鸠魔兽、熊鹰魔兽等大型魔兽咆哮着向绚蓝冲来。

看到绚蓝被魔兽们团团围困,佞采易非常得意,他张开双手笑道:“小伙伴们都给我上,撕咬吧、吞咽吧,享受我为你们准备的丰盛美味的大餐。”

佞采易的得意没持续多久,他的笑容就僵住了。因为所有扑向绚蓝的魔兽都被他用冰冻住了,仿佛冰雕一般维持着它们各自的动作,绚蓝打碎了一个压在他身上的熊鹰魔兽的“冰雕”,好不容易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一支毒箭飞速向绚蓝射来,这回他脸向左一闪避过之后,右手顺势抓住箭柄夺下毒箭,再以翼风歩移动到佞采易面前,把箭头对准佞采易的咽喉将他制服。

“大侠饶命啊!”佞采易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快说吧,黑死毒气样本到底藏在哪里?”绚蓝以箭头威逼佞采易站起身。

佞采易颤抖地指了指试验台抽屉上的按钮:“你按下那个开关就知道了……”

按照佞采易的指示,绚蓝来到试验台前,按下了抽屉上的开关,只听“啪”的一声,一个手提箱从抽屉上落下,他赶紧捡起手提箱摆放到桌面仔细检查,发现锁孔上有个四位数的秘密。

绚蓝继续威胁道:“快说,秘密是多少?”

“07!”

于是绚蓝拨动着锁条,将锁孔上的四位数字调整成为07,只听“啪嗒”一声,手提箱的表层划开了,内置的金属支架摆成了阶梯型,共有三层塑料板,第一层和第二层存放着黑色毒气制作方法的文件资料,最上层的塑料板有五个凹槽,每个凹槽内都用密封试管装着一瓶白色透明溶液。

佞采易双手抱拳,苦苦哀求道:“黑死毒气样本你已经得到了,这回可以放我走了吗?”

“好吧,这回就饶了你的狗命。”绚蓝手上动作却没有放过佞采易的意思,他一箭刺穿了佞采易的喉咙,趁佞采易倒在地上抽搐时,他带上手套取出其中一瓶试管,将试管中的溶液灌入了佞采易的喉咙。

几分钟后,佞采易开始口吐白沫,四肢抽搐,颈脖上溅出的血液变得紫黑,没过多久皮肤也逐渐变黑,最终在惨叫声中死去。

看来这箱黑死毒气样本是真的,得出此结论的绚蓝脱下手套放入了手提箱中,再按动按钮合上手提箱。

任务完成了,就是不清楚黑戾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绚蓝寻思了片刻,就提起手提箱向着门外走去。

同一时间,黑戾也抵达了贮藏中心区,许多大大小小的贮藏罐井井有条地排列在这里,有些甚至高得与天花板相齐,走在这样的空间里极其容易迷失方向,不时“嘀嘟”响起的警报声既宣告了入侵者的进入,又容易使之受到干扰,无法辨别周围潜在的危险。

黑戾顿时提高了警惕,他沿着贮藏罐边行进,试图找到通往正确道路的方向,但很快他发现走了很久,自己似乎都在同一个地方绕圈,按道理来说,他一直在前进,根本没有走回头路的可能,莫非是光幻术在作怪。

于是黑戾以手为剑化作一道黑暗剑气射向前方,令他震惊的是黑暗剑气竟然被前方的贮藏罐吸收了,进而转化成一道白光剑气反射向他。

黑戾赶紧一个侧空翻避过这道白色剑气,当他再度定睛时,前方的景物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看来确实有人对这个地方施展了光幻术,此人对他肯定是相当了解,知道他擅长暗系咒法,于是便以光系咒法作为回击。

此人的光幻术利用光线折射的原理,凝聚灵力将区域的一处景观复制下来,创造出海市蜃楼的效果,这就是造成他迷路的原因。

既然所见一切难辨真假,黑戾索性合上了双眼,以耳为目,聆听光剑气的声音。没过多久他便听到肩膀方向和脚踝方向的剑气声,急忙单腿一缩,将身一侧,此道剑气极为犀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裤腿布料撕裂的声音,但对方仍未停止施咒,顿时又有数十道剑气向他袭来。

为避过这几道剑气,黑戾急忙连退数十步,双手射出黑暗剑气进行抵挡,未挡下的剑气就翻身避过,他一连作出了十几个空翻动作以及回避姿势,看上去就如同舞蹈一般,直到一阵更为强烈的剑气声传来,那一瞬间,他皱了皱眉,以一击黑暗剑气刺向声音的地方,同时在那块金属即将砍向他胸前时,他左手顺势一握便抓住了一只纤细的手。

发香从跟前传来,黑戾睁开双眼便看到了与他对峙的女人。

这个女人面容较好,算不上漂亮,但黑戾讨厌她那种坚毅的眼神,与她对视仿佛浑身都会疼痛,女人手持双刃,一只手已被他抓住,另一只手则无法发动攻击,而他的黑暗之剑则在女人颈脖上留下一道血痕,半寸发髻被剑气削下。

“婗香,背叛我们沈家的女仆,我们十年未见了,直到现在,我脸上这道被你所伤的疤痕还在隐隐作痛。”黑戾握紧了拳头,满脸恨意,“今日我要为父报仇,铲除你这叛徒。”

“沈桐安,我曾经的沈大少爷,现在身为天兆教制裁者的你何尝不是背叛了围族?”婗香毫不示弱的回敬道,“十多年来,你的修为果然是大大增强了,不过智商依旧没能提高,被人利用了都还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黑戾愤怒地将肩膀一抬,将婗香震出几米远。

婗香手持双刀后撤了几步,待站稳身体,便苦笑道:“你赢了我便告诉你!”

气氛陡然变得凝重,相聚十几米远的两人都在凝聚着灵力准备对对方发起攻击。

第六十九章 至暗之日

在贮藏中心内,婗香连连对黑戾发动斩击招式,黑戾仅是从容地躲闪防御,并不急于发起进攻,这倒使她有些心急了,斩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身为制裁者的你就只有这点能耐?还不如你以前的剑咒师职业。”婗香迎面劈下的双刃被黑戾以手化作的黑剑抵挡,“你心中的‘剑’早已消失,被黑暗的力量所吞噬了吧。”

“看来你还不够了解黑暗啊!”黑戾手腕一使劲将婗香震开数尺,“若说光明既正义,黑暗既邪恶,那为何不永久销毁暗系咒法的书籍,让这种邪恶咒法永绝于世,可见人们对这种力量的渴望程度,但对于我来说,暗系咒法金属的力量不过是件装饰品罢了。”

“那么为了你所说的力量,就可以没有原则了吗?”婗香被黑戾的言语激怒,使用翼风步飞速接近黑戾,“要是内有黑死毒气的贮藏罐被破坏的话,你明白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我是为了报仇,莫染施行暴政早已不得人心,我为民除害有什么错了。反倒是助纣为虐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进行说教?”黑戾凝聚全身灵力使出自己的最强招式,只见从他手中射出的数道黑暗剑气都化为挥舞着大刀的骷髅魔兵向着婗香砍去。

婗香见状也只好使出绝招进行抵挡,她的双刃幻化为一个半球形光壁,试图阻止骷髅魔兵的攻势,但黑戾的黑暗剑气实在太过强大,光壁被震得粉碎,黑暗剑气顷刻间贯彻了她的身体。

“不,你错了。十多年来,莫染带给我们是无比美好的生活,而七彩则……是要……毁灭……”一口鲜血从婗香嘴里喷出,她仍然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在说一遍。”突然感到不对劲的黑戾立即冲上去一把抱住婗香即将倒下的身体。

“沈少爷,你知道为何我要自愿前来看守这里吗?”婗香伸出满是鲜血的手,“因为莫染一早就察觉到七彩想要的不仅仅是黑死毒气样本,他想毁灭整个釉岛,这样一来,他就可以……”

“此话当真?”

“我自幼就被卖到你们沈家,跟你们兄妹二人一起长大,原本还以为你能够理解……”婗香咳嗽了两声,“我投靠莫染不过是希望釉岛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这与你想守护妹妹的心情是一样的,我的父母因黑斑病死的时候,我恨过你们沈家,但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应该牵连无辜的百姓。”

黑戾正欲发话,突然一阵刮得人生疼的狂风吹过,他赶紧伸手挡住面颊,不想一旁的婗香却被狂风刮飞了足足有数尺远。

当黑戾来到婗香跟前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婗香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就像是被很多无形的刀刃割破,鲜血从伤口处缓缓流出。他认出此咒法正是黄天的招式“风刃”,在某一范围内以风为刃对指定目标进行攻击。

倒在血泊中的婗香已经奄奄一息,双唇一张一合,似乎仍有什么话要说,黑戾赶紧俯下身子。

“沈少爷,我怨过你、恨过你,更暗暗地喜欢着你。”婗香颤抖地伸出手轻抚黑戾脸上的疤痕,“给你留下的这道伤口,实在是抱歉……”她的右手一垂,没了气息。

黑戾双腿一瘫,呆望着死去的婗香。

原来一切的真相竟是这样,我真是一个十足的傻瓜。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划破空荡荡贮藏中心。

狂风停歇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爽的微风,黄天的身影逐渐从微风中显现,他看了看二十米处最大的贮藏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做得好黑戾,如此一来整个实验室就在我们掌控之中了。”黄天从跪在婗香尸体前双眼无神的黑戾身旁经过,“到时候我会向教主汇报,为你记上一功。”

“记功,我有何等功劳需要劳烦教主?”黑戾缓缓站起身,瞳孔恢复了原有的色彩。

“你说笑了,杀死莫染的第一得力助手婗香,并为我们找到了黑死毒气贮藏罐的位置,就算给你记头等功也不足为过。”黄天自顾自地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并开始设置倒计时间。

黑戾呵呵冷笑了两声:“杀死婗香的人不正是你吗?”

“没办法啊!作为前辈当然要照顾晚辈,你刚来天兆教不久,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我若要跟你争功,岂不是太不厚道了。”专心忙于*接线工作的黄天自说自话,根本没注意此时他身后的黑戾已是满眼杀气

“喂!你在干嘛呢?”黑戾注视着黄天在贮藏罐前的动作,心想婗香所言果然没错,这回他绝饶不了七彩。

“安装*啊!这活可不太好干,你要正确地连接每一根线路,接错就起不了任何作用。”黄天摸了摸嘴唇,顺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佞采易也真够愚蠢,造了这么个玩意,分明是引诱人来破坏。”

黄天还想接着说,但立即被黑戾以翼风步外加一脚踢飞了出去。

“你干什么?”躺倒于几米远黄天迅速爬起身,擦了擦额头磕破的血迹。

“我不会让你破坏这瓶黑死毒气贮藏罐,堵上我的性命!”黑戾说着将全身灵力凝聚于右手食指尖,一个巨型黑暗之球在他上方形成,恶灵之气形成的黑色闪电缠绕在黑暗之球周围。

“所以教主才对你隐瞒计划,就是顾虑你是个围族人,不过你最好不要对我出手,你的事情我可以替你隐瞒。”黄天双手凭空一扭,召唤出两道超强的龙卷风,“既然你已入我天兆教就要明白我教的规矩,同门相残乃我教中的大忌。”

“对不起,我可管不了那些破规矩。”黑戾说着就将黑暗之球砸向黄天。

黄天见势,即刻双手一摆让龙卷风刮向黑戾,两人的招数撞在一起发生了抵消,强大的冲击力迫使两人都被震开数米之远,未免对方的招数伤及自身,两人都以灵力护体,但黄天的手腕以及黑戾的手臂都出现了受伤的痕迹,黑戾所受的伤其实更严重一些,黄天这招名为“游龙之舞”,能够结合风刃,利用强大的风压伤及对方的内脏,若不是黑戾的护体灵力够强,他现在已经毙命了。

黄天气喘吁吁地苦笑道:“还要再打吗?”黑戾的这招“恶灵之息”也足够他受的了,黑暗所引发的负面效果是极大的损耗对方的精神力,使之即使灵力充沛也逐渐力不从心,他挡下黑戾这招后,实际上也没多大气力施展高级咒法。

就在黑戾再度准备使用黑暗剑气的时候,七彩不知道用了什么能力瞬间移动到了他与黄天面前,笑着对黄天说了句:“我已经知道了。”

紧接着七彩对着黑戾就是一个过肩背摔,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置信,他不知从哪里取来一副铁手铐,按倒黑戾,将他反手铐住。

黄天立即停下了准备施展招数的动作,惊讶地望着七彩:“莫非教主你早就猜到了这家伙要背叛我们吗?”

“何止是猜到,这家伙已经严重激怒了我。”说着七彩对着黑戾就是一阵狂踩,“你以为你自己这身力量是拜谁所赐,我教至宝“七圣元素咒法金属”中的一块就移植到你身上,若不是看在你是幽娜的哥哥,单是你违抗教义就可以治你死罪了。”

见黑戾毫无抵抗的意志,七彩对着他又是一阵猛踢,打得他鼻青脸肿,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有本事就杀了我吧,反正你想要消灭釉岛围族,只有我还活着,釉岛围族就还没有覆灭。”黑戾顽强地咬了咬牙,发出一连串的狂笑声。

“想死没那么容易,这就是我与莫染的不同,遇到有实力者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他服从于我”七彩扯住黑戾的头发,把脸靠近他,“说到底造成釉岛毁灭的根本原因在于你,若不是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又怎会听命于我。”七彩擦了擦额头,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简直跟那个澪葵一模一样,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类人。”

在七彩殴打黑戾的间隙,黄天已经装好了*,并向七彩报告:“再过十分钟这里就会爆炸,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

“好吧,带上这个废物,我们离开这里。”七彩指了指趴在地上的黑戾,此时黑戾的又恢复了双眼无神的状态。

于是黄天抓住黑戾的双手将他抬起,黑戾则一把甩开了黄天的双手:“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在警报灯的闪光下,三人迅速离开贮藏中心,沿着走廊前往位于地下的e区域,他们所到之处的地面和天花板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坍塌,据黄天解释,引起坍塌的原因是实验室外的政府军正试图对实验室大门进行爆破,以便进入实验室逮捕他们,估计那群士兵已经抵达了a区域大厅,按照这样的速度想抓他们已经晚了。

三人抵达e区域后,便见到绚蓝手拎着手提箱站在飞船前等候着众人。七彩立即上前接过手提箱打开,在确认黑死毒气样本没有异常之后,四人就坐上了飞船,黄天和绚蓝位于前方的正副驾驶座上,七彩和黑戾则坐在驾驶座后排的座位上。

仓门在感应按钮的作用下打开了,平台缓缓升到上体上方的位置,处于实验室多时的四人再度重见天日,此时曜日西下,时间已经接近黄昏,余晖映下的血红天色恰是对这天所发生的一切的最好形容。

就在飞船飞向天际的那一刻,整个珈莲山实验室突然间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火焰滚滚翻腾,碎片四处飞溅,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甚至影响到了飞船上的仪表盘,使之传出“嘀嘟”的警报声,方圆数百里的树木都被刮倒,黑死毒气所产生的灰烟开始向整个釉岛扩散,从天空中望去就像是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灰烟如浓雾一般遮住了釉岛的天空,自那天起,美丽的釉岛就永远“沉睡”于这片黑暗之中。

第七十章 另一位圣女

圣光犹如白昼,女孩在扭曲的异空间内奔跑,她面前是一道冗长的螺旋形阶梯,向上仰望根本看不到阶梯的尽头。

这是哪里?为什么她会来到这种地方?必须尽快想办法找到出口离开。

冰玥,快过来,请你来到我的身边,我将赐予你力量……

一阵幻化而来的女人的声音凭空传来,惊得女孩坐倒在地,环顾着四周寻找声音的源头。

你是谁?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沐冰玥,吾乃荧星至高神耶娜,现受困于索斯利亚多咒法无法脱身,你沿着这条阶梯上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你传达。

女孩简直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传闻中的至高女神竟然显灵了,此番召唤她来究竟会有何事呢?于是她沿着螺旋阶梯往上走,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抵达阶梯的顶端。

与阶梯相连着的是一个悬空而立的平台,周围的空间极度扭曲,黑暗从角落中渗透,遇到光芒后逐渐萎缩。

所有光芒都是从平台中央的女人身上传来,从七根不同颜色的石柱上衍生出的锁链穿透了女人的身体,将她牢牢地绑缚着悬于空中。细致的乌黑长发就如同瀑布一般散落在地,圣洁的皮肤比光芒更为璀璨,她双目紧闭,一对红唇半露出在女孩的视线中,仅是露出脸的一部分就令同为女性的女孩顿生羡慕之情。

这就是至高神耶娜的美吗?世间所有的事物都无法与之相比,然而为何女神大人会被封印于此?女孩冲上前想要掰开绑缚在耶娜身上的锁链,但一个强大的力量立即把女孩震飞在地。

没用的,这七根神柱代表着人类的七种情感——喜、怒、哀、乐、苦、愁、恨,此阵法乃世间最强咒法索斯利亚多,都是因为我滥用了这种力量才遭到了反噬,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那么要怎样做才能把您从这里解救出去?女孩小声地问,她注意到耶娜的嘴唇根本没动,难道是用心灵在与她沟通?

你放心,用不了多久自然会有人把我从这里解救出去,我找你来此的目的是想让你成为我的“眼睛”。

眼睛?什么意思?

至今为止我仍然未能理解人类,以前为根除罪恶只知道一味地灭世,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所以我想让你做我的“眼睛”,替我了解这个世界。

那我该怎么做呢?

女孩显得有些茫然,此时一道光线从耶娜的身上射向女孩,并进入了她的身体。

我赐予你神凭之力,今后你会在梦境中听到我所传达的神旨,天耀教会迎接你成为圣女,你必须借助天耀教的力量把我的旨意付之于行动。

正当女孩想要点头答应的时候,一切景色突然天旋地转,她感到身体就像被空间严重扭曲了一样。

伴随着“啊!”的一声惊叫,名为沐冰玥的少女惊醒了,她环顾着四周,从周围修女诧异的眼神中,才想起自己身处于宛阳城修道院的图书馆内。为缓解疲劳,她伸出素手轻揉自己的眼角,却不想碰到了脸上的白色面纱。

出于某些原因,沐冰玥需要用面纱遮住脸,因此修道院内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实面容,她的长秀发也藏于头巾之下,然而即便是这样也掩盖不住她绝美的气质,走在街上都会有某些色男想要调戏她,但无一不被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女揍得跪地求饶。

“圣女大人,您没事吧?”身边的一位修女关心地问。

沐冰玥站起身合上手中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就把这本书放回了书架上,向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走廊上聚集着很多修女,她们有的在交谈着所修习的经文内容,有的在对着神像吟诵着祷文,还有的在谈论着生活中一些极为平常的事,一见到沐冰玥,她们都很矜持地点头行礼。向右走就能抵达一个小广场,这里是修女们的休闲场所。

爱与美之神伊朵莉丝的塑像位于广场正中央,素衣遮掩不住她近乎完美的曲线,背上的羽翼向两侧张开,向外的掌心象征着向世间播散“仁爱”的种子,女神柔情似水的眼睛向着手掌的方向,表示对世间充满着忧虑。

站在女神塑像面前,仿佛感觉塑像如同活着一般。传说爱与美之神伊朵莉丝是智慧女神依兰妮丝的妹妹,荧星创世之初,妖兽横行,以人类为食的妖兽大举进攻,人类生存的空间越来越狭小,为了拯救人类,伊朵莉丝向人们传导真、善、美之意识,最终所有人类团结一心,终于战胜了妖兽。

四个修女在塑像旁的谈论声打断了沐冰玥的思绪,其中一个表情夸张地道:“真有那么严重吗?”

“那当然了,听说这件事造成了沃肯公国民众极大的恐慌,居住在釉岛城内的二十万人一夜之间全部死亡。”另一位稍矮的修女接过话茬,她摊开了一份,指着报纸上面的头条新闻。

“你们在讨论些什么呢?”沐冰玥走上前询问。

修女们赶紧向沐冰玥行了个礼,稍矮的修女将报纸递给了她道:“就是昨天发生在釉岛的恐怖事件,根据初步调查,引发全城百姓死亡的原因是毒气泄漏,但由于毒气笼罩在整个釉岛的天空,沃肯政府不愿冒着风险派调查人员登岛,釉岛成为了名符其实的‘毒岛’。”

沐冰玥立即接过报纸仔细阅读,报道上除了简述事情的经过外,还把这种毒气描述成一种灰烟状气体,人只要吸入这种气体,五分钟后就会出现抽搐、吐血等症状,死后皮肤呈紫黑色。

报道的结语称,隽龙联邦承诺将提供一亿贝仑援助,用于釉岛的救援和灾后重建,联邦首相更是向沃肯公国执政族长传达了自己对死难者沉痛的哀悼,以及对死难者家属的深切慰问。

“唉……愿女神庇佑那些在天国无辜的百姓,听说那天在沃肯公国首都彖岛城都下半旗默哀了。”一位有些肥胖的修女插话道,“不过相较与某些国家,我们隽龙联邦算是够大方了,竟能提供那么多援助。”

节奏分明的钟声此刻突然响起,惊扰了图书馆内的修女们,她们都将目光聚集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成群结对的离开图书馆,向着主楼的方向走去,因为这是天耀教召集教众的主要方式,此番拉响钟声说明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向她们宣布。

教堂主楼呈钟楼式格局,直指天际的尖顶屋檐上立着一个象征曜日的十字架,楼层上窄下宽,上层以白色调为主安置着巨大的钟盘,下层红白色调相间,分隔带楼角上分别耸立着四尊黑色塑像。

神学院方向过来的修女们和图书馆方向的修女们在教堂前相遇了,两群人交谈了一阵子,就听到教堂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冰玥,你带她们进来吧。”

于是修女们都跟着沐冰玥步入教堂内,并逐个站在座位前,待所有人都到齐后,她走到距离主教台约十来步的位置,望着主教台上背对着她的老头。

老头平静地转过身,扶了扶他那薄薄的眼镜片,轻捏着胸前的十字架,神情严峻。他的白色教袍干净得似乎没有一丝灰尘,与他那光秃的脑袋一样,好在用一顶别致的小帽遮住了头,以免有损自己的形象。

此人正是天耀教第二十六任教皇翟天傅,所谓教皇既是天兆教的最高权利者,作为隽龙联邦的国教,天耀教教皇掌管教经的制定和修改,相关的宗教法律条文也由教皇负责编写,就连国家首相在颁布某项措施前也要征求教皇的意见,以免触及对方利益,在天耀教内教皇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沐冰玥与众修女向翟天傅行了个礼道:“教皇大人,您的公务繁忙,怎么不远万里从浩隽城教廷赶来这里来了?”

“你们大家都听说了,在沃肯公国发生了一件震惊世界的恐怖事件,一种未名毒气使得全釉岛城二十万民众无一生还,这是一次多么惨烈的事件,我们每个人都该为此感到愤慨。”翟天傅摘下眼镜揉了揉丝润的眼角,“宛阳城内的围族人今天举行了大规模的悼念活动,以纪念他们死去的同胞,然而我们与他们虽是不同民族,心情却是一样的,在此我请求你们与我一起为所有死难者作一次热切的祷告。”

说着翟天傅便十字相握,低下头默念祷文,沐冰玥和教堂内修女们都模仿着翟天傅的动作为死难者祈祷,一时间,细语犹如初春的歌声般回响在教堂内,听者无一不为之动容。

祷告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最后翟天傅亲吻着胸前的十字架道:“愿女神保佑天国的死难者,宽恕他们曾经的罪孽。”

修女们都跟着翟天傅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接着,翟天傅向众人宣读了天耀教教廷的公文:鉴于沃肯公国的此次灾难,为免伤及宛阳城围族人的感情,经教会决定,宛阳城天耀教分会的宗教活动将临时取消,待悼念活动结束再予以恢复。

听到这消息的修女们心里实际上非常喜悦,这意味着连续三天时间,她们都不必碰那难懂的了,只是碍于教皇严肃的神情,她们压抑着不显露出来罢了。

不过沐冰玥倒觉得放不放假没什么区别,作为圣女几乎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假期,有时只是为避免太过空虚才想要阅读一些书籍。她同时也觉得教皇大老远的跑来这个小城,应该不止这么一件事需要通知,她留着点心眼,决定留在教堂内。

“教皇大人,我想你来宛阳城不止是为了釉岛这么一件事吧?”

翟天傅的脸色更为凝重了,他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决心说了出来:“七神器重现天日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从翟天傅口里听到“七神器”这个词后,沐冰玥整个人就呆住了,良久叹了口气道:“看来该是他们行动的时候了。”

第七十一章 伊朵莉丝修道院

宛阳城简称宛阳,位于隽龙联邦最西面,祁尔平原西北端,南邻玱绿森林,西临瑟比诺海,东面有世界上第二长河祁尔河流经,是世界著名的海港名城,隽龙联邦的第三大城市,宛阳城历史悠久,世界上的很多名人都选择客寓或履临宛阳,使得宛阳以“名人之都”的美誉闻名于世。

发源于紫雾高原的祁尔河流经世界上最大的平原祁尔平原,从宛阳城中心经过,最终流入瑟比诺海,邻近海湾的宛阳城受地形影响呈“凹”字型布局,城市区域的划分不像其它城市那么明显,原本不利于市民的出行,但畅通的交通建设轻易地解决了这些问题。

宛阳地区以发展农业为主,东面的祁尔平原是隽龙联邦最大的农业基地,种类繁多的农产品从这里运往世界各地,带动了宛阳的经济发展,使得这里成为富豪商贾较为集中的地区之一。同时,宛阳还是隽龙联邦著名的旅游城市,每年都会吸引大量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们,宛阳最具特色的三处景点为:瑟比诺湾黄金沙滩、古宛阳王城遗址以及伊朵莉丝修道院。

相对于另外两处景点,伊朵莉丝修道院比较特殊,仅在每个星期的二、四、六才允许游人们参观,平日这里是修女们修习神学的地方,除了任教的神父以及主教外,修道院中的全是修女,没错,这里就是世界上第一所以培养修女为主的宗教机构。作为隽龙联邦的国教,天耀教修女们受到市民们的尊敬,传统节日她们都会在教堂内举行盛大的弥撒活动。

平时则像今天一样聚集在修道院修习神学,天耀教神学共有三大必修课程:分别是、、。在伊朵莉丝修道院设有三个教班,为避免课程冲突,安排三位神父分别负责课程的教学,其中最著名的一位便是凌汶轩神父,此人在担任讲师之前,曾经是一位游历过中土各国的巡游神父,在游历过程中他还帮助天耀教封印了众多古代遗物,对天耀教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然而真正让他名扬天下的是发生在四年前的神界事件,那年他和绯之月冒险团的朋友们一同解救了至高女神耶娜。

自从神界事件平息之后,凌汶轩便向主教请求辞去巡游神父的身份,专心在伊朵莉丝修道院担任讲师,他今年才二十四岁,想着趁着自己年轻的时候从事理想的职业,不必老是在外边忙碌奔波。

但仅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凌汶轩就不淡定了,虽然课程讲师这份工作相比以前他所干的那些要轻松不少,但是他实在是太出名了,几乎整个修道院的修女都是他的粉丝,因此在课堂上他经常能听到诸如“能详细地给我们讲讲你的冒险经历吗?”、“至高女神耶娜大人长什么样?”、“你是用什么方法到达众神居住之地?”之类的问题。

这时,课程内容就不得不打断,因为不给她们讲明白,有着虔诚信仰的修女们是不会罢休的,有时一讲就是半节课,落下了不少课程进度,弄得他不知道该怎么才好,每次都是精神抖擞地走进讲堂,头晕脑胀地走出来。

而今天他终于决心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们,让她们少问那些不该问的问题。

凌汶轩把举得有鼻梁那么高,一边讲学一边用眼神的余光盯着坐在远处几个不太听话的年轻修女,有个修女和身旁的同伴在掩住偷笑,仿佛在嘲笑他蹩脚的姿势。

这么一来可惹恼了凌汶轩,心里暗自骂道,不就是几个雀斑吗?本神父长得不帅又怎么了?你们以为我是故意遮住自己脸上的雀斑吗?真是白学了这么多神学,教经有言:“不以面容论美丑,但以虔诚论真诚。”

“今天我们来解释异端,请大家把翻自第十页第一百二十条。”凌汶轩压抑着怒气翻开书本,“异端,一词源自古隽龙文,本是一种学说或学派的意思,在宗教中用来指明像幻耀学派的天耀教分支学派,可见这个词本是一个中性词,但这个词也有贬义的含义,例如,宣扬以‘暴力’、‘恐怖’手段发动圣战的邪教天兆教,他们的行为是在亵渎女神,在我们看来他们就是异端。”

刚才那位偷笑的修女突然举起了手,凌汶轩示意让他站起身回答:“导师,刚才你说了‘异端’一词指的是将教派分门别类,与天耀教不同宗教理念的教派可以视为异端,反之天耀教也能被天兆教视为异端。”

“可以这么说,这就是我教与天兆教长年敌对的原因,但正义始终站在我们这一边,终有一日天兆教会因他们‘万物本恶’的观念走向毁灭。”

“导师,据说四年前你曾经与天兆教进行过不懈地的斗争,可以给我们讲讲你的事迹吗?我们想了解‘雀斑神父’对付那些异端者的办法。”

“这些还是等下课后再讲给你们听,现在你们还是专心听课吧。”凌汶轩不满地回答,他把书本翻到了下一页,“关于幻耀学派……”

可是修女们的好奇心丝毫没有降低,整个教班的修女们都开始起哄,嚷着要凌汶轩继续说下去。

凌汶轩皱了皱眉头,他本来就打算不回答这种问题,要是回答了课就没法进行下去,就在他嘴唇准备张开的时候,一位面容俏丽,留着齐肩长发的修女站起身向他行了个礼。

“关于导师的冒险经历就由我来替他回答,那年我作为导师的护卫修女接到了盗取境门石的任务……”修女们环顾着四周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四年前盗取境门石的冒险故事。

不知不觉一节课就这么过去了,这可把凌汶轩气得不轻。心想,好哇,瑰熏儿你竟敢拆我的台,看我待会不好好找你算账。

下课之后,凌汶轩就找了个借口把瑰熏儿支到身边,让她对课堂的那件事作出合理的解释,两人走在走廊上时,修女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可瑰熏儿不以为然地嘟着嘴说:“我想那些事情跟她们说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既可以满足你那深不见底的虚荣心,又可以给修女们增长些见识。”

“你是没什么大不了,可我的课程就这么给耽搁了,要是进度再不加快的话我这个月又要扣工资。”凌汶轩向着瑰熏儿咧牙齿,“你知道我的外号被称为什么吗?‘雀斑神父’、‘甩枪的神父’,更有谣言称我与教班里某个修女的关系暧昧不清,这事若传到圣女大人耳里,我可就倒大霉了。”

“是……是……是……”瑰熏儿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让你成为谣言的焦点是我的不对,可这有什么办法呢?我是你的青梅竹马兼护卫修女,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职责,你以为我就好过吗?人们常称我为‘带法剑的修女’。”

“你忘了说一点,就是你现在还是我的学生。”凌汶轩揉了揉头发作出一个很懊恼的表情,“噢!请女神怜悯,怎么我的生命中会出现一个这么一个让我倒霉的女人。”

“请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让你倒霉!若是没有我,你早就饿死在街头了,怎么会有今天的身份地位,”瑰熏儿用手使劲敲了敲凌汶轩的脑袋,“你嘴上抱怨现状,实际上过得倒挺滋润,我们修道院有那么多漂亮的修女,我就不信你一个都没看上。”

凌汶轩捏了捏胸前的十字架神情坚定地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早就决心为女神奉献出自己的一切,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结婚了。”

“咦?真的吗?”瑰熏儿双手捏着凌汶轩的脸嬉笑,“其实你不用在意这块雀斑,也许是因为它才使得你那么受修女们欢迎。”

“好了,别闹了!”凌汶轩拨开瑰熏儿的双手别过脸去,良久淡淡地道:“熏儿,谢谢你!”

凌汶轩永远记得那块馒头,以及那个女孩的吻带给他的温暖。

荧星纪元753年,蝗灾袭击了祁尔平原,超过半数的粮食作物被啃食一光,宛阳地区的五个村庄都发生了*,最为严重的就是凌汶轩所居住的阴平村。

那年凌汶轩十岁,他和母亲一同生活在一间简陋的小茅屋内,被父亲抛弃的母亲受到了极大的精神打击,情绪失控时经常对他非打即骂,终于在一切能够找到东西都吃光之后,母亲将凶狠的眼神投在幼小的他的身上。

眼前的人不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只凶恶的野兽,为了活下去,母亲竟然想要将他杀死后吃掉。

要是没有生下你就好了,一看到你就想起他,那种如同蚂蚁叮咬般的憎恨,反正你活着也是痛苦,不如为了让妈妈活下去而去死吧!

那是凌汶轩所听到的世间最为恶毒的话,就在即将被母亲掐死的时候,他捡起了身旁的一块石头,砸死了处于疯狂状态下的母亲。

在那个时代弑母之罪会被处以火刑,为避免追责,凌汶轩只好掩盖证据,并想方设法逃出村庄,然而终究是饿晕在街边。

苏醒过来的凌汶轩已经放弃了一切生存的希望,呆坐在街角等待时间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此时一块馒头出现在凌汶轩的眼前,拎着馒头的女孩身着一袭修女服,年纪不过小他两岁,微露红晕的面颊不失可爱。

哥哥,你就吃点吧,不然你会死的。

我不需要你的救济,况且我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关系?

凌汶轩把女孩的馒头丢在了地上,原本他以为女孩会生气,可她只是捡起馒头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不吃就算了,为何这样对待食物,那些想要活下去的人们多得是,留给他们才更能体现这块馒头的价值。

女孩的话让凌汶轩略微有些动容,他叹了口气。

告诉我,价值是什么?生下来就被亲人所憎恨的我能有什么价值?

你呀!就是太倔强了。

女孩说着塞了半块馒头放入嘴里,没等到凌汶轩反应过来就吻上了他的双唇,以嘴给他喂食。

那种甜美的感觉让凌汶轩身上所有的痛苦都瞬间消失,而现在这对唇就位于与他两个肩膀距离的女人身上。

见凌汶轩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瑰熏儿不禁面色微红:“喂!你在想些什么下流的事情?”

凌汶轩赶紧把脸瞥过一边道:“说什么呢?我可是神父,心灵非常地纯洁。”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瑰熏儿说着加快了步伐。

在走廊的岔道,一个平时负责给圣女传话的修女走了过来:“导师和瑰修女,圣女大人找你们有要紧的事商量,请你们尽快前往教堂。”

凌汶轩抠了抠脑袋有些担忧地问:“这时候找我会有什么事呢?不会又是要扣我工资吧?”

“别想太多了,我们过去就清楚了。”

于是瑰熏儿向着教堂的方向走去,凌汶轩紧跟在瑰熏儿后边,以他的速度想要跟上瑰熏儿并不容易。

第七十二章 七神器传说

在教堂的主教台前,戴着面纱的女人十指相握对着面前的伊朵莉丝神像作祈祷,她身后响起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凌汶轩和瑰熏儿向女人行了一个礼,齐声道:“参见圣女大人。”

女人转身引起的微风使面纱紧贴于唇上,那道线条足以与瑰熏儿相媲美,她一袭白色圣女袍,衬托出如如雪的肌肤,白玉一般的双手自然垂下,有着细致的眉毛和一双勾魄摄魂的双眸,美得让凌汶轩和瑰熏儿足足看了好一阵子。

“我们都那么熟了,叫我冰玥就好了。”女人的声音犹如初春的细雨。

“沐冰玥,哦不,冰玥!请您稍等一下。”凌汶轩刚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转过脸盯着旁边瑰熏儿看。

相较于沐冰玥的圣洁之美,瑰熏儿所显露出的是一种自然之美,清澈如水的双眸躲闪着凌汶轩的目光,脸上的红晕不失可爱,让人产生愉悦之情,乌黑发亮的齐肩秀发藏于头巾之中,估计她摘下头巾,头发的实际长度可能更长。

瑰熏儿羞涩地抱怨道:“讨厌啦!你干嘛又盯着人家看!”

“因为我受打击了,我们相处了那么多年,我从未认真的注意到你长得是如此可爱。”凌汶轩揉捏着额头,一副纠结无比的神情,正当瑰熏儿高兴得想要赞他几句的时候,他转口说,“但比起沐冰玥差远了,除了嘴唇和胸部,简直平凡得让人不忍直视。”

“好你个‘雀斑男’,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原来又在挖苦我。”瑰熏儿说着就一巴掌向着凌汶轩抽去,这回凌汶轩躲闪及时才没被她扇到。

凌汶轩得意的还嘴道:“有你这样的护卫修女吗?”

“你……”

“好啦……好啦,你俩别闹了,还是听我讲正事吧。”沐冰玥压着双手示意道,“我已经知道找出七神器的方法了。”

“什么?七神器?十二古代遗物不是已经都被封印了吗?”听沐冰玥这么一说,凌汶轩

神情立即凝重起来,“据我所知世界上应该没有别的古代遗物了,七神器又会是什么呢?”

瑰熏儿也附和道:“是啊,四年前毁掉的那颗梦境石是已知最后的古代遗物。”

“这要从至高神耶娜创世说起,据说人类一开始并不是荧星意识在荧星上创造的唯一生灵,与之共生还有妖兽一族。”沐冰玥叹了口气继续说,“那是一段极为血腥的历史,在荧星第一纪元,妖兽以人类为食,并发动了针对人类的大规模战争,在妖兽肆虐之下,人口大量减少,存活下来的仅有几万人,人类处于灭绝的边缘。”

“你说的这些我也有从历史书中读过,我们人类确实经历过好几次灭世,现在也发掘过不少过前几个纪元的遗迹,不过这与七神器有什么关联,莫非七神器也是灭世神裁遗留下的碎片。”

沐冰玥摇了摇头道:“不,七神器是天神所使用的神器。”

“什么?莫非……”瑰熏儿长大了嘴巴猜想着所有可能性。

“荧星意识同情人类的遭遇,便令七大天神来到人间,利用神器的力量封印住了所有妖兽,才换来了世界的和平。而失去神力的七神器则散落于世界各地,一直未被发现。”

“呵呵,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凌汶轩打趣般笑了两声,“既然七神器已经失去了神力,就没有收集的价值了吧,你可别想再让我去当巡游神父,我早已隐退江湖了”

“这回就算你想不当巡游神父都不行,因为这一切与你脱不了干系。”

沐冰玥的话令凌汶轩很不满意,他抱着双手道:“那你是怪我咯,说说你的理由,你说我凭什么为你去收集七神器。”

“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天下苍生。”沐冰玥正声道,“还记得四年前的神境事件吗?天兆教前任教主澪葵为了复仇意图开启神境之门弑神,虽然你们最终阻止的他的阴谋,但是境门石也因此损毁,失去境门石力量控制的沧源之境结界空间开始发生异化,最终将导致结界中的妖兽冲破封印,为祸世人。”

凌汶轩摸了摸鼻梁,寻思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沧源之境就是七天神封印上古妖兽的地方,这些情报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在梦境中依靠神凭之力,至高神耶娜大人亲口告诉我的。她说了只有凭借七神器的力量才能彻底消灭上古妖兽。”沐冰玥说着以元解术幻化出一个圆形仪器递给瑰熏儿,“这是教廷最新发明的七神器探测器,利用咒力原理运行,能探测出七神器特有的神力能量。”

凌汶轩从瑰熏儿手里接过探测器,发现圆形的屏幕上尽是网状的格子,弯曲的线条粗略绘制着荧星大陆的缩略地图,一个小红点在地图上标示沃肯公国釉岛的地方不停地闪烁,指示着第一件神器的方位。

“第一件神器居然在釉岛?这怎么可能?”凌汶轩把探测器交还给瑰熏儿,惊叹道,“釉岛不是在五年前就毁灭了吗?据称因为不明毒气,釉岛城的所有百姓都死了,你居然要我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就连我也不清楚七神器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接下来可就是你的任务了。”沐冰玥拨开手指数了数道,“你要记得,七神器分别是:命运之杖、奇迹之戒、勇气之冠、无畏之剑、彷徨之镜、顿悟之铃和恐惧之镰。”

“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沧源之境结界空间异化的速度非常慢,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你们的时间很宽裕。”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凌汶轩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摩擦了几下,狡猾地笑道,“关于工资的事情,你是不是可以……”

“那要看你完成的任务能不能令我满意了,给瑰熏儿倒是可以加薪,你嘛,再继续努力吧。”

凌汶轩恨自己看不到沐冰玥脸上那一抹得意的弧线,感叹自己算是选了一个爱压榨员工的腹黑上司,果然在满是女人的伊朵莉丝修道院,他就得忍耐这种*裸的性别歧视。还好身旁有个能够随便欺负的护卫修女,这么一来他的旅程再怎么样也不会无聊了。

“圣女大人,哦不,冰玥,请容我今天先准备一下,明天就启程前往釉岛如何?”

“慢着,汶轩,你真的要去吗?你不是说过不想再当巡游神父了吗?”瑰熏儿怀疑凌汶轩的话里有假,她可不相信凌汶轩会那么快变回以前的样子,“怎么冰玥的几句话,就让你把先前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啦!”

“嘿嘿,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够魅力!”凌汶轩掩嘴呵呵地笑了两声。

“死雀斑神父,又来取笑我,我不够魅力有本事找其它修女去啊!”瑰熏儿话未说完,凌汶轩早已步如飞箭地向着教堂外跑去,“你给我站住,有种别跑!”

待瑰熏儿好不容易在花园里追上凌汶轩,这家伙却被自己班级内的十二名修女团团围住,弄得她只好站在她们身后,伸长脖子看着凌汶轩想要说些什么?

“各位一号教班的修女们,本神父奉圣女大人之命要去寻找七神器,所以以后再也不能担任你们的导师了。”凌汶轩摸了摸眼角假装一副难过的神情,“这是为了天下苍生,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也要好好修习神学,不要辜负我对你们的期望,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短,但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导师,你真的狠心丢下我们吗?没有你在,我们的课会变得很无聊的。”此时,一名萝莉体型的修女神情难过地从人群中走到凌汶轩面前,“一直以来我都给你添麻烦,实在是对不起了。”

凌汶轩认出了这位正是在课堂上提问为难他的那位修女,于是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把她抱入怀里:“白素冴同学,只要你肯忏悔以往的过错,女神会宽恕你,所以努力做好你自己吧。”

一旁看着的瑰熏儿已经忍无可忍了,她冲上前飞的一脚把凌汶轩踹开。

凌汶轩翻身站起来:“瑰熏儿,你这是干什么?我在为白素冴告解呢!”

“告解?我看你是想趁机揩油吧!”瑰熏儿瞪着凌汶轩的眼神就像要把他深吞活剥。

“这样吧,为庆祝本神父重新成为巡游神父,以及缅怀本教班的友谊。”凌汶轩摸着脑袋傻笑着转移话题,“明天我们就去瑟比诺海湾那里度假吧,你们说怎么样?”

听是要去海边度假,全班的修女们都欢呼雀跃,齐声道好,凌汶轩身边的瑰熏儿可就面色僵硬了,揶揄道:“你不是跟沐冰玥说好了,明天就前往釉岛的吗?怎么突然间变卦了?”

凌汶轩对瑰熏儿善意地笑了笑道:“迟一天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况且这些女人们成天呆在书堆里,连大海都没有见过,我不过是满足她们的心愿罢了,有什么不可以。”

“真的吗?恐怕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要看修女们穿泳装吧。”瑰熏儿怀疑的眼神让凌汶轩满脸通红,再也解释不清。

“好吧,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八点半左右,准备好东西在修道院门口集中,让我给你们当次导游。”凌汶轩以咳嗽声掩盖刚才脑海中所想的那些修女们穿着泳衣的样子,“瑰熏儿同学,你不想去的话就不勉强你了,但你是我的护卫修女,后天去釉岛你得与我同行。”

“谁说我不想去了,要是我不管着你,指不定你又会闹出什么事端来。”瑰熏儿双手叉着腰傲娇地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咦?为什么只有护卫修女才有资格与导师你一同旅行?”白素冴拉了拉凌汶轩的衣角,“我们也是你的学生,这对我们来说太不公平了。”

伴随着白素冴的质问,“对啊……就是呀”、“为什么她就能去?我们不能去?”、“当作传教历练的旅行,不可以吗?”之类的声音在周围传开。

凌汶轩急忙示意大家安静,并解释道:“此次寻找七神器的旅程未知的因素实在太多,一路上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危险,瑰熏儿的战力远远在你们之上,所以才选择她跟我一同前去,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希望你们能够明白。”

说着凌汶轩收起了笑容,转身离去,无论班里的修女们怎么叫也不肯回头。

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这个自私的决定。

这是凌汶轩心里最想对班里修女们说的话。

第七十三章 海滩度假

从地摊上买来的上是这样介绍瑟比诺湾黄金沙滩:世界上最崎岖的海岸线之一,景致独一无二,浅黄色的沙砾与碧蓝的海水形成一条线,仿佛是一幅出色的山水画,远眺海面能欣赏到曜日余辉,近观湾内,则会惊叹峭壁之险。

还真是名副其实啊!凌汶轩笑着把往身后的沙滩上一扔,调整了一下用稻草制成的遮掩伞的角度,然后就戴上厚厚的遮阳镜,仰视着前方的海岸,他今天换上了自认为最帅的一件沙滩装,带着十字架挂坠,翘着双脚,不时抿上一口杯中的椰汁。

沙滩上的大人们都陪着自己的孩子玩乐,有的小孩还拿着小桶在捉螃蟹,有的在互相泼着打水战,更小一些的孩子则由他们的父母陪着学习游泳。

凌汶轩看了看手表,心想不就是换个泳装吗?这帮修女们怎么那么慢,难道在还在拘谨着那些礼数,平日不是教过她们只要心中有神就可谓是虔诚了吗?真是太不懂得解放自己了。

当凌汶轩想站起身去找班里的修女的时候,一群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其中一个娇嫩的声音道:“导师,你看我们这身泳装打扮得好看吗?”

说话的女人正是白素冴,她身着一袭白色的分体吊带泳装,稍紧的尺寸贴在她娇小的双峰上,让人心生怜悯,微露在衣服外面的肚脐就如同一颗闪耀着的钻石。

“嗯!很可爱呐!”凌汶轩摸着头满脸通红地笑道。

“咕嘿嘿嘿嘿……讨厌,被赞可爱了。”白素冴发出奇怪的笑声躲到一个角落里背对着大家暗爽去了,不由得让凌汶轩非常无语。

“哎呦!导师!你也别光顾着评价白素冴穿的泳装,你也来看看我这件怎么样嘛!”

说话的女人是他们班上的钟碧陌同学,她是一名洁鲁尼人,有着棕色的皮肤,和长长的卷发,特别是她丰满的身材配上这身火辣性感的红色分体泳装,简直能够锁定住海滩上一切男人的目光。

“你那件土死啦!还好意思显摆,我这件比你的要不知好看多少倍。”

班长吴茹忆同学也走上前摸着自己的肩膀摆着姿势,作为一名玱绿人,她有着令女人们都羡慕不已的绿瞳和金色长发,身材苗条得没有一丝赘肉,更重要的是她这身浅蓝色交叉吊带泳衣将她的双峰衬托得像一个气球一样,若不是定力好,凌汶轩肯定会血溅当场。

更可怕的是钟碧陌和吴茹忆都缠着要凌汶轩鉴定谁的泳衣更好看,她俩搂着凌汶轩左右臂,挺拔的双峰立即贴了上去。

凌汶轩顿时觉得自己的大脑轰隆地响了一声,智商下降了约七个百分点,无法辨认压在胸前的两块柔软的球状物体,大脑中的警报声仿佛在告诉他,整个沙滩上成年男性的妒气值攀升到了新的高度。

为免吸引更多的嘲讽,凌汶轩赶紧甩手挣脱两名修女,问其他人:“奇怪,瑰熏儿怎么还没来?”

“来了啊!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吧。”修女们说着就把藏在众人身后的瑰熏儿连拖带拽地拉到了凌汶轩面前。

一看到瑰熏儿的这身打扮,只听“哧”的一声,杯中的椰汁被凌汶轩的鼻血染成了红色,他在心里暗骂一句,我擦,这不是咒法学院泳术课的连体泳装吗?而且还是淡橙色的,是哪个学院那么另类要将泳装设计成这种款式,就算定力再高也受不了啊!

只见面色绯红的瑰熏儿以手遮挡着露在泳衣外的四肢,躲避着凌汶轩的目光,嘟着嘴道:“来的时候我忘了买泳装,于是只好在附近的平衍咒法学院向以前的学妹借了这件泳装,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就换掉咯。”

凌汶轩擦了擦鼻子上的血迹,竖起大拇指夸奖道:“我觉得这套泳装在某种程度上很适合你!”

只听“咚啪”的一声,凌汶轩被瑰熏儿迎面一脚踹翻在沙滩上。

“姐妹们,我们玩去吧!”瑰熏儿全然不顾倒在地上凌汶轩,带着其余的修女向着大海的方向冲去。

凌汶轩羞愧得只好用沙砾掩埋自己的头部,但他岂是如此轻易罢休之人,趁着修女们玩闹的时候他就在寻思着整蛊计划。

班里半数的修女到海上游泳去了,剩下那些就在玩着沙滩排球,凌汶轩回到自己的靠椅上,给自己的身上抹了点防晒油,然后就躺在靠椅上,假装一副睡着的模样,等到这帮修女们玩累了,他就从附近的小摊上买来了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

凌汶轩把手摆成了一个喇叭型,向着修女们喊道:“喂!各位同学们,你们玩累了没有?快过来吃西瓜吧!”

钟碧陌、吴茹忆和白素冴三人听到凌汶轩的呼喊后便走了过来,她们来回打量着凌汶轩手中的西瓜和靠椅上的一根木棒,感到非常疑惑。

吴茹忆指着木棒问:“没有刀怎么破西瓜啊!难道你想让我们用这个?”

“是啊!忘了把刀具带过来了。”凌汶轩把西瓜轻放在沙滩上,从靠椅上拿起木棒,“所以想吃西瓜的话就来玩个游戏吧!”他从靠椅旁瑰熏儿的背包里取出了一根白色的头巾,接着把头巾对折成好几层,递给白素冴,“你用这个蒙上眼睛,尝试着寻找西瓜的位置,我们会给予你一些提示,正确找到西瓜位置并敲碎西瓜的人,就会得到特殊的‘奖励’哦。”

白素冴面容羞涩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先来吗?可是人家不行的啦!”未等她来得及反应,身后的钟碧陌和吴茹忆就迅速地用头巾蒙住了她的眼睛,让她原地旋转了好几圈,“快停下来,晕死我了。”

钟碧陌扶着摇摇晃晃的白素冴以免她跌倒,待她站稳,游戏便开始了。凌汶轩故意给白素冴做错误的提示,引导她向着与西瓜相反的方向走去,旁边的钟碧陌和吴茹忆则看不下去了,纷纷提示着白素冴的正确方向。

“向右一点,不是向左的方向。”

“别听导师胡说,他在给你指示错误的方向。”

“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啊?”白素冴缓缓向前摸索着,“西瓜应该就在这附件,不会藏到那么远的地方吧。”

“是钟碧陌和吴茹忆说要考验一下你,所以让我把西瓜放到了那边,你向左走十来步就到了。”凌汶轩憨笑着躲避着钟碧陌和吴茹忆的目光,向着白素冴喊道,“加油!别忘了还有‘奖励’的哦!”

一听到“奖励”这个词,白素冴整个人都呆掉了,心想着凌汶轩的奖励会是什么呢?难道说是许诺带她一起前往釉岛去寻找神器。若真是这样,她就更要努力了。

没走几步,白素冴就感觉自己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碰倒,木棒掉落在地,绑在眼睛上的头巾也被撞倒她的那人掀开了。

白素冴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原来她撞上的是瑰熏儿。

“快说,是谁让你乱动我的头巾。”瑰熏儿面色铁青地拿着自己的头巾。

“熏儿姐姐,真的不关我事,是导师说想让我蒙着眼睛玩破西瓜的游戏。”白素冴在地上双手食指互相绕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好哇!凌汶轩你这次死定了。”瑰熏儿叉着腰怒气冲冲的向着凌汶轩的方向走去。

此时凌汶轩还在背对着瑰熏儿大笑,完全没注意到她已经逐渐走近。就在两人距离不到两步的位置,凌汶轩脚下一滑,突然倒在瑰熏儿身上。

只听“哎呀”的一声*,凌汶轩感到两耳边压着个肉乎乎的东西,他立即意识到了那是什么,立即爬起身来向瑰熏儿道歉:“对不起,没注意到你在我身后,那是不可抗拒力,赶紧忘掉刚才发生的事。”

瑰熏儿的脸红得就像刚成熟的苹果,她缓缓坐起声,故作镇定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站着别动,让我把你抹杀掉。二、在被我追上之前,撞墙而死。”

“结局不是都一样吗?”凌汶轩吓得拔腿就跑,瑰熏儿则在遮阳伞的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法剑,狂奔追逐着凌汶轩。

后来凌汶轩不知道藏到了什么地方,不管瑰熏儿怎么找也找不着,只好丢下他和其她的修女们换回修女服,收拾好东西离开海滩。

天色越来越黑,玩了大半天的修女们每个人都感到非常饥饿,于是瑰熏儿提议众人到附近的凯莫希餐厅去吃大餐。

“不叫导师一起来吗?毕竟这可能是我们教班最后在一起吃的一餐饭了。”待修女们来到餐厅内最大的那张餐桌前的时候,白素冴有感而言。

修女们都附和着白素冴的话,大家都希望凌汶轩能来,更有甚者认为是瑰熏儿吓走了导师,呼吁两人和好。

“我不过是跟他闹着玩,真没有生他气的意思。”瑰熏儿撇了撇嘴辩解道,“可能他是怕自己一旦来了,就舍不到走,况且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瑰熏儿举起杯子接着说道:“明天我和导师就要离开宛阳了,这杯酒是为了祭祀我们的友谊。”

“希望你们旅途顺利。”十三个酒杯齐刷刷地碰在了一起。

瑰熏儿喝的有点高,以至于散宴走在路上时,脚步有些轻飘。但令她意外的是,凌汶轩竟然一直在凯莫希餐厅外等候。

“你怎么不来一起与大家共进晚餐?我今天可是玩得非常开心的哟!”瑰熏儿向着凌汶轩淡淡地笑了笑。

“明天一早在宛阳空港汇合,道别的话就算了,我也不太会说。”凌汶轩一脸令人琢磨不透的神情向着街灯明亮的方向走去。

第七十四章 天鸟号飞船

宛阳空港——隽龙联邦空运最为繁忙的机场之一,大型定期飞船从这里出发,航线纵横交错,遍布世界各地,按理来说宛阳空港也有前往沃肯公国釉岛城的航线,但自从五年前釉岛的那起毒气事件后,釉岛航班就被迫取消了,沃肯政府对外宣称将封锁整个釉岛,除了本国调查人员,外来人等一律不得登岛。

乘船前往釉岛更不可能,在那之后没多久,沃肯公国就派遣了很多装配着火炮的海监船定期巡航釉岛海域,对擅闯釉岛不听劝阻的外国船只享有无限开火权。这条举措刚颁布就遭到了世界各国的反对,隽龙联邦更是以经济制裁相威胁,以保障自己的海外贸易,但沃肯公国依旧颁布了对外国商船苛以重税,严加排查的法律条文,彻底与曾经的盟国隽龙联邦撕破脸皮。

有传言称沃肯公国之所以这么严密地封锁釉岛,实际上是做贼心虚,不明毒气死亡事件背后,一定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凌汶轩记得沐冰玥曾经告诉过他,此次前往釉岛共有两个目的:一来是为了寻找神器命运之杖,二来是为了替教廷揭开造成二十万釉岛城居民死亡毒气事件的真实原因。天耀教教廷服从于隽龙联邦政府,也就是说其实他们是在为国家政府做事。

那些修女太过单纯,根本不了解其中的厉害关系,要是被沃肯公国的海监船发现,轻者被移交沃肯公国法庭判决,重者被海监人员当场毙命。这才是凌汶轩不想让教班里的修女一同前来的真正原因,即便是抵达了宛阳空港,他也没有改变这种想法。

前往釉岛的唯一办法就是乘坐私人飞船,宛阳空港除了停靠各种大型的定期飞船外,还为城里的富豪们提供私人飞船的跑道,有钱人可通过办理相应手续获得停放私人飞船的库位,这使得他们去任何地方都十分方便。

来到宛阳空港内的凌汶轩和瑰熏儿便是要去找停放着他们私人飞船的库位,凌汶轩只携带了一个轻便的手提包,里面仅有很少的一些衣物,瑰熏儿背着个背包,七绪剑连同剑鞘一起绑缚在身体右侧。

七绪剑在天下十大名剑之中排行第七,因剑身上有着七块可伸缩剑刃而得名,随着剑的挥动,剑刃会伸长刺向对方,用起来就如同带着刀片的鞭子一般,再配以咒法或战技联动,威力十分强大

凌汶轩的武器是一把咒力枪,名为导灵,配以各种元素咒法产生九种高杀伤的子弹,他最常用的是其中的七种,称为“导灵七弹”,不过由于咒力弹的制造很花功夫,而且子弹有限,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与敌人缠斗,就像四年前的那场战斗,他完全胜在一个“巧”字。

空港候机厅的人不算太多,有的站在一旁翻阅着报纸,有的靠在座椅上打起来哈欠,还有的在检查着自己的行李以确定没有遗漏的东西,男人在和身旁的女伴谈天说地,老人拿着机票向服务员询问相关航班讯息,小孩则被父母叮嘱不准到处乱跑。

要是人再多一点,找到服务台就不会那么容易,候机厅内的广播和横条视频上的航班讯息随时都会把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其它方向,作为一个空港,指示标语少得可怜,凌汶轩都不好意思对管理层抠门以节约成本的做法进行吐槽。

“您好,我是伊朵莉丝修道院的凌汶轩神父。”凌汶轩来到了服务台前向小姐出示了vip会员卡,“我想请问一下,我们修道院是不是有一艘名为‘天鸟’号的私人飞船停放在这里,如果是的话,我想申请驾驶飞船出行。”

“好吧,请你稍等一下。”服务小姐说着接过了凌汶轩的磁卡,在记录仪旁轻刷了一下,只听“嘀嗒”一声,凌汶轩所说的私人飞船的名称、数据以及库位地点便显示在屏幕上,“对,是有这么一艘飞船,在地下层库位,能出示一下你们的空行证吗?”

“那么你们要去什么地方呢?把你们要去的地点写下来,先做个记录。”服务小姐接过瑰熏儿从背包里拿出的空行证小册子,拿出一张协议书递给凌汶轩,“我要警告你们,釉岛附件的空域不允许任何飞船靠近,要是你们擅自去那里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们空港不承担任何责任。”

“知道啦!我们再怎么笨也不会去国家明令禁止的地方。”凌汶轩笑着在协议书目的地的那一栏填上了“赤魄自治州”五个大字,心想若是被宛阳空港追查,他也可以通过那边的朋友慌称自己已经抵达了赤魄自治州。

服务小姐接过协议书,确认上面的目的地以及凌汶轩的签名,过了一会儿,她打开了服务台前的木门道:“你们跟我来吧!”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女人的脚步声,凌汶轩回过头发现是自己教班的修女们,此时她们站成一排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导师,你这就要走了吗?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就算不能让我们与你同去釉……”

白素冴的话说了一半,凌汶轩赶紧箭歩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身后的服务小姐怀疑的目光让他直冒冷汗。

“你们都给我过来,借一步说话。”凌汶轩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么几个字,然后向服务小姐赔着笑脸道,“她们都是我教班里的修女,今天是来给我送别,有些话我需要和她们说一说。”

服务小姐很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道:“那就抓紧时间说,再过几分钟就是轮到我换班的时候了。”

凌汶轩让瑰熏儿留在服务小姐身边,自己则和另外十二名修女来到候机厅的一个角落,然后他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修女们。

“现在你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吗?这可不仅仅是一次修习旅行那么简单。”

钟碧陌摸了摸下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们说?”

“我是怕把你们也卷入这件事中,此次行动表面上是圣女大人派遣的任务,实际上跟教廷有着莫大的关系。”凌汶轩叹了口气苦笑道,“难以想象要是我失败了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就连圣女大人替我求情都没用。”

吴茹忆捏紧拳头替凌汶轩打抱不平道:“教廷这么做也太过分了,没理由什么事都推卸到导师身上。”

凌汶轩感慨万分,正声道:“谁让我是巡游神父呢?有句俗话说得好:‘一个人的名气越大,所背负的责任也越大。’等你们哪天处在与我相同的地位上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导师,那你答应我们一定要平安归来啊!”白素冴眼里含着泪水,紧握着凌汶轩的双手。

“你们就放心好了,我的虔诚之心天地可见,一定会受到女神保佑。”凌汶轩以手在胸前划十字祈祷,然后亲吻了下白素冴的额头,“也愿女神保佑善良的你,同时我祝福大家都能够平安,认真修习神学,以宣扬教义。”

修女们作完祷告之后就在凌汶轩的督促下离开了,等到他回到瑰熏儿身边时,对方却显得很不耐烦。

“怎么那么久,你跟她们都说了些什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没什么?聊些送别的话语罢了。”

“真的吗?”瑰熏儿紧盯着凌汶轩的眼睛,以观察他的神情,“据说人的眼睛是最诚实的器官,一个人有没有撒谎从他的眼神就能够看出来。”

“那么请问修女小姐,你看出了什么来没有。”凌汶轩冷笑着耸了耸肩,然后跟着服务小姐向着通往地下层的长廊走去,“走啦!发什么愣呢?不想与我们的‘老朋友’见上一面吗?”

“你……”瑰熏儿指着凌汶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跟上了他的脚步。

凌汶轩和瑰熏儿跟随服务小姐顺着电梯抵达了地下一层的私人飞船库,在这里停放了约十来架小型私人飞船,拥有着大多是城里的富豪,大多私人飞船能够乘载四人,少数豪华一点的则多达六个座位,飞船的机翼都很厚,可以抵挡高空的迅疾气流,颜色一般以白色或银色为主,少数为黑色。

他们所要乘坐的“天鸟”号飞船很好找,最大那艘艘橙色的就是了,不清楚制造飞船的人为什么要给这艘飞船弄个如此另类的颜色,既不美观,又缺乏隐蔽性,飞在天空上会成为敌人清晰的目标。

“哈哈……老友,你还好吗?我们好久不见了。”凌汶轩一跃扑向飞船,轻轻抚摸着飞船的双翼,高兴的模样就像是和一个许久未见的好友重逢

瑰熏儿望着“天鸟”号欣慰地笑了笑,她的心情跟凌汶轩是一样的,这艘飞船几乎伴随着他们的所有冒险,收集十二古代遗物的时候、阻止澪葵弑神计划的时候、结识新朋友的时候……而现在“天鸟”号即将开始新的使命。

“想不到都四年了,你保养得还是那么好啊!”凌汶轩说着仔细检查着飞船的每个零部件,他打开舱门,拍了拍驾驶座上的灰尘,检查了下操纵器的配置,并向服务小姐询问了一些保养的详情,确认一切正常后,他让瑰熏儿坐到飞船的驾驶座上。

“好呀!熏儿,让我们出发吧!开始新的旅程!”凌汶轩以手指着前方,随着前方跑道的升起,光线照入了地下层内。

“哎!你还是改不了爱命令我的习惯!”瑰熏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按下了点火的开关。

伴随着引擎转动的声音,提供飞船燃料的菱晶液开始燃烧,飞船的速度由慢变快,然后逐渐加速,最后飞向蓝天。

第七十五章 强行登岛

飞船的客舱非常宽敞,共有二十个浅蓝色的棉制座椅,就算坐下全班的修女还余下七个座位,在这么大的空间里仅有凌汶轩一个人,他的心情爽到了极点。

漫长的飞行旅程让凌汶轩不免觉得有些无聊,于是他开始玩起了扮演空姐的游戏,他一个人独饰多角,模仿着空姐给旅客们服务。

凌汶轩细声细气地模仿着女性的声音道:“欢迎乘坐‘天鸟’号飞船,本飞船归伊朵莉丝修道院所有,在此旅客没不仅能一览飞船外的优美景色,还能体会到我们天耀教的宗教文化。”

“呵呵!这艘飞船真是太棒了,第一次听说天耀教的私人飞船也提供旅游服务啊!”凌汶轩换了一副厚重的中年人的声音。

“这肉真是香啊!酒的味道也不错,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别的服务吗?”凌汶轩发出咬肉的声音,模仿着年轻人。

凌汶轩再度学着女性妩媚的笑声:“有啊!你是要奶茶呢?还是要咖啡呢?还是要……我呢?”

说完凌汶轩一阵狂笑,突然“啪”的一声,他感到自己的脑门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转过头一看是瑰熏儿,急忙擦了擦鼻血道:“你干嘛呢?”

瑰熏儿一脸鄙夷的神色道:“白痴,你脑洞实在太大了。”

凌汶轩脸色通红,清了清嗓子道:“我在练习口才,不行吗?关你什么事啊!快回驾驶舱驾驶飞船,别打扰本神父清净。”

瑰熏儿冷笑道:“亏你搭乘了这么久‘天鸟’号飞船,难道忘了有自动驾驶这功能吗?”

“有吗?咳……这不是重点。”凌汶轩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总之给我去干正事去,有闲情在这跟我絮叨,还不如认真驾驶飞船去,要是偏离的航向,我们就完蛋了。”

“你以为是谁在影响我开飞船?我就是为了让你能够消停会儿,才来这跟你废话的。”瑰熏儿说着便没好气地拉开了驾驶舱的门。

凌汶轩指了指瑰熏儿关上的那道门,叹了口气道:“唉!这护卫修女真不懂事!”他只好平躺在第一排座椅上小憩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晃动让凌汶轩整个人迎面摔到了地板上,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站起声来吼了句:“搞什么啊?”

持续的晃动一波接着一波袭来,弄得凌汶轩站都站不稳,只能紧扶着座椅,重心朝下,以防止自己的身体因引力作用撞到后面的座椅。

这阵晃动说明了飞船正在上升,偏离了原先预定好的航线。以瑰熏儿的驾驶经验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他们一定遭遇到敌人了。

凌汶轩以手握着座椅的把手支撑起身体,费了好大劲才打开大门来到驾驶舱内。他见到瑰熏儿在使劲拉起操纵杆以保持飞船平衡。

“发生什么情况了?”

“我们已经抵达了釉岛海域,在东北方向有六艘海监船。”瑰熏儿指着雷达仪上闪烁的六个小红点,“他们正在对我们发射警告弹,试图阻止我们继续前进。”

凌汶轩哆嗦了一下道:“我的天啊!女神保佑!你怎么不早说!”

瑰熏儿撇过头冷哼一声道:“我可不好意思打搅了巡游神父大人您的休息,以免你又来骂我唠叨。”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计较这个。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凌汶轩的双手使劲揉着头发道,“我们的飞船可是一点防御都没有,这样下去肯定要给他们当成活靶子一样蹂躏。”

“没办法了,我们只会有两种下场,一是被海监人员击落并逮捕。二是我们立即离开这片海域。”都火烧眉毛的关头,瑰熏儿还是一脸轻松的表情道,“‘天鸟’号飞船太过巨大,颜色那么鲜艳想藏都藏不住,我看啊!我们还是开溜吧。”

“那怎么能行!我既然答应圣女大人要找到七神器,就绝对要办到。”凌汶轩掏出了衣兜里的探测器,指着上面的红点道,“仪器上显示着七神器之一就在这座岛上,我们不应该为这小小困难就半途而废吧。”

瑰熏儿竖起大拇指道:“说得对!这才是我所认识的神父大人。”

此时,驾驶舱内的咒力通讯器闪烁着黄灯,并发出了“嘟嘟”的声响,凌汶轩猜想一定是海监船上的人获取了他们的通讯信号,正试图与他们进行对话。于是他拿起了咒力通讯器上的对讲机。

“您好,我是沃肯公国隶属第四海监船队海监长董双栓,釉岛海域严禁一切飞行器靠近,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我国法律,请你们即刻停止前进并马上返航,若拒不听从的话,我方享有击落你们飞船的权利。”

不过是个小小的海监长,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官了,这个名为董双栓的男人让凌汶轩非常不爽,但他还是压抑住想骂人的冲动,回答道:“我是‘天鸟’号飞船的船长凌汶轩,奉中土天耀教教廷之命前来寻找七神器,身为别国宗教人士不受贵国法律约束,望请放行。”

凌汶轩自认为已经够厚道了,但是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抱歉,你们所寻之物并不在本岛上,若你们还是执迷不悟的话,就休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看看吧,人家不答应,我们该怎么办?”凌汶轩挂断了咒力通讯器,转过头问瑰熏儿。

“有什么办法?强行登岛咯。”瑰熏儿说着便踩下了加速踏板,飞速的惯性差点没把凌汶轩撞到前方的座椅上。

“还真不要命了,女神保佑!希望别把我打成筛子,给我留个全尸吧。”凌汶轩摸了摸胸前的十字架,作着祷告手势。

“好吧!既然你们执意这么做,交涉就宣告失败了,现在将对你们进行逮捕。”咒力通讯器内又响起那个名为董双栓的男人的声音。

“看了这回真的要完蛋了。”凌汶轩无奈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系好安全带,我们准备以最快速度冲向釉岛。”瑰熏儿双手握紧方向盘叮嘱着身旁的凌汶轩。

凌汶轩望着前方那座布满着绿色植物的岛屿,此时六艘海监船呈“一”字型排列在他们前下发的海域上,整齐地将高射炮口对准了他们,面对这么紧张的态势,他连欣赏釉岛美景的闲情都没有了,只能不停祈祷着飞船不要坠毁。

数量众多的炮弹向着“天鸟”号飞船袭来,瑰熏儿只能猛烈的转向以避开海监船的火力,甚至翻转0度,以至飞船上下颠倒,可是海监船的火力实在太猛,还是有不少炮弹擦着船身而过,有一枚更是命中的飞船的左侧翼,警报信号立即响了起来。

凌汶轩握紧双拳道:“情况不妙,我们中弹了,距离釉岛还有多远?就不能再开快一点吗?”

“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那些海监船的火力点太密集,要是换做别人驾驶这艘飞船,恐怕早就坠毁了。”瑰熏儿指了指前方釉岛丛林内的一处平地,“现在我们距离釉岛还有五十海里,只能选择在那块地方迫降。”

正在瑰熏儿说话的间隙,又一颗炮弹击中了飞船的右翼引擎,爆炸引发的震动差点把他们甩出去,整个驾驶舱的信号灯忽明忽暗,意味着飞船处于最危险的情况,再中弹的话就会发生爆炸。

“倒霉透了,这是我有史以来遇到过的最糟糕的历险!”凌汶轩的双手不停地颤抖,他抚摸着胸前的十字架,“要是有人火力掩护我们,说不定还能成功登岛,照这样的情形……”

“你还别说,真有一艘飞船在迅速向我们的方向靠近。”凌汶轩话未说完,瑰熏儿就指着雷达仪东南方向的一个小蓝点,“通过数据侦测,对方是一艘配备了重型火炮的小型飞船,从他们的举动来看,不像是要对我们发动攻击。”

“还好不是敌人,不然我们真的要死难临头了。”

咒力通讯器又响起了“嘟嘟”声,凌汶轩赶紧解开安全带,吃力地拿起对讲机,这回对讲机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看来你们的情况非常不妙啊!正好我们也要登陆釉岛,怎么样?需要我方帮忙吗?”

“你不会开出什么条件吧,我们这边可是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能够给你哦!”那个男人轻佻的语气引起了凌汶轩的怀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况且我们的目的和你们一样,你们想要活命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去做,现在由我们的飞船给你们做火力掩护,你们则全速向东北方向冲刺,那里两艘海监船的火力相对较弱,从火力死角处紧急迫降。”

相同的目的,难道他们也在寻找七神器?

“我们可以相信他们吗?”凌汶轩带着疑惑问瑰熏儿。

“现在也只能那么做了。”瑰熏儿猛地向东北方向转向,飞快的速度让凌汶轩仿佛觉得整个身体要被抛了出去,肠胃一阵翻腾,差点没把早餐吃的东西给吐出来。

后方的那艘飞船果然按约定向海监船开火,三艘海监船甚至被那艘飞船的火炮打得甲板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利用那艘飞船的火力掩护,“天鸟”号飞船向着陆地全速冲刺,凌汶轩和瑰熏儿一起用尽全力拉起操纵杆,伴随着巨大的撞击摩擦声,飞船贴着地面滑翔了数百里,沿途刮倒了许多树木,枝条刮碰着玻璃,遮挡住了前方的视野。

突然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响,飞船引擎燃起了熊熊火焰,在冲击波的袭击下,凌汶轩和瑰熏儿顿时失去了知觉。

第七十六章 合作

一直响个不停的警报声唤醒了昏迷中的凌汶轩,他揉了揉额头,环顾着四周。所幸的是除了雷达仪失灵以外,驾驶舱内的其它仪器仍然能够正常运行,为了确定外面飞船引擎的损毁情况,他使劲摇着瑰熏儿的肩膀。

“快醒来!我们着陆了。”

瑰熏儿支撑起趴在方向盘上的身体,看了看前方玻璃罩,又回头看了看凌汶轩:“我们这是在哪?”

“雷达仪失灵了,所以无法确定我们所在的方位。”凌汶轩拿出七神器探测仪,指着屏幕上东北方向闪烁的小红点,“我们不是还有这个嘛,顺着这个方向应该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说着凌汶轩便收好了七神器探测仪,沿着舱门跳下,他来到浓烟滚滚的右翼引擎前陷入了沉思。

“你觉得我们还能修好它吗?”瑰熏儿跟在凌汶轩身后问。

“修好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要花费一些时间,能不能继续航行也存在着疑问。”凌汶轩

再度步入飞船内,从应急舱内取出水管接在水喉上,然后拧开水喉,走下飞船回到引擎右翼着火的位置,“我没给你说过,为预防突发情况,我早有准备吗?”

“想不到你还挺机灵的嘛,这回我都忍不住称赞你了。”瑰熏儿笑着走上飞船的台阶。

“喂!你去哪里?”凌汶轩用力捏着水管,让水柱浇向冒着黑烟的位置。

“折腾了那么半天也饿了,我上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东西。”飞船内的瑰熏儿大声回答。

凌汶轩没有理会瑰熏儿,而是继续对右翼引擎进行浇水灭火,在他的努力下,引擎上的火焰终于熄灭了,只剩下一缕淡淡地黑烟。

“舱内一丁点食物都找不到了,你怎么跟我解释。”瑰熏儿双手插着腰,一脸不满地瞪着凌汶轩。

“给我吃完咯,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岛上到处都是动物,你再去狩猎一点不就得了。”凌汶轩卷起水管,向着舱门的方向走去,“我还要留在这里修理飞船,你最好快去快回,小心别被魔兽给干掉啦。”

“你……给我等着……”瑰熏儿指了指凌汶轩,没好气地一把将他推开,抢先一步登上飞船,然后把背包旁的七绪剑绑缚在腰间上。

“最好给我猎几只兔子,我讨厌咕噜鸡的味道。”凌汶轩以一副嘲讽的笑容靠在舱门上。

瑰熏儿诅咒道:“小心别被修船用的扳手给砸死!”她狠狠推开凌汶轩,向着远方森林的方向走去。

“哼!什么态度!”凌汶轩自言自语地道了句便进入应急舱内,搜寻着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

凌汶轩找到了一个可折叠的长梯,一个装满工具的工具箱,一个用来焊接金属的焊机,还有各种引擎的备用零件。有了这些工具,他就把长梯放在右翼下发,爬上长梯开始修理飞船。

就在维修工程完成了将近一半的时候,瑰熏儿右手拎着用绳子串起的四只兔子,出现在了凌汶轩面前。

“成果不错嘛,作为奖赏,我把最大那只兔子赏给你。”凌汶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向下方瞥了一眼瑰熏儿,“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修好我们的‘朋友’,让那帮海监人员见识一下‘天鸟’号的厉害。”

瑰熏儿用树枝和藤条搭起一个简易的烧烤支架,然后把兔子都拔了毛,用法剑去除了内脏串于支架上,她默念咒文,以一记火球咒点燃支架下的干柴,随着火苗的攒动,她转动着支架让其均匀受热,过了一会儿,香味就传到了凌汶轩的鼻子中。

“我们是不是应该祈祷一下,再品尝这些美味。”正当瑰熏儿用法剑戳着兔肉检验有没有熟透的时候,凌汶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

“是该祈祷一下,我们是修教之人,对吧?”瑰熏儿冷哼一声,把双手合十,“我们感谢你,耶娜我们的至高女神,感谢你赐予的阳光和雨露,使地上产出肥美的动物,感谢兔子们,因你们的牺牲饱沃了我们,使得我们得以生存。”

“得了,开动吧!”凌汶轩说着便拿起一只烤熟的兔子咬了一口,“真香啊!你也尝尝。”

瑰熏儿接过凌汶轩递过来的兔肉道:“喂!你还没念祷文。”

“我在心里已经默念过了。”

面对凌汶轩的嬉笑,瑰熏儿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朱唇轻启,尝了一口兔肉的味道,接着就停不下来了,兔肉嫩得入口即化,没想到釉岛竟会有那么好吃的野味。

就在凌汶轩和瑰熏儿刚吃饱的时候,咒力通讯器的“嘟嘟”声从飞船内传来,凌汶轩赶紧丢掉吃剩的骨头进入驾驶舱内。

究竟会是谁在这种情形下给他们发来通讯?犹豫了很久,凌汶轩才拿起对讲机,通讯器那头果然传来了刚才帮助过他们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你们还活着?太好了,现在你们在什么地方?”

“雷达仪损坏了,无法确定我们所在的位置。”凌汶轩想了想道,“那么你们那边有几个人?降落在什么地方?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帮助我们?”

“喂……喂……你问的问题有点多哦,我就简单的回答你两个好了。”对讲机那头的男人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我们船上共有两人,除了我以为还有一名女性,我们现在处于釉岛城废墟东面的位置,那么你们呢?礼尚往来,你们是不是也该回答我们两个问题,难道你们来此也是为了调查五年前釉岛毒气事件的真实原因的吗?”

“你猜对了,我们确实也是为了此事而来,怎么?想跟我们合作吗?”凌汶轩寻思了一会儿,决定不把寻找七神器的意图告诉对方,“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一男一女两人,若是想合作的话,最好约定会面地点。”

“我正有此意,为了对付那些登岛搜索的海监人员,我们必须协同作战才能避免被捕。”对讲机那头的男人稍微停顿了一下,“会面地点就定于南街区天命教堂旧址处,你们所处的位置应该就在釉岛西面,只要穿过东南方向的那片森林,就能到达釉岛城废墟。”

“你知道得还挺多的啊!我对你的身份可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彼此彼此,我们都有各自想要得到的东西,不是吗?”男人放缓了的语速道,“我送你一个忠告,现在釉岛上到处都是海监人员,最好不要独自行动。”

对讲机那头的男人留下这句话之后,通讯便中断了。凌汶轩挂上对讲机,转身望着身后的瑰熏儿道:“你认为我们应该信任他们吗?”

“他们愿意帮助我们,至少说明他们不是坏人,况且对于釉岛的地形,他们比我们熟悉,我们理应去约定的地点与他们汇合。”瑰熏儿正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熏儿,你跟了我那么多年,脑袋还是一点都没长进。”凌汶轩无奈地摇了摇头,以手阻止瑰熏儿的辩解,“我们来釉岛最主要的目的可是寻找七神器,若是与他们一起行动的话,我们的意图就暴露了,要是对方利欲熏心,借机抢夺七神器怎么办?”

瑰熏儿解释道:“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熏儿,为师告诉你,恶念往往都隐藏在善意的假面之下,一个的人表面并不代表一个人的内心,况且我们连对方的面都还没见到。”凌汶轩摸了摸下巴,语重心长地说,“这个世间人心叵测,想要保全自己不受到伤害最好的方法就是,每处理一件事之前都多那么几分思考。”

“少来了,又跟我耍导师架子,虽然你是我的导师没错,但是当初若不是我的推荐,你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瑰熏儿使劲地点了点凌汶轩的胸口,冷哼道,“我看啊!你根本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随你怎么说都好,这回咱们俩得分头行事。”凌汶轩从衣兜里掏出七神器探测器,指着屏幕西北方向的红点,“我呢,顺着这个方向去寻找七神器,你就替为师前往釉岛城废墟去会会他们。”

“都说了,不许自称为师,我名义上只是你的护卫修女。”瑰熏儿喊得面红耳赤,转过身摆正了腰间上的法剑,“那我走啦!你自己好好保重,天色也不早了,最好赶紧出发。”

“嗯……你先去吧,我可能要晚一点才会去寻找七神器。”凌汶轩仰头望着天,揉了揉脑袋,“飞船引擎上还有几个零件还没装配好,最迟也要维修到晚上,而且还有摸黑去寻找七神器,沿途还不清楚会遇到什么危险,我真是命苦啊!”

瑰熏儿咧着牙齿道:“你……根本就在……”

“我可没有偷懒哦,夜间行动才更符合我敬畏神的本质吧。”凌汶轩得意地笑着挥了挥手道了句,“去吧!”

“你呀!小心晚上别被豺狼给咬死!”瑰熏儿哼了一句,丢下了这句,便转身风儿一般地走下了飞船。

“毒舌妇,一点都不可爱!”

望着瑰熏儿离去的方向,凌汶轩无奈地道了句,随后便走下飞船,拿起扳手,继续未完成的维修飞船工作。

第七十七章 秘洞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天鸟”号飞船在地面上的阴影已变得非常狭长。黑暗正一点点吞噬森林中剩余的光线,虫鸣声越来越响,随着夜幕的降临,整个森林从寂静之中醒了过来。

这么一来,维修就大体完成了。凌汶轩盯着打满铁钉的右翼引擎,损坏部位已经更换了零件,并用铁板嵌合,就是不清楚这种状况还能否起飞。为了对飞船加以隐蔽,他启动飞船缓缓滑行到一个地势相对较低的地方,用藤条和大片的树叶覆盖在上面。

确认停稳之后,凌汶轩就靠在飞船一侧喘息,折腾了那么大半天,弄得他满身是汗,接下来还得去寻找七神器,不冲个热水澡恢复一下体力,估计他根本走不动。

还好飞船上的洗澡间在紧急迫降的时候完好无损,不然凌汶轩就要到海边进行露天浴了,若是碰巧遇上了敌人,让别人看到了自己的裸体可就……算了,太羞耻,不想了。他用肩膀上毛巾擦了擦汗,以抑制住自己的脑补,然后就从舱门处走上飞船。

水温恰好合适,在白炽灯的光线下,凌汶轩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的酮体,他的脸比较尖,头发有些蓬乱,除了那块显眼的雀斑,这张脸毫无特色,既不英俊,又不潇洒。是他身体上最不满意的部位,他比较喜欢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圆鼓鼓的,摸起来很有弹性,不清楚是不是最近锻炼少的缘故,浑身的肌肉没有以前绷得那么紧了。

凌汶轩边揉洗着头发,边哼着小曲,享受着温暖的热水。他不禁得意地想象着瑰熏儿此时肯定在釉岛城的某处吹着寒风的情形。

洗澡间白炽灯的光线是整个森林里唯一的光源,通常越是亮的东西,就越容易吸引来某些不速之客。

就在凌汶轩用毛巾擦干身子的时候,突然一阵狼嚎声从飞船外面传出。他急忙关上洗澡间的灯光,穿好衣服躲在门角,以确认自己有没听错。

接着凌汶轩又听到了至少四声野狼的叫声,惊出了他一身冷汗,急忙缓缓地移动到自己的手提包前,从中掏出了导灵咒立枪。

从声音来判断,飞船外面至少聚集了十多只野狼,还真被瑰熏儿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他不幸遭遇到了狼群。等等,为什么袭击他的会是些野狼呢?据凌汶轩所知,自从紫雾污染以来,荧星上的动物大多都变异成为了魔兽,纯种的动物已是非常稀少,从袭击他的是纯种动物这一点上就让他非常的意外,看来釉岛还有着许多未知的疑团。

听到飞船内动静的白脖白胸头狼咧着牙发出凶狠的嗥叫声,最西边的两条狼开始试图跃上舱门,其它的狼则悄无声息地缓缓接近。

静候在客舱内的凌汶轩认为到该出手的时机了,他拔枪上膛,装上附带火系咒法的炎之弹。在第一只狼终于跃上舱门的时候,他凝聚灵力,*上立即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法阵,一道火焰顺着枪口溅出,直接命中那只狼的腹部,疼得它一阵嗥叫,飞出舱门在地上翻滚着,以扑灭身上的火焰。

面对站在舱门前的凌汶轩的挑衅,狼群显得格外的愤怒,白脖白胸头狼嗥叫着示意狼群发动猛攻,憋足劲的三匹狼从附近的草丛中一跃而起,从东、西、北三面向凌汶轩猛扑过来。

凌汶轩见狼群不肯屈服,索性跳下舱门,挥舞着手中的导灵,火焰像长鞭一样甩向狼群,使得被灼伤的狼不敢靠近。

“呵呵,知道厉害了吧,这可是本神父拿手绝招之一,‘导灵七弹’之炎灵。”凌汶轩狠狠地将火鞭甩向白脖白胸头狼,“就你们这帮畜生,当我的对手还太嫩了点。”

白脖白胸头狼向后跳跃了几步以躲避炎灵的火焰,它见即使是包围了凌汶轩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于是便低声嗥叫了几声,率领狼群奔向了丛林深处。

待狼群撤走后,凌汶轩才逐渐从惊恐中缓过劲来,不愧是世上最原始、最残忍的恐怖,相较于魔兽袭击,狼群更有组织性和纪律性,这种危险状况他也是好些年没遇到过了。

算是寻找七神器途中的一个小插曲,但同样的插曲,凌汶轩可不想听第二次。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必须制作一个简易的火把。

于是他找来了早上喝的饮料瓶,敲碎一半,另一半的瓶头部分握在手心,在里面填塞着浸透可燃菱晶液的棉花,然后绑在一根小木棍上。

凌汶轩用枪口剩余的火焰点燃了火把,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前方的道路,原来在狼群奔袭而来的那片草丛中竟然有条不太明显的黄土小径,茂密的杂草几乎遮盖了整条道路,别说是晚上,就算是白天也很难被人发现。

从七神器探测仪标注的红点位置来看,这条小径的走向与七神器所在的方向是完全一致,也就是说顺着这条小径走下去的话,就一定能找到七神器。

带齐随行物品的凌汶轩开始出发,他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拄着一根长木杖用以探路,遇到杂草太多无法行走的时候,他就用火把上的火焰烧掉一点,以便继续前进。

走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凌汶轩终于来到一个近似圆形的草坪区域,草坪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就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挖掉一个大洞一样。

凌汶轩坐在附近的一块圆石上歇息,他注视着七神器探测仪,心想自己没有走错啊!周围的路被树木给堵死了,又不像有别的什么捷径的样子,不,等一下!

七神器探测仪上红点正前方的岩壁上布满着藤条,看上去就如同上千条触手一般,难道这块岩壁会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凌汶轩走上前,借着火把的光线看清了这块所谓的“岩壁”,他一拍脑袋,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块岩壁,而是被藤蔓覆盖的洞口,在这片高山稀少的森林内竟然会有这样的秘洞,着实让凌汶轩大呼意外,通过施展炎灵弹,他烧掉了大部分藤蔓,洞口的原型才得以展现在他眼前。

凌汶轩丢了一块石子以确认此洞的深度,起初是一阵连续不断的“咚哒”声,然后声音逐渐变小并伴随着“嗒嗒”的回声,最后声音才渐渐消失。

可见此洞非常之深,前进时必须做好安全措施。凌汶轩从背包里拿出一条长长的粗绳绑在洞口的一块巨石上,另一头则绑成活劫系在腰间,然后便扶着洞侧的岩壁,缓缓下行。

借着火把的光线,凌汶轩看清了洞壁上篆刻的咒文,都是些古光咒法咒文,且每间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菱形的咒文符号,由于岁月已久,这些咒文都失去了效力,无法散发出光芒。他脚下的人工台阶已经严重坍塌,基本上都是踩着碎石前进,让他非常难受。

所有迹象表明曾经非常多的人在这个洞穴内居住,因为仅凭几人是无法篆刻下那么多的光咒法咒文,洞穴被人工改造过,具体用途未知,也许是为了隐藏七神器,又或者是釉岛政府的秘密研究所,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但随着凌汶轩的逐渐下行,这种可能被排除了。

沿途没有发现一具死人的尸骨,钟乳石和石笋还保持着自然的模样,没有一点被破坏的迹象。

洞穴的主人出于某种原因,率领所有的部下离开了洞穴,照此推理此洞在釉岛应该算得上是绝对的秘境,除了洞主人及其部下,根本没人知道这个洞的存在,或者就算知道也出于畏惧不敢前往这个洞穴,若是知道的话,五年前毒气事件的时候,釉岛的居民就可以选择进入洞中躲避毒气,因为洞内的天然环境完全可以阻挡毒气的侵入。

绑在凌汶轩腰间的绳子已经到了长度的尽头,无法支持他继续前行,解开绳子成为了唯一的选择,只是头顶上成群的蝙蝠让他感到不安,那对泛着绿光的眼睛幽冥般注视着他,像是非常不欢迎他这位访客。

水流的声音从凌汶轩下方传来,说明洞穴底部存在着地下暗河,这又是一个令人震惊的发现,他高兴得忘了步伐的节奏,狠狠地摔倒在阶梯上,一瞬间,他认为自己死定了,惯性作用让他像球一样滚下阶梯,若是中途脑袋撞上什么硬物,他肯定要一命呜呼,幸运的是阶梯的最后一段却意外的平整,除了手脚几处比较严重的擦伤外,基本没什么大的问题。

眼前是一条宽深的地下暗河,一条被水浸泡已久的破烂木船停靠在岸边,两根船桨腐蚀得手几乎握不稳,河对岸布满着形态各异的钟乳石。

凌汶轩忍着疼痛来到船边,俯下身子检查船身,以确认木船是否会沉船。

经过检验,凌汶轩决定把背包丢在岸上以减轻重量,他绕到船的一侧,把火把用缆绳固定在船头,然后轻轻地跳上船,解开系在岸柱上的半截缆绳,让船飘行一段距离,再开始划船。

在火把光线的照耀下,沿途的美景让人叹为观止,有急流,有怪石,更让人吃惊的是竟然还有瀑布,美得就连山水画都为之逊色。

光顾欣赏美景的凌汶轩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已经到了岸,从岸上下来就来到一块有着八道石门的半弧形区域,在中央印有“卐”字咒文的位置,七神器探测仪上的红点平移到了屏幕的中心位置,闪烁得愈发迅速。

难道就在这下方?

盯着“卐”字咒文的凌汶轩陷入了沉思。

第七十八章 我的名字叫幽娜

既然七神器探测仪标注在此,那就肯定不会错,问题是怎样才能打开印着“卐”字咒文的巨型石板抵达下方?在附件一定有开启咒文的机关,又或者是需要念一句密语。若是前者还好说,要凌汶轩解密语比罚他抄经文还难受。

整个半弧形区域就像是一个开会用的大堂,洞主人一定经常和他的部下们来此商讨着相关事宜,按理来说不该把七神器藏在此处,离开洞穴的时候就应该将七神器一同带走,难道洞主人是故意这么做的?

每道石门右侧的岩壁上都有一根待燃的火把,凌汶轩用手中的火把将八根火把都点燃之后,就将手中的火把熄灭掉丢弃在一边,以便于自己专心解谜。

通过对几道石门的仔细观察,凌汶轩排除了有开启咒文机关的可能,因为空荡荡的地方若有机关的话,一眼就能看到,藏都藏不住,洞主人才不会那么傻。

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凌汶轩烦躁地揉了揉脑袋来到岩壁上的八道拱形石门前,说是石门,实际上门已被木板封死,再分别漆上黄、紫、蓝、白、黑、青、红、绿八种颜色,从远处看去就如同彩虹一般。

八种不同的颜色究竟有什么特殊的涵义呢?凌汶轩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究竟,只好坐在地上抛着石子玩,他脚上的伤口直到现在还在疼痛,血从纱布上渗出,犹如一个巨大的红点。

还真有那么几分像曜日呢?凌汶轩傻笑着望着自己的伤口,话说古代人们常以红色象征曜日,素有火红之曜日之称,人们认为曜日之神即是火神,红色也成为了火焰的象征。

等等……凌汶轩突然感到脑袋灵光一闪,迅速站起身看着红色的石门,心想着这八种颜色会不会是象征着荧星上的八大元素?

除了红色代表火以外,黄色代表风,紫色代表雷,蓝色代表水,白色代表光,黑色代表暗,青色代表时,绿色代表土。从左至右,八道拱形石门代表的属性分别是风、雷、水、光、暗、时、火、土。

这会是”卐”字石板上的密语吗?于是凌汶轩照着顺序念了一遍,可惜脚下的巨型石板毫无动静,他只好郁闷地躺在石板上发呆。

密语会不会是这八大元素之外的东西,比如人类的情感,人们常常将风喻为喜、雷喻为怒、水喻为哀,光喻为乐、暗喻为苦、火喻为愁、土喻为恨,至于时嘛……人类就这七大感情,况且时算不算元素直到现在都还有人在争论。

凌汶轩把人类的七大情感依次念了一遍,情况还是跟刚才一样,巨型石板依旧丝毫未动。

这回可把凌汶轩急得直跺脚,若是揭不开“卐”字石板上的密语,难不成他要一辈子呆在此地?

“一定有别的办法!冷静!让我再想想!”凌汶轩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此时,他突然注意到八道石门中代表“时”属性的石门与另外几道有着明显的不同,石门上有着一个凹陷下去的右手掌印。看来此地并不是没有机关,而是机关与密语并存,开启“卐”字石板的关键就是这道“时”属性石门。

凌汶轩记得七神柱也是对应人类的七大情感,八道石门会不会象征着索斯利亚多咒法?

带着尝试心态的凌汶轩缓缓将右手贴在了“时”属性石门上的凹陷掌印处,大声喊道:“索斯利亚多!”

话音刚落,奇迹就发生了,只见八道石门的木板上依次显现风、雷、水、光、暗、火、土、时八个大字,字迹散发出的耀眼光芒汇聚在“时”属性石门正上方,最终再由石门上机关开启的一面镜子反射到大厅中央的“卐”字石板上。

剧烈的震动声从石板上传来,随后巨型石板向两侧平移,“卐”字咒文被一分为二,露出一个无法确定深度圆形大坑。

密语竟然与索斯利亚多咒法有关,这让凌汶轩对洞主人的身份更加感兴趣了,从此处下去说不定能找到些关于洞主人身份的线索。

大坑之下一片漆黑,从上边根本望不到底,绳索都被凌汶轩连同背包一起丢到河流上游的岸边了,要如何下去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坑太深的话,跳下去绝对一命呜呼。

为了测试此坑的深度,凌汶轩采用了和进洞时相同的方法,扔一块石子,凭石子的声音判断。

这次不过几十来秒钟的时间,凌汶轩就听到了石子砸落在地面上的声音,看来此坑不超过十米,就此跳下去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于是凌汶轩回到“时”属性石门的位置,从右侧插槽上取下火把握于掌心,然后回到大坑前活动了一下手脚,亲吻了胸前的十字架,左手作着祷告。

女神保佑我的好运气不要那么快结束。

当凌汶轩从思绪中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半空中直线下坠了,借着火把的亮光,正下方似乎出现一个长方形物体,随着一阵剧烈的声响,他重重地撞在了这个长方形物体上。

凌汶轩懊恼万分,因为大坑实际的深度要比测试上深得多,这么一撞他的伤腿首当其冲,撕心裂肺的疼痛从他腿上传来,根据他以往的经验,他至少断了两根腿骨。

真是倒霉透了,下次历险凌汶轩发誓绳索绝对寸不离身,同样的遭遇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为避免伤势加重,凌汶轩以平躺的姿势趴着,借着火焰的光芒,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撞上的是一个什么物体。

这是一个如水晶一般透明的冰棺,整个冰棺由纯冰解石打造,冰解石是一种极为罕有矿物质,由寒冰在土咒法的作用下产生,由冰解石制成的物品透明无暇,而且异常坚硬。

透过冰棺,凌汶轩看到一位面容绝美的围族女人,柳眉如丝,面颊似玉,世间上任何技艺高超的工匠都无法照着这张脸雕刻出相同的塑像,两双洁白如玉的素手放于身体两侧,让人看一眼入迷,看第二眼痴迷,看第三眼沉迷。

有道是:“天赐娇容于美人,地怜君子情难抑。”

不知不觉凌汶轩竟想象出如此优美的诗句,可见这个女人真是美得非比寻常,她的容貌能使男人变得文艺,女人变得善妒。

美中不足的是在这个女人的右腕上有着被烧伤的痕迹,一块橙色的圆形晶石项链挂于她的胸前,与她的一袭白衣相衬,更显的格外的圣洁,女人的双眸紧闭,桃红色的朱唇上有一颗凝结而成的水滴,一缕银丝有及腰的长度,从她的表情上看上去更像是睡着了。

好不容易凌汶轩才把目光从女人身上移开,他缓缓蜷缩着身子,从衣服上扯下一块破布包扎在右腿上,然后顺势一个翻腾,滚到了地面上。

这下可把凌汶轩疼得死去活来,可好歹他也算是个硬汉,咬着牙从衣兜里掏出最后两根包扎伤口用的小木板,他把两块小木板夹紧自己的骨折处,左手按住一头,右手负责缠绕,待纱布绑结实后,他忍着疼痛用牙齿用力一拉,然后绑紧。

凌汶轩几乎是小跳步来到冰棺前,他手中的七神器探测仪上的红点已经消失,说明七神器就在冰棺里的女人身上。

但奇怪的是,从这个女人身上,凌汶轩看不出任何藏有七神器的迹象,可疑的是女人胸前的橙色圆形晶石项链,他认出了此石乃古代遗物之一,梦境石,在宛阳地脉中失窃的梦境石,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女人身上?

若是洞主人做的话,凌汶轩发誓他绝饶不了这个人。

将这块梦境石交给圣女大人,说不定对方能提供点什么线索,凌汶轩实在不相信是七神器探测仪的问题,就算是探测仪出了毛病,也不会分不清古代遗物和七神器。

抱着这么个想法的凌汶轩换换推开了冰棺,在拿取梦境石之前,按照天耀教规矩,他得为死去的人作祷告,望着女人的容貌,他显得于心不忍,真是天妒红颜,为何上苍要让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年纪轻轻就失去了生命。

双手紧握着十字架的凌汶轩流下了眼泪,那是发自真心的惋惜之情,他默默的祈祷着女人能在天国一路平安。

凌汶轩温暖的眼泪滑落在女人的脸上,紧接着奇迹再度发生了,如同解冻一般,女人的皮肤由苍白变为红润的颜色,她的双眸缓缓睁开,瞳色犹如湛蓝的海洋。

女人苏醒后的第一句话竟是:“喂!你在我身上干嘛?”

当即吓得凌汶轩一屁股坐倒在身后的地板上,握紧十字架大呼:“女神救我!鬼啊!”

女人缓缓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道:“才不是鬼呢!你看清楚点,我是人!”

凌汶轩双腿直哆嗦,甚至忘了伤腿疼痛的感觉:“你……你休想吓唬我!哪有一个大活人躺棺材里的,而且刚才我靠近的时候,已经发现你没有呼吸了。”

“你错了,我真的是人,只是我睡了很长的时间,为什么睡觉的原因我也忘了。”女人说着走出了冰棺。

“你要干嘛!”凌汶轩退到了墙角,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女人的话,“老实告诉你,本神父的修为挺强大的哦,要动起真格来,才不畏惧什么妖魔鬼怪。”

女人嬉笑道:“那你为什么发抖。”

“这叫哆嗦!”凌汶轩挺起胸膛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既然你……是人的话,就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是答得出来,我就相信你。”

见女人没有吱声,凌汶轩就咳嗽了两声道:“首先,这个洞穴叫什么名字?其主人是谁?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沉睡了很长的时间,是你把我唤醒了。”

难道说是眼泪,我真是一个十足的笨蛋,鬼神学上不是说过,切记不要对死了很久的人作祈祷,不然相当于对尸体进行招魂,我怎么连这点都忘了。

凌汶轩寻思了片会儿,故作镇定道:“下一个问题,古代遗物梦境石为什么会挂在你身上?我为了寻找七神器才来到此地,你能够给我提供相关的线索吗?”

女人很不耐烦地道:“都说了不知道啊!以前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噢!天啊!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人呢?不过这世间太过复杂,知道得少倒是一种幸运。”凌汶轩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哦,我的名字叫幽娜。”女人的笑靥如同璀璨的烟火一般。

幽娜吗?既简单又好听的名字,毕竟当今用西方名字的人已经很少了,多么美妙的一次邂逅。

凌汶轩向幽娜伸出了右手,笑道:“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凌汶轩,是一名神父。”

两只手相握在一起。

第七十九章 搜查官

斑驳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杂草,树根占据了整个人行道,到处都是断瓦残垣,房屋因枯枝引发的大火被烧得焦黑,四周尽是些飞鸟与昆虫,从前喧闹的釉岛城俨然成为了一座动物天堂。

此番景象极大地震撼了从城市主干道经过的瑰熏儿,仅过了五年,城市的建筑就变得如同遗迹一般,满目沧桑。

人类的骸骨腐蚀得仅剩下头部,被蜈蚣和蝎子等喜欢阴暗的昆虫当作藏身之处,鸟类则肆无忌惮地在屋檐处安家,蔓藤类植物将房子包裹得就如同一座绿色的堡垒,树木从断垣处伸展出强壮的枝干,就像在炫耀着自己的武力一般。

风声、鸟声以及虫鸣,唯独听不到人类的声音,毕竟原釉岛居民已经永远的消失了,这是一种怎样的凄凉,冰冷的寂静似乎在对瑰熏儿述说着五年前的那场“末日”。

灰白色的毒气遮天蔽日,女人抱着孩子奔跑,拼尽全力甚至牺牲自己以期望孩子能够获救,男人想尽各种办法阻挡毒气的侵入,为保护亲人、朋友、爱人,釉岛的百姓们悲壮地做着最后的挣扎,然而没人能逃得过这悲惨的命运。

究竟是谁这么残忍做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要是能查得出来,瑰熏儿发誓绝不放过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瑰熏儿随手捡起一片树叶,发现叶面上非常潮湿,一定是昨天下了雨的缘故,而且周围的树木都布满了水珠。

看来釉岛到了多雨的季节,频繁下雨不利于她对釉岛毒气事件进行调查,况且沃肯公国的海监员同样来到了这座岛上。

此时,两个男人的说话声突然街道的岔路上传来,瑰熏儿赶紧闯入一间破屋子内躲了起来,在窗前小心地张望屋外的街道。

屋外的两个男人一个年龄稍大一点,长得肥胖,留着个比较年轻的戴着一顶平顶军帽,他们都身着沃肯公国的棕色军装,看模样就是袭击“天鸟”号飞船的那些海监员。

“禀监察长,城内并没有发现那些闯入者的踪迹。”年轻的海监员向长官模样的人鞠躬,并进行汇报。

“一定是你们搜索得不够仔细,给我仔细寻找,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他们。”八字胡男人瞪着眼睛怒吼道,“你们给我听清楚了,那个‘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要是你们敢怠慢,休怪我无情。”

“是,属下立即去办。”

年轻的海监员说完就向着前方一路小跑,他身后约十来名海监员却突然向着窗户的方向走来。

瑰熏儿万万没想到在这附近居然有那么多海监员,幸好窗户视角较为狭窄才使她没有被发现,但糟糕的是,这些海监员开始对整条街的所有房屋进行排查,他们人数实在太多,一时间她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应对策略。

一名海监员突然听到瑰熏儿藏身的小屋似乎有什么动静,他和另外三名同伴小声谈论了几句,就向着瑰熏儿所在的屋子走去。

随着脚步声的渐渐临近,瑰熏儿手中的法剑已半截出鞘,等待那名海监员一旦踏入门槛就立即发动攻击。

正当瑰熏儿做好准备之际,一双素手突然从身后紧紧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拉到内厅的一堆杂草丛中躲了起来。

海监员步入房内,在四周张望了一会儿,目光停留在瑰熏儿躲藏的那堆杂草堆上。

“喂!你搞什么?那个地方到底有没有人啊?是不是你看错了?”那名海监员的同伴在他身后督促着。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走吧!我们换一个地方。”那名海监员说着就与另外三名同伴前往下一间屋子。

待四名海监员走远后,瑰熏儿赶紧挣脱那双素手,转过头才看清楚救她的人。

那女人有着跟瑰熏儿一样美丽的乌黑长发,与她不同的是,女人的长发绑成马尾辫,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和一副几乎没有温度的红唇,工整的五官时刻散发出冷艳的气质,使人不敢轻易接近。

“你刚才疯了吗?要是你刚才与那名海监员打起来,我也会受到牵连。”女人显然还在为瑰熏儿刚才的举动生气。

“对不起,因为我不知道你也藏在这里。”瑰熏儿歉意地笑了笑道,“我叫瑰熏儿,正要前往南街区天命教堂与那个男人会面。”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啊!怎么样?你们的飞船修好了吗?对付那么密集的海监船火炮可花了我们不少力气。”女人站起身笑了笑道,“那么柳玉涵想请教一下身为修女的瑰熏儿一个问题,天耀教为何也想弄清五年前釉岛毒气事件的真实原因呢?”

“恕我无可奉告,不过你竟然能猜出我的身份,想必也来头不小。”瑰熏儿听懂了名为柳玉涵的女人话里的意思,以微笑相迎道,“我想不会只是救我们那么简单,你们应该另有所图吧,况且你们是什么人?我还不太清楚。”

柳玉涵侧着身摆了个造型道:“你看我穿的这身像什么?”

“警察?”瑰熏儿试探性地说,长袖和裙褶是紫色的,其余部分则是白色的,小巧玲珑的短裙和乌黑的丝袜,柳玉涵这身和警服确实有些相似。

“答对了,与你们联络的那个男人也是警察,他是我的上级,洛贝仑帝国攀狐市特警组的搜查官。”柳玉涵以手贴于胸前指了指自己,“我则是负责支援他的支援科成员之一,算是他的部下。”

“没想到连洛贝仑帝国也介入这件事了,釉岛不愧为世界的焦点。”瑰熏儿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道,“先带我去见你的上级,他肯定等得不耐烦了吧。”

“请跟我来,天命教堂从这里出去转个弯就到了。”柳玉涵说着就伸出头在门外望了望,确认无人后,就快步跑了出去。

瑰熏儿和柳玉涵来到一间废弃的教堂前,墙上的石膏已经严重脱落,藤蔓长得就像魔鬼的触手,更何况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使得这样的环境更为阴森恐怖。

废弃的教堂内居然亮着火光,令瑰熏儿大为吃惊,难道坐在火堆前取暖的男人就那么自信不会被海监人员给发现。

那男人留着整齐的短发,身着蓝袖白衣警服,穿着黑色的裤子,面容看起来真有那么几分警察范儿,至少从外表上一眼就能认定这是一位正人君子,不仅人长得帅,遇到美女时还那么彬彬有礼,完全把凌汶轩给比了下去,不清楚当凌汶轩见到此人时,会不会为自己虚伪的言行感到羞愧。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慕云兮。”男人走上前向瑰熏儿行礼,“相信柳玉涵已经向你介绍过我了。”

“搜查官先生你好,我是那位用咒力通讯器跟你联络的巡游神父的护卫修女——瑰熏儿,叫我熏儿就可以了。”瑰熏儿行双手合十礼,“很抱歉,神父因某些事情未能照约定来此与你会面。”

“没关系,天色这么晚了,你和玉涵今晚在此休息吧,有什么事待明日再商量,为免那些海监人员折返回城,我替你们守夜。”说着慕云兮就提起了手中的剑向着教堂门外走去。

哎,不仅人长得帅,还对一个陌生人如此贴心照顾,某人真的无法与之相比,瑰熏儿暗暗地想着,坐到了柳玉涵身边。

只听“啊楸”一声,靠在冰棺前的凌汶轩打了个喷嚏,他急忙擦了擦鼻子骂骂咧咧地道:“一定又是熏儿那死修女在骂我了,这该死的女人,只要我不在身边就一个劲的诅咒我,我这次一定好好好管教下你这徒儿,让你明白什么叫尊师重道。”

“神父大人,你怎么了?”身旁的幽娜显然没听清凌汶轩嘟囔的细语,“是不是这里太冷了,你着凉了。”

“叫我汶轩就好了,神父都是那些修女们的专称。”凌汶轩摇摇手表示自己没事。

“不……不……神父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苏醒,所以还是让我叫你神父大人吧。”幽娜转动着食指,脸色一片绯红,“神父大人为幽娜流泪了,这种温暖的感觉就如同父亲一样,所以……”

“你的意思是让我当你的父亲,然后照着这个逻辑顺理成章的称我为神父大人。”凌汶轩几乎笑得在地上打滚了,心想这个女人真有趣,祈祷时的眼泪竟被她误会了,“我的年龄当你的哥哥还差不多,你不过是小我两三岁的样子嘛。”

“好吧,不过你要准许我称你为神父大人哦。”幽娜通红的脸色依然没有退却。

“随你怎么称呼都好,只是不要把我当作你的父亲。”凌汶轩打着哈欠,累得几乎笑不动了,“明天再花心思从这出去吧,困死我了,反正你睡了这么久也不会累,这地方就换我睡吧。”

说着凌汶轩就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爬上了幽娜躺过的冰棺,未等幽娜阻止,他头一倒便合上了眼睛。

幽娜难为情地道:“哎呀!你怎么能这样子?这里可是人家躺过的地方。”

“我也不想啊!可是你说吧,找了半天还是没找着七神器,反倒是摔断了腿,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伤重患者吗?”凌汶轩睁开双眼用鼻子嗅了嗅道,“好香啊!是你身上的体香?还是这冰棺里的仙气,不管了,唱首歌祝我能有个好梦吧。”

幽娜得意地笑了笑道:“你当真要听?”

凌汶轩惊得赶紧转了个身:“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难道你真的会?不可能吧?”

“那么你听好了,这首歌的名字叫。”幽娜说着就唱了起来:

我在六月化成雪,

挡住过客思念。

你在彼岸那一边,

手载浮云翩跹。

只为等待那一天,

等待着,等待着,世界变迁。

风儿啊,

请你把我的梦留下。

雨儿啊,

请你将我的泪遮挡。

青山啊,苍海啊,

几世繁华。

六月的雪,

我的依恋。

浪漫地吹到了

你的身边。

浪漫地融化了

你的眷恋。

幽娜的歌仿佛进入了凌汶轩的心里,洗涤了他的心灵,又如一阵微微的春风,拂去了他身上的伤痛,他真想就这么永远就这么沉睡下去,以便拴住此曲在脑海中回响起的回音。

第八十章 重见天日

火把的光线逐渐转暗,凌汶轩的身体抖动了一下,猛然从冰棺中坐起身,摸着自己的脸,确认自己的精神状态良好。

看来昨晚遭遇的一切都只是梦,他掉到这个坑里的时候,头部受到了撞击,因此才出现了幻觉,其实没有找到七神器,没有看到梦境石,更没有……

凌汶轩转头的时候,被趴在冰馆前的幽娜吓了一大跳,于是他便小心地用食指触碰着幽娜的脸。

竟然有着体温,天啊!原来不是梦,望着幽娜井然有致的呼吸,凌汶轩立即尝试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愿女神保佑,本神父昨晚没做轻薄这位小姐的事情。”

凌汶轩作祈祷的话音声吵醒了熟睡中的幽娜,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神父大人,你这么快就醒了,天色还早,继续睡吧。”

“你看看我这罪孽深重的人都干了什么,求女神大发慈悲赐我裁决吧,我不想纯洁的灵魂被自己邪恶的肉体所侵蚀。”凌汶轩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摇了摇幽娜,“别睡了,都天亮了,小姐还记得昨晚我们都发生了什么吗?要是本神父真的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请小姐用这把匕首赐我一死。”说着他就从衣兜里掏出一柄防身用的匕首。

“行啦!神父大人,昨晚你救了我,然后就躺到这冰棺里了。”幽娜无奈地掩嘴嬉笑,“犯不着那么大费周章地忏悔,况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也不会杀你啊!”

凌汶轩作发誓姿势道:“这怎么能行,‘色’乃天耀教之大戒,破戒者需以死赎罪。”

“好啦!昨晚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幽娜不耐烦地叉着腰道,“哎!不清楚你对别的人是不是也像对我一样那么恭维。”

“没有发生的话我就放心了,接下来该想办法从这出去了。”凌汶轩刚坐起身,一阵撕裂般地疼痛就从他右腿上传来,他才想起昨晚摔断的腿还没好彻底。

自己怎么就那么愚蠢,为了图个舒适躺这冰棺里,这回可好了,进去容易出来难,只要他动作稍微大那么丁点,右腿就疼痛不已。

“神父大人,你怎么了。”幽娜急忙上前扶着凌汶轩的背部。

凌汶轩咬着牙坐起身道:“我这腿是跳下坑的时候摔断的,还不是为了救你,噢!不,准确来说我是为了寻找七神器,倒霉的是还没找着。”

“为了幽娜,神父大人你辛苦了,幽娜很感动,就让幽娜扶你起来吧。”说着,幽娜使劲把凌汶轩拉起来。

这么一下,疼得凌汶轩在心里头哭爹喊娘的,可为了不让幽娜担心,他还得忍着疼痛,最后从冰馆中爬出来的时候,还得让幽娜在一旁搀扶着才能站稳,他需要一根拐杖,可附近空空如也,并没有可供制作拐杖的东西,幽娜只好暂时充当他的“拐杖”。

“你知道我们该怎么从这里出去吗?附近有没有机关什么的?”凌汶轩环顾着四周,除了昨晚点燃的十根快要熄灭的火把,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供攀扶的东西。

坑壁由石砖堆砌而成,在地下水的渗透作用下变得格外湿滑,连受伤之前的凌汶轩都无法徒手爬不上去,更别说是现在了,由于行动不便,他只好让幽娜和他一起寻找。

“这附近肯定有机关,帮我在周围找找看。”

“看啊!在这里,我找到了!”

凌汶轩向着幽娜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个手掌印凹槽,就和在上面那道代表“时”属性石门上的一模一样。

“将手按下去就能打开机关了,疑?奇怪怎么没反应。”幽娜把手平放在手掌印凹槽上,但四周毫无动静。

“让我试试!”凌汶轩说着将自己的手贴了上去。

暗光顺着凌汶轩手掌边缘溢出,周围的地板发出了剧烈的震动,它缓缓上升,最终到达了和坑沿相平的位置。

石门机关散发的亮光依然没有熄灭,难道说这道机关仅有一次效力,开启后就无法关闭了吗?可为什么只有他才能开启这道机关呢?

凌汶轩认为自己就算想再多也想不明白,于是就吩咐幽娜搀扶他乘上岸边的那艘破木船,逆流返回初登船的位置。

待凌汶轩和幽娜走上岸时,破木船像完成了使命一样,永久地沉没入漆黑的水中。

在岸上凌汶轩拿回了自己的背包,确认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之后,他背起背包,和幽娜顺着原路走出洞穴。

刺眼的阳光照得凌汶轩和幽娜几乎睁不开眼睛,两人花了好一会儿,才让眼睛逐渐适应了白天的光线。

天空蓝得如同幽娜的眼睛一般,连一丝浮絮都见不到,杂色被过滤得干干净净,瑰丽地熠熠发光。

幽娜做了一个伸展动作,打了个哈欠:“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对了,忘了问神父大人,今日是何年何月啊?”

“荧星纪元767年4月日,这可是人所皆知的问题。”凌汶轩头也不抬地答道,他用衣兜里的小刀割着一根粗树枝,边刮树皮边尝试着能否支撑自己另一半身体的重量。

幽娜惊叹道:“噢!天啊,我居然已经沉睡了整整五年!”

“你到底是因什么原因沉睡的?”

幽娜使劲揉了揉脑袋:“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记得了,我甚至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躺在那副冰馆里了。”

“是这样吗?那问题可就严重了。”凌汶轩用刚制好的拐杖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他的神情变得严肃,“你听好了,五年前,在这座釉岛发生了恐怖的毒气事件,全釉岛城的百姓无一幸免,而你是这场毒气事件中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幽娜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说:“真有那么可怕吗?这到底是谁干的?”

“这就是我和我那位护卫修女来釉岛的原因,当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七神器。”凌汶轩从衣兜里掏出一条手绢,“你右腕上的这块烧伤的疤痕是怎么回事?露在外面多影响美观,让我给你系上。”

紧接着凌汶轩就把手绢绑成活劫系在幽娜右腕的疤痕处,期间幽娜还询问他关于七神器的事,他便耐着性子跟幽娜讲述,至少他认为让一个没有记忆的女人知道一些秘密也没有关系。

“你是说你怀疑我是七神器?你看我哪里长得像七神器,我可是人啊?”幽娜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问凌汶轩。

“所以我也奇怪,七神器探测器上明明标识的就是你。”凌汶轩饶了饶头发,“算了不管了,带你回宛阳见一见圣女大人就会明白了,我们走吧,先返回飞船再说。”

幽娜点了点头,示意由凌汶轩带路,两人顺着一条黄土小径,很快找到了“天鸟”号飞船。

“哇!好大的飞船啊!你们就是乘坐这东西抵达釉岛的吗?”幽娜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飞船。

凌汶轩得意地笑道:“是啊!它的名字叫‘天鸟’号,伊朵莉丝修道院的私人飞船,数年来伴随我经历过无数次的险境,是我最为满意的座驾。”

“疑?怎么它有被攻击过的痕迹?”幽娜指着右翼上的引擎问凌汶轩。

“是你们国家的海监船发动的攻击,毒气事件后,沃肯公国对外封锁消息,靠近釉岛海域的外国飞船一律无差别击落,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们是花了多大的功夫才登上釉岛。”

望着凌汶轩一副心疼的样子抚摸着“天鸟”号飞船,幽娜不免有些动容,她将耳朵贴在飞船的一侧,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喂!你在干什么呢?”凌汶轩不理解幽娜的举动。

幽娜合上了双眼,就好像真的在听某种声音的样子:“我在听‘天鸟’号的说话声,它好像在说自己还能够翱翔天际,请再给它一次机会,它一定能带着自己的朋友顺利返航。”

凌汶轩无奈地摇摇头:“你在安慰我吧,飞船怎么可能会有生命呢?”

“不信的话,你也来听听,真的好像有某个声音在响。”

于是凌汶轩只好趴在幽娜身旁的位置,将耳朵贴紧飞船。

“嘟嘟”的咒力通讯器的声音从飞船内传来,这就是幽娜所指的“声音”,尴尬得让凌汶轩头上直冒冷汗,急忙让幽娜与自己一起登上飞船驾驶舱。

凌汶轩拿起对讲机,话筒那边便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极像瑰熏儿。

“汶轩听到请回话,我是瑰熏儿,现在位于慕云兮的飞船内,我们的飞船修好了吗?”

果然是瑰熏儿,看来她已经顺利与那人会面了,现在那人应该就在瑰熏儿旁边,不然瑰熏儿询问的肯定是关于七神器的事情。

“我已经尽我最大努力去修了,不能说得上是完全修好,但是起飞肯定没有问题。”凌汶轩明知故问道,“你说的那个慕云兮是谁啊”

“就是登岛帮助过我们的人,他是攀狐市特警组的搜查官,飞船上还有一位女警员负责协助他。”瑰熏儿顿了顿继续说,“根据柳玉涵,也就是那位女警员的情报,在釉岛珈莲山有座废弃的实验室,那里埋藏着毒气事件的真相。”

“那还不简单,你把路线图传输给我,约定好在珈莲山碰面。”

“好的,不过来的途中要小心海监人员,昨天他们没有发现我们,今天肯定还会加大搜查力度。”瑰熏儿说完就挂断了对讲机,没过多久一张崭新的羊皮纸就从咒力通讯器上的传真口上打印出来。

凌汶轩把路线图握在手里,转向幽娜道:“我准备出发前往珈莲山,你最好与我一同前去。”

第八十一章 白马与白鸟

传真过来的路线图上的曲线如同手绘一样,既不工整,也不美观。凌汶轩看了很久才略懂那么几分,在他研究行进路线这会儿,幽娜就借用飞船上的洗澡间进行沐浴。

由于腿脚不方便,估计他们抵达珈莲山得花好一阵子,要是在森林里能捉住一匹可供骑乘的马匹,就能大大缩短到珈莲山所需要的时间。

釉岛毒气事件过后,停靠在釉岛城内的那些马车无人看管,有些马匹为了生存咬断缰绳返回丛林之中,随着时光的流逝,那些马匹的后代成为了充满野性的野马。

正当凌汶轩思索怎如何在森林里捕捉野马的时候,飞船上传来幽娜的一声尖叫,他赶紧把路线图丢在一旁,一跃跳上舱门。

凌汶轩忘了自己的腿伤还没好彻底,经他这么一蹦跶,当即疼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双手不经意推开了洗澡间的门。

伴随着“哎呀”!的一声惊叫,幽娜完美的酮体显露在凌汶轩眼前,他赶紧用左手遮住眼睛,右手顺势将门一关,撇过脸去,靠在门上:“喂!你可别误会,我可什么也没看到。”

幽娜那傲人双峰,以及那雪白的肤色在凌汶轩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脸色红得发紫,洗澡间内越是安静,他就越不安心,此刻幽娜一定非常恼怒。

“喂!好歹你也说句话啊!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幽娜怎么会生神父大人的气呢?倒是神父大人在生幽娜的气吗?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我的裸体给您带来了困扰。”幽娜用浴巾遮住自己的身体,靠近房门以便凌汶轩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噢!女神保佑,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纯洁的女人,相比之下我真是被欲望所左右的罪孽深重之人。

凌汶轩在内心中祈祷,额头涨得像是要冒出开水的蒸汽一般,羞愧地道:“我怎么会……生气……倒不如说,有那么点小开心……”

“那就好!”幽娜露出甜美的笑容,“对了,刚才我尖叫是因为忘了自己没有换洗的衣服,这么匆匆忙忙的跑进洗澡间真是失策啊!”

“没事!我帮您找找看吧。”

船上唯一有女装的地方就是瑰熏儿的行李箱,可联想到自己乱动她的头巾的下场,心里顿时感到一阵寒意,对接下来的行为战战磕磕。

请女神宽恕,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世间最纯洁的女子,帮助她能压抑住我心灵中的那只野兽,人非圣贤,孰能无欲望,我只能期望自己的理性不要被野兽般的*所击碎。

凌汶轩将头扭到一边,伸出颤抖的手触碰到行李箱的锁孔。看来瑰熏儿没有锁箱子的习惯,他轻而易举地摸到了里面的衣物。

疑?软绵绵的,似乎是三角形的衣物,难道说……

凌汶轩转过头,差点没喷出鼻血,原来他碰到的是一条粉色的内裤。

天啊!我到底在做些什么?我的双手玷污的护卫修女的贞洁,求女神怜悯我这虔诚的罪人,我不再是神圣的神父,罪恶的污垢正逐步蚕食着我的身躯。

凌汶轩欲哭无泪地找出一条橙色短裙和一件橙白相间的露腋修女服,然后把衣衫放于门边,那一刻他真希望自己的眼睛突然失明。

“你需要的衣衫我已经放在门边了,我先出去回避一下,你换好衣服就赶紧出来,我们准备出发前往珈莲山了。”

说着凌汶轩就回到原先研究路线图的地方,老实说他本来专心研究这副路线图就好了,干嘛非得那么多管闲事,女人什么时候变得比他心目中的神明更重要啦?

约十来分钟,幽娜就换好了衣服一蹦一跳地来到凌汶轩面前。

“神父大人,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幽娜原地转了一圈以便向凌汶轩展示自己这身瑰熏儿的衣服。

凌汶轩不禁夸赞道:“不错啊!挺适合你!”在他看来,幽娜这身更显出了她的俏丽和可爱,若换做是瑰熏儿,就只剩下可爱了。

“得啦!赶紧走吧!再晚就赶不上与熏儿汇合了。”凌汶轩以木拐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幽娜将食指贴在唇边道:“熏儿指的是刚才和神父大人通话的那个女人吗?她是神父大人你的朋友,还是……”

“她是负责和我一同调查釉岛毒气事件的护卫修女,同时也是你所穿这件衣服的主人。”凌汶轩加快了脚步。

幽娜有些羞愧地发出“呀”的一声惊叹:“那我必须跟她道歉啊!就说擅自穿她的衣服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放心吧,依熏儿的性格,你啥事都没有,反倒是我会被骂得狗血喷头。”凌汶轩说得很快,想要故意岔开话题。

“神父大人,我还想请教你一件事。”幽娜大跨步走到了凌汶轩身边。

“说吧。”

“为什么我也要一同前去?”

凌汶轩想了想道:“因为我怀疑你跟七神器有关,为了弄清其中的原因,今后寻找七神器的旅途你得与我们同行。”

“也就是说我能跟你们一起周游列国了,这真是太好了。”幽娜开心得蹦蹦跳跳。

“这可不是闹着玩,寻找七神器的旅程可是充满着未知的危险,稍不注意就会丢了小命。”凌汶轩用眼神告诉幽娜,他说的都是实话。

这么一来,可把幽娜惊得沉默了很久,但微不足道的担忧难以影响她的决定,她想着只要跟着身边的这个男人,说不定就能回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他们按照路线图的指示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凌汶轩已是满头大汗,捂着右腿坐在乱石堆上歇息。

“神父大人,你的腿还没好吗?”幽娜蹲下身子给凌汶轩腿上的伤处吹气。

“你在干什么呢?”凌汶轩苦笑着望着幽娜,心想这女人真是连一点医疗常识都没有。

幽娜抬起头笑道:“我在给神父大人缓解伤痛,经我这么一吹应该能好的更快一点。”

“谢谢你,不过真的不用了,我何尝不对这只伤腿感到懊恼,要知道在这釉岛到处都是沃肯公国的海监人员,越是晚到珈莲山,他们遇到危险的几率也就越大。”凌汶轩挥手示意幽娜站起来,“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匹能够为我们节约时间的快马,可这深山密林之中,到哪去寻找像这样的野马。”

“很简单啊!你看那儿不是有一匹马吗?”幽娜指着凌汶轩身后乱石堆的方向。

“你在开玩笑吧!”凌汶轩不以为然地转过头,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乱石堆后约十来步远的草丛中确实有一匹肤白如雪的白马。

它的个头是那样的高大,浑身每个部位都不显多余,整洁的鬃毛就如女人的秀发一般披散在头部两侧,吃草的声音如低沉的旋律,在丛林中歌唱,它的每块肌肉都是那么充满着力量,让人敬畏它的性子。

“看样子是一匹烈马,我试试看能不能驯服它。”凌汶轩说着从腰间的手枪套中取出导灵。

“你要干什么?”幽娜按住了凌汶轩的咒力枪。

“施个束缚咒制服它啊,要不你说该怎么办?”

“我不允许你伤害它!”幽娜张开双手挡在了凌汶轩身前。

“喂!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马匹,不进行驯服怎么骑乘?”凌汶轩想要从幽娜身旁绕过,可她还是寸步不让。

幽娜转换了语气道:“要不你让我试试,看看我能不能驯服它。”

凌汶轩担忧地说:“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是一匹性子甚烈之马,你一介弱女子,怎会有能耐驯服它?若是被它蹄子给蹬伤了,伤患人数就变为两人,到时可没人扶得动你。”

未等凌汶轩阻止,幽娜就已经向着白马走去。

那匹白马似乎也注意到了乱石堆后面的两人,随着幽娜的接近,它发出嘶声鸣叫,抬起两只前蹄重重着地,对幽娜发出了警告。

“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幽娜压低身子,放慢脚步,以便让白马放松下来。

可白马还是一个劲的嘶鸣。向后退了好几步,做出了发动攻击的姿势。

此刻凌汶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要是幽娜再前进一步,肯定就会遭到白马的攻击,现在必须赶在她妄动之前阻止她。

就在此时,“啾”的一声鸟鸣从附近的一棵树上传来,如鹰一般的白色大鸟拍打着翅膀盘旋在幽娜的上空。

凌汶轩、幽娜以及那匹白马的视线都被天空中的那只白鸟所吸引,凌汶轩的手指贴在了扳机上,生怕天空中的那只鸟会对幽娜发动攻击。

出乎意料的是,白鸟并不惧怕幽娜,而是很自然地停在了她的肩头,发出了“啾啾”的叫声。

“你认识这只鸟?”白鸟的举动让凌汶轩难以理解。

“不认识啊!不过它好像想跟我交朋友。”幽娜露出会心的微笑,“鸟儿啊,现在能否请你帮个忙,我想请前面那匹马儿驮我俩前往珈莲山,你能否帮我们跟它谈谈。”

“啾……啾。”白鸟像是听懂了幽娜的话语一般飞到了白马的背上,对着它鸣叫了几声。

这动物也听得懂人话吗?或者说这鸟儿具有灵性,凌汶轩无法解释眼前的所见:随着几声如歌唱般的鸟鸣,白马顿时安静了下来,发出一阵平稳的喘息声。

幽娜走上前轻抚着白马的鬃毛:“它已经允许我们骑它了。”

“真是神奇得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凌汶轩发出阵阵惊叹声,脱下身后的背包,搜寻着能够制作简易马鞍的工具。

“要谢就谢这只鸟儿吧,你那么爱‘啾啾’的叫,不介意我叫你小啾吧。”幽娜用手指逗着鸟儿的喙,鸟儿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伴随着一阵扑打翅膀的声音,白鸟飞向天空。望着它的翱翔,幽娜恍然觉得此番情景仿佛似曾相识。

第八十二章 汇合

珈莲山实验室的外围墙壁已经坍塌,仅剩一些未完全破损的石柱在勉强支撑着实验室的主体结构,在流水的侵蚀和植物的根系张力作用下,完全变为一堆断瓦残垣只是时间问题。墙上剥落下的砖块有被焚烧过的痕迹,很多墙砖不完整,实验室二分之一的部分不知所踪。

“显然这间实验室曾经发生过大爆炸,就是不清楚造成爆炸的原因是内部人员,还是外部人员所为。”进入实验室废墟调查了一阵子的慕云兮坐在火堆边和身边柳玉涵进行分析,“试验室内残留着很多化学物质,其中不少还含有致命毒素,为确保安全,接下来的调查我们可要带上防毒面具。”

柳玉涵刚想接话,瑰熏儿急忙在一旁插嘴道:“想不到特警的装备挺先进的嘛,居然连防毒面具都有,看来你们会先我们一步揭开釉岛毒气事件的真实原因。”

“要怪就怪你师父效率太低,你看看都快到正午了,还没见着他的人影。”慕云兮仰头看了看天空的曜日,一屁股坐在地上,转动着火堆前烤得差不多有半成熟的兔肉,“还好我们早有准备,你们这样的队友真是会拖后腿。”

“你……”面对慕云兮的讥讽,瑰熏儿忍不住要回骂过去,但一想到还得替凌汶轩圆谎,怒气就转移了,待凌汶轩到来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把“师父”教训一番。

“喂!要来一串吗?”慕云兮把一串兔肉递给柳玉涵,另一串则递给瑰熏儿。

“不用了,兔肉我早就吃腻了。”瑰熏儿想起昨天才吃过兔肉,这岛好像除了兔子就没更好吃的野味了,天天吃兔子指不定哪天就得吃出病来。

于是瑰熏儿继续等待,慕云兮和柳玉涵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她却只能嗅着香气,饿得肚子咕咕叫,半小时过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双手缓缓向着剩下的那两串兔腿肉伸来,心想着病死总比饿死强。

但偏偏这个时候凌汶轩骑着一匹白马出现在山上的小径上,在他身后还坐着一位长发及腰的围族女人。

且不论女人的容貌,就她所穿的这身衣服就引得瑰熏儿各种联想,是可忍孰不可忍,瑰熏儿决定先压住怒火,待凌汶轩认识那两名特警之后,再找借口把他支开。

“哈哈!师父大人,你终于到啦!让我们等得好久哦!”瑰熏儿露出甜美的笑容以手迎向慕云兮和柳玉涵道,“这位先生是洛贝仑帝国攀狐市特警组的搜查官,这位小姐是他的助手。”

“幸会!我是来自伊朵莉丝修道院的巡游神父。”瑰熏儿的笑容让凌汶轩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一般她笑得越开心,就越有恐怖的事情要发生,趁她的笑容还没有退却,凌汶轩赶紧向慕云兮和柳玉涵介绍了自己。

“疑?这位小姐感觉很面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慕云兮突然将视线转向凌汶轩身边的围族女人,那时他的心中闪过一个少女的倩影。

“你是?芈芳璃?”柳玉涵试探性地问,她那位朋友要是长到这位围族女人相仿的年纪,也就是这副摸样。

“不好意思,你们认错人了,我叫幽娜。”围族女人笑着回答。

“噢!不好意思。”慕云兮说话时目光仿佛呆滞般盯着幽娜,一抹失望的神色掠过他的面颊。

“好啦!既然你们大家都认识了。”瑰熏儿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双方的尴尬,“我也有点事要找我的师父,所以呢!你们可不可先把他借给我用一下。”

说着瑰熏儿就硬拽着凌汶轩,把他拉到附近一片隔音效果不错的密林。

“好你个凌汶轩,跟我说是去寻找七神器,结果七神器没找着,倒是莫名其妙多出了这么个女人,害得我还傻乎乎的替你撒谎,为你担心了那么久。”瑰熏儿双手叉着腰怒吼道,“而且,为什么她穿着我的衣服?难道你们已经……”

“先冷静……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好不好。”凌汶轩急忙捂住瑰熏儿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然后便把遇到幽娜以及来珈莲山的经过都告诉了她,“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只是在寻找七神器的途中碰巧救了她而已,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令凌汶轩没料到的是,瑰熏儿随即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倒在地。

“你……你这欺师灭祖的逆徒,痛死我了……”凌汶轩捂着右腿连连发出“哎呦”的*,“不是说了我们是清白的吗?我的腿伤还没好,你怎么能如此歹毒。”

瑰熏儿抱着双手冷哼道:“哼!这是对你乱动女孩子衣物的惩罚!算便宜你的了。”

凌汶轩满脸痛苦地道:“你就好心先把这件衣服先借给幽娜穿吧,到时我掏钱重新给你买一件不就得了。”

“真的?到时你可不准反悔哦!”瑰熏儿转怒为喜道,“听说最近宛阳商城推出了全新款式的修女服,只是我没钱买不起。”

凌汶轩向瑰熏儿伸出手道:“得啦!先拉我起来,有点事得和你商量。”

“说吧,是什么事?”瑰熏儿双手一使劲,待凌汶轩晃荡了几下站稳后问。

“幽娜是五年前釉岛毒气事件的唯一幸存者,七神器、梦境石、秘洞这三者之间一定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凌汶轩神情突然变得严肃,“我想带幽娜去见一见圣女大人,也许她能给我们提供什么线索。”

“梦境石?”

“就是幽娜胸前项链上的那块石头,刚才你也见到了,不觉得很奇怪么?”

“对啊!四年前在厄尔维克村,梦境石不是已经被你封印了吗?”

凌汶轩遗憾地叹了口气道:“我猜想盗取此石并作为项链挂于幽娜颈脖上的那人一定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遗憾的是幽娜似乎失去了从前的记忆,所以不能给我们提供什么线索。”

“从刚才那两个特警的神情来看,他们以前好像认识一个跟幽娜长得很像的人,叫芈什么来着,会不会就是同一人?”瑰熏儿揉着头努力回想,“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让他们协助我们找回幽娜的记忆。”

“熏儿,我想你明白我的性子,我讨厌贝仑人,尤其是为洛贝仑帝国牟取私利的贝仑人,那位女特警虽然不是贝仑人,但身为隽龙人帮助洛贝仑帝国就是隽龙人的耻辱。”凌汶轩咬着牙,脸色变得非常可怕,“贝仑人侵略过我们的国家,宛阳城也曾经一度被占领过。”

瑰熏儿劝道:“过去的事就算了吧,而且贝仑人之中也有不少好人啊!”

“这我当然知道,但凡成大事者需作最坏的打算,越是往好的方面去想,事情往往不能如你所愿。”凌汶轩额头上的褶皱舒缓了下来,“为师以前告诫过你,乱世中为人处事,先读人心,再观品行,最后见机行事,就是这个道理,明白吗?”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啊?”

“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就那么简单。”凌汶轩说着就走出了秘林,来到众人面前。

“你和那位修女小姐究竟在谈些什么?竟然那么久。”慕云兮摆弄着火堆前兔腿肉串,指了指在一旁吃着兔腿肉的幽娜,“只剩下最后一块了,其中一块给了这位小姐。”

瑰熏儿忽然一跃而起冲向那串兔腿肉,但毕竟凌汶轩所处的位置比她要好,抢先一步拿到兔腿肉,并咬了一口。

“喂!这可是给我留的,你怎么先吃了?”瑰熏儿愤怒地瞪着凌汶轩。

“熏儿修女,这可不能怪汶轩兄,刚才叫你来吃,是你自己不要。”

面对慕云兮的揶揄,瑰熏儿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哎呦!你俩才认识多久啊!这么快就亲热得叫汶轩兄了,要是再亲热一点岂不是食则同席,寝则同床了。”

“要是你真的那么想吃的话,我不介意分一点给你。”凌汶轩指着兔腿肉自己未咬过的部位。

瑰熏儿大声骂道:“不要,从你咬那一口开始,整条兔腿肉就被你那恶心的口水给污染了,到处都是你唾液里那些肮脏的细菌。”

慕云兮拍了拍凌汶轩的肩膀,瞥了一眼对面的柳玉涵道:“汶轩兄,你这么个徒儿,真心辛苦你了,毒舌程度堪比我这位下属。”

“你能体会就好,知己啊!”凌汶轩假装一副感动的样子,扶着慕云兮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别无端扯到我头上来,想回去跪洗衣板吗?”柳玉涵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可怕,吓得慕云兮赶紧转移话题。

“汶轩兄,不知你有没有发现,整座釉岛连一只魔兽也见不到,森林中最多的竟是纯种的动物。”慕云兮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气体检测仪,让凌汶轩观看上面的数据,“空气中紫雾的含量为零,在中土也只有荧石照耀过的地方会是这样的数据。”

凌汶轩试探性地问:“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呢?”

“我猜想五年前釉岛的那场毒气毒死了岛上所有的人和魔兽,但纯种动物似乎天生就对这种毒气免疫,所以存活了下来,而且这种致命毒气中和了釉岛上所有的紫雾。”慕云兮打开自己手绘的简易实验室地图,指着地图上红色笔迹标注的点,“这是实验室的试验区,致命的化学物质就从这里散发出来,待会我们就会前往这里,以揭开釉岛的疑团。”

“想法倒是很好,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海监人员发现了我们所处的位置,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珈莲山是一座孤峰,海监人员可以从任何一个方位对我们进行堵截。”凌汶轩指着路线图上的四个方位,“所以我想让幽娜和瑰熏儿留下来替我们找多几匹野马,幽娜驯马的技术很高超,这匹白马就是她驯服的。有了马我们才能在遭遇包围的时候迅速逃脱。”

“汶轩兄,你这个人真心不简单,竟然能考虑得那么周到”

“彼此彼此,我不过是依葫芦画瓢而已。”

凌汶轩和慕云兮相似而笑,但凌汶轩的笑容更有深意,一个酝酿已久的计策在他脑海中逐渐浮现。

第八十三章 毒气之谜

三个头戴防毒面具的身影出现在珈莲山实验室破损的大厅前,这里是实验室的入口,两条拱形长廊与大厅相连,通向不同的区域。

坍塌的碎石几乎把路口堵住,需要耐心清理才能通过,搬运碎石本身就是一项很耗体力的事情,更何况不少石头上爬满藤蔓,基本难以挪动。

一路上凌汶轩配合慕云兮施展火咒法以烧掉挡路的藤蔓,柳玉涵拿着咒力气体测量仪,随时测量周围空气所含的成分。

“对了,有件事差点让我给忘了,你和那个名为幽娜的围族女人是在哪里相遇的?”慕云兮以剑挥出一道火球烧掉了上方的一条藤蔓,也不正眼看凌汶轩,“釉岛的围族人应该在五年前的毒气事件中全死了,按理来说不可能有幸存者,恐怕我们见面之前的这段时间,你不只是在修理飞船这么简单吧。”

“这个问题容我稍后再回答你,现在还是干正事比较重要。”凌汶轩开枪射出了一道火柱,点燃了更大的一片藤蔓。

“你该不会刻意隐瞒着我什么吧?”慕云兮狐疑地打量着凌汶轩。

“我想隐瞒你还用事先跟你打声招呼么?只是有些事未到让你知晓的时候。”凌汶轩呵呵地笑了两声,走到了慕云兮前面。

凌汶轩的态度令慕云兮的心情极为不爽,但为了凌汶轩口中的“正事”,他只好跟上此人的脚步。

但走在最前面的凌汶轩突然停了下来。

“喂!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吧!”凌汶轩蹲下检查前方破损了一个大洞的滑门,他指着布满铁锈的洞边缘部位,“注意看这里,损毁的地方是向外凸起,而不是内凹陷,说明爆炸发生在实验室内,由爆炸产生的冲击彻底毁掉了这道滑门,形成了我们现在所见到的样子。”

慕云兮感叹道:“通过观测我发现这座实验室的结构十分坚固,按理来说经历爆炸之后不应该损毁得如此严重啊!”

凌汶轩摸了摸下巴,站起身道:“这种现象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在爆炸之前,整间实验室的防御系统就已经失效了。”

在两人交谈的这会儿,柳玉涵早已拿着气体检测仪走在了两人的前面,忽然间,气体检测仪就传出了“嘀嗒”的声音。

柳玉涵大喊着让两人走上前:“你们快过来,仪器上有反应了,前方的空气中似乎含有某种不明有毒气体。”

盯着气体检测仪上数据的慕云兮面露喜色:“能计算出此气体的毒性吗?说不定它就是我们所要找的造成全釉岛百姓死亡的‘凶手’。”

“可惜此气体在空气中的浓度太低,无法确认是否就是我们所要找的毒气。”柳玉涵目视前方的一间大房间,“数据显示此气体在前方空气中所占的比例似乎更高,到那里就能测出这是何种气体,就是怕万一遇到危险……”

“放心,我们都戴着防毒面具,不是吗?”慕云兮打断柳玉涵的话,带头向着前方走去。

三人来到一间上方刻着字母“b”的大房间内,此时气体检测仪上不明气体的浓度达到了峰值。

房间的中央的实验台上长满了杂草,从远处望去还以为是一个巨大的花坛,破损的化学试剂瓶满地都是,当然植物们不愿放过这样狭窄的空间,对于它们来说那些魔兽的尸骨成为了它们的养料,锈蚀的铁笼则是躲避草食动物的绝佳场所。

三人花了好长时间才分辨出这是一件研究室,而不是植物园。

慕云兮在地上发现了很多魔兽的骨骼化石,以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里曾生活过剑虎魔兽、鹫鹰魔兽、狂熊狮魔兽等数十种魔兽。

“汶轩兄,你怎么看?”见身边的凌汶轩一言不发,于是慕云兮就转过头问。

“又来这句,都快成你的口头禅了,换个说辞不行么?”凌汶轩仿佛头上冒出三道竖线。

“你倒是说嘛!”

“我的推论是,有人正利用这些魔兽进行着某种试验。”凌汶轩轻轻掰下铁笼杆上的铁锈碎屑握于手心,“这些铁笼显然是用于关押各种魔兽,那人费劲千辛万苦从世界各地抓来如此多的魔兽,却偏偏放于这间实验室内,目的不是很明显吗?”

慕云兮无奈地摇头讥讽道:“我还以为你会提些建设性的意见,没想到尽说些傻瓜也能看出来的道理。”

“仪器上的测量结果出来了!”凌汶轩正欲反驳,旁边的柳玉涵看着手中的气体检测仪大喊。

“怎么样?到底是何种气体?”慕云兮凑到柳玉涵跟前,盯着仪器上的指针问。

“此气体是一种灰烟状毒气,在这间研究室空气中所占的比例大约30%,与五年前覆盖整个釉岛的毒气十分相似,可是……”

“可是什么?”见柳玉涵一副失望的表情,慕云兮不免有些心急。

柳玉涵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可以确定此气体不是我们要找的大杀伤性毒气,数据上显示它的毒性实在太低,就算让这种气体的浓度再增强十倍,也无法毒死一只老鼠,更别说是人了。”

“该死,好不容易能有点头绪,偏偏线索就这么断了。”慕云兮一拍大腿,面露惋惜之色。

“别灰心,我们再到别处去搜索吧。”凌汶轩右手拍了拍慕云兮的肩膀,左手顺带取下自己的防毒面具。

“你这是干什么?”

“玉涵不是说了这种气体连老鼠都毒不死,我又何必怕它。”凌汶轩把防毒面具夹于腋下,“这个笨重的玩意比起这里的空气更让我难受,那种头晕脑胀的感觉实在太过恶心。”

“喂!你就不怕万一发生什么危险吗?”慕云兮刚想劝阻,身旁的柳玉涵也脱下了防毒面具,甩了甩乌黑的秀发,“好吧,随便你们,出事了可别怨我。”

慕云兮见自己的坚持毫无意义,只好脱下防毒面具拿在手中,然后继续跟着凌汶轩前进。

随后三人来到一个放满了大大小小贮藏罐的区域,很多贮藏罐满是铁锈,更有甚者破损得只剩半截露在外边,其余的部分则爬满了藤蔓。所有贮藏罐都不完整,火焰熏黑的痕迹格外的显眼,在实验室的其它地方都没有见过损毁得如此严重的遗迹。

三人注意到有些贮藏罐上明显刻有字母以标识里面所储藏的液体,不过很多字母都被熏黑的痕迹所覆盖,根本无法辨认。

在此区域勘察了一会儿,凌汶轩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们总算是找对地方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从外表来看,此处并无特别之处啊!”慕云兮对凌汶轩的开心感到十分的不解。

“你们两人跟我来,让我来给你们慢慢分析。”凌汶轩说着便让慕云兮和柳玉涵跟随自己来到整个区域最大的一个倒塌的贮藏罐下,“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此地是实验室的贮藏中心,所谓贮藏中心就是研究人员用于储藏自己科学成果的地方。”

“但这与五年前的毒气事件有何联系?”柳玉涵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问。

“你们先别急,来看看这个最大的贮藏罐,请问你们发现了什么?”凌汶轩指着自己身后的大贮藏罐问。

倒坍的贮藏罐的一头躺于三人视线的左侧,另一头只有一小部分与罐子的底座相连,另一部分不知所踪,贮藏罐周围的裂了个大洞,边缘都是一些残破的地砖,墙上尽是向外辐射的焦黑痕迹。

慕云兮恍然大悟道:“难道说,这里就是引发实验室大爆炸的中心地带。”

凌汶轩向慕云兮竖起大拇指:“说得没错,整间贮藏中心的损毁程度超乎想象,若不是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冲击波,是不会造成这种状况的,而且此处的植物比其它地方要稀少得多,除了藤蔓植物连杂草都见不着,也许是贮藏中心爆炸泄露的放射性物质抑制了某些植物的生长。”

“你们快过来看,这个罐子上似乎刻着字母。”柳玉涵突然激动地指着贮藏罐的底座。

顺着柳玉涵手指着的方向,凌汶轩和慕云兮艰难地分辨着被烧焦痕迹所覆盖的字母。

“hsd?是这么念吧。”慕云兮不太确定地问凌汶轩,“你知道这个字母的含义吗?”

凌汶轩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个字母指代的应该就是此贮藏罐内的液体,可惜就连我也无法弄清它的具体含义。”

“哎!看来就凭我们几个想要揭开五年前釉岛的毒气之谜还是太天真了点。”慕云兮将双手一摊,“回去吧,至少我可以和上级反映我们已经尽力了,至于汶轩兄,你又该如何处理呢?”

“犯不着你来为我操心,至少我弄清了珈莲山实验室爆炸的地点,以及爆炸的原因。”凌汶轩与慕云兮相视一笑道,“有人在此安置了一颗*,引爆了整间实验室,这个人显然来自外部,接下来只要揭开‘hsd’指的是何物就行了。”

“噢!是吗?那么祝你好运!”慕云兮向凌汶轩敬了个礼,让柳玉涵跟着自己离开。

本神父向来都是幸运相伴,可是你嘛……

凌汶轩寻思了一会儿,然后跟上了前面的两个人。

第八十四章 捕马

瑰熏儿负责熄灭刚才使用过的篝火,现在她的肚子还在发出咕咕地声音,让她着实难受,要怪自己瞎逞强,才会活受罪。

也不清楚进入实验室废墟的三人何时才能调查归来,凌汶轩吩咐她和幽娜去捕捉几匹野马,还戏称幽娜的驯马技术很高,可瑰熏儿硬是没看出身边这位孱弱的围族女人能有多厉害。

“顺带问你一句,你使用什么系的咒法,又或者你会什么战技?我们来较量一下。”收拾完篝火的瑰熏儿转过身面向幽娜,她拔出腰间的法剑,想试试幽娜有多少能耐。

“熏儿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啊?”幽娜惊愕得后退了几步。

“没别的意思,只想和你切磋一下。”瑰熏儿弓着身子,双手紧握法剑摆出战斗姿势,“召唤出你的武器吧,还是说你想让我先出招。”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那休怪我不客气了。”

瑰熏儿说着便挥出两道剑气,可幽娜丝毫没有格挡的动作和防御的姿势,她见势赶紧收手,单手一挥,剑气发生偏转,随后就在幽娜身后的树上留下两道深痕。

“难道你是个撒罗?”见幽娜吓得闭上了双眼,瑰熏儿赶紧收剑回鞘,走到幽娜身前,“不好意思,刚才有没伤着你?”

幽娜摇了摇头问:“熏儿姐姐,撒罗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对既不会咒法,也不会战技的一类人的称呼,他们出于自身或是家庭的原因没有进行提高战力的修行。”瑰熏儿皱了皱眉头道,“你又是出于什么原因不会这两项必备技能呢?我实在想不明白以神父大人的智慧,为何如此信任你这个来历不明且毫无战力的女人。”

“咒法和战技究竟是什么呢?”幽娜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差点忘了你失去所有记忆了。”于是瑰熏儿耐心地和幽娜详细讲解关于咒法和战技的知识。

幽娜点点头说:“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对于纯体术或仅用兵器战斗的那些人来说,对付咒法或战技能力者岂不是很吃亏。”

瑰熏儿耸耸肩道:“所以说你要尽早学会战技和咒法,不然在接下来的旅程中只会成为我们的累赘。”

幽娜食指贴在唇上笑道:“但是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我相信只要双方能冷静下来谈谈,没有什么矛盾解决不了。”

“你呀!实在是……”瑰熏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去附近的森林找几匹野马了,接下来就是给你展示驯马技术的机会了。”

“以后叫我熏儿就行了,我不比你大多少。”刚走了没几步瑰熏儿就转过头说道。

白天的森林要比晚上安静,但并不是毫无生机,雀鸟在枝头上歌唱,停靠在树干上的寒蝉发出洪亮的声音,两人的裙摆拂过草丛的时候,受惊的飞虫会成群地飞向天空,它们的姿态如同飘散的蒲公英,与真正的蒲公英种子混在一起,真假难辨。

瑰熏儿心想要是能有咒力照相机记录下这一瞬间该有多好,伴随着快门的一阵闪光,停歇在花朵上的蝴蝶,点缀原野枯叶,像虹桥一般连接两侧的峰峦的山谷,都将化为照片上完美的倩影,当然还有不远处低矮灌木丛中的马群。

马是群居动物,凭借着本能在无际的原野上奔驰,在崇山峻岭中发现马群本来就挺稀罕,瑰熏儿猜想着可能这些马匹在优胜劣汰的严酷环境中,逐渐适应了山地的生活,这对他们来说可算是个好消息,普通的马在狂奔下山的途中很容易马失前蹄,造成骑者从马上摔落。而这种马有着四只大脚掌,奔跑时与地面的接触面大,不容易滑倒。

以高耸树木作为掩体的两人静候在距离马群约五十里的地方,大概有二十来匹马的样子,它们都聚成一团,有的在静静地吃草,有的在站着打盹,还有的在向同伴发出嘶鸣,重要的是它们都站得太密集,让她不好下手。

“喂!你用的是什么方法驯服刚才那匹白马。”瑰熏儿掏出套成一个绳圈的长绳,小声地问幽娜。

“我也没用什么特别的方法,就是一只奇怪的白鸟愿意帮我而已,它就停在那匹白马背上鸣叫了几声,白马就愿意让我们骑它了。”幽娜蹲下身子微笑道,“我还和那只白鸟交了朋友,给它取名叫‘小啾’,还有那匹白马也是个女生。”

“你别逗我行不,讲这么离奇的事情谁会相信。”瑰熏儿苦笑了两声,“我看啊,还得靠我这根神奇的‘套马绳’,我在绳上施加了束缚咒,就算性子再烈的马遇到了这跟绳也得乖乖的投降。”

幽娜担忧地劝道:“别这样……你会弄伤它们的。”

“放心好了,束缚咒的效果只是降低马儿的移动速度,被套出的马只会感到浑身乏力,无法使劲罢了。”瑰熏儿说着便指向与马群间隔着小段距离的棕色独马,“目标就是它了,这匹公马如此挥动马尾,一定很不合群,看这矮小的个头,想逮住它相对容易许多。”

说罢,瑰熏儿便调整好姿势,让头上的套马绳呈圆周运动,然后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套马绳甩向那匹棕马的颈脖。

棕马大惊失色,一个劲的蹬着蹄子,发出凄厉的嘶鸣,但束缚咒开始生效,它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

周围的马匹对棕马惨烈的叫声无动于衷,而是纷纷以警戒眼神看着瑰熏儿,没过多久它们就四散跑开了。

“真可怜,你被同伴们抛弃了。”见棕马已经无法动弹,瑰熏儿大胆地走上前抚摸着它的鬓毛,棕马那惶恐的眼神就像刚失去父母的孩子,“我早说了,捕马之事还得靠我,神父大人让你来不过是充当‘拖油瓶’而已。”

“没有这回事,你看这匹马多可怜,我们还是把它放了,另捉一只吧。”幽娜十指相握紧张地走上前。

“那怎么能行,我答应过神父大人至少要捕捉两匹马,现在仅捉到一匹而已。”瑰熏儿显得有些烦躁,“而且那群马都被惊跑了,要想再寻得它们的踪迹十分困难,马儿的记忆非常好,刚才捉马时都认出我们的面容了,你认为它们还会让我成功第二次吗?”

“你是说就拿这匹马向神父大人交差?”

瑰熏儿双手一摊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神父大人交给的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幽娜也来到马身的另外一侧抚摸着棕马的鬓毛:“好吧,我们已经有一匹马了,这匹马就交给慕大哥和柳姐姐吧。”

“交出去了,你姐姐我还骑什么?”瑰熏儿抱着双手嘟嘴道,“你和神父大人都共骑一匹马了,难不成要我在你们后面猛追不成,人的速度怎能跟马比?”

“这么做对慕大哥和柳姐姐岂不是很不公平?”

瑰熏儿冷笑道:“嘿嘿,你才知道啊!神父大人腹黑得很,我猜想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给那两人捕马。”

幽娜跺着脚,脑门仿佛冒出愤怒的气体:“气死我啦,他怎么能这么自私?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善良的好人,真是看走眼了。”

瑰熏儿仰天笑道:“这就是神父大人的存世之道啊,不然你以为他是凭什么当上英雄,作为他的学生,一开始我也不太能理解,现在想想他的话还蛮有道理。”

“嗯……既然熏儿姐姐相信神父大人,幽娜也选择相信你。”幽娜沉思了一会儿,便对着棕马吹起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喂……喂,你在做什么?”瑰熏儿狐疑地打量着幽娜,“都说了不要叫我熏儿姐姐了,真是的,你以为吹吹口哨,这匹马就愿意让我们骑它了吗?”

“我只是试着安抚它的情绪。”

“好吧,随你怎么弄,如果觉得有用……”

瑰熏儿话未说完,挥动翅膀的声音便从天空传来,一只白色大鸟鸣叫着从上方盘旋而下,落到了幽娜的肩头。

“这……就是你所说的那只白鸟吗?”瑰熏儿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是啊!它就是小啾,没想到吹口哨还真的有效。”幽娜高兴地抚摸着白鸟的下颚,“以后我有事找你,就以吹口哨示意明白吗?”

“啾……啾……啾。”白鸟连续叫了三声,让瑰熏儿有些好奇这人与鸟是如何对话。

“它难道能听得懂你所说的话!”

“应该听不懂吧,不过它至少能明白我想要做什么。”幽娜笑着将手一扬,白鸟就飞了出去,停靠在棕马的背上,像唱歌一般鸣叫。

随着白鸟的叫声,棕马安静了下来,它的眼神恢复原有的光泽,对两人不再抱有敌意。

“啾……啾”飞回幽娜肩头的白鸟轻快地鸣叫。

“它的意思是告诉我们,这匹马已经同意让我们骑它了。”

“真乃神鸟啊!”望着幽娜绯红色的脸,瑰熏儿不禁感叹道,“也许这只鸟之前和你认识,不然为何无缘无故要帮助你?”

“不知道啊!我也感到奇怪,但小啾真的很棒,不是吗?”幽娜仰起手臂,让白鸟飞向远方。

“好吧,马也有了,是时候返回营地了,那两名警员想要骑马就让他们自己捕捉好了。”瑰熏儿解下套马绳,以缰绳拴住棕马,然后就牵着马匹从原路返回。

可刚步入树林,瑰熏儿就听到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她赶紧把牵马的缰绳绑在旁边的一颗树上,按着幽娜的脑袋让她趴下,作出了示意小声的手势。

脚步声越来越近,瑰熏儿估摸着对方至少有近百人左右,一定是海监人员查出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对他们进行了包围。现在必须立刻返回营地,通知还在珈莲山实验室调查的神父大人。

第八十五章 挟持

“你们几个给我到那边搜查,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长相丑陋,留着八字胡的肥胖男人在给自己率领的小队下达命令,昨晚他几乎把整个釉岛城查了个底朝天也未能找到偷渡釉岛的那几人,他猜想这些人为了调查釉岛毒气事件的真相,肯定会藏身在珈莲山实验室中。

“报告董双栓大人,我们已经对整个珈莲山实验室地区实行了封锁,这帮偷渡者们怕是插翅难飞了。”一名海监人员来到八字胡男人面前向他汇报。

董双栓摸了摸他的八字胡道:“做得好,接下来我们只要静候在此,一旦珈莲山实验室附近有动静,我们就立即行动。”

在董双栓踌躇满志下达命令这阵子,他身后低矮的灌木丛发出细微的话语声,瑰熏儿和幽娜沿着密林压低身子前进,幽娜捂住棕马的嘴,以防止它的喘息声惊动了附近的海监人员。

原来此人就是那位利用咒立通讯器发出警告信号的海监长,他这副得瑟的样儿让瑰熏儿十分不爽,拽紧了拳头想着待会定是要他倒霉。

幽娜则露出一副担忧的神色:“不清楚神父大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要是他们还未从实验室废墟中出来就麻烦了。”

“所以我们要尽快赶过去啊!”瑰熏儿压低声音,用树枝在地面上花了个图,以便给幽娜讲解自己的策略,“这些海监人员分散得很开,每个人搜查的区域都不尽相同,但他们的视线范围有限,我们可以利用茂密的丛林作掩体,以躲过他们的视线。”

幽娜羡慕地笑道:“熏儿,你好厉害哦,这些本领你是从哪学来的?”

“那当然啦,我可是和神父大人同一时期的名人,见识肯定要比你这后辈多得多。”瑰熏儿嘴角得意地上翘,继续给幽娜绘图讲解,“我们所处的这片密林一共由三名海监人员负责,董双栓已经离开,现在穿过去抵达实验室前的营地是最好的时机。”

瑰熏儿咽了咽口水继续说:“三名海监人员呈三角形站位,受树木的阻挡,每个人的视线都是一个半弧,我们抓住时机,在三个半弧相交于一点之前,迅速冲过去。”

于是照着瑰熏儿的策略,两人成功突出重围,来到临时营地早已熄灭的篝火前。

幸运的是,就在瑰熏儿和幽娜到达营地的同时,负责调查实验室废墟的三人也走了出来,凌汶轩更是以一副责备的口吻训斥着瑰熏儿。

“疑!熏儿,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人捉马要花费很大劲,可是怎么才一匹,你让云兮先生和玉涵小姐怎么办?快去再捉一匹马来。”

“马匹的事暂且放在一边,神父大人,大事不妙了,海监长已经派人把我们包围了。”瑰熏儿表现得异常慌张,心里却在暗自偷笑,心想着你玩什么花样我会不清楚吗?不过为了大局,也只好甩出这套说辞。

凌汶轩轻蔑地撇了撇嘴道:“海监长,哪个海监长?”

“就是登岛时对我们发出警告的那个董双栓啊!”

“什么?就是那个自称为地方官的董双栓,让人作呕的小角色。”凌汶轩一听说是此人,立即火冒三丈,拔出导灵,挽起袖子,摆出一副要与对方拼命的样子“老子今日便是要与他战个痛快,让他见识一下本神父的厉害。”

“你先冷静下来,那么冲动干嘛,对方可是有近百人之多,就算我们竭尽全力也应付不过来。”瑰熏儿知道凌汶轩在演戏,于是便张开双臂挡在的他面前,以示配合。

慕云兮也在一旁劝道:“熏儿说得对,汶轩兄,你不是挺有智慧的吗?切莫让私怨影响了你的判断。”

惟有柳玉涵无动于衷地瞪着凌汶轩,冷冷地叹了口气道:“你装够了没有,快说你到底想怎样?”

双方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慕云兮的神情从疑惑转变为质疑,柳玉涵沉着脸显得非常不耐烦,凌汶轩脑门流出一滴汗珠,心想柳玉涵这女人真不简单,看来快到了向对方摊牌的时候。

“神父大人,熏儿,你们怎么了?到底什么事?”幽娜走到双方面前试图劝和,她第一次见到凌汶轩露出如此可怕的眼神。

“走开!”

一只手用力地把幽娜拉倒在地,她手腕上的手绢在此人的力道下随风飘下,露出了那块被火焰灼伤的伤疤,此人亲手为她遮挡伤痛,又亲手揭开她的伤痛。

注视着这道伤疤的还有在场的慕云兮,一段回忆在他脑海中浮现,在孤儿院的那场火灾中,一个女孩冒着生命危险返回寝室,就为了一副破烂的钓鱼竿,因为那是男孩最为珍视的东西。

幽娜手腕上的那道疤痕跟慕云兮回忆里女孩手上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

“芳璃!不会错的,你一定就是芈芳璃!”慕云兮激动得大叫出声来,“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的云兮大哥,从小我们就一起长大。”

慕云兮的举动让柳玉涵感到不解,于是便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慕云兮指着幽娜手上的疤痕道出了实情。

“原来你真的是芳璃,我是你的玉涵姐,你连玉涵姐都不记得了吗?”柳玉涵瞪大了双眼,态度也认真了起来,“自从我们返回攀狐城听说了你失踪的消息后,我和慕云兮这几年一直都在寻找你的下落,可没想到你竟会出现在这么偏远的釉岛……”

“抱歉,打扰一下,我对你们过去的那些羁绊不感兴趣。”凌汶轩用力拉起瘫在地上的幽娜,用导灵指着她的额头,“要是你们以过去和幽娜认识为理由带走她,我可不答应。”

“混蛋!你小子想对芈芳璃做什么!”慕云兮拔出衍合剑咆哮。

“要是早知道你会背叛我们,在登陆釉岛的时候就不该救你们。”柳玉涵也拔出映碧剑呵责道,“快放了芈芳璃,不然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哎呦!我好怕哟!”凌汶轩咋了咋舌头,转向瑰熏儿笑道:“徒儿,为师说得没错吧,人心向来就是如此,一旦有所图谋,立马就会与你翻脸。”

“这话说的是你自己吧,你这个卑鄙小人。”慕云兮握剑的手更紧了。

“我是不会把幽娜交给你们的,因为她对于我们天耀教非常重要。”凌汶轩贴近了幽娜的脸,贼笑道,“你们可以问问幽娜是愿意跟两位原本就不认识的警察,还是跟救过她命的神父走。”

幽娜尽力掩饰自己的惊恐之色道:“两位请收手吧,我是幽娜,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位芈芳璃,很感谢你救过神父大人的命,可是要是你们为了我而打起来的话,我会很为难的。”

“看吧,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凌汶轩伸出左手的两个指头,“两条路让你们选,一是马匹都归我们,放我们离开,你们留下来和那些喽啰们干一架,奋力拼搏还有突围的可能,二是我们双方干一架,我会在挂掉之前一枪结果幽娜,以免她落入你的手中。”

“难道你一早就打算不帮我们捕捉马匹了吗?”慕云兮瞪着凌汶轩的眼神就像是要喷出火焰。

瑰熏儿露出甜美的笑容插嘴道:“现在才看出来啊!其实我早就猜到了,神父大人不让我说而已。”

“徒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知道为师的阴谋,就该做个诚实的人,说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迟早会暴露的嘛。”凌汶轩的眼角瞥向慕云兮和柳玉涵,“那么,你们决定好了吗?”

慕云兮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垂下衍合剑,他的指甲在掌心上留下了深深的血印。旁边的柳玉涵立即明白了他的选择,跟着收剑回鞘,为凌汶轩让出一条路。

“恭喜你们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凌汶轩搀扶着幽娜骑上白马,待幽娜坐稳后,自己也跟着骑了上去,绕过幽娜的腰间握紧马上唇的缰绳,在他身后,瑰熏儿也拉紧缰绳骑上棕马。

“少得意,下次见到你,我绝不会轻饶了你。”慕云兮随即转向幽娜,目光温柔似水,“芳璃,你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恢复记忆。”

“我真的不是……”

“保重!”慕云兮伸手制止幽娜继续说下去,然后背转过身,慢慢走向海监人员埋伏的那片丛林。

伴随着慕云兮和柳玉涵身后两声尖锐的嘶鸣声,丛林的动静更大了,越来越多海监人员从密林中露出身子,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八对强壮的马蹄。

“可恶!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给跑了!”

“他们在那边,快追!”

“你们都是蠢货吗?先把实验室附近那两人先抓起来。”

……

窸窸窣窣的喊叫声响彻山谷,最后那句来自海监长董双栓,他深知无法抓住骑马奔驰的三人,唯有派其余的人手将珈莲山实验室团团包围。

海监人员呈圆形站成一排,把慕云兮和柳玉涵困于其中。为避免对方突然袭击,慕云兮和柳玉涵背靠着背持剑应对。

“喂!正义呆子,你觉得我们能突围出去吗?”柳玉涵侧着脸淡淡地问。

“都多大了,你怎么还在用这外号称呼我?”

柳玉涵追问道:“你倒是说嘛!”

“只要有百分之三的可能,我都不会放弃。”

慕云兮坚定的眼神仿佛告诉了柳玉涵答案,良久她淡然地感叹:“那么你有百分之九十七的可能还爱着她咯。”

此时,三个海监人员向着慕云兮冲来,他扬剑一挥就挡下了三名海监人员同时劈下的斩击。

云兮,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柳玉涵沉思了片刻,就冲向敌阵与对方短兵相接。

第八十六章 离岛

喊杀声响彻在整个丛林之中,凌汶轩不断开枪射出火灵弹以击退埋伏在远处的敌人,在他身后瑰熏儿则挥动着七绪剑放倒从侧面试图截停他们的海监人员。

两匹骏马迈着矫健的步伐向着山下疾驰,企图接近他们的海监人员皆被撞倒,最后惧怕得放弃了追逐。

待马匹奔跑到一个宽敞地方的时候,他们彻底冲出了包围,三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于是凌汶轩和瑰熏儿齐声发出“吁”的声音让马停下来。

“都跑得这么远了,那些海监人员应该不会追来了吧。”瑰熏儿抬腿从马上跳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慕云兮伸出手示意扶着幽娜从马上下来,但她却一脸阴沉,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

“虽然我知道神父大人不会伤害我,但是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听熏儿说那两位警察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先不跟你解释这些,说了你不懂!”凌汶轩接连哎呦了几声,咬着牙向瑰熏儿喊道,“我亲爱的护卫修女,能不能借你的手和肩膀用一用,这疼痛简直比女人生孩子还要痛苦。”

“那你干脆变性做女人好啦,至少不会那么痛苦。”瑰熏儿嘟了嘟嘴讥讽道:“你不是最爱叫我徒儿的吗?怎么现在改称护卫修女了,最讨厌你这种人,一旦有求于人,态度立马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别耍脾气了行不?行行好吧,修女大人。”凌汶轩疼得脸都绿了。

“你的腿不是好了吗?怎么现在还在疼痛。”幽娜转过身关切地问。

“先……别顾那么多,你也帮忙扶我下来,有腿伤的人本来就不适合骑马,可为了突围,我也只好忍了。”凌汶轩将自己的重心向一侧偏移,以免伤腿被马身所碰。

幽娜赶紧跃身下马和瑰熏儿一起搀扶着凌汶轩,可他刚下马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无法再次站起身。

凌汶轩右腿包扎过的伤处已是一片血红,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缠着绷带的纱布被血迹染红了一大片,看了让人顿生怜悯之情。

“天啊!女神保佑!这么严重的伤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忍耐的?”瑰熏儿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凌汶轩露出勉强的微笑:“从你对我使用过肩摔开始。”

“傻瓜!笨蛋!你白痴啊!”瑰熏儿气得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再晚上那么几分钟,你这条腿就会彻底废掉。”

“我是为了骗那两位警察,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受了伤,那挟持幽娜的举动还会凑效么?到时我们全都会被捕。”

“算了,我找找看有没有消毒水和消炎药膏,另外你这跟绷带也该换了。”瑰熏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脱下身后的背包,从中翻找着医疗用品。

“原来神父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幽娜,对不起,我误会神父大人了。”幽娜握住凌汶轩的右手,“告诉我,幽娜该怎么做才能减轻神父大人的痛苦?”

凌汶轩轻抚着幽娜的额头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不要模仿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保持自己的纯真就好,女神向来庇佑纯真的人。”

瑰熏儿低着头边为凌汶轩解开绷带边说:“天耀教的教义不是对任何人都适用的哟,不要教坏幽娜!”

“我这是引导……啊!你轻点,想谋杀恩师吗?”

染血的纱布和绷带都被瑰熏儿揭了下来,她将药膏涂抹于伤处,然后重新固定两块木条,裹上新纱布,绷带也缠得比原先的要厚实。

待处理好凌汶轩的腿伤后,瑰熏儿抬头问:“你还能走路吗?”

“我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你觉得呢?”凌汶轩自嘲地笑了笑道,“好在此处距离‘天鸟’号飞船不算太远,用于抬伤患的担架就在飞船内。”

瑰熏儿站起身抱着双手:“你的意思是要我替你去拿?”

凌汶轩挥了挥手示意:“快去吧!就那么几里路而已,做事情别总那么拖沓。”

“去就去,你这爱使唤人的家伙!”

于是瑰熏儿吩咐幽娜留下来好生照看凌汶轩,自己则向着凌汶轩所指的方向前进,果然仅过了五分钟,她就双手抬着担架回到两人面前。

“幽娜把这家伙给我绑上担架,用皮带给我栓牢了,我要让他动弹不得。”

未等凌汶轩反应过来,瑰熏儿和幽娜就已经协力将他抬上了担架,幽娜按瑰熏儿的要求栓上了所有用于固定的皮带,凌汶轩被绑得如同木乃伊一般。

“我的护卫修女大人,我又哪里得罪你啦!竟然如此对我。”无论凌汶轩怎样使劲,身体都无法动弹,嘴巴直好一张一合地直喊冤枉。

瑰熏儿的脸羞得通红,支支吾吾地犹豫了很久:“该死的淫贼神父,你肯定是碰过我的内裤了,要不是你有伤在身,我发誓一定把你丢海里去喂鱼。”

听瑰熏儿这么一说,凌汶轩才想起自己为幽娜找衣服的时候,忘了整理好瑰熏儿的行礼箱子。

“我这不是为了……幽娜你也替我说句好话嘛,毕竟现在你身上这件衣服可是熏儿的。”凌汶轩内心万分难堪,只好央求在后方抬着担架的幽娜。

“熏儿做得对,神父大人这是自作自受。”

“你竟然出卖我!”望着幽娜幸灾乐祸的神情,凌汶轩恨得牙齿直痒痒,可他连一根手指头都伸不出来。

不过说实话,自己躺在担架上被两位大美女抬着,着实是人间的一大享受,就算受再重的伤也值得。

可恶……我又在想些什么,作为神父想这些内容会不会太无聊了!作为虔诚的信徒,主要精力不该放在如何欣赏女性之美上,真正的美可是理性赋予的狂热。

躺在担架上的凌汶轩神情安逸,脑补着各种狂热教徒应有的举动,良久才注意到瑰熏儿和幽娜已经把他抬到了客舱内的座椅上。

这两个女人服务得可真周到!凌汶轩不禁发自内心的赞叹,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闭眼休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伊朵莉丝修道院。

“引擎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吧?希望不要在半途发生故障,不然我们肯定死难临头了。”瑰熏儿在走向驾驶舱之前,先向凌汶轩询问飞船的状况,她用了很多专业术语,弄得凌汶轩很不耐烦。

“本神父维修飞船的水平在宛阳可是享誉全城,岂容你来质疑,若不相信就自己去试试。”

瑰熏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并不是在质疑你的维修水平,而是怕你又犯粗心的毛病,别好不容易从海监人员那里逃脱,反倒是栽在了空难上。”

“别说了,赶紧起飞吧,我算是怕了你这张乌鸦嘴,预料事情意外的准,连野狼袭击都给你说中了。”凌汶轩打了个呵欠,合上双眼道,“现在本神父要图个安稳,睡会大觉,谁也别打搅我,有事自己处理。”

“你这瞌睡虫……当本修女是佣人吗?”瑰熏儿白了一眼凌汶轩,转向身边的幽娜笑道,“我们走吧,不用理会他,顺带让你参观一下驾驶舱。”

于是幽娜就跟着瑰熏儿来到驾驶舱中,她好奇地打量着舱中的各种设备,向瑰熏儿询问各种仪器的用途。

瑰熏儿耐心地对幽娜进行讲解,并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的副驾驶座上,瑰熏儿按下舱门控制按钮,关上了飞船的所有舱门。

“准备好了吗?系好安全带,飞船准备起飞了。”瑰熏儿指了指幽娜腿侧的安全带插槽,自己亲自作了示范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幽娜试了几次才系好安全带,眼睛盯着玻璃罩前方的森林,心里有些小激动。

“你以前一直生活在釉岛,应该还没有到过中土吧”瑰熏儿用力拉下操纵杆,矫正好水平仪表,“目的地是中土的隽龙联邦,那座名为宛阳的海港小城就是我和神父大人的家乡。”

“好期待啊!熏儿的家乡一定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一般般吧,在中土,像宛阳这样的城市不在少数,我们的寻找七神器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已。”瑰熏儿说着和幽娜相视一笑。

伴随着点火装置的启动,引擎发出了嗡嗡的低鸣声,灼热的气流从中喷涌而出,飞船受到气流的推力作用开始缓缓前进,树林在视野中迅速倒退,待进入低矮的灌木林后,飞船的速度逐渐加快,最后被上升气流托起,飞向天际。

幽娜第一次体验到乘坐飞船的感觉,整个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向后倾倒,到达适宜的飞向高度再恢复至水平,仿佛爬上了一个巨大的陡坡一般。

远眺窗外,幽娜终于看清了釉岛的全貌,每寸土地都被森林所覆盖,就算称为“绿岛”也毫不为过,她在此处沉睡,也在此处苏醒,她在这里结识了朋友,也遭遇到了危险,然而离开时莫名的难过突然涌上心头。

为什么我会难过?明明我对这座岛毫无感情,更没有记忆。

不去想了,反正弄明白了也没多大意义,寻找记忆的关键应该在瑰熏儿所说的中土大陆。

幽娜撇过脸,摆正坐姿。此刻成群的海鸥从远方的天空飞过,大半个曜日已沉入海平面之下。

第八十七章 海港的大小姐

曜日西落,天空越来越黑,云朵失去了色彩,飞船也要借助远光灯才得以照明航行的路线,在黑夜中航行,集中注意力极为重要,可一路奔波不明让人倦意渐生,负责驾驶飞船的瑰熏儿已经开始哈欠连连了。

“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换自动驾驶功能?”幽娜扶着瑰熏儿的肩膀关切地问。

“没事,不过是有些疲劳而已,你跟我聊会儿天,很快我就能精神抖擞了。”瑰熏儿轻揉了揉眼睛,“况且‘天鸟’号受损较为严重,自动驾驶功能可不能随便乱用,你可别轻信神父大人的话,此人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诚实’一词。”

“那他这样活着岂不是很累?他做人的方式也太缺德了吧。”幽娜听了这话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瑰熏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神父大人为人不咋地,但是你看他每天都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真弄不明白他这种乐观从何而来?”

幽娜淡淡地长舒一口气:“也许跟他的信仰有关,正是由于他坚信着天耀教能给世界带来和平与希望,才为此奋斗不息的吧。”

“他的心态哪叫信仰,根本就是狂热,是对天耀教教义的一种愚忠,更可笑的是他还强迫我们坚持他的理念,根本没有尊重修女们对教义理解的差异性。”瑰熏儿冷笑了几声道,“跟他相处那么多年,我早就把他给看透了,童年给他留下的阴影到现在都没有根除,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价试图变革这个世界。”

见幽娜想了解凌汶轩的过去,瑰熏儿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对幽娜如实道来,她从与凌汶轩的相识一直讲到了凌汶轩担任伊朵莉丝修道院的任教神父。期间幽娜一言不发,而是兴致盎然的听着,待瑰熏儿讲完,幽娜开心得用力鼓掌。

“原来神父大人的人生是如此的精彩,他曾经拯救过我们这颗星球,真不愧是万人景仰的大英雄。”幽娜竖起了大拇指,“看来你很喜欢这么优秀的神父大人,连初吻都……”

“说什么呢?才没有的事!”瑰熏儿的双颊羞的通红,赶紧打断幽娜的话,“当时我那么小,还很幼稚,全然不知初吻有多么珍贵,现在一想到竟然给了那么一个满脑子坏水的淫贼,就令我后悔不已。”

“从你的表情来看,也并不讨厌,不是吗?”幽娜用眼角凑了瑰熏儿一眼,趁她欲辩解的时候转移话题,“对了,你说那白马和棕马还能不能回到同伴的身边?”

“能否再度回到马群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它们相伴而行,再也不会孤单。”瑰熏儿与幽娜相视一笑。

就在此时,操纵仪上的红色警报灯开始不停闪烁,发出嘟嘟的警报声,瑰熏儿急忙终止了与幽娜的交谈,手握方向盘降低飞行高度,并开启飞船系统仪,尝试寻找飞船故障的原因。

“该死!我早就料到神父大人的维修技术不可靠,这回我们怕是有*烦了。”瑰熏儿神情严肃地指着系统仪上飞船平面图右翼部分,引擎的部位显示着代表故障的红色,“还好距离萨吉克港还有五十多海里,想办法迫降也许还能保住小命。”

幽娜紧张得握紧双手恳求道:“也许?竟然用这么不确定的词汇,拜托快想想办法啊!我可不想连记忆都没找到就尝试这么壮烈的死法。”

“以我们目前的速度,大约二十分钟就会抵达萨吉克港,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迫降地点。”瑰熏儿指了指身后的那扇门,“现在你快去叫醒神父大人,让他做好抵御降落冲击的准备。”

幽娜点了点头,就转身去办瑰熏儿吩咐的事情了,没过半分钟她又折返回驾驶舱。

“神父大人说他相信你的驾驶技术,只要不撞倒附近的建筑物的话就没有问题。”

瑰熏儿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命令道:“他还真是一点紧迫感都没有,算了,我们不管他,系好安全带,准备降落了。”

萨吉克港——宛阳的第一大海港,平日这里是宛阳海运贸易的地点,装载者各类产品的集装箱多得足有六层小楼的高度,清晨至黄昏是工人们最忙碌的时段,而现在他们大多在梦乡之中。

突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划破天空,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工人们,他们纷纷来到港口,眼见冒着浓浓黑烟的飞船从天而降,径直撞在了停泊货船的船坞上。

凌汶轩从解开皮带的担架上坐起身望着来到他身前瑰熏儿,“总算是安全降落了,熏儿,你的表现令为师很满意。”

“你还好意思说,飞船的故障根本没能彻底排除,这种程度也能算修好了?”瑰熏儿抱着双手,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

凌汶轩冷笑道:“都怪你这张乌鸦嘴说得太准了,如果宛阳不是临海城市的话,那可真要出人命了。”

幽娜双手扶在窗前向外望去:“疑?外面聚集了很多人啊!”

“那是当然!‘天鸟’号那么大的飞船突然掉下来,肯定会引人围观的啦!”凌汶轩尴尬地笑了笑道,“看来要和这里的负责人好好解释一下,我们只不过是刚完成任务的旅人而已,他们应该不会要我们命吧。”

“假如要我们赔钱,那和要我们命有什么区别啊?”瑰熏儿的额头冒出一滴冷汗。

“总之我们先下去看看再说,有劳两位女士帮忙了。”凌汶轩指了指身下的担架。

设施上的探照灯让整个港口格外明亮,工人们呈半圆包围着冒着滚滚浓烟的“天鸟”号飞船,对从飞船上下来的三位不速之客议论纷纷。

“这阵爆炸声到底是怎么回事?遇到恐怖袭击了吗?”一阵高声怒斥从人群后边传来,紧接着工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通道,一位身着红色连衣裙,贵族模样的小姐从中走出。

她留着卷曲的双马尾辫,头上有两根发簪,一双素手戴着象征高贵的白手套,抱着双手的气势咄咄逼人,吓得周围的工人们没人敢抬头说话。面颊在淡妆之下嫣红透白,神情认真严肃,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只有嫌命长的人才会选这个时候对她进行嘲讽。

凌汶轩见过无数美女,可从来没有哪个像她一样威严得让人说话之前不得不掂量一下,不然后果恐怕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

“哎呀呀!竟然在这里遇到她,我们真是倒霉。”见幽娜问此人是谁,瑰熏儿赶紧压低声音道,“她是我们宛阳最有钱的富商兰瞬毅的女儿兰泠湘,可以说是一个刁蛮任性,而且毫不给情面的傲气大小姐。”

“你们在交头接耳讲些什么?这里不欢迎整天爱惹麻烦的巡游神父。”兰泠湘瞪了一眼担架上凌汶轩,“麻烦你赶紧把这艘破飞船拖走,要是你腿脚不方便,我可以命令手下的工人们帮你。”

“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号,真是不简单啊!”

兰泠湘冷哼一声,撇过眼道:“那是当然,凌神父可是我们宛阳的大名人,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到处添乱,估计你的飞船坠毁一事很快就会登上明天头版头条。”

“这有什么办法,我的飞船在历险的途中发生了一点故障,况且我们已经尽力避免撞到建筑物了啊!”凌汶轩摸了摸脑袋向兰泠湘表示歉意。

“这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们萨吉克港的问题,李管家!”兰泠湘喊了一声,一位西装革履的高个子男人就应声来到了她跟前,“你给我去查看一下港口损坏的程度,预计一下我们所受的损失。”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凌汶轩心中不详的预感还是应验了,小跑回来的管家敲打着手中的算盘。

“一共损毁了四座船坞和一个港口船板,其中一座船坞毁坏严重,可能已经无法使用,其它的则需要维修。平均每座船坞造价是一千万贝仑,港口船板七百万贝仑,连同维修费一起合计五千万贝仑。”

“嘿嘿!听清楚了吗?这回你不仅要把这艘飞船给我拖走,还要赔偿我们港口的损失。”兰泠湘一字一句地说,“身为萨吉克港的代理负责人,我有义务让你们这帮危险分子尝尝苦头。”

“什么!简直是胡乱要价,我们这艘飞船也才两千万贝仑,不过是几个船坞,竟要那么贵?”若不是腿脚不方便,凌汶轩肯定会冲上前去与对方理论。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是你们弄坏的就得由你们来赔偿,此乃天经地义之事。”

见兰泠湘态度依旧强硬,凌汶轩只好缓和语气:“可是现在我拿不出那么多钱,能不能给我宽限一段时间。”

瑰熏儿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撞坏那么多建筑物是我们的不对,但是那么大笔数额,肯定是需要时间筹集。”

“好吧,既然这位修女都替你这么说了,我就宽限你五天怎么样?”兰泠湘伸出右手的五个指头,“五天后,我会派人拜访伊朵莉丝修道院,到时候如果你还没拿出钱来的话。”

兰泠湘作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令凌汶轩瞬间无语,心想:难道你是黑社会大小姐?不过是一场普通的飞船意外,至于这样吗?简直是要把人逼死的节奏。

正当凌汶轩寻思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替他们解围的人及时赶到了,那男人粗眉细眼,年龄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头戴一顶官帽,身着浅色的官员服饰,笑容就像凝固在他脸上一般,看上去十分滑稽。

此人是宛阳城的代理城主顾槟坠,自从城主平阳公因事出差之后,一直是由他代为处理宛阳的各大小事务,以前拜访城主的时候,凌汶轩与他见过几面。

顾槟坠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兰泠湘身边劝道:“兰大小姐,别那么尖酸刻薄,会惹人闲话的啦!他们好歹也是城主大人的常客。”

兰泠湘嘟着嘴撇过脸去:“哪有客人一出现就弄坏那么多港口设施,让人根本就没好心情认真说话。”

“应该是他们的飞船发生了故障,才造成此次意外的吧。”

“从飞船上还未散去的黑烟来看,是这样没错了。”兰泠湘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愿意承认。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先让他们把飞船停靠在港口一晚,改天再想办法拖走怎么样?”

兰泠湘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无法改变顾槟坠的决定,见双方都没有意见,顾槟坠恢复了微笑,转向凌汶轩:“那么我想请问神父先生,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导致要在萨吉克港迫降。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先找个地方休息,待我慢慢道与你听。”凌汶轩作了个迎送的手势。

顾槟坠向两旁的工人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以便于听他们述说事情的经过。

第八十八章 回归

院内积满了埔林树的落叶,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分配修女们负责打扫庭院,这天恰巧轮到三号教班的修女们,她们边打扫边聊着日常琐事,使得扫除的进展速度十分缓慢。

负责监督的班长吴茹忆见到修女们如此懈怠,顿时不高兴了,她抱着双手,散发出浓浓的威严气势:“嗨!姑娘们,你们都在聊些什么啊?还不赶快抓紧时间,要是在九点钟之前还未扫完庭院,你们肯定又要受到主教大人责备了。”

可是修女们都把吴茹忆的话当成耳边风,平时最爱八卦的钟碧陌对身边的两位修女小声地说:“唉,你们听说了吗?凌导师从釉岛回来了,今日就要返回伊朵莉丝修道院,导师这回可闯大祸了,我们修道院的私人飞船据说已经完全损毁了。”

白素冴走上前关切地问:“不会吧,那圣女大人岂不是要大发雷霆,要是扣工资什么的,可苦了我们的导师。”

“扣工资还算是小事,最怕就是……”

“赶紧搞卫生,还在聊些什么?”钟碧陌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吴茹忆打断。

钟碧陌显得不耐烦地摇了摇头:“班长大人,我说你到底有没关注最近的新闻,导师不仅撞毁了修道院的私人飞船,还带回来一个神秘的女人。”

“什么?明明已经有我了,还去找别的女人,绝对不可饶恕!”吴茹忆一听立马装作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话说你的这种自称经过我们同意了吗?真不害臊!”

“你……”吴茹忆刚想驳回钟碧陌的讥讽,却见他指着远处走廊的方向,凌汶轩坐在轮椅上,瑰熏儿在他身后为他推着轮椅,而右侧站着一位银色及腰长发的陌生女人,她猜想此人应该就是钟碧陌提到的那个女人,于是决定先不跟钟碧陌计较。

“先去迎接凌导师,和你的账稍后再算。”吴茹忆冷哼了一声,下令让全班的修女前去迎接凌汶轩。

“同学们,今日本神父终于平安返回伊朵莉丝修道院,你们的鲜花和掌声何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有在认真修习神学吗?有没有因想念本神父而辗转难眠的?”一见到教班的修女们,凌汶轩就接连提出了三个问题,就像是事先背好了发言稿一般。

“导师,您多虑了,还没哪个人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偷懒。”吴茹忆掩嘴淡笑了几声。

“真是辛苦班长大人了。”

钟碧陌朝吴茹忆扮了个鬼脸:“导师,不用理会她,还是先给我讲讲你在釉岛的经历,你的右腿又是怎样受伤的?”

这次凌汶轩没有回绝,而是详细地把在釉岛上的经历告诉了修女们。

“现在你的腿还疼吗?”白素冴蹲下身认真地为凌汶轩检查腿伤。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医生说再过半个月就会完全痊愈。”凌汶轩微笑着回答。

“全都怪你,导师是为了救你才弄伤了腿,可你却连一点护理常识都没有。”吴茹忆立马把话锋对准凌汶轩旁边的幽娜,引得对方只好连声道歉。

“你这话说得太过了点,腿是我自己弄伤的,与小娜无关。”

“可是……导师你为什么要如此护着一位外人?她不过就是一位有那么几分姿色的围族人,我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吴茹忆的话音刚落,场面的气氛立即变得凝重起来,修女们附和着她的话开始议论纷纷,让凌汶轩寻思着该以什么借口带幽娜离开此处,他想了想说:“小娜的特别只是你们看不到而已,并不是没有,很多迹象表明她与七神器之一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具体要问圣女大人才能明白。”

“我不管她与七神器之间有何种联系,可导师你对她如此暧昧的称呼是怎么回事?你都从来没有称呼我为‘小冴’什么的。”白素冴装作一副难过的样子擦拭着眼角,钟碧陌则在一旁非常配合地拍着她的肩膀进行安慰。

凌汶轩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好对身后的瑰熏儿使了使眼色:“喂!你推轮椅的最快速度是多少?”

“快得令你无法想象,怎么?想临阵脱逃?嘿嘿!终于领教到女人的嫉妒有多么可怕了吗?”瑰熏儿强忍着没笑出来。

“现在没闲情跟你拌嘴,为师令你赶紧带我离开就是了。”凌汶轩急得差点就大声喊了出来。

“遵命!我的导师!”瑰熏儿笑着示意身旁的幽娜,“我们快跑吧!”

“跑?为什么要跑。”未等幽娜反映过来,瑰熏儿立即调转轮椅,推着凌汶轩向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狂奔,“哎!你们等等我啊!”

幽娜只好一个劲的追赶瑰熏儿的脚步,三号教班的修女们在她身后紧紧追赶,不时发出“别让他们给跑了”之类的怒斥声,吓得她不知所措。

又不关我事,为什么全都在追我呢?

修道院主楼二层中间的办公室是专门提供天耀教圣女办公的地方,此时沐冰玥正坐在扶椅上品尝着杯中的红茶,外边走廊上传来的异动惊扰了她的思绪,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进房内。

“请进!”沐冰玥随口道了句,就揉着额头以一副烦躁的模样打量着喘着粗气的三人,她一把将今天的甩到了凌汶轩的双腿上,“凌神父,你不愧是我们宛阳的惹麻烦高手,刚从釉岛回来就上头版头条了,真是恭喜你啊!”

凌汶轩认真地看完了报纸上的内容后,摸了摸脑袋歉意地憨笑道:“圣女大人,请原谅……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啊!飞船出了故障,加上我的腿又受伤了,刚才引起了教班修女们的一些小误会,害我们一路狂奔过来,我们也不容易啊!”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冰玥!”沐冰玥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冷笑道,“我才不管你有何苦衷,‘天鸟’号可是我们修道院的私人财产,这笔钱你打算怎么办?”

“圣女大人手下留情啊!我一个月的工资才那么点,两千万贝仑我怎么可能还得起。”凌汶轩以弱气的声音哀求道,“况且我还欠着那位恶霸大小姐兰泠湘五千万贝仑,她说过,要是我五天后还拿不出钱的话会死得很难看,您是我们天耀教圣洁高贵的圣女大人,对这样的您我都不敢直呼其名,我已经足够谦卑恭谨了,您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不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沐冰玥坚定地回答。

凌汶轩恼羞成怒地骂道:“沐冰玥!你这个恶魔!吸血鬼!万恶的剥削阶级!你和那位刁蛮任性的恶霸大小姐有何区别?”

“那当然有区别啦!我是你的上司,下属对上司的命令要绝对的服从,这笔钱你必须得赔偿,至于你所说的那位恶霸大小姐,就得考验你躲债的本领了。”沐冰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右手伸出四根手指,“唉!连我都对你的遭遇表示同情,撤销四个月的工资怎么样?你平均每个月工资大约四百万左右,已经算便宜你了。”

见沐冰玥玩得十分开心,凌汶轩虽然心里在不停地咒骂,但为了面子不得不点头应允。

“这就对了嘛,以你的能力区区四个月工资,还不是一趟远行就赚回本了。”沐冰玥满意地笑了笑道,“对了,我让你寻找七神器和调查釉岛毒气事件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教廷方面对此事一直催得很紧,你需要给我个答复,我好向他们交代。”

“嗯……怎么说好呢?你交代我的两项任务我都是仅完成了一部分,釉岛有着太多的谜团,至今我还找不出合理的解释。”见她正欲询问缘由,凌汶轩就把在釉岛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沐冰玥,“初步认定珈莲山实验室曾经发生过一次大爆炸,有人试图夺取一种名为‘hsd’的气体,尚不知此种气体是否就是造成釉岛全城百姓死亡的元凶,还有……”

“还有什么?你们在釉岛找到第一件七神器了吗?”

“嗯……其实我也认为圣女大人亲自制作的七神器探测器没有问题,但是却出现了令人难以解释的现象。”凌汶轩停顿了会,就从衣兜里掏出七神器探测器递到沐冰玥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沐冰玥惊异的发现,七神器探测器屏幕上标注七神器能量散发的红点,恰巧是幽娜站着的位置。

“我也不清楚,所以就把这个围族女人带来让你看看,由于某些未知原因,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幽娜。”凌汶轩说着向身旁的幽娜介绍沐冰玥,让她走前几步让沐冰玥好好看看,“熏儿曾经试过她的身手,发现她居然是一个不会任何咒法与战技的撒罗。”

沐冰玥边听着凌汶轩所说的话,边打量着面前的银发女人,她拉起女人的双手,一股冰冷的气息便缓缓传入她的心扉。她感应到这个女人有着与她相似的力量,绝不仅仅是一位普通的“撒罗”那么简单。

“你颈脖上的这条项链是……能否取下来给我看看?”沐冰玥突然看到了幽娜项链上的那颗橙色圆形晶石。

“怎么啦!我这条项链有什么特别之处?”幽娜取下项链之后,就来到沐冰玥身旁,不解地问。

“这块梦境石你是从何得来的?梦境石可是世间罕有的十二古代遗物之一。”沐冰玥的神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

“此事我早已问过她了,就连幽娜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和在她失忆前的某人有关吧。”凌汶轩笑呵呵地附和了几句,想替幽娜解围。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再追究了。”沐冰玥把项链还给幽娜,转而把她拉到自己的身旁,“不过!这位幽娜小姐能否先借我几天呢?”

“你……你想对幽娜做什么?”凌汶轩显得有些不安。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你不是想知道幽娜和七神器有何联系吗?得让我好好研究一段时日才能告诉你答案哦。”沐冰玥说罢挥了挥手作出送客手势,示意凌汶轩和瑰熏儿可以先行离开。

凌汶轩只好耐心地叮嘱了幽娜几句,让沐冰玥好生照看幽娜,自己则坐着轮椅,在瑰熏儿的推动下离开了沐冰玥的办公室。

离开了好一阵子后,凌汶轩和瑰熏儿都没有说话,最终瑰熏儿实在忍不住了,于是便脱口而出:“总觉得圣女大人与以前相比有些奇怪,直接告诉我们原因就好啦,为什么还要我们等?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卖关子了?”

凌汶轩淡淡地笑道:“怎么?连你也不相信圣女大人的能力了吗?”

“我只是担心,要是我们继续这样隐瞒下去会……”

凌汶轩收起笑容,伸出手打断瑰熏儿的话语:“将幽娜交给‘那两人’说不定能找回她过去的记忆,可这就意味着我们将失去一件神器,你明白吗?”

瑰熏儿无法反驳凌汶轩的话语,只好继续推着轮椅前进,她感觉自己的心像吹进了寒风一样冷冰冰的难受。

原来你一直以来都把幽娜当作一件物品,你这么对待她,要是让她知道了该会有多伤心。

第八十九章 飞船的葬礼

五日还债期限一到,凌汶轩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正当他和瑰熏儿准备离开伊朵莉丝修道院,前往萨吉克港参加“天鸟”号飞船的销毁仪式的时候,五位戴着墨镜,身着黑西装的男人来到修道院,向结伴走出修道院的修女们打听凌汶轩的下落。

看守大门的老修女老眼昏花,以为他们是来参观修道院的游客,没聊几句就把他们放了进来,领头那人一见到推着轮椅瑰熏儿,就发出尖锐的喊声,和身旁几人挥着铁棒向凌汶轩冲来。

一看这拼命的架势,凌汶轩立即就猜到是兰泠湘派来上门讨债的人,赶紧令瑰熏儿调转轮椅,一路狂奔,逃向修道院的标志性建筑——钟楼。

不过兰泠湘手下的实力不容小觑,瑰熏儿都已经运用翼风步在奔跑了,可那些人丝毫看不出累垮的迹象,反倒是瑰熏儿一个劲地说想要停下来歇息。

瑰熏儿好不容易找到了钟楼内部一处隐蔽角落,她气喘吁吁地扶着轮椅歇息,凌汶轩却在一旁不断地埋怨:“赶紧给我跑啊!要是给他们逮着,估计我们两个都得完蛋。”

“明明是你欠别人钱不还,为何要我跟着一起倒霉?这太不公平了。”瑰熏儿的神情显得非常郁闷。

“没办法啊!谁叫你是我的护卫修女,保护本神父的安全可是你的职责!”

瑰熏儿露出嘲讽的冷笑:“好啦!认识你算我倒霉,不过你得答应以后要对我有所补偿,不然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一见那几个‘非常亲切的人’。”

“竟然敢威胁本神父,你还真是跟我学会了不少本事呢!”凌汶轩气得咬牙切齿。

“多谢夸奖!那么你的回答呢?到底答不答应?”

凌汶轩料想瑰熏儿只是捉弄他一下而已,不会当真把他交给那几人,于是便点了点头:“好吧,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瑰熏儿食指贴在唇上:“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哪天想好了再告诉你,不过你既然答应了就不得反悔哦。”

“那是当然……”

凌汶轩刚说到一半,瑰熏儿立即作出了一个示意小声的手势。

木钟机械齿轮另一侧的楼道上传来了脚步声,那五位黑衣男人还是追到了此处。

领头的男人大声命令:“你们给我仔细的搜索,他们应该就藏在这附近。”

有了釉岛的那次经历,瑰熏儿隐蔽的技术提升了不少,五位黑衣男人找了十来分钟,还是没能发现他们。

“老大,现在该怎么办?”一个稍显瘦弱的男人弓着身子询问。

“怕什么!今天可是‘天鸟’号飞船的销毁仪式,我就不信他敢不来!”领头的男人掐灭了嘴上的香烟。

“可是……大小姐的判断准确吗?”

“找死啊!竟敢质疑大小姐!”领头男人狠狠地给了瘦弱男人一巴掌,打得他连连道歉。

“走吧!先闪人,咱们到萨吉克港去等那个混账家伙!”领头男人说罢挥了挥手,其余的人就跟着他走下楼梯。

待五位黑衣男人走远之后,凌汶轩的喘息声才逐渐平复下来,但仅过了一会儿,他就气得直咧嘴:“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恶霸大小姐,竟敢派人试探本神父的虚实,简直是对本神父莫大的羞辱,好!以后会让你明白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凌汶轩的怒火让瑰熏儿难以理解,于是便问他生气的缘由。

“那位兰大小姐早就料到我会参加‘天鸟’号飞船的销毁仪式,等我来到萨吉克港,她自然会向我问起关于债务方面的事,根本没必要派人前来追债,她这是在故意戏弄本神父。”

瑰熏儿突然间恍然大悟,指着凌汶轩通红的鼻子哈哈大笑:“没想到自命不凡的神父大人,也有被人捉弄出糗的时候啊!”

“等着瞧吧!此仇不报非君子!”

“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君子,不是吗?”瑰熏儿还在捂着肚子强忍着笑意。

“熏儿,你够了!不要再吐槽了,是时候该走了。”凌汶轩皱了皱眉头,以掩饰自己的难堪。

凌汶轩和瑰熏儿抵达萨吉克港的时候,“天鸟”号飞船的销毁仪式恰巧刚刚开始,只见昔日的“天鸟”号位于离岸边不足十海里的位置,露出水面的部分布满着铁锈,像战士身上象征荣耀的伤疤一般,让人顿生敬意。

凌汶轩努力过了,他真的非常希望能与这位多年的“老友”继续自己的冒险,但是“老友”毕竟年纪大了,越来越难以继续翱翔天际,在维修飞船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此次会是“天鸟”号飞船最后的旅程。

在修女们为“天鸟”号飞船所唱的祷告歌声中,拿着火把的工人乘着小艇来到了“天鸟”号飞船附近,点燃了缠绕在飞船上沾着燃油的干树枝。

顷刻间飞船的木制结构开始燃烧,并发出了“嗤嗤”的声响,就像歌曲的伴奏一般回荡天际,此乃送别友人之曲,这位朋友没有生命,没有思想,却一次又一次拯救他们于危难之中,它的事迹将永远成为伊朵莉丝修道院历史中最为光辉的一页。

火光的余晖在双眸无神的凌汶轩眼中闪烁,他没有眼泪,没有一丝悲痛之色,甚至没留意来到他身边的兰泠湘,但这并不代表他不难过,他比任何人都珍视这艘飞船。

兰泠湘一把甩开粉色带着花边的折扇,不客气地冷笑:“莫非你们修道院是嫌经费过多用不完吗?竟为这么个‘废铜烂铁’办了如此隆重的葬礼,本小姐虽然非常有线,但是不会像你们那样把钱花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天鸟’号才不是‘废铜烂铁’,它可是我最好的‘老友’。”凌汶轩转头瞪着兰泠湘,警告对方不要挑这个时候激怒他。

“嗯,好吧!既然如此,我收回刚才的话,以表对你和你‘老友’之间友情的尊重。”兰泠湘停顿了一会儿,捏着鼻子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瞧你身上这股钟楼室杂货堆的霉味,我还得冒着窒息的危险站在你旁边,你怎么不为我这个讨债人考虑一下。”

兰泠湘的话好像就在现场一样,因为当时凌汶轩和瑰熏儿为躲避讨债人,的确躲在伊朵莉丝修道院钟楼室杂货堆内。

凌汶轩瞬间恍然顿悟,实际上那五位黑衣人早就知道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只是装模作样的搜索,然后再把此事告诉兰泠湘,目的就是让兰泠湘好对他进行嘲讽。

“原来是这样,我俩让你给捉弄了,不过那又如何,你还不是一样讨不着债!”知道真相凌汶轩反而释然了,兰泠湘愚蠢的小伎俩让他感到非常解气。

“你……可恶……”兰泠湘用折扇指着凌汶轩的鼻子,大发雷霆,“凌汶轩,我警告你,五千万贝仑的债务你是一分也不能少的给我还清,不然的话我就……”

“说啊!你能拿我怎样啊?”凌汶轩趁兰泠湘说话停顿的间隙,朝她吐着舌头,“你是要让我终身坐轮椅,还是要我终身用嘴刁笔写字?放弃吧,小姑娘,回家洗洗睡吧,别再跑出来逗人发笑了。”

面对凌汶轩此番讥讽,兰泠湘气得无言以对,找不出什么词回骂过去,本来她以为此次会面肯定会是自己占上风,可凌汶轩这人厚颜无耻的程度实在令人发指。

“有本事你就给我躲,最好隐居起来让我找不到,不然下次见面,我会死死缠在你身边,直到你还债为止。”兰泠湘说罢就快步离开了。

“嘿!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怎么不缠着我,还非得等到下次,估计下次可能就没机会了哦。”凌汶轩把双手贴在唇上作出一个喇叭的形状。

“本小姐还有事,今天算你命大!下次定要让你倾家荡产!”兰泠湘撇过脸冷哼一声,然后就走进人群之中。

凌汶轩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这女人一点都不可爱!我就不信她能坚持得下来。”

“那么对于你来说,哪种女人才称得上可爱呢?”

左侧又传来一声清新的声音,凌汶轩撇过脸,发现说话之人正是天耀教圣女沐冰玥。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圣女大人,熏儿和其他修女们在那边对‘天鸟’号飞船进行着祈祷。”凌汶轩指着斜对面站在岸边的一群黑衣修女,她们双手十指相握贴于胸前,口中默念着祷文。

“不,我要找的是你。”

“那一定是关于幽娜的事情,现在幽娜的情况怎么样了?都五天过去了,除了她的衣食住行,你半句都不肯跟我透露。”

“怎么啦!你们才五天不见,你就一副担心得要死的样子。”沐冰玥试图从凌汶轩的表情读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只是觉得你的研究是不是太缓慢了点。”

“这你大可放心,幽娜住着我专门为她准备的宿舍,吃着名厨特制的料理,比跟着你不知好了多少百倍,只是……”兰泠湘沉思了一会,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我希望你能认真听完我接下来所说的话。”

待凌汶轩作了一个请讲的手势之后,兰泠湘就开始谈论这几天自己对幽娜进行的研究,她发现幽娜经过深度催眠之后,所表现出的是另一个人格,虽然仅是一瞬之间,但是沐冰玥分明感应到此人格状态下幽娜体内那股咒法师才拥有的强大灵力。

“你的意思是指,幽娜在失忆之前,曾经是一名咒法师?”

“极有可能!”

凌汶轩立即追问道:“那这与七神器有什么关系呢?”

“还记得咒法师有一项独有战技叫‘元解术’吗?对此我是最清楚不过,因为我也是一名咒法师。”沐冰玥咽了下口水继续说,“初级元解术能将咒法师的武器藏于自己体内,高级元解术则能将任何小于自己身体比例的物品藏于体内,七神器探测器就被我藏在体内好几个月。”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在幽娜失忆之前,用元解术把七神器之一藏在了自己的体内,可是会是哪一件七神器呢?”凌汶轩恍然大悟,猛捶自己的右手。

“咒法师、元解术、武器,把这三者联系起来,你认为会是什么?”沐冰玥再次提醒。

“命运之杖!”凌汶轩惊叹得差点没叫出声来。

沐冰玥压低声音慢慢地说:“对!我敢肯定命运之杖就在幽娜体内,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命运之杖竟然藏在幽娜的体内,看来除了替她寻找记忆恢复咒法师身份这条路外,别无他法了,接下来的旅程充满着未知的艰险,他又该如何保证这个女人的生命不受到威胁?真令人头疼。

“原来她就是你认为的那位可爱的女人。”沐冰玥轻吟浅笑地望着轮椅上狂揉着头发的凌汶轩。

“别这么认为,我都快愁死了,幽娜是个撒罗,这意味着我一双手脚要同时为两个人服务,我肯定要累垮。”

“你有这样的觉悟我就放心了,看来将幽娜托付给你是最正确的选择。”沐冰玥说罢淡笑着挥了挥手与凌汶轩告别。

飞船销毁仪式终于结束了,工人们负责清理现场的垃圾,修女们渐渐散去,望着黑烟滚滚缓缓下沉的“天鸟”号飞船,凌汶轩捏着轮椅的双手更紧了。

第九十章 获释

彖岛位于沃肯公国中部,东南与釉岛隔着一条宽广的普力诺斯海,西北和西南分别与染岛和侗岛隔海相望。作为沃肯公国最大的岛屿,彖岛城是围族人口最多城市,每到集市开始营业的时候,琳琅满目的商品前都会挤满了忙于挑选商品的人群。

喧闹的彖岛城也不乏僻静之处,位于彖岛南面加瑟赛湾十海里处有一座名为“方朔”的小岛,彖岛监狱就位于小岛上。

出于方朔岛土地面积的限制,这里便成为了彖岛政府用于关押犯人的地方,罪行较轻者刑满后可获得自由,罪大恶极者终身都要监禁于此,凡是违反沃肯公国法律者,都要交予各岛鉴罪院进行审理,再酌情进行处罚,位于彖岛城的鉴罪院则负责审理危害国家利益的重大案件。

尚不能定罪者要押往彖岛监狱暂时拘留,待调查清楚再送交彖岛鉴罪院,通常对非法入境者的审问是一到两天就能解决的事情,而作为海监监察长的董双栓却遇到了一个让他头疼不已的难题,整整一周过去了,强行登上釉岛的两名犯人还是一言不发,半句不肯透露登陆釉岛的目的。

原本董双栓想把这事当作非法入境处理,将两人送交鉴罪院,按照沃肯公国的相关法律,两人将被遣送回国,但审查长说了此事关乎沃肯公国的国家机密,务必要问出这两人的真实意图。

面对审查长千叮万嘱,董双栓只好硬着头皮干了,即使他明白今天把两人叫到审问室,重复一周前早已问烂的问题也得不到好的答复。

“慕云兮,现年二十三岁,攀狐市特警组搜查官。”董双栓抽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把手中的资料翻过一页,转向灰色短发男人旁边的女人,“柳玉涵,现年二十一岁,攀狐市特警组女警员。”

“这回你该满意了吧。”慕云兮不屑地“切”了一声,避开董双栓的目光。

“满意个屁!你们打伤了我二十多名手下,我还得花那么多心思客气地招待你们,让你们吃好住好,睡舒适的客房,可你们竟敢敬酒不吃吃罚酒。”董双栓一跃而起,“啪”的一声把两人的资料摔到了桌面上,“我要的不是这些简短到可以拿去当通缉令的个人简介,若是你们再不说出登上釉岛的目的,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我劝你最好赶紧把我们送交鉴罪院审理,遣返回国的结局要比被拘留在此不知好上多少倍。”柳玉涵的话语显得比董双栓更加不客气。

“那可不成,你们还没供出同伙的去向,怎能那么轻易地放了你们!”董双栓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摸了摸椅把,坐回座位。

柳玉涵哼了一声,冷笑道:“同伙?我们哪里的同伙?”

“不要跟我装傻,那天试图强行登岛的共有两艘飞船,其中较大的一艘有着橙色的外壳,在其就要被我方海监船火炮击毁之时,是你们的飞船替那艘橙色的飞船做了掩护。”董双栓抱着双手靠在椅背上,弹了弹烟头上的烟灰,“另外在你们试图逃离那天,我手下目击到一位神父、一位修女和一位围族女人,他们难道不是你们的同伙吗?”

“当然不是!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慕云兮面不改色的道了句。

“撒谎!既然不认识,为何掩护他们登陆釉岛?况且,他们之所以能成功离开釉岛,是你们两位负责断后的功劳吧。”董双栓突然发现当他说出了这句话后,慕云兮立即握紧了双拳,怒瞪着双眸。

幸好柳玉涵在旁边轻拉了下慕云兮的袖角,他才没有发作,但他的神情更是让董双栓坚信他与那逃离的三人之间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

正当董双栓寻思着该如何套出他们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一位狱卒来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他边听边点头,然后苦笑着转向慕云兮和柳玉涵。

“你们想得可真周到,连攀狐市警署警长薛沐风都让你们给请过来了。”

“等一下,你说薛警长已经抵达这里,不可能啊!我们与警局方面明明没有联系。”慕云兮捶了一下桌子,感到非常疑惑。

“还想装蒜?我真替你们的警长感到不值,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亲自来彖岛为你们两个玷污警局名声的家伙辩护。”

慕云兮竖起手指指着董双栓,正欲反驳的时候,董双栓却转身带上了木门,没过几分钟,一位戴着兜帽,留着花白胡子的老者就推开木门走了进来,他把兜帽向后一捋,露出稀疏老年斑的脸。

老者坐到了刚才董双栓坐过的位置,从衣兜中掏出一只黑烟斗,并用火柴点着,灰烟在房间中弥漫,寂静得令人心底发慌,慕云兮的嘴巴一张一合,终于忍不住了。

“薛警长,你怎么会获知我们被捕的消息?”

“见你们执行任务数日未归,就猜到会是这种情况,换作别人根本无法为你们摆平此事,于是我只好亲自前来。”薛沐风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斗,喷出一道圆环状的灰烟,“另外,我想听听你们在釉岛上的经历,以便作出正确的判断。”

慕云兮低头握紧双手,沉默了一会儿,就把从登陆釉岛到被海监人员抓捕的经过都告诉了薛沐风。

“原来如此,没想到天耀教也介入了此事,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在听到了凌汶轩这个名字后,薛沐风立即掐灭了烟斗,神情变得异常震惊,“什么?竟然是他……”

“薛警长认识此人?”慕云兮急忙追问道。

“怎么会不认识?他是四年前粉碎弑神计划的英雄之一,人们往往认为是大名鼎鼎的绯之月冒险团拯救了世界,却很少人知道其中也有他的功劳。”薛沐风顿了顿继续说,“据说弑神计划之后,此人就隐退了,为何又会再度出现在釉岛?”

“那个巡游神父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慕云兮脑海中浮现凌汶轩骑马带走幽娜的那一幕。

“此事绝不简单,若继续跟监察长先生保密的话,你们恐怕难以离开此地,不如……”薛沐风示意慕云兮和柳玉涵凑到跟前,小声地对两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董双栓抱着双手,显得很不耐烦:“谈的怎么样了?薛警长,身为一个外人也不好对你们警局评头论足,但你的人实在太过分了,不仅打伤了我的人,而且态度极为傲慢,你真应该好好管教一下。”

薛沐风赔着笑脸道:“我为他们的行为感到非常抱歉,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把他们放了,此事就交由我们攀狐市警署处理。”

“那怎么能行?就算我答应,彖岛鉴罪院也不会同意我擅自作出的决定。”

薛沐风眼珠子一转,笑道:“我会以攀狐市警署警长的身份向彖岛鉴罪院方面说明清楚,况且你不是想知道另外三位登岛者的真实意图吗?据我了解,其中一人是中土有名的巡游神父凌汶轩,此人向来作恶多端,对你们沃肯公国的秘密有些什么企图都是可以理解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沐风的话让董双栓感到有些恐慌。

“意思是你先把我的人放了,让他们两人戴罪立功,等到以后抓住了凌汶轩,再交由你处理怎么样?”

“你的提议勉强可行,好吧!我答应放了你们。”董双栓想了想,让身旁的狱卒拿出两张释放协议书,他把两张纸递到慕云兮和柳玉涵面前,“但有个条件,你们必须在一个月内抓住凌汶轩,不然你们仍将受到我国法律的惩处,明白吗?”

慕云兮和柳玉涵知道他们别无选择,只好相视一笑,先后在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董双栓看过两人的协议书后,感到很满意,他把两份协议书卷成圆筒形,转向薛沐风感叹道:“你对这两位年轻人可是花尽了心思啊!”

“他们是我们警署的栋梁之才,我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职,这几日有劳监察长对他们的照顾了。”薛沐风站起身与董双栓握手,眼角瞥向身边的两人,“云兮、玉涵,还不感谢董监察长。”

慕云兮和柳玉涵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分别和董双栓握了握手。

“董监察长,我等就此别过!”薛沐风说完就带着慕云兮和柳玉涵离开了审讯室。

久违的阳光暖暖地照射在慕云兮和柳玉涵身上,两人舒展着身子,感到无比的轻松,在拘留的日子,地面上仅能看到铁栅栏留下的隐约,而现在两个清晰的人影映在身下,更让他们体味到自由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对了,我们虽然对董双栓那家伙许下了承诺,但是现在却毫无半点凌汶轩行踪的消息,到时候该如何抓住他呢?”慕云兮竖起手指,叫停前面的两人。

“你也太心急了吧,才刚刚获释,就迫不及待地考虑那位巡游神父的事情。”柳玉涵扭过头辩解,“既然他被人们视作英雄,就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坏。”

“我不想听你替那个卑鄙小人说话,那天的事你也见到了,他挟持沈芳璃逼迫我们就范。”慕云兮的情绪显得十分激动,“若不是为了芳璃的安全,我非杀了他不可。”

柳玉涵不甘示弱道,“你的结论是建立在幽娜就是沈芳璃的前提上,但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幽娜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人,作为你的朋友我才选择相信你,倘若不是,我们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好啦!你们两个都不要吵了。”薛沐风按着双手示意争吵的两人冷静下来,“云兮,你要找的凌汶轩就在宛阳伊朵莉丝修道院内,他是那间修道院的任教神父,若无重要的任务,一段时间都不会离开,抓住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谢谢你的情报,薛警长!”慕云兮的情绪渐渐平复,撇下两人继续前进。

芳璃,等着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让你恢复记忆。

望着慕云兮坚毅的神情,柳玉涵露出的担忧的神色,她实在不忍看到慕云兮因为对沈芳璃的爱而自我伤害。

第九十一章 卖羊肉串的神父

伊朵莉丝修道院的钟声宣告了又一个清晨的来临,庭院内的白珠花散发出诱人的芳香,幽娜坐在正对着爱与美女神塑像前,百无聊赖地用手指逗着停在肩头的白鸟。

修女们从走廊上经过的时候,都会不时向幽娜的方向瞄上几眼,对幽娜这身白袍指指点点。

白色象征着圣洁,在伊朵莉丝修道院仅有圣女大人才有资格身着白袍,天耀教的圣女袍裙褶处的绿边象征着宽容,橙色褶皱象征着慈爱。

幽娜的白袍与沐冰玥的圣女袍非常相似,不同的是裙褶处有着象征着曜日的花纹,看起来似乎跟邪教天兆教有着很大联系。

从幽娜穿上自己原本白袍的那天起,沐冰玥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天兆教从不信仰神,却对曜日有着极端的崇拜,他们认为曜日有种洗涤世间罪恶的力量,是支持他们称之为“制裁”恐怖活动的原动力。

此事沐冰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包括最信任的凌汶轩,一是尚无任何证据证明这女人就是天兆教的人,二是若凌汶轩知道此事,一定会把幽娜交给浩隽教廷,此人对教廷的忠诚甚至会影响他的判断。

庇护被世人视为邪教的天兆教教徒乃本教十大重罪之一,沐冰玥希望凌汶轩能带着幽娜尽早离开修道院,以后万一幽娜被查出是天兆教教徒,她也可以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未走近幽娜,沐冰玥就在思考着如此之多的问题,以至于幽娜叫了她半天,她才反应过来。

“冰玥,你也别光站在那边,过来陪我聊聊天。”

“你也会叫我冰玥啊!为何不像其他人一样叫我圣女大人。”沐冰玥说着坐到了幽娜旁边。

幽娜回眸一笑道:“因为你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你吧,而且你那么年轻,称呼你为圣女岂不是太显老了。”

“你呀!这张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会说话了。”

“我只是尝试着‘会说话’而已,我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究竟我过去的性格是怎样的?有时我会臆想着过去的自己并试着模仿。”幽娜低下了头,她的脸上划过一抹忧伤,“你呢?为何你总是戴着这副面纱?”

沐冰玥沉默了很久都没有作声。

“算了,要是你觉得我的问题冒犯了你,就当我没有问过。”幽娜向沐冰玥表示抱歉。

“别人也像你一样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早就习以为常,又怎会生气呢?”沐冰玥讪笑着挥了挥手,“相反我觉得我俩某些方面非常相似,维持彼此之间的兴趣不好吗?要是感到烦闷可以上街走走,坐在这里逗鸟玩多没意思。”

“小啾,这位姐姐嫌你很无趣,你不给点表示。”

幽娜话音刚落,白鸟似乎很愤怒的样子,厉声叫了两下就向着天空飞走了。

“很有灵性的鸟,是你负责喂养的吗?”沐冰玥对白鸟的行为感到很好奇。

“它是我的朋友,我们成为朋友也是一件难以解释得清楚的事。”幽娜简略地跟沐冰玥说完关于认识小啾的故事之后,就跟她告别,向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约过了十来分钟,幽娜就来到了宛阳城犹阳街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大小小的店铺,她的心情由阴转晴,步子迈得越来越轻盈。

沐冰玥对宛阳城的热闹形容得毫不夸张,从道路上驶过的马车多得差点就造成了交通拥堵,各类店铺招揽顾客的手法花样百出,咖啡屋门前经常站着一身女仆装束的漂亮小姐、服装店前的销售小姐的衣服相对朴实,武器店的粗壮大汉则干脆把热销武器拿在手里作现场示范。

街上小贩因其流动性强受到了不少市民的青睐,有的推着双轮小车,车上装载着各种新鲜的水果,有的在巨大粗布上摆满着金银首饰,还有的在烤箱上翻动着半成熟的羊肉串。

扑鼻而来的香气刺激着幽娜的味腺,她吞了一下口水,从口袋中摸出三块圆形铜板,走到烤箱前留着羊角胡的年轻男人面前:“小伙子,你这羊肉串多少钱一串?”

“五贝仑一串!”那人继续给羊肉串涂上酱料,头也不抬地伸出五个指头。

“这也太贵了吧,我现在手里只有三贝仑,你能不能便宜卖给我。”幽娜把钱币摊在手心晃荡,可那人仍旧没有抬头。

“那可不成,本人的羊肉串在全宛阳可是出了名的色、香、味俱全,这个价少说也卖了十几年,怎能说换就……”那人对幽娜的显得非常不耐烦,可当他抬起头整个人立马就呆住了,“天啊!怎么是你!早说嘛!”

“你这人真奇怪,我们认识吗?”那人抬起头时,幽娜才注意他又脸有三颗显眼的雀斑。

“我是凌汶轩啊!”那人揭下半边假胡子,待幽娜认清他的样貌后,又粘了回去。

“噢!神父大人,你这身打扮是闹哪样?”

“小声点,我可不想给别人认出来。”见幽娜正要惊叫,凌汶轩赶紧捂住她的嘴,“我这不是在打工还债嘛,就算我不愿还兰泠湘那笔钱,欠圣女大人那份必须要给,可你也清楚我一个月就那么丁点工资。”

“想不到我凌汶轩堂堂中土名人,世人眼中的英雄人物,如今却落得如此地步。”汶轩说着假装抹了抹干涩的眼眶,“这羊肉串想吃多少就拿去吧,不收你钱了。”

“不行,钱我可以给你,但你得答应我以后做生意不能再这么奸诈了。”幽娜笑着把三贝仑铜板塞到了凌汶轩手里,接着咬了一口手中的羊肉串,“哇!想不到你的手艺真不错,竟能烤得那么好吃。”

“这手艺我从小就会了,为了生存我必须多掌握几门职业技能。”

凌汶轩拍着胸脯显得十分得意,正在这时,斜对面的街头传来了一阵打砸的声响,人们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聚集,幽娜猜到一定是对面那家猪肉摊遇到了麻烦的事情,于是就让凌汶轩陪自己过去看看。

本来凌汶轩不想多管闲事,但在幽娜的坚持下只好无奈地摊开双手紧跟在幽娜身后。

幽娜挤开人群,见到四名手持长鞭的黑衣人正围着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头,旁边还站着一名手持长枪的红衣女人,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女人是在萨吉克港有过一面之缘的兰泠湘。

“赵老头,你应该很清楚我今日来此的目的。”兰泠湘面露嗔怒,手中的长枪发出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

“兰大小姐,求你再给我宽限几天吧,我女儿有病在身,家里的积蓄全都花光了。”老头使劲在地上给兰泠湘磕头。

“我已经给你够多的时间了,是你自己不领情,现在求情都没用。”兰泠湘说着将手一挥,身旁的四名黑衣人就举起长鞭对着老头狠狠地抽了下去。

伴随着皮鞭的一阵阵抽打,老头立即发出了凄惨的叫声,但围观的人们无人敢上前制止,直到那声“住手”的声音传来。

兰泠湘伸长了脖子,急切地想要看清那位胆敢冒犯她这位贵族大小姐的庶民的面貌。

一位及腰银发的围族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愤怒的眼神让兰泠湘感到一阵诧异,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那种孱弱映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是你,我记得你是那天凌汶轩身边的那位围族女人,叫什么来着啦?”

“我叫幽娜!”

“你这份严肃认真的眼神真让我有些不习惯,记得上次在海港我向凌汶轩讨债的时候,你不是安静得像只温柔的小白兔吗?”待四名黑衣人的哄笑声结束后,兰泠湘继续说,“凌汶轩还欠着我五千万贝仑,现在你是不是打算替他还清。”

幽娜完全没有理会兰泠湘的话,而是来到老头面前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口,看到老头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她愤怒地转过头向着兰泠湘喊道:“你太过分了!”

兰泠湘针锋相对地喊道:“我不觉得有什么过分?这人欠了我两千万贝仑,直到现在都没能还清,对付这种不守信用的人,我需要手下留情吗?”

“他是因为女儿生病了才还不起钱,如此对待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你不感到羞愧吗?”

“这位小姐,你快离开这儿,万万不可得罪兰大小姐,她可是我们宛阳最有势力的人物。”老头*着爬了起来。

“老人家,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幽娜站起身,转向兰泠湘,“你必须向这位老人家道歉。”

“你真会开玩笑,凭什么要让贵族向庶民道歉,不过要是你有能力就另当别论。”兰泠湘随即发出了一声冷酷的笑声,她单手举起长枪对准幽娜,“这把枪名为‘天笠’,是世界上胶弹最快的咒力枪,被胶弹击中会相当的疼痛,要是你能接下我这枪且不倒下,我就向这老头道歉,怎么样?”

“小姐,快走吧,我不值得你为了我那么做啊!”老头用双臂支撑着身子苦苦哀求。

“好吧,我答应你!”

“可别后悔哦!”

就在兰泠湘叩响扳机的那一刻,幽娜闭上了双眼,心想着自己绝不能倒下,可是面对带着咒力的胶弹,她区区一个撒罗又能做什么呢?

幽娜想象着自己痛苦地倒在地上,以及兰泠湘冷笑着望着自己的样子。但事情并没有朝她想象的方向发展,于是她睁开双眼。

只见凌汶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与兰泠湘之间,他右手握着导灵,与兰泠湘的天笠枪口相对,地面上是两颗球形的胶弹。

“你还真够乱来,惹麻烦程度和我有得比了。”凌汶轩笑着朝幽娜眨了眨眼睛,随即转向兰泠湘,“兰大小姐,我看此事就此作罢,想必你也不想引宛阳的警察出动吧。”

“你……到底是谁?”兰泠湘显然没认出作了伪装的凌汶轩。

第九十二章 枪咒师VS枪咒师

双方的对峙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凌汶轩听腻了兰泠湘那套陈词滥调,他仅使用了三成不到的灵力就接下了兰泠湘全力射出的胶弹,让对方震惊不已,甚至引得他相当不耐烦。

“得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身为枪咒师要是连挡子弹都不会可就出大糗了。”凌汶轩揭下自己的假胡子,“懒得继续伪装,反正这闲事我是管定了。”

“好你个凌汶轩,竟敢如此戏弄本小姐,你这回死定了。”兰泠湘于是下令身旁四名手持长鞭的黑衣人向凌汶轩发起攻击。

“你这黑道大小姐,想我死已经不是一两回了,哪次有成功过?早说了不作死就不会死,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凌汶轩说罢扣动扳机射向其中一名迎面扑来的黑衣人。

被电光球包裹胶弹正中那黑衣人的胸口,使他立即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其余三名黑衣人见状立即将长鞭甩向凌汶轩。

凌汶轩一时来不及闪避,索性左手一扬,腾空一个侧空翻徒手抓住三人的长鞭,在左臂上缠绕了数圈,接着对着三名黑衣人连发三枪,三道电光球径直击中他们的胸口,三名黑衣人顿时应声倒地。

“导灵四弹之雷灵。”凌汶轩得意地向枪口吹了口气,向众人解释自己的招数名称。

兰泠湘趁着凌汶轩耍帅的间隙举枪偷袭,一枚胶弹向着他的面部飞来。

凌汶轩早有察觉,只见他将头一扭,胶弹就顺着他耳边呼啸而过,一名肥胖的中年男人不幸中弹,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呵呵,兰大小姐,故意伤人可是要拘留十五日的哦,我们再打下去恐怕警察就要来了。”为了防止兰泠湘的胶弹伤着周围的百姓,凌汶轩不得已用*挡下兰泠湘的胶弹。

兰泠湘似乎要证明即使自己不使用咒法,凭借着战技也能战胜凌汶轩,她将枪侧的推机柄一拉,再以0度后空翻叩响扳机。

胶弹就像是撞上了无形的玻璃一样,向凌汶轩反弹而来,凌汶轩以极快的速度转身躲避弹射而来胶弹,即使这样还是被高速运动的胶弹擦破了衣角,兰泠湘则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朝他连开三枪。

凌汶轩见势不妙,急忙使出导灵二弹之冰灵,冰冻彻骨的寒气从枪口喷涌而出,立即冻结住了兰泠湘射来的胶弹,为抑制住兰泠湘的反击,他赶紧冲上前用*抵住兰泠湘横握着的长枪。

“我堂堂兰大小姐,才不会怕警察!”兰泠湘拼命在枪上使力,她比凌汶轩矮一个头,但作为一个女子力气却大得惊人。

见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凌汶轩开始使诈了,他眼角向下瞧了瞧兰泠湘胸前的那道浅沟:“就你这副身材也想平天下?真是笑死人了。”

“死色鬼神父,我要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兰泠湘气得脸色通红,右手食指一使劲,只听“碰”的两声枪响,她和凌汶轩同时向着相反的方向跌倒在地。

原来就在兰泠湘开枪的同时,凌汶轩也叩响了扳机,巨大的后坐力将两人弹开,天笠是一柄长枪,后坐力明显要大于导灵,所以当兰泠湘跌倒在地时,衣服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胸前的春光一览无余。

一声尖锐的叫声响彻天际,兰泠湘立即捂住胸口,几乎要哭了出来,长这么大她从未受到过这种屈辱,那一刻她真想杀了面前这个摸着脑袋不停道歉的男人。

“对不起,这是意外,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凌汶轩赶紧向旁边的一位女士借来一条棕色的粗布,“这位老人家欠你的钱就记在我头上,由我替他还清,这样你总能满意了吧。”

“不行!”兰泠湘的眼神像是要把凌汶轩当作抹布一样拧干。

“我说兰大小姐,你还想怎样?我承认这次我玩得有些过火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见凌汶轩要替自己围上粗布,兰泠湘狠狠地推开他的手:“你不仅要还我七千万贝仑,并且要自掘双目。”

兰泠湘说得凌汶轩无言以对,心里不停咒骂这个恶毒的娇蛮大小姐,本来此事他占据着道义的上风,眼看就要解救因兰泠湘鞭打受了重伤的老头,现在反倒给了兰泠湘理由告他非礼在先。

在凌汶轩焦头烂额之际,神助攻来了,手握咒立相机的瑰熏儿以一副甜美的笑容推开人群,出现在众人面前。

“今天照了不少好照片!”瑰熏儿拨动咒力相机上的按钮,一筒胶卷就掉落在她手心,“神父大人,把这玩意交给警署能赚取多少举报费?”

“好徒儿,此次事件我也是当事人之一,你必须给我一半的分成。”

瑰熏儿急忙护住手中的胶卷,以免让凌汶轩夺去:“那可不行,我们还未经肇事者本人同意,你说对吗?兰大小姐。”

兰泠湘瞪了幽娜一眼,用力扯过她递上前的粗布披在身前,冲着瑰熏儿喊道:“你快把拍过的胶卷还我!”

“你先跟这位老人家道歉,我再还你胶卷。”瑰熏儿握着胶卷的手指向倒在地上老头。

“荒唐!竟敢如此威胁大小姐!”那四名黑衣人从麻痹中恢复了知觉,爬将起来,其中一位嘴上不停劝解。

平日趾高气扬的兰泠湘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只好照着瑰熏儿说的话去做,她扶起姓赵的老头,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深深地向他鞠躬以表自己的歉意。

“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兰泠湘话音刚落,一份胶卷就飞到了她伸出的手中。

“以后积善积德,多做点好事吧,别再用自己的权势欺压弱者了,教经有言‘知错能改者,万罪皆赦焉’只要你诚心向善,你的罪孽将得到宽恕。”兰泠湘与凌汶轩相距不远,凌汶轩却故意将双手贴在嘴侧喊道。

“本小姐没心情听你废话,只知道七千万贝仑,即便是你给我当一辈子家奴也还不清了。”兰泠湘哆嗦地指了指凌汶轩和瑰熏儿,“你……还有你……”

“兰大小姐,我替神父大人向你道歉了,他只是一时冲动才误伤了小姐,还请你原谅!”

幽娜低下头诚恳的道歉并未平息兰泠湘的怒气,她又指向幽娜:“差点忘了,还有你,虽然你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你们三个给我记好了,下次我一定会报仇!”

兰泠湘说罢就领着四名黑衣人拨开人群,愤愤地离开了。

“小娜,那种人没必要向她道歉!”凌汶轩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才你不顾一切地冲上前阻止兰泠湘,就不怕受伤吗?”

幽娜讪笑道:“我没事,谢谢关心。”

“要不是我及时出击,你会没事?身为一个撒罗就应该有撒罗的自觉,以后你再这样犯傻就会丢掉性命,你明白吗?”

幽娜心里感到有些委屈,她只是做了一件自认为正义的事情,为什么神父大人要生那么大的气?她也想尽自己的努力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放心,神父大人并没有生你的气,他不过是在担心你的安危而已。”瑰熏儿凑到幽娜耳边小声说了句,然后就来到老头面前,将一小袋钱币放到了他的手心上,“老人家,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家闺女看病用。”

“多谢三位恩人!”老头双腿一软,伸手抹了抹泪流满面的双眼,“可这么一来,三位就大大得罪了兰大小姐,若是她再来找三位的麻烦,老朽心有不安啊!”

凌汶轩急忙抬手将老头扶起:“老人家不用担心,无论今日之事有无发生,那位黑道大小姐都会来找我麻烦,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想尽办法讨回这笔钱。”

“都是老朽的错,害得先生背负如此巨额的债务。”

“此事不怪你,是那个兰泠湘太过分了,你就不要再自责了。”凌汶轩说着转过头示意幽娜和瑰熏儿先回修道院,他好带老头前往医院包扎身上的伤口。

幽娜请求道:“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算了吧,你今天已经给我添够麻烦了,真弄不明白圣女大人为何会允许你离开修道院?”凌汶轩迅速地挥了挥手示意幽娜和瑰熏儿赶紧离开。

“我们走吧!小娜,别理那位不识好歹的神父大人。”瑰熏儿一把捋过幽娜的肩膀,拉着她的手向着回程的方向前进。

幽娜低下头道:“熏儿,我不懂,身为撒罗是不是就意味着力量的渺小,无法守护住身边的人。”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觉得还不够,我必须要变强才行。”幽娜握住了左拳。

瑰熏儿别过脸凝视着幽娜的双眸:“战力高低并不是决定一个人强弱的决定因素,真正的强者有着一颗坚强的心。”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他们经过幽娜身旁时都会对她报以微笑,像是在对她刚才勇敢制止兰泠湘行为的赞许。

幽娜似乎有些明白瑰熏儿话中的意思了,一个人哪怕再弱小、再平凡,都应该坚持着自己的善念而活。

第九十三章 大小姐的决定

萨吉克区是宛阳富人最集中的街区,兰氏集团的豪宅就位于此地,纯白尖角栅栏呈四方形围住了整个别墅区,内部的住房皆为白色,环形马车道绕过喷水池直通专门喂养马匹和停放马车的马房,就连正门前接待亭的保安都身着皇家军服。

一辆疾驰奔来的马车打破了别墅区午后的宁静,花坛的草木都顺着马车行驶的风向倾倒。

身着西装的中年管家站在有着二十四根立柱支撑的奢华马房前等待着马车的莅临,待马车停稳,车夫下车与他耳语了几句之后,他堆满微笑的脸转瞬即逝。

四名黑衣保镖径直从车上滚了下来,确切的说是被车上的兰泠湘一脚给踹了下来,她的脸色非常难看,下车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咒骂着四名保镖。

见到兰泠湘颈脖前围着的那条粗布,管家立即决定等大小姐心情平复之后再询问事情发生的经过,但兰泠湘一进到自己的房间就再也不肯出来了。

服侍兰泠湘更换新衣的女仆没多久就被赶了出来,紧接着房内就传出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管家看着女仆脸上的红手印,感到非常疑惑。

“不清楚啊!我跟了大小姐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发那么大的火。”

管家于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看,当他推开门,差点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被单的棉絮散落得到处都是,地上满是瓷器和玻璃的碎片,书架上的书都给一页页撕了下来,兰泠湘站在一张三角凳上,伸手要去够架子上的花瓶。

未防止发生意外,中年管家赶紧把兰泠湘拉倒在地板上,哀求道:“哎哟!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我喜欢摔自己的东西,你管得着么?”兰泠湘挣扎着站起身想要再度站到凳子上,不想却碰到了地上的一块碎玻璃。

看着自己手心上涌出的长长血迹,兰泠湘突然感到呼吸困难,脸色由粉变白,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胸腔内就像有一只逐渐膨胀的气球。

“好难受……药在哪里?快给我!”兰泠湘捂着胸口,向管家摊出手。

管家迅速从衣兜中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瓶,从中摇出两粒白色药丸,扶着兰泠湘的后颈给她喂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兰泠湘的症状才见好转,她擦了擦额头汗珠,伸出手示意管家扶着她站起来。

“大小姐,你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万一发生了意外,让我如何向老爷交代?”管家小心扶起兰泠湘,对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担忧。

“不用为我担心,能够出生在富贵家庭是我的幸运,又怎能奢望上天给我一副健康的身体呢?能活到现在证明老天爷足够疼惜我了。”兰泠湘勉强恢复往日的微笑。

管家无奈地向后退了几步:“说吧,那位惹得大小姐气坏身子的人到底是谁?我替大小姐找他算账去。”

兰泠湘压了压嗓子以免自己的坏情绪又冲犯上心头,然后就把在犹阳街遭到凌汶轩羞辱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位天曜教神父太可恨了,三番五次得罪大小姐,不给点惩罚实在说不过去。”

兰泠湘见管家欲言又止,急忙问道:“怎么样?你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快告诉我!”

“据说那神父从釉岛归来只是短暂在宛阳停留一段日子,明天就要启程了。”管家摸了摸下巴的短胡,“我派人打听过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要前往赤魄自治州。”

“那不是我国一直想闹独立的地方吗?他们去那里干嘛?”兰泠湘抱着双手思考,“不过要是凌汶轩离开宛阳,七千万贝仑的债务我跟谁讨去,不如……”

兰泠湘眼珠子一转,示意管家来到自己跟前,她悄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此一来,这笔债凌汶轩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大小姐请三思,此事万万不可啊!”管家慌张得连连摇手,“你患上的病属于间歇性发病的病种,我不敢保证那笨手笨脚的神父能照顾好大小姐。”

兰泠湘慢条斯理地说:“除了这么做没别的办法,父亲离开的时候叮嘱过我,一定要管理好萨吉克港的贸易,现在让港湾蒙受了那么大的损失,说到底此事我也有责任,若不交给我处理,还能托付给谁呢?”

管家拍了拍胸膛保证道:“那可以交给在下处理,让我紧盯着那神父,以我老李的能力,我就不信他敢不还钱。”

“李管家,你都一把年纪了,以你那腿脚跟上凌汶轩的步伐都成问题,还妄想击败对方,况且物流方面的知识你比我要精通,相信由你来管理海港会创造更好的业绩。”兰泠湘走到他面前把他衣领上的礼结弄整齐,“真的不用替我担心,我早已不是以前那个病怏怏的小姑娘了,这是我认识这个世界的绝佳机会,你就不能答应我吗?”

见劝不动兰泠湘,管家只好摇摇头,表示自己放弃了。

“凌祸害,你等着吧,我早说过你不还钱我就黏着你,直到你还钱为止,接下来本小姐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说到做到。”兰泠湘扑哧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却忘了自己的手还留着血,“哎呀!痛死我啦!还愣着干啥,快给我包扎一下。”

管家急忙在桌上的医疗箱内翻找着纱布。

只听“啊楸”一声,凌汶轩迎面打了个喷嚏,望着上黏糊糊的东西,他略微有些难堪地耸了耸肩膀,在众人哄笑声中将其擦净。

“别介意,又犯老毛病了,要是有人暗地里骂我,鼻子就会特别痒。”凌汶轩用擤鼻涕的手往书页上一拨,“但现在不是讨论谁在骂我的时候,请大家把翻到第五十页,今天我们来谈谈背叛——天耀教十大重罪之一。”

“有哪位同学能跟我们说说,本教定义为背叛的行为都有哪些?”

凌汶轩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见到钟碧陌那高高举起的右手,于是他请钟碧陌站起来发言。

“天耀教宣扬‘仁’、‘义’、‘礼’、‘节’广施于天下,此四字是每位天耀教教徒的道标,违反此四字,结交奸邪者则视为背叛。”

“说得很好,但不全对。”凌汶轩带头为钟碧陌鼓掌,他停顿了会儿继续说,“狭义的背叛就如同你所说的那样,而广义的背叛指的是违背了自己本心的不道德之举。”

“请告诉我,何为本心?”

此时坐在钟碧陌旁边的吴茹忆不甘示弱地举起手,凌汶轩点了她的名字让她发言。

“本心对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含义,作为天耀教教徒,其本心就是遵从女神旨意,将本教道标发扬光大。”

“班长大人也说得不错。”受到表扬的吴茹忆趾高气扬地冲着钟碧陌眨了眨眼睛,凌汶轩没有理会,翻开的下一页,“所以鉴定一名教徒是否背叛我教的根本在于此人有无违背自己的本心,以恶行维护本心不能称之为背叛,相反以善意抛弃了本心,难以得到女神的宽恕。”

凌汶轩说话的同时看了一眼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右侧靠窗位置的幽娜,此时幽娜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他所讲的内容,就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来到修道院居住了一段日子后,幽娜开始对天耀教神学产生了兴趣,几番央求之下,凌汶轩终于答应了她作为旁听者来到三号教班的教室听课。

但凌汶轩不认为仅凭一个下午的授课幽娜能听得懂,一来幽娜对神学一窍不通,更不会去信仰天耀教。二来他所讲的内容连自己都不相信,更没有哪个非信徒愿意接受这种洗脑。

幽娜表面上的耐心听讲是种假象,要不是受到凌汶轩人格魅力的吸引,他敢保证,幽娜根本不会来。

下课后与幽娜在走廊上的交谈证实了凌汶轩的观点,因为幽娜对他所提的问题完全答不上来。

“喂!是你自己要来听我的课,现在要你复述我所讲的内容而已,有那么难吗?”

幽娜原地蹦跶了半圈,倒着走路:“可能是我失忆的后遗症吧,不过,我要谢谢你!原来听课学知识是一件那么有意思的事情。”

凌汶轩撇了撇嘴唇讥讽道:“可是你什么也没学到,不是吗?”

“对不起嘛,人家真的听不懂。”

“唉!理解你在修道院里闲得慌的心情,但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明天我们将要前往赤魄自治州,对此次旅程你有什么期待?”

幽娜冲凌汶轩眨了眨眼睛,恢复了正面行走的姿势:“不知道耶!你怎么不先问问你的护卫修女?”

凌汶轩冷哼一声道:“熏儿那逆徒一下课就不知跑哪儿去了,你让我上哪问去?”

“她会不会是吃醋了?”幽娜低下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吃醋?为什么吃醋?”

“因为我们走在一起啊!”

幽娜的话倒是点醒了凌汶轩,他回忆起往常下课的时候,瑰熏儿都会与凌汶轩并排走着,两人无话不谈,今天幽娜代替了瑰熏儿的位置。

“谁知道呢?我同样可以认为她是在给我们两人创造可笑的机会。”

凌汶轩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那假得可以制成人皮面具的笑容,让幽娜尴尬得无言以对。

第九十四章 团队的第四人

曙光犹如一条金灿灿的圣道,自海平面延伸到美丽的瑟比诺湾,位于悬崖顶端错落有致的房屋包裹着整个城市交通枢纽,一辆马车沿着临崖道路疾驰而去,光线从房屋之间的缝隙中窜出,刺得马车内三名乘客的眼睛生疼,但并不影响他们欣赏此番美景。

宛阳是幽娜中土之旅抵达的第一个城市,她很难用言语形容自己对这座城市的感情,以至于离别产生的依恋清淡如水,过客的面容转瞬即逝,朋友的箴言犹在耳边。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疗养,凌汶轩的腿伤全好了,瑰熏儿为提升自身修为,每天都要进行几个小时的修炼,幽娜却没有做任何能够提高自己的事情,临行前,她很难用一句“我准备好了。”换取沐冰玥的放心,对未来的恐惧摧毁了她的自信,使她不敢轻易做出保证。

然而沐冰玥用一句:“朋友,我一直相信你!”为幽娜鼓劲。

简单的话语有时比繁文缛节的告别更令人动容,幽娜本以为向来巧舌如簧的神父大人能说出一些漂亮的话作为回应,可凌汶轩一言不发,直到现在还保持着仿佛有人欠他好几百万贝仑的脸色。

“神父大人,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为何总是那么闷闷不乐?”凌汶轩欠别人钱幽娜就听说过,可还没哪个敢欠他钱。

“圣女大人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这回可把我们给坑惨了。”

幽娜以为凌汶轩要提兰泠湘的事情,没想到他却将矛头对准了沐冰玥,急忙辩解道:“不会啊!她为我们准备了充足的物资以供我们此次远行。”

“呸!充足个屁!”为保持车内清洁,凌汶轩才勉强咽下口中的痰盂,“衣物、食材、医疗等生活必须品无一不是我和熏儿购置的,沐冰玥就给了我们六百贝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没等幽娜辩驳,坐在她身旁的瑰熏儿就插话道:“冰玥肯给钱你花就不错了,毕竟你还欠着她两千万贝仑。”

“我欠她钱和她不愿多给点钱根本就是两码事,我看啊!她根本就是在报复。”凌汶轩轻蔑地瞥了一眼瑰熏儿,拨着右手的手指头,“从宛阳前往赤魄自治州的航班费用每人两百贝仑,三个人正好能花光沐冰玥所给的钱,也就是说当我们抵达赫格里拉城后将身无分文。”

瑰熏儿瞪大了眼珠子:“怕什么?有你这位万能‘打工族’,我们两姐妹不愁吃不愁穿。”

“想得倒美,要我养活你们两位四肢健全者,不觉得丢脸吗?”

“身为一个男人,连女人都养不活,不觉得丢脸吗?”

“你……呵呵,以前白吃白喝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变得不适应了吗?”凌汶轩脸皮抽搐了一下,苦笑了笑,“团队里的每个成员都有义务作出自己的贡献,我们抵达赫格里拉城的首个任务就是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明白吗?”

瑰熏儿反唇相讥道:“我只知道作为修女,传教才是我的正业,哪能和你比,整天一副不务正业的吊儿郎当样,要不是你这身衣服,估计没人会把你当作神父。”

“你这逆徒,想造反是不是?”凌汶轩卷起袖子,假装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哎呀!你们俩别吵了。”幽娜扬手制止两人继续斗嘴,转向瑰熏儿劝道,“我觉得神父大人说得有理,我们是该为他分担一点经济压力。”

“好吧!你是头儿,都由你做主。”

这回凌汶轩总算得了句中听的话,心情马上由怒转喜,在马车剩下的一段路程还翘着二郎腿,口里哼着小调,而坐在对面的瑰熏儿脸色一片铁青。

宛阳空港还是上次来的时候那个老样子,候机厅的广播预告着航班起飞的时间和目的地,服务员站在固定的位置,随时为有需要的人提供帮助。

三人向着售票窗口的位置走去,瑰熏儿走在最前面,幽娜被紧急通道前的警戒带给吸引了过去,而凌汶轩由于拿的东西较重走得较慢。

“喂!你可别像小孩子一样到处乱跑,到时我们上哪找你去。”

“因为我是第一次来空港啊!这里真是好有趣哦。”幽娜放下了白色的警戒带,折返回凌汶轩身旁,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突然一袭红色连衣长裙的倩影掠过凌汶轩的视线,他吓得赶紧把幽娜往前一推,示意幽娜和瑰熏儿先混在人群之中,自己则掏出口袋里的假胡子粘在上唇。

天啊!怎么又是她?难道又来讨债不成,真是不逼死人不罢休啊!

正当凌汶轩寻思着如何应对的时候,兰泠湘和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来到了他面前。

“老人家,你知道前往赫格里拉城在哪里买票吗?”

“你说的是……赤魄自治州啊!”凌汶轩弓着背,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在六号窗口,你问那边那位小姐就清楚了。”

“好的,谢谢你了。”

兰泠湘行了个贵族礼,就向着六号窗口的方向走去。凌汶轩转过头,心中暗暗窃喜。

幸亏没让这黑道大小姐认出来,不过为何她的目的地也是赤魄自治州?

但没过多久,凌汶轩的笑容就僵住了,戴着红手套的玉手揭下了他的假胡子,他刚抬起头,就看到兰泠湘摩拳擦掌,奸笑着望着自己,那位管家则像拎着两只小鸡的样子,把幽娜和瑰熏儿带到了他的面前。

“你以为骗过了我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吗?”

“老大,我都叫你老大了,给次机会吧,下次一定还钱,一定还啊……”凌汶轩眼珠子四周围转悠,寻找能开溜的时机。

凌汶轩的模样让瑰熏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顿时意识到,这位兰大小姐才是神父大人的真正克星。

“知道求饶了吗?知道害怕了吗?”兰泠湘每走前一步,凌汶轩就后退一步,直到他撞到了身后的座椅,“凌祸害,今天就让你明白跟本小姐作对是什么下场!李管家!”

管家循声来到凌汶轩面前,拉起袖子秀了秀自己的肌肉,然后搂着他的脖子,一下把他带到候机厅的一处无人角落。

凌汶轩记得这里是上次他与教班修女们谈私事的地方,管家找他来此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于是他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凌神父,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管家放开了凌汶轩,双手垂于裤腿两侧以表尊敬,“请替我照顾好大小姐,让她加入你们的旅行团队。”

“是为了向我讨债吗?想不到竟然做到这份上,不过我们旅程的艰险超乎想象,他一个富家大小姐恐怕吃不了这种苦。”凌汶轩觉得事情到了这份上已经瞒不住了,于是决定把他们到赤魄自治州的真正目的告诉管家,令他没想到的是管家竟先他一步说出了答案。

“你们是为了寻找七神器,对吧?”

凌汶轩感到非常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你欠下五千万贝仑不久,大小姐就派人暗中前往伊朵莉丝修道院打探你的消息,从你教班修女的口中得知了你的远行计划。凌汶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管家顿了顿,郑重地说,“即便是知道此行的危险性,大小姐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与你同行,可见她对萨吉克港的珍视。”

“此事是我的责任,我一定会还清所欠的债务。”

“不,这还不够,我要你发誓,用生命保护大小姐的安全,要是大小姐有什么闪失,我绝不会放过你。”

“为什么啊?这太过分了吧,我只是欠债而已。”凌汶轩感到非常不解。

“身为兰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大小姐并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娇生惯养,相反,她比任何人都要坚强。”管家颤抖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药瓶,把它交到了凌汶轩手中,“大小姐从小就患有一种罕见的先天性综合气胸症,医生曾经扬言她活不过十八岁,但她从未放弃与命运抗争,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一直与病魔抗衡至今。”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让她远行了,这只会加重她的病情。”凌汶轩想把药瓶还给管家,但被他用手推了回来。

“好好见识这个世界是从小因病困于家中的大小姐此生最大的心愿,希望你能替她实现这个愿望。”管家拿出纸和笔写下了气胸特效药的名字,然后连同备用的四盒都递给了凌汶轩,“大小姐的病发作的时候给她吃上两颗就可以暂时抑制住病情,若是药吃完就需要到药店去买了。”

“就没有能够完全治愈大小姐病症的药吗?”见管家无奈地摇了摇头,凌汶轩只好把四盒备用药都收进了手提箱里,长方形的小药瓶则放在了离自己心脏最近的口袋里,“你放心吧,只要我的心脏还在跳动,大小姐就不会死。”

管家欣慰地笑了笑,两人一起返回了三位女士所处的位置。

“怎么样?李管家,事情谈妥了吗?”

见管家轻轻点了点头,兰泠湘随即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而她笑得越是开心,凌汶轩的心情就越沉重,她的逞强让凌汶轩心痛不已,向女神祈祷着她能早日康复。

兰泠湘的脸埋入一个宽敞的怀抱,大脑一片空白,耳垂红得就像熟透的石榴,十字架碰到了她的额头,平衡着面颊不断上升的温度。

“这代表我会信守承诺。”凌汶轩放开了兰泠湘,若无其事地对管家说道。

“凌祸害!你骗鬼啊!”兰泠湘扬手就是一记直勾拳,正中凌汶轩的下巴,把他击翻在地,“竟敢吃本小姐豆腐,讨打么?”

“幽娜、瑰熏儿,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兰泠湘将加入我们的团队。”凌汶轩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你这花心大萝卜,淫贼神父!”瑰熏儿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一刻,她真想对着凌汶轩的身子补上几脚。

“呀哟!别打了,先听我解释。”凌汶轩疼得直嚷嚷,对着他一阵猛踢的居然是兰泠湘。

哈哈,看来今后胖揍凌汶轩的工作有人代替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看到凌汶轩这副怂样,瑰熏儿的醋意顿时烟消云散,一旁的幽娜正作为旁观者自顾自地乐着,淡定程度让她自愧不如。

第九十五章 出航

解释兰泠湘加入团队的缘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经过管家的补充,瑰熏儿大致听懂了意思,否则以凌汶轩那笨拙的舌头,绝对会让人产生误会。

“真的就这么简单?没别的要求吗?”瑰熏儿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兰泠湘。

“我对七神器毫无兴趣,只要拿到了钱,随时都可以退出你们的团队。”兰泠湘扫视了一眼众人,“要是对我这么做不放心,就签署个协议吧。”

“那倒不需要繁琐的手续,总之,衣食住行等费用请掏自己的腰包,我们也不用你提供任何金钱方面的资助。”凌汶轩耸了耸肩,一副该干啥就干啥的表情。

“少来那套互不拖欠的说辞,本小姐才不会沦落到要靠你们帮助的地步。”兰泠湘傲慢地挺了挺身子,“正好相反,我替你们那愚蠢的自尊心感到可悲,待会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贫富差距。”

兰泠湘的玉手顺着腰间滑到口袋内,摸出了一张金光闪闪的vip会员卡,然后就递到了管家手上。

“疑?大小姐,你不是说要乘坐今早的航班的吗?”

“为了庆祝成功加入凌神父的冒险团队,我改变主意了,此次破例让他们驾驶我的私人飞船前往赫格里拉。”

从兰泠湘口中听到这个振奋人心消息的瑰熏儿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引得旁边的幽娜疑惑不解。

“刚才你还在防备着兰小姐,现在又是怎么了?”

瑰熏儿把幽娜拉到一旁给她小声给她解释:“驾驶兰大小姐的私人飞船就能省下六百贝仑的机票费,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我们花上好一段日子了。”

“真没出息,我看你是不想找工作吧。”

瑰熏儿向凌汶轩吐了吐舌头,无视他的讥讽,然后转向兰泠湘,态度变得格外恭敬:“兰大小姐,真是太感谢你了,能够驾驶你的私人飞船是熏儿莫大的荣幸,就让我以优秀的驾驶技术带着你安全抵达目的地吧。”

“喂!我还没同意,你怎么就这样轻易的让人给收买啦?”

瑰熏儿冷哼一声,撇了撇嘴:“神父大人要是不想搭乘私人飞船,可以自己花钱乘坐航班啊,到时候可别又怪我们姐妹们没等你。”

兰泠湘笑着冲凌汶轩作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气得他直跺脚,可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神父大人搭乘航班。”幽娜走上前替凌汶轩解围。

瑰熏儿把幽娜拉到了自己身边:“哎呀!小娜,你就别管他了,神父大人就是这么副倔脾气,我们走我们的,省的挨他骂。”

幸亏善良的幽娜没有加入对凌汶轩冷嘲热讽的行列,不然以三比一的比例,他可就输定了。

等着瞧吧,你这娇生惯养的黑道大小姐今后肯定要吃苦头。

想了一会儿,凌汶轩垂下了叉在腰上的双手,跟上了前面几人的步伐,看到兰泠湘侧过脸时的那抹狡猾的笑意,他怀疑自己是被管家所说的感人故事给迷惑了。

他们来到会员服务柜台前,兰泠湘向服务小姐出示了vip会员卡,奇怪的是服务小姐的目光却一直向凌汶轩这里打量。

“凌先生,你的业务还真是繁忙,半个月不到就折返回宛阳了,你在这里登记的那艘飞船据说已经损毁了。”

听到服务小姐喊出自己的名字,凌汶轩才想起她就是上回的那个服务小姐,这下麻烦大了了,谎称前往赤魄自治州的那件事还没解决,他那位朋友估计要倒霉了。

“就是因为飞船出故障损毁才借这位小姐的飞船,而且我确实有前往赤魄自治州。”凌汶轩指了指服务小姐身前的一台小型咒力通讯器,“能不能借我联系一下我朋友,他是赫格里拉修道院的一名神父,他能证实4月日那天我就在赤魄自治州。”

见服务小姐点了点头,凌汶轩就把咒力通讯器拉到一个远离服务小姐的地方,拨通了黎忌奎的号码。

待凌汶轩报出身份后,咒力通讯器那头却传来了一个男人愤怒的声音。

“臭小子,亏你还记得联系我,你可把我整惨了明白么?上次我接到消息称你要来我这边,害得我第二天在空港整整等了半天时间都没看到你人影,你根本就是在耍我玩。”

“我是有任务在身,不得已才这样做,在此给你赔罪了。”凌汶轩小心地瞄了一眼服务小姐,好在给兰泠湘办理私人飞船出港手续的服务小姐没听到他的声音,“但这次是真的要去赫格里拉,你先帮我解释一下,三个小时等我们快要到达赫格里拉的时候,再跟你联系。”

“好吧,要是你再敢骗我,绝不轻饶了你。”

黎忌奎话音刚落,服务小姐就为兰泠湘办完手续,凌汶轩马上把话筒递给她,紧张地注视着服务小姐的表情,待服务小姐挂上了话筒,他才送了口气。

“凌先生,你的朋友已经证实你所言非虚,请你们跟我来吧!”说着服务小姐就带领他们搭乘前往负一层私人飞船库。

随着电梯的不断下降,幽娜重新认识了宛阳空港一般,双手贴在透明玻璃上,对着下方停靠在库位的私人飞船指指点点,不时拉着凌汶轩的衣角,让他简介这些飞船的型号。

“你这位朋友真是俗不可耐,一个普通的飞船库也值得大惊小怪?”兰泠湘轻蔑地看了一眼幽娜,摇了摇头。

幽娜感叹道:“太不可思议了,想不到世界上竟有这么高科技的设施。”

“我国作为荧星最发达的国家,科技领先世界少说也有二十年左右,你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兰泠湘的高傲让凌汶轩提不起劲,随口便插了一句:“你这话是从上流贵族的那些纨绔子弟口中听来的吧,他们除了吹牛外就是浪费世界上的空气。

“话别说得太早,待会儿就让你们大开眼界。”

电梯门缓缓滑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私人飞船库,每个库位都用黄色框线分界,兰泠湘的飞船就位于右侧最里面的库位,此处不易被阳光直接照射,周围湿度较低,是极佳的停靠位置。

飞船通体灰色,采用全新十字尾翼设计,使得航行过程中提速迅速,平衡性良好,顶部流线型船身能有效的减少空气摩擦,缓解引擎负荷,除了美观的外形外,飞船的自动舱门也是一道亮点,兰泠湘只不过轻按了一下手中的控制器,一道折叠扶梯就顺着舱门降下,飞船自动伸展至较低位置以供众人登舱。

幽娜瞪大了眼睛赞叹道:“真是太了不起了,兰小姐的飞船比神父大人的飞船要好上数倍。”

“好看有何用?性能不佳还不是一块废铜烂铁。”凌汶轩不愿意承认兰泠湘的飞船优于“天鸟”号的事实,特蒙沃是世界飞船知名品牌,兰泠湘不愧为白富美,他估计这艘飞船的价钱至少是“天鸟”号的两倍以上。

“驾驶舱的座椅很舒适,导航仪非常敏捷,而且竟然配有能播放音乐的设施,这……实在是……”瑰熏儿激动地握住兰泠湘的双手,“谢谢你能让我在有生之年驾驶这艘先进的飞船,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没事,作为团队的一员,这是我应该做的。”兰泠湘说话之余,淡笑着瞥了一眼凌汶轩,“若无要紧的事情,我们还是及早出发吧。”

见到兰泠湘以一艘飞船就把幽娜和瑰熏儿收买了过去,凌汶轩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辩驳,只好气鼓鼓地坐到后排的座位上。

“大小姐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让老爷担心。”

“李管家,请你放心,若是见到了我的父亲,请替我转告他,待凌神父还清了债务,我就会返回宛阳。”兰泠湘向着飞船下边的管家挥了挥手,然后就按动按钮升起了副驾驶座旁的窗户。

兰泠湘的私人飞船的起飞速度较普通飞船快很多,仅过了六分钟,他们就冲出了跑道,翱翔于蔚蓝的空中。

随着高度的抬升,宛阳在众人视线中逐渐缩小,房屋建筑起初如牲畜一般大小,然而像砖垒,最终小如昆虫,城外是绵延万里祁尔平原,飞船朝着平原尽头的方向,身后的宛阳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幽娜对此番美景惊叹不已,拉着凌汶轩的衣角询问着平原上种植作物的种类,凌汶轩则是半闭着眼睛,连连打着呵欠,每次乘坐飞船他都必然会犯困,这种嗜睡的陋习已不能仅用一个“懒”字来形容了。

由于瑰熏儿正开着飞船,没心情搭理凌汶轩,想把讥讽的任务交给一旁的兰泠湘,刚才兰泠湘对凌汶轩挖苦的水平令她对这位富家大小姐刮目相看,想把今后与凌汶轩拌嘴的任务都交予兰泠湘。

可这会儿,兰泠湘的心情大好,和瑰熏儿一样没心情搭理凌汶轩,只见她耐心的给幽娜讲解宛阳作物的种类,还不时瞄上头靠在窗户上的凌汶轩几眼,像是在对他示威。

这样也好,要对付凌汶轩将来有的是机会,现在就暂且放过他。

瑰熏儿暗自寻思,从兰泠湘的眼神中,她读出了某种“姐妹同盟”的含义。

第九十六章 赫格里拉

高耸入云的沧源山脉东面是一片广阔的洼地,发源于沧源山脉粹珠峰的赫尔河由南向北缓缓注入北海,赫格里拉就位于出海口的浅水滩上,由于地势低平,涨潮时海水容易倒灌淹没低洼的地面,出行的市民不得不“以舟代步”,形成东方“水之都”一道秀美的风景线。

从宛阳飞往赫格里拉,不仅仅是从一座海港城市到另一座海港城市那么简单,从人们的着装能深刻感受到一股浓厚的异域风采,赫格里拉的洁鲁尼人很多,男装通常是长衬衫,女装主要是紧身上衣和拖地长裙。

人来人往的赫格里拉就有不少身着民族服饰的年轻洁鲁尼女性,她们衣衫上镶嵌着的合金珠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令人难以将视线移开。

瑰熏儿感到自己身后被人猛撞了一下,急忙稳住脚步,转过头瞪了凌汶轩一眼:“光顾着看美女,连怎么走路都给忘了。”

凌汶轩哎哟了一声,轻轻揉着自己的鼻梁:“那些女人衣服上的珠宝光泽刺得我眼睛有些不太舒服而已,再说我们隽龙人的女子不知要比她们要好看多少倍。”

“真搞不明白,你这句话是在夸奖我和兰泠湘呢?还是在掩饰自己。”

“我看两者都有,不然他会连同幽娜一起称赞。”兰泠湘将行礼放在地上接话道,“凌祸害为人狡诈、虚伪,且非常好色,和这种人相处了这么久,真是辛苦熏儿姐姐你了。”

“你这张樱桃小嘴像抹了油似的,还真t会说。”凌汶轩讪笑着耸了耸肩,“话说,凌祸害又是什么意思?”

“抹了油的樱桃恶心死了,亏你还吃得下。我若是不机灵一点,岂不是和熏儿姐姐一样受你欺负。”

“湘儿,你真是我的好妹妹!”瑰熏儿假装抽泣着将脸埋在兰泠湘的肩膀上。

兰泠湘为配合瑰熏儿演戏,一字一句正经地对凌汶轩说:“凌祸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留着你就是个祸害。”

“哦!原来是对我的赞美啊!感谢了!‘零祸害’就是祸害为零,人畜无害的意思,你已经肯定了我是个好人。”凌汶轩得意地冲身旁的幽娜眨了眨眼睛。

幽娜立即为凌汶轩辩解道:“我从不怀疑神父大人是坏人啊!”

兰泠湘推开瑰熏儿,指着凌汶轩的鼻子骂道:“你……竟敢花言巧语欺骗一颗纯真少女的心,简直是罪无可赦!”

凌汶轩拨开兰泠湘的手指回敬道:“你别乱污蔑人,况且我要欺骗,对象也是选像你一样的一颗贪心。”

双方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啪啪”地掌声,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神父收起双掌来到了凌汶轩身前:“汶轩兄不愧是命犯桃花,不仅在伊朵莉丝修道院建立了一个那么庞大的后宫,而且数日不见,身边又多了一位爱妾和一位贱婢,真是叫人既羡慕又嫉妒啊!”

神父向后捋了捋自己棕色的短发,瞥了一眼两侧的幽娜和兰泠湘:“先做自我介绍,我是凌汶轩的朋友黎忌奎,赫格修道院的主神父,你们可以叫我阿奎,请问这两位姑娘该怎么称呼?”

幽娜刚要回答,瑰熏儿两步并作一步走到黎忌奎跟前,指着凌汶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护卫修女,才不是他的老婆。”

“竟敢视本小姐为贱婢,简直是对我莫大的羞辱。”兰泠湘扯着凌汶轩的衣服,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这货欠了我很多钱,让他当我下人还差不多。”

幽娜拉了拉凌汶轩的衣角,小声地询问:“神父大人,爱妾和贱婢是什么意思啊?”

“一会儿再跟你解释,先等我脱困再说。”凌汶轩向幽娜小声地嘀咕了句,转而陪着笑脸迎向黎忌奎,“阿奎,我们那么久没见,想必你准备了不少好东西为我们接风吧,不如我们先入城,详细的事待会再谈

黎忌奎拱手行了个礼道:“也好,你们一路上辛苦了,小轩儿不懂照顾女孩子,就让黎某做东请客,三位姑娘认为意下如何?”

“阿奎,我可警告你,不准再叫我小名,不然让你领教我拳头的厉害。”凌汶轩捏了捏黎忌奎的肩膀,“你对女士的称呼也最好改一改,别叫‘姑娘’,得称呼‘小姐’。”

黎忌奎无所谓地讪笑道:“对不起,这是我们赫格里拉的习惯叫法,作为一名神父,应当以身作则,怎能说该就改?”

“赤魄自治州自古以来就是隽龙联邦的领土,我让你改有错吗?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呀!还是那么喜欢说教,说的挺有道理,但并不是每一个赫格里拉人都那么想。”说着黎忌奎就帮拎着行礼向空港出口的方向走去。

凌汶轩冷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赫格里拉空港位于一座小岛上,赞尼桥像一座拱形的彩虹衔接空港与对岸的城市,每当货轮经过的时候,就会升起两端的桥墩以供船舶通过,船流少的时候,再降下桥墩供行人通行。

整座城市的桥梁多达二百多座,赞尼桥只不过是其中最大的一座,石桥两岸的街道热闹非凡,商铺前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了不少年轻男女,孩子们在父母的陪同下玩耍着手中的烟火,扛货的脚夫满头大汗的把肩上的货物卸下,而岸边渔船上的船夫则在给鸬鹚的颈脖系上绳套,好让它们捕鱼的时候不至于将鱼儿整个吞下。

小舟缓缓穿过桥洞的时候,他们是以仰视的角度欣赏挨个挤在一起的民房,这些建在水上的房屋有着高高的屋柱,分别立于房屋的四个角上,此设计能有效防止潮水侵蚀房子。有些老房子的年代甚至和赫格里拉的建城历史一样久远。

“怎么样?我们赫格里拉比起你们宛阳要漂亮得多吧!”黎忌奎边划着船边得意地冲身后三个女人笑了笑,“三位姑娘想必是初次来到赫格里拉,有道是顺其自然而乐之,我劝你们最好以旅游者的心态在这座城市里好好玩玩吧!”

兰泠湘瞄了一眼身旁的凌汶轩,转而对黎忌奎笑道:“那还用你说,本小姐原本就打算在此好好玩玩,哪像他们几个一来到此地尽想着找工作的事情,早跟你们说过钱的事情不用愁啦,既然大家都是同伴,就该有福同享!”

“我们不要你的施舍,租船的钱由我来付,你去哪玩与我们无关,别打搅我们办正经事就好了。”

“你这个抠门的家伙!”兰泠湘冷哼一声,凌汶轩与她划清界限的说辞让她非常生气,只能找人支持她的决定,“熏儿,你愿意和我在城里好好游玩一番吗?”

瑰熏儿从凌汶轩的表情看出他非常认真,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于是回答:“抱歉!这回神父大人说得有道理,寻找七神器才是我们到赫格里拉的第一要务。”

兰泠湘万万没想到,这次瑰熏儿竟然站到了凌汶轩这边,于是便问了幽娜同样的话。

“我也赞同神父大人,办完了正事再好好游乐不是更好吗?”

“你们几个无聊的家伙,一点意思都没有!算了,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到时可别再向本小姐要钱。”

“爱去哪就去吧,谁稀罕你那几个破钱!”兰泠湘的大小姐脾气令凌汶轩心里十分不爽,他转身到船的另一侧吹风去了。

黎忌奎看到双方闹得有点僵,急忙上前赔笑着解围:“两位不用这样,我们赫格里拉确实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像赌坊啊、剧院啊、杂耍啊,特别是城中心的赫格里拉博物馆,那里收藏着很多历史文物,对了解赤魄自治州的历史很有帮助。”

“赤魄自治州那短暂的历史还不是隽龙联邦的历史,只是经历了第二次南北战争之后,他们显得更傲慢了而已,身为一个自治州还妄想享受独立国家待遇,要不是首相大人仁慈,早就对你们用兵了。”

黎忌奎充满歉意的笑道:“小轩儿教训得是,赤魄自治州的独立派确实不识好歹,不过我可不是那种人,休要将所有赤魄自治州人都一概而论。”

“我也没有那个意思,说实在我非常敬佩阿奎你的为人。”凌汶轩哈哈大笑道,“像你这种把雄心壮志藏于心底,暗地里付诸于行动的幻耀教派神父并不多见。”

黎忌奎摸了摸头道:“哪里的话,我只不过想把幻耀教义向南方推广而已,况且幻耀教派和圣耀教派同属天兆教,我们都信仰着至高神耶娜,大家理应和谐相处。”

“真是这样吗?我听说前段时间你还派人前往坠凤市,向洛贝仑帝国皇帝颜囿三世提出在整个帝国推广天耀教的建议。”

黎忌奎反问道:“这么做对我们天兆教的发展不是一件好事吗?”

凌汶轩有些严肃地提醒道:“对于教廷来说,传播天兆教应以圣耀教派的思想为主,若是此事让他们知道,你可要小心了。”

“小轩儿言重了,就算被你们圣耀教派视为异端,我们也不应该内斗,一致对外才是。”黎忌奎停顿了会,想了想说,“邪教天赐教正在整个赤魄自治州蔓延,你我都有义务为了天下苍生铲除邪教。”

“你说什么?竟有人与我们天耀教为敌,除了天兆教外还真是闻所未闻,‘天赐教’又是怎么回事?”黎忌奎的话让凌汶轩有些震惊。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到了他,你自然就会明白了。”黎忌奎说着目光便投向前方岸上的一座名为“荷香亭”的客栈。

第九十七章 火炉直击

“荷香亭”正如其名,客栈周围的水面上栽满了荷花,在扁平叶片的映衬下绚烂绽放,无香气亦能醉人。

黎忌奎划着船桨让小舟缓缓靠岸,凌汶轩帮忙把绳子在船坞上系好,以便船上的三位女士能够顺利登岸。

这是一间宽敞的阁楼,分为露天座位和室内座位,露天座位主要供给出手阔绰的主顾,可以一边品尝着酒菜一边欣赏着河边美景,普通顾客则踱进店面内,要酒要菜,慢慢地坐着喝。

黎忌奎建议众人选露天座位坐下,毕竟店面内人太多,谈事不太方便。

与不时传来酒杯碰撞声的店内相比,露天座位空无一人,于是他们就挑选一个最靠近河岸的五人位置坐下。

“选这个座位会不会太张扬了点,我怎么感觉店内的人似乎都在注视着我们。”最后一个坐下的瑰熏儿脑门仿佛落下一滴汗珠,“根本不应该坐外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毫无安全感的说。”

“我们几个穷光蛋能让人有多少兴趣?反倒是这位大小姐。”凌汶轩轻蔑地望了一眼自己左手边座位的兰泠湘,“小心你的银包哦,要是遇到了强盗,嘿嘿……”

兰泠湘冷哼一声道:“本小姐功夫高强,难道会连强盗都对付不了吗?”

“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真弄不懂你哪来的自信。”

“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要多加留意周围的环境,意外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兰泠湘正欲反驳,瑰熏儿急忙打断她的话道,“要是你们觉得不安全,我们就换一家店。”

“瑰姑娘,你多虑了,我跟小轩儿都是多年好友了,怎么可能会加害于他。”黎忌奎拿起桌上的菜单,打了个响指,“我们还是看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再说吧,你们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这餐我请客!”

“烧烤!”幽娜面带笑容回答道。

此时一位镶着白色花边,翠绿色女仆装的高挑女人走了过来,她盘着头发,手里拿着一只素笔和一本记菜色的小册子:“烧烤是吧,那么各位有什么肉是不能吃的?”

“五份烧烤料理,没什么肉不能吃。”

“那请各位暂等一下,我这就叫人去准备唷!”女人说完就转身走进了店内。

“唉呀!幽娜你这个蠢才,你还真的点了啊!”瑰熏儿气得直跺脚,“要是这家店是黑店的话,我们岂不是完蛋了。”

“熏儿,你这话有点……”凌汶轩脑门仿佛划下三道竖线。

“哼!身为神父大人的护卫修女,就要时刻操心你的安危,刚才她不是问我们有什么肉是不能吃的吗?难道说这里会有那种肉?”瑰熏儿急忙伸手招呼着另一位服务生来到自己身前。

“几位客人,有什么事?是不是菜单点错了?我可以帮你们更换一下菜色?”

“呃……没什么……”瑰熏儿故作镇静地咳了两声,“请问你们这边提供的肉是什么肉?因为我刚才走神了,所以想重新确认一下。”

服务生笑了笑道:“我们这边主要是以牛肉为主,另外还有鱼肉、鹿肉、羊肉以及高级畜养猪肉。”

瑰熏儿寻思了一会儿道:“那我就指定五份烧烤全部用牛肉吧。”

“好吧!待会就为你们做好。”服务生话锋一转道,“对了,本店还有一些非常有意思的料理可以推荐,你们要不要试试?”

“什么料理?说来听听。”

“例如熊舌、蜂蛹、北海大船蛆、还有龙翅啊!这些被用于烧烤都非常好吃。”

众人听后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瑰熏儿尴尬地蠕动着嘴唇:“不……不用了……”

凌汶轩望了一眼兰泠湘左手边座位上的幽娜,此时她的笑容全无:“真不愧是重口味餐馆,竟然动摇了我的小娜,将我们所有人的食欲瞬间杀死。”

兰泠湘故意扯高音调说:“动摇的是你们,菜色可不是光凭色泽来分辨是否美味,要尝过才知道。”

凌汶轩假装钦佩地拱手作揖道:“女汉子!我非常支持你的想法,待会就让熏儿帮你点那些特色菜,你就用你那恐怖的味蕾替我们灭了这家店的招牌菜。”

兰泠湘嘟着嘴叉腰道:“喂!我只是说来玩的,要试也是你试!”

凌汶轩毫不理会兰泠湘,而是俯低身子对自己右手边座位的黎忌奎轻声道:“你听懂了吗?”

黎忌奎摇了摇头:“小轩儿你就别探究了,土豪的世界我们不懂!”

“你们两个!竟敢取笑我!”兰泠湘的手指握成了拳头,但凌汶轩和黎忌奎仍然谈笑风生,四颗眼珠子转得贼欢。

正当兰泠湘想着如何报复之际,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端着一个大火炉来到了众人的桌前。就在她即将把火炉端上桌子的时候,凌汶轩衣兜内的七神器探测器突然间震动了起来。

凌汶轩面露凶光,他警觉地伸手抓住了小姑娘的手:“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小姑娘显然是被他这一突然举动吓到了,双手一甩,整个火炉就朝着凌汶轩的头部飞去。

“我拿不稳火炉了,不好意思!”

凌汶轩感到脑门上一阵滚烫,眼皮一翻便晕了过去。

过了十多分钟,当凌汶轩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宅子内,床边坐着幽娜,兰泠湘和瑰熏儿则分别站于两侧。

“这位客人,你终于醒来了。”盘头发的女人从房间的另一侧快步走到了凌汶轩的面前,“真是非常抱歉,因为我女儿的疏忽,造成了你的受伤。”

“我记得你是……”缓缓坐起身的凌汶轩使劲揉了揉脑袋,“刚才我被那个大火炉……”

“直击……活该啊,你呀!”兰泠湘抱着双手调笑道,“谁叫你色迷心窍,连小姑娘都不放过。”

“我哪有?”恍惚间,凌汶轩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他记得当时七神器探测器确实是有了反应。

“我叫希尔娜,是荷香亭的老板娘,这是我的女儿卡莉娅。”盘头发的女人作自我介绍的时候,众人才注意当刚才那个长发小姑娘正躲在她的身后,眼睛朝他们的方向偷瞄,“莉娅,还不快跟这位客人赔礼道歉。”

小姑娘应声走了出来,她红着小脸转着手指头向凌汶轩连连道歉:“这位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凌汶轩摸着头嬉笑道:“没事,我身体那么硬朗,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呢?头发没被烧掉就好了。”

“真的吗?”兰泠湘向着凌汶轩胸口就是一肘子。

“你……你这是存心报复。”凌汶轩捂着胸口,强忍着不跟兰泠湘计较,“对了,黎忌奎那家伙上哪去了?”

见幽娜正欲回答,瑰熏儿赶紧接话道:“他把你送来这里就走了,说是要回赫格里拉修道院处理些事情。”

凌汶轩咧了咧嘴道:“他不是跟我们说好了有事要谈吗?现在眨眼间却跑不见了,这小子太没义气了。”

“不!黎忌奎说带你们来见的那个人就是我!”希尔娜牵着卡莉娅的小手找了一张木椅坐下。

认真打量希尔娜的面容之后,凌汶轩发现她的实际年龄要比看上去老得多,发髻内藏着稀疏银丝,有的甚至飘在了外边,卸妆后的脸与刚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每道皱纹内都凝聚着她为这个家庭付出的辛劳。

凌汶轩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你和你的女儿取的是西方名字,这太奇怪了,如今采用西方名给自己命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了。”

“一点都不奇怪,你身边的这位朋友不也是用的西方名吗?”希尔娜指了指幽娜,“你昏迷的这段时间,这位姑娘就告诉我了,你们万里迢迢来到赫格里拉,就是为了寻找七神器。”

听希尔娜这么一说,凌汶轩不禁在心里抱怨幽娜说话口无遮拦,不过想想之前对幽娜名字的疑惑终于得到了印证,如希尔娜所说,“幽娜”这个名字确实是西方名。

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的瑰熏儿突然发话道:“黎忌奎让我们来找你,是不是因为你知道第二件七神器的下落?能不能告诉我们它究竟在何处?”

“此事不必着急,何况你们一路上那么辛苦,所以我刚刚拜托厨子准备了一些精致的料理,请你们接受。”希尔娜把双手贴于大腿上,想了想继续说,“还有,你们在赫格里拉这段时间,如果不嫌弃可以住在我们店里,我们全额免费招待你们,希望可以稍稍补偿一下你们的损失。”

“什么?包吃包住,连房费也免吗?”见希尔娜点了点头,兰泠湘一拍大腿,刷的一下站起身,“你是以为我付不起钱……”

“啊……老板娘您太客气了,我们就住下了。”凌汶轩赶紧上前捂住兰泠湘的嘴,“我这位朋友的意思是,她觉得白吃白住过意不去,放心我会尽量说服她。”

“那么你们先在此休息一会儿,我吩咐下人去给你们准备房间。”希尔娜说着便牵着卡莉娅的手,带着她离开了房间。

待希尔娜走运后,凌汶轩才松开贴在兰泠湘唇上的手,但没想到立即被对方一个反手擒拿把头按在床板上,拧得他胳膊生疼。

瑰熏儿根本不理会在一旁哀嚎的凌汶轩,自言自语道:“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最好不要住在这里,那对母女的言行怎么看都令人觉得可疑。”

“可是神父大人说了不会用兰大小姐的钱,我们身上没几个铜板了,错过这家店,难道要睡大街么?”

幽娜的话让瑰熏儿无法反驳,她想不到此女竟然也有机灵的时候,不顺着她的意思反倒显得自己愚钝了。

第九十八章 天赐之痕

两叠茴香豆和四盘牛排被端上了餐桌,希尔娜亲自为众人斟上了茶水,瞥了瞥门旁站着的女服务生:“几位客人,你们慢用,我先到楼下忙活,有需要的话就吩咐小尹吆喝我一声。”

“眼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关于住房的事,我想……”瑰熏儿拎起筷子在手指尖转了转。

“实在非常抱歉,本店今日生意特别好,除了这间和隔壁那间,都已经客满了。”希尔娜指了指自己右边的方向,“若是觉得为难,我可以让出自己的房间。”

幽娜连连挥手回绝道:“老板娘,你用不着那么客气,把我们当作来赫格里拉旅游的普通游客对待就好啦。”

“此事就不劳烦老板娘您操心了,这位神父游历天下,饱尝人间冷暖,什么艰苦的环境没呆过。”兰泠湘摆弄着手里的红手套,小嘴一撇,“那么好的房间就留给我们姐妹们住,你睡大街应该没有问题的吧?反正呢……某人曾经说过,不屑于用本小姐的钱啊!”

“刚才某人不是为了炫富,极尽不领情之言行吗?”凌汶轩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叉起一块牛肉,瞪了一眼身旁的兰泠湘,“怎么?现在反倒见风使舵啦!这个团队我说了算,容不得某人造次。”

趁希尔娜刚好离开,兰泠湘未来得及反驳之时,凌汶轩拍了拍瑰熏儿的肩膀,和颜悦色地道:“好徒儿,为师有个小小的请求,你若是答应了我,将来必定重赏。”

“喔?什么请求啊?”瑰熏儿带着挑衅的笑容问。

凌汶轩急忙压低了声音:“就是……你能不能跟我换个位置,让我和小娜……”

瑰熏儿破口大骂道:“不行啊!你这个禽兽!小娜的贞洁就由我来守护。”

“你都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对女神发誓,若我对小娜有非分之想,必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凌汶轩放下赌咒发誓的手,惶恐地撇了兰泠湘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黑道大小姐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性子,把我和她放在一个房间里,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放心,她若杀了你,我会为你报仇,就算是尽护卫修女的一点本分吧!”瑰熏儿说着便低下头专注着吃盘子里的烤牛排了。

“这也叫尽本分?”凌汶轩无奈地咧了咧嘴,继续享用牛排。

等到用餐结束,瑰熏儿不留情面地直接把凌汶轩的行李摔到了他手上,然后挥手用力一关,把凌汶轩和兰泠湘挡在了门外。

“这修女总爱耍小性子,真不可爱!”凌汶轩翘起嘴唇摇了摇头,转过头瞥了一眼旁边的服务生,“不过比起某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简直好太多了,你看就那么丁点儿行李也要别人帮拿。”

被希尔娜唤作小尹的服务生急忙辩解道:“凌公子,您千万别那么说,令客人满意是我的职责,兰姑娘的行李箱理应让我来拿。”

“快把行李箱给我!我可不愿被满嘴臭哄哄的‘凌祸害’如此说教。”凌汶轩的话令兰泠湘浑身不舒服,赶紧上前去夺小尹手中的行李箱。

也许是兰泠湘抢夺的动作太突然,小尹一时没拿好,只听“咔嚓”一声,行礼箱的锁扣松脱了,兰泠湘的各种生活用品散落了一地。”

“兰姑娘,对不起!我这就帮你收拾好。”小尹说着就和兰泠湘一同把衣物等物品重新放入行李箱。

“疑?这是什么?”在兰泠湘的众多杂物之中,凌汶轩发现了一个让他两眼放光的东西:那是一只翠绿色的七孔竹笛,表面上看上去虽然没什么特别,但却令他回想起曾经的一段往事。

“快把笛子还给我!”兰泠湘伸出右手,显得很愤怒。

“这只笛子真漂亮,我愿意出所有钱跟你买。”凌汶轩被自己不假思索的话给惊住了,老实说,他身上也才六百贝仑,并不是特别想买。

“不行,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卖。”

“为什么啊?不过是一只很普通的笛子而已。”

“反正就是不行……”未等兰泠湘把话说完,凌汶轩迅速推开隔壁的房门,跑了进去,“喂!你给我站住。”

凌汶轩把竹笛举得老高,任凭兰泠湘如何努力伸手也够不着:“快告诉为什么不卖?不然就不还给你。”

“好啦!都被你给烦死了,说就说有什么大不了。”兰泠湘拖着长长的音调,略显疲惫地靠在床头,“其实……这只笛子是我母亲送给我的……”

“嗯!还有呢?”凌汶轩以为兰泠湘会继续说下去,可她讲了一半却不讲了,拍打着嘴唇连连打哈欠。

“干嘛告诉你!我跟你很熟吗?这笛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不必跟我买,想要的话我送你就是了。”兰泠湘拍了拍枕头,躺下身子,“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你胆敢吹奏它,我就打烂你的嘴。”

“既然是你送我的东西,为什么我不能使用?”凌汶轩觉得兰泠湘不可理喻,想争辩她又不搭理。

“男人给我趴桌上睡!”

凌汶轩刚走前几步,就被兰泠湘用天笠指着脑袋,无奈只好掩上房门,独自坐在桌上发呆。

唤作“天笠”的长枪竟被兰泠湘当作“抱枕”来使用,仿佛不那么做她就睡不着了,望着她奇葩的睡姿,凌汶轩料定今后她肯定忍受不了旅程的艰辛。

凌汶轩的眼皮越来越沉,他的脸埋在手臂上将要睡去之际,突然想到刚才还跟随在他们后面的那位服务生已不知所踪。

然而,出于对睡姿的不适,凌汶轩在半夜时分清醒了。他清晰的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口琴的声音。

凌汶轩推开房门,走上天台,如同风铃一般的声音随即扑面而来,让他犹如身处幻境:视线所及的荷塘百花盛放,粉色的荷瓣翩翩起舞。

银发白衫的幽娜背对着凌汶轩,仅夜光下的一抹倩影就迷得凌汶轩半天没回过神。

掌声伴随着曲目的终结响了起来,转过身的幽娜放下口琴,轻抚微风吹过的鬓发,面带微笑:“神父大人,那么晚把你吵醒,实在对不起了。”

“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就当作出来散散心。”凌汶轩抱着双手寻思了一会儿,“刚才听你所吹之曲,竟无半点中土曲风之采,但却十分动听,请问这首曲目叫什么名?”

幽娜显得有些落寞的低下头:“自从被你从釉岛涟芙洞救出之后,我就在身边发现了这只银色的口琴,至于我为什么会这首歌,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你有没有回想起什么?”

“只是烦闷得难以入眠罢了。”幽娜摇摇头,凝视着远处的河面,一缕涟漪向河岸方向缓缓扩散。

过了一会儿,一个婀娜的身影慢慢走向与水面波纹相交的河岸,幽娜指着那人,扯着凌汶轩的袖口提醒。

“疑?这不就是那个帮兰泠湘拿行李箱的女服务生吗?她这么晚了想要干嘛?”凌汶轩示意幽娜与自己一同压低身子,细心观察着小尹的一举一动。

只见一袭紫衣的小尹十指相交,凝聚灵力于贴在一起的食指尖,诡异的紫色光芒从她指尖散开,在她面前形成一道双月型图案。

玄冥聚合,

以养众生。

若见此痕,

天赐神恩。

念完了祷文,小尹目视着前方,一个令凌汶轩和幽娜万万没想到的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卡莉娅。

小姑娘就像被人抽去意识一般慢悠悠前进,就在距离小尹仅几步距离的时候,凌汶轩终于出手了。他从天台一跃而下,顺势踢翻了数张桌椅,拔出导灵指着小尹。

此人非常机敏,一把拉过卡莉娅挡在自己身前,使得凌汶轩不敢轻举妄动。

“快放了她!”凌汶轩朝小尹怒吼,此时被巨响惊醒的兰泠湘和瑰熏儿都随着幽娜来到了岸边。

希尔娜惊愕地看着小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尹,你这是要干什么?快放了我女儿。”

“夫人,我想你很清楚我要干什么。”小尹挑了挑眉毛冷笑道,“已经二十年了,这孩子属于我们天赐教,理应由我带她回到那个地方。”

“不……求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女儿。”希尔娜跪在地上哀求,凌汶轩注意到刚才他们所见的那道双月型图案在卡莉娅额头浮现。

正当他们都为此感到诧异之时,小尹做了一个让众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她抱起卡莉娅,然后便飞了起来。

两只龙的羽翼从小尹腰部延伸而出,大得每挥动一下都能掀起一阵狂风。

众人以手抵御着狂风,以保持身体的平衡,小尹就在他们面前,可任凭他们如何努力也无法靠近,只好干瞪着小尹的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的嘲弄神情。

小尹头上两个圆形发饰就如同犄角一般,令凌汶轩更加怀疑她不是人类,但他不想让此人那么轻易得逞。

于是凌汶轩和兰泠湘向着小尹连开数枪,可惜小尹飞行的速度实在太快,两人都未能命中目标。

“想救这个女孩就来格朗西亚村吧,提示就是天赐之痕,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哟!”

一个咒法形成的浪涛挡下了凌汶轩和兰泠湘的胶弹,留下了这句话后,小尹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九十九章 被诅咒的村庄

众人非常懊恼的回到了店内,幽娜搀扶着不停抽泣的希尔娜坐到了附近的一张椅子上,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围桌坐下。

“希大娘,很抱歉我们没能保护好你的女儿。”幽娜凑了凌汶轩一眼,“请您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救出她。”

凌汶轩不像幽娜那般热心,他摸了摸鼻梁望着希尔娜:“你是不是该把事情的起因告诉我们了?天赐教的人为何要抓走你的女儿,此事肯定跟七神器有关。”

“疑?这是什么?”见凌汶轩从衣兜中掏出一个探测器模样的东西,兰泠湘赶紧上前去夺,但凌汶轩忙把七神器探测器举得老高。

“这玩意叫七神器探测器,会对七神器散发出的神力产出特殊的反应,从而确定七神器的位置。”待兰泠湘抢累了,凌汶轩才把探测器举到众人眼前,看了看身旁的幽娜继续说,“从我这位朋友身上,我们得出七神器探测器会对受七神器影响的个体产生反应,从而在屏幕上显现出七神器所处的位置,昨天你的女儿端火炉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受了七神器神力的影响。”

瑰熏儿接过凌汶轩手中的探测器,看着探测器上的平面地形图上的红点,感到非常疑惑:“这是什么地方?仪器上显示七神器并不在赫格里拉啊!”

“这是格朗西亚村,位于赤魄山脉东麓下的一个小村庄。”希尔娜抹干眼泪叹了口气,“那里是我们的家乡,我和卡莉娅原本就是格朗西亚村的人。”

瑰熏儿耐不住性子,急忙追问道:“既然你们都是格朗西亚村的人,为何会到赫格里拉居住?小尹又为什么要把卡莉娅抓回格朗西亚村村?”

“尹攸宁原本是我请来的帮工,此人干活卖力,为人老实,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天赐教的人。”希尔娜摇了摇头,“为了那个‘祭礼’,他们如此不择手段,实在令人愤慨。”

“希大娘,您放心,神父大人一定会设法揭露他们的恶行,彻底铲除天赐教。”

见幽娜正欲接着说,瑰熏儿急忙挥手打断:“等等,你所说的‘祭礼’是什么?听得我们一头雾水。”

“一切的渊源要从二十年前说起,格朗西亚村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小村庄,这里的民风淳朴,至今还沿用着使用西方名字的习俗。”希尔娜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直到那位主教模样的人来到格朗西亚村。”

“此人名叫洛佩莱,自称是遭到天耀教驱逐才沦落至此,他来到格朗西亚村的时候衣衫褴褛,身子非常虚弱,一位好心的人家耐不住他的恳求收留了他。起初并没有什么不妥,在这户人家的悉心照料下,这位主教的身体逐渐好转,但后来却发生了一件令全村人都难以置信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众人异口同声道,他们屏住呼吸悉心聆听希尔娜接下来所要说的重点。

“收留洛佩莱的这户人家是一对年轻的夫妇,男的身强力壮,女的却显得病怏怏的,终于有一天这女人不幸染病身亡,他的丈夫痛苦万分,出于对这家人的同情,又或者说是报恩,洛佩莱竟想要施法复活这位染病死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他成功了?”凌汶轩神情严肃地摸了摸下巴。

“起初大家都认为他是一个疯子,除非奇迹发生,这死人又怎么可能复生呢?可怜的男人非常爱她的妻子,哪怕是仅存一丝希望,他也不愿意放弃,于是便让洛佩莱在他妻子身上作了祭礼。”

“你说的是天赐之痕,新教徒的入教仪式吗?”瑰熏儿以手指天恍然大悟。

“这位姑娘很聪明,把我想说的都说了。”希尔娜苦笑了笑道,“洛佩莱让那女人平躺在祭坛上,念着让人听不懂的咒文,戒指上金色的光芒照耀在女人的躯体上,接着女人奇迹般苏醒了。”

“接着洛佩莱开始宣扬自己是女神派来的使者,转世下凡是为了恩赐众生,惩奸除恶。”希尔娜盯着凌汶轩好一会儿,见他表情没变才继续说,“洛佩莱肯定和你们天耀教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自天赐教成立以来,他不断宣扬着天耀教的罪状,颁布着数之不尽针对天耀教的教条。”

“老板娘,你竟看出我是天耀教的人,真不简单。”凌汶轩会心一笑,“我不过是个巡游神父,教派之间的斗争我早已厌倦,血腥与丑陋是两者之间永恒的主题。”

“天赐教成立以来,教徒越来越多,原本还只是村中的少数,十年过后,格朗西亚村半数的人都变成了天赐教教徒。”希尔娜落寞地垂下了眼睛,“究其原因就是村里面的人们畏惧死亡,不愿见到自己的亲人们离开自己,那些被洛佩莱复活的人加入了天赐教,受到了他的控制,那些人的言行变得古怪,唆使更多的人加入到天赐教的行列中去,格朗西亚村的村民终于为他们的懦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蔓延至全村的诅咒开始了……”

“那是什么诅咒?”这次发问的是幽娜,希尔娜的话让她回想起发生在卡莉娅的异状。

希尔娜脸色煞白,伸出了双手十根手指:“十年内,整个格朗西亚村既没有人出生也没有人死亡。”

兰泠湘不禁追问道:“没人死亡还解释得通,没人出生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给我安静点,谁允许你插嘴了。”凌汶轩咕哝了一句,随即转向希尔娜,“那你的女儿又是什么情况?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为何她仍然保持着十岁的样貌,难道说……”

希尔娜点了点头道:“二十年前,当洛佩莱创立天赐教的时候,我正怀着卡莉娅,她是在格朗西亚村出生的最后一个孩子。原本我期盼着这个小生命能给村庄带来希望,但受到天赐教蛊惑的村民完全听不进我和丈夫的劝告,丈夫的身子越来越弱,终于有一天离开了人世。人们对于我不肯接受洛佩莱的‘恩赐’很不理解,然而我还是决定亲自埋葬了丈夫的尸体,失去爱人的我比谁都要痛苦,可是我坚信人死不能复生,不愿接受现实的村民们终有一天会明白,他们所迷信的‘奇迹’,不过是像海市蜃楼一般虚无缥缈的存在。”

“卡莉娅在格朗西亚村健康成长了十年,但终究是逃不过与他父亲相同的命运,某天清晨躺在床上安静地离开了。”希尔娜抹了抹眼眶,“可恨的洛佩莱和他的教徒们闯入了我家,以拯救卡莉娅为名把她从我手里夺走,并在祭坛下对卡莉娅实行了祭礼。”

瑰熏儿想了想说:“既然洛佩莱已经复活了卡莉娅,她怎么没有加入天赐教?”

“因为祭礼并未完成,就在洛佩莱念动咒文的那一刻,我冲上祭坛救下了卡莉娅。”希尔娜举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格朗西亚村世代禁止功夫的修习,全村人都是撒罗,但有一人例外,那就是我,这几年为了对付天赐教我违反了村子里的规矩,所以当我使出咒法对付那些人的时候,他们自然没能阻止我。”

“于是你们隐姓埋名来到赫格里拉生活,为了生存,你成为了一家客栈的老板娘,你的女儿成为了店里的服务生。”见希尔娜点了点头,凌汶轩十指相扣支在桌上吗“让我们先来理顺一下思路,首先,加入天赐教的教徒实际上都是已死之人,额上没有天赐之痕的活人不能得到洛佩莱的认可,他们充其量是信徒而非教徒。其次,从卡莉娅身上的情形我们得知,被戒指复活完成祭礼的人,会自愿加入天赐教,思想上部分受到持戒人的控制。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有某种力量影响着整个格朗西亚村,造成了二十年来村里无人出生。”

“熏儿,此事你怎么看?”凌汶轩抬起头摸了摸嘴唇。

瑰熏儿的指尖轻点桌面,以帮助自己思考:“所有的疑点都指向洛佩莱手里的那枚神秘的戒指,它会不会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七神器之一?”

凌汶轩站起身道:“看来我们有必要前往格朗西亚村一趟,去揭开事情的真相。”

“等等,你们若要动身前往格朗西亚村的话,请听老身一言。”希尔娜顺势站起身,打量了一会儿凌汶轩和瑰熏儿,“洛佩莱现在是格朗西亚村的村长,制定了天耀教的人均不得进入村庄的规定,而且村里面的人非常讨厌天耀教教徒,两位不能以现在这种身份进入格朗西亚村。”

“老板娘,你放心好了,我和瑰熏儿会注意的。”凌汶轩拍了拍胸脯道,“还有别的什么要叮嘱的吗?”

“祝你们好运,赶紧回房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希尔娜摇了摇头,一脸落寞地走上阁楼。

“虽然没能阻止尹攸宁劫持卡莉娅,但是多亏了小娜把我叫醒。”瑰熏儿掩嘴打着哈欠,“不然我真要一觉睡到天亮,错过寻找七神器的关键线索了。”

“好啦!不多说了,我们也早点休息吧。”幽娜笑着瞥了一眼凌汶轩,拉着瑰熏儿的手向楼上走去。

旁边的兰泠湘则一脸阴沉,她用力捏住凌汶轩的耳朵把他拉到一边:“过来,我有话问你!”

“有话好好说,别那么暴力,疼死我了。”凌汶轩疼得直哎哟,一脸不悦。

“你是不是趁我睡觉的时候,躲在天台上偷吹我的笛子?”

凌汶轩急忙连连赔笑道:“哎哟!我的大小姐,就算我再喜欢这只笛子,你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吹它啊!”

“真的!我刚才明明听见天台响起了一阵音乐,难道是我耳朵有问题?”兰泠湘瞪着凌汶轩,狐疑地转动着眼珠子。

“一点是你听错了,你做梦听到音乐了吧,梦和现实有时候很容易混淆。”凌汶轩明白兰泠湘所指的是幽娜吹奏口琴一事,急忙巧言辩解。

“好吧,暂且就这么认为吧。”说罢,兰泠湘向着楼上走去,但身后的凌汶轩却一动不动,“你怎么不上来?”

凌汶轩抚着低沉的头,换了一副崩溃的神情:“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想和我睡同一间房。”

“臭不要脸的凌祸害!谁要跟你睡一起了!”兰泠湘气得双颊通红,转过身对着凌汶轩的腿就是一脚,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上阁楼。

“你……太恶毒了,我的腿才刚好就下如此重脚。”凌汶轩疼得面容抽搐,双膝跪在地上,可当他再度站起身,空荡荡的店前仅剩下他一人。

突然间狂风吹过,一封信件凭空飞出,落到了凌汶轩伸出的手里,他淡然一笑,转过身面对着靠在木栅栏上白衣男人。

“江六儿,老大这次派什么任务给我?”凌汶轩的表情说明他认得此人。

白衣男人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凌汶轩,然后望向远方星辰下的河面:“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凌汶轩迅速打开信封,随着视线逐渐下移,他的神情凝重起来,最后缓缓装好信封陷入了沉思。

“怎么?凌三儿,你也有下不了手的人啊!”白衣男人面露嘲讽地用双指夹住凌汶轩飞过来的信封。

“给我一些时间,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很忙!”凌汶轩神情变得冷若冰霜。

白衣男人嘴角翘起一道弧线,他把信封收进衣兜,接着一个后空翻跃上对岸楼房的屋顶,以出神入化的翼风步御风而去。

第一百章 路遇女贼

赤魄山脉是位于赫格里拉以东的巨大山脉,由南向北一直延伸至北海海岸,南部属于洁鲁尼共和国,北部有赤魄自治州的最高峰——赤炎峰。由于地处赤魄火山地震带上,此处的地质灾害较多,共有十多座火山位于赤魄山脉上,赤炎峰就是一座休眠火山,最近的一次喷发要追溯到一千年前。

独特的火山地貌特征造就了赤魄山区终年炎热的气候,赤魄在古洁鲁尼语就是灼热之地的意思,沙石滚烫得就如同炭火一般,人暴露在阳光下比呆在烤箱里还要痛苦百倍。

七神器探险队几乎每走上百米就要找一处阴凉的地方歇息一会儿,以补充水分,三位姑娘都要围坐在一起听着凌汶轩唠叨好一阵子。

凌汶轩本来就不打算给这个团队起名字,招兰泠湘入伙乃是他最大的败笔,这大小姐硬是要给他们安上了“七神器探险队”这名字,他暗自庆幸是探险而非冒险,就算自己再落魄也不愿打着冒险旅人的旗号,面对债主小姐的讨价还价,他再次妥协了。

兰泠湘一看就是那种整天宅在家里没出过远门的千金小姐,竟然背着那么大袋行礼,凌汶轩清楚里面装着什么,各种金银珠宝、首饰、衣物占了绝大部分,用于野外求生的关键用具根本没有。

众人第三次歇息的地点选在一块巨岩的背面,当凌汶轩、瑰熏儿、幽娜先后靠在冰冷的岩石上的时候,最后一个赶到的兰泠湘终于忍不住发飙了。

“你们简直是一群猪的队友,团队的名字是我起的,旅途的路费掏的是我的口袋,可你们竟然没一个人来帮我背东西,还谈什么协作精神,太可恨了!”

幽娜赶紧上前帮兰泠湘卸下肩上的重担,她善意的举动反而引起了凌汶轩的不满:“小娜,她都骂我们是猪了,你还帮她?再说我们是来寻找七神器,不是来旅游,她带那么多财宝给自己遭罪能怪谁?”

“神父大人,大小姐做到这份上还不是因为你,就不能多体谅她一下……”幽娜话未说完,身后兰泠湘的身体就发生了异常。

只见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脸色煞白,双眸瞬间失去了光泽。

兰泠湘可怕的喘气声让瑰熏儿和幽娜顿时手忙脚乱,凌汶轩想起临行前李管家交给自己的治疗综合性气胸的特效药,还好在靠近胸口的衣袋,他找到了那个银白的小瓶子,急忙拍出一颗,捏住兰泠湘的双颊,用幽娜递过壶里的水给她喂下。

“从我的背包里拿条湿毛巾过来。”瑰熏儿应声找出毛巾递给他,接着凌汶轩小心擦拭着兰泠湘的额头,与幽娜一同将她扶到阴凉的地方休息。

在凌汶轩悉心的调理下,兰泠湘的面色渐渐有了好转,可她怒气未消,正欲起身接着吵架。

“我的大小姐,算我给你赔罪,你别闹了行不,天气这么热,再加上你那易怒的性子,很容易让你的综合性气胸再度复发,到时我还得照顾你,我容易么!”凌汶轩赏了自己两个耳光,一脸惨败的愁容,“照顾一位撒罗小姐就够我受了,还要加上一位病弱小姐,我这队长真不好当,体谅一下我吧,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好啊!接下来你所有事都要顺着我、依着我,不准和我顶嘴,不准冷言相讥,不准看不起我,还有……”兰泠湘刷的一下站起身,突然精神百倍,“你干脆当我的仆人得了,这个背包换你替我背,要是让我发现里面的珠宝少了一件,你就得当一辈子的仆人来抵债。”

“行行行……都听你的总可以了吧。”凌汶轩一脸不乐意地伸手去拎兰泠湘背包的肩带,嘴里小声咕哝着,“刚把你的综合性气胸治好,公主病又犯了。”

“你说什么?”

“唔,没什么……大小姐你先走,我跟在你们后面。”凌汶轩赶紧赔着笑脸,恭敬地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兰泠湘得意地抱着双手笑道:“这才对嘛,现在本小姐破格升你做我的管家,你给我老实引路,明白了吗?凌管家。”

凌汶轩急忙拿出临行前希尔娜交给自己的地图,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大小姐,我们沿着下山的路再走二十多公里就能看到一片树林,穿过树林就是格朗西亚村了。”

“很好,我们姐妹们出发啦!你就替我们殿后吧。”兰泠湘拄起登山拐杖,大踏步向前进。

瑰熏儿和幽娜分别从凌汶轩身前通过,瑰熏儿摇着头,抿起嘴唇,一副同情的表情,幽娜则是歉意地笑了笑。

可恨啊!居然都不帮我!到时候……算了,教导过我们要同情弱者,迁就不仅可以积累善行,还能体现自己的大度。

凌汶轩在内心里劝服自己要忍耐,他抖了抖肩膀上的背包,跟了上去。

这一忍就忍了两个多小时,当他们步入山下的森林,凌汶轩几乎跟不上前面三人的步伐了,照这么走下去,他迟早会跟丢,于是他想出一个法子来减轻身上的重量。

凌汶轩把背包用小刀划开了一个口子,每走一段路,他就伸手进去,抓出里面的财宝往身后一丢。他寻思着要是兰泠湘追究起来,他可以谎称是兰泠湘的背包坏了,自己没注意到而已。

这么一来自然是轻松了不少,凌汶轩不禁哼起了小曲,不想却引起了兰泠湘的疑心,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瞪着凌汶轩:“背着我的背包,居然能走那么快?你的腿脚好啦?”

“其实我上次的话是在逗你,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调养,我的双腿早就可以健步如飞了,这点重量又算得了什么?”话语间,凌汶轩对瑰熏儿使了使眼色。

瑰熏儿望了望逐渐暗淡的霞光:“既然神父大人的腿没问题,那我们就快点出发吧,你们看这天色也不早了。”

凌汶轩心存侥幸地回头看了看,这么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因为就在几分钟前他丢在不远处的那串珍珠项链突然凭空消失了。

一定是有人在偷偷跟踪他们,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捡走了被丢弃的财宝。

为了印证自己的推断,凌汶轩决定来个引蛇出洞,他仍旧是边走边丢,直到自己走到了兰泠湘前面。

“停……停……停,你这家伙肯定有问题,给我站住!”兰泠湘喝住凌汶轩,她发现自己背包的体积缩小了将近一半。

“我的大小姐,你又怎么了?”凌汶轩故作轻松问。

兰泠湘仔细检查着自己背包,直到她摸到了那个裂口:“这是怎么回事?”

凌汶轩叹了口气,故作惋惜地道:“哎呀!怎么破了那么大的一个口子,实在是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赶紧回头给我去找,找不着你不要回来见我!”兰泠湘紧握双拳,眼看就要发火了。

“大小姐,你可千万别动怒啊!我帮你找就是了。”凌汶轩装模作样连连点头,接着迅速冲向附件的树林,实际上他不过是在周围转悠了一圈再折返回来,“我怀疑我们被贼跟踪了,那小贼捡走了从背包里掉落的财宝,不然不可能找不着才掉落没多久的东西。”

凌汶轩逼真的演技让兰泠湘稍微有些相信他所说的话,焦急地问:“那该怎么办?里面装的可是我所有的财宝。”

“对付头脑简单的小贼,一个简单的小陷阱就足够了。”凌汶轩说着便卸下背在胸前的背包,从中拿出一个小铁铲,然后用铁铲开始刨土,不一会儿,倒锅形的浅坑便形成了,他把绳子绕成一个圆环放在坑内,另一头固定在树梢上,接着他让瑰熏儿和幽娜找来野草和枯树枝,将周围的一切都隐藏好,最后凌汶轩把兰泠湘背包里的一副手镯放在了陷阱的附近。

“喂!你这方法能成功吗?”兰泠湘钻进附近的丛林小声地问。

一旁的瑰熏儿掩嘴嬉笑道:“你就放心吧,神父大人可是野外生存高手,这种陷阱不仅能捕兽,还能捕人。”

制作好陷阱后,凌汶轩纵身跳入草丛中,以聆听着周围的异动。

不久,一位背着*袋的粉衫少女出现在他们视线中,她扎着丸子头,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红润的脸色不失天真可爱,小跑的动作很难让人把她和女贼联系在一起。

少女的眼睛仿佛在闪闪发光,因为她看到了地上的那对手镯,于是她卸下麻袋,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朝着手镯走去。

就在少女捡起手镯的瞬间,她踩中了陷阱上的机关,只听一声尖叫,她整个人顿时被倒挂在树上。

“哈哈!你这小贼终于让我给逮着了。”凌汶轩一跃而起,对倒吊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进行嘲讽。

“像你这般年纪,为什么要当贼呢”幽娜拉了拉凌汶轩的衣角,示意先把少女放下来再说。

“兰小姐,过来看一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你的。”瑰熏儿打开少女的麻袋,让兰泠湘过来检查。

兰泠湘仔细翻查了一遍,发现麻袋里果然装着她的珠宝项链以及各类收藏品,幸好都完好无损,顿时愤怒地转向少女:“你叫什么名字?竟敢偷本小姐的东西。”

“我没有偷东西,是这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停拿出自己背包里的宝贝往外丢,我只是恰好路过,顺带捡走而已。”少女指着凌汶轩,身体不停地挣扎。

“凌祸害!你……”

“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先听解释才有趣,待我把话先讲明,背包过重才将财宝弃,若要罚我去扫地,双手赞成表同意!”情急之下,凌汶轩急忙吟诗以对,期望兰泠湘能消去怒气。

“算了,待会再跟你算账!”凌汶轩小丑般的表演让兰泠湘不禁满脸黑线。

于是在众人的协力下,少女被放了下来,可是未免她逃跑,瑰熏儿还是用绳子把她双手捆绑了起来。

“你们等着瞧!竟敢这样对我!”少女冲凌汶轩吼道,“我可是中土第一冒险团——浪天冒险团的林瑶昔,让表哥知道了肯定会把你们大卸八块。”

“原来你叫林瑶昔,本神父生平最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冒险旅人了,劝你们对我这种人不要手下留情哦!”凌汶轩得意地迈开步子,瑰熏儿牵着系在林瑶昔手上的绳子紧随其后。

“喂!你们走慢点!”林瑶昔感到自己的手腕一阵生疼。

此时的天空,曜日已经完全没入了地平线之下。

第一百零一章 浪天冒险团

七神器探险队刚进入格朗西亚村,就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氛,黑夜下的农田听不到虫鸣,见不着灯火的街道难觅人声,每家每户都紧闭着门窗,四周一片死寂,让人不由觉得像是来到了一座死村。

“请问有人吗?我们是恰好路径此地的旅人,由于天色已晚,想要在此借宿。”凌汶轩的声音在刺骨的寒风中回响,调子显得有些诡异。

烛光一个接着一个的在民房中亮起,就像是事先约定好一样,村民们有的打开窗户探出脑袋,有的带着家人从屋中走出,还有的右手拿着农具,左手拿着火把,表情很不友好。

见到周围聚集的村民越来越多,凌汶轩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这间村子并不是无人村,于是他决定向村民们说明他们的来意。

可凌汶轩刚走几步,手持农具的村民们就拥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瑰熏儿见势不妙,正欲将七绪法剑出鞘,凌汶轩急忙压住她的剑鞘,示意看情况再说。

为首的一名年迈老人见他们没有抵抗的意思,于是下令众人收起了农具:“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格朗西亚村?”

“我们是从赫格里拉来的旅人,正欲前往洁鲁尼共和国。”凌汶轩分别迎向兰泠湘、瑰熏儿和幽娜三人,“这位是我的主人,赫格里拉贵族大小姐,旁边那位是她的女仆,以及大小姐的朋友。”

“那你身旁的这位少女是……”老人见凌汶轩还未介绍被绑着双手的林瑶昔,急忙提问。

“我是被他们……唔……”林瑶昔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瑰熏儿用毛巾给堵上了。

“这人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女贼,不过你们放心,由我看管她,不会对你们造成什么危害。”凌汶轩笑着行了个礼,他可不会让林瑶昔破坏自己的计划。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们不是天耀教教徒,我们村庄理应盛情招待你们,刚才失礼了,实在不好意思。”老人整了整自己头上的围巾,作自我介绍,“我叫莱斯特,主要负责村里的安全工作,格朗西亚村已经十多年没有接待过外人了,请你们不要见怪。”

“当然不会,刚才不过是有种村子突然活过来的感觉罢了。”瑰熏儿瞪了一眼林瑶昔,转向莱斯特道:“老人家,村里可有暂供我们居住的地方?”

“有的……有的……你们请跟我来。”莱斯特挥手示意周围的人群散开,他独自领着七神器探险队来到一间双层阁楼前,“这里是我们村里唯一的一家客栈,由于客源稀少,已经倒闭了。”

瑰熏儿追问道:“那你现在靠什么维持生计?”

“吱”的一声,木门被莱斯特顺势推开,他领着众人步入客栈中:“靠村外面的一亩三分地,以往从赤魄自治州前往洁鲁尼共和国的商队都要途径此处,格朗西亚村曾经一片繁荣,可如今荒废的田地越来越多,日子不好过。”

莱斯特刚进入厅堂就在角落的灯架上燃起油灯,然后拿起扫帚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的灰尘。

幽娜突然听到房间深处似乎有人咳嗽的声音,急忙向莱斯特确认。

可就在此时,一位举着火把的男性村民慌张地跑了过来:“不好了!有三个自称是浪天冒险团的贼人闯进了村子。”

“走!我们过去看看,不能让他们伤害村民。”莱斯特转而对厅内的几人说,“诸位请先在此休息片刻,等我处理完此事,再为你们安排住房。”

旁边的林瑶昔耐不住了,竭斯底里地想要说话,由于被瑰熏儿的毛巾堵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幽娜见状,就帮林瑶昔摘下了嘴上的毛巾,引得兰泠湘十分不满:“小娜,你干嘛那么护着她,这是她咎由自取。”

刚获得喘息的林瑶昔立即大声嚷道:“一定是表哥来救我了,我劝你们赶紧把我给放了,不然功夫高强的表哥会让你们死得很惨。”

“噢!原来闯进村子里的贼人中有你的表哥,女贼的表哥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兰泠湘抱着双手冷言相讥,“我一定会让你表哥好好教育你,让你这贼丫头以后少打本小姐财宝的主意。”

于是兰泠湘决定七神器探险队也要跟着前往,见劝不动众人,莱斯特只好再一次充当了带路的角色。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林瑶昔在路上贴到了幽娜身边小声地说,“姐姐你人真好,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位姐姐。”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最近说我长得很像以前的某位朋友的人很多,那我问问你,我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身份?”

从幽娜的口中,林瑶昔听出了警惕的味道,只好嘟着小嘴,撇过脸去。心里自我安慰:“她不是沈芳璃姐姐,温柔善良的沈芳璃姐姐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众人抵达现场的时候,周围已经乱作一团,有几个受伤的村民来到莱斯特身边向他说明事发的经过,接着他们看到两男一女被村民们围困在刚才他们所处的位置。

为首的高个男人穿着一身纯白西装,嘴叼一株品红玫瑰,俊美的面容配合他那头乌黑飘逸的长发,让人忍不住对他的真实性别起疑,此人所使的招式诡异无比,张弓射出的箭矢都化作了品红色的花瓣,只要碰到花瓣就会浑身麻痹瘫倒在地。

西装男人身旁是一位身穿咒法学院校服的眼镜娘,可从她的年纪来判断,应该早就从学院毕业了,她留着齐额短发,严肃的眼神中显露出一种中性的气质,要是把她和那位长发男人的性别对调,这幅画面才比较和谐,用咒法球对村民施以缴械咒这种活根本不适合她。

当个别村民突破防守冲过来的时候,持剑少年就会用他的体术制服村民,未免伤到村民,他的剑不能随意出鞘,少年的年纪和林瑶昔差不多,他和林瑶昔的着装才真正符合冒险旅人应有的样子。

“都说了不要为难我们了,你们呀!真是活该!”高个男人将嘴上的玫瑰向地上一吐,冷视倒地村民的眼睛移到林瑶昔身上,“我的好表妹,让你不等我们,现在倒好,被坏人给捉住啦!”

林瑶昔撇过脸去,冷哼一声:“我是被你这种变态自恋狂表哥,还有你旁边那位木头脸校装癖给恶心到受不了才离开的,你以为我习惯独自行动啊!”

“那么现在表妹你回心转意啦,要是哭鼻子,我可不会救你哦。”男人说着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朵玫瑰花瓣,“我给你们五秒钟时间放了我表妹,不然到时候有人重伤就不能怪我了。”

一旁的校装眼镜娘和持剑少年互相对视了一会儿,都运起灵力,准备向他们发起攻击。

“等一下!此事原本就是你表妹有错在先。”兰泠湘激动地指着林瑶昔道,“若不是她偷了我的财宝,我们怎么会把她当贼抓起来?”

“表妹,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瑶昔一脸无辜道:“冤枉啊!丢弃财宝的分明是这位管家,我是恰好路过才顺手牵羊,却被他们赖在我身上。”

持剑少年耐不住了,大呼一声提剑冲上去,瑰熏儿见状便横剑挡在林瑶昔身前,接着挑剑一挥,“v”形剑刃从她的剑柄上尽数飞出,如同自机狙一般追踪目标。

少年连挥数剑,几道半月形的青色剑气挡下了瑰熏儿的七绪剑刃,让她只好把剑柄向上一抬,七绪剑刃重新组成了剑身:“没想到你所使的竟是十大名剑排名第三的青弘剑,据说此剑由天下圣石青泉石打造而成,此剑剑气冠绝天下。”

“你的七绪剑排名虽不及青弘剑,但从刚才的招式来看,你的修为要在我之上,我甘败下风。”少年坦然自若地笑了笑,瞥了瞥身旁使用火球咒袭向兰泠湘的校装眼镜娘。

只见校装眼镜娘右手双指相并,凝聚灵力于左手的咒法球上,数道火球顿时从天而降砸向兰泠湘,逼得她忙用蹩脚的翼风步进行躲闪,可从地上反弹的火星还是让她的衣服焦黑了一小块。

无奈之下,兰泠湘使出幻影身法,以数个假身迷惑校装眼镜娘的行动,可对方根本不吃她这套,利用宿炎决封住她使出的幻影,然后再以一记雷之刃直线闪电袭向真身。

千钧一发之际,兰泠湘使出了奥义天泣连袭,天泣咒力枪的射出的光弹在她制造的结界中反弹复制,全方位无死角地射向校装眼镜娘。

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校装眼镜娘居然毫发无伤,兰泠湘定睛一看才发现密密麻麻玫瑰花瓣包裹住了校装眼镜娘,将她的光弹全部挡下。

“大小姐,小心身后!”

在凌汶轩的大声提醒下,兰泠湘猛地回过头,只见西装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拉弓弦的手早已放开。

当兰泠湘反应过来的时候,凌汶轩已经出现在她和西装男人之间,手里握着一根带刺的红玫瑰,尖刺已经扎破了他的右手,鲜血顺着掌心缓缓流下。

“不愧是四年前神境事件的英雄——凌汶轩,我就知道你能挡下我的‘夺心绚烂’。”西装男人把弓扣回了肩膀,如释重负地耸了耸肩膀。

从西装男人嘴里听到自己名字的凌汶轩震惊不已,甚至忘了右手的疼痛:“你怎么会认识我?你到底是谁?”

西装男人也不回答,神秘地笑了笑道:“你还记得当年找你帮忙的茉依同学吗?”

“当然记得!难道你是……”凌汶轩指着西装男人兴奋不已。

“我是她的学长宋子熙啊!”西装男人向校装眼镜娘眨了眨眼睛,“邵嫣这身紫雾咒法学院的校服都没能唤起你的记忆,你真是迟钝。”

“我想起来了,茉依当年也是穿着这种款式的校服”凌汶轩一拍脑袋,对着满脸疑惑的众人歉意地笑了笑,“一场误会,他们是我朋友的熟人,不是什么贼寇!”

众人在凌汶轩的示意下,都收起了兵器,他更是建议宋子熙和他一同到莱斯特的店内攀谈。

见凌汶轩高兴得似乎忘了什么事,兰泠湘忍不住提醒道:“喂!你的手还在流血耶!不用包扎一下吗?”

凌汶轩顿时反应过来,捂着手大喊:“哇!痛死我啦!熏儿,快替为师包扎一下!”

瑰熏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宋子熙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呀!真是迟钝。”

走向凌汶轩的时候,瑰熏儿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瑶昔,突然发觉林瑶昔偷瞄幽娜的表情很像他们遇到过的某个人。

第一百零二章 夜谈

在得知双方互相认识之后,莱斯特打消了顾虑,引领众人返回客栈,他准备了一张足够大的方形桌子,让双方面对面坐下,就在他刚离开去准备酒菜的间歇,双方凝重的气氛就如同是在谈判。

僵局由宋子熙率先打破,他和颜悦色的向大家介绍自己以及浪天冒险团的成员,该冒险团自成立起历经二十余年,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中土大陆上最著名的冒险旅团之一。

作为浪天冒险团的第二任团长,自接任以来,宋子熙就致力于团队发展,招揽了一大批人才加入到团队之中,坐在他右手边的是团队的二当家,现任浪天冒险团副团长的邵嫣,两人都毕业于隽龙联邦的名校紫雾咒法学院,而且在校期间分别担任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坐在宋子熙左手边的是他的表妹林瑶昔,此时正轻捏着绳子在自己手腕上留下的痕迹;背着青弘剑的寡言少年名叫薛少陵,是最晚加入浪天冒险团的一名成员。

“以你们浪天冒险团在中土的名气,成员应该不止这么多吧!”凌汶轩伸出受伤的右手,让兰泠湘小心包扎。

“不!这就是我们所有的成员了。”一朵玫瑰犹如变魔术一般在宋子熙手里凭空出现。

凌汶轩揉了揉额头,装出晕倒的表情:“真让人失望,我原本以为在绯之月冒险公会的管理下,你们会创造不少丰功伟绩,肯定是又被人剥削了吧。”

宋子熙抹着眼眶,伪装哭泣的声音:“兄弟,你猜对了,那位茉大小姐简直壕无人性,自担任绯之月冒险公会会长以来,派给我们的委托简直多得难以计数,而且没有假期,只要完不成委托就要扣掉一半的工资。”

“在这点上,我与你感同身受,我们修道院那位圣女大人也总是没事喜欢乱扣人工资。”若不是隔着桌子,凌汶轩说不定要拍着宋子熙的肩膀以表安慰,“对了,我也好久没去浩隽城了,也不清楚茉依近况如何。”

“还不是老样子,从神境事件过后,她和黎殃在浩隽城继续当着冒险旅人……”

幽娜听得有些疑惑,不禁插话道:“什么是冒险旅人?”

“忘了你是围族人,所以对我们中土还不是很了解。”凌汶轩空出左手,耐心地比划着,“冒险旅人是中土的一门职业,以帮助委托人完成任务,收取委托费为生,委托金视任务的难度而定,也就是说任务越难,他们也就赚得越多。”

“可你不是说过最讨厌自以为是的冒险旅人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啊,哈哈……”未免幽娜的揭底让现场气氛变得尴尬,凌汶轩只好摸着头傻笑着掩盖过去。

可旁边的兰泠湘好像有些不太乐意了,把绷带用力一拉:“干嘛总在谈论那个茉依,她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哇靠!你搞什么啊!我这手是因为你才受的伤,你怎么绑成这幅模样。”凌汶轩疼得尖叫一声,他只不过是手掌部位被玫瑰的尖刺划伤,兰泠湘却把他整只手都用绷带给绑住了。

宋子熙狡黠一笑道:“那是她前女友。”

“呸!你别听他瞎说,茉依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况且你见过可以交女朋友的神父吗?”凌汶轩侧着身子,以便让瑰熏儿卸下手上的绷带,“子熙兄,你玫瑰上的麻痹咒的时间真长,直到现在我的手都还没恢复知觉。”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麻痹咒,被‘夺心绚烂’穿心而过的人会立即失去知觉,要是我想的话,可以利用玫瑰的花瓣数目来决定此人的生死。”宋子熙笑着撕下手中玫瑰的一片花瓣。

“你……你刚才想杀了我啊!”

“别那么紧张,子熙兄不过是在试我的身手,他若是真的下狠手,我肯定接不住。”凌汶轩笑着为兰泠湘打圆场,接着转向宋子熙,“对了,你们浪天冒险团来格朗西亚村,所谓何事?”

“受黎忌奎神父的委托,来格朗西亚村调查活死人悬案。”宋子熙不介意莱斯特给众人端上菜肴时的震惊表情,“老人家,听说二十年来格朗西亚村既无人出生,也无人死亡,有这回事吗?”

“有……那是村长大人的功劳,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打探此事。”莱斯特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友好。

“什么是活死人?”

凌汶轩心头一震,寻思着黎忌奎竟是浪天冒险团的委托人,难不成是担心他们解决不了格朗西亚村的悬案,才派人来帮助他们的吗?照此情形,黎忌奎肯定没把他们前往格朗西亚村寻找七神器的事情告诉浪天冒险团,虽然很清楚宋子熙所指的“活死人”究竟是什么,但是现在要故意装作不知道。

“就是具有普通人情感、思想、行为,实际上却是已死的人,格朗西亚村发生的这种异变并不是偶然,你们村长有很大的嫌疑。”宋子熙摸了摸下唇,瞥了一眼莱斯特,“今晚那么多不速之客闯入格朗西亚村,村长竟然没有现身,难道你们不感到奇怪吗?”

“听你那么一说确实是如此……”瑰熏儿轻力帮凌汶轩勒紧缠在右手上的绷带。

“要是诸位决意要调查村长的话,恕老身不能留你们了,今夜就请你们离开。”莱斯特有些愤怒地指着门外。

“老人家,我们可是天下无敌的浪天冒险团,就算你把我们赶走,我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折返回来。”林瑶昔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翘起二郎腿,“你又是何必呢?再说我们是在帮助你们,若是格朗西亚村真的发生了灾难,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随你们去吧!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村长的另一个身份是天赐教教主,在格朗西亚村有权有势,我不认为你们是他的对手。”莱斯特无奈地摇了摇,步入身后房间内。

见莱斯特走远后,宋子熙转向凌汶轩:“对了,几位又是因为什么来到格朗西亚村。”

“我们……”

“这个嘛!当然是为了她啊!”瑰熏儿刚想回答,凌汶轩赶紧对她使了使眼色,指了指坐在最右边的幽娜。

“我……为什么?”幽娜指了指自己,同样感到很疑惑,不清楚凌汶轩在耍什么把戏。

凌汶轩抢在了幽娜说话之前:“是这样的,一周前我突然接到了圣女大人交给我的一个任务:护送这位名为幽娜神秘女人前往洛贝仑帝国,帮助她寻回失去的记忆。幽娜除了自己的名字,从前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

“我们三人从宛阳城出发,路上机缘巧合碰到了这位名为兰泠湘的黑道大小姐,本神父意外欠下她七千万贝仑,无奈之下只好当了她的仆人。”凌汶轩瞥了一眼瑰熏儿,他胡编乱造的本事惊得瑰熏儿张大了嘴巴,“于是在和我的护卫修女商量过后,决定由她担任兰大小姐的女仆。”

“也就是说你们不过是恰巧途径格朗西亚村而已。”

“对,就是如此!”凌汶轩瞄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幽娜,多亏瑰熏儿紧按住幽娜的手,“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上楼休息吧。”

兰泠湘罕见地附和道:“对啊!整间客栈都被我包下来了,房间多的是,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再商议对策。”

“那我们就不打扰诸位了。”邵嫣一摆衣袖,迈着轻步走上楼梯。

“瑶昔要和表哥一间房。”林瑶昔蹦跶着挽起宋子熙的手。

“去……去,麻烦死了,我跟你三师兄一个房间,你一个女儿家凑什么热闹!独自呆着吧。”宋子熙赶紧推开林瑶昔。

林瑶昔凑到邵嫣身边拉扯着道:“二师姐,你评评理,你看表哥宁肯要男人,也不愿理我这表妹。”

“昔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懂事点儿,别让你表哥操心。”沉默了好一阵子的薛少陵突然发话。

“哼!多管闲事!”林瑶昔愤愤不平地进入楼道左侧的第三间房。

“我怎么啦?刚才一句话不让我说,现在也不让我说吗?”薛少陵也显得不大高兴,转进了楼道右侧的一间房内。

等浪天冒险团全都进入到房间后,瑰熏儿摩拳擦掌,准备跟凌汶轩算总账了,可他仍然盯着楼上房内的灯火,一副陶醉的表情。

“看完啦!好看吗?”

“当然好看,这逗比冒险团很有幽默感,比家庭喜剧的情节要好看多了。”

“少跟我装!凌汶轩,你的演技比他们都不知好多少百倍。”

“嘘!你小声点,那么大声想让他们听见吗?”凌汶轩赶紧捂住瑰熏儿的嘴巴。

幽娜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为什么神父大人不向他们说明我们寻找七神器的实情呢?”

“凌祸害这么做是迫不得已,因为无法猜透黎忌奎的真实意图。”凌汶轩刚想回答,兰泠湘就把话接了过去,“依宋子熙对我们所说的话推测,他们并不清楚我们是去寻找七神器,可见黎忌奎委托浪天冒险团调查活死人悬案是在我们之前,他一个小小的神父为何对跟自身没多大关联的格朗西亚村如此感兴趣?”

凌汶轩点头赞扬道:“她说得没错,想不到脾气暴躁兰大小姐也能有如此冷静的时候。”

“那你该怎么感谢我替你撒谎呢?”

“我都当你管家了,你还想怎么样?”凌汶轩急忙收起尴尬的神色,严肃地说,“我怀疑我们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棋子,有人在利用我们来收集七神器。”

“可能我的直觉会有偏差,但若是真的,我们就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界,有三件事情至今依然困扰着我。”凌汶轩咳嗽着伸出三根指头,“第一,初遇幽娜的时候,釉岛秘洞内的机关太过诡异,设置机关的人无疑非常了解究极咒法索斯利亚多;第二,黎忌奎引领我们到‘荷香亭’去找希尔娜,进而得知了七神器所在的位置,令人感觉黎忌奎本来就知道七神器藏在格朗西亚村,问题是他并没有七神器探测器;第三,黎忌奎委托浪天冒险团,有利用他们为自己谋取七神器的嫌疑。”

“也就是说黎忌奎有可能是在利用我们。”瑰熏儿恍然大悟。

“我也只是推测,具体不清楚。”凌汶轩摸头笑了笑,突然一楼左侧角落的房门内传来了一阵咳嗽的声音。

“你们也听到了?初次来客栈我就发觉了,看来我没有听错。”幽娜说着向那扇房门靠近。

“大家小心。”凌汶轩领着两人跟在幽娜的身后。

第一百零三章 怕鬼的少女

第二天,针对整个格朗西亚村的调查就开始了,凌汶轩和宋子熙经过商议,把众人分为两组:幽娜、兰泠湘、林瑶昔、薛少陵负责收集村西的情报,凌汶轩、宋子熙、瑰熏儿、邵嫣则前往村东打探关于村长的消息。

享用完丰盛的早餐之后,他们便动身出发了,幽娜走在队伍的后面,她仍对莱斯特刚才的神色感到困惑,那老头似乎强忍着怒气,憋出一副笑脸来招待他们。

真是搞不懂他们哪里得罪了莱斯特,昨晚包括幽娜在内的四人都听到了来自房内的女人咳嗽声,正欲查明原因的时候被莱斯特拦下,在他的坚持下,此事只好作罢,不过可以推断,在一楼左侧角落的红色房门内,肯定住着一个女人。

“小娜,你给我走快点!到时可别怪我们把你落下了。”

兰泠湘的吆喝声让寻思中的幽娜清醒过来,急忙加快脚步跟上兰泠湘:“我们该先从哪里着手调查才好?”

“你问我,我问谁啊?提出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格朗西亚村到处乱飞的那人又不是我。”兰泠湘摊开双手,没趣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总该有个目的地吧!”

“随处乱逛,欣赏风景,然后等天色晚了再返回客栈。”兰泠湘拂过发髻笑道,“要不就从我们四人之中挑选一个队长,由他来制定旅游路线。”

“你怎么能以这种旅游的心态来调查呢?”幽娜脑门仿佛流下了一滴冷汗。

“这个嘛,我本来就是来旅游的啊!顺便追回欠债神父的那笔巨款。”兰泠湘伸展了一会儿四肢,活动了下胫骨,“我们投票选出暂时担任队长的人吧,我投我自己,你们请自便。”

“呸!有钱很了不起吗?若不是表哥不同意,我才不愿跟你一组。”林瑶昔往地上啐了一口痰,“要是让你来当队长,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把我们给卖了。”

“说什么呐!总好过比某个小偷来当队长要好多了。”兰泠湘抱着双手,狠狠地瞪了林瑶昔一眼,“你好好照照镜子,要是我们堆着笑脸向村民们打探消息的时候,让他们见了你这幅模样,难免要吃闭门羹。”

林瑶昔模仿着兰泠湘的动作,针锋相对地冷哼道:“自己没能力,就不要在这胡说啦!你可以随意在大街上找一个村民问问,我敢打赌百分之百没人会搭理你。”

兰泠湘面露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来啊!赌就赌,以为本小姐怕你不成,要是你输了,不仅要让我来当队长,而且要亲切地叫我一声兰姐姐。”

“好吧,反过来要是你输了,你所有的财宝就都得归我。”林瑶昔心里盘算如何把兰泠湘的财宝都兑换成贝仑,她料想刚愎自用的兰泠湘这回输定了。

薛少陵实在看不下去了,急忙拉住林瑶昔劝解道:“我去!你们俩能不能别闹了,小师妹,你忘了大师兄交代过你什么了吗?”

林瑶昔使劲甩开薛少陵的手:“表哥才不会管我哩!我离家出走的时候,他找过我吗?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帮过我吗?”

“我相信大师兄有他的道理,若不是你那么任性,他还会站在你这边。况且让兰泠湘当队长你又不会吃亏。”

兰泠湘得瑟地冷笑道“是啊!你看你师兄都那么说了,这赌局就这么取消了吧。”

“我们吃大亏了,三师兄!让兰泠湘来当队长就意味着我们浪天冒险团要听她的。”林瑶昔冲兰泠湘做了个鬼脸,“等什么呢?还不快点给我们去打探消息。”

“你……不要指使本小姐!”兰泠湘朝林瑶昔竖起食指,不理会一旁劝阻的幽娜,径直向附近的街道走去。

但仅过了五分钟,兰泠湘就折返回来,她垂着双手,怒气仿佛从头上的发簪中喷涌而出。

“呵呵……早知道到你会失败,大白天还穿那么红的衣服,人都给你吓走了。”林瑶昔捂着肚子笑道,“这回你的财宝全归我了,不许抵赖哦。”

“我还没认输,这里的人太胆小,让我换个地方问去。”说罢兰泠湘就领着众人大步走向另外一条街,她发觉周围村民的眼神非常古怪,就像是在看某些不干净的东西。

兰泠湘发现路边有个蹲在地上吃面条的小伙子,于是便走上前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小伙子刚转过身,就吓得把碗摔在了地上,连连叫道:“鬼啊……救命……不要杀我。”说罢拔腿就跑,兰泠湘连忙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拦下。

“你看清楚点,我是人,不是什么鬼,你们这里的人究竟是怎么了?我的衣服不过是红了点,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小伙子见无法逃脱,便粗声喘了口气,转过身道:“姑娘你是外乡人,我们村里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请你告诉我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要是不调查清楚真相就完成不了委托。”说话的人是薛少陵,旁边的林瑶昔显然对他帮助兰泠湘的举动很不满意,试图把他拉开,“别闹!这可是非常关键的情报,你给我安静点。”

“你们若要坚持,我也只好说了,可是你们得保证绝不透露是我告诉了你们这则消息。”

见兰泠湘伸出手来发誓,小伙子便扯开了话匣,他是格朗西亚村的一名打更人,就在不久前他听说村西发生了数起鬼袭击村民的事件,被袭击的村民面色呆滞、四肢泛黄,几日过后便得上了一种怪病,他们的身体越来越差,最后在咳嗽声中死去。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鬼袭击也能让人得病,还真够新鲜!”说话之余兰泠湘瞥了一眼旁边的林瑶昔,此时少女扯着薛少陵的衣角瑟瑟发抖,“怎么?难道说……你害怕了……”

“人家……才没有怕……比起你来,鬼……算得了什么!”

看到林瑶昔结巴的样子,兰泠湘忍不住想笑:“既然不怕,就接着听下去啊!反正待会你就要认可我这队长了。”

薛少陵接话道:“那有没有人目击这鬼的面容?受到袭击的村民肯定已经把此事告诉村长了吧。”

“村长虽说也是派教徒全力调查,可是由于袭击发生的时间是在晚上,并且地点太过分散,所以至今依然是一无所获。”打更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鬼的长相听说很像人类,但却是一副骷髅的脸,太吓人了!”

兰泠湘继续追问道:“身为打更人,你应该对这一带哪户人家遇到鬼袭击很清楚吧。”

“一共有五户,都位于这条街上,北边的伊铁匠家、南边的鲁大娘家是本街最早发生鬼袭击事件的两户,然后逐渐蔓延至整条街,这五户人家被喻为本街的五大凶宅。”

“也就是说袭击一般发生在晚上咯,令我好奇的是这鬼是以何种方式袭击人。”兰泠湘摸了摸下巴,造成患者咳嗽的原因很多,例如自己所患的综合性气胸,这种被鬼袭击引发咳嗽症状的病人非常罕见。

“我不知道,据说见到鬼模样的人无一例外都晕了过去。”

听完打更人的描述后,兰泠湘道了声谢谢,示意众人跟着自己前往北街的伊铁匠家。

“不会吧,我们真的要去调查?可是神父大人那边怎么办?要是我们擅自行动,到时候谁去通知他。”

“小娜你放心好了,格朗西亚村又不大,我相信他们会找到我们。”兰泠湘说着从腰包里掏出二十贝仑放到小伙子手中,“这是赏你的,接下来由你来给我们带路。”

“喂!真的要去吗?兰姐姐队长……我承认自己打赌输了,能别去吗?”

林瑶昔颤抖的样子再次逗乐了兰泠湘,她认为自己阴沉的脸配上手电的光线就够吓人了:“不想去可以啊!你自己留下来帮我们通知凌祸害,不过我们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毕竟这一带晚上很多鬼出没。”

林瑶昔“哇”的一声喊了出来,轻柔着自己的面颊来给自己壮胆:“去就去……总好过被你们丢下要好。”

于是在打更人的带领下,他们沿着街道来到一间简陋的木屋前。

“这里就是伊铁匠家了。”

薛少陵试着敲响了木门,伴随着一阵“咚咚”声响,一位满脸胡子,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来开门了。

“请问你是伊铁匠吗?”

“对,我就是,你们找我有事?”

“听说你被鬼袭击了,请问袭击当晚你见到那鬼的长相了吗?”薛少陵加快语速不让兰泠湘有插话的间隙。

“你才被鬼袭击了,再说此事哪轮到你们这些外乡人来管,赶紧给我滚吧!”说罢中年男人就用力关上了门。

兰泠湘眯眼笑道:“呵呵,外乡人。失败了吧,格朗西亚村似乎不大欢迎你这个贝仑人。”

“你跟我还不一样都是外乡人,有什么资格说我。”薛少陵无奈地摊开手转向打更人,“你的情报到底准不准确?才刚开始调查就吃到了闭门羹。”

“没错啊!最先发生鬼袭击事件的就是这户人家,可能他有着什么难言之隐吧。”打更人耸了耸肩转身离开,“总之我能帮你们的就这么多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在打更人走之后,四人沉默了片刻,幽娜终于忍不住发话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继续调查街南的鲁大娘家吗?”

“那当然啦,现在你的神父大人不在,就由本小姐来保护你。”

兰泠湘自信的笑容让幽娜感到很愧疚,对方有病在身却还是声称要保护自己,千万不要弄到自身难保的地步,要不到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凌汶轩交代才好了。

第一百零四章 祭礼

天赐教祭坛位于村东中心广场,由大理石铺成的双层平台构成,四十多层台阶逐级延伸至顶端,四根暗灰石柱分别位于祭坛的四个方向,一鼎豹纹火盆位于中心的位置。

格朗西亚村村长兼天赐教教主洛佩莱就站于祭坛的正中央,接受村民们的顶礼膜拜。他留着短须,身着暗青色教袍,右手牵着一位白衫长发女童,左边站着一位紫纱素衣的年轻女人。

面对祭坛下的人头攒动,女童失神的双眼忽然恢复了血色,吓得连连后退,无奈手被洛佩莱抓得很紧,无法挣脱。

“教主,我们开始吧!”紫衫女人低头向洛佩莱行拱手礼。

洛佩莱点了点头,抬手示意村民们安静,用低沉的声音道:“诸位格朗西亚村的村民们,今日在此,我要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失踪了十多年的圣童终于被我寻回,十多年前未完成的‘天启’祭礼将再度开始,届时,全村的村民都将受到祝福,告别死亡。”

“教主万福,天赐神恩,忏罪悔过,皆获重生!”祭坛周围的天赐教教徒齐声喊起了口号,带动了其余村民,他们都学着天赐教教徒的动作有节奏地把手举得老高。

然而也有一些怀疑天赐教的村民不愿附和其他人的举动,他们大声嚷着让周围的村民们安静,为首的一名壮汉甚至瞪圆了双目以表对洛佩莱的不满。

凌汶轩、瑰熏儿、宋子熙、邵嫣四人就混在这群人当中,玫熏儿左顾右盼,小声地向周围的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邵嫣站在不引人注目的一侧,偷瞄着被抬到壮汉面前蒙着白布单的担架。

“看样子里面似乎躺着个人死人。”宋子熙在邵嫣耳边小声地提醒。

瑰熏儿则惊讶地指着洛佩莱身旁的紫衫女人:“快看,那人不就是尹攸宁吗?”

“别冲动,看情况再说,待会我们再想办法救出卡莉娅。”在紫衫女人视线扫过他们这边的时候,凌汶轩赶紧压低了瑰熏儿的肩膀,以免被对方发现。

洛佩莱左手整理了下教帽,望向壮汉的方向,轻声道:“哟!这不是伊铁匠兄弟中的弟弟伊卢森吗?今日你带了这么多的人来祭坛所谓何事?”

唤作伊卢森的壮汉二话不说地掀开了白布单,一股黑乎乎的尸液就顺着担架一侧流了出来,众人纷纷掩住口鼻以掩盖尸体散发出的臭气,有点甚至当场呕吐了出来。

这是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她泛黄的肌肤已经严重溃烂,露出白骨,凝固的血迹覆盖着她整张脸,扭曲的面容异常恐怖,死前所见的东西似乎让她饱受折磨。

“原来你不过是想让你的妻子复活,就像当年你的哥哥一样。”洛佩莱摸了摸胡须,咳嗽了一声,“我可以帮你,前提是你的妻子复活之后要拜入我天赐教。”

“不!已经不需要了,比起我妻子的死,我更想为村西的村民们向村长讨个说法。”伊卢森打量了一眼站在他周围的众村民,“数周以来,村西鬼袭击人的事件搞得周围人心惶惶,这次死的是我的妻子,下次又会是谁呢?早晚有一天,鬼引发的疾病会蔓延至村东,我只想提醒村长该尽自己应尽的责任。“

“我可是你们的村长,天赐教的教主,用不着你来教我如何做事。”洛佩莱发出冰冷的笑声,伸出自己的左手食指,“况且,依靠这枚奇迹之戒的力量,就算那个‘鬼’把你们全部杀死,我也有办法将你们复活。”

戒指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洛佩莱故意把手举得老高,好让祭坛下的村民们都能一睹给整个村子带来奇迹的神器。

凌汶轩立即从衣兜里掏出一只铅笔和一张方形白纸,此时,洛佩莱已经把佩戴戒指的手藏于身后,他只能凭借着自己超凡的记忆力,在纸上速绘出奇迹之戒的样子,等他画好之后,偶然发现嵌在奇迹之戒上的图案竟然和天赐之痕一模一样。

天赐之痕的出现显然是奇迹之戒神力的作用,卡莉娅身上残留着奇迹之戒的部分神力,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七神器探测器一接近她就会有反应。希尔娜曾经告诉他们:天赐教教徒到了晚上会显现出额头上的天赐之痕。难道指的是这些教徒晚上会受到奇迹之戒的控制。

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点,何况格朗西亚村的大部分村民都已经被洛佩莱蒙蔽,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的话。

正当凌汶轩寻思着下一步计划的时候,现场又出现了状况,只见伊卢森继续咆哮道:“难道你决定对这事撒手不管吗?”

“不是不管,而是为了格朗西亚村的未来,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洛佩莱说着便扶着女童的双肩,把她拉到自己身前。

“喂!那个女孩到底是谁?你们认识她?”宋子熙注意到瑰熏儿观望女童时,脸上的神色异常紧张。

“待会再和你们解释,快看我们周围。”瑰熏儿对宋子熙和邵嫣使了使眼色。

这时他们才发现手持长矛的天赐教教徒已经从两侧走了过来,将伊卢森带来的一小撮村民包围了起来,藏身于其中的四人显然也被当成了同伙。

伊卢森大吼道:“洛佩莱!你这是什么意思?”

“干嘛急着走啊!你不是说要我解决‘鬼袭人’事件吗?既然答应了你的要求,就不能轻易放你走。”洛佩莱接过尹攸宁递过来的豹纹匕首,从手上取下奇迹之戒,正声道,“众生皆苦,人生于世,无一不是千篇一律的走向死亡,今日我教将遵从神旨,仅以此戒之力,铸永生奇迹。”

在村民的欢呼声中,眼看匕首就要划向卡莉娅的手指了,凌汶轩对瑰熏儿低声道:“待会无论我做什么,请不要迟疑,若是我失败了,你一定要带着伊卢森马上离开这里,明白吗?”

未等瑰熏儿点头答应,凌汶轩突然脱下了头上的兜帽,对着洛佩莱狂笑不止:“荒唐!你们这帮人真是我所见过最荒唐的人。”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取笑教主大人。”尹攸宁怒骂着扫向周围人群,当她的目光落在凌汶轩身上时,露出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

凌汶轩强忍住笑意,继续说:“我问你们?这个世界上奇迹真的存在吗?什么叫做奇迹?弱小的人下克上击败强大人叫做奇迹,科学家以被世人所否定的理论改变世界被称为奇迹,普通人做的别人认为他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被称为奇迹。大错特错,这些都不是奇迹,那是他们每天用自己的汗水为理想而奋斗,最终获得的必然成功。所谓奇迹,不过是平庸的人为了嫉妒与他们同样平庸的人的成就,才创造出的词汇。“

“生老病死,乃不可变更的自然规律,像你这种滥用奇迹之戒神力违逆天意的恶行,却硬要说成是造福百姓的善举,难道不觉得很可笑吗?”

洛佩莱指向凌汶轩:“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对本教主妄加指责!”

“凌汶轩,一个外乡人,天耀教的神父。”凌汶轩来到伊卢森的身边大声道,“格朗西亚村的百姓们,请你们清醒吧,不要再受天赐邪教的蛊惑,忘掉过去,珍惜现在。”

“大胆邪教教徒,竟敢在此妖言惑众,辱我圣教!”人群中不知谁向着凌汶轩吼了一句,紧接着众人都附和着那人的话将矛头都对准凌汶轩。

宋子熙心怀不安的小声道:“你太高调了点,我们不过是来探听情报,这下倒好,我们的意图全让你给暴露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说对吧。”凌汶轩随即转向伊卢森,暗中把画着奇迹之戒的图纸藏于手心,然*紧伊卢森的双手,瞥了一眼村西的村民,“待会你带着这些村民赶紧离开这里,然后找地方躲藏起来。”

正当伊卢森想询问凌汶轩帮助他们的原因的时候,洛佩莱手下的天赐教教徒对他们步步紧逼,四人见状立即拔出各自武器,挡在伊卢森和村西村民前面。

“伊卢森,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确定要为这个天耀教教徒与所有格朗西亚村百姓为敌吗?”洛佩莱用充满痛苦的微笑掩饰自己心中的仇恨,他紧盯着自己的双手,“你根本不明白天耀教究竟对我做过什么,他们杀害了我最心爱的人,毁掉了我的一生,他们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谎称正义,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魔鬼,他们才是真正的邪教。”

“我不管天耀教和你以前有着怎样的恩怨,但若不能为村西的百姓讨回公道,我是不会屈服的。”

伊卢森的话语彻底点燃了现场村民的怒火,“杀了这些邪教徒!”、“处死伊卢森,护我圣教!”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臭鸡蛋、碎石块等杂物伴随着咒骂声被丢了过来。

宋子熙和瑰熏儿纷纷用各自的武器进行抵挡,此时手持长矛的天赐教教徒向他们冲来,邵嫣急忙凝聚灵力召唤咒法球,施展雷迎决袭向冲来四个天赐教教徒,伴随着一阵球形电光的闪耀,那四人应声倒下。

更多的天赐教教徒涌了过来,他们和在场的村西村民起了冲突,但是无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没过多久他们又能再度爬起来和村西村民短兵相接,很快村西的村民招架不住了,有的甚至被当场杀害。

凌汶轩见状立即连开数枪击倒试图攻击伊卢森的几十名天赐教教徒,宋子熙也张弓协助凌汶轩,一时间玫瑰花瓣四散,攻击村西村民的天赐教教徒尽数倒下。

洛佩莱得意地大笑:“这就是奇迹之戒的神力,天赐教教众不死不灭,我倒要看看你们该如何应付。”

“您别说,我还真有办法。”话语刚落,凌汶轩凝聚灵力使出‘导灵七弹’之炎灵,火焰形的长鞭从导灵中喷射而出,他把火鞭甩向自己的身后,点着了地上的稻草,形成一道火墙,把自己和宋子熙与伊卢森和村西的村民分隔开。

瑰熏儿很快明白了凌汶轩的意思,可邵嫣仍想冲过火墙去帮助宋子熙。

“师妹,你先跟瑰小姐离开,这里有我和凌神父顶着。”宋子熙瞥了一眼邵嫣,随即转向凌汶轩,“臭小子,这回我可给你坑苦了,你可别拖我后腿哦。”

“放心,我早就想好该如何投降了。”凌汶轩笑着就是对冲来的一个天赐教教徒一记“火焰射击”。

“那我们先走了,你们要多加保重。”未等宋子熙对凌汶轩进行吐槽,邵嫣就领着村西众村民赶紧撤离。

瑰熏儿领着伊卢森紧随其后,很快他们就在伊卢森的指引下来的一片荒僻的农田附近,眼见附近没有追来天赐教教徒,众人才停了下来。

“我知道附近有个密道可以容各位暂时藏身,那是我以前和哥哥储藏我们打造的铁器的地方。”伊卢森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小木屋,“就在那边,不过我不太清楚能不能够容下我们所有人。”

“邵姑娘现在事态紧急,也不清楚兰泠湘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瑰熏儿想了想对邵嫣道,“这边由我负责,你立即前往莱斯特客栈,把我们的消息告诉他们。”

邵嫣扶了扶眼镜,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然后就以翼风步迅速地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瑰熏儿心里感到异常不安,凌汶轩若是在的话,会同意她擅自做出的决定吗?

神父大人,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第一百零五章 骷髅教徒

对于分组的安排,其实从一开始就不那么令人满意,他们这组的实力太弱,万一遇到危险情况,没人百分百保证自己能够安然无恙。

一旦长距离奔跑就会气喘不止,进而诱发气胸症的贪财大小姐兰泠湘;剑术马马虎虎,手持名剑却大材小用的装酷少年薛少陵;偷窃技术高超,暗系抗性极低的怕鬼少女林瑶昔;还有她,一直打酱油,关键时候说出惊人话语的幽娜。

幽娜是稀里糊涂就跟来调查鬼袭人事件的唯一一人,原本她应该呆在莱斯特的客栈里,可莱斯特的种种言行显得不那么令人放心,于是她只好与大家一起行动。

不过,像幽娜这种不会功夫的撒罗,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累赘,来格朗西亚村之前,瑰熏儿教过她一些基本的凝灵之法,她也努力尝试过去掌握,但令人费解的是,她所施咒法并无错漏,自身灵力却始终无法汇聚。

经历多次失败后,幽娜只好放弃,她继续以中立者的态度谨言慎行,面对分组上产生的分歧基本上一笑带过。

兰泠湘和林瑶昔对凌汶轩和宋子熙私定的分组提出过强烈的抗议,可被两人异口同声的一句:“到底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彻底否决,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凌汶轩和宋子熙各自选择了最能帮到自己的得力助手,而兰泠湘和林瑶昔只能挑剩下的坑爹队友,较难的主线任务已被选走,而其他人只能充当跑腿走支线。

然而,他们这个支线也走得不那么顺利,兰泠湘争小组队长争了半天,当上队长后,好不容易来到鲁大娘家里了,却只能背靠在一处花坛后边一边喘气,一边嗑药;薛少陵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但仅是几只徘徊在油灯附近的飞蛾就能把他集中在鲁大娘卧房前的视线吸引过去;最糟糕的还是林瑶昔……

“林妹妹,你消停会儿,我的胳膊都给你捂发麻了,你还让我怎样进行监视。”幽娜使劲抽出被林瑶昔握得死死的右臂,“我是个撒罗,按理来说,怕的那人应该是我才对,你抖什么?”

“童年阴影,不行吗?”林瑶昔嘟着嘴回答道,一阵凉风让她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幽娜无奈地摇了摇头,侧着耳朵继续聆听着走廊上的动静。

他们已经拜访了五户人家,唯有鲁大娘家才愿意协助他们调查鬼袭人事件,她全家总共三口人,除了丈夫外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儿子,可是十多年前她的儿子在上山砍柴的时候,就不小心跌落悬崖摔死了,因此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天赐教教徒。

深夜之时,四人潜伏在鲁大娘卧房外面足足有半个多时辰,可仍未发现丝毫动静,为了缓解林瑶昔的恐惧,幽娜试着跟她聊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对了,你不是说过我长得很像你以前的一个朋友吗?”

“突然之间干嘛问这个?”林瑶昔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幽娜,她的身子也停止了颤抖。

“因为我没有过去的记忆,所以非常羡慕有回忆的人,你的过去一定非常的精彩吧。”

林瑶昔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除了表哥之外,我还未对任何人提起我的过去,你是第一个,算了……告诉你也无妨。”说着林瑶昔就对幽娜侃侃道来。

林瑶昔的祖上是隽龙人,十多年前正值中土第二次南北战争,她的父亲为了躲避战乱,带着她南下来到洛贝仑帝国,之后在攀狐市经营起一家为市民解决各种委托的冒险社。

“原来你的父亲是浪天冒险团支部的社长,你表哥也是浪天冒险团的,这么看来你和这个冒险团的渊源不是一般的深啊!”

“听我把话说完!”林瑶昔显然对幽娜的插话很不满意,“之后又过了五年,沈芳璃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当听到林瑶昔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幽娜整个人瞬间呆住了,她想起釉岛上的那个搜查官也用过这个名字称呼她。

“喂!你在听吗?”林瑶昔右手在幽娜眼前晃动。

“我没事,你接着说。”过了好半天,幽娜才回过神来。

林瑶昔耸了耸肩,继续讲述接下来发生的事。从她嘴里,幽娜得知,林瑶昔、沈芳璃、慕云兮、柳玉涵这四人早在五年前就认识了,那天三人来到林瑶昔父亲开的店里,就是请求帮助解决欧尔芬孤儿院纵火一案,后来他们终于查出此事是攀狐市市长所为,在与市长抗衡的过程中,林瑶昔的父亲不幸遇难,留下让慕云兮和柳玉涵带林瑶昔返回隽龙联邦寻亲的遗言。

“后来在慕哥哥和柳姐姐的帮助下,我就在浩隽城找到表哥了啊!”林瑶昔绽放出会心的微笑,“谢谢你!幽姐姐,我知道你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不那么害怕。说真的,你跟那位沈姐姐真的很像。”

“只是长得像罢了,我是幽娜,不要把我当成沈芳璃。”幽娜最终决定不把自己在釉岛上见过幕云兮和柳玉涵的消息告诉对方,一来她不是沈芳璃,没有代为传话的义务,二来她怕自己言多必失,影响神父大人的计划。

“那你后来有没有找到你的母亲?”

林瑶昔落寞地摇了摇头:“从出生起,我就没有见过我的母亲了。”

“抱歉,问了不该问的话……”幽娜话未说完,就见到对面花坛下的兰泠湘作出了示意小声的手势,她指着鲁大娘卧房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就像凝固了一样。

一个灰色的身影缓缓靠近鲁大娘的房间,那根本就不是一张人的脸,而是一具白色骷髅。

四人倒吸一口凉气,目送灰衣骷髅推开厚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哎,大家先别冲动,我倒数十声,你们再冲进去。”兰泠湘拉住欲拔剑出鞘的薛少陵。

“那你……你……你为何不上?我们这里功夫最高的就是你!”林瑶昔强压着自己颤抖的声线。

“我不适宜做剧烈运动,况且今日我的身子不太舒服。”兰泠湘指了指林瑶昔和薛少陵,“你们两个进去阻止那个‘鬼’,我留在外边堵住他的去路,至于幽娜,留守在原地吧。”

“为什么只有幽娜最轻松?这……不公平……”

兰泠湘掩嘴冷笑道:“林瑶昔,你就这点出息?居然拿自己和撒罗小姐比,连个鬼都制服不了,还好意思跟我争队长。”

“休要小看人家,我才不怕,待会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本事。”林瑶昔蜷缩着站起身,和薛少陵轻步向门边靠近。

“加油哟!我看好你们!”兰泠湘冲两人竖起了大拇指。

林瑶昔厌恶地白了兰泠湘一眼,心想你不也是一位病弱小姐吗?明明年纪比别人大,还恬不知耻指使两个后辈替你冒险。

“放心小师妹,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薛少陵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青弘剑,仿佛他保护的是剑,而不是林瑶昔本人。

林瑶昔和薛少陵一左一右推开了木门,接着见到了异常恐怖的一幕:灰衣骷髅悬浮在半空中,躺在床上的鲁大娘和他的丈夫身上溢出的白色气体正源源不断地进入骷髅的鼻骨之中。、

薛少陵大叫一声,立马引剑挥向灰衣骷髅:“不好,他在吸食这二人的精气。”可他这剑着实打偏了,砍断了床梁,惊醒了鲁氏夫妇。

灰衣骷髅见状大吼一声,急忙夺门而去,林瑶昔紧随其后从腰间甩出两柄飞刃,擦过灰衣骷髅的腰间,血立即涌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林瑶昔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心想那人莫非不是鬼?要不然怎么会流血呢?

就在林瑶昔犹豫的一刹那,灰衣骷髅已经冲到了门外,正好撞见已经将子弹上膛的兰泠湘,对方毫不客气向着灰衣骷髅的左右膝盖各开了两枪,把他击倒在地,后边的薛少陵赶紧冲上前用绳子绑住他的双手。

白骨模样的手不像正常人那般容易栓紧,薛少陵加了好几道束缚咒才彻底将灰衣骷髅制服。

“看来真有鬼袭人这事,太感谢你们了。”鲁大娘的丈夫连声道谢。

薛少陵挥了挥手:“两位客气了,看来这骷髅就是靠在夜间吸食人类的精气为生,那些被鬼袭击的村民患的不是病,而是丧失了精气以致身子越来越弱,最终死亡。”

“那我和老伴应该没事了吧。”听薛少陵这么一说,鲁大娘的丈夫不免有些担忧。

薛少陵急忙安慰道:“幸好你们的情况不算严重,这个‘鬼’已经被我们抓住,那些失去精气的村民只要调养一段日子,身体就会康复。”

“我看未必!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兰泠湘把长枪系回后背,打量了灰衣骷髅一会儿,拽起他残存的头发,让他的额头暴露在众人面前,“幽娜,你过来看看。”

幽娜小心翼翼地接近疯狂咆哮的灰衣骷髅,随后掩住嘴巴,震惊不已:“天赐之痕!怎么会这样?”

灰衣骷髅额上的双月型图案和幽娜那天在卡莉娅头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老伴,你要去哪里?”见鲁大娘正欲离开,她的丈夫急忙拉住她的衣角。

鲁大娘弓着腰,咳嗽了两声道:“我去看一下鲁儿是否安好,我俩遭遇到这么大的状况,却不见他有任何动静。”

“不用找了,你的儿子就在这里。”兰泠湘指着灰衣骷髅,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凝重。

“你说这个骷髅是我儿子?少用胡话讹我,我儿子怎么可能变成这幅模样?”鲁大娘捂胸顿足,气得不轻。

林瑶昔急忙上前帮鲁大娘理顺气息,兰泠湘丝毫没有改变自己观点的意思,继续说道:“您先别激动,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个骷髅人就是你的儿子鲁克。”

兰泠湘来回踱了几步,指着灰衣骷髅头上的标记:“你跟我们说过,你的儿子死于十多年前的一次事故,后来洛佩莱将他复活,也就是说实际上他是一名天赐教教徒,凡天赐教教徒头上皆有天赐之痕,这不就说明了一切吗?”

“可是我儿子复活之后,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幅模样?”鲁大娘依然十分不解。

“你的儿子其实已经丧失了自我意识,受到了操纵,虽然不清楚洛佩莱是怎么办到的,但是我敢肯定他在利用天赐教教徒进行着某种实验,这些骷髅又被称为活尸,白天他们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而到了晚上他们就会妖化成吸食人类精气的骷髅。”

“难道我们都被洛佩莱给欺骗了吗?”鲁大娘无力瘫坐在地上,任凭她的丈夫怎么搀扶也不愿站起身来。

“面对现实吧,在这个世界上能令人起死回生的咒法根本就不存在,你们的儿子其实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死了。”说这话时,兰泠湘脸上抹过一缕忧伤的神情,那个靠在病床前给自己讲故事的慈爱的面容已经彻底的消逝不见了。

“怎么啦?你们要带走我的儿子?”见薛少陵拉着灰衣骷髅手上的绳索,鲁大娘不禁哀嚎。

“早说过了,你的儿子已经死了,他只是一具吸人精气的活尸。”兰泠湘坚定地正声道,“为了全体格朗西亚村的村民们,我们必须去揭穿洛佩莱的阴谋,早点和凌祸害汇合才是上策。”

于是四人带走这具活尸离开了鲁大娘家,前往莱斯特客栈,幽娜虽然也很同情鲁大娘一家的遭遇,但是兰泠湘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第一百零六章 红门内的女人

当夜,随着乌云盖过璨星的余光,莱斯特焦躁的心才稍显安定,个中缘由只有他心里明白。他早就对那些外乡人起疑心了,因此当邵嫣以翼风步回到客栈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难以琢磨。

邵嫣在莱斯特客栈内等了两个多小时,仍未见兰泠湘一行人归来,按理来说打探村西的情报用不了多长时间,第二小组应该比自己先到才对,他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若真是这样可就糟了,大师兄和凌汶轩已经落入敌人手中,瑰熏儿要设法保护伊卢森和其他村西的村民,若今天不能把消息传达给其余四人,到了明日,洛佩莱肯定会想方设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邵姑娘,你别着急,先喝口茶暖暖胃,我相信你的同伴们很快就会赶来。”莱斯特说着往桌上的茶杯沏满茶水。

邵嫣端起茶杯刚要喝的时候,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她探出头就看到林瑶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兰泠湘捂着胸口跟在后边,警告她不要跑那么快,一旁的薛少陵则用绳子拉着一具不停*的骷髅,幽娜追上了林瑶昔,但邵嫣首先发问的却不是自己。

“这……这是什么怪物?你们是怎么抓住他的?”待众人走进屋内,邵嫣急忙来到薛少陵身边,打量着被他绑缚在地上的那个似人非人的骷髅。

“黎神父委托我们调查的‘活尸’指的就是这货。”薛少陵拍了拍双手站起身,让林瑶昔把他们在鲁大娘家调查鬼袭人事件的经过告诉邵嫣。

“原来是这样!黎忌奎指的活尸竟然都是天赐教教徒,怪不得大师兄和凌神父无法杀死他们。”听完了林瑶昔的叙述,邵嫣凝目沉思,全然没注意到此时莱斯特脸上露出一抹凶狠的神色。

薛少陵环绕着四周,反问道:“怎么就你一人回到了客栈?另外三人哪去了?”

“我们在村东祭坛遇到了洛佩莱,他准备利用一个小女孩施以那什么?”邵嫣挠了挠短发,努力地回想,“噢!对,好像叫天启祭礼,当他欲行祭礼的时候,一个名为伊卢森的铁匠带领一帮村西的村民破坏祭礼,并声讨村西鬼袭人事件。”待众人在桌前就坐后,邵嫣咽下了口水继续说,“原本我们隐藏得很好,若不是凌汶轩突然头脑发热,暴露自己天耀教神父的身份,我们用不着摊上这事。这下倒好,为了掩护我们逃离,还连累了大师兄。”

“我想以神父大人的智慧,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们还是想办法如何把他们救出来。”

“小娜,你是不是太高看凌祸害了,他的行为除了愚蠢之外,还会有别的解释吗?”兰泠湘撇了撇嘴唇,不满幽娜摆出一副对凌汶轩很了解的样子。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好啦,你一个撒罗就别插嘴了,还是听听浪天冒险团二把手,邵副团长的高论吧。”兰泠湘说着转向邵嫣,问她这事怎么看。

“眼下我们应该尽快与瑰熏儿汇合,这里也不安全,为了逮捕我们,洛佩莱很快就会封锁整个村子。”邵嫣用手轻敲桌面,想了想道,“瑰熏儿和包括伊卢森在内的村西闹事村民隐藏的地方很隐蔽,在那里我们才能确立下一步的计划。”

薛少陵学着邵嫣的动作敲了敲桌面:“二师姐,你所说的那个伊卢森,跟我们拜访过的伊铁匠是什么关系?”

“你指的伊铁匠是伊卢平吧,伊卢森是他的弟弟,两人以打造各自金属制品著称,号称铁匠兄弟,从其他村西村民那里我们得知,伊卢平很早以前就死了,现在的伊卢平是一名天赐教教徒。”

薛少陵恍然大悟:“怪不得伊卢平对我们的态度如此冷淡,原来他就是害死伊卢森妻子的活尸,联系到伊铁匠家是全村最早发生鬼袭人事件的这一事实,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既然一切都已明白,你们浪天冒险团就可以回去跟委托人转告了,关于你们朋友的事,我会想办法让村长把他们放了,其它的请你们不要再继续追究了。”莱斯特的话让众人纷纷抬起头,在他们进村之初,此人还热心地帮助过他们,而现在他的态度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免让人心生猜疑。

“抱歉,不揭穿洛佩莱的阴谋,我们是不会走的。”邵嫣坚定地回答道。

“你……好吧,随你们去了。”莱斯特意识到自己强压着怒火挤出的笑容十分勉强,于是辩称去准备些酒菜,以释众人经历诸多事情之后的疲惫。

在莱斯特备菜之余,众人接着谈论格朗西亚村活死人事件,大家一致认为洛佩莱就是此次事件的主谋,对方人多势众,正面与之冲突的话胜算太小。

就在众人商议着侧面应对策略的时候,一叠肉丝片和两叠素菜小炒被端了上来,莱斯特站在桌侧,等待着他们起筷。

邵嫣刚夹起一根青椒,鼻子蠕动了一下,立马觉得不太对劲,她迅速拿去一根筷子飞向幽娜,打落了她手里的青菜。

“大家别吃,菜里有毒。”邵嫣说着就召唤出咒法球,一记炎爆袭向莱斯特。

莱斯特猝不及防,顿时整个身体都燃烧了起来,把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在火焰的作用下他的皮肤一点点脱落,血肉就像灰烬一般燃尽,露出一张面色狰狞的骷髅脸。

邵嫣踹翻桌椅,和手握武器的众人从四个方向围住莱斯特,幽娜则呆在另一侧紧张地观望着双方的形势。

莱斯特扭正自己的骷髅头,缓缓站起身道:“要怪就怪你们太执着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你们破坏教主大人的复活之术,就是在跟我们整个格朗西亚村为敌。”

邵嫣扶了扶眼镜,正声道:“我们要做的是让村民们免遭洛佩莱的毒手而已。”

“拯救?别说笑了,只有教主大人才能拯救我们。”莱斯特的牙齿一张一合,看不出他究竟是愤怒还是悲伤。

“二师姐,别跟他废话了,把这个活尸抓起来,不能再让他加害其他村民了。”林瑶昔说着便向莱斯特掷出飞刃,砍断了对方的一根肋骨。

可身为骷髅的莱斯特毕竟毫无痛觉,捡起两张椅子就向着邵嫣和林瑶昔丢去,然后趁两人挥手挡开之际向着门外逃去。

门边的幽娜自然不愿让莱斯特那么轻易地逃脱,她迅速拉住对方的肩膀和手腕,想让他停下来。

可幽娜失算了,对方眼见逃跑不成,心生一计。只见莱斯特顺势转过身,左手掐住幽娜的脖子,右手在她背上用力一推,让她面向众人。

于是,幽娜又被挟持了,从自己在釉岛秘洞内苏醒以来,她已经是第二次被人挟持了,上次是出于神父大人的谋略,而这次是因为自己的不自量力。

“你们不用管我,快抓住莱斯特!”幽娜纤弱的声音充满着对自己帮倒忙的愧疚。

“那边那个臭小子,你快把你旁边那人给我放了,这样我就可以放了这位姑娘。”莱斯特指向薛少陵脚边被绳子捆绑得死死的那具活尸,拉着幽娜后退了几步。

“这可是天赐教的活尸,你的同类,并不是鲁大娘的儿子,你救他干什么?”薛少陵露出轻松的笑容,以缓解对方的心理压力。

莱斯特破口大骂道:“少跟我废话,我说是人就是人,你到底换不换?”

“成交,你先放了小娜,我们就放了鲁大娘的儿子,毕竟人的性命比较重要。”邵嫣冷静撇了一眼薛少陵,让他去给鲁大娘的儿子松绑。

“好吧,既然二师姐都同意了,我也只好照做了。”薛少陵即领会了邵嫣的意思,弯下身子给活尸松绑。

“我倒数三声,你们先放了鲁大娘的儿子,不然休怪我无情。”莱斯特说着在幽娜的脖子上加大了力道,“一……二……”

“好的,都按照你说的去做!”未等莱斯特数到三,薛少陵就将鲁大娘的儿子用力推向莱斯特。

这么一来,莱斯特顿时猝不及防,慌乱之中,幽娜借机逃开。当莱斯特扶住鲁大娘儿子的肩膀,才发现薛少陵并没有将此人完全松绑。

但已为时已晚,兰泠湘和林瑶昔从左右两处隐蔽的地方袭来,林瑶昔的飞刃砍断了莱斯特的双脚,兰泠湘对着他的膝盖又补上了几枪。

伴随着膝盖骨的飞溅,莱斯特发出了刺耳的痛叫声,失去双腿的他想依靠着双手爬起身,薛少陵见状立即冲上前绑住了他的双手。

“不仅给我们下毒,而且还敢挟持小娜,应该再给你补几枪,我才能消气。”兰泠湘用脚踩在莱斯特的肩膀上,枪口对准他的头。

“要打就打,反正我是打不死的,反倒是你们,小心教主将你们碎尸万段。”

兰泠湘惊讶地发现,就在莱斯特说话的间隙,碎掉的骨片就像自己长了腿一般回到了莱斯特身上,很快残破的身体部件重新组装成他的腿部,一切变得完好无损。

在兰泠湘就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屋内竟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到一半便咳了起来,跑到门边掩着胸口,身子显得十分虚弱。

“诸位……手下留情,不要杀我爹爹!”

白衣女人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直到她以手挽过发丝,众人才看清了她的面容:这是一名二十出头的清秀女子,泛黄的脸色掩盖住了她原本出众的姿色,要是不犯病的话,幽娜估计她会受到村里众多年轻小伙的追求。

“来客栈的时候,我就察觉到有人咳嗽的声音,你就是那间红门内的女人吗?”

姑娘点头肯定了幽娜的猜测,表明自己正是莱斯特的女儿。她的父亲很多年以前就死了,是洛佩莱重新让父亲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邵嫣瞥了地上的莱斯特一眼,决定对白衣女人说出实情:“你可知道,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依靠吸食人精气生存的活尸。他把你关在屋子里,就是为了吸食你的精气,你并不是得了什么怪病,而是丧失了精气。人以精气维系生命,当你的精气耗尽,你会死的,你明白吗?”

莱斯特的女儿望了一眼地上的莱斯特,回答道:“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他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了,可是白天的时候他对我的照顾就像父亲一样,让我产生了父亲仍然活着的错觉,是我在欺骗自己,明知道父亲不可能被杀死,却还是说出了那样的话。”

“人是不可能永远生活在虚幻之中的,学会面对现实,你会发现还有更值得你去珍视的人。”邵嫣说着便握紧了白衣女人的双手,她瞥了一眼旁边的薛少陵,“你把这两具活尸丢进屋里,把里屋整理一下。”

“这……我说二师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呀?”薛少陵摊开双手表示十分不解。

“让你做就赶紧去做!此地不宜久留,今晚我们就必须出发去和瑰熏儿汇合。”待薛少陵把莱斯特和鲁大娘的儿子拖走后,邵嫣转向莱斯特的女儿,“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见对方点了点头,邵嫣就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手动身出发了,身后的兰泠湘露出一副钦佩眼神打量着幽娜。

“怎么?你不怪我太鲁莽了吗?”

“我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凌祸害那么欣赏你了,最让男人迷恋的是那种有着勇敢的心的女人。”

兰泠湘说这话时显得妒意十足,令幽娜不免有些难堪,她搞不懂自己有什么值得让人欣赏的地方,反倒是这些功夫高强的同伴才让人羡慕。

“好啦!走啦,想什么呢?沈姐姐?”

“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幽娜刚想发问,但是林瑶昔已经走远,她也只好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第一百零七章 村长的阴谋

懒散对于凌汶轩来说,根本算不上缺点,而是一种习惯,在幽闭的囚室内,他更是将这种习惯发挥得淋漓尽致,任凭宋子熙如何叫唤,他硬是蜷缩着身子不愿起来。

“有没有搞错!你好歹给我有一些身陷险境的紧迫感啊!”宋子熙用力在凌汶轩背上踢了一脚,踢完之后还从衣服上的口袋中掏出手帕,弯下腰擦拭着自己的皮鞋。

“早上好,终于天亮了么?”凌汶轩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坐起身子。

“什么叫终于天亮了么?你到底想说什么?”宋子熙不禁挺直了腰板,冷言相讥道,“你的意思是天亮得太早了,让你再睡会儿,还是天不该亮得那么快,让你不得不勉为其难地伤脑筋想逃出去的对策。”

“都有吧。”凌汶轩嘟哝着,只听“咚”的一声又倒了下去。

“擦!凌汶轩,你以为是谁害得本大爷被抓来这里的。”宋子熙使劲扯着凌汶轩的双手,想把他拉起来,“多管闲事强出头也就罢了,居然有逃走的机会都不加以利用,你是成心跟我们浪天冒险团过不去,对吧?”

“就算本神父跟你们过不去又怎么着,有本事自己想办法逃出去!”凌汶轩的双眸眯成了一条直线,似醒半醒地甩开了宋子熙的手,“别打搅本神父休息,滚一边去!”

“你……”宋子熙急得头上青经暴出,忙用手帕擦拭着头上的汗珠让自己冷静。

此时门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男人推开门,来到囚室的铁栅栏前,紧接着宋子熙耳边就传来了男人冰冷的高音:“喜闻乐见的争吵,爱内讧的外乡人,全都被我看见了哟。”

宋子熙转过头,正面迎上了洛佩莱那双惨白的双眸,当他看到这张满是皱纹的黄脸,突然间很想笑,于是他整理了一下领结,转为一种平和的语调:“其实我跟你并无深仇大恨,身为浪天冒险团的团长,不过是接个委托,混口饭吃罢了。”

洛佩莱紧缩眉头,淡声道:“不错的借口,这些话应该是某人教你的,阿谀奉承都是你们这些外乡人的通病。”

“你说他啊!这家伙早令我不爽了。”宋子熙说着就对着地上的凌汶轩后背狠狠地踢上了一脚,“我跟他认识的时间不长,刚来格朗西亚村的时候还打过一回,昨天才从他口中得知此人竟是天耀教的神父,要是我早知道你与天耀教有着深仇大恨,就不会帮助他了。”

“说得再精巧也没用,反正你与他脱不了干系,凡是阻碍我的人都得死。”洛佩莱从牙缝中挤出了狠声。

“我表示强烈反对!整件事情因他而起。”宋子熙指着地上的凌汶轩,对着洛佩莱发泄道,“你处死他就好了,为何要将我们浪天冒险团牵扯进来?”

“要怪就怪你们这些愚蠢的外乡人,在最不合适的时候进入了格朗西亚村,我的计划不能被格朗西亚村以外的人知道。也就是说,从进入村里的那一刻起,你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那可不一定,我相信我的同伴很快就会来救我了。”

“我已经派人封锁了整个村子,就算他们救出你又能怎样?你们根本无法逃离村子。”

宋子熙的嘴唇抽搐了一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什么是‘天启’祭礼?”

“真想知道?算了告诉你们这些将死之人也无妨,很快整个村的人都会受我所控。”见宋子熙无动于衷,洛佩莱顺势取下了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金戒指,“格朗西亚村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幅光景,全都是拜这枚戒指所赐。”

洛佩莱咳嗽了两声继续说:“奇迹之戒是上古七神器之一,拥有着至高无上的神力,能实现佩戴者的一个愿望,能力根据使用者愿望的不同,产生出不同的效果。天耀教的人害死了我那挚爱的妻子,我的愿望就是彻底摧毁天耀教,为她报仇!”

宋子熙露出厌恶的表情:“于是你就利用了奇迹之戒的能力,将那些死去的村民都变成了活尸,你简直太残忍了!”

只听洛佩莱仰天一阵狂笑:“残忍!就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天耀教,当年他们用残忍的手段把我逼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就算再多的忏悔也不会得到我的谅解了。你们就等着瞧吧,当‘天启’结界笼罩住整个格朗西亚村的时候,所有人都将变成活尸,任由我所控制,我将组建不死军团向维护天耀教的赤魄自治州政府发起进攻。”

“我从古书中得知‘天启’结界的开启需要圣童之血,这位圣童就是二十年间在格朗西亚村出生的最后一位女孩——卡莉娅。其实早在十多年前,我的计划就可以实现了,若不是希尔娜救走了自己的女儿,我何必要等那么久。”洛佩莱将衣袖一挥,长叹一声,“十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在打探这对母女的消息,好不容易才得知她们居然隐居在赫格里拉,于是我让尹攸宁扮做服务生混入荷香亭,伺机劫走卡莉娅。为了测试活尸的战斗力,我还利用天赐教的活尸做了实验,我让他们在夜间吸取村民们的精气。我以为我的计划会实施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被你们阻止了。”

洛佩莱指着凌汶轩,头上的青筋暴出,不得不以冷笑压住自己的怒气:“不过没关系,只要卡莉娅还在我手上,天启祭礼随时都可以开启,届时,我将用你们的鲜血来祭奠我那天国的亡妻。”

说完洛佩莱就狂笑着离开了囚室,唯独留下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的宋子熙和依然躺在地上的凌汶轩。

“好啦!别再装睡了,他已经走了。”宋子熙使劲摇了摇地上的凌汶轩,“你居然想到以这种方式让我套出洛佩莱的话,实在令人佩服。”

面对宋子熙的夸赞,凌汶轩显得无动于衷,他翻身盘腿坐在草席上,右手拖住下巴陷入了沉思,任凭宋子熙的手如何在他眼前晃动,他都毫无反应。

“别吵!让我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对策。”凌汶轩非常不耐烦地推开了宋子熙的手。

见无法说动凌汶轩,宋子熙只好靠在与之相对的铁栅栏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地上的稻草。可他等了许久,对方还是毫无动静,这下可把他给急坏了。

“你到底想到什么了没有?我看你即使想不出对策,至少也该告诉我,你与卡莉娅的关系。从昨天在祭坛前你的表现来看,你们显然早就认识这个女孩了。”

“你猜的没错,在来格朗西亚村之前,我们确实收到了卡莉娅的母亲的委托,来村里救出她的女儿。”于是,凌汶轩把他们在赫格里拉荷香亭遇到希尔娜的事情都告诉了宋子熙。

“你……你们……”宋子熙忍不住唉声叹气,“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还不是为了你们浪天冒险团的面子,我可是个巡游神父,接委托就是在跟你抢生意,我怕你会怪罪于我。”

“哎哟!我的大哥,我堂堂宋子熙在你眼里都成什么了,我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吗?说出来大家合作岂不是更好。”宋子熙摇头晃脑的表示非常无奈,“干嘛编谎话骗我说你是为了帮助幽娜恢复记忆,才旅行至此。”

凌汶轩抱着双手坚定地说:“我没有骗你,帮幽娜恢复记忆是一回事,救出卡莉娅又是另一回事,既然我已经答应了希尔娜,就必须说到做到。”

“那你想到什么方案了没有?”

“方案什么的早就有了,哪里还用得着去想。”凌汶轩的嘴角弯成一道弧线,爬起身道,“引发格朗西亚村异变的根本原因在于奇迹之戒,洛佩莱不是说过要利用奇迹之戒开启‘天启’祭礼吗?到时候让你表妹偷出戒指,再换一枚假戒指给他不就得了,只要祭礼失败,整个村庄就会恢复原状。”

宋子熙继续追问道:“你确信这个方法可行?你是凭什么来判断的?”

“很简单啊!奇迹之戒的神力是让死者复活成为活尸,而这二十年间整个村庄既无人出生也无人死亡,据此可以推断实际上整个村庄都受到了戒指神力的影响。”凌汶轩摸了摸嘴唇继续说,“天启祭礼的开启势必会极大的消耗戒指的神力,奇迹之戒对村庄的影响就会减弱,若戒指是假的,又会发生什么呢?”

宋子熙恍然大悟道:“奇迹之戒维系全村的神力就会从内部开始崩塌,异变随之解除。”

凌汶轩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躺了下去:“聪明,就是这样,我都已经计划好了,等林瑶昔来救我们的时候,就让她设法帮我们盗出奇迹之戒。”

“真有你的!”凌汶轩的妙计不禁让宋子熙竖起大拇指,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凌汶轩话中的含义,急忙摇着对方的肩膀,“不过怎能让我表妹给你盗戒指?要是她遇到危险你要付全责。还有,既然早就有了对策,那么刚才你想那么久究竟是在想什么?”

“谁叫她偷东西的技巧那么娴熟,不找她找谁?闪一边去吧,让本神父再好好睡会儿。”说着凌汶轩再度被转过身,打起了哈欠。

事实上凌汶轩想的是关于尹攸宁的事,这个女人在劫持卡莉娅的时候就见过七神器探险队一行人,按理来说早该把他们的行踪告诉洛佩莱了,可从洛佩莱的表现来看,似乎对此毫不知情,今天尹攸宁也没有出现在洛佩莱身旁。

或许,真正可怕的就是这个令凌汶轩无法看透其目的的女人。

第一百零八章 藏身之处

虽说刚才在囚室了对那两个外乡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可洛佩莱心里仍然感到不痛快,他吩咐教徒们严加看守整间囚室,以防他们的同伙前来营救。

囚室搭建在洛佩莱家附近的一片空地上,从外观来看就是一间普通的民居,现在他还无法建筑大型监狱,要是他成功推翻了天耀教,他发誓一定要把那些伪善者都抓进监狱,让他们尝尝他所承受的痛苦。

洛佩莱伸出颤抖的手,奋力把戒指从食指上取下来装到了衣袋内。奇迹之戒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与仇恨,并体现在他身上,令他每使用一次戒指的神力,就犹如上万只蚂蚁在啃食着他的手指,苦不堪言。

不过没关系,那些愚蠢的人就要死了。

如此想到,洛佩莱的神色自是轻松了许多,可当一个负责传话的教徒走过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再度变得凝重。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

“千真万确,教主!”那人向着洛佩莱拱手道,“那些外乡人实在太过分了,莱店主好心招待他们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恩将仇报把莱店主绑了起来,鲁大娘的儿子也让他们绑在莱店主的客栈内。”

“现在就带我过去!”说完,莱斯特就命令几个教徒跟在自己身后,步行来到了洛佩莱客栈。

客栈内一片狼藉,到处是摔碎的碗碟、桌椅,种种迹象表明昨夜店里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其结果也很清晰地摆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莱斯特和鲁大娘的儿子被人用餐巾堵住了嘴巴,捆于墙角处,见到洛佩莱的到来,两人都使劲挣扎,表示让他快点救出自己。

洛佩莱让手下赶紧给两人松绑,然后他抽出了堵在莱斯特嘴上的餐巾。

“教主!我终于把您给盼来了,那帮外乡人简直欺人太甚,我好心招待他们,让他们吃好、住好。他们竟看中了我的女儿,就在昨夜冲进店里,把我的女儿给劫走了。”说罢莱斯特老泪纵横,不得不以手掩面。

洛佩莱扶起莱斯特安慰道:“老人家,别着急,我一定会抓住他们,为你讨回公道。”

“教主,你有所不知,这些外乡人狡猾得很。”鲁大娘的儿子接话道,“他们以调查格朗西亚村鬼袭人事件为名,不知给我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乖乖的把我交到他们手中。”

“照此说来,他们打定主意要搅乱我村来之不易的安宁了。”洛佩莱摸了摸胡须道,“作为天赐教教主,你们的村长,我决不能让这些外乡人再这么肆意妄为下去了。”

说着洛佩莱扳了两下食指,询问莱斯特这几个外乡人现在的下落,根据莱斯特的所说的话,他料定伊卢森带着这帮人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看来必须到伊铁匠兄弟家好好搜查一番。

于是洛佩莱让部分教徒留下,其余的跟随自己来的伊铁匠兄弟家门前,他敲了几下门,就见到一个带着黑眼圈,耸着肩膀的男人推门走了出来。

那人留着邋遢的胡子,身着吊带衬衫,左手持一柄钢钉,右手拿着一把铁锤,面容与他的弟弟伊卢森长得颇为相像。

伊卢平见是洛佩莱光临,便堆起了笑脸以表欢迎:“小人正忙于工作,不知教主大人光临小舍,疏于招待,还请见谅!”

“客套话不必说了,我问你,你的弟弟伊卢森去了哪里?”洛佩莱意味深长地动了一下嘴角,“昨天他带了一堆村西的村民破坏了祭坛的祭礼,还包庇几个意图破坏我村的外乡人,你知道他去了哪里了吗?”

“禀告教主大人,小人表示毫不知情。”伊卢平松了口气道,“我一整天都没见到他了,想不到他竟然干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下次让我见到他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

“不用劳烦你了,此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只需告诉我,他们的藏身之处。”

伊卢平使劲地回想,过了许久,慌忙答道:“依我弟弟老实的为人,他肯定会找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藏匿那帮外乡人,这种地方在我们村里只有一处。”

说着伊卢平让洛佩莱凑近脸,他小声地在洛佩莱耳边说出了那些人有可能的藏身地点。

众人来到一处泥泞的农田附近,一间不起眼的小木屋耸立在农田边界地带,农田上插着不少稻草人,踏上刚播种好秧苗的位置还能听到蛙鸣的声音。

“你确定是这个地方吗?”洛佩莱低头问身边的伊卢平,他认为这里不像是藏人的地方。

“这里是以前我和弟弟储藏铁器的地方,木屋下边有一个密道,也许他们就藏在里边。”伊卢平领着众人进入木屋中。

木屋内的正中央是一个火炕,墙上挂着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器物,有斗笠、有鱼竿、还有耕具,桌子上摆着几个茶杯,所有的东西都积满了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伊卢平摸索着火炕上的砖头,找出其中一块与周围完全不同的黑色砖头,他将砖头转动了半圈,紧接着后退数步。

只听“轰隆”一声,一道缝隙中火炕中央显现,整个火炕分离成为两半,一条台阶显现出来,一直延伸到地下的暗室。

洛佩莱领着天赐教教众进入暗室内,发现里面都储藏着剑、斧等兵器,有的甚至有了一定的年代。

“你们给我分头搜索!”

在洛佩莱的命令下,天赐教教徒搜索了暗室的每一个角落,就连那些放在壁橱内的刀剑都给他们翻得一团糟。

“禀教主,这间暗室实在太小,根本不可能藏得住人,我们还是去其它地方找找吧。”

听完了部下的汇报,洛佩莱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头上青筋暴出。

不可能啊!这里应该是格朗西亚村最隐蔽的地方,难道那帮外乡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为了大局考虑,洛佩莱不得不下令让众人先行撤退,从木屋出来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准备动身离开这鬼地方。

可就在洛佩莱失望之际,他突然感觉到木屋后边的丛林有一丝异动。也许是微风引起的错觉吧,他如此想到。

可惜所有人都完全想错了,就在天赐教一行人离开约一分钟后,木屋后边的丛林探出了一个留着丸子头少女的脑袋,此人正是林瑶昔。

“行了,他们都走远了,大家快出来吧。”林瑶昔走出丛林,拍了拍身上的杂草。

紧接着兰泠湘、瑰熏儿、幽娜、邵嫣、薛少陵一个跟着一个走出了草丛,包括伊卢森在内的村西村民见没有危险后,也跟着走了出来。

“笨丫头,要不是本小姐及时堵住你的嘴,我们差点都要给你害死!”兰泠湘像一块爆碳一般叉着腰冲林瑶昔发起火来。

“这事能怪我?若不是给某人的体味刺激到鼻子的话,我会打喷嚏吗?”林瑶昔捏着鼻子,对兰泠湘露出厌恶的表情。

“竟敢羞辱本小姐,找死啊!”说着兰泠湘就与林瑶昔互揪着耳朵扭打起来,任凭幽娜在旁边怎么劝解也不收手。

而一旁的邵嫣则干脆无视二人的行为,推了推眼镜,向伊卢森咨询下一步的计划。

伊卢森松了口气道:“幸亏我早料到我那变成活尸的弟弟会出卖我们,才没有将真实的藏身地点告诉他,其实格朗西亚村最隐蔽的地方是木屋后边的高丛林,因为足够茂密,即使藏再多的人也不会被别人发现。”

瑰熏儿清了清嗓子,慎重地说:“邵小姐,请允许我今晚与你一同前去营救神父大人。”

“不行,你们留下来照顾这些村西的村民,也不清楚洛佩莱还会不会再度派人来搜查这里。”邵嫣挥了挥手道,“营救凌神父和宋师哥的行动就交给我们浪天冒险团,现在大师兄不在,就由我暂代浪天冒险团团长一职,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个决定。”

“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我是神父大人的护卫修女,他的安全理应交由我来负责。”瑰熏儿捏紧了拳头,双眸中流露出委屈和不甘。

“我很清楚你们之间的情谊,但是像凌神父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也有着他的考虑。”邵嫣换了一副温和的口吻,“我想他肯定不希望对他很重要的人为他冒险,你们留下来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瑰熏儿紧握胸前的十字架,以平复自己悸动的心情,良久答道:“那你呢?你的宋师哥对于你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吗?”

邵嫣同样沉默了许久,答道:“我对宋师哥的感情不同与你。”

就在此时,伊卢森突然想起什么事的样子来到还在和兰泠湘打闹的林瑶昔身边:“姑娘,你是叫林瑶昔吗?”

“对啊!你怎么认识我。”林瑶昔和兰泠湘停止了打闹,对伊卢森露出奇怪的表情。

“凌神父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说罢,伊卢森就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双月型图案的戒指交到林瑶昔手上。

一旁的邵嫣看到了这枚戒指,立即瞪大了双眼:“天啊!这不是奇迹之戒吗?你是怎么从洛佩莱手里偷来的?”

伊卢森诡异地笑了笑:“这是假的奇迹之戒,是我按照凌神父所给的图纸暗中打造的,以我多年的铁匠经验,能做得跟真的一样。”

“凌神父没说什么吗?”薛少陵抱着双手追问道。

“他什么也没说,只让我交给林姑娘。”

“总之谢谢你啦!”林瑶昔嬉笑着将假奇迹之戒收入自己的裙袋中。

“喂!我们的事还没完,你们就这样走了。”见浪天冒险团有把林瑶昔带走的意思,兰泠湘显然很不服气。

瑰熏儿揉了揉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过来:“兰大小姐,你怎么还是那么迟钝,我和邵嫣早就商量好了,由浪天冒险团前去营救神父大人和宋团长。”

“什么?你就这样答应人家啦!”兰泠湘气得差点没跺坏红高跟鞋,“不是……我说你是怎么当我仆人护卫修女的,连我这个当主人的都觉得仆人有难应该前去相救,你这个我仆人的仆人居然连这点道理都明白。”

“是啦,兰大小姐说得句句在理,可是你让人家小娜怎么办?难道让她像你一样横冲蛮干吗?”说着瑰熏儿犹如挡箭牌一般把幽娜推到了自己身前。

“神父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按理来说我也应该去救他,可为了不让他担心,我看我们还是放弃吧。”

瑰熏儿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对兰泠湘啧啧地摇头:“你看看人家小娜多懂事,反观你……”

最终邵嫣、薛少陵和林瑶昔三人做好了面部和服装上的伪装,在村西众人的送别下动身出发了。

临行前莱斯特的女儿向邵嫣含泪道:“好姐姐,你一定要打败洛佩莱,拯救我们格朗西亚村。”

“放心,我会的!”邵嫣露出自信的笑容与众人道别,“浪天冒险团众成员听好,我们出发了!”

林瑶昔以手搭在邵嫣的肩膀上笑道:“哎哟!师姐,你一个副团长,就别学表哥摆臭架子了。”

薛少陵呆望着天边的曜日,跟上了二人的脚步。

第一百零九章 盗戒

火焰散发出的亮光从距离祭坛五百米远的天赐教总坛传来,那里有一个洛佩莱为了布教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每当夜幕降临,天赐教教徒都会聚集在营地附近,举行神圣的“拜星”仪式。

他们张开双手,仰望着星空,向着皎洁的璨星俯身跪拜,口中朗诵着经文,以期神之居所的神灵庇佑他们。神官会在碗里盛满牲畜的血液,轮流给每一位教徒脸上涂抹象征圣教的红十字。

讽刺的是他们不得不用兜帽遮住自己的脸,一旦接触到星光,他们就会变成活尸,在一具具由骨架构成的胸腔内,装的已不是人心。

一些教徒三五成群的围在篝火前,生吃着一具死尸的血肉,鲜血顺着他们的嘴角流下,那副情景甚至比嗜人的恶魔还要恐怖。

来格朗西亚村之前,宋子熙翻阅过一些关于活尸的资料,证实活尸是没有味觉的,他们想要生存就必须摄取人类内心的黑暗,然而人类的内心和他们的肉体是无法分离的,正因为没有味觉,所以无论他们吸取多少活人的精气、无论食用多少死尸,都无法填满内心的空虚。

亲眼见到表哥所说的这一幕后,林瑶昔吓得差点没晕过去,她扯着薛少陵的衣角,靠在墙角上发抖。

“小师妹,你别总拉着我,弄得我都不好观察了。”薛少陵轻声啧了一声。

林瑶昔不满地嘟着嘴抱怨道:“给我拉一下会死啊!你堂堂一个男子汉,胆子怎么比我还小。”

“不敢当,我才比你大两岁,还未到男子汉的年纪,所以……”

薛少陵话未说完,立即被邵嫣打断了:“你们两个小声点,想害我们被人发现吗?”

“不好意思,二师姐。”薛少陵见状急忙缩回了从墙角露出的脑袋,靠在墙上,“你想到突破的对策了吗?”

“你们看到那间木屋了吗?凌神父应该就被关在里面。”邵嫣指了指街角斜对面的方向,顺着她手指的位置,两人果真看到一间宽约百米的木屋。

木屋正门由纯铁打造,约二十层的台阶与之衔接,房屋两侧分别站有两名守卫,周围还有很多天赐教教徒组成的巡逻队,戒备森严。

“待会我负责引开那些天赐教教徒的注意力,你们借机去干掉守卫。”语罢,邵嫣就令林瑶昔和薛少陵两人潜伏在对面的墙角,自己则从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子向着巡逻队的方向丢去。

被砸中后脑勺的天赐教教徒恼羞成怒,他带着一小队举着火把的教徒向邵嫣的方向走来,想要看看是谁搞的恶作剧。

很快领头的天赐教教徒看到一个黑影从远处的墙边一闪而过,他指着前方大喊道:“他在那,快追!别让他给跑了。”

于是整个巡逻队都被邵嫣的计策给引开了,林瑶昔和薛少陵慢慢从两侧接近木屋前的守卫,两人互相打着手势,以便统一行动的时机。

只听林瑶昔嘴里发出了“扑哧”一阵怪声,两人一同冲上前将抹了*的手捂住守卫的嘴巴,然后将他们的脖子顺势一扭。

两个守卫应声倒地,薛少陵从其中一名守卫衣袋中搜出了开门的钥匙,他转动着门把手,把钥匙插了进去,待门开后,未免被人发现,他和林瑶昔把昏迷的两个守卫拖入了屋内,然后他迅速的用绳子把两个守卫绑了起来,用棉布堵住了他们的嘴。

刚进入囚室,林瑶昔就听到了距离自己不远的铁栅栏前传来一阵熟悉的细语声,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出了此人正是她的表哥——宋子熙,在墙角还有一个坐在地上的身影,走进一看,正是凌汶轩神父。

薛少陵赶紧用钥匙打开了铁门上的锁,把两人放了出来。

“表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担心死我了!”林瑶昔蹦跶着扑到了宋子熙怀里。

宋子熙得意地摸了摸林瑶昔的额头:“好啦!好歹你表哥我是英俊潇洒的浪天冒险团团长,如果连这点小麻烦都摆平不了,还能称作你们的大师兄吗?”

“我就知道表哥你最棒了。”林瑶昔竖起了大拇指。

“对你们两兄妹真是无语,别高兴得忘了我们要办的正事就对了。”凌汶轩白了林瑶昔一眼,转而对薛少陵说,“对了,其他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兰姑娘、瑰姑娘和部分村西村民正在想办法劝说其余村民放弃天赐教,洛佩莱已经下令封锁了全村,不过他们藏身的地方很隐蔽,暂时不会被天赐教的人发现。”

“幽娜呢?”

“自然是跟兰姑娘、瑰姑娘在一起了。”

“她们没事就好,接下来我们也该离开此地了。”听薛少陵这么一说,凌汶轩顿时松了一口气,转向林瑶昔,“努力吧!少女,接下来能不能拯救格朗西亚村就要靠你了。”

林瑶昔指了指凌汶轩,又指了指自己,一头雾水:“靠我?什么意思?”

“难道伊卢森没跟你说那件事吗?我明明交代得很清楚。”凌汶轩一拍脑袋显得万般无奈。

突然间林瑶昔恍然大悟,从裙子下掏出了伊卢森交给自己的假奇迹之戒。

“对,我就是想让你从洛佩莱手中盗出真正的奇迹之戒,然后用这枚假戒指替代。”

“对不起,我办不到,你还是找其他人吧。”林瑶昔假装歉意地呵呵了两声,把假戒指递给凌汶轩。

凌汶轩由衷地赞叹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看到了你身上的小偷潜质,除了你恐怕没人能完成这个艰难的使命。”

“你这话虽说是夸赞我,但听起来怎么感觉那么讽刺。”林瑶昔不满地冷哼一声,撇向宋子熙,“反正那么危险的事,表哥一定不会同意。”

“不,我同意了。”出乎意料的是,宋子熙的口气非常坚决,“表妹,你也该好好锻炼一下了,将来浪天冒险团的事业可是要由你来发扬光大,要是连这么小小的任务都解决不了,我怎么放心得下。”

林瑶昔还想反驳,但立即被宋子熙一句:“就这么决定了。”给回绝了。

于是可怜的林瑶昔就这么被凌汶轩和宋子熙两人联合给坑了,这回连事事维护她的薛少陵都不站在她这边,看着薛少陵忙着把昏迷的守卫搬进铁牢房的背影,她恨不得立即对着他的小腿踢上几脚。

可是已经决定的事又有什么能力去改变,众人和邵嫣汇合后,林瑶昔还得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按着凌汶轩的指示潜入了洛佩莱的宅邸内。

幸亏林瑶昔有着不错的翼风步,才能悄无声息地跃上洛佩莱宅邸的二层。拨开帷幔她就看到卧房中央放着一张巨大的木床,洛佩莱胖呼呼的身子背对着她躺在木床上,鼾声雷动。

洛佩莱的宅邸不远处其实就是他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凌汶轩就是根据天赐教教徒人数的规模作出的这个推断,不过他竟然能在从被押往囚室那么断的时间内准确判断出洛佩莱住宅这点来看,此人的确不简单。

原来自己的行动凌汶轩早就计划好了,利用林瑶昔来盗出奇迹之戒不过是他众多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不过即使猜到自己被利用了,林瑶昔本身也不会有多大的怨言,按理来说先找到奇迹之戒是她,凌汶轩没有任何理由从她这里夺走。

考虑了一阵子,林瑶昔就开始用竹管捅破纱窗,向室内吹放着迷烟,待迷烟起作用后,她再蹑手蹑脚地走进室内。

当看到洛佩莱的面目的时候,林瑶昔吓得差点没叫出声来,她捂着嘴巴,瘫倒在地。呈现在她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具人的脸,而是一具骷髅。

洛佩莱竟也是一具没有血肉的活尸。

林瑶昔捂着胸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想在迷烟的作用下,洛佩莱该是不会醒来了,只是这副骇人的面孔着实令她恐惧万分。她只好在心里默念一百遍:“这不是鬼……”给自己壮胆,然后伸手去够洛佩莱手骨上的奇迹之戒。

只听“咔嚓”一声,洛佩莱的手骨竟然断掉了,指环连同手骨一起滚到了地面上,并从手骨上脱出。

林瑶昔见状赶紧冲上前去追滚动的奇迹之戒,过分的心急让她手忙脚乱,不慎从楼梯上摔下,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顾不得浑身的疼痛,林瑶昔赶紧捡起奇迹之戒返回楼上,她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心想这么大的声响一定是被外边的那群天赐教教徒给察觉了。

出乎意料的是,外面仍旧是毫无动静,仅有微风拂过帷幔。

见一切安全后,林瑶昔才大胆的站起身,将假戒指套在手骨上,然后给洛佩莱安好手指,真戒指则被她放于裙袋下。

最后,林瑶昔顺着原路返回与邵嫣一行人汇合,对盗戒的过程她没有跟凌汶轩讲得太多,毕竟实在太轻松了,连自己都感觉到有点不太真实。

“太好了,奇迹之戒终于到手了。”凌汶轩接过林瑶昔手中的奇迹之戒,在璨星的光芒下,他的笑容稍显有些狰狞,“这戒指对我也没什么用,还是先交由你保管,但是奉劝你不要乱使用这戒指的力量哦。”

“知道了,反正这戒指是我弄到手的,也就该归我们浪天冒险团所有,谅你也不敢夺走。”林瑶昔一把抢过奇迹之戒。

戒指上金色的光芒让林瑶昔不免有些陶醉,这种强大的力量对持戒人来说都是一种诱惑,她差点就因为好奇而戴上了这枚戒指。

但林瑶昔还是克制住了,她把戒指收好,避开周围人的目光,迅速以微笑掩盖自己内心的波澜。

第一百一十章 天罚

晌午刚过,尖锐的警报号角就从洛佩莱的临时营地内响起,一个负责报告的天赐教教徒告诉他,那两个被关在囚室内的外乡逃跑了。

洛佩莱满脸怒容地跟着随从来到囚室内,眼下的情景果然与传令教徒所言完全吻合:两个守卫被捆住了手脚绑于铁牢房内,而凌汶轩和宋子熙早已不知所踪。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昨晚有人劫狱都不知道,直到今天才发现,气煞我也!”洛佩莱头上青筋暴出,回身就抽了那个教徒几耳光,“立即派人认真搜索营地以及总坛内的每一村土地,抓不住那两个外乡人,你们不用回来见我。”

“属下明白,现在立即去办。”说罢那教徒准备带领其余教徒离开囚室,但被门前一位紫衫女人挥手制止了,此人正是尹攸宁。

“对付这些蝼蚁哪要劳烦教主亲自动手,况且教主难道忘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吗?”尹攸宁冷笑了几声道,“卡莉娅现在已经被我送往天赐教祭坛,只要教主一声令下,‘天启祭礼’随时都可以开启。”

“原来你早有打算,不过令人疑惑的是,在我的重重严防之下,那帮外乡人居然还能有办法救走他们的同伴。”洛佩莱眼珠子转了一圈,狐疑地打量着尹攸宁,“若要阻止我,顺带救走卡莉娅不是最佳选择吗?为何你那边没有遭到丝毫的入侵。”

“只能说明外乡人性格中自私自利的本质,我藏卡莉娅的地方太过隐秘,使他们难以找到。”

“不……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我们当中出了内鬼,故意引开了部分守卫。”洛佩莱脸上的神色显得更加凝重了。

“你在怀疑我?”尹攸宁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弧度。

“我只希望你们天兆教不要事事都做得那么绝,当初立契约时,我们早已说好了要各取所需。”说着洛佩莱缓缓从尹攸宁身边经过,推门离开了房间。

当洛佩莱来到天赐教祭坛的时候,周围已经聚满了围观的村民,天赐教教众把整个祭坛围成一圈,以维持现场的秩序。卡莉娅站在祭坛的正中央,前方是豹纹火盆,左右各站一名头戴鬼面具的天赐教教徒,祭坛角上的四根石柱象征着极暗、纯阳、玄黄、狂风四大天象。

面对祭坛下边的喧闹声,卡莉娅吓得瑟瑟发抖,那天在祭坛上她已经认出了凌汶轩哥哥,也听说了凌哥哥的同伴已经把他救走了,现在只能暗中祈祷他们能够成功把自己救走。

洛佩莱接受了神官的洗礼和教徒们的膜拜后走上祭坛,他一袭黑衣教袍,神情饱满地来到了村民们面前。

“诸位请肃静,今日召集大家来此,乃是天启祭礼一事。”洛佩莱咳了一声,“此次祭礼本该在前天顺利完成,但由于几个外乡人的闯入破坏了祭礼,我本已将他们捉拿,不想却被他们逃脱,这些人破坏祭礼就是在破坏神灵对格朗西亚村的赐福,就是在亵渎神对你们的祝福,你们能容忍他们继续这样胡作非为下去吗?”

人群中齐声传来了“决不能容忍……”、“绞死他们……”、“别让他们离开这……”种种愤怒的声音。

洛佩莱再度伸手示意大家安静:“我在此宣布,抓到那些外乡人的重重有赏,企图包庇他们的人将被永远逐出格朗西亚村。”

一阵喧闹声过后,洛佩莱继续发表着自己的演说,他的目光不停扫视着人群,想从中寻出那几个外乡人的身影。

见到洛佩莱的目光从自己身边扫过,一位身材苗条的女人急忙拉低了自己的帽檐,此人正是瑰熏儿。

“熏儿,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天启祭礼很快就要开始了。”兰泠湘懊恼地摸了摸自己唇上的假胡子,对自己这身布衣打扮十分不满。

瑰熏儿往前挪了挪身子回答道:“现在还没有神父大人的消息,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等等再说。”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等那个凌祸害,再等下去的话洛佩莱的阴谋就要得逞了。”

“是啊!救人要紧。”幽娜也在一旁附和着,转而向伊卢森道:“铁匠大哥,你快想想办法,洛佩莱想要伤害我们的朋友。”

伊卢森抱着双手,神情镇定:“放心,我的手下已经混迹在村民之中,随时等候我发号施令。”

就在他们交谈的间隙,洛佩莱的演说已经结束,天启祭礼正式开始了。只见他来到豹纹火盆面前,张开双手向着天祷告,随后从袖口内掏出了龙纹匕首。

无论卡莉娅如何拼命反抗也无济于事,两名鬼面教徒把她推到了洛佩莱旁边,刀锋明亮的光芒刺痛了她的双眼。

瑰熏儿腰间的七绪剑已半出剑鞘,正当她紧张之时,一个男人在她的手上用力一推,七绪剑立即收回了剑鞘。

“我劝你们别太鲁莽,要不就错过一场好戏了。”此人正是凌汶轩,只见他一袭黑色的天耀教教服,没有丝毫的伪装,仿佛是在告诉洛佩莱: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凌祸害,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你能体会到希尔娜作为一个母亲的痛苦吗?”兰泠湘气得假胡子都歪到了一边,“不想办法救出卡莉娅就算了,还要作壁上观,你们里劝人积善积德的教条都是屁话吗?”

“冷静……别冲动,先听我把话说完。”凌汶轩与伊卢森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这要遵守,有好戏的时候也不能错过,你说是不是啊?”

于是,凌汶轩就把自己让林瑶昔用假奇迹之戒替换真奇迹之戒的事情告诉了众人。

“真有你的!原来一早你就盘算好了。”兰泠湘兴奋地用力一拍凌汶轩的肩膀,顿时吸引住了祭坛上洛佩莱的目光。

面对凌汶轩如此坦然的神色,洛佩莱心中充满着疑虑与不安,但祭礼一旦开始就没有停下的必要。

反正祭坛周围已经被天赐教教徒严加把守,他们根本找不到丝毫可乘之机。洛佩莱如此想到,顺势对着卡莉娅的手指用力一割。

伴随着一声惨叫,鲜血从卡莉娅的指尖喷涌而出,洛佩莱按着她的右手移动到豹纹火盆正上方,让血滴落在盆底。待收集到足够的血液后,洛佩莱把她用力推到一旁,然后将食指上的奇迹之戒取出,丢入了火盆内。

光芒从四根石柱顶端向火盆中央汇聚,数秒之后化作冲天光柱直通云霄,原本肉眼无法看见的结界变为一层半球型的隔膜显露出来,弧顶与光柱相接。

众人都被这一幕震惊得一眼不发,天赐教教徒纷纷扬手向天以行拜礼,村民们则以手遮挡突然扬起的狂风,朝光柱顶端望去。

洛佩莱得意地望着凌汶轩,本以为他的神色至少应该是愤怒和绝望,没想到他依然悠然地指了指天空。

万丈之高天空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黑云从光柱的顶端涌出,逐渐向四周扩散越来越大,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开始旋转,并覆盖住了格朗西亚村的整个天空。一道闪电从云端划过,正好劈中了祭坛不远处的一名天赐教教徒,只见他的整个身体被大火所焚,顷刻间化为灰烬。但这只是前奏,很快更多的闪电从天而降,吓得附近的村民四散而逃,但奇怪的是闪电只袭击天赐教教徒,而普通村民却毫发无损。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个异教徒都干了些什么?”洛佩莱边倒退边质边冲祭坛下的凌汶轩吼叫。

“这话你该问那几个浪天冒险团的人。”凌汶轩话音刚落,隐蔽在周围的宋子熙、邵嫣、薛少陵、林瑶昔四人纷纷掏出武器杀向祭坛,伊卢森见状也吹起口哨,命令手下的村西村民加入战斗。

当看到幽娜也想过去帮忙的时候,凌汶轩赶紧拉住她道:“喂!你一个撒罗凑什么热闹,这里交给浪天冒险团就行了,你、熏儿还有那边的那位大小姐,你们去疏散周围的村民,让他们切莫慌乱。”

“你叫我?可是我好像没听清楚你在说什么?”兰泠湘冲凌汶轩吐了吐舌头,掏出天笠对着袭来的一个天赐教教徒脑袋就是一枪。

哎,真是个不听话的大小姐。凌汶轩想来想,索性拉着幽娜的手,把她带到了附近的一棵大树后边。

从人数上来看,天赐教教徒占据着绝对优势,但由于有闪电的帮助,很快祭坛上只剩下洛佩莱和他身边的卡莉娅了。

伊卢森和浪天冒险团的众人登上祭坛,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村长,请你放弃吧!我们格朗西亚村不是你用来复仇的工具。”

“失败?哦,不……我还未对天耀教进行复仇,我怎么能输!”洛佩莱仰天狂笑,趁众人不注意时将卡莉娅胁为人质,用刀指着凌汶轩咆哮道,“你这个天耀教的走狗,恶魔的领路人,你给我上来,我有话要问你。”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凌汶轩冲身边的幽娜眨了眨眼睛,然后一个翼风步跃上祭坛,走到豹纹火盆面前,掏出了里面的戒指对着洛佩莱冷笑道,“你想知道你精心策划的‘天启’祭礼为何会失败吗?因为这枚戒指是假的,是我让伊铁匠照着那天我画下的奇迹之戒的样子仿制的,正是由于这枚假戒指影响了奇迹之戒维系全村的神力,让活尸回归死亡。”

“那真正的奇迹之戒呢?”

“昨天浪天冒险团的人来救我的时候,我早就让林瑶昔从你这里偷出并以假换真了。”凌汶轩接过林瑶昔递来的真正的奇迹之戒,把它拿到洛佩莱眼前,“看清楚了,这才是你的奇迹之戒,是不是很像?”

洛佩莱气得头上青筋直露:“伊卢森,你竟敢这样对我,要知道没有我,你哥哥就根本不可能复活。”

伊卢森握紧了拳头道:“不,正是由于你,才让我失去了我最爱的妻子,为了心中的执念我们村里的人都牺牲得太多了,是时候该由你来偿还了。”

洛佩莱面容变得极度扭曲:“你根本不明白,天耀教的人全是一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小人、伪君子,只有我才能毁灭天耀教,为世间除害。”

“不管天耀教的人以前如何对你,请你放了这位小姑娘,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宋子熙拉弓对准了洛佩莱,周围的人也开始步步紧逼。

正当洛佩莱退到祭坛边缘,宋子熙就要出手之时,天空落下一道金色的闪电,正中洛佩莱的脑门。

凌汶轩见状急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救下卡莉娅,任凭洛佩莱落下祭坛,被烈火焚为灰烬。

“凌哥哥!终于见到你了。”卡莉娅抱着凌汶轩,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哎!我说小妹妹,明明我救你比这位神父更加积极主动,你怎么不感谢我啊!”宋子熙抱着双手,感到自己的风头都被凌汶轩抢了去。

“你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你!”

卡莉娅破涕为笑的回答差点让宋子熙囧得晕倒,凌汶轩则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跟村民解释这一切,于是他把奇迹之戒交回了林瑶昔手中:“好好保管这枚戒指,带给黎忌奎神父,完成他交予你们的委托。”

林瑶昔接过戒指,狐疑地打量着凌汶轩:“不是吧,你居然这么好人,偷换戒指的法子可是你想出来的,这可是奇迹之戒?你真的不要吗?”

“我凌汶轩凭自己的本事打天下,不需要那么厉害的法宝。”凌汶轩松开卡莉娅,站起身道,“况且,我像是那种贪功之人吗?我们根本没必要抢你们浪天冒险团的生意嘛。”

“说得也是,本姑娘暂且相信你。”林瑶昔笑了笑将奇迹之戒收回裙袋之中,随后跳下祭坛,望着逐渐被微风吹散的洛佩莱的灰烬,“其实那天我在洛佩莱房里偷奇迹之戒的时候,就发现他也是活尸了,只是没机会告诉你们。”

“是的,洛佩莱很可能在得到奇迹之戒很久以前就死了,他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但他的所作所为不值得我们同情,得此天罚,也是他应有的报应,师妹你就不要多想了。”薛少陵说着拍了拍林瑶昔的肩膀以表安慰。

雷声渐渐退去,黑云缓缓消散,天空恢复了光明,而那些惊恐四散的村民也因动乱的平息,向一片狼藉的祭坛走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付委托

向不明真相的村民们解释眼前的异象是个既冗长而又复杂的过程,需要很好的耐心。许多村民仍然沉浸在亲人遭天罚灰飞烟灭的悲痛之中,他们感受不到黑云消散后的光明带来的温暖,格朗西亚村幸福美好的幻景已经被这些外乡人瞬间粉碎了。

宋子熙费了很多唇舌向村民们解释一切都是洛佩莱的阴谋,他们的亲人并没有真正的复活,而是变成了嗜人精气的活尸,到了晚上就会恢复本来面目残害更多的人。所谓的“天启祭礼”是洛佩莱妄图利用奇迹之戒把所有村民都变成活尸,以组建不死大军来达到他复仇的目的。

起初村民们没人愿意相信宋子熙,残酷的事实甚至让一些人丧失了理智,企图向浪天冒险团一行人发起攻击,但伊卢森的肺腑之言立即让大伙冷静了下来,卡莉娅把十年以来天赐教对自己和母亲的迫害和盘托出,莱斯特的女儿和鲁大娘更是提供了活尸吸人精气的相关物证。

在众多铁证面前,村民们终于醒悟了,他们纷纷跪下身以感谢浪天冒险团和七神器探险队拯救了整个格朗西亚村,不少人更是对之前的误解向伊卢森请求原谅。

可是光醒悟还不够,认错悔过的最好方式就是开一场宴会,向格朗西亚村的大恩人们表示由衷的谢意。

于是伊卢森倡议,当晚在村中心举办隆重宴会,几乎整个村的村民都来到了现场,在音乐和美酒陪伴下,外乡人们过了非常愉悦的一晚。

然后第二天清晨,浪天冒险团一行人纷纷告别了格朗西亚村的全体村民,沿着赤魄山脉返回赫格里拉了,路上林瑶昔一直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宋子熙,想从他眼中探出个究竟。

“好表妹,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凌神父向来喜欢低调办事,他们不辞而别也是很正常的事。”众人找到一处阴凉的巨石下歇脚时,宋子熙终于忍不住了,苦笑道,“我们这次能够顺利的完成委托,主要是凌神父的功劳,他不跟我们争功已经很够意思了,先前我还以为他会跟我们讨要奇迹之戒。”

林瑶昔嘟起嘴唇,抱着双手道:“我关心的是昨晚凌汶轩把你叫到一旁和你谈了些什么,少用醉酒忘事的借口糊弄过去。”

宋子熙抚平了翘起的发梢,叹了口气:“嗨!男人之间的事,硬是要说的话,不过是让我们见到黎神父之后,代为转告一声他们明天就会离开赫格里拉,替他们谢过黎忌奎。”

“这个黎忌奎和凌汶轩又是什么关系?”

“据说是他以前的一个朋友,具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就不清楚了。”宋子熙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管他呢!只要能得到丰厚的酬金,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罢宋子熙就领着浪天冒险团的成员们向着山脚赫格里拉的方向前进。

全城最高的赫拉山位于赫格里拉西面的平川岛上,高山以幻耀教派创始人赫拉贝斯的名字命名。放眼望去满山苍翠,鸟叫兽鸣,犹如,沿岸的山体像被一柄天斧劈成两半,其中一半受海浪侵蚀形成形态各异的奇石怪滩,另一半则像一位依偎在海岸上的美女,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乡愁。

临崖眺望着赫尔河的邵嫣触景生情,想起了万里之遥的家乡浩隽,自从他们离开浩隽接受委托任务已经过去了十多天的时间,仍然没有绯之月冒险公会发布新委托任务的消息,照此看来,待完成了此次委托,他们就要返回浩隽城,向公会会长报告。

位于邵嫣前面的宋子熙、林瑶昔、薛少陵三人已经率先登上了小岛,待薛少陵将小舟的船绳在船坞上拴好,她突然觉得此事还得征求团长的意见。

“等我们向黎忌奎弄清了奇迹之戒的来历,自然是回浩隽复命了。”宋子熙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在我看来,奇迹之戒并不是一件普通法宝那么简单,它蕴含异常强大的神力,能实现持有者的一个愿望,带来所谓的奇迹。”

“那么现在谁是这枚戒指的持戒人呢?”林瑶昔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裙袋里面装着的奇迹之戒,她感到惶恐不安。

“从前任主人手中夺取戒指,并佩戴上这枚戒指的人就是持戒人,以前是洛佩莱,而现在戒指则处于无主状态,但我劝你最好不要戴上这枚戒指,否则你的意念将受戒指的影响,照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听宋子熙这么一说,林瑶昔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先前她企图佩戴奇迹戒指的念想一定是受到了戒指的诱惑,还好当时她及时克制住了自己。

浪天冒险团顺着山间小径顺利抵达赫拉山顶,他们要去的赫格里拉修道院就建于山顶附近。在曜日的斜辉下,钟乳白色的墙壁留下几抹淡粉,锥型屋檐和尖塔都刷上了淡橙色的漆色,门前耸立着第五天神盖亚拉斯的塑像,他展开双翅,手举圣剑,每一块肌肉都显得那么具有力量和张力,大地之神盖亚拉斯站在这里可不是只为了守卫修道院的一亩三分地而已。

初临赫格里拉修道院,宋子熙最想做的就是用咒力照相机拍下来,好替下家里房间那张老油画,可是一位接待修士的到来还是让他打消了念想。

“我们要见黎忌奎神父!”宋子熙向面前这位有着漂亮小白脸的修士笑道。

“现在是停膳时间,神父正坐在他的办公室内休息,你们请跟我来。”说完,修士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先等一下!”宋子熙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身边的薛少陵,“我们来这里用了多长时间?”

“大概四个半小时吧!”薛少陵一副你丫的才想起我的无奈表情,拨开手指头算了算。

“我不是问你从赤魄山脉到赫格里拉所需的时间,我是问从赫格里拉到平川岛要用的时间。”

“干嘛问这个?”薛少陵看到宋子熙严肃的神情,赶紧答道,“我们走的是水路,所以只花了半个小时,陆路的话要的时间更长一点。”

宋子熙冷笑着满意地点了点头:“怪不得凌汶轩不愿来这里!”

步入修道院,沿途能见到四周墙壁上精美的壁画和天花上的水晶灯饰,听修士介绍:大厅顶上水晶灯是全修道院最大的一盏挂灯,由一百二十块水晶玻璃构成,是为了纪念幻耀教派创始人赫拉贝斯,他于一百二十岁在修道院内殇逝,还有那些精美的壁画,每一副壁画都是一个关于天神的故事。

于是话唠属性的修士开始不厌其烦地讲起来关于神的故事,加上敦厚的钟声,让他们严重怀疑他到底是带路还是在做导游讲解,不过修道院不是一般的大,走廊、厅堂、花园一个紧接着一个,若不是有人带路,初来此地的人百分之一百会迷失方向。

抛开这些,往来的修士和修女都会停下来点头向他们微笑,弄得几人怪不好意思,他们只是为了完成委托而来,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贵宾,更不需要像一些迷茫的信徒需要待在忏悔室细数罪过。

几经周折,他们终于抵达了黎忌奎的办公室内。神父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翻阅着书籍,看到他们的到来又惊又喜,赶紧吩咐修士掩上房门,让四人依次坐在长木椅上,自己则在附近搬了张矮凳,在茶几上为四人泡了四盏茶。

“怎么样?觉得我的办公室如何?”

宋子熙环顾了一下四周,笑道:“藏书很多,既干净又整洁,作为神父都能享受到像你这样高大上的待遇吗?”

“宋兄过奖了,我也是凭自己的本事混口饭吃,跟你们浪天冒险团并无不同。”黎忌奎扭紧茶罐,为宋子熙满上茶水,“今天见到你们我特别的开心,这说明你们已经成功解决了格朗西亚村活尸悬案。”

“承蒙神父大人信任,但此次格朗西亚村活尸悬案之所以能够顺利解决,其实是凌汶轩神父的功劳。”宋子熙赶紧行了个礼,然后把他们在格朗西亚村的经历全都告诉了黎忌奎。

“这么说来,你们和我那位老朋友已经见过面了,他们明天就要走了吗?”见宋子熙点了点头,黎忌奎的脸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那就奇怪了,他们为何不向你讨要奇迹之戒?这可是上古七神器之一,神灵的法器,传说集齐了七神器将获得毁天灭地的力量。”

“那另外六件神器又是什么?”邵嫣沉思了一会儿追问道。

“分别是命运之杖、勇气之冠、无畏之剑、顿悟之铃、恐惧之镰和彷徨之镜。”黎忌奎烦躁地抓了抓脑袋,“以凌汶轩多年收集古代遗物的经验,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七神器之一,更不可能将神器让给你们,除非……宋兄,能否将奇迹之戒交予我看一下。”

宋子熙想了想,让林瑶昔拿出了奇迹之戒,看到黎忌奎伸手来拿,他不禁把手一缩:“黎神父,你可要小心,此戒拥有的神力会让人迷失心智。”

“放心,我自有分寸。”黎忌奎一把夺过奇迹之戒,然后从抽屉中取出放大镜小心地观察戒指上的纹理,“凌汶轩竟然会放弃那么美丽的一枚戒指,他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呢?”

“黎神父……你还好吗?”见黎忌奎为了看戒指整个人都呆住了,宋子熙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哼!”黎忌奎咳嗽了几声,反应过来,“我看这枚戒指还是交由我保管吧,洛佩莱主教是怎么得到奇迹之戒至今还是未解之谜,你们浪天冒险团这几天也累了,此事还是交给我来调查吧。”

“神父大人,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邵嫣对黎忌奎把奇迹之戒堂而皇之的放入口袋无动于衷,她注意到黎忌奎话中的某个称谓,“您刚才把洛佩莱称主教,莫非他以前真的是天耀教的主教,你认识他吗?”

“哦!是这样的!让我想想!”黎忌奎品了一口茶,稳定住了情绪,“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是在我来赫格里拉之前,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据说洛佩莱曾是赫格里拉修道院的一名主教,负责日常给教徒们讲授神学,但后来他违反了幻耀教派教义,爱上了一名修女,这名修女还是他的学生。这在当时是对天耀教极大的亵渎,幻耀教庭立即宣布对两人处以极刑,在某天清晨,两人被当众烧死在赫格里拉街头。”

听完黎忌奎的叙述,林瑶昔马上站起身,嘟着小嘴道:“哼!怪不得洛佩莱会如此仇视你们天耀教,不惜一切代价的向你们复仇,看看你们干的这些灭绝人性的坏事,我真替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宗教教义感到害臊。”

“我们天耀教的错全都是在清洁世间的罪恶,让别人少犯罪孽而已。”黎忌奎伸手作出祷告的手势,“我为天耀教没能拯救黎忌奎感到惭愧,同时也祝愿惨死在黎忌奎手中的格朗西亚村村民的冤魂能早日安息。”

林瑶昔厌恶地吐了下舌头:“别假惺惺的扮圣人了,我问你,委托的酬劳你给还是不给?”

“我给……我这就给你们。”说罢,黎忌奎就从案牍前取出一张支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交到邵嫣手中,“拿着这个就能在城里的钱庄上取出一百万贝仑。”

“真的吗?那就谢谢你啦!”林瑶昔讪笑着一把抢过邵嫣手中的支票,招呼也不打,蹦蹦跳跳地冲出门去。

邵嫣无奈地摇了摇头,追了出去。

“黎神父,谢谢你的酬金,我们就此别过。”说罢,宋子熙行了个礼,离开了房间。

然而最后一个离开的薛少陵,却在掩上门的一刹那,透过门缝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奇迹之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在了黎忌奎的右手中指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吟游歌姬的初演

人总是希望自己能够体面的生活,对于幽娜来说,要想体面的生活的最好方式就是学会自立,因此她经常用故作强势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那是一种虚弱的“强势”,在别人眼里幽娜实在太温柔了,她才是最需要保护的那个人。

幽娜深知七神器探险队是为了她体内的命运之杖,沐冰玥跟她解释过部分缘由,另一半则交由凌汶轩来补充,可是经历了格朗西亚村活尸事件,神父大人似乎完全把此事付之于脑后,待她问起时,凌汶轩故意装作没听见,优先回答瑰熏儿的问题。

“我并没有将奇迹之戒让给他们啊!”凌汶轩讪笑着挥了挥手。

“还说没有!我都亲眼看到你把戒指交给林瑶昔,这可是七神器啊!”瑰熏儿着急得对着桌面用力一拍,惊得周围顾客的目光全都转向了她,于是她只好压低声音,“你最好想办法给我夺回七神器,这事让圣女大人知道,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别着急嘛!先听我解释。”凌汶轩使了个眼色,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摆到她面前,“看吧,这才是真正的奇迹之戒。”

未等瑰熏儿细看,旁边的兰泠湘一把夺过,把它放到曜日的光线下,整枚戒指立即呈半透明状态,而且戒指的形状确实和洛佩莱手中的那枚一模一样。

兰泠湘百无聊赖地让戒指在自己的指尖上转动:“哼!你让伊卢森为你打造了一枚跟奇迹之戒一模一样的戒指,凭什么让我们相信这枚戒指是真的?”

“我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兰大小姐,你有何不服?”凌汶轩顺势抢过戒指放回口袋。

“反正我又没有义务帮你们寻找七神器,你的护卫修女愿意相信你的话就是了,我不过是说来玩玩,别那么紧张。”说罢,兰泠湘撇过头去,往椅背上一靠。

“你是什么时候掉包的?”瑰熏儿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凌汶轩眼珠子一转,狡黠一笑:“那天在祭坛的时候,林瑶昔不是有段时间将戒指交到我手里了吗?当时我手里同时持有真戒指和假戒指,等我用真戒指对洛佩莱进行嘲讽后,交还到林瑶昔手里的已经是假戒指了。我之所以要让你们提早离开格朗西亚村,就是怕浪天冒险团那帮人会起疑心,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他们。”

说完之后,凌汶轩满意地扫视着众人,但大家的表情毫无变化:“哎!你们怎么不夸赞我几句啊!亏我想出如此高超的计谋。”

“呸!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要是能让人欣赏就太没天理了,说出来我都替你臊得慌。”兰泠湘不屑地挑了挑眉毛,“你真正该关心的是卡莉娅小妹妹,她身为天赐教教徒,却能幸免于天罚之雷,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凌汶轩转念一想,卡莉娅身上的异常确实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于是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望向坐在对面的小妹妹:“你叫你娘过来,让她向我们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莉娅闻声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接着迈着小步跑进荷香亭客栈,两分钟后,希尔娜轻抚着鬓角匆忙赶了过来。

“感谢几位恩公救出我的女儿!你们的大恩大德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说着,希尔娜抹着眼眶让卡莉娅点头向几人表示感谢,自己则为他们斟满了茶水。

“济世行善是本神父的职责,你不必言谢,关于住店费用我们会照付,只是想向你请教一件事。”凌汶轩举杯品了一口茶,“你曾经向我们讲述过格朗西亚村变为‘活尸村’的经过,当时你说你的女儿已经死了。据我所知,凡是被奇迹之戒复活的天赐教教徒,都逃不过奇迹之戒神力崩塌后的天罚,但你的女儿竟然活了下来。”

“这个……”

“我来向你们解释,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死。”卡莉娅见母亲一时语塞,赶紧接话,“本来洛佩莱想让他手下的活尸取走我的性命,因此每晚那些骷髅怪物都会潜入我们家吸食我的精气,当时我非常的虚弱,但是心中某个意念告诉我,要是我死了,天赐教同样不会放过我的娘,为了保护娘我要活下去,就是这种意念让我的身体一直处于假死状态。”

“于是机缘巧合下,你的娘为了救你,使得洛佩莱的‘天启祭礼’失败了,奇迹之戒的部分神力转移到了你身上,使得你二十年来无法长大。”瑰熏儿双手托着头,瞥了一眼凌汶轩,“随着奇迹之戒神力的崩塌,你身上的这部分神力也终将散去。神父大人,我这么分析你总该满意了吧。”

凌汶轩将右手搭在扶手上,低头玩弄着左手的指甲:“可是如此一来,我们就得罪了天赐教,自称天赐教教主的洛佩莱可能只是他们的一小撮势力,他们最拿手的就是以各种身份在各国境内活动,要是格朗西亚村的事情遭到曝光,我们可就麻烦大了。”

“神父大人,天赐教是类似你们天耀教一样的宗教教派吗?”幽娜紧握十指,显得非常认真,她觉得这问题不像七神器,凌汶轩不会回避。

“当然是了,不过要是我不承认,也可以说不是。”凌汶轩耸了耸肩,坐直身子,“在中土大陆上共有三大宗教组织,其中天耀教是隽龙联邦的国教,也是世界范围内信仰人数最多的宗教,另外两个分别是奉行清心寡欲、修道无为的天释教,还有就是追求永生不死、度魂移魄的天赐教。”

听完之后,兰泠湘掩住嘲笑道:“那么凌祸害,你认为哪一个宗教才是真正至善至美的宗教?”

“你这不是废话吗?”说完,凌汶轩头也不回地走上了通往客栈二层的楼梯。

当夜,幽娜被怪梦所牵绕,她梦到自己受困于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轻风带来了凄美的口琴声,莫名的悲怆霸占了她的心灵,她有点想哭,却哭不出来,惊诧间的一抹纯白的裙角,引起了她回眸凝视。

眼前是一位白衣女孩,她吹着口琴,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墓碑,那是一块极为普通的花岗岩石,碑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轻,但是幽娜感觉里面躺着的一定是女孩最重要的人。

似乎是感觉到身后来了人,女孩停止了吹奏,转过了身。

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幽娜想说的话被女孩提前说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啾”的鸟鸣,一只巨鸟从天而降,停靠在女孩的肩头,她立即就认出了这只鸟。

这不就是小啾吗?你怎么在这里?

哈哈,你居然认识我的伙伴……

不对,这明明是我的伙伴。幽娜心里很想这么说,但女孩已经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她很想冲上前去追女孩,很想询问女孩的名字,很想逃脱这片丛林。刺眼的光芒让她窒息,她伸手去挡,然后……

原来这不过是现实的一道晨光,半掩的窗帘正好形成一道方形的光斑,映照在幽娜的被褥上。她揉了揉眼眶坐起身来,顿时觉得精神了许多,下一步就是走到梳妆台前梳洗。不过她刚下床,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就从门外传来,她将耳朵贴在门背上,听出说话的人正是瑰熏儿。

“小娜,快开门让我进去吧,你作为吟游歌姬的初次演唱会就要开始了。”

“可是……我还穿着睡衣。”幽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还有,演唱会是怎么回事?”

“时间紧迫,别管那么多了,换上神父大人为你准备的演出服装,然后让我给你梳一个漂亮的发型,你的歌迷都在荷香亭楼下等着。”

幽娜拉开门,就看到两个大袋子躺在了地上,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华丽的名牌时装,有些款式甚至让她面红耳刺。

“有没有搞错啊!这都哪跟哪啊!”像幽娜如此正经的人,都被这突发的状况惊得脑门仿佛多了三道竖线。

面前的瑰熏儿已经换上了女仆装,是的!货真价实的女仆装,幽娜使劲揉了揉双眼,才确信自己没有弄错:“快说!是不是神父大人欺负你了,要不你干嘛穿成这样配合他无聊的整蛊游戏。”

“不,你想多了,事实上……”瑰熏儿摸了摸玉颈,以缓和自己的语气,“我们的钱全都花光了,为了还清住店费用,我们不得不替荷香亭打工。今天恰好是荷香亭开店十周年纪念日,为了答谢众顾客们的支持,特邀你这位吟游歌姬为顾客们演唱一首歌曲。”

幽娜吃惊地用手背探了探瑰熏儿的额头。

“你干嘛呢?”

“想试试凌汶轩是不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脑子给灌坏了。”幽娜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来赫格里拉之前,你和兰泠湘不是不愿意打工吗?怎么又变卦了?还有,凌汶轩怎能不征求我的意见就下这种决定?他现在在哪?我要当面找他说清楚。”

“已经晚了,他大清早就跟兰泠湘借了点钱,然后划船前往集市了,说是要购买一些食品以供路上享用。”瑰熏儿看出幽娜不叫凌汶轩神父大人,而是改称凌汶轩,料想她是真生气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是没有办法,要想此次冒险能继续下去,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幽娜冷静一想觉得瑰熏儿说得有点道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可她这一点头,就要与自己银色瀑布般秀美的长发告别了,瑰熏儿认为太长的头发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她吟游歌姬的身份相称,适中的齐肩发才更能凸显她完美的身体曲线。

于是瑰熏儿把幽娜的发型变作了自己的发型,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剪子声,一缕缕银丝缓缓落下,就如同剪下枝头上枯黄的叶片,让树木重新焕发出青春。幽娜怀疑瑰熏儿除了修女这门职业外,还真当过发型设计师和化妆师,待瑰熏儿给她打好了粉底、描好了眼线,她已经认不出镜中的自己了。

太华丽的衣服显然不能搭配幽娜的银发红唇,于是她自己挑选了一件白边连衣裙换上,然后就向瑰熏儿要演唱的歌词底稿。

但眼尖的幽娜马上发现,这首歌正是,在秘洞她只对凌汶轩唱过一次,没想到凌汶轩早已把歌词全都记了下来。

幽娜看到是自己熟悉的歌曲,紧张的心情立即安定了下来,她把歌词稿还给瑰熏儿,表示用不着了。接着便下了楼来到荷香亭外临时搭建的舞台前。

主持本次演唱的正是荷香亭的老板娘希尔娜,她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总之是一些答谢顾客们十多年来支持的客套话,幽娜没注意听,等到自己登台时是超乎想象的自然,难道她以前曾经当过吟游歌姬?不然怎会连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还有,她看到台下的瑰熏儿已经提了壶茶,给各桌的顾客们倒上,不时还搭上一句:“主人,请用茶。”兰泠湘就独自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圆桌上幽雅地品着红茶,任凭瑰熏儿忙得死去活来,也不愿意摆低姿态去帮人家。

幽娜开始唱,前期效果非常好,台下不时传来顾客们热情的掌声,但很快掌声就被一个莫名的喧闹声给取代,人群中突然有个人指着河对岸:“你们快看!那是谁来了!”

人们纷纷望向他手指的方向,接着很多年轻的男人顷刻间激动的血脉膨胀,他们拥簇着挤到栏杆前,想要把对岸那人看得更清楚,女人们比男人更激动,她们咒骂着推开自己的男人,想要看清究竟是哪个狐狸精把她们的男人勾去了魂魄,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连她们都被迷得神魂颠倒,二十几张桌子顿时空无一人。

幽娜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这可是她的第一次演出啊!这些人太不给面子了,虽然站在桥头的那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是比她好看了点,但是她唱的歌也不会输给那女人的容貌。

“小娜,你怎么不唱了。我还想再听你唱一遍。”

说话之人正是凌汶轩,此时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面对演唱台的一张圆桌上,还津津有味地吃着手里的苹果。

“喂!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都去了一个多小时了!差点就错过小娜的演唱了。”瑰熏儿抱着双手来到凌汶轩的桌前,看样子是想要揪起他的耳朵。

“这个不重要,我就想问你,站在那边桥上的那位是哪家的小姐?”

“我向人打听过了,那是赤魄自治州州长赵恺的女儿赵翠璎,据说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瑰熏儿冷笑着拍了拍凌汶轩的肩膀,“怎么?你看上她啦?”

“荒唐!容貌再美又有什么用,我以前接见过一个容貌美丽的富家千金,可她向我忏悔自己为了继承祖父的家产,迫害妹妹嫁给一个流氓,相反,我遇到的一个断了腿的丑陋残疾敲钟人,用他那十年来的可怜积蓄救助了数万贫困的儿童,更多的例子我就不举了。”凌汶轩显得很激动地摊开手,“所以,千万不要被人的外表所迷惑。”

“好吧!大哲学家,我说不过你,我逃还不行吗?”说罢瑰熏儿自讨无趣地走开了。

反观凌汶轩则重新回看了一眼桥上的女人:白面纱、白裙,还有这股隐约传来的香气,此人的气质上跟圣女大人沐冰玥有些相似,难道是自己错觉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五名嫌疑人

目睹案发现场的慕云兮心头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情绪,他厌恶那朵罪恶的玫瑰造成了一个年轻有为的神父的逝去,厌恶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与暴力,更厌恶的是自己再度回想起十多年前参加朋友葬礼的那一幕:紧握白玫瑰的沈芳璃双眼失神地望着唐絻橘的遗像,他就在旁边,却连一句像样的安慰话都说不出,更不用说去寻找杀害唐絻橘的凶手了。

然而这一次,慕云兮不在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他曾经发誓要用毕生所学去贯彻心中的正义,不再令悲剧重演。

首先要确认的是死亡时间,从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来看,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在昨晚十点左右,而死者死亡时间是在昨天清晨十点左右,期间相隔了十二个小时,之所以隔了那么久才发现,原因在于这两天恰巧是礼拜日,前往修道院礼拜的人特别多,其中还有不少信奉天耀教的普通百姓。所有来访人员都要进行来访登记,记有各种名字的登记册已由江刃飞交到了慕云兮手上。

其次造成黎忌奎死亡的应该是某种高强的战技,而且这种战技还融合了地属性咒法,被蔓藤包裹的躯体就是最好的证明,五行之中木生于地,这种死亡方式无疑象征着五行中的木。凶手在杀死被害人后,又对进行了某种祭礼,慕云兮不清楚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无疑与面具后面的那行字有着某种联系。

最后根据案发现场留下的指纹来判断,凶手应该是个男性,年龄约在二十多岁左右,此人极有可能是天耀教信徒,且掌握多种元素咒法。

修道院的修女和修士总共两百人左右,加上这两天到访修道院人,总共三百人,凶手就在这三百人之中。

此时江刃飞在指挥着警员对现场进行拍照取证,深眉紧锁的慕云兮引起了他的兴致,于是走过来与对方相视一笑:“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慕云兮摸了摸嘴唇抬头道:“我问你,这两天来往修道院的都是些什么人?”

“各行各业、男女老幼什么人都有,包括商人、渔夫、学生、教徒……”江刃飞拨着手指头算道,“他们有的是来祈求平安,有的是来向这里的神父指点迷津,有的则纯粹是来观光旅游。”

“排除撒罗还剩下多少人?”

“五十人不到。”

“你帮我找人看一下哪些人是撒罗,然后在那人的名字后面用笔标记下来。”慕云兮把登记册交给江刃飞。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江刃飞把被修道院管理员用笔排除过的登记册重新交还到慕云兮手上。慕云兮仔细看着被单独列出的五十人名单,不一会便有了重大发现。

名单上出现了几个慕云兮熟悉的名字,以他对这几人的了解,他们没可能杀害黎忌奎,但相对于其他人,他们只能被列为本案的嫌疑人。

柳玉涵看到慕云兮脸上惊愕的表情,便一把夺过登记册,紧接着她也出现了同样的表情:“浪天冒险团的人居然来过这里。”

“我得了解他们来这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说罢慕云兮就向周围的修士打听浪天冒险团的情况,他问了很多人,一直问到一位面色苍白的修士。

“我见过这几人!”

“他们来修道院大概在什么时候?”江刃飞忙打开本子,记录下该名修士所说的每一个细节。

“四月二十三日,下午五点左右,也就是前天下午。”

“当时他们来修道院的情况能不能给我们详细说说。”

“他们自称是乘坐小舟前往平川岛,来这儿是向黎忌奎神父交付委托以及领取委托金。”

“委托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江刃飞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笔沙沙作响的声音。

“黎忌奎神父委托他们去格朗西亚村调查那里的活尸悬案,据称村里的人受到某种神力的影响,能够死而复生。”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成功解决了异变,关于异变的原因,黎忌奎有没有提到过什么?”

“这个我不清楚,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听完了该修士的叙述,江刃飞客气地向对方道了声谢,然后转向慕云兮:“邵嫣——咒法师,擅长治愈咒法,浪天冒险团的医者兼副团长,喜好各类校装;林瑶昔——刀咒师,战技平平,偷盗功夫了得,视财如命;薛少陵——剑咒师,天下十大名剑排名第三青弘的主人,因名剑排名比我的千羽剑低一名而自卑;还有宋子熙——弓咒师,浪天冒险团的团长,自恋狂杀人的情景还是可以想象出来。”

“你想说明什么?”慕云兮鄙夷地白了江刃飞一眼,“自恋狂是怎样杀人的?你给我描绘一下。还有,薛少陵才没有因为你的剑比他的排名高而自卑。”

江刃飞轻浮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说明你的朋友都是一群怪人。”

“我们也只是认识而已,五年前受故人的嘱托,送年仅九岁的林瑶昔前往圣都浩隽城寻找她的亲人,在那里认识了浪天冒险团。”

柳玉涵感到有些不安,赶紧插话道:“你真要把他们视为嫌疑人吗?会不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我觉得他们没理由杀害黎忌奎啊?”

“没办法,所有人当中就他们战力最高,黎忌奎身上的致命伤就是由混合咒法造成的,灵力修为不够的人无法造成如此严重的致命伤。”慕云兮刚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重新打开登记册,注视着浪天冒险团四人名字下面的一片空白处,此人没有留下姓名,外貌特征却被记录了下来:隽龙人,身材结实,脸上有一块雀斑,胸前悬挂十字架,黑衣……

“来访赫格里拉修道院的人可以不留下姓名的吗?”柳玉涵来到一旁望了望登记册上的空白处。

“按理来说,为了照顾个人隐私,某些人确实可以不用留下姓名,譬如说神父。”江刃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一来,嫌疑人就成了五人。”

见慕云兮不予理会,江刃飞耸了耸肩重新返回案发现场,想看下能不能找到些慕云兮遗漏的线索,他示意眼前的一名警卫为他拉起警戒线。

忏悔室非常狭窄,要想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杀害被害人而不遭到半点抵抗是不可能的,凶手很明显是被害人的熟人,在被害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击毙命。考虑到修道院人员流动的情况,凶手恰好选择了一个人员较少的时间段,以忏悔为名,诱骗被害人打开忏悔室的门。

修道院每天清晨停止接待的时间是在十一点钟左右,期间凶手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处理尸体,要是遇到前来忏悔的信徒,凶手很有可能会躲在忏悔室内,给信徒们指点迷津,造成黎忌奎依然存活的假象。

从城里到平川岛走水路需要半小时的时间,修道院里像迷宫一般的地形,若是外来人是很难正确找到忏悔室所在的位置,凶手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准确的得知黎忌奎所处的位置的呢?

莫非是他?

江刃飞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微笑。他的眼角扫过被法医们抬上担架的尸体,他突然注意到黎忌奎的右手似乎有些不太协调,急忙叫住众人。细眼一看,才发现原因所在。于是他大喊着慕云兮和柳玉涵的名字,把两人叫来自己的身边,然后戴好手套,指着黎忌奎右手中指的一道浅浅的痕迹,“这是一枚戒指留下的痕迹,黎忌奎生前应该戴着一枚戒指,由于痕迹浅得令人难以察觉,可以断定他戴这枚戒指的时间并不长,然而现在这枚戒指却不知所踪。”

不排除凶手偷走了这枚戒指的可能,仅靠这道痕迹也无法推断戒指的形状。江刃飞简要地跟慕云兮和柳玉涵说了说自己的想法以及自己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五名嫌疑人其中的四人都是冒险旅人,他们是不会长时间固定呆在一个地方,他负责前往赫格里拉空港,调查最近两天人员的出入境情况,运气好能找出嫌疑人离开赫格里拉的具体时间。

慕云兮则回想起荷香亭的老板娘希尔娜,虽然他们寻人一事老板娘不愿意配合,但是关于黎忌奎的事情希尔娜似乎知道些什么,得再去找她问个明白。

商议好了计划后,他们就离开赫格里拉修道院分头行动了。江刃飞让慕云兮和柳玉涵先行出发,他先留在案发现场处理些琐事。

于是慕云兮和柳玉涵乘坐着小舟离开平川岛,顺着原路重返城镇,一路上慕云兮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啦?你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吗?”柳玉涵迎上前关切地问。

“没什么?只是某种直觉让我不安而已……”慕云兮苦笑了两声道,“江刃飞这人还真不像个警察,处理起问题比我这个半吊子的搜查官强多了。”

慕云兮凝视着远方的桥岸,双眸中流露出深邃的不安情绪。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请君入瓮

晌午过后,荷香亭的客人渐渐散去,餐桌上仅剩下一些吃剩的残羹剩饭。服务生们有的忙于收拾碗筷,有的忙于清洁地板,有的忙于点算当天的收支。闲暇下来的聚在账台前聊天,一个不经意的幽默就能令他们笑不拢嘴。

此时,谁也没料到在这个时间段还会有客人前来拜访店里的老板娘,女服务生们赶紧整理衣装换上一副迎客的笑脸,其中一位急匆匆地向楼上奔去。

片刻过后,一身油烟味儿的希尔娜就来到两位客人所在的桌前坐下:“我说两位还真够烦人,今早刚把你们给打发了,现在怎么又回来了?老娘不是说过,这里没有任何对你们有用的情报。”

来访的两人正是慕云兮和柳玉涵,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决定由慕云兮说出思索了很久的话:“我们来此的目的和早上不同,这次是为了黎神父遇害一案,据称浪天冒险团曾经跟凌汶轩有过接触,这事你可知道?”

“不知道,连这个冒险团的名号也是第一次听你提起。”希尔娜很干脆地回答道。

柳玉涵见状,赶紧把一袋贝仑扔在桌上:“浪天冒险团的成员是该案的嫌疑人,要是你能给我们提供线索,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希尔娜打开袋口,见了里面的钱币,立马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嘛!要是今天早上你们拿出这种诚意,我就什么都说了。”

“那好,快告诉我们浪天冒险团的下落。”柳玉涵将手在桌面上一拍。

“这个你要问我的女儿,当时我的女儿被天赐教掳至格朗西亚村的时候,就是浪天冒险团把她救出来的。”说罢,希尔娜拍了拍双手,吩咐下人把卡莉娅叫来。

过了一会儿,一位长发小姑娘来到了众人面前,按照她母亲的要求跟慕云兮和柳玉涵讲起在格朗西亚村发生的一切,包括凌汶轩是如何跟浪天冒险团协作将她从洛佩莱手里救出来。

小女孩的描述和慕云兮从赫格里拉修道院打听到的消息惊人的吻合,直到卡莉娅讲完,慕云兮才合上因震惊而张大的嘴巴。

“好吧,谢谢你的配合!”慕云兮迎上前想跟卡莉娅握手,但见对方一副很回避的样子,只好将柳玉涵叫到偏僻的地方。

“浪天冒险团所做的都是些善事,怎么看也不像是杀害黎神父的凶手。”柳玉涵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况且他们本来也是我们认识的朋友,不是吗?”

“这我知道,不过现在没弄清楚未留下姓名那人的身份前,不能妄下结论,我看我们先……”慕云兮话未说完,就听到远处有一个声音在喊他,抬起头才看到是江刃飞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我跑遍了整个赫格里拉空港,并且询问了出入境相关负责人,他们在册的登记里并没有浪天冒险团的名字。”江刃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想跟身旁的希尔娜讨要杯水润润嗓子,可对方不予理会,牵着女儿返回店内。

江刃飞瞥了一眼希尔娜,询问慕云兮有没在荷香亭打听到什么线索。

慕云兮长长叹了口气道:“别提了,那些消息还不如你的一句话有用,至少我们知道了浪天冒险团并没有乘坐航班离开赫格里拉,也许他们还在城里,也许他们是步行离开。”

“哦,对了!我还帮你打听到了你要找的那人的消息。据说幽娜和一名神父、一名修女,还有一位富家小姐确实是搭乘私人飞船离开赫格里拉。”

“你说什么?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慕云兮激动地站起身。

“昨天下午三点左右。”

“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柳玉涵安慰倒在椅子上慕云兮,“这次不行,下次还有希望不是吗?”

“这位小姐说得好啊!人生就是不要放弃任何希望,你们的机会多得是。”此时对面的桌前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人十字交叉安坐着,像是在等待他们的样子。

“你是谁?为何无故插嘴?”慕云兮不高兴地嘟哝了一句。

只见那人脱下礼帽,来到江刃飞面前鞠了个躬:“江刃飞先生,我是赤魄自治州州长赵恺的秘书。州长让我传达,他久仰你的大名,想邀请你参加今晚府上的晚宴。”

“该不会是让我帮他侦破某个重大案件吧?”江刃飞呵呵笑了几声,“好吧,告诉州长先生,今晚我会去拜访他。”

“州长还让你的这两位朋友一同前往。”

“我才不去,老子事情多得处理不过来不说,而且,凭什么让一个国外的搜查官去拜访本地的州长,他的手也管得太长了吧。”

“喂!云兮兄,你这话就不对了。”江刃飞赶紧把慕云兮拉到一旁小声道,“你说我们是不是朋友?”

“算是吧!”

“那么作为朋友,既然我帮了你,你要不要有所表示呢?”

“额,这个嘛……”慕云兮寻思了一会儿道,“好吧,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不过我事先声明,要是那个州长对我有别的什么要求,我可不答应。”

江刃飞对慕云兮的回答很满意,转过身后,脸色却是写着一副到时可由不得你的讪笑,然后他跟州长的秘书攀谈了几句,收下了写有州长住址所处位置的名片。

晚上八点左右,负责接送的马车停靠在一座白色的别墅前,管家推开圆顶铁门,带领众人走进与主楼相连的院子。

引入眼帘的有修剪整齐的花坛,别具抽象艺术的雕像,喷出弧线水柱的喷水池。装饰用的灯光不仅使院景更加生动立体,而且不至于让它们沉寂在黑暗的夜色之中。

玄关前站着一位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见到众人便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紧握着江刃飞的手:“江长官,总算把你给盼来了,我是赤魄自治州州长赵恺,欢迎光临寒舍!”

“我想州长先生这么着急找我,肯定是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所以给你们找来了几个帮手。”江刃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慕云兮和柳玉涵。

“欢迎两位,让我们先进屋再说。”说罢,赵恺吩咐管家带他们来到餐厅就坐。

水晶灯饰从天花板的一头延伸至另一头,所有桌椅都用上等的楠木雕琢,花纹大多是象征着吉祥如意的瑞兽。桌上摆放着五花八门的各类菜肴,香味四溢在整个宽敞明亮的房间中,餐桌两旁还分别站着四名女仆以供使唤。

最让人在意的是围绕在主座后边的折叠式屏风,上面刺绣的梅、兰、竹、菊四季花木与古典家具相互辉映,相得益彰,浑然一体,从而呈现出一种和谐、宁静之美。

“父亲大人,你要找的客人来得可真及时。”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的女子从屏风后边走出,仿佛刚刚身处画中仙境一般,除去如瀑的长发,全身雪白无瑕,朱唇轻启,似笑非笑。姣美的面容让人忍不住惊叹:好一个绝世美人。

赵恺自豪地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赵翠璎。”

“赵小姐的美貌据称是冠绝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江刃飞示意与赵翠璎握手,可对方却来到了慕云兮面前。

“你就是慕云兮先生吗?幸会了。”

“啊?幸会……幸会……”好半天慕云兮看得呆滞的眼神才恢复了颜色。

“柳玉涵小姐,很高兴认识你。”赵翠璎接着重复与慕云兮的握手动作。

“疑?你怎么会认识我们?”柳玉涵轻轻碰了碰赵翠璎的手指,顿感诧异。

对方也没有做出任何回答,而是安静地坐在了慕云兮对面的座位上,以柳玉涵女人的直觉,从这个女人的言谈举止来看,一定是想利用慕云兮,必须严加提防。

接下来便是用餐时间,各种山珍海味被女仆们端上桌面,秀色可餐、香味四溢,让人忍不住十指大动。

但慕云兮和柳玉涵都没有要下筷的意思,江刃飞见状便夹了一块五花肉放于嘴里,并说了一大堆赞美其美味的形容词,借以引起两人的食欲。

见江刃飞表现得如此高调,慕云兮和柳玉涵也只好向赵恺道了声谢,开始用餐。他的动作非常缓慢以免发出过大的声响,毕竟身份越尊贵的人,对用餐礼仪也越讲究,要是他们不守规矩,可要给江搜查官丢脸了,所以每当慕云兮吞咽一小块牛排,就朝赵恺和江刃飞的方向望去,可奇怪的是两人安静得出奇,似乎把他们来这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州长先生,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还赶时间呢。”慕云兮擦了擦嘴唇放下餐巾。

“这个嘛……其实最近保守派又在闹事了。”赵恺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

江刃飞不禁附和道:“难道说他们还不死心?”

赵恺摇了摇头道:“保守派的暗杀行动现在越来越猖獗,前段时间我的挚友,赤魄军参谋被人枪杀,我怀疑就是保守派干的。据说为了推翻改革派的统治,他们还勾搭上一个名为血影团的山贼团伙,让其为他们私藏军火。”

“把持赤魄自治州的政派共有两系,一派就是以赵州长为首的改革派,另一派就是反对州长推行新政的保守派,保守派企图用一系列手段逼迫州长先生下台,所以现在赤魄自治州政局十分不稳。”江刃飞一边向慕云兮和柳玉涵作着解释,一边转向赵恺,“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赵恺激动地向着桌面一拍:“铲除血影团需要你们的协助。”

“开什么玩笑?老子可是奥斯维匈帝国攀狐市的搜查官,贵国的内政我可没有插手的权利,就算我想插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值得我去做,凭什么要我帮你们。”慕云兮迅速站起身,显得比赵恺更激动。

“你呀!快坐下!”柳玉涵扯着慕云兮的衣角把他拉回到座位上,随即向赵恺笑道,“州长先生,不好意思,我的这位朋友有些失礼了。但是关于你提出的要求,我们不得不考虑一下再做答复。”

“不,我已经帮你决定了。”赵翠璎脸色突然一黑,轻轻在右耳边拍了拍双掌,紧接着一队手持长枪的卫队就冲入了餐厅中,将长枪指着慕云兮和柳玉涵。

慕云兮不禁火冒三丈:“赵恺!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恺转了转酒杯冷笑道:“既然你们不愿答应,也只好让你们在我这儿住上一段时日,等时间长了你们把刚才那个秘密忘得一干二净了,我再考虑放你们出去。”

慕云兮望了望赵恺,又望了望江刃飞,发现两人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冰冷表情。

好一个请君入瓮,这两人果然一早就策划好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紫芸古卷

浩隽大图书馆,全隽龙联邦拥有最多藏书的地方,联邦各时期的文献、史料,以及其它各种书籍分布在五层铂金色高楼内,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的书籍,奇特的书页状落地窗外观与周围的绿化带相互映衬,使得浩隽大图书馆成为了圣都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除节假日外,图书馆全天对外开放,每天来往图书馆借阅的市民络绎不绝,其中有不少来自国外的旅人,他们有的是想借以了解异地文化,有的是想需求在当地的经商之道,还有的纯粹是为了增长见识。

然而为了寻找七神器,凌汶轩率领探险队不远万里来到圣都,找的是一份记载着封圣礼的古卷,该古卷出自隽龙族先人之手,上面记载封印七神器的方法,找到七神器之后,他必须要对神器进行封印,以免神力乱人心智,又或者是落入奸人之手。觊觎七神器的人数不胜数,只要知道了封印方法,就能防止万一神器被盗,被人用于为祸世间。

关于这本古卷的历史文本极少,凌汶轩几乎是翻遍了历史区内的书籍,才找到一本布满着灰尘的史料,上书三个字,是千年以前紫芸国一位史官记载下的历史文献,上面讲述了一段波澜壮阔的龙族传说。

隽龙民族发源于一千多年以前的中土高原上,那个高原就是后来由于魔兽入侵被重新命名的紫雾高原。经历第三纪元灭世灾厄的人类重新在高原上繁衍生息,并建立起隽龙人历史上的第一个国家——紫芸国。但拥有着璀璨文化的紫芸国并不是由隽龙族一手建立的,当时中土高原上生活着两大民族,其一为隽龙族,其二则是神圣的龙族。

龙族表面上与人类并无区别,只是头顶上多了两对鹿形的犄角,遇水便化身为遨游天际的神龙。至高神耶娜以索斯利亚多咒法创造了龙族,并把他们派往管理荧星,对于人类,龙族就是人间的神,因此龙族受到了隽龙族人顶礼膜拜,在古隽龙语中,“隽龙”一词意为龙的传人,在紫芸国上至国王,下至普通百姓对龙族都十分敬畏,每年国王都会定期在祭坛上祷告上天,祈求龙族让他们风调雨顺。由于龙族数量十分稀少,而且栖息地离不开水体,因此他们一般居住在发源于紫雾高原的祁尔河上游,少数化为人形游走在紫芸国的普通百姓之中。然而好景不长,隽龙人与龙族仅和睦相处了一百多年,紫芸国的第九代国王琳芸某天突然下令屠尽紫芸国内所有的龙族,双方由此爆发了持续三十多年的战争。

起因是龙族低下繁殖能力,作为中土神种,要与人类相结合才能繁衍下去,因此大量龙族与隽龙人通婚,与龙族漫长的寿命相比,人类仅是沧海一粟,龙族与隽龙族的后代继承了龙之血脉,将彻底失去人类身份成为龙族一员,长此下去隽龙人最终会被龙族同化而从世界上消失。紫芸初年不到百人的龙族,到了第九代国王时期已扩张到了一万,为了让隽龙族免遭灭绝之灾,琳芸决定先下手为强,他颁布了禁止隽龙人与龙族通婚的法令,并派遣了三百勇士随同自己进攻龙族的栖息之地,祁尔河的发源地——歧水。

凌汶轩静静地合上书本,陷入了沉思,一旁累得直达哈欠的幽娜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角:“你总算是把这本书给看完了,见你聚精会神的样子,里面到底讲的是个什么故事?”

“我们隽龙人的古史而已,你一个围族人管这些干嘛。”凌汶轩不耐烦地答道。

“快告诉我嘛!到底是什么?”

凌汶轩耐不住幽娜的央求,只好把书中的内容重新向她复述了一遍。

“后来呢?隽龙人是怎样战胜强大的龙族的?”幽娜愤愤地追问道,“依我看你们隽龙人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别人帮助你们建立了国家,你们却要将人家赶尽杀绝。”

“若是不那样做,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要坐视隽龙族的灭亡?凡事不可想得太过简单,站在隽龙人的角度,我认同琳芸王的做法,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也证明了这一点,若不是琳芸王屠尽九千九百九十九只龙,我们隽龙人根本不可能有未来。”

“九千九百九十九只龙……琳芸王他……他是怎么做到的?”幽娜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据说那天琳芸王和他的三百勇士有去无回,勇士们全体阵亡,琳芸王下落不明。歧水龙族对国王的背信弃义怒不可止,对紫芸国发动了反攻,很快占领了紫芸国全境,并统治了这个国家。十年过后,一位无名的屠龙骑士现身紫芸国,他以一柄银色魄剑,所到之处龙族闻风丧胆,龙族们倾尽全力也无法战胜这柄宝剑,只能坐视屠龙骑士召集义兵重新夺回了国家。原来那天战败的琳芸王并没有死,而是在歧水河底参破天机,获得了上古神剑——无畏之剑,他在河底苦修十年,终于借神剑之力重新复国,二十年间让龙族几近灭绝。”

说到这里,凌汶轩有意停了停,好让幽娜的思维能跟上自己,换做瑰熏儿肯定要惊呼这就是他们要找到七神器之一,兰泠湘则想尽办法从他这里搜刮行程所需的钱财,幸好这两人没有跟来,兰大小姐这个购物狂又发作了,一时半会儿不会从商场里出来,他只好找了个借口坑了瑰熏儿一笔,想必这位倒霉的修女手上的货物已经高过她的脑袋了。既然幽娜猜不透他想要说什么,他觉得干脆把这问题搁一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办。

幽娜见凌汶轩把书本放回了书架,没有要接着讲下去的意思,觉得很疑惑,她觉得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既然凌汶轩不愿说,她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只是对方立马加快了脚步,朝着楼梯道的方向走去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幽娜两步并作三步跟了上去。

“五楼的禁书区。”凌汶轩的回答很简短。

于是两人向着楼顶进发,随着楼层的提高,周围来阅书的人越来越少,一路上他们没有说话,走到顶层入口的时候,两人才停了下来。

留着黄色八字胡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报纸,掰着手指头打量着两人。

“这里是禁书区,请出示相关证件,否则此处的书籍一律不得对外借阅。”

“证件我恰好没带,能不能通融一下。”凌汶轩急得额头冒出一滴冷汗。

“不行……图书馆的规矩就是这样,没有证件两位就请回吧。”

凌汶轩见无法说动管理员,转过身寻思了一会儿,从衣兜里掏出一枚徽章递给管理员:“老先生,你可认识这东西。”

管理员接过徽章,掏出眼镜仔细看着徽章上新月与太刀交错的纹理,不由得惊叫了一声:“绯月徽章!你们和绯之月冒险公会是什么关系?”

“也没什么,我有一个朋友恰好在绯之月冒险公会任职而已。”凌汶轩淡淡笑了笑道,“现在可以放我们过去了吧。”

“可以……两位请这边走……”管理员连忙起身赔笑着帮他们打开了铁栅栏。

穿过这道铁栅栏,凌汶轩和幽娜就来到了书架呈圆环形分布的禁书区内,每个弧形书架长约四尺,书架之间相隔半尺,恰好可供三个人并排穿过,与入口相接的外围是藏书最多的一圈,随着向中心区域接近逐渐递减,由弧形书架围成的圆环共有五环,最外边的一环有二十五个书架,而最里边仅有五个相邻的书架。

由于很多书籍年代久远无人阅读,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霉变的味道,加上周围都是棕黑色的书架,穿越于其中难免产生压抑感,好在凌汶轩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借阅,要不幽娜片刻都不想跟他呆下去。

凌汶轩牵着幽娜的手径直来到书架环最里边的一层,这里是禁书区的中心地带,五个弧形书架前分别摆放着一张方形长凳以供借阅者歇息,中间是一块五边形地板图案,上面雕琢着一只黄须金鳞应龙,与之相对应的是弧顶玻璃天花顶上的一只金须银鳞应龙。双龙张牙舞爪,昂视云霄,形态雄伟,似从画中腾空飞起,将金银双色鳞片洒满整间禁书区。

当幽娜回过神,才发觉这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境,但如此传神的雕刻足以让凌汶轩蹲在一旁研究半晌,只见他的指尖停留在金龙右前爪衔着的汉白玉石制成的白珠上,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知道浩隽大图书馆禁书区秘密的,全世界不超过十人,我便是其中之一。”凌汶轩站起身转向周围的书架,“仔细看,你注意到我们周围的这些书架与其它地方的有什么不同了吗?”

幽娜粗略地扫了一眼很快回答道:“这五个书架的颜色很鲜艳,分别是黄、绿、蓝、红、青五种颜色。”

“很好!接下来你就在这五个书架上找找看有没有机关,按照以上颜色的顺序依次开启。”凌汶轩看了看天花又看了看地面雕塑,再度陷入沉思。

于是幽娜就按照凌汶轩的方法在五个书架周围转了一圈,她发现书架侧面的玉麒麟装饰很可疑,这个会不会是机关呢?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她小心地走上前伸手够黄色书架上的玉麒麟,只听“哐当”一声,玉麒麟向下凹陷了下去。她心中暗喜,接着重复着以上动作,把五个书架上的机关都开启了。

突然间五个书架都发出了轻微的震动,然后下陷进了地板中,被缺口处延展出的石板所覆盖,五块石板对应五个符文,每道符文都射出各自颜色的光线,刹那间黄、绿、蓝、红、青五道光线射向天花上银龙爪上的黑珠,使得黑珠在咒法力量的支配下缓缓下落。

看到这一幕的凌汶轩兴奋得大叫:“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四个书架象征金、木、水、火、土五行,地代表光,天空代表暗。紫芸古卷得来全不费功夫。”

汉白玉白珠凹陷了下去,腾出黑珠的位置,待黑珠完全填满了白珠的位置,一道裂缝将黑珠一分为二,里面是一份用红布条包裹的竹简。

凌汶轩小心地解下红布条,把竹简平铺在一处光线充足的地方,仔细阅读着竹简上的信息。

幽娜好奇地凑了过来,发现上面写着的尽是些让人看不懂的文字,便问凌汶轩竹简上写的是什么?

“古隽龙文字,你一个围族人当然不懂,世界上懂古隽龙文的人同样不超过十个,其中一个就住在浩隽城里。”凌汶轩快速收好竹简笑道,“看来我要去拜会一下我那位老朋友了。”

“啊!又要走啊……”

幽娜捏了捏肩膀,很不情愿地跟在了凌汶轩身后。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个征兆

接着幽娜和凌汶轩来到了绯之月冒险公会,依凌汶轩所言,懂得古隽龙文字的其中一人就居住在眼前这间宅邸内。

与冒险公会相连的玄关景致优美,有喷水池、有雕像、有高围墙……风格类似联邦政府的行政厅,只是规模略小,柱状楼顶上悬挂着绯之月冒险公会的旗帜:太刀与弯月相互交叉。

幽娜一眼就认出了这面旗帜上的图案与凌汶轩在图书馆内展示的那块徽章是一样的,她猜测凌汶轩与冒险公会交情不浅,之前凌汶轩讨厌冒险旅人的那番言论估计也就是发发牢骚,真正要与对方合作时还得赔着笑脸。

“喂!你发什么呆啊!我们到了,就是这里。”凌汶轩轻轻敲了敲幽娜的额头。

“呵呵……到了就好,我才不会说自己已经走不动了。”幽娜挠了挠头发憨笑了两声,以掩饰自己对神父大人产生的鄙夷情绪。

虽说院落还有点隽龙联邦第一大冒险公会的样子,但是办事大楼前嘈杂得就像是个菜市场,人群聚集在公告栏前,对着上面张贴的巨幅布告议论纷纷,这些人都戴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剑、枪、棍、棒……依他们兴奋的神情,又不像是来闹事的。

为了看清公告栏上的内容,凌汶轩和幽娜挤开人流,占据了一个较好的位置,凌汶轩仅略一眼,顿时震惊了,上面记载的信息正是与七神器有关:

无畏之剑——上古七神器之一,相传此剑锋利无比,破尽天下一切神兵利器,得此剑者可借助其神力无敌于天下,通过自身奋斗,进可封相拜侯,退可富甲一方。世人皆欲求之而不得,起因此剑隶属紫芸古国,乃最伟大王之圣剑,我等隽龙族后代子孙之遗产,汝等不可因一己私欲亵渎神器。

然菱晶矿开采以来,紫雾污染愈加严重,听闻圣剑神力具有驱散高原紫雾之功效,为了保护浩隽城环境,受城主之命,特此招聘冒险旅人百余人,前往紫雾高原歧水取回圣剑,此事若成,小女子替城主感谢大家,并承诺赏金该勇者一亿贝仑。

绯之月冒险公会会长茉依

荧星纪元767年4月2日

由于人实在太多,幽娜几乎憋得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退了出来,想独自一人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会儿。这时她看到两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年轻男子坐在角落的台阶上,指着远处的公告栏高谈阔论,其中一人长得很胖,但精神状态像是没吃饱饭的样子,另外一人稍瘦,一脸痞子气,神气得根本没把这群人放在眼里。

只见那位不良青年翘起脚来,对着前方人群做了个鄙视的手势道:“小陆儿,依我看这些来报名的冒险旅人很难活过三个晚上,绯之月冒险公会会长挖了个坑,在里面塞满了钱,没想到还真有人往里跳。”

“老大!你是怎么猜到的?”胖子想都没想就问。

“笨蛋!回去多读读地质学吧。”不良青年用力拍了一下胖子的脑袋,“你也不想想紫雾高原是什么地方?世界上最高的高原,气候条件高寒缺氧,平原地区的人去到那里,无一例外会出现高原反应,甚至危及生命。再说了,紫雾高原上魔兽众多,异常凶险,没有高强的咒法修为难以确保自身安全。”

“可是不能以偏概全啊!我觉得他们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吧。”

“那是因为本少的主角光芒太过耀眼,他们只能沦为阴影而已。”

不良青年夸张的笑声引得幽娜差点吐了出来,见他还有话讲,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不过本少倒是愿意一试,毕竟你我自小在高原长大,去那种地方跟玩儿似的。”

“老大!你不是说过这是个坑,不能往里跳的吗?”

“蠢材!那是对别人而言,等我们弄到了这笔钱,就可以买下浩隽城最好的豪宅,到处游山玩水,更重要的是,本少就能迎娶小尹了。”不良青年冷笑了一阵,看到了不远处的幽娜,于是大叫道,“那边的小姐,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看样子你也是来报名此次冒险的,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吧。”

此时前来应聘的冒险旅人在玄关前排成了长龙,门前的接待处摆放着一张长桌,四名工作人员负责给冒险旅人们办理报名手续。不良青年见状急忙扯着胖子的衣领,挤到了凌汶轩和幽娜前面。

“哎!你们两个大男人,懂不懂什么叫女士优先啊?”一旁的凌汶轩显得十分不高兴。

不良青年以一副鄙夷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一番凌汶轩和幽娜,笑道:“本少名为王昭林,是浩隽城最有名的冒险旅人,城里无人不晓得本少高效的委托成功率,这是我的助手陆居忌,别看他这幅模样,各种咒法、战技他样样精通,我俩随便露两手招式都够你们学上十年。”

“哦,原来两位竟是高手,小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了!”凌汶轩拼命忍住,差点笑出声来。

“识相的就赶紧闪一边去,别耽搁了我老大报名参加寻找无畏之剑。”名为陆居忌的胖子脸上的两块肥肉震动了一下。

王昭林啧啧道:“是啊!神父先生,修道院还有那么多信徒需要你去教化,别把时间花费在这种葬送性命的冒险上。还有这位小姐,紫雾高原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不要别人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一点主见也没有。”

幽娜冷哼一声道:“我们的事情与你何干?总之插队就是你的不对,别再找借口了。”

“就是……小娜,这年头爱多管闲事的人真是越来越多,我们别理会他们,其实我们根本不用排队的。”说罢凌汶轩就拉着幽娜,把她带到了接待处的长桌前。

未等接待的短发女仆发话,凌汶轩就把绯月徽章递到了她面前:“我们要见茉依会长!”

“好吧,请随我来。”短发女仆赶紧站起身避开人群,领着两人从玄关进入屋内。

凌汶轩耸了耸肩,无视后边王昭林和陆居忌的咒骂声,跟在女仆身后。走了一段路程,来到一间办公室后,他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刚才那女仆似乎没露过正脸,而且她头上的粉*节歪到了一边,走路的姿势也有点奇怪,莫非……

“两位怎么不走了?”见凌汶轩和幽娜停下了脚步,女仆疑惑地转过身问。

凌汶轩咳嗽了两声道:“别装了,我知道是你,黎殃副会长!茉依那刁妇又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情了吧。”

“哪有?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女仆颤抖地后退了两步。

只见凌汶轩猛地冲上前,扯下了她头上的蝴蝶节。伴随着一声粗犷的叫声,幽娜才注意到面前原来是一位男扮女装的男性,蝴蝶结太引人注目,吸引了大部分人目光,使得人们忽略了他身上的男性特征,不过这小哥长得眉清目秀,即使穿女装也完全看不出来。

“凌兄,都四年了,小弟活活被会长大人折磨了四年啊!她说我要是不穿成这样给公会招揽生意,她就要跟我分手!”唤作黎殃的女装男抱着凌汶轩的大腿嚎了起来。

“活该!鬼叫你要交这种野蛮女友!”凌汶轩一脚把黎殃踹到一边,“快叫那刁妇来见本神父,不然你这身估计还得再穿上几天。”

“遵命!马上!立刻”黎殃迅速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不用喊了,本刁妇就在这儿。”一阵纤细的声音从帷幔内传来,倚靠着办公椅的女人一袭橙色的冒险系正装,容色晶莹如玉,柔情绰态之下尽显沉稳之气。一旁的黎殃见状赶紧给她端茶递水。

女人轻抚自己乌黑的秀发道:“亲爱的,招聘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黎殃摸了摸头笑道:“还好,今天大约有一百来人报名。”

“明天就是报名的截止日期了,按原计划这些人还是不够,为了冒险公会,明天能否请你再努力一下,最喜欢你女仆装的样子了。”

“好的,我尽量……”面对女人甜美的笑容,黎殃的内心是崩溃的。

“话说回来,盗贼神父也要报名参加本次冒险旅人招聘吗?我记得你说过最讨厌我们冒险旅人了,所以你对这类冒险不会感兴趣的,对吧?”

凌汶轩抱着双手笑道:“茉依,我们都四年未见了,你居然还惦记着我偷窃古代遗物的事情,要是我做出更恶劣的事情,你又会怎么看我呢?”

“当然会在你那样做之前阻止你,不过身为冒险公会会长,我并不用亲自出马。”茉依站起身来,看了看旁边的幽娜,冲凌汶轩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看来你还是没有一点身为神父的自觉性,怎么又换人了?那位跟你形影不离的护卫修女去哪了?”

“小娜的事情说来话长,就算说了也和你没多大关系,不提也罢。”凌汶轩向幽娜使了使眼色,“我今天来是为了让你看一件东西,包你感兴趣。”

幽娜从凌汶轩的眼神中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把随身携带的摆放到桌面上,解下红布条,缓缓展开整张竹简。

随着茉依一目数行的阅览,她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这份古卷你是从哪得来的?”

“浩隽大图书馆禁书区的一个秘密,这古卷跟你们茉氏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上面的文字你能不能给我翻译一下。”见幽娜有些疑问,凌汶轩便跟她解释说,茉依的家族是隽龙人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已有近百年历史,当然看得懂古隽龙文。

现实残酷的景象,犹如爬满蛆虫的尸壳,唯有吾之愤怒方能净化天地。

神说:第一个征兆,用沾染贪婪之血的藤蔓祷告天空,引导滔天巨浪淹没嫉妒,待怠惰无声湮灭时,以圣焰焚尽傲慢,最终埋葬暴虐。

神说:第二个征兆,将黑暗从肉体的束缚中解放,获取“不灭之力”,以虚无催生“彷徨”、“忧郁”,唯此,赎罪方告完备。

神说:第三个征兆,在恶魔的监视之下,将纯真置于永恒之中苏醒,重获光明。此事若成,圣女必将重生,罪孽之国度将得到救赎。

“虽然我看得懂文字,但是不清楚这三个征兆的具体含义,不难看出这份古卷记载的是一个邪恶宗教圣礼。”见凌汶轩迅速收好,茉依怀疑地扯住他的手,“我劝你最好不要尝试里面的内容,造成的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我只是想从这份古卷中找到寻找七神器的线索而已,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此行的目的。”

于是凌汶轩就把此前的经历向茉依复述了一遍,他刚讲到一半,外边就传来了吵杂的喧闹声,一个女仆向茉依汇报,一位大小姐模样的女人和一位修女闯进了冒险公会。他一听,立即就跑出门去,心里对不让人省心的兰大小姐各种抱怨。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向导

对于事不关己的内容,听久了实在令人烦躁,要不是凌汶轩不让离开,幽娜一定会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呆着。

关于七神器的事情凌汶轩并没有细讲,他们讨论得更多的是如何找出一条能够顺利抵达歧水河的捷径,紫雾高原上随处都隐藏的危险,对于人生地不熟的初到者而言,无疑是致命的。不过茉依表明冒险公会为冒险旅人提供的帮助非常有限,能让下人负责选购随行物品,其它方面要靠其自身的实力。

“这是什么鬼道理?没有安全保障,没有专业的领路人,甚至连最基本中介费都收得那么贵,然而你却要我们为你卖命寻找无畏之剑。”兰泠湘一拍桌子蹦了起来,本来凌汶轩没有事先告知她紫雾高原冒险一事就令她很不痛快了,茉依的一番话更是彻底激发了她的怒火。

茉依转着手中的羽毛笔,笑道:“这位小姐,你先冷静一下。你想想若是你们成功了,赏金可是一亿贝仑啊!这么巨额的数目,不值得你考虑一下吗?”

“这么丁点钱也就本小姐一条钻石项链的价钱,你这点小伎俩忽悠这位穷神父还成,对本小姐就是无用功。”兰泠湘高傲地拍了拍凌汶轩的肩膀,嘲讽之意不言而喻,“你再增加一倍的价钱,我们还可以考虑一下。”

“这位小姐真会漫天要价啊!想要高额的赏金可以,要看有没本事才行。”茉依抱着双手,慢悠悠地站起身,在兰泠湘面前转了一圈,冷笑道,“看你这副孱弱的惨白脸色,一定是有什么先天疾病,能否顺利抵达紫雾高原都成问题。”

“你……好吧,一亿贝仑就一亿贝仑,本小姐平生最恨被人看不起了。”茉依的猜测让兰泠湘拽紧了拳头,几乎就要冲了上去。

兰泠湘冲动的举动让茉依笑得更开心了:“怎么?想打架吗?那就要做好与世界第一冒险公会会长为敌的心理准备,本小姐的咒法和战技随便都能碾压你,财富更是在你之上。”

情急之下,凌汶轩只好挡在兰泠湘面前,用身体隔开了两个正要撕逼的炫富女,他早料到两位富家大小姐一旦见面肯定是不共戴天,千叮万嘱过瑰熏儿向兰泠湘隐瞒他和茉依的老交情这事,谁知这笨修女口风不严,现在到要他来收拾残局。

凌汶轩的目光让瑰熏儿哆嗦了一下,意思是待会儿再收拾你。然后他把兰泠湘拉到了一边,悄声道:“是这样……我看你这病还是别去了。”

“你什么意思?凌祸害!就凭你跟那女人那点破交情,你就胳膊往外拐了!没看刚才她有多得瑟……”

兰泠湘还想接着往下说,凌汶轩立即捂住了她的嘴巴,神情格外的严肃:“听着,综合性气胸属于间歇性病发的慢性疾病,紫雾高原平均海拔四千米以上,连普通人去了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高山反应,你去了更是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特效药你不是随身携带吗?”兰泠湘拨开凌汶轩的手,眼神异常坚定,“不管你怎么劝,我……”

话未说完,凌汶轩就在兰泠湘颈部来了一掌,把她拍晕了过去。

“神父大人……你这是……”瑰熏儿焦急地凑了过来。

“都怪你!我不是早就让你保密的吗?逼得我不得不采取此等下策。”凌汶轩使了使眼色,让茉依把晕倒的兰泠湘搀扶到一旁,“你最好在她醒来之前把她五花大绑起来,不然我估计要赔你整栋冒险公会了,这位黑道大小姐巴不得以我倾家荡产,她会把所有破坏造成的损失都记在我头上。”

“你大可放心,有我在由不得她乱来,我会慢慢跟她解释的。”茉依打了个哈哈,吩咐几个女仆将兰泠湘抬了下去,然后转向余下的几人笑道,“倒是你们,想好怎么前往歧水河了吗?”

“其实我们是第一次前往紫雾高原,若是没有好的向导的话,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那还不容易,本少就是你们最好的向导。”

众人抬头一看,凌汶轩认出了说话之人正是刚才在外边抢着要报名的痞子王昭林,此时陆居忌脸上的赘肉挤成了一团,唯唯诺诺地站在他身边。

“未经允许,你们怎么就这样随意闯进来了?没见我要招待贵客吗?”

茉依显得很不高兴,可王昭林头也不摆地拿出一张报名表递交到茉依面前:“我们的资料都已经填好了,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茉依随即拿过报名表,仔细阅读了起来,不久微微一笑:“你说你和这胖子在紫雾高原生活了八年的时间,这可信吗?”

王昭林看了看陆居忌道:“当然可信,在歧水河边有一个名为诹华村的古老小村庄,我和小陆儿从小在那里长大,因此对紫雾高原,我们哥俩再熟悉不过了”

“确实听说过有这么一个村庄,好吧,欢迎你们参加此次冒险!”茉依摸了摸下巴想了想,然后回到座位上,在报名表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张表格我先留着,要是你们找到了无畏之剑,此表格就是你们向我收取报酬的凭证。”

得到茉依的答复后,王昭林和陆居忌相视狡黠一笑,然后就朝门外走去。

凌汶轩急忙叫住王昭林和陆居忌“两位请留步!看来本神父太低估你们对紫雾高原的了解程度了,能否请两位帮个忙?这个……关于向导……”

王昭林啧啧了两句,阴笑道:“小陆儿,今天考你一个难题,某人刚刚才把本少羞辱一番,现在却要本少帮助他,请问本少应该怎么答复他。”

陆居忌肥胖的后脑勺出现了褶皱:“当然是拒绝啦!何况同为冒险旅人,就是竞争对手,要是让他们先得到了无畏之剑,我们的赏金岂不是要打水漂了。”

“说得对,但本少岂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人,帮助一下也无妨,反正这次的竞争对手实在太弱了。”王昭林玩得更欢乐了。

听了王昭林仍在口出狂言,幽娜有些生气:“你们也别小看我们,神父大人的本领深不可测,我们肯定会先找到无畏之剑。”

“冒险旅人终究不是神父、修女的正职,再说人家有本事终归是人家的,你有什么本领呢?说来听听!”

“你……”幽娜刚想辩解,但一想到自己撒罗的身份,最终还是强忍着收住了口,刚才在外边的时候没认真看,实际上王昭林面色红润,身材魁梧,从未喘过粗气,而一旁的陆居忌,长这么胖,在这么燥热的屋内,居然一点汗都没流,精神状态瞬间回满,让她怀疑刚才还在外边萎靡不振的两人其实是拼演技,好让其他冒险旅人觉得他们没多大竞争力。

凌汶轩无奈地摆了摆手道:“好吧!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上午八点,我们在此次集合怎么样?”

“那行!明天准时在这里碰头,不见不散。”凌汶轩说话的之时向茉依点头示意离去之意,然后他们跟在王昭林身后回到了冒险公会的玄关处。

眼见天色尚早,凌汶轩向请王昭林和陆居忌留下来吃顿饭以表谢意,但他俩互相对视了一眼,王昭林摆了摆手道:“罢了吧!我和小陆儿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忙去吧。”

瑰熏儿急忙插话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也许我们能留下来帮忙。”

“小事而已,不用劳烦各位了。”说话之余王昭林凑了凑仍然排成长龙等候在接待处报名的冒险旅人们,即使是到了正午,前来报名的冒险旅人依然非常多。

估计能猜到几分王昭林计划的也就瑰熏儿了,她见凌汶轩还欲问明原因,连忙迎着笑脸:“那两位先忙,我们先走了。”

于是凌汶轩和幽娜只好向王昭林和陆居忌行礼道别,赶上瑰熏儿拦下的马车,前往她先前预订好房间的客栈。

幽娜和瑰熏儿在马车上有说有笑,但凌汶轩却将脸朝着窗外,对瑰熏儿爱理不理。

瑰熏儿深知凌汶轩仍在气头上,也就不好再多做解释了。凌汶轩要在浩隽城大图书馆内寻找七神器的秘密,她和兰泠湘都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原因是她们都太聪明了,特别是兰泠湘,天知道这位大小姐会引出多大的麻烦。说让自己和兰泠湘逛街购物只是幌子而已,真正的目的还不是不想让兰泠湘插手七神器一事。

凌汶轩突然转过脸,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熏儿,我就问你一句,你是怎么说漏嘴的?”

“其实,我并没有告诉她绯之月冒险公会招聘冒险旅人一事,是兰大小姐自己看出来的!”瑰熏儿捏了捏自己的秀发,慢声细语道,“她跟我说过,‘在格朗西亚村的时候,浪天冒险团的团长说过神父大人在浩隽城有位旧相识,表面上神父大人卖蠢装傻,实际上是想支开自己,好去见那位红颜知己。’”

“连这事她都记得,不愧是本神父的债主,记忆力好得已经超神了。”凌汶轩一拍脑门,显得万般无奈地样子,“算啦!此事也不能怪你,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非常感谢神父大人一路上对自己的照顾,但对于寻找七神器,她会竭尽所能的帮助神父大人以表报答之意,请神父大人别再隐瞒她了。”

瑰熏儿的话让凌汶轩沉思了良久:“你说这黑道大小姐,跟我也就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为何她对我如此了解?”

“神父大人,接下来才是我真正想说的,请你不要再回避此事了。”瑰熏儿涨红了脸,表情明显是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斗争,“我想……兰泠湘可能是喜欢上你了。”

“喜欢我?怎么可能?别逗了!”凌汶轩瞪大了双眼作了一个怪表情,接着继续悠闲地看着窗外。

凌汶轩毫不在意,可他身边的幽娜内心却五味杂陈,这种感觉时而胀痛得让她令人难以呼吸,时而收缩得仿佛她整个身体陷入冰窖之中,久而久之,她会被这种情绪完全吞没,永远都是一个自卑,而又默默无闻的女孩。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千年巨蟒

本以为出发之日的绯之月冒险公会人山人海,可是除了来往的路人,只有他们三人和站在冒险公会门前的王昭林和陆居忌了,其他冒险旅人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弄得凌汶轩怀疑是不是王昭林弄错了出行时间。

“没弄错,况且什么时候去冒险应该是冒险旅人自己决定的事情,看来你这神父业务不熟啊!”王昭林拉了*山背包的跨带,挺直了腰杆,“没关系,跟着本少好好学,让本少教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冒险旅人。”

凌汶轩一听这话,顿时心里十分不爽。心想,本神父可是中土著名的巡游神父,论冒险经验哪轮到你这后辈来指手画脚,可转念觉得他们还得靠这两人来带路才能顺利抵达歧水河,当前先忍忍看再说。

于是凌汶轩行了个礼,笑道:“既然王兄这么有信心,我就将团队交由你来指挥,要是小娜和熏儿胆敢不服从王兄的命令,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她们。”

瑰熏儿扭过脸去,小声嘀咕道:“这……怎么可以,我是神父大人的护卫修女,我只听你的命令。”

幽娜双眸直视凌汶轩:“是啊!我觉得这两人比起神父大人你都差远了,万一遇到危险,他们恐怕都自身难保。”

“哎!小娜,此言差矣!既然人家诚心当我们的向导帮我们寻找无畏之剑,我们也应该拿出诚意来给予能互相托付性命的信任。”凌汶轩摸了摸幽娜的额头,冲身后的王昭林笑道:“你说是不是啊?王兄,接下来就要看你了。”

王昭林无言轻笑,接着就和陆居忌领着众人朝城外的小径走去,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城外的驿站处。他让众人稍等一会儿,自己和驿站的兵长聊上了几句,然后四下张望着周围的五辆马车。

“从这里往西约两百多公里就是紫雾高原,他们只会送我们一小段路,接下来我们只能徒步前往歧水。”

凌汶轩身子一晃,说道:“那就这么定吧,这一路,我们穿越高山深泽,何止数百里之遥。”

见众人没有异议,王昭林就递给陆居忌一袋贝仑,让他挑选一名身强力壮的车夫和一辆最坚固的马车。

踏上行程后,众人被窗外的美景深深迷住,雪峰*、肃穆、壮美,一座紧挨着一座,犹如苍天崩塌的裂痕。往上仰望,是层云缭绕的奇峰,再往上是淡蓝色的苍天,天与山在雾霭之中浑然一体,土黄色的栈道仿佛一条登天之路。

赞叹之余,总要有人来打破平静,凌汶轩首先忍不住了,又或者说他老早想问这个问题了,只是刚才王昭林有意回避而已,他觉得其他冒险旅人并不像是错开出行时间那么简单,其中必有原因,于是他就再次询问王昭林。

“算啦!看来只好告诉你们了,实际上……”王昭林冷哼了两声,“我不过是跟那些冒险旅人讲了冰霜巨蟒的传说,就把他们吓得纷纷放弃了此次冒险,所以寻找无畏之剑的重任就落到了我和小陆儿、你还有你那两位伙伴,我们五人的肩上了。”

“你居然敢瞎编胡说坏了茉依那抖s会长的生意,就不怕她把你给大卸八块?”凌汶轩急忙压下自己刚要竖起的大拇指。

“我可没胡说啊!这可是我从小在诹华村从大人们口中听来的,小陆儿可以作证。”王昭林拍了拍身旁陆居忌的肩膀,“你给他们讲讲关于千年巨蟒的传说,省得别人曲解了我们减少竞争对手的机智之举。”

“好吧,该从哪里讲起呢?”陆居忌望向凌汶轩,“听说凌兄来绯之月冒险公会之前,在浩隽大图书馆看过一本关于古隽龙人的史书。”

凌汶轩点了点头,表示确实有这么回事,但接下来陆居忌所说的和他在史书上看到的内容存在着很大的偏差。

原来,琳芸王派三百勇士随自己进攻歧水龙宫是为了彻底消灭龙族,以绝后患,这三百勇士全都是紫芸国中的精英,他们身兼以一敌百,所向披靡的能力。但是在歧水河,他们遇到了龙宫的守护者——冰霜巨蟒,一番鏖战过后,三百勇士无一生还,顺利潜入龙宫的唯独琳芸王一人。琳芸王盗走无畏之剑复国之后,忌惮冰霜巨蟒的强大,于是对外宣称不计前嫌,对龙族一律平等相待,所有龙族离开歧水后都能过上和普通百姓一样的生活。实际上这只是他为了掩盖自身罪行的谎言而已,等到龙族都离开了他们的栖息地,他立即对其斩尽杀绝。

听完了陆居忌的叙述,幽娜的脸上浮现一片悲悯之色:“我早就说过琳芸王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这回你总该相信了吧。”

“唉!毕竟紫芸国是我们隽龙人建立的第一个国家,为了树立民族自豪感,老祖宗犯过的错误,难免会在史书中加以粉饰,不过……”凌汶轩看着她,语气也变得有些悲壮,“我被打脸打得够惨的,枉我之前还一直帮说好话。”

或许是觉得凌汶轩的忏悔还不够诚心,瑰熏儿一副不买账的样子:“后来呢?”

“千年以来深居歧水河底的巨蟒为了报龙族灭族之仇伤人无数,凡是接近歧水河下游的船家无一幸免。诹华村的村民为平息巨蟒的怨恨,每年都会祭祀很多牲畜,但依旧于事无补,最终他们划定边界,禁止一切船只穿越天珑峰进入歧水河下游。”

“无畏之剑无疑就在歧水河下游的湖底龙宫之中,看来我们得想个法子到那里才是。”凌汶轩摸了摸下巴,盘起双腿,“不过,我有一事不太明白,无畏之剑明明在琳芸王手里,依他的性格,一定会作为王权永固的象征带回国家,受万民的膜拜,而不是归还到它原本应在的位置。”

“上书写的都是被修改过的龙族虚伪的历史,请别再相信什么我们的祖先多伟大的说法,了解那段真实历史的仅剩下我们这些诹华村人了。”王昭林充满讥讽的摇摇头,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延龙是龙族的王,世间最后的一只龙,由于未听信琳芸王蛊惑,寸步不离歧水龙宫。无畏之剑虽然神力无边,但是无法战胜与冰霜巨蟒协同作战的延龙。原本延龙是有机会取胜的,可是他一心想夺回属于龙族的无畏之剑,大意之下被琳芸王打成重伤,只好携剑躲进龙宫之中,失去无畏之剑的琳芸王不是冰霜巨蟒的对手,只好就此作罢。

“从那以后,无畏之剑就一直深埋在歧水龙宫之中。”王昭林象征性地来了个总结,然后观察众人反应。

“说得倒轻巧,可是连琳芸王都对付不了的冰霜巨蟒,我们会有机会吗?”瑰熏儿一副担忧的神色。

“所以我相信你们的实力啊!不然就不会给你们当向导了。”说罢,王昭林让陆居忌拿出一张诹华村的地形图,指着上面自己先前画好的路线,“你们看,照这条路线走下去,我们就可以抵达歧水河岸了,从那里搭船就可以抵达歧水河下游。”

幽娜轻抚秀发,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可是刚才你不是说诹华村立了规矩,一切船只都不能前往歧水河下游吗?”

“总之建议本少提,主意你们拿,爱信不信。”王昭林冷哼一声,把地形图叠好,甩给陆居忌,“本少从未干过卖队友的事情,能跟我们组队,你们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眼见王昭林不改傲慢之气,众人都无言以对。山麓越来越陡峭,气温急剧下降,为保持体力他们都安静了下来,王昭林从旅行袋里分给每人一小瓶药,说是能有效促进身体血液循环,若出现高山症状就服用两片。

这一路,攀过重重雪峰,距离浩隽城何止数百里之遥,当车夫把五人送抵了目的地就甩起马鞭驾车离开了,回望来路蔚蓝的云空和前方山谷中云雾弥漫村庄。想起以前跋涉的辛苦,连最憨实的幽娜也忍不住深吸一口这纯净的空气。等五人定下神来,朝四处一望,才发现此地竟是草原,山腰上放养着成群的耗牛,更远处是一条不知延展向何方河流,沿着村庄的边缘自东向西奔流而下。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诹华村——被誉为世上最后一片净土的地方。”王昭林眨了眨眼睛,提起旅行袋,“诹华村人至今对龙族仍然保持着敬畏的态度,待会进到村里千万别提起我们的真正目的,就是我们是来旅游的,明白吗?”

“这不难做到。”凌汶轩已经感觉到迈不动步子了,好像他的双脚被拴上了两个百斤重的铁块,每走一步都累得冷汗直流,心率加快。旁边的瑰熏儿出现了跟他相同的症状,已经仍不住拍出两粒特效药一口吞下。

唯一例外的是王昭林、陆居忌、幽娜三人,他们如履平地一样跨过尖锐的岩石。对于从小生活在高原环境的王昭林、陆居忌肺活量异于常人,这没啥好说,但奇怪的是幽娜,凌汶轩深信一个平原地区生活数年的围族人是不可能有这样好的体能的,除非……

第一百二十章 生父之谜

诹华村最大的特点就是静谧:整个村子仿佛崇山峻岭中的灰色孤岛,全仰仗着附近的歧水河输送充满活力的源泉。身处村子中央,见不到车辙留在地上的印记,听不到商人们端起喇叭扯嗓子,嗅不到客栈厨房的油烟味儿,有的只是目光稚气的放牛娃、叼着大烟枪的砍柴翁、坐在门前椅子上织网的渔家姑娘。

连接这一切的不过是王昭林一个招手的动作,外加一声亲切的问候。他似乎不太喜欢打探消息的时候,自己脸上那抹僵硬的笑容。

“班师傅今日一大早就捕渔去了,你们来得不是时候,改时间的话……”渔家女放下编织了一半的网。

“哼!别听她瞎说,班师傅那老头古怪得很,最近昼夜不出地躲在家里加固自己的破船,鬼知道他是不是想破坏村里的规矩。”砍柴翁吸了一口大烟,不客气地打断渔家女的话。

“小虎子,快告诉哥哥班师傅的去向,我和这几位朋友找他有要事商量。”王昭林蹲下身子,只恨自己兜里没有糖果递给眼前的放牛娃。

“嗯……我也不知道……你们还是自个去找吧。”放牛娃挠了挠后脑勺,眼珠转了转,“你的朋友找他到底有什么事啊?都几个月没见你回村里了,不会是城里太好玩了,舍不得回来了吧?”

“切!浩隽城怎么可能比得过我们诹华村,况且像我这种在村里呆久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城里快节奏的生活。”王昭林站起身来冷笑道,“只不过为了混口饭吃,城里的工作条件要比村里好上百倍。”

“那你找到了吗?”

“当然啦!再怎么说本少也算是在诹华村过了半辈子的人,虽然比不上两年前就离开村子游历江湖的小尹,但是总归有点能力,我觉得村里的自然环境不错,近年政府对旅游业的投入也不少,于是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时机。”王昭林握拳贴在唇上,假装咳嗽了两声,意思是让身后早已不耐烦的众人容他再多装会儿逼。

“他们都是来诹华村参观旅游的外地人,需要我这位导游给他们找一条合适的观光路线,于是我就想到了班师傅,要是能租下他的船,一览歧水两岸的绝美风光,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听到这里,渔家女终于忍不住捧腹哄笑起来:“就你那德行,村里人谁人不知?承诺别人的事情从未办成功过,就你也想当导游?太好笑了。”

王昭林插着双手,语气也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了:“少废话,我就问你们一句:谁知道班师傅的下落?”

见他们三人都摇头表示不知道,王昭林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领着众人朝着右边的小径走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幽娜三步并作两步才勉强跟得上王昭林的步调。

“到我家去!”王昭林头也不回地答道,看样子他的心情很不痛快。

“不是要找班师傅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嘿!小娜,我们只管听王导游安排,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说是不是啊!”凌汶轩巧妙地接过王昭林的话。

不过他的帮衬并没起到多大效果,王昭林和陆居忌快步在前面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一间大宅院门前。

院内用围栏圈起了两处方形区域,左侧配备了雨棚和水槽用于饲养羊群,右侧开垦出一块肥沃的农田用于种植高原作物,正门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的作坊,里面摆放着加工豆类作物的器械,棚户边缘悬挂着一串串晒干的玉米。此时,一副自给自足的生产链不难想象:自家院里的作物成熟之后,部分草料用作羊饲料,大豆成熟后在作坊里加工成各种豆类食材,羊肉、羊奶和作坊中的制品都可以在集市上卖到不错的价钱。

可以看出这位农户是一位勤劳能干的人,要经营好这条生产链必须事事亲力亲为,每天从早忙到玩,身子骨必须结实,由于经常下地劳作,他的手上会布满老茧,会为肉类、蔬菜价格的波动愁得满头白发,甚至秃顶,未老先衰的面貌比较明显。

门前站着的这位被王昭林唤作二叔的中年男人很好的诠释了上述特征,旁边比他稍矮半个头的女人小眼睛、宽鼻梁,面色蜡黄,长得也不好看。

山区的妇女是不是受限于水源、气候等恶劣的自然条件的影响,先天无法有美丽的面庞呢?

幽娜脑海里不禁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刚进村的时候,她注意到这里的年轻姑娘也是和这妇女一样的蜡黄色肌肤。不过出于礼节的问候,她停止了思考。

“这位是我尹二叔,旁边是我二嫂。”王昭林迎了上去顺便介绍众人,“他们都是远道而来的旅人,准备在诹华村落脚游览一番。”

“噢!那就欢迎各位了!”尹二叔笑着把众人请进院内,吩咐老婆搬了七张椅子,与众人一同围坐在院中间的石桌前。

“我这没出息的侄儿没给各位添什么麻烦吧。”尹二叔亲自为众人斟满茶水,阴着脸道。

“哪有?我们还得感谢他,要不是有他带路,我们还真不知道诹华村该怎么走。”

“那当然,二叔你也别太小瞧人。”王昭林接过凌汶轩话道,“最近这份导游的工作每个月都能让我赚到不少钱,我早就拥有能养活自己的实力啦!”

望着王昭林吹牛时得意的模样,凌汶轩心想,你不过是我们暂时的一个向导,也好意思说得这么夸张骗你二叔,好不要脸。不过为了他们的计划,也只好笑着陪他演下去:“您的侄儿果真怀揣着一片孝心,会给家里寄钱了。”

听凌汶轩如此一说,王昭林不禁在心里破口大骂,你小子居然敢如此算计我,给我等着!于是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摸出装着五百贝仑的钱袋:“二叔,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一半给您,算是我的一点孝心。”

“不枉我养你这么多年,总算是懂事了。”尹二叔接过钱袋,终于笑了起来,并亲自给王昭林斟满了茶水,“这杯二叔敬你,祝你早日在城里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未等王昭林举起杯子,凌汶轩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他们这位向导的过往,于是接过话茬:“王兄此等青年才俊,一定是受过不少高人指点,不然怎会这般英姿飒爽?”

“神父先生言重了,我这侄儿自幼父母双亡,是我一手把他拉扯大的。”尹二叔喝了口茶,继续道,“都怪我以前跟他讲了太多他那位乡绅父亲如何成为冒险旅人的经历,现在这小子脑里满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除了天天把‘本少’的自称挂在嘴边,就是想尽办法去当冒险旅人。完全不把我的忠告当回事,冒险旅人需要高强的咒法和战技基础作为依托,而且要时刻承担着委托任务带来的风险,岂是你想当就能当?连陆居忌这么个老实人都给他带坏了。”

“哎呀!二叔,在外人面前差不多就可以了,说得我好没面子。”王昭林对凌汶轩使了个眼色,“再说,我只是带他们在诹华村游玩而已,不会去冒险的啊!”

“这样就对了,歧水龙宫那地方万万去不得,至今为止,到过那里还能安全返回的就只有你的父亲,别妄想你能像你父亲那样。”说罢尹二叔用力拍了一下王昭林的大腿,以表警示。不过他这番话让瑰熏儿和幽娜顿时起了兴致,请求他接着叙说王昭林生父的过往。

眼见抵不过众人的好奇心,尹二叔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述说:

年轻的时候我跟你们一样,怀揣着各种美好的梦想,可是诹华村的条件有限,贫苦人家的百姓是没有资格进城里定居的,况且我自小身体瘦弱,受过不少同龄人的冷眼,我就是在那种条件下跟王昭林的父亲相识的。

那天我被人殴打的时候,只有他挺身出手相救,教训了那些欺负我的少年。当时我心里自然非常感激,可早就听说他是村里有名地主的儿子,天天过的是盘剥佃农的滋润日子,加上我家欠了他家好几个月的租金,心中无多少好感,后来也没太多往来。

从别人口中得知,没过多久他就考取城里的紫雾咒法学院,毕业后成为了一位冒险旅人,开始了世界各地的旅行,但那时起他的家境每况日下,不得不变卖掉所有田产,依靠着稀少的委托金度日。

歧水龙宫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冒险旅行,那是他刚成家后不久,万万没想到他会把老婆和孩子丢在这间大宅院中交由我来照顾,之后的几个月,他的妻子在期盼中越来越憔悴,不幸染病逝世……

“可你不是说王昭林的父亲后来从歧水龙宫安全返回了吗?”瑰熏儿狐疑地插话道,她觉得尹二叔对他们还有所隐瞒。

尹二叔长长哀叹了一声:“是啊!不过从那回来后,爱妻亡故的消息以致他悲伤过度,将遗子托付给我后,随之而去了。”

“老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不知该问不该问?”瑰熏儿下意识地瞄了王昭林一眼,一路上老是听他提到过这个人,看来这人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不打探清楚说不定会对神父大人的计划造成不可预知的影响。

“你问吧!”

“你侄儿口中的这位小尹到底是谁?总感觉只要一提起这人他立马精神抖擞,当然我可能形容得夸张了一点,她现在为何不在府上?”

尹二叔摸了摸胡子淡笑道:“哦!你说的这个小尹名叫尹攸宁,是我闺女,两年前她出门游历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瑰熏儿听他这么一说,先是一愣,突然发现这个名字异常的熟悉,尹攸宁……对了,他们在赫格里拉遇到的伪装成客栈服务生,尔后抓走卡莉娅给他们制造不少麻烦的正是此人,想不到她竟是诹华村人。

凌汶轩注意到了瑰熏儿脸色的异样,看来他们想得一样,此事绝不简单,可以确定的是有一个神秘的组织正在利用他们寻找七神器。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香蛊

偏偏在这个时候,凌汶轩回想起几乎被遗忘之物,那是一只翠绿色的竹笛,是他从兰泠湘那里连哄带骗弄来的,浩隽城一别已有两日,也不知这位大小姐现在过得如何,联想到兰泠湘被茉依各种*的场景,他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苦笑。

干嘛老想这些没用的东西,班师傅不在码头,按理来说现在该操心的是该租艘船顺歧水河而下,好不容易才把王昭林的二叔糊弄过去,昨天花了一整天才制定好的计划,难道要被王昭林抢去了风头?

其实这不过是只普通的竹笛,它的珍贵体现在是兰泠湘母亲的遗物,想必已经被吹奏过多次,可是都是些很早以前的事了,大小姐唇上的温度在笛子上风化已久,凭什么自己吹不得?况且他早就想尝试一下那晚幽娜用口琴吹奏的那首乐曲。

于是凌汶轩复习了一遍各孔位音色的规律,轻声吹奏了起来。过了一阵子,周围听到这优美的旋律众人掌声叫好,幽娜更是惊讶得蹦了过来。

“这不是我经常吹奏的那首口琴乐曲吗?你怎么也会?”

“我学东西一般都比较快,特别是音乐,听一遍差不多就能记住了。”凌汶轩停止了吹奏,握紧竹笛,顺着倾斜的土坡跑下,“快看,两岸边成片的天香花,实在是太美了。”

众人顺着凌汶轩手指的方向奔下土坡,就来到光耀夺目的花海之中,歧水两岸就像是染上了一层杏黄色的地毯,彩蝶纷飞,蜜蜂起舞,一个个欢快的精灵在花丛间穿梭往来,处处充满着令人陶醉的勃勃生机,阵阵幽香环绕四周,直至沁人心脾。

陆居忌颠簸下身子拜道:“凌神父不愧见多识广,竟然识得如此少见的花种,在下佩服。”

“天香花多生长于海波较高的山地地区,此花耐寒,喜湿润,对光照要求高,因此成片分布在高原河流的向阳坡面。”

正当凌汶轩回答这会儿,白鸟从天而降,停在他们面前一朵天香花偌大的茎叶上。

“小娜这不是你的鸟吗?我发现每次那首乐曲响起时它都会飞到你身边。”瑰熏儿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可她发现其实白鸟并不惧人,浅黄的啄似乎在花蕊中寻找着什么,“你们快看!它嘴里的是什么东西?”

凌汶轩瞟了一眼半只身子在白鸟啄上挣扎的虫子,解释道:“一种以天香花蜜为食的毛虫,又名天香蛊,这种毛虫觅食依靠的是花香产生出的一种信息素,为天香花所独有,每到花开时节,感应到信息素的毛虫就会以颤动身子的方式提醒周围的毛虫。”

未等凌汶轩说完,贪婪的小啾就把天香蛊整个吞了下去,凌汶轩只好讪笑着接着说:“有些鸟类譬如小啾以天香蛊为食,于是人们利用这个特性把天香蛊禁于铜铃之内,并施以咒法提高天香蛊的震动频率,这样听到铃声的鸟类就会飞到目的地,为人们传递信件。”

“可是我吹奏的这首口琴乐曲为何能吸引小啾飞过来呢?”幽娜一时间还未听明白。

“不过是你这首乐曲的频率恰巧与天香蛊发出的震动频率相似罢了,我今天算是明白了,小啾其实就是一只普通的信鸽,看来可以利用它这个特性帮我送信。”

“你要寄给谁?”

“此事你不必多问,我早就准备寄信给那人了,只不过苦于没有途径而已,小啾就借我一用如何?”

幽娜的食指在唇上轻轻敲了敲,想了想道:“我是没意见,不过,你要问小啾愿不愿给你送啊!”

“哎呀!真麻烦,我要怎么跟这肥鸟沟通嘛!”凌汶轩取出了卷成细筒状的信件,并在上边蘸了一些天香花的花粉,可小啾见他接近自己,急忙扑打着翅膀飞开。

看到凌汶轩的狼狈相,瑰熏儿掩嘴笑弯了腰,一旁的王昭林则拍了拍凌汶轩的肩膀,自信满满地说:“凌兄莫急,本少自有办法。”

只见王昭林从附近的花瓣上抓来几只天香蛊捏在手里,向停在枝头的小啾靠近:“这鸟不是爱吃虫子吗?可以先用虫子把它引过来。”

王昭林这一举动立即让瑰熏儿收住了笑容,他手里的蠕动的虫子让瑰熏儿连退三尺,差点没恶心得吐出来。

小啾见到王昭林手中的天香蛊,果然飞了过来,仔细地打量了好一阵子就是不下啄,而是用屁股对着王昭林,缓缓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开。

这么一来可把王昭林气坏了,他把天香蛊往地上一甩,大嚷道:“该死的肥鸟,看我不把你烤了吃,给本少拿刀来!”

“喂!你可别吓坏了小啾,自己没魅力就怪别人鄙视你,太不妥当了。”幽娜一边向王昭林撇白眼,一边吹着口哨,听到她口哨的小啾很快便飞了过来。

“看来这肥鸟还是喜欢你,以后送信还得靠你了。”凌汶轩笑着缓缓走近小啾,小心把用细布条绑好的信件系在了小啾的腿上,刚系好他突然想起什么,俯下身子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竹筒,把刚才王昭林落地上的天香蛊都抓了进去,“这些虫子虽然让人看着不怎么舒服,但是我留着还有用。”

“你们看起来玩得挺开心,要不要租我的船,我带你们沿河而下。”就在凌汶轩蹲下身子捕虫这会儿,幽娜放飞了小啾,其余三人才见到一位身着翠色布衣的少年快步奔跑了过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租船给我们?”陆居忌望着双手在额头上擦汗的少年,心里产生了怀疑。

“我是班师傅的徒弟,你们不是要找他租船吗?我有……”

“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班师傅?”

“死胖子,你给我闭嘴,现在没跟你搭话。”少年很不客气地对陆居忌吼了一声,转而对王昭林笑道,“昨天就从村里人那里听说了,王少爷带了几个外乡人来村里旅游,跟班师傅借船没借成的事。”

王昭林一听居然真有人愿意借船给他们,心里自然非常高兴:“小伙子,你划船水平怎么样?技术不行就别勉强自己哟,别嘲笑我们这位胖子,要是你不会划,就把船借给我们,等我们在歧水转一圈再把船还给你。”

少年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

“那就成交吧!你要多少钱?”王昭林伸手摸自己腰间的钱袋,最近荷包大出血,辛辛苦苦赚的几个月的钱没剩下多少了,眼见少年比出五十贝仑的手势他还有些犹豫,点着钱袋里的钱也就正好足够,“拿去吧!我也没多的了。”

王昭林刚把钱递给少年,凌汶轩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此人一定要小心提防,以免对方图谋不轨。”

“哎!一个孩子而已,成不了什么事,别小题大做了。”王昭林微微一笑,完全不把凌汶轩的话当回事,“总之我们有船了,接下来就按计划行事。”

“不过你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顺着凌汶轩手指的方向望去,眼下仿佛一幅绝美的山间仙境:河流穿过两岸一望无际的花海,劈开崇山峻岭,形成地势险恶的峡谷,山峦被水流雕琢得如刀锋一般锋利,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岸边停泊着少年的船只,那是一艘以双桨为动力的平板舵船,船身的构造与周围的景色完美融合,让人犹入画中。

“是你太多心了,我倒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王昭林耸了耸肩,跟着少年向着舵船的方向走去。

“你们先别急着上船,这艘船的安全性我还是不太放心,要不先让我施个法吧。”凌汶轩见状,叫住正欲登船的几人。

瑰熏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主动来到凌汶轩身边,悄声道:“难道你要使用天灵结界。”

“正是如此,你该不会忘了我教你的姿势和咒文了吧?”凌汶轩扬起右手汇聚灵力,左手按住肩穴以抑制经脉,“最后跟我做一遍,下次别让为师再教你了。”

“你够了!我可从来没承认过是你的徒弟。”瑰熏儿跟着凌汶轩的手势凝聚一道白光于右手指尖。

两人默念咒文,以指对准舵船,两道白光便合成一个半透明的薄膜,从上而下把整艘船包裹起来,施咒完成之后,薄膜就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人的肉眼无法察觉。

“这样就可以了,我们上船吧。”凌汶轩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吹了口气。

“你们不是来旅游的吗?弄这个结界难道是担心我的船不够坚固不成?”

“这位神父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你别在意,好好准备开船。”王昭林先回答绿衫少年,转而对凌汶轩低声道,“这个结界的坚固性如何?能够抵御冰霜巨蟒的攻击吗?”

“说实话,我并不太相信你说的那个传说,天灵结界另有用途。”凌汶轩呵呵冷笑了两声,缓缓跟着瑰熏儿跨上舵船。

“你……小心待会吃亏……”王昭林不服气地指着凌汶轩的后背,招呼陆居忌和自己一同跟了上去。

舵船的边缘距离河面还是有些高度的,幽娜一时没注意差点跌了一跤,幸好绿衫少年及时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上船。

“小姐,你没事吧!”

“哦,没事……谢谢你!”幽娜回答之时,忽然潜意识对此人有些惊恐,绿衫少年嘴角的笑意深不见底。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妖风

绿衫少年站在船尾卖力地撑船,幽娜站在船首,任由清风拂面。其余的人围坐在船篷内品尝着王昭林亲手泡制的紫椹茶。

温热的茶杯中浮晃着一抹淡碧,初尝味道虽涩,缓入咽喉之时,清爽之感贯彻全身,让人回味无穷。

“怎样?此茶还合你们口味吧!”

凌汶轩放下茶杯,向一旁沏茶的王昭林竖起拇指:“不错!确实是少有的好茶,但让我惊讶的是茶树属于亚热带植物,在如此高海拔的地区也能够种植茶树吗?”

“紫椹是一种耐寒的茶树,随着海拔的升高,气温和湿度都会有明显变化,在紫雾高原某些山区,雨量充沛,云雾多,空气湿度大,适于种植茶树。”陆居忌挪了挪身子,放下茶杯,“我们隽龙人嗜好饮茶,种植紫椹便成为了当地产业之一,在诹华村栽种有大面积的茶园。”

凌汶轩笑着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那改天陆兄一定要带我好好参观一下你们村的茶园。”

陆居忌还以微笑道:“可以,不过我们要留命回来才行。”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不过是来游览天歧峡而已,哪会有什么危险?”王昭林偷偷朝船后划船的少年望了一眼。

看到凌汶轩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瑰熏儿想了想,接话道:“既然不会有什么危险,身为向导的你们是不是该好好跟我们介绍一下天歧峡?

王昭林挠了挠头道:“这个……小陆儿,还是你来说吧。”

于是陆居忌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就天歧峡形成的过程侃侃而谈。一旁的凌汶轩借故离开,来到船头。

此处的风不同于凌汶轩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带着令人困惑的静谧,褶皱的衣衫,冰冷的身体不能让他感知风速的大小,翠色的河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山峦之间奔驰而下,浪花撞击着船身,发出厚重的声响,河道两侧高耸的雪峰把他们积压在一个狭窄的空间之中。

幽娜的背影依然那么淡雅,舞动的银丝不需要点缀,这是属于围族与生俱来的身份象征,关于她身世的唯一线索,她眺望远方,天真的双眸悟不出此番美景的意境,甚至不明白自己追求的是什么,除了优美的嗓子,她的一切似乎都是空白。

“这里风大,为何不进船篷内歇会,紫椹茶你一定没尝过。”凌汶轩来到幽娜的身旁,望着跟她一样的地方。

幽娜朱唇轻启道:“不用了,我并未感觉到疲倦。”

“噢!随你吧!”凌汶轩转了个身靠在船沿的木栏上,“你的体质很让我吃惊,在这么高海拔的地区,你居然没出现半点高原反应,说不定你在失去记忆之前受过特殊锻炼,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你天生就拥有强大的灵能,当然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

幽娜拍了拍木栏,笑道:“你是凭什么瞎猜的啊!话说灵能又是什么东西?”

“灵能是灵力的另一种形式,施展咒法需要凝聚体内的灵力,咒法的强弱由修行者自身灵力修为决定,所谓灵能就是修行者把灵力导出体内使用的一种外在能量,被用于增强各类器皿特性的灵能就是人们所熟知的咒力,足够强大的灵能甚至拥有影响自然气候的能力。”

“神父大人,你懂的可真多。”幽娜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那当然,我可是做了很多年的巡游神父,去过世界上很多地方。”凌汶轩说着唤了声幽娜的名字,从衣兜里掏出一柄银色的匕首,“对于一个撒罗,这玩意是个很好的防身武器,我想你会用上。”

幽娜推脱道:“可是我不会用它。”

“我也希望你永远用不上它,但假若有一天我遇到了不测,谁来保护你对抗这个残酷的世界。”凌汶轩叹了口气,把匕首收回鞘中,“小娜,你要记住,一个人的勇气不是要夺取别人多少鲜血,而是学会宽恕。”

“停……停……少讲那些乱七八糟的天耀教教义了,我对入教没兴趣。”幽娜装作头晕的样子,接过匕首,“不过有总好必过没有,我也不想总被你们看扁,这下我的战斗力提升了。”

瑰熏儿轻蔑地将长发向后一拨,走出船篷:“对……五个百分点而已,不算太多。”

“其它方面的潜能可不止那么低,别这么小看她,至少人家的身体素质远在我俩之上。”凌汶轩摊开双手向前走了一步,“你对灵能的了解又有多少?天生的灵能力者寥寥无几,他们的潜能超越了我们的常识……”

凌汶轩本想再给她俩普及一下灵能知识,只听“轰”的一身巨响从船底传来,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出什么事了?”王昭林闻声迅速从船篷里探出身子。

“可能是撞到什么东西了吧!水太浑浊了,难以判断。”凌汶轩扶着木栏,视线无法透过深翠色的河流。

“大事不好了!那小子跑了!”只听船篷的另一头传来了陆居忌急促的呼喊声,众人立即从船首奔向船尾。

两根船桨横摆在桅杆附近,周围摆放的行礼以及杂物依然完好无损,可是绿衫少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踪影,舵船孤零零地停在峡谷之间。

陆居忌气得骂了一句脏话:“那小子一定非常熟悉水性,怪我刚才没留意,他应该是故意要把我们丢这儿,该死的骗子。”

“等……等……你们不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了吗?”待众人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凌汶轩接着说,“我们刚才听到的并不是落水的声音,它是从船底边缘传来的,按理来说那小子很可能早就趁我们不注意跑掉了,因为他知道再往前划会有危险。”

王昭林摸了摸脑袋道:“不过这也不对啊!来之前我们没跟他说歧水龙宫的事情,而是以旅游为名。”

凌汶轩恍然大悟,捶掌惊呼:“糟了,这是个圈套!寻找无畏之剑的不只有我们。”

就在凌汶轩说话的间隙,舵船突然间剧烈晃动了起来,船沿四周传来了更为响亮的轰鸣声,幽娜直接跌坐在甲板上,陆居忌身体紧靠在桅杆上,而瑰熏儿和王昭林都紧扶着船篷的边缘才没有跌倒。紧接着是剧烈的狂风呼啸而来,数尺高的浪花溅到了船上,差点将船头淹没。

“别干愣着!快回船篷内!”凌汶轩边挥手边大喊。

瑰熏儿费了好大劲才把幽娜从地上拉起来,王昭林和陆居忌慌忙避开船篷内的障碍物来到船尾,一人负责解开桅杆上的绳索升起船帆,另一人使劲划着船桨,以控制好方向。

“完了……这下我们全完了,冰霜巨蟒要出来了。”陆居忌抱着头蜷缩在一旁哀嚎。

“别胡说了,你们那什么狗屁传说并不可信。”凌汶轩艰难地伸出右手指着前方,“天歧峡是一个呈‘v’字型的峡谷,它的上游宽,下游窄,这种地貌很容易形成强劲的峡谷风。”

“可这也不像普通的峡谷风,我们的船快给它掀翻了。”王昭林护着额头朝凌汶轩大喊。

话音刚落,几道闪电划空而过,狂风把乌云聚集成团,并不断旋转向他们的舵船逼近,凌汶轩立即取出七神器探测器对着天空中的风暴,仪器上的指针疯狂旋转了起来:“不好!探测器上读数显示前方有股强大的灵能,这股异常的风暴有可能是受灵能影响而形成的,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这根本办不到!水流速度太快了,我们的船根本无法调头。”陆居忌沮丧地将船桨摔在一边,他突然发现及时他不划船,河水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把他们带往风暴中心。

随着船舶与风暴的距离越来越近,恐怖的现象发生了,层云包裹着一个巨型龙卷风,以强劲的吸力卷起万盾重的河水袭向两侧山脉,被河水溅到的山峦迅速凝结成冰,风暴所到之处尽是冰霜雕刻而成雪峰。

众人眼里的恐惧似乎也被这股寒气凝固了一样,许久未能缓过神来。原来所谓的冰霜巨蟒是一个受灵能控制的水龙卷风,由于天歧峡特殊的地形,这股风暴被封存于峡谷之中历经千年未曾衰竭,误闯风暴地区的一切生灵都化为乌有,渐渐地被人们传为巨蟒嗜人。

不过水龙卷的体型确实犹如传说中的巨蟒一般将他们的船舶扯入自己的吸积视界,虽然天灵结界能够抵御一定程度的势能,但是他们的船身几乎被冰雪所覆盖,一旦被吸入风暴之中,所有人都难以幸免。

情急之下,凌汶轩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法,由于水龙卷呈逆时针旋转,必须与风向相反的方向划船才能避免被扯入风暴之中。

于是,王昭林和陆居忌二话不说提起船桨,首尾各一人同时发力向一个方向猛划船桨,凌汶轩和瑰熏儿则凝聚灵力,施咒加固天灵结界。

被风暴吹起的碎石漫天飞舞,不少袭向了他们的船舶,在天灵结界的作用下被迅速弹开,发出剧烈的轰鸣声,昏暗的天际在妖风的作用下发出恐怖的悲鸣声。瞪着风眼的那一瞬,幽娜的双眸顿时失去了光泽,脑海中传来无数的碎语以及人们恐惧的叫嚷,等她回过神,双脚已经落入了水中,若不是凌汶轩紧紧抓住她的双手,恐怕她早已被急流给冲走。

“抓紧我的手,别松开……”凌汶轩单手扯住幽娜的手腕,另一只手施展着天灵结界,显得异常吃力。

王昭林见状,急忙冲了过来,两人合力才勉强把幽娜拉了上来。不幸的是,就在他松开船桨没多久,整艘船失去了平衡,凌汶轩的灵力损耗过度,无法支撑天灵结界。

碎石犹如暴雨一般淋在船上,部分被瑰熏儿用七绪剑挡下,其余的则对船体造成极大的破坏,整个甲板千疮百孔,船底已经开始漏水,眼看他们就要葬身在妖风之中。

“大家一定要坚持住,还差一点儿我们就可以穿过凤眼了。”瑰熏儿边抵挡着碎石,边给众人鼓劲,她已经筋疲力尽,但不想放弃生存的希望。

凌汶轩在一旁以导灵击碎着较大的石块,他的枪速很快,但是石块实在太多,其中一块更是向着幽娜的方向飞去。

瘫软在地的幽娜没有力气躲开巨石了,只能眼睁睁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就在巨石要砸中她的一刹那,凌汶轩飞身扑向幽娜,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她,额头却被巨石所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面对向后倒去的凌汶轩,这一次幽娜没能抓住他的双手,悲痛地看着他被突然袭来的妖风所卷走。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歧水龙宫

河流趟过指尖的潺潺声搅动着风暴过后的宁静,浓云遮住了所有光泽,寒冷的气息迎面袭来,带走了残存的体温,沮丧填满了每个人心底剩余的空隙。

幽娜缩回双手,愣愣地看着手指上迅速凝结的冰晶,她将脸埋在膝盖上,垂下的银发包裹着整个面庞。

内疚、自责、恐惧……所有画面都停止在凌汶轩落水的那一幕,她无能为力,毫无作用……

“你打算哭到什么时候?没用的围族人。”

瑰熏儿冰冷的话音犹如银针一般刺痛着她,“围族人”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从外族人嘴里说出来,怎么也抹不掉其中的歧视意味。

“没错!我不配与你们同行。”幽娜擦了擦通红的眼眶,目光微冷,“换作兰泠湘,也许神父大人就不会出事了,我真是个傻瓜,总是轻易遵从别人的决定。”

幽娜原以为瑰熏儿会用更激烈的语言呵责她,对方却是长舒一口气:“神父大人,他并没有死。”

“对啊!至少我们还没找到他的尸体,怎么能这么轻易下结论?”王昭林在一旁修补着船桨,头也不抬地附和道。

“为什么你能做出这个判断。”幽娜心里顿时对瑰熏儿燃起了敬佩之意。

“就凭我跟随他闯荡多年的经验,死里逃生对于他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那么我们现在该作何打算?”

“神父大人不是说了,万一他出了事,指挥权由某位少爷负责的吗?”瑰熏儿抱着双手,冲王昭林挑了挑眉毛。

“这……哎呀……随便啦,我做不了主。”王昭林支支吾吾,脸色微红,他深知自己论资历肯定比不过瑰熏儿。

“估计神父大人也就是口头上说说,内心没把你这位‘向导’当回事。”瑰熏儿摇了摇头,指着舵船的正前方,“现在峡谷的地形越来越窄,说明我们距离歧水龙宫已经很近了。”

雪峰兀立在河流的尽头,直贯云霄,犹如惊天应龙,放眼望去,云雾缭绕,寒气逼人,难以得见山顶真容。歧水被横腰截断,猛烈撞击着岩壁,声响通彻天际。

经王昭林介绍,这就是他们所有隽龙人内心中朝拜的神山——槃龙峰,只在各种史料和典籍中提到过,首次被人发现还要追溯到一千年前紫芸国。

河水撞击着岩壁发出的轰鸣仿佛夹杂着喊杀声、*声……千年以前,紫芸国的三百勇士命殇于此,千年以前,琳芸王独闯歧水龙宫,一柄无畏之剑带来了隽龙族渊远流长的文化,悠久的传说真实呈现在他们眼前。

王昭林双膝一弯,跪在地上,他的神情严峻,往日那个嘻嘻哈哈的少爷突然间不见了踪影,他激动地迎面朝着槃龙峰磕了三下:“爹!孩儿终于来了,你的遗志我会好好完成,望你在天之灵能保佑我找到无畏之剑。”

陆居忌放下手头的事情,缓缓走到王昭林身边,向槃龙峰拜了拜:“叔叔离世得早,原谅我们对您没什么印象,要是您能听到少爷的祷告,请一定要让他平安。”

刚说完这句话,陆居忌就有些后悔了,难以想象他竟然说出如此空虚的词汇,他们正步入危险的境地,除了自己他根本不希望任何人能够平安。

即便是如此雄伟的高山,也不能阻挡河流的速度,汹涌的波涛向着山体正中央的天然岩洞翻滚而去,四人分别蹲于舵船两侧,双手紧握护栏,以保障在进入岩洞的时候不至于被周围的岩壁划伤皮肤。

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槃龙峰岩洞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宽敞,足够四艘船并排通过,即便是无底的洞窟,也不可能永远爬不出来,何况照此速度要抵达山峰的另一面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掌握好方向,就没多大问题。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岩洞中行进,每个人都无法摆脱恐惧,火把照亮的区域非常有限,所见之处毫无生命气息,两边的岩壁都是湿漉漉的,寂静得让人心底发毛。航行了一段路程之后,按理来说应该能看到山体另一面透出的亮光,先前他们认为槃龙洞贯穿了整个山体,航行到了尽头,他们才恍然大悟。

槃龙洞是一个死水洞,深度估计差不多山体横切面的二分之一,越接近洞底,河流速度越慢,最终被巨大的岩壁挡住了去路。可以肯定的是在槃龙峰底部一定有地下暗河流经,上游的水量通过这条狭窄的河道流往下游,而歧水龙宫就隐藏在这条地下暗河之下。

支持此等推论的证据是一张潦草的歧水龙宫地图,是王昭林的父亲的遗物,离家之前他在父亲的房间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地图被画在他父亲的布衣上,普通人看上去会觉得不过是些装饰用的纹理,可只有他看出纹理间的不协调之处,从而发现了地图的秘密。

“你们过来看,现在我们在这个位置,也就是歧水龙宫位于我们的正下方,问题是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抵达那里?”王昭林把地图平铺在地上,指着地图上画着的弧形岩台,也就是四人目前站着的位置。

舵船停靠在岸边之后,陆居忌就忙于找能够固定住船舶的岩石了,回应王昭林的仅有瑰熏儿,幽娜则盯着岩壁上纵列刻着的巨大的红色字迹出神,每一道笔功都显得磅礴大气,能作此诗者绝非凡人:

狂风肆虐峡门秋,

槃龙中断歧水流。

天星有韵辩真伪,

神剑出世撼九州。

幽娜默默把诗歌念完,当念到“神剑出世撼九州”时,已经可以肯定他们要找的无畏之剑就在这里,不过瑰熏儿表示比起研究岩壁上的诗作,还不如摸索一下附近的岩壁,看看能否找到隐藏的机关暗道。

这首古诗涉及到传说的真实性问题,经历了刚才那场风暴,证明了所谓的冰霜巨蟒根本不存在,他们对歧水龙宫的史料知之甚少,也不清楚此诗究竟是何人所作,更别指望从中推敲出抵达龙宫入口的方法了。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王昭林口中的那个“传说”有一部分是真的,毕竟他的父亲曾经来过这里,这幅龙宫地图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但就算是他的父亲也没能找到无畏之剑,他们又该如何破解?

纵列诗作被九条真龙雕刻围绕,每条真龙都衔着明珠,怒目圆睁,显得栩栩如生。在岩壁下方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还有三十六个符号构成的矩形石板。

石板上的符号由实心圆和曲线衔接组成,横列和纵列数下来都是六个,而且每一个符号的模样都不相同,有的像树芽、有的像椅子、还有的像小人……总之每个符号都代表一个意义。学识渊博的修女瑰熏儿一眼就认出了这种符号,这是一种古老的星蕴字母,象征着天罡三十六星,由崇拜众星的龙族所创,是龙族的语言。

认出了这种文字并不意味着懂得龙语,正当玫熏儿焦躁之际,身旁的王昭林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啊!我竟然看得懂!”

话语之间,王昭林看过的各类古籍闪电般掠过他的大脑:在龙族文化中,“九”是一种尊贵、吉祥的象征,起源于四方九星,天罡三十六星中由四方星座天门、地煞、道中、玄北的九星组成。龙语中每三个字母构成一个音,三个音表达一个词,正好九个字母,充分体现了龙族对“四方九星”的崇拜。

岩壁上为什么有九条真龙雕塑?这首诗作为什么是四言绝句并以“九”字点睛?特别是矩形石板上的字母数量正好能被“九”整除,最让人震惊的是王昭林并没有学习过龙语,难道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

带着层层疑惑,王昭林的手指轮流触碰着石板上的星蕴字母,构成“天门”、“地煞”、“道中”、“玄北”四词语意,共计三十六下,石板上所有字母被他一一触碰,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突然间,石板上的字母变得耀眼无比,金色的光芒形成一道直线光柱,射向四人所处的地板上,来不及给人反应的时间,只听“轰隆”一声,地面裂开了。

裂缝下边是一个表面光滑的石刻圆形隧道,没有任何可供攀扶的地方,于是他们从最初的挤作一团,到一个紧挨着一个滑下隧道,过程万分惊险,若是隧道间有尖锐的物体,他们准会没命,幸运的是,隧道虽然狭长,底部却是一个松软得如同海绵一般的物体,以至于他们毫发无损。

等他们从那个软绵绵的东西身上下来,差点没把胆子从嗓子眼里吓出来,原来这是一张足有一栋楼房那么宽大的章鱼皮,可以想象在它活着的时候的可怕程度,历经千年这张皮依然保持完好,所采用的是一种未知的防腐技术。

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后,他们继续前行,一幕绝美之景映入眼帘:深沉的夜空,繁星满天,仿佛静止在那里,又似乎在缓缓移动,肃穆得令人心悸,安静得令人陶醉。金顶红柱的楼台、庭院在淡雾间若隐若现,犹如仙界。

此情此景顿时让他们感到了非常不对劲,首先,歧水龙宫位于槃龙洞底部,他们上方是波涛汹涌的歧水河,龙宫内是一个被河水所环绕的密闭空间。其次,诡异的夜景,要知道在外边是艳阳高照的白昼,身处于此难免有一种时间错乱之感。

对于歧水龙宫的美,他们发自内心的赞叹,世间竟有这样一处地方,沉睡了千年,依然无法被黑暗所统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墨武殿

初始之时,便有龙庭宫殿耸立于此,中道为轴,阴阳为辅。天门乃龙宫正门,于天门相对着乃地煞门,两侧与之相接的城墙一眼望不到尽头,楼檐上象征吉祥的瑞兽来自古老的星蕴传说,从楼台上放眼望去,闪烁着青光的“星辰”仿佛构建出一副巨大的星图,璨星诸神似乎在星图的另一侧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穿过天门,丝毫嗅不到楼阁间那种陈腐的气息,经历漫长岁月的宫城完好如初,碎石铺成的道路边上每隔数米便有一座汉白玉制石灯,这是千年不灭的灯芯,将整条道路照得幽亮,通过此处甚至不需要借助火把。

胆大心细的瑰熏儿即刻明白了其中奥妙,只见她轻轻把手伸进了石灯框中,取出了一个方形油纸盒,青色的光点顿时在纸盒内无规则运动起来。待众人走近,她才撕开油纸盒。

“原来是萤火虫!”王昭林惊叹了一声,成群的青色光点迅速蹿了出来,但没过多久就失去了光泽,跌落在地上。

“这些萤火虫都被施了蛊,仅能存活于灯内,一旦与外界空气接触,便会瞬间死亡。”瑰熏儿捏起一只萤火虫的尸体看了看,转而望向“星空”中的光点,“想不到龙宫微妙的环境给这些生灵提供了一个如此安详的栖息之地,它的建筑者是原本就打算好的,还是……”

歧水龙宫地图中央标注着主干道,以及龙宫的三大殿:玄丰殿、赤谷殿、墨武殿,布局都以主干道为轴,对称而建。现代隽龙人的建筑风格依然保留着此等神韵,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会认为西式建筑才是祖上流传之物。

龙是隽龙人的民族图腾象征,石刻台阶、屋檐瑞兽、楼阁护栏装饰物……无一不雕塑着真龙图案,以祈五谷丰登、风调雨顺。有趣的是,统治这里的并非是人,而是龙族,这些雕刻就是他们本来的形象,用的却是人类帝王的风格,或许千年以前人与龙之间就存在着相互借鉴以及模仿的时代。

深藏于河底的龙宫不该是如此寂寥无声,至少千年以前是一座拥有着无限荣光的神殿,人与龙族之间的战争导致了这里的衰败,隽龙人背弃了自己的信仰,驱赶,甚至屠虐他们民族的“神”——龙族,造成了无限的苍凉与悲哀。

埋葬在三大殿中的古史早已在岁月的侵蚀下化为了一滩尘土,勉强能够辨认字迹的却是一些高深莫测的龙族文字,没有多大价值,在玄丰殿和赤谷殿探索了一番之后,众人都显得有些失望,龙族的古代宫廷建筑固然华美,但依然找不到无畏之剑的相关线索。

仅剩下墨武殿还未探索了,若是无畏之剑不在此殿,之前神器必然藏于三大殿之一的猜想就会被推翻,他们就只能前往其它偏殿楼阁中寻找,搜索难度将会大增。龙族至宝肯定会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否则以父亲的本事,为何都不曾寻得?

王昭林如此想来,吆喝了一声,令众人与自己一同向墨武殿走去。当他们来到殿前,彻底被这辉煌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墨武殿从规模上略小于玄丰、赤谷两殿,宫体以丹青之*别于玄丰、赤谷两殿的金黄之色。

殿前宽阔的平台上陈设铜龟、铜鹤各一对,殿下为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周围环以栏杆,栏杆下安有排水用的石雕祥兽,步入殿内,首先看到的是外梁枋上的装饰彩画,门窗上部嵌成金花纹理,下部浮雕真龙图案,安有篆刻龙语的鎏金铜叶,全殿以金砖铺地,虽积攒着厚厚一层尘埃,但仍不失光泽。

深黄色的龙椅放置在大殿正中央早朝的朝堂的台阶上,与普通人类皇帝所坐的龙椅并无多大不同,皇权至上的思想同样植根于龙族的血液之中,区别在于龙椅之上竟然有一个纯水晶打造的空玉匣,在漆黑的殿内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他们在看到玉匣的那一刻集体呆住了,不是出于对玉匣华美的赞叹,而是玉匣的大小恰好能装下一个婴孩,也许只是巧合,但它绝不会无故存在于此,玉匣中的物件早已被人取走,根据歧水龙宫地图上的线索,王昭林大胆推断是他的父亲拿走了玉匣之物。

可这玉匣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围着龙椅转了老半天的瑰熏儿尚不能猜出,自己就更难有所收获了,想着想着王昭林感到视线中的三人渐渐模糊,靠在朝堂的台阶上静静合上了双眼。

瑰熏儿抱着双手,显得有些不满:“才走了这么一小段距离,真有那么累吗?快起来,说不定无畏之剑就隐藏于墨武殿之中。”

“别打搅我,让我好好安静一会儿。”王昭林也不清楚从哪来的倦意,他的意识明明非常清醒,身体却不听指挥。

“随便你们了,要是得到了无畏之剑,赏金可就全归我们了。”瑰熏儿鄙夷地冷哼一声,继续在大殿四周搜索着相关线索,不过话说回来,无畏之剑可是七神器之一,早在凌汶轩答应委托之前,她就料想神父大人一旦得到无畏之剑是不可能交给茉依的,具体怎么做她就不清楚了,以凌汶轩的功力恐怕现在早已从那阵妖风中脱险,只是可怜了幽娜的忧心。

“熏儿姐姐,你怎么了?果然还是放心不下神父大人吗?”幽娜见瑰熏儿呆望着自己,不禁问道。

“没事儿,我们继续调查线索吧。”说着瑰熏儿拍了拍双手上的灰尘,从台阶上跳下。

伴随着啪哒一阵声响,他们才注意到龙椅正上方天花上的应龙壁画,一只黄须金鳞应龙张牙舞爪面朝正北,似有吐纳天地之势,与之相对的是一只金须银鳞应龙,面朝正南以和之,双龙之间是一颗洁白无瑕的夜明珠。

围绕着他们诧异的目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闪过幽娜的脑海:“我见过这个图案,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快想想,你在哪里见过的。”瑰熏儿急忙追问。

“我想起来了,在浩隽大图书馆五楼禁书区,隐藏紫芸古卷的地方。”幽娜兴奋地拍了拍双手,“但是位置不同,在禁书区,双龙分别绘制与地板和天花上,而在此,同样的两只双龙却被绘在了一起,你能看出寓意着什么吗?”

“只能推测和紫芸古卷的解谜方式有一定关联,你还记得自己是如何破解紫芸古卷的机关的吗?”

面对瑰熏儿的提问,幽娜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具体步骤她依稀记得需要依次开启金、木、水、火、土五行共五个机关,问题在于墨武殿是一间非常空旷的大殿,周围毫无隐藏相应机关的迹象。

正当她眉目深锁之时,靠在台阶边上的王昭林忽然间醒了过来,他的神情与以往大为不同。

“墨武殿本是历代龙王登基之处,延龙作为龙族最后一位王,在此地见证了龙族最后的辉煌,原本……”王昭林揉了揉额头,努力回忆刚才短暂的梦境,“我看到延龙与手持无畏之剑的琳芸王对战的情景,以及他夺取了无畏之剑退守墨武殿……之后便看不清了。”

王昭林的下一个举动更是令他们震惊不已,只见他按照自己梦境中的指示,在双龙壁画正下方的五边形图案上逆时针依次划过,等他完成了这个步骤,壁画上的夜明珠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光线汇聚成一个矩形的纯白光晕照射在龙椅后边的墙壁上,一行行形态怪异的文字在墙壁上显现,是只有王昭林才看得懂的龙语。与此同时,龙椅下方的台阶迅速朝后收缩,形成一道向左右两边迅速展开的石门,一条光亮的秘道显现在他们面前。

“玄机竟然是如此,看来无畏之剑一定就在这条密道之下。”陆居忌兴奋得正欲朝秘道走去。

“先别急,想听听我给你们翻译一下这上面说的是什么吗?”王昭林叫住陆居忌,那一刻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忧郁,“上面说的是龙族至宝无畏之剑,还提到了另一样东西。”

无畏之剑乃战争之神盖亚拉斯的佩剑,被龙族在人间寻得,作为至高无上的神器供奉,视为力量与勇气的象征,然而在无畏之剑之下镇压着天地至邪咒法——殒心决,此决无字、无形、无念,一旦获释,将附生于心存恶念之人的内心,被附生者能将心中的记忆、情感、思想封印于心,甚至包括人在内的任何活物之内,并以活物作为供养,使其成为失去自身灵魂只会服从宿主命令的行尸走肉。

“龙族至宝,善者得之,拯救苍生,造福万民,恶者得之,遗患无穷,万物凄怆。”王昭林顿了顿,沉思了一会儿,轻声念出最后一行字,“惟有琳氏后人,深明此意,望深思以处之。”

琳氏后人……也就是琳芸王后人的意思,这句话分明指的就是自己,莫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王昭林的身上,顿时牵绕已久的谜团终于揭开了:为何他天生就懂得龙语?为何他的父亲能找到歧水龙宫并安全返回?为何他资质平平却在墨武殿有梦境之悟?

皆因他和父亲就是琳氏后人,琳芸王的后代,他本姓“王”,王和林合在一起就是“琳”,“琳昭”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身世的苍凉之感袭向王昭林全身,他不禁半跪在地上,感思之余不免引出新的疑问。

难道延龙的目的是有朝一日,琳芸王的后人会重回此地取回无畏之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困心锁

巨大的黑影从河面上掠过,原本明亮通透的河流顿时黯淡了下来,双眸微启,依稀能够辨认出一艘舵船的轮廓,凄清的箫声就来自于船体的方向。

这阵萧声唤醒了昏迷已久的凌汶轩,这会儿风暴已经停歇,他张开双手迅速向上游动,以免身体继续下沉,好在落水的时候他对自己施展了屏息咒,要不肯定性命不保,现在他终于游上了河面,重见天日。

擦净了湿漉漉的面颊,周围的一切在凌汶轩眼前逐渐清晰,两岸山峰上的植被恢复到它们原本的颜色,河流流速变得非常缓慢,风静止了,仅剩下远处舵船上回旋婉转的萧声。

并不是经常能听到的幽娜吹奏的那首乐曲,这艘舵船表面上与他们所乘的那艘极为相似,实际上乘船者却另有其人,只是相距太远,无法看清船上的人。

先前的船夫少年肯定是通过某种高深的咒法得以逃脱,既知晓歧水河风暴规律,又善于伪装欺骗,此人绝不简单,其背后一定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至于这个组织是什么?凌汶轩已经心中有数,世界上有实力觊觎七神器的组织屈指可数,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好在凌汶轩多少识些水性,游得不快,却能恰好与舵船保持两百米远的样子,不会跟丢。

舵船又前进了一段距离,便来到了槃龙峰前,凌汶轩感叹雪峰之壮伟之余,不敢懈怠,加快划水的速度,紧跟着舵船游进了岩洞。

黑暗之中,凌汶轩看到一女一男,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舵船上走下,一人负责把舵船用桅绳固定住,手法有种让人似曾相识的感觉,另一人则点起火把,借助着火焰的光芒细看岩壁上的文字。

传统的发饰,亦或说是古怪,紫衫女人正是尹攸宁,自从格朗西亚村的天罚之后,她就不知所踪,现在出现在此处一定有所阴谋。另一位面带邪气的绿衫少年就是那位带他们来此处的船夫,此时少年在岩壁前自言自语。

“一点都不好玩,龙族的疑题竟然那么容易被外人破解。紫凝,我现在稍微有些明白你们被人类灭族的原因了。”

“竹绿,你给我放尊重点!”

暗处的凌汶轩身子动了一下,微微感到有些惊讶,绿衫少年竟不是对尹攸宁直呼其名,紫凝、竹绿或许是一个代号,他压住自身气息继续听下去。

“也不知道是谁该尊重谁?教主料想你无法轻松完成任务,让我随你来此,本意是为了协助你夺取无畏之剑,实则是监视你的一举一动。”绿衫少年摊开双手,合上双眸,“若不是我的计策,你那位青梅竹马的小男友怎会如此轻易的找到歧水龙宫的入口,你们都要感谢我才是。”

“这些话等到你跟教主邀功的时候再提吧,他们应该已经深入龙宫之内,我们再不快点……”紫凝冷冷地答道。

说罢,两人就顺着王昭林先前开启的隧道滑了下去,底端依然是那张巨大的章鱼皮,以他们的身手,自然是安稳着地。

歧水龙宫内原本就极端安静,可以说掉针都听得见,在堆满砂石的主干道行走的两人却是不同的心境,竹绿听得见紫凝的心跳声,但自己的心就如同停顿了一般。

萤火虫散发的光芒照亮着玄丰殿和赤谷殿的周围,而在墨武殿附近,幽光黯淡,亦或是某种神秘力量笼罩在大殿周围,使飞虫不敢靠近。

王昭林开启机关后的那段神秘文字依然显现在龙椅后边,充满光亮的密道正是先前他们走过的地方,现在紫凝和竹绿就站在密道的入口之处。

紫凝深吸一口气,来到龙椅前,凝视着上面摆放着的水晶玉匣,感叹道:“一千年了,当初我被父皇封印于此,已经整整过去一千多年了,当初谁会想到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又会再次回到这里,去完成她的复仇。”

“我对此表示赞同。一个人要达到怎样的残忍程度,才会让别人记住你呢?我不是在说你,我是在说我自己。”竹绿望着天花上的画作,笑容中带着戏谑,“无知的人就是一群蠢货,他们往往自视甚高,狂妄无比,只有杀害那种渣滓才能让我们从中得到快感。”

“别把我跟你等同起来!或许你根本就没有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幸福,”紫凝对竹绿的嘲笑表示不满。

这下竹绿的大笑变作了狂笑:“笑死人了,身为天兆教制裁者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你的父皇把你当作复仇工具的时候,考虑过你的幸福了吗?你的义父收养你的时候,你有过幸福的生活了吗?你和王昭林相处的这几年,你感到幸福了吗?不,你没有!所以你才会加入天兆教。”

“够了……你再说我就杀了你。”紫凝愤怒地向竹绿摆出施咒的姿势。

“这样不太好吧,难道说天兆教对你也失去了利用价值了吗?那你还不如把密道内的人也全杀了干净。”竹绿收住了笑容,不以为然地后退了几步。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墨武殿内模仿竹绿一般突然响起狂妄的笑声。

“是谁?快给我滚出来!”竹绿愤怒地叫嚷着。

笑声刚落,一袭黑衣的凌汶轩就从门外缓步走了进来:“别误会,我只是刚好路过,看到天兆教的两只狗在互咬罢了,你们请继续,最好把伤害我朋友的图谋给我忘干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我当是谁?原来是最爱坏人好事的凌神父,在格朗西亚村若不是因为你,奇迹之戒我早就得手了。”紫凝并未被凌汶轩的气势唬住,“我奉劝你快交出奇迹之戒,再得罪天兆教恐怕你的死期不远了。”

凌汶轩低头看了看右手掌,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褪去:“在我印象中,世人承认的三大宗教不包括天兆教,你们凭什么认为我没有这个胆量?再说奇迹之戒并不在我手上。”

“这就是你所说阻碍教主计划那人?不就是一个神父而已,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竹绿说罢,右手凝聚灵力,摆出攻击姿势。

“此人甚为狡猾,小心应对,以防万一……”

未等竹绿反应过来,凌汶轩突然间闪现在他身旁,以*打断了他的施法,紫凝在一旁欲要加入战斗,他的眼神却表示自己足以应付。

凌汶轩连发四弹,全让竹绿轻松躲过,看似如此,实则他施展的是雷灵咒法,每颗子弹都有着蓝色闪光,碰到岩壁后即刻反弹射向竹绿。

不料子弹虽然击中竹绿并对他造成了雷射伤害,但他却毫发无损,原来他施展了土系咒法,使得自身皮肤如混凝土一般坚硬。

竹绿向凌汶轩飞冲过去,一边施展着土咒法,一边疯狂的大笑:“知道为什么在妖风来临之前,我会在船上突然消失吗?我们制裁者的身体都经过了咒法金属的改造,可以元素化自己的身体,当时的我变作一团泥浆流到了河里才骗过了你们。”

面对竹绿不断以土咒法在地面的轰击,凌汶轩轻松以翼风步避开,后退的同时还半开玩笑:“不愧是天兆教土咒法制裁者,与你们交手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样面对面的过招着实让人兴奋。”

说罢凌汶轩侧身又连发了数枪,都打在竹绿硬化的皮肤上,引得他一阵开怀大笑:“一点都不痒,你有更好玩点的招式吗?”

“我用了啊,你自己看一下你的这里。”凌汶轩忽然停止了移动站在竹绿面前,以导灵代替手指,压在自己的小腹上。

一口鲜血从竹绿嘴中喷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中弹了:“怎么可能?我明明……”

“明明已经避开了所有的子弹,并且石化了皮肤对吧?可是眼见并不一定为实。”凌汶轩把枪在手里转了一圈,“刚才你所见的只不过是我以自身灵力配合导灵枪制造的一种幻象,枪响、子弹都是幻觉,实际上开枪时机就是在你疏忽大意的那一刹那而已。”

“可恶……不用解释了。”竹绿捂着伤口,正欲继续战斗。

“不,接下我要问的话,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凌汶轩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字条,以灵力凭空托给紫凝,“我听说在浩隽大图书馆藏有一本,是古紫芸国时期大贤者所著,这是我摘抄下来的诗句,其中有个疑点我始终不能参透,诗句中丝毫没有提到完成仪式所需要的‘器’,据我所知任何圣礼都离不开‘器’的存在,作为龙族后人的你,一定会参透出其中奥妙。”

紫凝接过字条,仔细看着字条上神说的三个征兆,她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通过诗句她已经猜测出了“器”的可能,歧水龙宫只有一样东西与之吻合,那便是殒心决,如此黑暗的真相当然不能告诉对方。

只见紫凝故作镇定地把字条揉作一团,扔在地上笑道:“你太高估我了,我完全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听完了紫凝的回答,凌汶轩握枪的手微颤,双眸闪过一道红光:“看了只有依靠枪子逼你说出来了。”

可惜凌汶轩还是慢了一步,挥枪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缚住了他的双手将他整个人吊了起来,无数锁链从双龙壁画上的夜明珠冒出,穿过他的身体,伴随着一声惨叫,他的心脏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神父先生,困心锁的滋味如何啊?”紫凝的嘴唇因为得意微微上扬,此时凌汶轩才注意到她右手的动作,原来在摆放着龙椅的玉匣上有一个五边形机关,刚才她就是启动了机关召唤出了锁链。

凌汶轩拼命挣扎想要摆脱锁链的缠绕,可是无济于事,他每挣扎一下,锁链就会更紧,导灵掉在了地上,枪不在身边他就毫无办法,他抬头望向天花板上的双龙壁画,终于想起和浩隽大图书馆藏的壁画一模一样。

紫凝仿佛读出了凌汶轩的心思,淡淡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浩隽大图书馆内藏的机关模仿的是我们龙族的设计,古卷上记载的黑暗圣礼已经遗失了上千年,藏古卷的那位贤者为的就是防止有朝一日黑暗圣礼重现于世,隐藏在歧水龙宫的机关能阻止这一切,在歧水龙宫的机关实际上有两个,一个能通往无畏之剑的地方,另一个就是开启绝命的困心锁。”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指圣礼上所指的‘器’就隐藏在前面的那条密道内。”凌汶轩喘着粗气回答。

“你无需了解,无形的枷锁会逐渐紧缚你的内心,一旦中了困心锁,四个时辰之内必然心碎而死。”

说罢,紫凝和竹绿就顺着密道走去,凌汶轩望着他们的背影陷入沉思,他要怎么做才能脱困呢?刚才紫凝说了紧缚他的是“无形的枷锁”。

莫非,只有他才能看到这些锁住自己的锁链?

第一百二十六章 怨火龙魂

幽绿的密道一直向下,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以萤火虫作为灯芯的永明灯,台阶末端连接着一条深邃的长道,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侧的墙壁还时不时发出一阵怪声,令人毛骨悚然。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做白日梦,与其说是沉睡,不如说是幻觉,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片段揭开了墨武殿的密道之谜,绝不是偶然,而是魂楔现象。

所谓魂楔,既外界怨灵产生的“楔”重现怨灵生前发生的一切,是死者向生者传达的幻梦,怨念强大的怨灵生成的魂楔甚至能侵蚀人体,若不加以抵挡,必将暴毙而亡。

深入地底的密道内弥漫着强大的魂楔,没过多久,他们便产生了与王昭林类似的症状,为抵抗幻梦侵入,只好凝神以灵力护体。

瑰熏儿也只是从古籍中了解过魂楔显现,没想到竟如此强大,消耗了大半灵力凝成的守护壁才能勉强撑住。或许和此处的不是普通怨灵有关,传说龙族的亡魂能创造出最为强大魂楔。

王昭林的神情显得犹豫和无奈,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停下脚步:“各位,请听我一言,也许我们应该离开这里。”

顿时众人都停了下来,转头疑惑地望着王昭林,幽娜显得有些生气,率先发话:“我们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何况为了寻找无畏之剑,神父大人到现在还生死未卜,我不会放弃。”

“完成爹未了的遗愿一直以来是我的志向,但是我可能会错了爹的本意,封印无畏之剑的密道其实他早就找到了,为何不取回无畏之剑呢?”王昭林抬起低下的头,淡淡道,“我想唯一的理由就是为了天下苍生,他知道处心积虑获得殒心决的人一定会给天下带来祸端,我们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为祸众生。”

瑰熏儿听他这么一说,冷笑声中夹杂着深深的讥讽与嘲笑:“义正辞严、头头是道,完全没有一点痞子该有的样子,可是你想过没有?这天下苍生与你有何关系,与我们又有何关系?谁不想安静过着平凡的生活?”

“要是你们觉得还有必要继续这个委托,就请你们继续吧,我愿意退出,到时我会向绯之月冒险公会会长说明情况。”王昭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老大,这样不好吧!你之前不是说了要利用这笔报酬……”

陆居忌正欲说下去,王昭林胳膊一拐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到了一旁:“笨蛋!小命重要还是媳妇重要。”

“当然是小尹重要了,你不是说过要等她回来的吗?”陆居忌不禁握紧了拳头。

“可是都两年了,她若是真心喜欢我,早就该回来了,说不定她在外边早有了新欢,把我给忘了。”

“胡说……她不是这样的人。”陆居忌的指甲陷进了肉里。

“嘿……反正指腹为婚这事都由着二叔作主,他到底瞒着我多少事情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直至今日我才悟出自己本名‘琳昭’,好一个琳氏后人,说不定我一直被人利用都还不知道。”

王昭林难以掩饰自己既想狂笑而又万般无奈的那种神情,冰凉的剑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放开陆居忌,根本不想理会身后的瑰熏儿。

“说得没错,我们确实一直在利用你,无畏之剑乃七神器之一,神父大人从来没打算让给任何人。既然到了这地步,我也只好捅开窗户纸说话了,你们能不能离开决定权在我手上。”

幽娜摇了摇头,知道此刻自己是劝不动瑰熏儿了,所幸的是王昭林的态度不像先前那么坚决了。

“我可是世上唯一的琳芸王直系后人,没我的话你们一样找不出无畏之剑的下落,看在我们认识的这些日子,帮你们也是可以的,只是能否把姑娘的剑收起来。”

“行,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七绪剑回鞘,瑰熏儿头也不回地沿着密道向下走去。

密道的尽头衔接着一条狭窄的悬桥,只能供两个人并排通过,而木桥的另一边放眼望不到头,四周都是白色的雾气,桥下是万丈深潭。

踏上木桥,滋滋声伴随着凄凉的悲鸣从脚下传来,似有烈焰在深潭下熊熊燃烧,隔着木板都能感受到炽热的温度,雾霭时而凝聚,时而分散,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控制着它们的形状,仿佛有生命一般时刻注视着桥上四人的一举一动。

深潭与歧水地下暗河相连,幽闭的空间使得无数龙魂怨灵汇聚于此,产生了强大的魂楔现象,国家的灭亡让无数亡魂怨气冲天,一幕幕幻梦开始闪现在他们眼前。

时光流转,他们仿佛重回歧水龙宫最辉煌的时期,街上有集市,有商人、小贩,有嬉戏打闹的孩童,有成群的年轻男女,以及带着大量礼品上朝的官员。

一定是喜庆的节日,幽娜如此想到。

恍惚间,瞬息万变。喜红化为神黑色调,把幽娜带到寝宫之内,她眼前是一位慈爱的父亲捧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孩子的母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庭外传讯的士兵的神情惶恐而不安。

圣上,别管我,快带孩子走,她是我们龙族最后的希望。

夫人,你叫我怎么忍心丢下你不管。

圣上,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人类马上就要打进来了,我已经耗尽了所有精血为孩子续命千年,你以寒匣将孩子封印于内,没有人会发现,千年过后,她一定会为我们龙族……

女人的手瘫在了床头没了气息,父亲强忍着悲痛,抱着婴儿冲了出去,身后是一阵灰白色的火焰……

不……

幽娜惨叫了一声,恢复了意识,此时她这才发现这灰白色的火焰竟然是真实的,刚才幻梦里的灰白火焰竟延伸到了现实。

目前他们的处境十分危险,疯狂燃烧的灰白火焰从四周逼向木桥的正中央,从幻梦中醒过来的仅有幽娜一人,其余三人双眸紧闭,倒在桥上不停翻滚,嘴里发出凄怆的叫声,仿佛被烈焰无情地灼烧。

幽娜试图叫醒他们,但当她一靠近就会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弹开,随着火焰的渐渐逼近,她显得焦急万分。

瑰熏儿曾经说过龙魂怨灵产生的魂楔非同一般,被幻梦侵入的人要是醒不过来就没救了,问题是道行远高于自己的瑰熏儿都无法抵挡幻梦,她又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刻,所有雾气和火焰混为一体,凝聚成一条深灰色的龙,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龙魂目光所到之处是痛苦不堪的三人。顷刻间,戾气冲天,怨火更甚,向着瘫坐在地上的幽娜烧来。

然而在幽娜绝望之际,她胸前的橙色圆形晶石突然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形成了一道强大的结界抵挡住了龙魂喷出的怨火,橙光散尽后,晶石化成黯淡的白色,她也失去了知觉。

后来发生的事情,幽娜完全记不清了,仿佛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站在一个白色的水晶房间内,透过房间的水晶玻璃,看到一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手持法杖和龙魂相斗,并目睹了那名女子依靠法杖把龙魂吸入了这个房间之内。

面对着困住房间内失去气息龙魂气息,以及水晶房间外的那名女子,幽娜头痛欲裂。

不……那不是我……那不可能是我……我叫幽娜,不会施展任何咒法。

朦胧中又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幽娜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直到脸颊传来的疼痛感。

“小娜,你没事吧?快醒醒……”

缓缓睁开双眸,幽娜终于恢复了意识,和搀扶起自己的瑰熏儿打了照面,两人身边是运气在一旁疗伤的王昭林和陆居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了?”幽娜显得一脸茫然,刚和她对上眼的王昭林和陆居忌显得毕恭毕敬的样子。

“你救了我们所有人,就连我也没能从幻梦中醒过来,你是怎么做到的?”瑰熏儿的语气虽然平缓,心中充满着疑虑。

幽娜注意到胸前的橙色晶石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在她失去意识之前这枚晶石显然是改变了颜色。她想了想,拎起晶石向瑰熏儿展示:“是它救了我们,这块晶石有股强大的力量使我摆脱了幻梦。”

瑰熏儿瞧了一眼这枚晶石,恍然大悟:“想不到一像贪图宝物的神父大人居然救你的时候没有盗走这枚梦境石,这可是古代遗物之一,拥有着吸纳和破除梦境的能力,任何虚幻之物接近此物一时三刻,都会被吸入其中,供其主驱使。”

“刚才那条创造幻梦的龙魂……”

“应该早已被封印在这枚梦境石之中,总之此物你留作防身之用吧,关于它的来历你可曾有过什么印象?”见幽娜摇头否定,瑰熏儿寻思了一会儿,“疑!你根本就不懂任何咒法,要驱使这梦境石至少要达到四层的咒法境界,莫非……”

“我记不清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好吗?”幽娜的额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待他们养好了精神,悬桥周围的雾气已经完全散去,所幸的是行李并未因为刚才的颠簸落下深潭,所有声息都消失殆尽,桥的另一侧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石拱门,安静地在远处迎接着外人的到来。

悬桥绳索给幽娜掌心留下的痕迹依然在隐隐作痛,身上的擦伤痕迹分明就是在刚才跟龙魂战斗中留下的,种种迹象表明消灭龙魂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那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难道说……是另一个自己。

第一百二十七章 神剑殒心

无数星辰散发的光辉,落在那块洁白无瑕的石台上,凝结成略稠的精华,顺着石台上的凹槽缓缓向四周地面淌落,不知越过多少距离,犹如上千条脉搏一般,把整间石室照耀得星辉柔润。

步入石室,众人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石台上凹槽镶嵌着的一柄银色神剑,根据史书记载,无畏之剑拥有无上的神力,得此剑者,能将自身修为提升至原来的数百倍,更令人赞叹的是,此剑锋利无比,冠绝天下,却毫无半点煞气,持剑嗜杀者皆会遭到剑气反噬,印证着“无畏”之名,所谓无畏便是要为生民立命,为万世惩奸邪,为天下奉为牺牲的精神,有此等浩然正气者方能御剑。

千年以来,成为此剑的持有者仅有两者,一是无畏之剑原本的主人大地之神盖亚拉斯,神剑遗落凡间之后,另一人便是紫芸古国最伟大的王——琳芸王。

天底下拥有能驾驭无畏之剑资质的人屈指可数,虽说王昭林是琳氏一族唯一的后人,不过以他一介凡人,连先祖的万分之一都不及,何况是资质远在自己之上的父亲。

殒心决就封印在这柄神剑之下,为了阻止殒心决重现于世,该做什么王昭林心里再清楚不过,只是现在形势由不得他来决定。

究竟是两件东西一起夺取,还是夺取一件东西的同时镇压另一件东西?是执念导致众人的气息紊乱,亦或是……

“大家小心!”听到身后动静的瑰熏儿顺手把陆居忌和幽娜推向两旁,挥剑砍碎飞来的碎石。

其余几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以为是刚才不小心触碰了石室内的机关,谁知散落在地上的碎石像是长了脚一般从四面堆,紧接着拼装组合成为了一个石人,容貌渐渐显露出来。

众人定眼一看,此人正是撑船载他们来此的绿衫少年,只见他带着熟练的微笑望着众人:“真不好玩!还是被你们找着了。”

瑰熏儿与绿衫少年拔剑对峙:“我一早就察觉到有人跟踪我们的气息,想不到竟然是你?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还用问?当然是为了这柄无畏之剑。”绿衫少年指尖擦过眉毛,指了指远处的石台,笑意更浓了,“忘了介绍我自己,吾乃天兆教制裁者,土系n:3竹绿,还得感谢你们为我们带路,我们才能顺利到达此处。”

“我们?”绿衫少年介绍自己之时,幽娜胸前的梦境石发出一阵幽光。

“好了,紫凝快出来给我们游戏的参与者打声招呼,规则还得由你来定。”竹绿瞥了一眼身后的石门,他话音刚落,门后传来“嘎吱”一声。

紫衫女人轻步走了进来,眼里充斥着不甘与愤恨,头上那对圆形犄角是龙角,龙族的象征,先前她在荷香亭当服务生的时候,周围的人对龙族认识不多,只是以为不过是长发上边的饰品罢了,对着身边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尹攸宁有的仅是卸下伪装后的淡漠。

“两年未见了,我以为你早已忘了我。”面对王昭林轻唤自己的名字,尹攸宁的表情未起任何波澜,“想必你心中会有不少疑问?为何我还活着?也许千年以前我就应该死了,带着龙族的仇恨永埋地下,可惜命运注定我活了下来,成为了世间仅存的龙族后人。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并不是王尹攸的亲生女儿,你父亲临终之前告诉我,我只是他在歧水龙宫探险时发现困在神玉匣里的婴儿。”

“原来就是墨武殿龙椅上的那个玉匣,我还猜测被父亲拿走的是某个神器,没想到竟是你。”王昭林皱了皱眉头。

“你父亲为我取名‘攸宁’姓却是他名字里的字,意为让我安宁的生活下去,不要为了复仇唤醒龙宫内的邪物,原本我打算遵从他的遗愿,但是当我顺着地图来到了地下龙宫,看到了龙魂幻梦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不,你错了。”瑰熏儿激动打断道,“怨火龙魂皆由怨念而生,并非龙族子民的真实愿望,你听到、看到的仅是悲伤、哭泣和愤怒,难道世代生活于此龙族内心中没有一丝爱与怜悯之心吗?中土神种,最高贵的种族,万民敬仰,需要我们后世祭奠到底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尹攸宁听后发出了可怕的笑声:“抱歉,修女小姐,我只知道人类欠下的这笔孽债必须偿还,无畏之剑乃我龙族神器,岂能为外人所得。”

“熏儿说的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人类的自私和贪欲造成的,无畏之剑物归原主也无可厚非,可你想过没有,你的父皇和族人付出的牺牲究竟是为了什么?”王昭林拽紧了双拳,“我的先祖犯下的过错一定要要用更多人的性命来偿还吗?无论如何琳芸王都是我们隽龙人最伟大的王,夺取无畏之剑受到了神剑之下殒心决的戾气反噬才屠你全族,如今殒心决已经被无畏之剑重新封印,贸然取剑必将生灵涂炭。”

“这些你是从何而知的?不会是为了洗白你的先祖编出来的谎言吧。”尹攸宁抱着双手讪笑。

“都记载在墨武殿壁画上的文字上,琳氏后人生来懂得龙族之语,一切的渊源我早已铭记于心。”王昭林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无畏之剑和殒心决原本同体共生,大地之神盖亚拉斯为了拯救苍生,杀戮了太多妖魔,剑下亡灵的戾气附于剑体,久而久之甚至影响了盖亚拉斯的心性,有所察觉的盖亚拉斯把神剑交于你的父皇延龙,希望你的父皇能够镇压住无畏之剑的戾气,但是……”

“一切都失败了,对吗?因为琳芸王的贪婪。”

“我的先祖获得无畏之剑都是命数使然,毕竟亡灵戾气是最容易影响人类心性的东西,加上琳芸王向来喜研究咒法之术,便将剑上的戾气练就了世间至邪咒法——殒心决。”王昭林环顾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如果你们非要夺取无畏之剑,就算拼上性命我也要阻止,所谓神剑殒心,一旦无畏之剑被取,殒心决就有可能附生在持有者体内,使持有者嗜血好杀。”

“讲得那么罗里吧嗦,到底这游戏还要不要玩下去?”竹绿失去了耐心,他凝聚灵力,迅速移动,单掌就向王昭林劈来。

所幸这招被瑰熏儿挡下,她七绪剑出鞘,连斩七道剑气挥向竹绿,在石室岩壁上留下数道深痕。

竹绿身法诡异,没人看清他是怎么避开瑰熏儿的攻击,一旁的尹攸宁见状,立即挥手施展一道雷电形成的护罩,防下瑰熏儿挥出的剑式。

王昭林和陆居忌的修行尚浅,但为了阻止竹绿接近石台上的无畏之剑,不得已和对方徒手拆了几招,无奈实力不济,难以抵挡,两人被竹绿轻松击倒于两旁。

此时竹绿距离石台仅一步之遥,本以为可以就此得手,谁知肩膀被一只白皙的手拉住,扭头一看,竟是直到刚刚还一言不发的幽娜,一柄银杖不知何时已经显现在幽娜手上,径直向他刺去。

竹绿见状急忙施展咒法石化胸口前的皮肤,抵住了银仗的冲击,顺势把幽娜弹开,接着万石齐发袭向石台下的众人。

这回一道银色灵障由仗尖向周围扩散,防住了竹绿所有的攻势,眉宇之下是坚毅的眼瞳,神情仿佛另外一个人。

众人对此惊异不已,其中缘由透过竹绿的眼神,他似乎知晓一二,但碍于形势他必会全力应战,只见他单指朝上,凭空召唤出数块巨大的岩石,齐齐向对方砸去。

此咒法过于强大,幽娜的灵障始终无法抵御,裂痕由中心向四周扩大,最终万石聚在一起如雨点一般落下。

所幸瑰熏儿的剑招将大多数巨石砍碎,但数量众多的碎石足够她躲避好一阵子,就在此时,紫凝和竹绿乘乱冲向石台上方欲夺取无畏之剑。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王昭林猛虎一般扑向竹绿,把他生生拽倒在地。

紫凝凝聚灵力要出手帮忙之时,又被幽娜所拦下,两人仅仅对拆了不到十招,一旁的瑰熏儿出剑前来支援,她不得已以一敌二。

眼见紫凝此时脱不开身帮助自己,竹绿气得一脚踹向王昭林扯住自己衣裤的双手,瞬间王昭林的手掌变作了石头,动弹不得。

“我可是土系咒法制裁者,浑身都是土系咒法,跟我玩你还不够格,无畏之剑只会属于我教。”

王昭林的双手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他依然在咬牙坚持着,这是他们氏族世代的使命,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殒心决现世,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向着石台上方跑去,正是拖着肥胖身子的陆居忌。

“你这混小子,快给我放手,不然我就废了你的双手。”竹绿气得大声嚷叫,虽然王昭林的双手已被石化,但巧合的是正好和石台无缝粘合在一起,锁住了他的双腿,让他动弹不得。

“居忌!快护住无畏之剑!”

王昭林大喊一声,但他注意到陆居忌的神情满是胆怯和犹豫,当陆居忌走到石台前,他心里总算安定了些。

下一刻,瑰熏儿、幽娜和紫凝三人同时收住了招式,瞪着石台上微微颤抖的陆居忌,他的眼神从恐惧慢慢演变为嫉恨。

“不……我不要……费劲心思才找到的无畏之剑,我不会交给任何人,他是我的……”

“居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朋友的言行让王昭林难以置信。

“从小到大,父亲向对待儿子一样对待你,什么好处都给你捡了去,可我呢?得到的只有嘲笑和愚弄,他们调侃我肥胖的身子,赞颂你这个憨厚老实的小跟班。”陆居忌暴吼道,“我再也不要当你的跟班了,等我拿到无畏之剑,无论名誉和财富,我都将在你之上。”

王昭林咽哽道:“不是这样的,我一直当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当你的朋友能得到什么好处?无畏之剑归我了。”陆居忌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不顾众人反对,使劲全身力气握住凹槽内无畏之剑的剑柄。

仅是刚刚接触到剑柄,陆居忌的双手就无法从无畏之剑上松开,全身气血逆流到双手之上,给予剑中煞气以供养,它们仿佛触手一般从剑身四周扩散,最终倒灌入陆居忌心口,令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糟了!是神剑殒心,快阻止殒心决进入他的身体。”紫凝意识到事态的危险性,率先冲向石台。

就在此时,无畏之剑的煞气突然爆发,震开了在场的所有人,距离最近的紫凝更是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出。

无畏之剑在这一阵爆发之后便被陆居忌完全拔出,他转过身,血红的双眸打量着摊在地上的紫凝。

然后就像被什么控制似的,陆居忌发出的完全不是自己的声音,但确实从他的口中传来,并且向着紫凝。

“我的女儿,千余年以来,我们总算是重逢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魔煞

亘古的废墟中传来湮灭的低语,献祭被毁灭的难以被重塑,沙哑而凄凉,嘶吼着等待秩序,等来的却是混乱的世代。

至高无上的荣耀、信仰以及那些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被这个世代无情的谎言所诋毁、诅咒像一道枷锁,禁锢了我们千年。在这个世代,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是被你们历史文本中高歌赞颂的光辉事迹,还是你们眼里所见到的一切。

孩子,你现在只需要牢记我对你所述的话,我是你的父亲,一段思念和记忆,更确切来说是殒心决产生的效果,施展此咒能将自己的记忆、甚至部分灵魂封存于任何物质内部,直到传达给想要传达之人,才会彻底消失。

千年以前,机缘巧合下获得无畏之剑的琳芸王,以此剑修炼了殒心决,意图消灭我们龙族,据说原本分为上下两卷,上卷乃紫芸国大贤者所著,记载着七圣礼以及所需要的“器”,而下卷乃琳芸王亲笔所著,记载着殒心决的心法口诀。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逃离歧水龙宫的过程中,却意外丢失,被我所获。

未免殒心决遗祸苍生,我融以自身千年修为渡化此决,戾气较重的部分成为墨武殿抵抗紫芸国入侵的霸气机关——困心锁。而煞气较重的部分仍留存在我体内,在紫芸国入侵歧水龙宫最后的那场决战中,我终于从琳芸王手中夺回了无畏之剑,并把毕生修为以及殒心决封印在无畏之剑中。

然而我的一切努力终究还是无法拯救我的族人,琳芸王的人性早已被殒心决所腐化,失去无畏之剑的他更是彻底入魔,由于大军无法突破墨武殿内的困心锁机关,琳芸王开始诛杀所有歧水龙宫内的龙族,甚至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整个龙宫满目沧桑,血流成河,最终精疲力竭的琳芸王也死在了那里。

孩子,你是我们龙族唯一的血脉,在我油尽灯枯之际我所能做到的就是保护住你的生命,你一定要记住自己的使命,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和族人们报仇。

此情此景已让紫凝无语凝咽,她所听到的究竟是剑的声音,亦或是陆居忌口中传来的声音,或者两者都不是,毕竟只是一段殒心决遗留下的咒法话语。

“不……父皇……”紫凝双膝跪在地上,哀鸣声颤抖而又动人,“你让我不要复仇,那么我这千年以来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舍弃自己的名字加入天兆教又是为了什么?你告诉我伪装自己,欺骗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又有什么意义?”

死一般的肃静,紫红色的煞气不断从陆居忌手中无畏之剑的剑身中喷涌而出,他的双眸血红,依旧是受煞气所控,失去意识的状态。但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在传达完那段记忆的话语之后,咒法似乎完全消散了。

“可笑,身为制裁者,为世间铲除一切罪恶就是你存在的意义。”双腿被王昭林锁住的竹绿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无奈的冷笑。

“什么是正义?什么又是邪恶?恐怕连你们自己也不清楚,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别人,在我看来你们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的邪恶。”

刚回过神来的瑰熏儿被身边的这声应和所惊,这话根本不像是幽娜会说出的话,那人的言行、神情仿佛另一个人,再说以前的幽娜也决不可能有此等修为。

“看来教主在你身上下的封印终究是解开了,真是不幸啊!让你回想起那么多本该忘记的事情。”竹绿已从幽娜的神情中已经猜测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他自顾自地冷笑,全然无视王昭林身子压住自己的重量。

正当众人都在寻思下一步行动时,陆居忌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叫,一时间煞气大作,数道剑气伴随着一阵冲击卷向他们。

距离陆居忌最近的王昭林和竹绿首当其冲,两人急忙卸下压在对方身上的力气,飞扑向两侧避开剑气。紫凝则是直接施展雷障正面防御下最强的那道剑气,其余的几道较弱的剑气分别被瑰熏儿和幽娜所击破。

“陆居忌,你疯啦!快清醒过来,不要被煞气所控。”王昭林向着陆居忌大叫,想要唤醒自己的朋友。

紫凝捂着胸口,爬将起身:“你的先祖就是这么死的,你忘了吗?修炼殒心决,然后被煞气侵蚀,嗜血好杀,此人贪婪善妒,企图独占无畏之剑,才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天理报应。”

“小尹!无论他再坏,他都是我们一起长大的朋友,你怎么能见死不救!”王昭林刚站起身,又躲过了几道剑气。

“不要再用这个称呼叫我,我是紫凝,是天兆教的制裁者,尹攸宁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紫凝双指凝聚全身灵力,迎向陆居忌正面劈下的剑锋,冲击把除了她之外的人都震开了数米远,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留出,可她还在咬牙坚持,以一己之力抵挡无畏之剑。

“为什么?小尹!这些年我的坚持,我的奋斗都是为了你,可你为什么要这样?”王昭林扶着墙边,勉强支撑自己不停颤抖的身子。

“你还不明白吗?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利用你为我的族人报仇。”紫凝看都没看王昭林一眼,而是将眼角的余光扫过一旁的竹绿。

竹绿立即明白了紫凝的意思,凝聚全身灵力于右指上,一跃而起,向着陆居忌身后奋力一击。

陆居忌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震开紫凝,转身对着竹绿一剑挥来,幸好这剑偏了几寸,被他侧身避开。

紫凝趁机以相同的手势凝聚灵力,拧住陆居忌的左手腕。另一侧的竹绿对他连击数拳,拧住他的右手腕,两人一左一右费劲力气才总算将陆居忌制服,接着施以周身灵力逼入陆居忌的身体内。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小子,你不是要救你的朋友吗?我们这就帮他把殒心决从体内逼出来。”竹绿脑门流下一滴汗珠,对着王昭林苦笑,“别以为我真有那么好心,其实救他也是救我自己,此人已经入魔,单凭我们任何一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是唯一的办法。”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殒心决和无畏之剑也不能落入到你们手里。”瑰熏儿举剑在一旁静静看着,此时陆居忌身体的上方煞气渐渐喷涌而出。

天兆教之人皆是生性凶残、阴险狡诈的亡命之徒,被中土正教人士定义为邪教。神父大人早已跟天兆教之人争斗多年,每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瑰熏儿至今都还记得四年前的那场浩劫,坚贞的信仰、睿智的理念、虔诚的哲思,都被这些异端所颠倒,变为杀人的价值观。

这个世道,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来杀你。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紫凝低下了头,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出,七绪剑的剑尖进入了她的腹部,鲜血顺着剑刃缓缓低落。

“瑰熏儿,你怎么可以……”王昭林疯狂咆哮着冲上前推开了瑰熏儿。

紫凝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独自施展灵力的竹绿再也无法抑制住狂暴的陆居忌,他一把抓起竹绿的脖子,像拎一个玩具一般把他甩出了数米之远,数道剑气由他身体向四面扩散,整个石室的支柱被剑气所震碎,并开始坍塌。

幽娜正要起身抵挡剑气,可是胸前的梦境石莫名地失去的效力,由白色转变为橙色,她随即晕了过去。

陆居忌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出了石室,竹绿紧随其后,紫凝支撑起重伤的身体也想追出去,谁知冷漠的竹绿回过头对着她的胸口就是一掌,再次把她击倒在地。

“你伤得那么重!对教主已经没用了。”

瑰熏儿来不及追赶竹绿,石室已经被落石完全封死,她想过去安慰王昭林,可是对方紧紧抱着紫凝的身子,显得怒不可遏:“走开!离我远点!”

瑰熏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剑换做是神父大人也是会刺下去的,殒心决绝不能落入天兆教之人手里。”

“昭林……这位修女做得没错,在她眼里我都是些异端。”紫凝推开王昭林的手,“你用不着这样对我,我不会对你有所感激,我只是一个坏女人罢了。”

“听到了吧,这就是你的好青梅竹马!格朗西亚村那事我还没找你算账。”瑰熏儿咬了咬牙道,“要不是王昭林刚才阻拦,我一定会一剑杀了你。”

紫凝捂着小腹的伤口,向前踱了几步:“还好你没有下手,不然你那神父大人就会性命不保。”

“你说什么?你把凌汶轩怎么样了。”瑰熏儿挑剑指着紫凝,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

“熏儿!你先冷静一下,听她把话说完。”王昭林急忙挡在了两人之间。

“凌汶轩不愧为宛阳城第一的巡游神父,心思缜密令人惊叹。”紫凝咳了一声,冷笑道,“那场妖风竟然没能杀得了他,当我和竹绿潜伏到歧水龙宫之时,不想竟然被他所跟踪,若不是我以困心锁机关制服住他,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此处。也罢,你想杀我就动手好了,可是我得提醒你了,困心锁乃殒心决的一部分,除了我无人能解,要是过了四个时辰我们还不能从这里出去,凌汶轩必然心碎而死。”

“你……好吧!看来,接下来还得听你的,最好不要给我再耍花样,不然休怪我不客气。”瑰熏儿收剑回鞘,为了凌汶轩,她只好暂时忍耐。

“放心!我现在已经灵力大损,身受重伤,况且我也要报复竹绿,这厮为了无畏之剑,竟然敢如此背叛我。”说罢紫凝盘腿坐在地上,双眸紧闭开始运气疗伤,“你们现在也只能依靠我了,歧水龙宫的地形相信没人比我这龙族唯一的后人更为熟悉,我知道一条通往外面的捷径。”

瑰熏儿显然有点不耐烦,冷哼了一声,来到尚处于晕厥状态下的幽娜身前,握住了她的双手:“小娜,放心吧,神父大人还活着,我们现在正在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瑰熏儿注意到此时幽娜胸口的梦境石又恢复了橙色,她记得当幽娜变得修为大增时,可不是这种颜色。

第一百二十九章 魔戾

接受了这个洗礼,你就是天耀教的一名修士了,在那之前你不过是一名杀人凶手,是你亲手杀死了你自己的母亲,我教可以替你隐瞒所有真相,可是你也要给我一个合理的答复。

是她罪有应得,我不杀她,她就会杀了我。

她的确该死,可你想过没有。凌汶轩,难道你就一点罪孽和愧疚都没有吗?

女人慈蔼的目光,肃穆的神情,配以轻柔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大堂之中。

教母,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赎罪?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把我交给他们,要是那样我只有死路一条。

凌汶轩,你生来天资聪慧,乃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该怎么做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只想问问你,为何要选择如此行尸走肉一般活下去,而不以死来赎罪。

因为有一事,我至始至终不明白,人活着的价值究竟是什么?欺骗、背叛、嘲弄,我生来就未能感受到半点作为人的希望,我不甘心,即使我苟延残喘,也要报复我一直以来所承受的痛苦。

女人的眉宇缓缓扬起,裙摆停止的波动。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杀气腾腾,满身戾气,若是再这样下去,将来终有一天会祸害苍生,你入我教后仍不思改变,我就把你交给那些人,绝不姑息包庇。你记住,人只有心怀仁爱之心,方能立命于天下,放弃杀戮,才能得到神的宽恕,获得救赎。

教母之言,犹在耳边。话虽如此,可天性暴虐之人,何来宽恕?

时光流逝,他的成长伴随着足迹走过宛阳城的每条大街小巷,他的头脑犹如海绵一般汲取着知识,增长着阅历,他曾经无比坚信天耀教的能救赎这个罪孽的世间,直到信仰崩塌的那一刻。

荧星纪元756年月30日,满天传单飘舞在每条街巷中,这天是隽龙人传统新年的日子,然而整座城市笼罩在失败的阴影之下,就在这天联邦军队全线撤退,随之而来的就是奥斯维匈帝国对宛阳城的占领,这些传单只是警告人们放弃抵抗的心理战罢了。那一年,凌汶轩十三岁,在伊朵莉丝修道院已有三年。

联邦军队的溃败和三年前祁尔平原发生的蝗灾有着很大关系,当年饿死的人不计其数,更是发生了不少人皆相食的惨剧。直到帝国军队围攻宛阳的时候,联邦军队战斗力低下,最后更因为粮草短缺,纷纷缴械投降,三十万联邦军队投降,堪称第四次南北战争以来,帝国军队取得的最辉煌的胜利。

为了笼络人心,帝国的将军们下令开仓放粮,但出于对围族人的歧视政策,所有粮食仅发放给宛阳城里的隽龙人,不准有人私藏粮食救济围族人,否则死罪论处。

迫于帝国军队的淫威,大部分隽龙人无奈接受了这项法令,于是帝国军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无数围族人被迫害,店铺被砸,生计受损,受冻挨饿。针对围族人大屠杀的阴影笼罩在整个宛阳城中,不少围族人为了活命,甚至不惜将象征着民族尊严的银发染成了黑色,以冒充隽龙人。

伊朵莉丝修道院是城里围族人唯一的避难所,天耀教典明文规定,国家军队不得干涉任何宗教事务。奥斯维匈帝国同样是信奉天耀教的国家,上至将军下至普通将士都须誓死准守,因此修道院的围族百姓得以远离迫害。

然而,欲望的魔掌怎会轻易放过如此令人垂涎欲滴的猎物,教典都只不过是纸面上的东西,践踏者只要一句话,就能撕得粉碎。

修道院中尽是些年轻貌美的修女,迫于对宗教信仰的遵循,自然无法染指。帝国的军官把目光投向了在修道院中避难的围族人之中,要求挑选二十名年轻漂亮的围族少女充当军妓。

凌汶轩永远无法忘记,那个犹如他母亲一般的人,眼神坚毅,燃烧着熊熊烈火。她举枪直面一脸淫笑的帝国军官,所有枪口都对准了她,但她就像一个天使一般无所畏惧,用自己残破的羽翼守护所要保护之人。

为了救出被帝国军官挟为人质的凌汶轩,教母毅然要求与帝国军方进行谈判,临走之前,把导灵交给了凌汶轩。

记着,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只是为了守护身边重要之人。

那是教母留给他的最珍贵的一句话,没想到后来竟然成为了她的遗言……

帝国军官当然不会放过试图顽抗的教母,为了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他们把伊朵莉丝修道院的院长公开处刑,绞死在了大街上。

当凌汶轩赶到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太迟,此生唯一真心待过他的人已经永远合上了双眼,那一刻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内心崩坏的声音。

杀戮……永无止境的杀戮……此刻导灵之上饮尽了整个帝国军营的鲜血。

双眸缓缓睁开,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胸口传来,若不是感受到之前的那阵声音,凌汶轩还以为自己死了,又是那段记忆,是困心锁的效果使得自己的内心开始崩坏,亦或是自己原本内心就是缺失的。

世间无道,即便缺失了内心,又有何妨?只要找到自己真正需要的那部分,扪心自问,他真正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突然间,身后传来的哒哒的脚步声,一个身影从墨武殿密道口缓缓浮现,虽然凌汶轩背对着此人,无法看清来人的面容,但他深刻感受到此人身上散发出暴虐无比的煞气,那种仿佛吞噬掉天地一切的气息,让他回响起记忆中持导灵为教母报仇的情景。

那团黑气遇到了困心锁上的戾气,顷刻间产生了共鸣,渐渐从那人身体里溢出,通过困心锁进入了凌汶轩的身体,只见那人嘴巴一张一合,默念着咒文。

万煞归宗,千戾聚合,神剑如炎,焚尽汝心。困心入圣,奈何踌躇,殒心入魔,不负本心。

随着咒文反复朗诵的声音,煞气犹如魔鬼的触角一般侵蚀着凌汶轩的身体,他的双眼血红,在半空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无形的困心锁由于他的挣扎,产生了剧烈的晃动。

你这个满嘴谎言的杀人凶手,害死了你的母亲,犹如生母一般待你的教母也因你而死,说什么实现活着的价值,真是可笑?

不,我不要听……

凌汶轩眼里所见的是那个由煞气和戾气融合而成的自己,虽然长相与他一模一样,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可怕力量。

我就是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表面温文尔雅,放荡不羁,骨子里却残忍变态,嗜血好杀。

那是你,不是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不让更多的悲剧发生,这是我一生的信仰,更是我作为一个巡游神父的职责。

是吗,那我问你,杀人和救人究竟有什么区别?不杀掉那些生性邪恶之人,又会有多少无辜的良善之人死在他们手上,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不杀人就是放任邪恶,而杀人也许才能像你所说的拯救更多的人。

黑气化身成的自己逼近了凌汶轩,锁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差点发不出声来。

不,你说的不是真的,这个世界一定有不用互相残杀就能拯救的方法,只要我虔诚探寻,神就一定会拯救世人。

简直荒唐可笑,这只是你不肯接受我,不肯接受自己内心深处的黑暗面编出的借口罢了。十多年前饥荒肆虐宛阳的时候,你的神拯救了这些人吗?帝国军队屠杀围族人的时候,你的神拯救了他们吗?他们绞死你的教母的时候,你的神又做了什么?不,是我救了你,我把你那绝情的母亲以及那帮禽兽一般的士兵送进了地狱,不然你不可能活到现在。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凌汶轩痛苦地跪在了地上,痛哭不止,黑化的幻影依然重复着刚才的话,直到他完全崩溃,痛哭变成了扭曲的狂笑。

你不是杀人,世间只会有更多的人杀人,你却谁也救不了。

再度醒来之时,凌汶轩已经满头大汗,半天没从刚才所发生的梦魇中换过劲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根本就不像是梦境,再说他记得自己先前清醒过一次,难道是困心锁上的戾气产生的魔戾?

此时墨武殿上的困心锁机关已经完全失效,凌汶轩坐起身时,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不远处仰面躺在地上的一个胖子。

凌汶轩隐约觉得此人面熟,走近一看,大吃一惊,这人正是陆居忌。只见一柄银色长剑被他横握在手上,仿佛凝固一般。

“喂!陆胖子,快醒醒!你怎么会在这里?”凌汶轩赶紧上前拽着他的手摇晃了几下。

谁知陆居忌睁眼醒来后,一见是凌汶轩,即刻闪开数尺之远,双目圆睁,恐惧不已,双手握剑与凌汶轩对持。

“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凌汶轩,难道你忘了我吗?”陆居忌的举动令凌汶轩疑惑不解,示意对方冷静,“熏儿和小娜是不是现在还在密道下边?你快告诉我,他们的处境如何?天兆教的制裁者也要夺取无畏之剑,这个困心锁就是紫凝对我施的咒法,我们得赶紧下去,不然他们会有危险。”

陆居忌毫不理会凌汶轩的话,而是思考了几秒,随即向后边墨武殿外跑去。他的举动顿时令凌汶轩大为不解。

从陆居忌慌慌张张的神情来看,并不像是不认识凌汶轩的样子,也不像是遇到可怕的事情,因害怕而逃跑,可疑的是他手上的那柄银剑。糟了,凌汶轩一锤左掌,顿感不妙。

现在不是救玫熏儿和幽娜的时候,凌汶轩相信凭他们的能力,从下边的密道中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现在优先要做的就是截住陆居忌这个擅自逃跑的胖子。

于是,凌汶轩马上踏过墨武殿的门槛,追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章 九石龙阵

又是那种仿佛身处一间幽闭的空间内的感觉,眼睛一闭,放弃所有的思考,眼睛一睁,又要面对这个令她充满疑惑的世间。

刚才发生了什么?无畏之剑又去了哪里?幽娜隐约回想起尹攸宁向众人道出的自己的身世,以及夺取无畏之剑的目的,接下来的一切毫无半点印象。望着石台上给尹攸宁包扎伤口的王昭林,以及一脸警觉抱剑靠在石壁上的瑰熏儿,幽娜一阵头晕,她晕倒多长时间了?

“看来我们以前真的轻视你了,居然有此等修为,为何还要装成不会任何咒法的样子?刚才你施展的都是些咒法师基本的招式,若是按你所述,十年以来你一直都呆在釉岛,你这些中土咒法又是从哪学来的?”

瑰熏儿转过身,一掌咚在了石壁上,见到她如此严肃的表情,幽娜不禁有些畏缩,勉强挤出笑容:“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是我做的,我怎么承认?”

“喂!带剑的修女小姐,我相信不是她做的。”尹攸宁在王昭林的搀扶下站起身,“你看这位姑娘一副柔弱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咒法师,又怎么可能凭空召唤出体内的命运之杖?”

“可是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明明就是一个咒法师应有的实力,虽然我和神父大人早就知道命运之杖就在幽娜的体内,但是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现。”瑰熏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警觉地转向尹攸宁,“等等……你怎么会知道这是命运之杖?莫非……”

“你想的一点都没错,这姑娘之所以会失忆,确实和我们天兆教有关。”尹攸宁掩嘴笑道,“她胸前所佩梦境石之内封印着她的另一个人格,亦或说是灵魂,在歧水龙宫魂楔的影响下,封印解除了。于是梦境石内的人格替代了她原本的身体,也就是说能自由驱使命运之杖的幽娜,实际上并不是‘她’,而是梦境石内的灵魂。”

“那么这个‘她’到底是谁?”瑰熏儿追问道。

“等她的另一个灵魂再次出现,你自己去问不就清楚了。”尹攸宁闭着眼睛,静静地思考,然后嘴角微微蠕动,“姐姐我加入天兆教的时间不长,所知道的仅有这么多了,再说我和天兆教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只是这么多年重振龙族的计划,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

伴随着一声长叹,王昭林支起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你心中的执念太深,明明可以放下这一切,安享平和的生活,可是你一直在拒绝着所面对的现实。”

“我不像你这般豁达,恐怕我这一生是放不下了,人皆有执念,就看自己如何做出选择。”尹攸宁的目光由下至上望向石室的穹顶,“这些年我一直苦苦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然而因为你们,我唯一的念想完全破灭,本该让你们所有人成为陪葬,可现在我改变注意了。”

瑰熏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想要杀你……你……为何又要救我们?”

“因为你是为了凌汶轩,在得知他还活着的那一刻,你收手了。”尹攸宁脸上的笑靥更浓了,“他是一个让人猜不透的男人,不似那些有着无尽贪欲的庸俗之辈,这种人注定受到命运的眷顾。”

随后尹攸宁给他们详细讲述了歧水龙宫内的机关布置,以及九石龙阵的传说。

为保护龙族神器,龙族的九大贤者曾在封印无畏之剑石室内下了数道禁制,并以自身血躯化作九条石龙,一旦有贼人擅闯石室试图夺剑,就会触及诅咒,被石龙之怨火,打落万劫不复之阎罗。

千年以前,一代枭雄琳芸王闯入歧水龙宫,却奇迹般以自身之力破解了龙族的镇族之法,成功获得了神剑,自此龙族之脉严重受损,国势一蹶不振。龙族之王延龙试过多种方法重铸九石龙阵,但均以失败告终,最终成为了导致龙族亡国的原因之一。

尹攸宁环顾了一眼众人,坦言道:“你们可能会疑惑这个关乎我族国运的阵法与你们离开这里毫无半点关系,毕竟是已经损毁的阵法,自此之后再无任何办法阻碍人类的贪欲,要不凭借九石龙阵无上威力,你们肯定是有来无回。”

瑰熏儿捂着下巴,有所领悟:“你的意思是,九石龙阵就在这间石室之内。”

“不,这间充满煞气的石室就是九石龙阵。”

面对众人震惊的眼神,尹攸宁放慢了语速,以便帮助他们回忆:“你们还记得一路上与封印无畏之剑石室相连的那条悬桥吗?桥下的千年怨火实为缔造九石龙阵九大贤者的亡魂以及千年前龙宫大战的那些殉难者,损毁的九石龙阵就是被这些有着誓卫无畏之剑的执念的龙魂凭空托起。”

原因终于揭晓,众人万万没想到,他们所处的地方,竟然是一个悬空于深渊之上的石室之内,然而刚才竹绿逃离石室之后的那阵塌陷,已使得悬桥完全断裂,就算他们耗损修为强行打破堵住石室落石,也是没有任何出路。

尹攸宁的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绝望的神色,她独自来到石台上存放无畏之剑的凹槽前,打量由内至外延伸到石室周围,犹如脉搏一般的九道深痕,笑道:“九石龙阵就在这里,这些血红色的深痕,就是开启九石龙阵的龙脉,只要我们一起施法注于龙脉之中,就能启动法阵,离开此地。”

瑰熏儿和王昭林听罢便凝聚灵力于双指之间,由两个方向注入激活龙脉的灵力,尹攸宁则站在和两人相对的位置向凹槽上的神痕注入灵力。

紧握双手神色焦急的幽娜没等多久,龙脉上便在灵力的作用下产生了反应,一股赤红清流由中心向周围扩散,在九道深痕间翻腾不止,流向石室的四个角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面裂开了九道缝隙。

整个石室摇摇欲坠,碎石四处翻滚,让他们连站稳都极为困难,且刚才震荡产生的那股冲击,已把每个人冲散到石室内不同的位置。地板和天空开始裂开,下沉并部分上升,可怕的崩塌声犹如野兽玩弄着手中的“石球”。

这个被野兽玩弄的“石球”开始在空中猛烈的翻滚起来,旋转速度恶心得让人想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有竭尽全力的让自己生还下来,谁也顾不上谁,因为他们彼此之间间隔太远,只能勉强抓住残破的石柱,以免被落下万丈深渊。

很快他们发现,这阵震动其实是龙脉被重新激活之后,九石龙阵在有规律的变形,整个石室化为九条翱翔空中的巨大石龙,由于刚才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同,恰好分别被抛散到四条龙脊之上。

九石龙阵早已损毁,勉强将其唤醒,其内积攒的煞气极重,狂暴的石龙毫无规律的在空中打斗,使得石龙上的四人苦不堪言。

修为颇高的瑰熏儿和尹攸宁还能勉强躲过石龙打斗带来的撞击,可另外两人必定性命堪忧,好在处于其中一条龙脊之上的尹攸宁发现了相隔不远的瑰熏儿,两人身下的石龙正在互相撞击对方,导致碎石四溅。

幸好两人抓住了石龙身上的龙鳞才避免落下,她们翻身落回原本位置的一瞬,竟同时注意到了,上方远处分处于两条石龙上的王昭林和幽娜。王昭林紧抓着石龙的龙角疯狂的大叫,幽娜则是用凌汶轩送给她的那把匕首刺入龙脊以固定住身体。

瑰熏儿和尹攸宁相视一眼,顿时一个相同的方案浮现于两人脑海之中,她们立即施展翼风步分别于两条龙脊上狂奔起来,在两条石龙分别掠过她们所处的石龙的瞬间,两人腾空而起,顺利的跳跃到了龙尾之上。

紧接着尹攸宁以同样的方式顺着龙脊又跳到了另一条石龙身上,瑰熏儿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朝困住幽娜的石龙方向施展翼风步奔去。

幽娜的身体紧紧贴在龙鳞上,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也不敢睁开,仅存的勇气只有那把凌汶轩送给自己的匕首,耳边再度回想起神父大人的话语。

唯有勇气才能对抗这个残酷的世界,她不清楚自己体内蕴含着多少灵能,只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瑰熏儿伸展出的手越来越近,只要她够着了就能得救。

颠簸不止的石龙似乎在极力阻止幽娜理智的举动,她虽然伸出了手,却仅仅触碰到了瑰熏儿的指尖。

又一阵剧烈的炸裂声至龙脊上传来,一条凶煞石龙从天而降,利爪径直刺入了幽娜所处的石龙的身体之内,顿时把对方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断裂处恰好把幽娜和瑰熏儿分割开来。

幽娜错过了获救的机会,鼓起勇气的奋力一跃,跳上了瑰熏儿所处的那半截石龙,她抓住瑰熏儿的手,可巨大的冲击力使得瑰熏儿没能抓紧自己,就这样她还是落入了无底深渊。

黑暗之中,寂静无声,呼喊被莫名的力量所隔绝,幽娜就这样径直下落,不知何时才能抵达终点,迎接死亡。或许这一切还未结束,她不甘心,毕竟人都是惜命的,除了自己的姓名,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就这样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实在太过可惜,她究竟该怎么做?

这个答案不会有任何人能告诉她,幽娜只能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飞溅。

第一百三十一章 塑脉情殒

九石龙阵其本身就是受数道禁制所限,形成一道难以用外力打破的结界,阵法中央的深渊也在其影响之下,或延展、或收缩、或拉伸,时间和空间被扭曲,人的感知与实际的情况大为不同。

掉落下石龙的幽娜本以为自己会因此粉身碎骨,哪知深渊竟深邃得仿佛度过了一世也望不到尽头,一切重回原点,缠斗的九条石龙从她的视界范围再次出现,原来是逐渐缩小,现在则是缓缓放大,并出现在她的下方。

这说明了幽娜并未脱离九石龙阵的这层结界,阵法的力量保住了她的性命,但想要离开此地,又必须终止这毁灭的力量。

幽娜很幸运,刚从无尽坠落的惊恐中缓过神来,就能重新摔回一条石龙背上,由于结界的影响自己并未受伤,但同样很不幸,她所处的这条石龙恰好被远处的两条石龙盯上,并准备对其发动攻击,若不能及时避开,就算无尽深渊无法对她造成伤害,巨大的撞击力也足以要了她的命。

用匕首刺入龙鳞凹槽可以稳定住幽娜的身体,可石龙缠斗之下,她坚持不了多久。瑰熏儿这时一定还在找她,她想通过呼救让对方确定她的位置,尝试了几次终究是失败,结界之内,她的声音似乎无法在空气中传播。

两条石龙挥舞着利爪向幽娜身下的石龙飞来,瞪圆的双眼仿佛能穿透一切。它也不甘示弱,先是以利爪在左边飞来的石龙头上猛击,撕碎了它的头冠,然后用强壮无比尾部甩向右边的石龙,将其抛离数米之远。

倘若它们都是血肉之躯的应龙,此时肯定都是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只是坚石的躯体并无疼痛之感,无论造成多大的损伤,身躯裂成多少块碎石,都能够自我修复,再度投身于龙之斗的厮杀之中。

此时幽娜胸前的梦境石突然间发出了微弱的光芒,时明时暗。所有石龙竟奇迹般停止了互相撕斗,全部驻立在半空之中,它们仿佛对那块梦境石有所感应。

“一千多年了,终于到了该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声音来自幽娜颈上的梦境石,幽娜把它紧拽在手里,趴在龙鳞上一动也不敢动。

“姑娘别怕,我们乃石龙贤者——九石龙阵的缔造者,此结界就是由我们九个共同铸成,转眼间我们在此已逾千年。”

这次幽娜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这阵声音由梦境石传出,九道暗白色的灵魂从梦境石中逃逸而出,并在空中化为人形。她站起身扶着龙鳍,定睛一看,竟是九个须发苍白的老人,这阵空洞的声音由他们共同发出。

“当初我等立下誓言,竭尽全力守卫无畏之剑,因此才有这坚不可摧的九石龙阵,可不曾想到阵法却被天才的琳芸王所打破,无畏之剑现世释放而出的煞气控制了我们的灵魂,使我们完全丧失了理智,自相残杀而死。”

无畏之剑重归龙宫已是后话,但我等冤魂化作燃烧不息的怨火,在幽暗的地底焚烧了千年,那是种永不超生的痛苦。

“姑娘,是你拯救了我们的灵魂,释放了我们的怨火,散尽了这折磨我们千年的煞气。”

“是我吗?也许是你们哪里搞错了,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救过你们,反倒是我正疑惑你们怎会从这块石头里窜出来。”幽娜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按住梦境石尝试与龙魂沟通。

悬桥之上,就在幽娜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记得确实有一条怨火幻化而成的龙向他们袭来,之后仿佛有人操纵着她的身体和九条龙魂战斗,梦境石竟能把凶暴的龙魂吸摄其中,并净化了所有煞气,着实令人惊诧,然而这一切确实不是她做的。

“你胸前的这枚梦境石乃是天地遗留的神器,没有与生俱来的灵能,根本无法助你抵挡魂楔产生的幻梦,不是你又会是谁?”

与生俱来吗?九大贤者龙魂的话进一步证实了凌汶轩的猜测,隐约之间,幽娜感觉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不是别人,那就是她自己的力量。

“没想到这世上竟还能找到跟我能力相近之人,你这女人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尹攸宁的声音从幽娜身后传来,她转过头,看到对方正从另一条石龙尾巴缓缓落到她所处的龙脊上。

“既然九大贤者选择了你,我也该告诉你拥有灵能究竟意味着什么。”尹攸宁迈着步子向幽娜走近,偶尔拂过的微风也掩盖不住她的忧伤,“龙族者——呼风唤雨乃其与生俱来之本事,灵力由内向外,乃人类激发自身潜能而生,灵能由外向内,既不能后天习得,也不能前后代遗传,乃命数使然。”

“相信你已从别人口中听说过龙族与生俱来的灵能,不错,在天歧峡袭击你们的那阵妖风就是我放的,我以自身灵能之力影响了当地的气候,妄图使你们全体罹难,只是没有成功。”

“果然全都是你干的,这次又要有什么阴谋?”刚才的对话瑰熏儿字字在耳,她以翼风步越过数条龙脊,剑锋所指正是尹攸宁的身后。

王昭林从另外一个方向跃过来,张开双手挡在两人中间:“不要冲动,先听她把话讲完,毕竟我们还困在这石龙结界内,应当齐心寻求脱困之法才是。”

“不劳你们费神了,我自有出去的办法。”尹攸宁嘴角微扬,头也没回,来到九大贤者面前,“想要破解九石龙阵的结界,我必须借助你们的力量,请你们帮我重塑龙脉,我倒要看看这天地如何断绝我龙族的命数,只要龙脉尚存,我族就永远不会灭亡。”

九大贤者的魂魄面面相觑,看得出来他们在犹豫。

“你是我们龙族皇室的唯一血脉,非得要这么做吗?”

“让广袤大地上的龙族族人复兴,是我生来的愿望,就算没有无畏之剑,我也必须达成自己的使命,牺牲我一人,能换回整个龙族,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王昭林看见尹攸宁眼含泪光,不由得大喊:“小尹,别做傻事!”

“或许在你看来是一件傻事,可对于我来说,这是我此生中最有意义的事。”尹攸宁默念咒语,将众人挡在自己塑成的灵障之外,“上天赋予我重塑龙脉的灵能,为的就是这一刻,当我从父皇殒心幻影中得知真相起,我就明白了,我即是龙脉,只有献祭我的躯体,龙族命数才能得到延续,龙脉所到之处,龙族才能再度繁衍生息。”

“不要……不要啊……小尹……我喜欢你呀!”王昭林悲痛的撞击灵障,但已无济于事。

“我知道!在我们竹马之交的过往,我就懂了,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是天兆教的妖女,干尽坏事,已经回不了头了。”尹攸宁任由泪水四溅,此时九大贤者的龙魂响应了她的召唤再度聚成一团灰白的灵体直冲天际。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充满光芒的裂口出现在结界外壁之处,石龙开始碎裂,他们所处的石龙也开始摇晃。

“是我错怪你了,你不必为了我们做到这个地步。”瑰熏儿感到心有愧疚。

“不必感激,这是我一直所愿,我觉得你们应该活下去,仅此而已。”尹攸宁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她最后凑了一眼幽娜,“特别是你,今后你对自身能力充满自信之时,希望你记得我所说过的话。”

幽娜双眸垂了下来,懊恼自己说不出任何送别的话。

在尹攸宁全力施展灵能释放龙脉之下,她的身体开始崩解,一部分化为璀璨的金光涌入结界的裂口之处,另一边融入他们所处的石龙体内,其余八条石龙开始碎裂,并化为与之相同的金光与之汇聚一起。

终于尹攸宁完全失去了身体,她转过身向着王昭林微笑,金尘构成的身躯仅停留了一瞬。

王昭林未能抓住这闪烁着金光的尘埃,它就融进了石龙体内。接着石龙竟然活了过来,它化作了一条真正的金色应龙,向天际发出了剧烈的吼声。

“小尹,是你吗?”王昭林盯着金龙炯炯有神的双眼,伸出了右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副真身的模样。”

金龙似乎对王昭林的话有所感应,它抖动着身子,无数金色的尘埃弥漫于空中,它的鸣叫是如此凄凉,更是一种决绝,它毫不犹豫地向九石龙阵结界的出口飞去。

“大家抓紧了,它要带我们出去了。”瑰熏儿立马拉住幽娜,另一只手抓住龙鳍,以减缓金龙飞起时造成的颠簸。

位于下方的幽娜也顺利抓住了龙鳍坐在了龙背上,而位于最前面的王昭林,则抓住金龙的龙鬓,将脸贴在龙鳞上,泪流不止。

那些温馨而又美好的画面,仿佛画卷一般浮现在王昭林眼前。

昭林,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义妹了,你一定要替你二叔照顾好她。

小林,你说……我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何他们要将我丢到这个世间不管不顾。

小尹,你别哭了,你还有我,还有你陆哥哥,我答应你,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娶你为妻。

你告诉过我,人是会变的,或许你愿意一世无忧的生活在这个小村庄,但我不同,我选择了自己的路,多年过后希望你还能想起我。

为何你要离开我?为何不留下来,你所要探求的是什么?当初你一声不吭的离开村子,说是已经做出了选择,而现在我全明白了,从一开始你就选错了,然而你还是不愿意改变,不愿意回头……

王昭林恨不能掐断自己的思绪,让时空倒转,然而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金龙越飞越高,终于它抵达了结界的顶部,一声凌厉撕吼,冲入了金光之中,消失不见。

第一百三十二章 龙宫的毁灭

金色应龙将众人传送至一座有着紫金色琉璃瓦的大殿前,随即飞向天际,消失在由萤火虫亮光构成的“星辰”之中。

此殿正是歧水龙宫三大殿之中的玄丰殿,瑰熏儿心里咯噔了一声,走下殿前的台阶,感言道:“古往今来,有多少能参破这命数之理,龙脉即龙族之命数,犹如星辰之光,逝去凋亡寓意着重生。这个过程需要上千年的时间,远远超出了人类的寿命。”

王昭林双眼无神,微作叹息:“毕竟以人类的微薄之力难以改变这天定的命数,看来我此生都无法与她相见了。”

“你竟能如此坦然的面对爱人的离世,换做是别人可不像你这么想。”

瑰熏儿话音未落,有人顺着玄丰殿的台阶底层走了上来:“说得对,愿神怜悯你明智的选择,好好活下去才是生者对逝者最好的回报。”

萤火的光芒之下,这人的样子逐渐清晰了起来,如同管家一般的站姿,右手背在身后,左手自然垂下,喜不自禁的表情把脸上的雀斑都挤到了一块,差点把自己以往的良好形象毁了个干净。

幽娜激动得从瑰熏儿身边冲了过去,扑到了那人怀里:“神父大人,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凌汶轩轻抚幽娜的额头,安慰道:“这话应该换作我说,你们能够平安无事就好,感谢女神保佑。”

“想不到你的修为竟如此厉害,连困心锁这等镇殿机关也能化解。”幽娜见到一旁走来的瑰熏儿,顿时涨红了脸,小心地躲到对方身后。

“我和小娜所想要知道的并无不同,依龙族之王延龙在九石龙阵内留下的殒心决回忆来看,困心锁乃殒心决之魔戾所塑,除了修习殒心决残卷的紫凝,无人能解。”瑰熏儿低头看了一眼幽娜,拉开了拽着自己衣袖的那双手,“紫凝已经将你跟踪她和竹绿潜入歧水龙宫,后被困心锁所缚的前后经过全告诉了我们,能化解此机关,其中必有缘由。”

“紫凝,那个天兆教的制裁者,她去哪了?”

“她已经死了,那道金光就是龙族公主以自身灵魂化为的龙脉,它将融入苍天星辰,更改龙族的命数。”瑰熏儿指着远处金色应龙留下的最后一缕光泽,随即讲述了他们在歧水龙宫内的所有经历。

期间凌汶轩单手托腮静静地听着,当得知陆居忌为一己私欲夺走无畏之剑的时候,大呼:“这个善妒的卑鄙小人,连自己的兄弟也能背叛。”

听到了仍有下卷,凌汶轩大呼不妙,面对众人惊异的眼神,他来回踱步,思考着该如何向他们解释这最糟糕的情况。

最终在瑰熏儿和幽娜一再的追问下,凌汶轩终于道出了实情:“若殒心决回忆的影像是真的话,记载着殒心决心法口诀的一定是被延龙王藏在了歧水龙宫的某个地方,让我想想……当时我究竟是如何挣脱困心锁的?”

凌汶轩拍着额头,使劲回想事情的前后经过。

“对了,有一个地方,和浩隽大图书馆五楼禁书区隐藏地方的布置极为相似。”幽娜感到脑内灵光一现,急忙转向一旁的王昭林,“还记得你在墨武殿上的那阵短暂的幻梦吗?会不会和有什么联系?”

“幻梦皆由龙魂之灵楔所生,然墨武殿和九石龙阵相隔很远,不可能是九贤者之灵所为。”瑰熏儿点了点头,转向王昭林接着分析,“综上,仅有一种可能,就是龙族之王延龙的魂魄察觉到了你就是琳芸王的后人,指引你前往。”

“这不可能,延龙王和我的祖上乃是世仇,他怎么可能指引仇人的后人去夺取龙族至宝。”王昭林愣住了片刻,恍然间大彻大悟,“原来如此,他早就预料到了,我会和父亲一样守护无畏之剑,他把留在那里,是希望琳芸王的后人得到并毁掉这遗祸世间的至邪咒法。”

“如此一来,大为不妙了,我们必须尽快返回墨武殿,阻止竹绿得到殒心决的心法口诀。”凌汶轩立即凝聚灵力,施展翼风步向墨武殿的方向奔去。

众人见状,也立即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玄丰殿下的一条捷径与歧水龙宫中轴线相连,往后是布置和玄丰殿极为相近的赤谷殿,早在两个时辰前,他们就查探过了赤谷殿,里面除了一些古代文书之外,并无太大的价值,再往后就是通往地下密道的墨武殿。

此时距离陆居忌和竹绿从地下密道逃出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墨武殿还是像先前一般宁静,从九石龙阵中脱险的三人各自心中都对殒心决的下落有着不同的猜测,只是为了避免事态跟最糟糕的方向相吻合,不便说出罢了。

殿内的布置重归他们先前来时的样子,墙壁上的文字消失了,龙椅和台阶恢复到了原来的位置,密道的入口被再次堵上,天花壁画上双龙之间夜明珠竟然不见了,原来的位置被一朵白色的云彩所代替。

“等等,我想起来了。”凌汶轩指了指天花,望了一眼上边的双龙壁画,“我被缚于困心锁上的时候,隐约感觉到了身下有人经过,之后身上的戾气像被什么给吸收了一样,当我清醒过来,才明白困心锁之力已被化解,就在这个位置。”

“当时陆居忌被无畏之剑上的魔煞之气所控,失去了心智。莫非是恰巧经过此地时,对困心锁上的魔戾之气有了感应。”

瑰熏儿的分析凌汶轩显然没听进去,他来到龙椅上的水晶玉匣前,指着玉匣中央的五边形龙型图案:“其实这是一个启动困心锁的机关,都怪我一时大意,才遭到紫凝暗算。”

瑰熏儿来到凌汶轩跟前,仔细盯着龙型图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先前紫凝以自身殒心决咒法驱动此机关,方能开启困心锁,如今困心锁已被化解,扭动此机关应该没有任何反应才是。”说罢,凌汶轩向瑰熏儿使了个眼色。

“你的意思是让我试试?”瑰熏儿显得有些顾忌,但见众人都围了过来,也不好意思推脱,“试就试呗,要是出了问题可不关我事。”

瑰熏儿的指尖触碰到了龙型图案的边缘,望着上面雕刻着的金龙,其中的寓意她顿有所悟。顺时针扭动机关,齿轮轻微摩擦的声响从水晶玉匣下方传来,随即整个水晶玉匣连同龙椅裂开成两半。

随着龙椅的破裂,地面上突然出现一条巨大的裂口,整个龙宫都开始震荡,并很快波及了这里。房梁开始塌陷,双龙壁画被数道裂痕扯成数块落石,撞击地板的声响如同下了一场冰雹。

“还愣着干嘛,赶紧离开这里。”凌汶轩一把拉起幽娜的右手,就往外边跑去。

瑰熏儿拔剑帮王昭林挡开数块落石,两人一同冲出了墨武殿外,她气喘吁吁地以翼风步紧跟在凌汶轩身边,余怒未消:“你不是说了,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吗?”

“我还以为那玉匣之下藏着殒心决心法,谁知竟导致了整个歧水龙宫的坍塌,这也不能怪我,要是我知道了,当然会自己亲自尝试。”凌汶轩头也不回地向着玄丰殿的方向跑去。

“什么狡辩的鬼话,还是先想办法赶快离开这里吧。”瑰熏儿说着挥剑砍碎几块挡道的瓦砾。

歧水龙宫在以惊人的速度坍塌,楼阁、庭院、宫墙在一阵阵轰隆声中化为一堆瓦砾,长明灯瞬间熄灭,整个龙宫陷入千年未曾有过的黑暗之中,所有建筑连同地面一起下沉,伴随着赤谷殿的倒塌,有关龙族的文书、史料被永远掩埋于地底。

就连玄丰殿和天门牌坊也无法幸免,他们刚穿过天门牌坊,坍塌的岩体顷刻波及了这里,仅能从岩缝间窥见天门牌坊的残骸,以及“歧水龙宫”四字。

然而危机仍未解除,他们来到歧水龙宫入口处的那张巨大的章鱼皮前,面临着如何逃出去的困境,瑰熏儿回想起当初进入龙宫时的情景,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那就是这个软绵绵的章鱼皮不仅是用来俯冲减震,而且可以用来当作弹簧,把他们弹飞出去。

通往出口的圆形隧道垂直位于章鱼皮正上方,从下往上望去,依稀能见到稀薄的亮光,可是整个隧道足有百丈之深,章鱼皮的弹力能否达到穿越隧道的高度是个问题,可眼下没有多少时间供他们考虑了,于是他们只能支持瑰熏儿的方法。

瑰熏儿来到章鱼皮的正中央,她顷刻凝聚灵力于双脚之上,在章鱼皮上蹦跳了几下,当到达章鱼皮凹陷的最低点时,立即施展翼风步,顿时在弹力的作用下整个人如同子弹一般飞出隧道。

眼见此法可行,王昭林紧接着在章鱼皮的弹力作用下飞了出去,最后仅剩下凌汶轩和幽娜。

“终于要出去了,现在你害怕吗?”凌汶轩浅笑着望着身边的幽娜,“若是感到害怕,就闭上双眼,然后抱紧我。”

令凌汶轩意外的是,幽娜竟摇了摇头:“当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丢下我一个的时候,那时的我会害怕,可是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呢?”凌汶轩凝聚灵力之时,脸上的笑容仍未消散。

幽娜没有回答,而是紧紧搂住了凌汶轩的腰,只听“嗖”的一声,在凌汶轩翼风步的作用下,两人被弹飞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嫉妒之面

巨大章鱼皮产生的弹力加速度把众人顺利带到了地面上,当他们的眼眸再度感受到洞外的微光,仿佛觉得已经在歧水龙宫内度过了一天,其实距离他们进入龙宫到离开不过四个时辰左右,从黑暗的环境一下接触到光明,谁都会产生这种错觉。

篆刻着诗作的岩壁完全坍塌,淌过断裂岩壁的河水在其缝隙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状漩涡,由于支撑歧水龙宫岩体的塌陷,汹涌的河水沿着断裂处咆哮而下,侵入了整个地下龙宫。

眼前的这一幕不禁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幸亏他们及时逃离了歧水龙宫,要是再晚几分钟,大家都会没命。

现在他们还未完全脱离险境,河水突然的倒灌进入龙宫,导致龙宫外部压力陡然增大,由此引发的连锁效应就是槃龙洞开始崩塌。伴随着持续的震荡声,洞顶的岩的裂痕逐渐扩大,碎石犹如雨点一般落下,有的在河里溅起了巨大的浪花,有的还差点砸伤了他们,有的在撞击着船上的甲板。

来时所乘坐的那艘船搁浅在岸边,河水沿着船底裂口的大口子灌入船舱,桅杆和四根船桨尽数折断,上边留有利器破坏过的痕迹,桅杆倒在船体右侧,断掉的船桨仍留在船上,此乃肇事者有意炫耀而为。

当瑰熏儿来到船头,才发现用于固定船舶的绳索早已断开,这是造成这艘船最终搁浅的主要原因,她已经猜到了破坏他们船的人,毫无疑问就是竹绿,此人一定是尾随陆居忌来到了这里。

寻思之际,位于船头另一侧的幽娜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引得凌汶轩还以为是她受到了袭击,走近一看,急忙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一具男性浮尸仰面躺在距离船头不远的岸边,他的脸部被一块白色的面具所遮住,河水不断冲刷着把他推到岸上,远远望去就如同手脚仍在抽搐一般。

王昭林觉得此人的身形非常眼熟,刚想走上前,险些被一块巨大落石所砸中,好在瑰熏儿及时把他拉到一旁,两人迅速跑到岸边,远离崩塌越来越严重的歧水龙宫入口附近。

前有湍急的河水,后有崩塌的落岩,加之船也被人所破坏,他们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绝境之中。比起想方设法离开此地,王昭林更在意的前方的那具尸体,要不是被凌汶轩所阻拦,他就算被落石所伤,也要看一下这具尸体究竟是谁。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槃龙洞外边的河面上忽然出现了一艘船的倒影,而且这艘船是向着槃龙洞的方向驶来。

凌汶轩欣喜万分,他立即跃上破船的甲板,在船舱储物柜中找到半截盛放干草的火把,然后用随身携带的打火匣将其点燃,他一只脚踏在护栏上使自己能位于船上的最高处,另一只手配合火把呈十字型挥动。

瑰熏儿见状,明白了凌汶轩的意思,她立即拉着幽娜和王昭林来到破船前面,让他们和自己一起挥动着双手向远处发送求救信号。

很快那艘船就注意到了他们的位置,船上的人加快了划桨速度,没多久就停在了距离他们不远的位置。

由于水流很急,船舶没法靠岸,位于船上的一个女人急忙走出船舱,向他们挥动着双手,指示着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那女人正是未能与他们一同前往歧水龙宫的兰泠湘,慌乱之中她卷曲的双马尾辫粘到了脸上,河水打湿了她的裙子,顾不得扶在栏杆上已经湿透了的白手套,生怕自己的声音被崩塌的落石所淹没。

“别犹豫了,你们快从那边上来啊!这艘船可经不住这般折腾。”兰泠湘向岸上丢下一根绳索。

身着浅灰开领冒险服的男人从船舱内探出身子帮忙拉动绳索,这人是他们在绯之月冒险公会遇到过的熟人,公会副会长黎殃。

对于这两人的突然出现,他们都感到非常惊异,最终还是按照兰泠湘的指示,一个紧跟着一个拉着绳索,淌过湍急的河流,爬到了船上。

最后仅剩下王昭林还在后面,他向着船上的黎殃挥了挥手,然后指着破船旁边的浮尸。

黎殃明白了王昭林的意思,可是对要把一个死尸抬到船上的行为大为不解,在众人的环视之下,他也不好推脱,于是便跳下船,向着王昭林的方向游了过去。

两人费了好大劲才将这具尸体抬到了船上,接下来就是划船迅速离开槃龙洞,等到了光线明亮的地方,再帮王昭林确认一下尸体的身份。

经历了刚才那番波折,众人都身心俱疲,凌汶轩向正在划船的黎殃借用船舱中的内间,好换下他湿透的衣服,幽娜则坐在外边的椅子上,对凌汶轩没能坚持女士优先的风度有些失望,兰泠湘则抱着双手靠在船侧的护栏上,显然还没原谅昨天他们撇下自己前往歧水龙宫冒险的行为,前因后果都得身边的瑰熏儿亲自向她说明。

瑰熏儿费了许多唇舌,又把凌汶轩的那一套大道理搬出来复述了一遍,当她谈到了在歧水龙宫危险的经历时,兰泠湘的气总算是消去了不少。

“谁让那凌祸害故意将我打晕,害得我被那炫富女关了足足一个晚上。”兰泠湘得意地摊开双手笑道,“要是本小姐亲自出马,无畏之剑岂会不知所踪,我倒要看看接下来你们要怎么跟那炫富女交代。”

瑰熏儿尴尬的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我们会跟茉依会长解释清楚,报酬什么的,我们不要就是了。”

“如果茉依是炫富女,你就是炫富女乘以二,你俩都是半斤对八两,少在事后夸耀自己有先见之明了。”这时换了一身白色长袖衫的凌汶轩从船舱内间中走了出来,他拧干了擦头用的毛巾,目送步入船舱的幽娜,“这事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不劳烦大小姐你费心了,你亲自出马的话,麻烦事只多不少。”

“对不起啊!我们家会长大人给诸位添麻烦了,此事是我们考虑得不周,没能协助你们完成任务。”在船头划桨的黎殃听到他们的对话,他立马侧过脸来回了句。

“茉依不在这里都能给我们制造麻烦,要是她在的话,我们岂不是变成麻烦了。”凌汶轩的衣角被在船舱内间呆了不到一分钟的幽娜拉了拉,转过头看到对方红着脸把黑色的教袍递还给他。

在凌汶轩穿回教袍的同时,瑰熏儿借机向黎殃发问:“对了,你们是如何得知我们遇到危险的。”

“我们当然不清楚你们遇到了危险,说起这事,你们还真得感谢这位小姐。”黎殃瞥了一眼兰泠湘继续说,“昨天在诹华村的时候,你们不是一直在找一位叫班仁桀的船夫,并向他借船过河的吗?”

“是啊!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后来被天兆教制裁者竹绿冒充成班师傅的学徒,害得我们差点着了他的道。”一想起此事瑰熏儿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今早你们出行之后,兰小姐偷溜出了绯之月冒险公会,想在岸边找一艘船渡过歧水河去找你们,在那里她意外的遇到了班仁桀,当听说你们已经借了船早已出发的消息的时候,班师傅大为吃惊,他清点了一下自己所有的船,发现确实少了一艘。”

黎殃望了一眼远处天歧峡渐渐明亮的光线,继续说:“兰小姐料想一定是有人假借班师傅之名借船给你们,伺机图谋不轨。于是她赶紧告诉了茉依,在会长大人的授意下,我和她向班师傅借了艘船去寻找你们。”

听着黎殃讲述了事情的大体经过,总算明白了兰泠湘骄傲的资本,凌汶轩只好极不情愿地跟她说了句谢谢。

船行驶出天歧峡山体的阴影之后,河面在曜日的照耀下晶莹剔透,有了足够的光线,呆住船尾处的王昭林却是一声凄厉的哀嚎。

王昭林终于认出了眼前在河水中浸泡得肿胀的尸体,那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兄弟陆居忌。他万万没想到,仅是一次普通的历险就夺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他本该放声痛哭,但一想到情同手足的兄弟为了利益背叛了自己,眼角瞬间干涸。

也算是天道循环,因果报应,陆居忌对王昭林无情,但他不能对自己的兄弟无义,陆居忌的妒忌都是因他而起,要是平日他不对陆居忌总是呼来唤去把对方当作自己的小弟,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事已至此,在厚葬陆居忌之前,他想听听众人的意见。

“很明显陆居忌是淹死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他的脸色发紫,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在河水的浸泡下泛起了褶皱,由于浸泡的时间不长,没有明显涨起的现象,他的小腹微微隆起,河水从鼻孔和口腔两个部位同时灌入他的肺和胃中,使得他无法呼吸,八分钟过后他停止了心跳,十分钟后脑组织死亡。”

“据说陆居忌的水性很好,可以排除意外的各种可能。”瑰熏儿蹲下身子,指了指着留在尸体脖子上红色的一道浅痕,继续分析道,“凶手用绳索勒晕了陆居忌,再把他丢进河里,原本陆居忌手里的无畏之剑也不见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凶手是为了夺走无畏之剑才将其杀害。”

“可恶!一定是竹绿这个人渣干的。”

“神父大人,你先别激动,是不是竹绿杀害了陆居忌还存在疑问。”凌汶轩的表现让瑰熏儿感到有些过激,“让我感到疑惑的是,假如是竹绿干的,以他那高深的修为,为何不直接一记咒法就解决了,反而用得是凡人的这种低级的谋杀手段。”

“你先别考虑那么多,这幅面具狰狞的面容让我不安,就像宗教鬼神一般可怕,你快帮我把它给摘下来。”兰泠湘双手捂着眼睛,透过十指上的缝隙悄悄偷窥着尸体的面部。

“真的要看么?不要后悔啊!”瑰熏儿随即揭下了尸体上的面具,引得兰泠湘哇的一声尖叫了起来,对方的表情令她很是满意。

“还敢看吗?看来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的面容啊。”

瑰熏儿把面具翻了过来,随即看到一行用干涸血迹写下的字迹:

他用忠诚面具掩饰自身的嫉妒。

第一百三十四章 焚书

寻找无畏之剑的任务以失败告终,众人初步猜测这件七神器落到了天兆教的手上,四年之后天兆邪教死灰复燃,这一次夺取了无畏之剑,下一步不清楚又会有什么阴谋。

兰泠湘和黎殃向村里借了两匹快马,迅速从诹华村赶回了浩隽城,并将这个消息转告给绯之月冒险公会的茉依会长。

茉依为大家准备的庆功宴只能作罢,她本以为此次行动会万无一失,想不到竟是天兆教从中作梗,四年前的那一幕仿佛再度浮现在她眼前,详细情况她觉得要见上凌汶轩一面才能问得明白。

只是凌汶轩并未跟随兰泠湘返回浩隽城,说是诹华村有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仅是让兰泠湘帮他商讨委托失败的处理办法,他嘴上说怕麻烦,信不过兰泠湘,可真到了事忙的时候,他还得陪着笑脸恳求对方帮忙。

兰泠湘果然没有辜负凌汶轩对她的期望,按理来说,委托失败,茉依承诺的一亿贝仑赏金应当一分不给。鉴于仅有他们一家挂名的冒险团接受了委托,她提的条件茉依不得不听,况且两人都是那种寸步不让的性子。

结果为庆功宴摆设的酒桌变成了两个人的谈判桌,作为调停人的黎殃,心里憋屈得很。

兰泠湘认为茉依必须支付五千万贝仑作为赔偿费,为此她给出了如下理由:第一、当自己想要协助冒险团完成委托的时候,茉依故意从中阻止,以至于冒险团夺取无畏之剑时,身边缺少帮手。这是委托失败的最主要原因,她称之为问责费一千万贝仑。

此要求被茉依立即拒绝,因为阻止兰泠湘前往原本就是凌汶轩的意思,那是为了照顾她的身体所作的考虑。

第二、幸亏自己机敏的身手才摆脱了茉依的控制,发现天兆教阴谋的人是她,通知绯之月冒险公会的人是她,期间往返诹华村和浩隽城四次,累得脚酸腰疼,才救了冒险团一行人,兰泠湘称之为辛苦费一千万贝仑。

茉依神情无奈地摇了摇头,若论辛苦,兰泠湘那点跑腿根本不算什么,况且对于控制兰泠湘,她毫无兴趣。

第三、冒险团成员在执行委托任务过后,因伤亡的医疗费、精神损失费、体恤费,合计三千万贝仑。

这个给出的理由茉依反而觉得有道理,毕竟为了此次委托,王昭林的兄弟陆居忌被人所害,人家的二叔死了儿子,是应该拨出一笔钱款以表慰问。

茉依决定只给三千万贝仑作为补偿,但兰泠湘仍然固执己见,两人争论到了深夜,以至于茉依累得终于作出了让步,答应拨给她四千万贝仑,并在一张现金支票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隔天清晨,从钱庄里领到钱的兰泠湘就骑着快马返回诹华村了,几日以来,在冒险公会里好吃好睡,她夸赞过温暖的被褥,精美的各种首饰以及价值不菲的藏品,并对家居布局中存在的缺陷主观地进行批评,言语中毫不掩饰自身的优越感。

到了送别之日,比起作了一番惜别之辞的黎殃,茉依随便应付了几句扭头就走。

沿着村庄小径,根据字条上黎殃所给的地址,兰泠湘很快找到了王昭林的家,由于她是第一次来这里,还不知该怎么称呼王昭林的二叔和二嫂,向二老询问并阐明来意,对方才让她进门。

为了这次冒险,王昭林欺骗了二叔,谎称自己是导游,他们作为同行人还帮着隐瞒了真相,让同时丧失儿子和养女的二老既愤慨又悲伤。

兰泠湘拿出盛放三千万贝仑的钱袋摆到二老面前,向他们传达了茉依会长的慰问,安慰二老节哀的同时,还顺带打听出了陆居忌安葬的地方。

在诹华村北面,歧水河南岸是一片起伏平缓的田野,种类繁多的花草以及药材广泛分布其中,平日这里既是村民采集和放牧的地方,又用于祭奠逝去之人。

瑟瑟寒风差点吹走了兰泠湘的针织帽,她捂着帽沿,捋起发丝,见到了远处站在墓碑前祷告的瑰熏儿,以及蹲在地上献上花束的王昭林。

四周杂草足有半截人那么高,有些坟头的位置甚至都难以找到,活脱脱像是一个乱葬岗,任何一个在这里呆久的人,受到这种环境的影响,内心定是混乱无比。

瑰熏儿也说了,她是个修女而不是侦探,她所能帮到的地方非常有限,竹绿是凶手也只是她主观的猜测,下次若是再遇到了此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帮王昭林查明真相。

不过真相对于王昭林已然不是很重要了,他放弃了报仇,并打算在诹华村安详地度过自己的一生。

即便是很小的愿望,别人为了达成这个愿望所做的努力,外人也不该随意否定,有人选择为天下而活,就会有人选择为自己而活,都是活着,并无不同。

就像远处冉冉升起的一缕炊烟,无风亦或是有风,都不能阻止它化为天空中的尘埃。

很快瑰熏儿发现自己想得太远,她揉了揉眼睛,停止了祷告,因为她发现这并不是普通的炊烟,一阵刺鼻的气味随风而来,她赶紧让兰泠湘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凌汶轩盘腿坐在草地上,两腿之间摆放着一本他在浩隽大图书馆偷来的古籍,原本他以为此书乃是紫芸国的某位史官所著,直到他在歧水龙宫知道了真实的历史,上边的内容显得荒唐无比,毕竟用造假来掩盖过去不光彩的历史符合统治者的利益,一本假书翻阅的人多了,就变成了旧书,越是旧的东西,越容易被人们当成权威来顶礼膜拜。

撕开书页的“呲呲”,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以及身边幽娜的问话,方能打断了凌汶轩的思绪。

“问我为什么要焚书?当然要焚了,难道你会阻止一个人去否定那些伪真理的东西吗?而且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小时候经常在图书馆中翻阅经文,发现了很多与现实不符的荒谬书籍,于是我花钱把他们买了下来,然后全烧了。”

“至于,茉依已经证实了上面所记载的是一个邪恶的宗教圣礼,作为一个正统宗教的神父,我为何要相信这种邪门的东西?这个竹简和我摘抄下来的诗句都没有存在的价值。”

“最后那份地图,则是王昭林让我烧的,算是给此次冒险划上一个句号吧。”

“神父大人,我有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幽娜侧脸躺在草坪上,“在歧水龙宫的时候,有段时间我的记忆非常模糊,事后大家都声称是我施展咒法救了他们,可是我明明只是个撒罗,那是仿佛出现了另一个‘我’。”

“首先你明白撒罗这个词的含义吗?‘撒罗’是一句沿用至今的古隽龙语,意为凡人,只是在你们围族人听上去,这个词的发音有些别扭罢了。”凌汶轩从口袋中摸出打火匣,在手中摆弄了一阵,“一个人是否优秀,不在于修为的高低,而在于他是否有足够的勇气,你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因此那个人为何不能是你?”

在幽娜看来,凌汶轩的话是在鼓励自己,另一层意思就是觉得她成为一个凡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她想知道的并不止这些,例如在歧水龙宫她扑到凌汶轩怀里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的衣服是干的,袖口却是湿的,又或者凌汶轩手上摆弄的打火匣,之前从来都记得他有过那样的东西。

幽娜隐约感觉凌汶轩对她隐瞒了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想问的时候,又被奔跑过来的兰泠湘所打断,吓得她赶紧站起身来拍掉了身上的杂草。

“喂!你有病啊!在这里焚书,也不怕引发森林大火。”兰泠湘把双手贴在嘴边呈喇叭状,向着身后大喊,“那边的护卫修女快来看啊!你家神父又在干坏事了,快来阻止他啊!”

可是当兰泠湘再度回过头,凌汶轩已经施咒将火焰给熄灭了。

闻声赶来的瑰熏儿见到了还在冒着黑烟的残本,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都那么多年了,你还是改不掉你那坏毛病,话说烧也就罢了,为何连你也烧,说不定上面有殒心决的线索。”

“我爱烧就烧,你管不着。殒心决什么的,赶紧消失好了,反正我又用不上。”凌汶轩说罢,站起身来转向兰泠湘,“我要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吗?除了赔偿给王昭林二叔的那笔钱,其余的都要交给我来保管。”

兰泠湘弯下腰,狠狠地在凌汶轩的胸前戳了几下:“本小姐办事,送你两个字‘效率’,跟我要钱,再送你两个字‘没门’,可别忘了我是你的债主,我都还没跟你要钱。”

凌汶轩气得双手直挠头发,但又不得不承认兰泠湘说得有理,只好转过身子向着诹华村的方向走去,面对三个女人疑惑的神色,她挥了挥手:“关于下一件七神器,我要去请教一下班仁桀师傅,你们快跟过来。”

兰泠湘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见到凌汶轩捂着耳朵跑远了,她立马追了上去,瑰熏儿见状,向还在墓前的王昭林低头行礼,然后转身离开,幽娜则是在原地驻立了几秒,向着王昭林微笑、挥手道别,随后跟上了瑰熏儿的脚步。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黑白恐怖

对于刚才焚书的行为,凌汶轩表示不想再多作解释,虽然瑰熏儿觉得他可能毁掉了殒心决唯一的线索,但是与其推敲上难懂的诗句,他认为还不如直接询问班仁桀。

班仁桀居住的小木屋就座落在歧水河岸边,再往前行走数十里,就能见到他亲自打造的船只安静地停靠在岸边,到了禁航时辰,就不会有商旅借船渡河,他得以结束忙碌了一天的工作,在家里准备晚饭。

碎石铺成的小径直通院前的花园,这里种着一生只绽放两次的奇特花朵,一次在茎叶初长之前,一次在凋零枯萎之前,一次寓意生,另一次寓意死。然而世间万物,有死必有生,花朵最后的惊艳同样传播了花种带来了新的生命,因此名为两生花。

蓝色的花瓣滞留了幽娜的视线,绚烂的色彩让她差点儿没注意到门前的来人。

村里人对班仁桀的固有称谓,让他们一度以为歧水船匠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等到真正见到了本人,却发现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年轻得多。一身浅蓝绒边御寒衣,头戴一顶兽皮圆帽,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张嘴说话之时,喷出一团团雾气。

“早就听说你们想见我了,只是我一直没有时间,特别是经历了那事,万分抱歉,快请进到屋内详谈。”

之前兰泠湘已经和班仁桀见过一面,比起其他人的反应更为淡定。关于竹绿窃船一事,她觉得也不能全怪班仁桀,毕竟天兆教之人行事素来诡异,令人防不胜防,像他们修为颇高之人尚不能察觉,何况一介凡人。

“我看啊!班师傅不像你所说的一介凡人那么简单,要不然他也不会装成一个老头的样子隐居在这荒山孤村之中。”凌汶轩摇了摇头,不赞同兰泠湘的话,他品了一口茶,目光转向班仁桀,“我说得对吗?伽逻国的大文豪,人称直死之笔的班仁桀先生。”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号?”一听凌汶轩提起这名号,惊得班仁桀手里茶杯里的水泼洒了出来。

凌汶轩给班仁桀重新斟上茶,慢悠悠地说:“先生的名号,天下皆知,本神父对先生仰慕已久,原本来诹华村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先生,打听七神器的下落,无奈被天兆教奸人所害,使得无畏之剑下落不明,未免下一件神器再度落入邪教之手为祸苍生,才不得已请先生帮忙。”

班仁桀的眼神依然是充满了警惕:“我为何要帮你们?这位姑娘说得不错,我只是一介凡人,没有插手你们天耀教和天兆教之间争斗的义务。”

“因为你想拯救自己的国家,并且和我一样厌恶这个国家对人性迫害。”凌汶轩看了一眼身边的瑰熏儿,娓娓道来:“如果你读过伽逻国的那段历史,对于我焚书的行为恐怕也会是不屑一顾。”

伽逻国,隽龙联邦以南,洛贝仑帝国以北,布楚尼沙漠以东的沙漠王国。由于地处两大强国的交界地带,经常受到两国的入侵,幸亏当地恶劣的自然环境和彪悍的民风,使得两大国对伽逻国的战争均以失败告终,伽逻国得以存在百年之久,然而三十年前的一场政变,差点让这个国家走向灭亡。

起因是洛贝仑帝国发动的一起军事入侵。伽逻国的百姓都是贝仑人,南方的洛贝仑帝国认为此地自古以来就是本国的固有领土,百年以来对伽逻国进行了多次的征伐战争,虽说伽逻国人人尚武,但是多年的战争导致了国库的空虚,已经支撑不起庞大的军费开支,到了宣煌王这一朝,竟在嵌山一带吃了一场百年未有过的败仗,导致近十万伽逻士兵伤亡。

消息传回王都,朝野震动,民心惶惶,纷纷担忧伽逻国将会因此而灭亡,朝廷的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主战派认为宁为碎,不为瓦全,誓死保卫王都,而主和派让一位很有威望的文臣去说服国王,以割让嵌山地区为代价和洛贝仑帝国议和。

宣煌王当时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童,哪里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很快答应了议和的条件,洛贝仑皇帝见达到了降服藩邦的目的,便很高兴地下令退兵了,然而一场席卷全国的浩劫才刚刚开始。

当年掌握伽逻国大权的是两个互相对立的利益集团,以武人为主的武官集体,和以文人为主的文臣集体。嵌山之战后,两个集团由于治国产生的政见对立愈演愈烈,武人指责文人缺乏勇气,软弱无能,丧权辱国,违背本国尚武传统。文人集体则辩称迫于形势,笔墨乃是当时止刀兵,拯救国家的唯一办法。

终于武人集团决定先下手为强,随即发动了震惊世界的嵌山政变。强盗出身的将军率领叛军占领了王宫,以“清君侧”为名软禁了年幼的国王,控制了朝政,并对文人集体进行了血腥的清洗和政治迫害。

伽逻国的文人们都被贴上了“卖国贼”的标签,当官者轻则被罢黜流放,重则被处以极刑,普通文人被没收所有财产充盈国库,流落街头,终其一生不得进行任何文学创作,任何牵扯到政治的诗、词、歌、赋,一经发现,满门抄斩。统治者把他们认为有悖于朝纲的书籍视为违禁品,颁发了除武学、兵法、治国类等著作,任何人不得翻阅其中一二的法令,并焚毁了数以万计的文学作品。

武人集团把伽逻国兵败的原因归结于本国混入的间谍,他们怀疑本国的天耀教教徒以传教为名,向洛贝仑帝国泄露了大量的军事机密。于是便下令查封了全国所有天耀教堂,编织了各种罪名迫害那些他们认为有间谍嫌疑的传教士,并遣返所有神职人员返回他们原来的国家,稍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讲完了伽逻国内乱事件的始末,凌汶轩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见到班仁桀依然毫无反应,他开始不耐烦了:“班师傅,不要以为当年只有你们文人才受到了这种不公平的对待,我们天耀教的广大教众同胞,直到现在还走不出当年伽逻‘黑白恐怖’时期的阴影,教廷重视的不仅是七神器,更是为了当年无数惨死的冤魂,跟这个强盗国家讨个说法。”

“所谓‘黑白恐怖’,文人衣冠的白和天耀教徒教袍的黑,实在是形象得不堪回首。”班仁桀发出了一阵苦笑,“我就是当年主张割让嵌山地区的那位大臣,多年以来伽逻国从未放弃过追查我的下落,作为最重要的罪犯以及卖国贼,我所能帮到你们的非常有限。”

于是班仁桀跟众人谈起当年伽逻国的武人集团崛起的时代背景,冼墨安本是一个靠劫财为生的强盗,通过未知的手段被朝廷选中成为了一名武将,并很快统领了整个武人集团发动了军事政变。

班仁桀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必然与七神器的力量有关,他建议众人明日即刻动身前往伽逻国一探究竟。临行之前,他本想挽留众人享用晚饭,但被凌汶轩婉言谢绝。

“班师傅,你并没有背叛自己的国家,你的勇气不输于任何一位伽逻国勇士,总有一天你会证明这点的。”

众人走后,凌汶轩临别时的话语仍然回荡在班仁桀耳边,他靠在椅子上沉思,全然听不到身后的动静。

一团黑影在他的身后慢慢凝聚人体的四肢、身体和头部,凭空而现的七色光芒注入黑影之中,就像水流注入容器一般,紧接着一位年轻长发男性的身姿显现出来,身着一袭领边、袖口染着红、绿、蓝、紫、青、黄、黑七色的白袍,脸上留着诡异的微笑,顺手拉开了椅子,坐在了班仁桀旁边。

那人正是销声匿迹多年的天兆教教主七彩,岁月并未使得他俊美的外表有任何的变换,他翘起右腿,将细长的鬓角捋过耳后,洁白的皓齿发出的却是冰冷的话语:“制裁者n:4绚蓝,刚才有那么一瞬,我感觉到了你因那位神父,内心中涌现出来的感动,这令人十分恶心。”

“请教主谅解,我只是想利用他们帮我教找到七神器。”班仁桀赶紧躬下身子,行礼致歉。

“只怕你不过是想利用他们来拯救你的国家吧,对集齐七神器真正上心的唯有本座,你们都是一群私心极重的废物。”七彩冷笑着摆弄着手中的茶杯,“紫凝为龙族背叛了我教,结果落得身死脉殒,竹绿奉命协助夺取无畏之剑,现今也不知所踪。”

“待我找到n:3竹绿,一定把他带回来向教主大人问罪,而勇气之冠的事,请务必相信在下有能力找到此神器。”

“能力?千百年来有能力改变这个世间的人屈指可数,你们根本不值得一提。”七彩把茶杯摔碎在班仁桀面前,疯狂地大笑,“圣裁之石赋予了你们无比强大的力量,你们都自诩有能力消弭这世间的仇恨,可我所见到的是你们一个个将自己的尸体丢进了坟墓里。”

“为天兆教献身,是我们每个制裁者的荣幸。”班仁桀诚惶诚恐,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回答,七彩都不会满意。

“荣幸?千百年来本座最荣幸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凌汶轩,此人乃隐藏极深的旷世奇才,若能妥善利用好此人,相信他会是帮助我们集齐七神器唤醒圣女记忆的最佳人选,只是此人精于计算,不好控制,幽娜在他身边,只怕……”

班仁桀刚想听七彩接下来会说什么,可对方托腮思考,并未回答,不一会便施以幻术消失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发誓

毕竟是赤魄自治州州长居住的别墅,环境比寻常客栈更为优良,清晨女仆们已经将卧房打扫了一遍,地板闪烁着室外的光亮,窗户、书架台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在桌面上有一本翻开了一半,旁边的衣架上挂着浅蓝色的警察制服,以及插在剑鞘内千羽剑。

赫格里拉修道院杀人事件已经过去两天了,江刃飞和慕云兮凭借手里的线索虽然成功锁定了嫌疑人,但是由于卷入了赤魄自治州的派系斗争,调查行动不得已终止,除非慕云兮答应了赵恺的要求,他们才能获准离开这里。

想要劝说慕云兮参与赵恺发起的剿匪行动十分困难,他向来就厌烦隽龙联邦政坛内的勾心斗角,更何况作为一个传统的贝仑人,此举无异于帮助自己的敌国,江刃飞昨天就尝试了一次,结果无功而返。

祷告完毕,江刃飞从床边站起身来到木椅前坐下,他合上了,将之放回书架上原来的位置,然后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摸警服上的口袋。

一只系着红绳的铜铃平躺在江刃飞手上,犹如针尖般细小的“六”字刻于铜铃外侧。

江刃飞盯着铜铃上的字迹陷入了沉思,突然间窗外的一声鸟鸣,让他手中的铜铃为之震动起来,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听到了铜铃声的白鸟立即降落到了阳台上,发出了三声有节奏的“啾”声。

在白鸟的腿上,江刃飞发现了一封用细布绑好的信件,他收起了停止震动的铜铃,回到房间从警服的另一边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将之打开并放在白鸟面前,待白鸟的啄探进布袋里的时候,他取下了白鸟腿上的信条,展开仔细阅读上边的内容。

读完了信件,白鸟也飞走了。江刃飞呆在原地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想到了一个让慕云兮答应帮助州长的好主意。

江刃飞把信件揉成一团塞进小布袋内,然后用火点燃将其烧掉,双手扶着阳台的玉石护栏,手指像弹琴一般在上面敲打。待十分钟整个小布袋化作一团灰烬,他再度折返房间,穿上警服,系好鞋靴,离开了自己的卧房。

慕云兮所居住的单人间位于江刃飞卧房的正对面,这个时间只有通过敲门才能确定他人是否就在里面。

一阵敲门声过后,房内传来了回应声,江刃飞看见房门没有上锁,于是拉开把手推门进去。

卧床左侧躺椅上靠着的男人正是慕云兮,此时他双眸半闭,神情惬意地感受微风拂过额前灰色的刘海,右侧圆桌上的碟子里摆放着一块面包,旁边还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牛奶。

江刃飞见状调侃道:“哟!这不是慕兄吗?这两天过得还好?”

慕云兮合眼冷笑道:“承蒙江兄关心,不过论自由我可比不过江兄,你可是赵恺的座上宾,而我不过是被软禁在此的‘囚犯’,这样的‘囚犯’我竟然还当过两回,这对于一个搜查官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慕兄,就当是同行奉劝你一句,没必要为了所谓贝伦人的尊严和州长大人怄气下去,这对你一点好处没有。”江刃飞抱膝坐到了旁边的床上,“再拖上那么十来天,你连自己最初的目的都忘了,赫格里拉修道院杀人事件的真凶还未查明,你就打算放弃了吗?”

“一开始我只是为了寻找朋友的下落,却意外卷入到了这个事件。”慕云兮坐直了身子,笑道,“在赫格里拉发生的案件当然要交由你这个赤魄自治州搜查官来解决,我最多只能从旁协助,可是赵恺要我插手的事情牵扯到我的立场,恕我无能为力。”

江刃飞继续嘲笑道:“恐怕你的立场是模糊不清的,你口口声声说对赤魄自治州两派争斗毫无兴趣,可为何要去调查五年前的釉岛毒气事件?沃肯公国之事不也和你们洛贝仑帝国没有关联,都说州长设局欺骗了你,可是你又何尝对我们透露过实情?”

“釉岛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慕云兮震惊得扶着椅子把手迅速坐了起来。

“彖岛监狱的狱长董双栓是我的老同事,不久之前他把这事告诉了我,以我对宛阳城的了解,推断当时你对他隐瞒了三个人。”江刃飞摸了摸下巴的胡须,“伊朵莉丝修道院的巡游神父凌汶轩,以及他的护卫修女瑰熏儿,还有一人就是你所说的那位朋友,为何知而不说?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慕云兮神情变得非常严肃:“对不起,我不能说,这涉及到我们洛贝仑帝国的机密。”

“就算你那位朋友会有生命危险,你也不说吗?继续呆在这里,你永远也找不到‘她’”江刃飞转向慕云兮,加重了语气,“我这里的‘她’指代的是一位围族女性,釉岛毒气事件的唯一生还者,我说得对吗?”

江刃飞话音刚落,慕云兮急得额头的青筋暴起,上前扯住了江刃飞的衣领,将他拉起:“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江刃飞淡定地答道:“当然都是我推测出来的,你不跟我说出实情,我就无法帮到你,若是你担心我会告密,让我对天发个誓,此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也是可以的,除了信任我,你别无他法。”

慕云兮放开了江刃飞,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撑在桌台上,深吸了一口气,道出了其中的缘由。

“我原本是隶属攀狐市警署的搜查官,据我所知这间警署除了为百姓尽职外之外,更重要的任务是打击境外的敌对势力以维护洛贝仑帝国的统治。”

“警署局长薛沐风,我的上司兼恩师,同样也是洛贝仑帝国的首席情报官。四个月前攀狐市管辖的邙山地区发生了一起恐怖袭击事件,造成了一栋楼房内的数十名百姓中毒身亡,薛局长立即联想起五年前毁灭釉岛的毒气事件,于是派遣我前往釉岛调查此事。

“抵达釉岛之后,通过对釉岛遇难者尸骨的检测,我发现他们所中之毒竟与邙山恐怖袭击遇难者所中之毒一模一样,怀疑是同一种毒气造成,在釉岛上我还发现了用于制造毒气的工厂,出于对事态严重的考虑,我把这消息迅速告诉了薛沐风。”

“薛沐风翻阅了相关资料,得知很久以前在沃肯公国流行过一种名为黑斑病的疾病,凡是患上此病的人,身上都会长出黑色的斑点,随着病情的加重身上的斑点也会越来越多,最终七窍流血而死,而邙山恐怖袭击事件的死者无一例外有着‘七窍流血’这个特征。”

“所以我怀疑当年的黑斑病毒被釉岛的统治者用于研制出这种生化毒气,由于杀伤力巨大,觊觎毒气的人破坏了工厂,泄露了工厂里所有的毒气。除了我那位朋友,釉岛上所有的人都死了。”

“关于釉岛那场灾难的前因后果,我想应该能从沈芳璃口中得到答案,无奈我那位青梅竹马的朋友失去了记忆,只记得一个与她本来身世根本不相干的名字——幽娜,凌汶轩神父受天耀教教廷差遣,此次带走沈芳璃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种毒气的样本当年被人从釉岛带到了中土,在利亚大陆上的某个地方继续生产着,若他们得知沈芳璃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她。”慕云兮向前踱了几步,回头指着江刃飞,“我选择沉默全都是为了我的国家和我的朋友,你刚才也同意了对此事保密,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连赵恺也不能说,你同意吗?”

江刃飞右手握拳,举过头顶:“我以女神之名起誓!慕兄所言之事,本人绝不告诉任何人,若有违背,就让我丑恶的灵魂永坠阎罗,不得超生。”

慕云兮盯着江刃飞的眼神,发觉对方还挺真诚,于是再度坐回了躺椅上:“讲了半天,你还不放弃给赵恺当说客吗?”

“为何要放弃?我的本意就是让你帮助州长,可惜无意间套出了你很多话。”江刃飞放下右手,面向慕云兮调皮地笑了笑。

“你……”慕云兮大呼上当,心里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放心,我会恪守誓言,关于剿灭血影团一事也请你好好考虑一下。”江刃飞叹了口气,“这个山贼团伙向来作恶多端,一日不除赫格里拉地区的百姓就不得安宁,州长大人并不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

慕云兮对于江刃飞以这种方式套他的话,非常不高兴,语气显得十分生硬,“你去告诉赵恺,等会儿我跟他会面的时候再谈吧。”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碰”的碰撞声,江刃飞和慕云兮同时回过头,大呼一声:“谁!”

一位身着传统警服的女人,从门缝边伸出了脑袋,沿着中分头梳下的马尾辫垂到了她的胸前,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充满着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的。不过,这要怪云兮,薛局长叮嘱过他的话,他从未对我透露过半句。”

慕云兮一看是柳玉涵,连忙挥手让她进来时顺带把门掩上,转而向江刃飞笑道:“看来发誓的又要多一个人了,待会我再给你详细说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闫达峰行动

慕云兮和柳玉涵仅仅对视了片刻,他就想把刚才说得话全忘光了,很难说清他现在是什么感觉,本来他就对江刃飞故意套他的话感到愤怒,柳玉涵的出现让他看到了转嫁危机的希望,在转怒为喜的同时,又在为刚才的失言感到沮丧。

本以为柳玉涵若像江刃飞一样发个誓,会起到监督作用,让江刃飞不敢胡作非为。话刚说到一半,慕云兮发现自己简直愚蠢透顶,这个女人可是他在警署里的同事,每次任务他俩都一起行动,就算是薛局长暗中嘱托之事,柳玉涵一样有打听的办法。

在这个女人面前,慕云兮没有任何能够隐瞒的秘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当柳玉涵有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的时候,他都会犯同样的错误。

对于柳玉涵早已获悉之事,慕云兮既无逼迫对方发誓的理由,又无法把自己说出来的话圆回来,只好沉默以待。可他这一沉默,让江刃飞怀疑他在刻意回避自己,一路上不停提醒他尽快答复赵恺的要求。

终于,慕云兮实在受不了了,说是要找个地方静一静,柳玉涵本想上前劝说,却被江刃飞拦住,任由他向庭院的方向走去。

江刃飞觉得柳玉涵的出现让慕云兮的意见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只要柳玉涵答应了赵恺,慕云兮也就没了借口。

闲步在修缮整洁的庭院中,目光所到之处尽是绿色,却难以见到盛开的花卉,各类盛放在花盆中的草本植物连在一起,和卵石小径排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的绿色通道穿过整个花园,中央是一个由环形鹅卵石铺成水池环绕的参天榕树,两座别具一格的石桥跨过水池连接着榕树南北两个方向。

巨大的榕树干至少十人手拉手环抱才能绕其一圈,从树下往树冠望去,甚至看不到一点儿阳光,全部被密集的枝叶遮挡,如瀑布一般的气根从树上垂下。

目睹了这颗榕树,慕云兮的心情好了许多,感叹人一生的烦恼也不过如此,不比百年榕树的气根多多少。

微风渐起,卷走了地上的落叶,一条粉色面纱从慕云兮身后飘到他的前方,挂在了不远处的树枝上。

慕云兮以翼风步一跃而起跳到了树枝上,伸手够着了面纱,再以一个优美的空翻落回了地面。

婀娜的身影照映在阳光下,慕云兮转过身,眼见一位身着雪白色绫罗绸缎的女子,冲着他一颦一笑,洁白整齐的皓齿微露,淡粉色的朱唇更是俏媚无比,她挽着复古的髻发式,髻上簪着一支碧玉翠珠,素手捋过发丝,一张秀丽绝俗的脸便露了出来。

虽然慕云兮和赵翠璎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仍被这种雅致清丽的气质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阅历的众多美女之中,没有一位能比得上赵翠璎。

“喜欢吗?那你拿去好了。”赵翠璎的声音犹如初春之雨落于地面,惊扰了陷于自己脑洞中的慕云兮。

“这是小姐的面纱,为何不要?况且我和小姐不熟,你没有必要将贴身之物送给我这样一个外人。”慕云兮觉察到了对方言语里的挑逗之意,心里感叹肯定是又赵恺的套路,为了达到目的他竟然牺牲自己女儿的美色,实在令人不齿。

“我就是想送给你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家父与你的事情我不会插手。”赵翠璎侧过身子,掩嘴笑道,“既然是神安排我们认识的,我们不妨交个朋友。”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女,你父亲留给我的糟糕印象使我不得不有所防备。”慕云兮抱着双手讪笑道,“从你第一眼见到我,就能轻易说出我的名字,想必是对我的背景做过一番打听,快说吧,你到底有何目的?”

“你觉得这里的景色与我的美貌相比如何?”赵翠璎没有理会慕云兮的质问,而是径直来到了榕树下。

“这里皆是绿叶植物,一朵花都没有,怎能和小姐相比?”慕云兮如实回答。

“美丽的事物一定要用花朵来装饰?就像你手中的面纱,我已经不需要用它来为自己增添神秘之感。”赵翠璎转过身,一声叹息,“曾经有那么一个女人,她的美貌让众生倾倒,百花凋零,更是有着生来就被人觊觎的强大灵力,为了压制这股力量,她以面纱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却因此失去了自由。”

“这人若不是小姐,我还真不相信世间还会有比小姐更为美丽的存在。”

慕云兮期待着赵翠璎作出解释,对方则是一片沉默,此次会面就在这种匪夷所思的气氛中结束了,后来回想起来,当时就算赵翠璎抱着和她父亲同样的目的,宅邸主人决定的事情,再怎么抗拒都无济于事。

赫格里拉城外是绵延万里的达袒森林山区,其中海拔2460米的闫达峰是该地区最高的山峰,劣迹斑斑的血影团山贼团伙就藏匿在这附近。

江刃飞率领一个由二十名警员组成的小队,从西北两个方向潜伏于山脚下,他让其他人在原地待命,自己则透过望远镜观察山上的动静。

闫达峰上共有三座岗哨,每座岗哨都有很多山贼负责把守,强攻不是很好的选择,于是江刃飞只能采取另一套方案:让慕云兮和柳玉涵伪装成山贼的样子麻痹敌人,他们趁机发动奇袭。

在江刃飞的指引下,慕云兮和柳玉涵先是在山口袭击了两个负责巡逻的山贼,然后换上了山贼的衣服,取下了通行令牌系于腰间,一旦进入登山步道,慕云兮就必须借助衣内口袋里的咒力对讲机与江刃飞保持联系。

当抵达第一座岗哨附近,慕云兮觉得要先观察一下山贼们的动向,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去,柳玉涵赞同了他的观点,于是两人一起隐蔽在一处茂密的丛林之中,注视着岗哨的方向。

第一眼望去,只是一座用木材搭建的普通处所,周围的视野很开阔,站在处所内能见到百米之远的位置,也就是他们藏身的丛林再往前走十来步左右。再看第二眼,柳玉涵发现了异常之处,整个岗哨周围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哪怕是虫鸣鸟叫,飞禽走兽的声音。

由于距离较远,柳玉涵无法确定岗哨那边的情况,加上她这身男性山贼的装扮,即使被发现了,随便编个理由就能混过去。

于是柳玉涵在慕云兮还在用咒力对讲机向江刃飞汇报他们坐标位置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到前面去看看。

慕云兮把柳玉涵的行动传达给咒力对讲机另一头的江刃飞,已知获得了批准,他才敢起身和柳玉涵一同行动。他们来到了岗哨下边,发现不出所料,这里确实一个人都没有,负责站岗的山贼都去了哪里?

为了进一步搜查,慕云兮和柳玉涵顺着木梯先后爬上了处所内,在这里他们发现了一些用于传递信息的干柴、草木,以及四件散落在地上的大刀。

“看来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袭击了这里,会是谁呢?”慕云兮摸了摸下巴,蹲下身子依次查看地上的四把刀刃,他发现每把刀刃上面都没有留下血迹,“袭击这里的至少四人,以他们的修为取这些山贼的性命轻而易举,然而他们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呢?”

“从这里打斗的痕迹来看,这四个人显然使用着不同的兵器。”慕云兮捏了捏胸前的咒力对讲机,在确信自己的话江刃飞都能听清后,继续在周围查探。

“使用刀刃的刀咒师,使用剑刃的剑咒师,咒法师,以及……”慕云兮每说一句,就每抓起一件留下线索的物品,分别是一柄留下巨大裂口的大刀,以及裂口不明显的大刀,附近一堆严重烧焦的稻草,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一根留着浅痕的梁柱上。

慕云兮立即从衣兜里取出一张在黎忌奎遇害的忏悔室内拍摄的照片,通过对比,他发现梁柱上的浅痕迹和忏悔室桌边的浅痕非常相似,很有可能是同一种咒法所致。

话说到一半的停顿,让咒力对讲机另一边的江刃飞有些急躁,督促慕云兮快说。

“情况有些复杂,待这次任务完成之后,我会好好跟你解释。”慕云兮扭了扭头,让柳玉涵从原路返回,他紧随其后。

就在慕云兮扶着木梯爬到一半的时候,下边的柳玉涵发出了一阵叫喊声,她指着一片泥巴地上的一片密密麻麻的脚印,在脚印旁边还有数道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远处的丛林中。

“走,我们过去看看。”说着,慕云兮警惕起来,腰间的衍合剑和柳玉涵的映碧剑一同出鞘,两人缓缓向脚印延伸的森林靠近。

脚印的尽头传来一阵“呜呜”的挣扎声,随着两人逐渐接近眼前的那片丛林,慕云兮身上咒力对讲机受到的干扰越来越强,嘈杂声掩盖住了他说话的声音,最终他和江刃飞失去了联系。

柳玉涵以剑挑开过腰的草丛,发现挣扎声的源头竟是四个仅穿着内衣,背靠背被藤条绑在一起的山贼,她刚想捂嘴尖叫,身后猛然闪过一道白光,幸得她反应及时躲身避过,急忙转过身,挺剑而立。

“阁下何必躲躲藏藏,何不现身一战。”慕云兮同时转过身,立剑大喊。

又一道白光闪过,随之而来的是两把短刃凭空飞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四剑齐聚

“哐当!”

凭空出现的双刃被慕云兮提剑挡下,伴随着一闪而过的火花,犹如磁石一般弹回到突然出现的少女手上。

紧接着少女以飞快的速度挥动着双刃向慕云兮发起攻击,她的丸子头饰衔接着双马尾在风中飘舞,就像一对兔子的耳朵。

少女的势头虽盛,招式却太过单调,慕云兮都没怎么移动身子,就轻易地挡下了全部的攻势。

先前慕云兮推测的果然不错,这位少女就是袭击岗哨的刀咒师,只是隐约觉得对方的招式路数非常熟悉,两把古怪的兵刃,让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

“窸窣!”

又一位少年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对着慕云兮挥剑就砍,这一下令对战中开小差的慕云兮始料未及,幸好旁边柳玉涵的映碧剑横向一挥接过了这招。

比起少年俊美的外表,他的剑更好辨认,此剑乃一颗青泉石打造的千年寒铁,天下十大名剑中的青弘剑。

两剑相碰的刹那,柳玉涵发现持剑少年一眼不眨地打量着映碧剑,脸上压抑不住无比兴奋的表情:“天下十大名剑排名第五的映碧剑,本少最近捡狗屎运了,一连两次都有幸和名剑过招。”

“小陵子!你说什么?映碧剑?那不是玉涵姐姐的随身佩剑吗?难道……”

“昔儿!你长大了!”少女说话间,慕云兮立即收剑回鞘,他认出了这位少女正是林瑶昔。

“云兮哥哥!真没想到竟然是你们。”林瑶昔的脸上多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擦了擦眼眶,向少年下令,“小陵子别打了,你要伤着了玉涵姐姐,我决饶不了你。”

少年收起了剑,识趣地耸了耸肩,向柳玉涵作揖道:“姑娘多有得罪,在下薛少陵。”

林瑶昔再度回忆起过往,五年前她的父亲被奸人所害,不幸惨死。慕云兮和柳玉涵不惜放弃自己的学业,不远万里带她来到浩隽城寻亲,这件事让她非常感动,却一直无以为报。

见林瑶昔紧握着自己的双手,许久仍未回过神来,慕云兮不禁咳嗽了一声:“昔儿!你最近过得可好?”

林瑶昔放开了慕云兮的手,拾起地上的双刃,系于腰间的刀鞘内:“多谢关心,现在我与姑妈、表哥在浩隽城生活,因委托任务多能赚钱的时候,就不愁吃穿。”

柳玉涵收剑回鞘,打岔道:“你的姑妈也不阻止你表哥让你加入浪天冒险团,对于一个修为不高的女孩子来说,有些任务实在太过危险了。”

“没办法啊!冒险旅人可是我们家的祖业,姑妈退休之后,只有我和表哥能撑起这份事业,反正修为都是可以通过修炼获得提升。”林瑶昔扯着薛少陵的衣角把对方拉到自己身边,“比如说我这位三师兄,刚进入浪天冒险团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把青弘剑使用得那么熟练,那时他是干啥啥不行,说啥啥不对,要不是通过自身的努力得到了姑妈的认可,姑妈怎会把祖传的天下名剑——青弘剑赐给他。”

这一番话说得柳玉涵无言以对,她倒是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不过另一件事,她以前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诉林瑶昔:“这些年来,你可曾有你母亲的消息?”

一听柳玉涵提起这事,林瑶昔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我不想知道我的娘是谁,爹死后,我的亲人就已经代替了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所以我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寻找那么不负责任的一位母亲。”

“其实你的母亲是……”

见势不妙,慕云兮赶紧拍了一下柳玉涵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话:“等有空我肯定要回浩隽城祭拜一下林堑天叔叔,当年是我亲手将他埋葬,因此我希望你能与我一同前往。”

慕云兮瞪圆的眼睛显然是在警告柳玉涵,可她哪有那么容易被唬住,回以更为凛冽的眼神。就像在说,这个真相,林瑶昔早晚会知道。

“嘟嘟!”

此时咒力对讲机的信号突然恢复了,江刃飞急促的问询声从里边传来。慕云兮报了声平安,简要说明了一下这里的情况,让他赶紧派人占领第一岗哨。

对讲完毕后,江刃飞就挂断了咒力对讲机。在警队向这边赶来之前,慕云兮认为有必要了解浪天冒险团来这里的原因,于是他把自己在岗哨内看到的打斗痕迹所做的推理又向林瑶昔和薛少陵复述了一遍。

“你们浪天冒险团共有四人,除了你们两个,还有一位是林瑶昔的表哥,浪天冒险团团长宋子熙,以及副团长邵嫣。老实交代另外两人上哪儿去了?我和柳玉涵来此是为了配合赫格里拉警署清剿山贼的行动,你们又是受谁人所指使?”

“大师兄和二师姐早已乔装混入了闫达峰上的山寨内了,他们令我和小师妹在此等候,以便于随时应对突发状况。”薛少陵领着众人回到岗哨下边,扭过头道:“也难怪那位州长大人什么也没告诉你们,毕竟这赤魄自治州,保守派和改革派势成水火。”

在慕云兮和柳玉涵的追问下,薛少陵慢声细语道出了实情。

原来在赤魄自治州除了州长一职,同样大权在握的还有军务大臣一职,由联邦政府亲自委命的冼墨安担当,以此来制衡赵恺,两人分别为保守派和改革派的首领,又是世交,因此保守派和改革派是否能和睦相处,直接关系到联邦政府对该地区的管辖。

受命联邦政府的冼墨安更致力于化解两派矛盾,以维护地方统治,他先是恳求与赵恺两家联姻:赵恺之女择日嫁与冼墨安之子。再则是让赵恺将私营的一家军工厂交予自己管理。

迫于联邦政府的压力,赵恺无奈答应了冼墨安的要求,可就在两家子女即将举办大婚之际,赵恺却意外得知冼墨安私底下竟与血影团有军火交易。盛怒之下,放出狠话说是要调动赫格里拉警署的所有警力用于剿灭山贼。

于是血影团首领为了逼迫冼墨安继续跟自己合作,同时使赵恺投鼠忌器,就将冼墨安的儿子绑到山寨之中,并以此作为谈判的筹码。

另一方面,保守派和改革派已经因此事生出嫌隙,加上又是自己惹出的祸端,冼墨安料想赵恺肯定不会帮助自己救出儿子,于是便以重金请出了浪天冒险团。

听完了薛少陵的叙述,柳玉涵不禁冷笑道:“就这样的委托,你们也愿意接受,依我看那位军务大臣不过是和山贼一路的货色,反倒是州长大人才是真正的为民除害,造福百姓。”

“政治上的对错,三言两语岂能说清,依我看州长赵恺也好不到哪去。”薛少陵右手伸出了三根手指头,“从你们此次的剿匪行动,我至少读出了赵恺的三层意思,第一,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未来女婿的死活,或者说这层关系束缚了他,使得他在打压保守派势力的时候束手束脚;第二,他想向联邦政府告发此事并以此邀功,意在指明冼墨安与其他势力相勾结,对联邦政府也并非忠心;第三,冼墨安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考虑,一定会尽力劝说赵恺看在两家人的关系上帮他隐瞒此事,这是他拉拢冼墨安转投改革派势力的绝好机会。”

语罢,薛少陵身后传来一阵掌声,鼓掌之人正是依照约定抵达第一岗哨的江刃飞以及他率领的警队,他脱下警帽,向薛少陵和林瑶昔行了个礼,然后介绍自己,感言道:“本人早就对浪天冒险团的大名略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就连一个普通的团员都能如此有见地。”

林瑶昔笑得使劲揉了揉薛少陵的面颊:“他那些胡话你不要当真,每次我们冒险团要决断的时候还不是得靠我表哥,小陵子不过是个活脱脱的剑痴罢了。”

“对了,接下来你们可有何打算?”借林瑶昔和薛少陵在一旁打闹之机,慕云兮问道。

江刃飞下令让手下的警员查探四周,他掏出怀里的一份地图,展开摆在慕云兮和柳玉涵眼前:“此地距闫达峰山寨入口还有两座岗哨,既然你们都已乔装成山贼的模样,我的计划就是让你们先潜入山寨内部救出冼墨安的儿子,随后我等再向山寨发动总共。”

慕云兮嘴角上翘:“所以,你也要违背赵恺的命令了吗?”

“毕竟我是一名搜查官,解救人质必须是首要任务。赵恺厌烦他的女婿其实是受到了他宝贝女儿的影响。”

“也就是说,真正希望冼墨安儿子死掉的竟是赵翠璎大小姐,这怎么可能?”慕云兮回想起昨天在州长官邸庭院与赵翠璎相见时,她脸上那落寞的表情,马上又说:“也对,这样一位貌美的人间仙子,绝无可能接受这世俗的政治婚姻。”

柳玉涵清了清嗓子,意在指责慕云兮形容得有些太过了。

一旁好不容易摆脱林瑶昔纠缠的薛少陵出于好奇,凑过去想听听他们在讨论什么,一见到了江刃飞腰间的佩剑,他顿时两眼放光,喜不自禁:“天啊!不得了,这不就是天下排名第二的名剑——千羽剑吗?”

“你干什么?”江刃飞见薛少陵伸出手来,急忙闪到一边。

“江警官,能否借你的剑与我一看。”薛少陵说罢首先拔出了自己的青弘剑立于胸前,然后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慕云兮和林瑶昔纷纷拔出了衍合剑、映壁剑。

“夭寿啦!剑痴又发作了,你们配合他作甚。”林瑶昔像躲瘟疫一般地跑到了一边。

薛少陵把青弘剑的剑尖与其余三剑相对:“排名第二的千羽剑、排名第三的青弘剑、排名第四的衍合剑、以及排名第五的映碧剑,十大名剑中的四剑齐聚,此乃吉兆。”

“哦,那薛兄所说的吉兆指的是什么?”江刃飞不以为然地收剑回鞘。

“你可知这天下名剑之首乃当世之无畏之剑,十大名剑已出其四,说明了这名剑之首也已现世,吉兆即是说它已经被有缘人寻得,在……”

“你们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根本没有的事。”薛少陵话音未落,就被林瑶昔揪住耳朵拉到一旁,随即两人又在一旁争吵了起来。

而薛少陵的话引起了在场之人的沉思,特别是慕云兮,他把之前经历与之联系起来,不由得眉目紧锁。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血影寨

一条泥泞的道路直通闫达峰山上的第二岗哨,沿途的山贼很多,有负责巡山的小队,有负责站岗的小队,还有的站在岗哨的高台处,透过望远镜观察着远方的动静。

当四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岗哨附近的时候,传达信号的哨声响了起来,很快就有两名手持长矛的山贼上前查探。

慕云兮和柳玉涵的双手被草绳反绑于身后,由薛少陵和林瑶昔负责押解,为求演技逼真,林瑶昔采摘了一些红色的浆果捣碎成汁,分别涂抹在慕云兮和柳玉涵的脸上,伪装成受伤的样子。

“来干什么的?怎么你们连自己人都抓?”由于他们都是一身山贼装扮,两名哨卫无法辨别他们的真实身份,其中一名哨卫更是对此感到诧异。

薛少陵压低了声调,掏出了令牌:“我俩抓到了两名奸细,怀疑他们来自于赫格里拉警署,必须立即告诉寨主,不然我们将要大祸临头。”

接过令牌的山贼简单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向着通往岗哨处所的梯子跑去,那人吆喝了一声,不久一位面脸络腮胡子,身材魁梧的山贼就从处所上爬了下来。

那人头戴一顶布织圆帽,腰系一把弯刀,外八字腿,走起路来左摇右摆,姿势逗人发笑,但无一山贼胆敢笑出声。

听完传信的山贼嚼完舌头,那人就来到了薛少陵和林瑶昔面前:“听闻你们抓到了警署的奸细,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感觉从未见过你们的样子?”

薛少陵摆手作揖:“启禀大头领,我俩是新来的,您当然不认识我们了。”

那人瞪圆了双眼,掏出腰间的弯刀在慕云兮和柳玉涵面前摆弄:“你们攻打我们山寨,可是为了冼墨安的宝贝儿子?”

“是又怎样?”慕云兮不屑地回了一句。

“我们寨主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交易,你们要是敢硬来,那就只好奉陪到底。”

柳玉涵一声冷笑:“这事我俩可做不了主。”

“没关系,抓获了你们等于是为我们增添了筹码,寨主肯定高兴。”说罢,那头领就下令手下护送他们前往山寨。

待安全离开第二岗哨之后,他们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林瑶昔搓了搓双手,以拭去汗水,刚才那头领拔出刀的时候,她差点就要动手了,还好慕云兮和柳玉涵依然保持镇定,丝毫未露出破绽。

沿着山路步行了约二十来分钟,最后一座岗哨以及岗哨后边的山寨显现在众人眼前,负责押解的山贼队伍行进到岗哨前就停了下来,头领让一个手下传讯给寨主,咕哝了几句,那人就向着山寨内跑去。

随着传讯山贼身影渐远,目光所及之处,便是闫达峰山寨的规模,外边是碎石垒成的围墙,两个石柱支起的寨门,旁边竖立着一颗大石,上书朱红色的三个字迹“血影寨”。

第二次南北战争期间,为了躲避战乱,闫达一带逃来的难民为了生存落草为寇,并凿山而居。赤魄自治州成立以来,这里匪患严重,当地居民为了躲避土匪骚扰,纷纷逃到赫格里拉,寻求政府庇护。

闫达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赫格里拉政府多次剿匪行动均无功而返,特别是从冼墨安那里购买了大量军火,又有他的儿子作为人质,山贼们更为肆无忌惮。即便是听闻赫格里拉警署已经攻上山的消息,他们仍然面无惧色,酒席间舞刀言战。

血影寨寨主骜烈侧靠在豹皮覆盖的太师椅上,静听着两侧各执一词的属下,伸手拿起桌面上剥开的橘子放入嘴里,咀嚼流下的橘汁顺着他的胡须流到了衣襟上,可他只顾盯着反光的地板发笑,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一位棕色散发的年轻山贼终于坐不住了,他一拍椅子站了起来,向着骜烈嚷道:“大哥,人家都快要打上咱们家门口了,你就一点对策都没有吗?”

“三弟,你先别着急嘛,办法我自然多得是。”骜烈口里的三弟,正是自己的亲兄弟骜勇,“想当年我们四兄弟在伽逻国闯荡的时候,什么样的世面没有见过,难道还会怕他区区一个地方警署?”

“可是我们贮藏的这些军火,一旦被警方收缴,恐怕……”

“此事你大可放心,一个月前我就已经把半数的军火移交到了四弟那里,特别是那件威力巨大的‘武器’。”骜烈笑着将樽里的酒一饮而尽,“况且我们有人质在手,谅他们也不敢轻局妄动。”

“还是大哥考虑得周到,只是小弟我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哥指点。”骜勇收住了激动的情绪,回到椅子上,“听闻改革派的赵恺与保守派的冼墨安向来不合,这赵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为了女婿要帮助政敌将我们一网打尽的人。”

骜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笑道:“他不会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这个想法,况且我这一生恶贯满盈,想要我这颗脑袋的人绝不在少数。”

骜勇放下酒碗说:“是堂外抓来的那两个人吗?”

“他们只是奸细,不足挂齿,传令下去将他们暂时关押起来。”骜烈挥手向其中一名山贼下达命令,然后转过脸向着骜勇,放缓了语速,“你大哥我唯一欠考虑的一点就是抓错了人质,要是现在换做是赵恺的女儿在我们手上,只怕会比现在更为有利。”

“噢!此话怎讲?”

“那赵恺的女儿生来国色天香,被誉为全天下最美丽的女人,如此美貌又怎会不诱人动歪念?”骜烈斟满了酒,发出一阵淫笑,“你小子还没娶媳妇吧,等哪天我们攻下了赫格里拉,这女人就赏赐给你如何?”

骜勇脑门冒着冷汗答道:“大哥你说笑了,要是让赵恺当我老丈人,他还不把我碎尸万段。”

“难道你就这么心甘情愿把这么一位大美人让给那个小白脸?你是不相信我们血影团的实力?还是不相信你大哥我敢跟堂堂赤魄自治州州长作对?”骜烈把酒樽在桌上用力一敲,怒道,“只要我们有这批军火,攻下赫格里拉根本不成问题,以往我们血影团和赵恺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是他不留情面主动攻伐我们在先,就休怪我们不客气,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们血影团不会那么轻易地被他消灭。”

骜勇起身作揖道:“大哥的美意小弟我心领了,只是我们要尽快部署防御才对,否则等到他们发起进攻为时已晚。”

骜烈指着骜勇吩咐道:“你说得对,要尽快把你的人手调往周边险要的地方隐蔽好,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向我汇报。”

听完骜烈交代的各项部署,骜勇就挥袖离开大堂了,他走得很快,一不留神就迎面撞上了在堂外等候的林瑶昔,使得对方跌倒在地。

“你这小喽罗,不长眼睛是吧!敢撞勇爷!”

眼见骜勇正要挥手去抽打林瑶昔,薛少陵见状急忙张开双手上前阻止:“我想他也是无心之举,二寨主,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他这回吧。”

“看在你们抓获奸细的功劳上,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记住把这两个人押到牢房里看好了,要是让他们逃跑,就小心你的脑袋。”骜勇瞥了一眼两人身后的慕云兮和柳玉涵,抖了抖兽皮袄衣,向远处走去。

“哎呦!疼死我了……小陵子快扶我起来。”待骜勇走远后,林瑶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撅嘴道,“这次算他好运,要是下次再让我遇上这人渣,本姑娘非得用刀在他身上戳几个血窟窿。”

薛少陵伸手扶起林瑶昔,浅笑嘲讽:“你没被他识破身份就算不错了,那人可是血影寨的二寨主骜勇,平日里干得最多的就是劫持良家妇女这种事,要是让他发现你是个女的,说不定真会把你给‘啪啪’了。”

“你……小陵子,我真看错你了,你的思想怎么会这么龌蹉。”林瑶昔气鼓鼓地就朝薛少陵的背上捶了数拳,直到慕云兮出声制止,她才收手。

“你俩别闹了,我们好不容易才顺利潜入此地,该想想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才是。”柳玉涵环顾了一眼四周,“你们浪天冒险团另外两人不是早已来到这里了吗?应该赶紧联系他们。”

“玉涵姐姐,我们可不像你们有那么先进的通讯设备,实在要联系,表哥和二师姐只能采用向天空发射信号弹的方式,这么做更容易暴露。”

“你们浪天冒险团也太不专业了,应该……”慕云兮话刚说到一半,侧屋的守卫注意到了他们形迹可疑,正向这边走来,他赶紧闭上了嘴。

“你们在这里嘀嘀咕咕干什么呢?还不按照二寨主的要求,把这两个奸细关押到牢房里。”

林瑶昔摸了摸脑袋,笑眯眯的眼睛形成了一条线:“抱歉,这位守卫大哥,我们刚来这里没多久,不清楚牢房的具体位置在哪儿。”

“没办法,你们跟我来吧!”说罢,守卫就领着他们向议事堂左侧的主道走去。

主道两侧都是瓦石垒成的山贼居所,屋檐用茅草铺成,梁柱取材于周边森林里的乔木,他们每经过沿途的一座房舍,就会迎来周围山贼停留时间不久的好奇目光,很快山贼们又会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原本感兴趣的事物上,譬如:刀剑比试、猜拳斗酒、嬉笑怒骂……

第一百四十章 军火库

负责守卫的山贼带领他们来到一条岔路上,眼见四周无人注意,薛少陵立刻上前撂倒了这名山贼,并在众人的合力下把晕厥的山贼拖拽到一处隐蔽的木屋后边。

林瑶昔和薛少陵分别给柳玉涵和慕云兮解开手上的草绳,并掏出毛巾帮两人擦干净了脸上用于伪装成伤痕的浆果汁。

慕云兮讨厌这些粘稠的浆果,更是怀疑林瑶昔有故意整蛊他和柳玉涵的嫌疑,他发誓以后即使是为了任务,他也不会再碰这玩意。

接下来就是通过咒力通讯器把情报传达给江刃飞,听候搜查官先生的下一步指示,不过慕云兮心中早已有了更好的方案,挂上咒力通讯器后,他就把江刃飞交给他的血影寨地图摆放在草地上。

如图所示,他们所处的位置恰好是在山岔口附近,被慕云兮用黑笔画圈标注,岔路左边的尽头画着表示军火库的建筑,右边尽头则画着表示牢房的建筑,两根箭头分别与出发位置的黑圈相连接。

待慕云兮合了上笔盖,就向其他人解释自己的计划:首先,他们要兵分两路,林瑶昔和薛少陵为一组,前往山岔路右边的牢房解救人质,慕云兮和柳玉涵为二组,设法毁掉山岔路左边的军火库。其次,事成之后,双方发射信号弹向江刃飞传递信息,这时江刃飞就会集中所有警力猛攻血影寨。最后,待江刃飞引开了所有山贼主力,方便他们迅速撤离此地。

若要发射信号弹,传递进攻信息的同时,附近的山贼同样会有所察觉。因此,他们行动要快,容不得半点犹豫。

薛少陵在晕厥的山贼口袋中发现了一块通行令牌,加上他们先前在第一岗哨获得的令牌,一共两枚,正好能用于他们分别通过两条岔路,于是他把其中一枚令牌交给了慕云兮,然后把随身物品检查了一番,确保没有遗漏的东西。

慕云兮的右手在耳边朝前挥了挥,示意行动正式开始,他们隐蔽在木屋一侧的墙角,对面三岔路口的守卫情形一目了然,左右各有一道木栅栏,旁边设有岗亭,里外都有负责值班的山贼,总共八人。

这一带山间少有的平地视野开阔,若他们直接从隐蔽之地走出来,一定会引起守卫的怀疑,必须绕道到另一侧墙边,再探出身子。毕竟两座岗亭间隔太近,四人一起出去目标太大,容易被对方摸清路数。

四人只好通过猜拳,由输了的薛少陵和林瑶昔先打头阵,待他们顺利通过一段时间之后,另外两人再走。

林瑶昔对猜拳的结果很不满意,无奈认赌服输,只好将慕云兮得意地伸出大拇指的动作当成对他们的祝福,她向对方吐了吐舌头,表示这同样是自己还以祝福的方式。

一名守卫发现了木屋后边的异样,向这边走来,未免被人怀疑,林瑶昔和薛少陵收起了紧张的情绪,不紧不慢地迎上前去。

扒在墙角一侧的慕云兮和柳玉涵微微探出半边身子,注视着外边的一举一动,只见林瑶昔捂着肚子作痛苦状,指了指木屋的方向,谎称自己拉肚子,只是去那边方便了一下。薛少陵编了个理由,说是寨主想让他带一句话给冼墨安的儿子,然后拿出通行令牌递给守卫。

这个连柳玉涵都觉得有些牵强的理由,对方竟然相信了。在那名守卫的带领下,薛少陵和林瑶昔来到右边岔路的岗亭前,几名山贼互相商量了一番,就拉开木栅栏放他们进去了。

柳玉涵取下了身上的包裹,拿出手动*,开始耐心地在开关上接驳导线。这对于警校毕业的她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把*包送入军火库非常困难,进入血影寨之前,山贼们并未发现她身上包裹的可疑之处,可眼下的这条岔路后边是对山贼们极为重要的各种军火,此等戒备森严之处,每名到访者都逃不过搜身检查。

况且,他们不像浪天冒险团那两人可以伪装成探监的样子,任何谎言,即便是出示通行令牌,都会被那些守卫回以一句戳穿的话,他们无法伪造寨主的密令文件,就无法通过此地。若是选择强攻,招式就一定要快,不然警报一旦被拉响,只会引来更多的山贼,计划必然失败。

慕云兮抱着双手靠在墙角上冥思苦想许久,并无对策,早在薛少陵把通行令牌交给自己的时候,他就应当否定这一提议,现在倒好,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耐心也在逐渐磨蚀,再不作出决断就会错失良机。

正当慕云兮焦头烂额之际,外边出现了突发情况,两名山贼打扮的男女向着岗亭的方向走来,根据其中一名山贼溢出头上圆帽的发丝判断她必然是女性,而另外一名个子稍高的男性背后背着绿色花纹的银弓。

位于岗亭的见两人走近立即围了过来,谁知未等他们开口,那名女山贼立即凝聚灵力召唤出一颗悬浮于右手的白色咒法球,数道白光从咒法球中溢出袭向那些山贼,咒法引起的烈风吹掉了她头上的圆帽,黑色的长发随风飘荡,此人正是浪天冒险团副团长邵嫣。

另一人的身份已然能确定就是浪天冒险团团长宋子熙,只见他拉出背上的绿纹银弓,对准那些躲避着白光,惊魂未定的山贼,张弓便射,他的弓似乎不需要箭矢,早在拉弓之时,他的灵力就已凝聚于右指之上,破弓而出的是数条绿色的藤蔓,向着那些山贼们飞去,缠绕住他们全身,使之动弹不得。

宋子熙和邵嫣见那些山贼都失去了反抗能力,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施展翼风步向着右侧岔路奔去。

本来柳玉涵是打算顺势追出去叫住那两人,以便告之薛少陵和林瑶昔的行踪,但被一旁的慕云兮伸手制止,他缓缓来到*不止的山贼们之间,剑柄直刺入地面,陷入了沉思。

刚才宋子熙所施展的咒法,完全和杀害黎忌奎神父的咒法一模一样,据他推测宋子熙即便不是赫格里拉修道院凶杀案的凶手,一定也与这个案件存在着莫大的关联,毕竟和凶杀案有关的五名嫌疑人,其中四人就是浪天冒险团的成员,通过观察他们各自的咒法、战技特点,其中三人已然排除在外,仅剩下宋子熙和那名身份未明的神父。

只是碍于当前的任务,没机会与宋子熙当面对质。

慕云兮和柳玉涵在原地停留没多久,就跑向右侧岔路。没过多久,他们就抵达了军火库前。

此处的守备非常森严,十多名山贼在军火库外把守,旁边停靠着一艘货仓开启的小型飞船,不断有搬运着木箱的山贼从军火库中蹒跚走出,每两名山贼托起一个木箱,呈纵列运到了飞船上。

慕云兮赶紧把现在的情况用咒力对讲机告诉了江刃飞,得到的回复是,必须尽快连同这艘飞船一起炸毁。

早在剿匪行动之初,江刃飞就推断血影寨想方设法获得这些军火,绝不仅仅是为己所用如此简单,他们想偷运出这批军火,具体地点还不清楚,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都要彻底破坏这个计划。

通过偷听附近山贼的交谈,柳玉涵得知这艘飞船的目的地是位于布楚尼沙漠的伽逻国,她以极快的身手扭断了其中一名守卫的脖子,然后和慕云兮一起把对方抬到了一处隐蔽的丛林处。

随后,两人躲进了飞船仓库中一处不易被人发现的暗处,观察着外边山贼一举一动的同时,尽量不发出动静地查看木箱。两人把其中一个木箱推开一道窄小的缝隙,透过这道缝隙,发现里边存放着一些矛、戈、刀、剑等武器,在另外几个木箱中,柳玉涵还发现一堆枪支和弹药,还有几个木箱装着圆柱型石制,类似*的东西。

柳玉涵取出了其中一个,递到了慕云兮手上,对方顿时发现这个根本不像是普通的投掷*,它被设计得很规则,找了半天也没能发现引线。为了方便以后研究这玩意究竟是什么,慕云兮把它装进了背囊内。

接下来,他们要尽快安装*,林瑶昔再次取出*包,用胶条固定在距离她最近的木箱上,然后设定好引爆时间,十分钟之后,整艘飞船和附近的山贼都将化为灰烬,时限内需立即撤离此地。

紧张的气氛几乎让空气都为之凝结,安置*的过程中,不断有汗水顺着柳玉涵的额头滑落,她甚至都来不及擦拭,眼角不时瞥向帮她望风的慕云兮,确认对方表情未变,才敢继续手中的忙活。

终于,*组装完毕,倒计时开始。仪表上滴答滴答的声音由近及远传递开来,不想却吸引了耳尖的一名山贼的注意,那人走上飞船,拉开了货仓的库门,试图寻找声音的源头。

那人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并无异常,决定到货仓更深的地方查探一番,伴随着脚步声他逐渐接近了慕云兮和柳玉涵藏身的位置,仅隔着两三个木箱的距离,慕云兮和柳玉涵弯下身子,手指都已经触碰到了各自的剑柄,就等那山贼一旦接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果了他。

然而,这一切终究是没有发生,飞船外一名山贼同伴的叫嚷声吸引了那名山贼的注意力,他很快跑下飞船帮忙去了。

一阵吐气声从木箱后边传来,慕云兮和柳玉涵站起身来相视一笑,随时准备着执行下一步计划。

第一百四十一章 解救人质

血影寨搭建的牢房从外观来看,只是一个简陋的茅草屋,其内部设有地下通道,直达关押从各地劫持而来妇孺老幼,山贼们把他们关在这里,有的是为了向他们的亲人索要赎金,有的被用来当作奴役的仆从差遣,还有些姿色较好的年轻妇女被糟蹋过后,就卖到窑子里充当妓女。

罪恶的气息从地下牢房深处涌出,就连几百米以外迎面走来的薛少陵和林瑶昔都能感受到,未避免暴露身份,两人只好并排走在一起。

若是被山贼们所察觉,就要大战一场。进入血影寨以来,慕云兮设计的这出戏林瑶昔快要演不下去了,憋那么久不见点血光来惩治这帮恶人,她咽不下这口气,特别是她那磨磨蹭蹭的表哥还有二师姐,明明最先抵达这里,却依然不知所踪。

想到这事,林瑶昔索性停下了脚步,她拉住了薛少陵的袖口,让对方停下来:“我们待会儿再进去,先设法联系一下表哥和二师姐,贸然前去营救人质,一旦被抓住就会外无援手陷入被动。”

当前传讯的手段非常有限,信号弹又是不到万不得已才用的东西,薛少陵后悔当时忘了跟江刃飞讨要一个咒力对讲机,让江刃飞命令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也比另外两名浪天冒险团团员靠谱得多,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束手无策。

林瑶昔嘴上说要联系另外两人,心里其实明白并无联系的方法,唯有等待。只要等到了宋子熙和邵嫣来找他们,一切就好办了。于是她并腿靠在树上,拿出背包里储藏的肉包子,吃了起来。

薛少陵烦躁地摇了摇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吃东西?别忘了我们跟委托人定下的契约里写明了必须保住人质的性命。”

“该忧心此事的是冼墨安,我们着什么急?”林瑶昔舔掉指尖上残留的肉沫,拿出袋子里仅剩下的一个包子递给薛少陵,“你要不要来一个?我们忙活了那么,没有食物补充体力怎么行?赫格里拉除了包子,都是些让我讨厌的劣质食品。”

“谢了,我不需要,既然你都说了是劣质食品,为何还吃得如此津津有味?”薛少陵摇了摇手表示拒绝。

“我不是说除了包子吗?除了包子,赫格里拉这座城市就是让人喜欢不起来。”林瑶昔把包子摆成两半塞到嘴里,“我们来这的本意是为了拓展浪天冒险团的业务,不想却卷入到一堆麻烦事情当中,我们可是在圣都浩隽城号称委托成功率百分之百的n:冒险旅团,若是此次任务失败岂不是砸了自家招牌。”

薛少陵竖起手指辩解道:“这你大可放心,二师姐早已允诺,待此次委托结束后,我们一行人必然会返回浩隽城。”

林瑶昔咽下包子,不禁哈哈大笑:“她的话就像是在插旗,我敢肯定这次我们是回不去了,还记得昨天我们在头版看到的那则消息吗?赫格里拉修道院几日前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著名神父黎忌奎被害于一间忏悔室内。”

“我们是著名冒险旅团,不可能干得出杀害委托人这种事情,警方应该会明白。”

“警方能够明白这点我了解,但是云兮哥哥就不一定了,他从来都是一个不会让个人情感左右自己判断的人。”林瑶昔收住了笑容,站起身来正声道,“你回想一下那天我们向黎忌奎神父交付委托时,对方所说的话,到时云兮哥哥问起来,就如实回答。”

“我想起来了,那天恰好是神父遇害的前一天,糟糕……”薛少陵右拳狠狠地砸在了自己左掌上,“慕云兮不会把我们当作是凶杀案的嫌疑人了吧?那他为何还如此耐心地给我们安排任务,还不如直接把我们抓起来审问。”

林瑶昔并未回答,而是做了一个让薛少陵闭嘴的手势,他们注意到了树枝在无风状态下的抖动,以及树干下的人影,显然刚才有人跟踪在后边。

“什么嫌疑人?你们在说些什么?说这么大声不怕被人给发现了?”

一阵轻佻的男人笑声回荡在丛林中,紧接着有一只手拍了拍薛少陵的肩膀,他转身拔剑出鞘,定眼一看才发现是邵嫣。

“三师弟,警惕性高固然是好事,青弘剑用不着每次都出鞘,万一伤着自己人怎么办?”

薛少陵收剑回鞘答道:“毕竟是天下名剑,有时我也难以控制其杀气,二师姐教训得是,下次我会多加注意。”

刚才说话的男人从树上跳了下来,他便是浪天冒险团团长宋子熙。

“表哥,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太慢了吧。”林瑶昔站起身将小嘴撇向一边。

“早说了让你们在山下等我们信号,怎么不听呢?还擅自跑上山来,幸好我和邵嫣及时发现了你们的行踪,不然定会让你们坏事。”

怨气未消的林瑶昔惊讶地发现宋子熙一番话下来反倒是她的不是了,总之这脏水她可不接,于是就把在路上遇到慕云兮、江刃飞、柳玉涵以及赫格里拉警队的经过全部告诉了宋子熙。

“照这情形,赫格里拉警署势必要将血影寨一网打尽。”宋子熙抱着双手在原地思考了一番,转向薛少陵,“你刚才说得不错,我们是被当作了赫格里拉修道院凶杀案的嫌疑人,但是警方没有证据,只能选择先跟我们合作。”

林瑶昔继续追问道:“刚才你们从山岔路过来的时候,有没见到云兮哥哥和玉涵姐姐?”

宋子熙摇了摇头:“我们直接把守卫在三岔路附近山贼制服后就过来了,邵嫣和我的动作很快,没给这些山贼拉响警报的机会。只可惜依目前守卫在牢房附近的山贼人数来看,同样的方法不能使用两次。”

轮到宋子熙和邵嫣解释来得晚的原因,称是为了在寨口收集一些有用的情报,待警方向被抓捕的山贼录口供的时候,会对他们的这些情报非常感兴趣。

提到这个新的行动方案,其实和他们以往的做法并无区别,只不过演技和主动进攻相结合,换言之就是和慕云兮完全一样的套路:浪天冒险团分为两组,其一为宋子熙和邵嫣,其二为林瑶昔和薛少陵。

不过在分工问题上,双方产生了争执,只好通过猜拳决定哪组负责营救牢房内的人质,哪组负责袭击牢房外的山贼守卫。这回在上一轮和慕云兮猜拳过程中输掉的薛少陵已经得不到林瑶昔的信任了,她决定亲自来赢下邵嫣。

两人摆好架势,把右手藏到了身后,猜拳比拼的是心理,这点林瑶昔自信能赢过邵嫣,而且她对邵嫣的猜拳习惯把握得非常准,对方会优先出布进行防守,如果她出布,那么第二轮很大一个心理会出剪刀,然后邵嫣出石头就赢了,因此她要先下手为强,先出剪刀。

结果令林瑶昔惊呆了,对方竟然出的是石头。原来她忽略了邵嫣可是插旗高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气得她直跺脚,无奈只好服从安排。

来到伪装成茅草屋的牢房前,宋子熙采用了薛少陵之前的那一套带话给冼墨安的儿子的说辞,只是他的演技非常业余,就像背演讲稿一般,很快被两旁的守卫怀疑,还好邵嫣补充了几句才得以蒙混过关。

宋子熙和邵嫣以申请代替空缺的守卫位置为由,在外边等候他们的消息,林瑶昔和薛少陵跟着身佩数串牢房钥匙的一名山贼走进茅草屋内。

屋内的布置和普通民宅区别不大,中间有个矩形铁门打造的天井,打开天井顺着铁扶梯就下到了潮湿昏暗的地下牢房内。

燃起火把,周围的一切顷刻明亮了,中央是一条狭窄的过道,两旁是连成一片的铁牢笼,以铁栅栏隔开,由近及远数去总共二十个,每间牢笼内都关着山贼从附近抓来的村民,有男人、女人和老人,在火把光线照耀下,他们个个骨瘦如柴,满身伤痕,一副受尽折磨的样子。

趁掌管牢笼钥匙的山贼疏于防备之际,薛少陵快步跃到了他的身后拧断了他的脖子,其余守卫在此的山贼见状,纷纷拔刀冲了过来。除了刚才倒地的掌管牢笼钥匙的山贼,也就四名看守,虽然人数不多,仍然能把必经出口给堵上。

为了突出重围,薛少陵青弘剑出鞘,几道刀光血影闪过,将四名山贼尽数斩杀,赢得了困在牢笼里的村民们的练练叫好声。

林瑶昔摘下了山贼身上的钥匙,然后把牢笼一个接着一个打开,她仔细数着被释放的村民数量,并叫唤着一个名为冼承的人名,这人就是此次任务的委托人冼墨安的儿子。

半天都没人回应林瑶昔的呼唤,聚集在牢房的出口的村民越来越多,薛少陵小心地维持秩序,让村民们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外边他师兄的消息。

直到所有村民都被林瑶昔从牢笼里放了出来,她才发现在过道尽头还有一扇紧闭着的铁门,手里也仅剩最后一把钥匙还未尝试。于是她把钥匙塞进了铁门上的锁孔,旋转了半圈,只听“哐当”一声,铁门被打开了。

身着立领贵族服饰的年轻男人侧躺在牢房内仅有的一张床上,当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他坐起身来转过头,露出憔悴的面容。

“我就是冼承,一定是我父亲让你们来救我的,对吧?”

年轻男人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换来的是林瑶昔的点头默认,她和薛少陵把那人还有所有的村民带到了牢房的出口,接着一个紧跟着一个爬上了通往外面的铁扶梯。

当所有村民安全抵达地面的时候,宋子熙和邵嫣早已把附近把守的山贼全部解决了,望着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山贼尸体,那些村民感慨万分,齐齐向他们下跪言谢。

就在邵嫣和林瑶昔帮忙搀扶那些妇孺和老人,宋子熙在一旁摸着下巴寻思下一步的撤离计划的时候,远方传来了一阵剧烈地爆炸声,大地短暂的震动波及到这里,之后一道金色的光源携带着黑烟直冲云霄。

薛少陵认出了这道光源正是浪天冒险团专用的信号弹,慕云兮和柳玉涵一定是成功了。于是在一旁见到这一幕的林瑶昔也拿出圆筒状的信号发射装置,把发射口对准天空,一拉导线,相同颜色的信号光源顿时飞向了天空。

第一百四十二章 覆灭

五十余人集结而成的马队从血影寨中倾巢而出,为首的是寨主骜烈和二当家骜勇,他们吆喝着一路奔来,直达闫达峰第二岗哨。

马匹在路面上奔跑扬起的灰尘还未散尽,骜烈就在马上对着守备在第二岗哨上的山贼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弃守岗哨,转而隐蔽在周围丛林之中,具体原因他已经让骜勇作了一番解释。

依照骜烈的设想,第二岗哨是攻打血影寨的必经之地,若是能在此设下埋伏袭击那帮警察,他们一定会大获全胜。他把手下分为两拨部队,一队为岗哨守卫三十余人,藏匿于岗哨两侧峭壁之中,一旦警队接近,万箭齐发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另一队为血影寨主力五十余人,待警察们尽数进入山谷,从另一侧策马而出,截断他们的退路。

待各方部署完毕,骜烈向骜勇当面夸耀了自己的战术,本以为他的三弟会点头赞同,没想到对方却深感忧虑。

“听说此次警署对我们血影寨的围剿与前几次明显不同,指挥是一名独自破获过多起刑事案件的搜查官,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

“赫格里拉警署攻打我们至少不下十次了,哪一次不是被我们杀得狼狈不堪,每次我们都是利用险峻的地形于他们周旋,我们可是山贼,敢在山里面跟我们斗的人都占不到任何便宜。”

“可是……我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怕……”

“别说了,你先去打探一下第一岗哨的情况,近日我们新抓来的人质由于缺乏管理,不得以从第一岗哨抽调了大量人手,导致那边防守薄弱。”骜烈不耐烦地挥手打断骜勇的话,“警署即将发起进攻之际再去加强那边的守备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到了那边你就让所有弟兄们都撤回来。”

骜勇只好低头作揖以表受命,随即跃上马背,鞭绳一甩疾驰而去。

约十来分钟左右,骜勇就提刀下马,抵达空无一人的第一岗哨附近,四周非同寻常的寂静让他提高了警惕,在岗哨内的处所内,他一见到打斗留下的痕迹顿感不妙,迅速返回原地。

不远处丛林传来的一阵呼救声引起了骜勇的注意,他奋力拨开草丛,眼见四名仅剩内衣的山贼被绑在一颗大树下。

四名被刀刃砍断绳子解救出来的山贼纷纷向骜勇跪地求饶,气得他破口大骂了一句脏话,忙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有四个自称浪天冒险团的人袭击了岗哨,我等不敌,被他们擒住并夺去衣物。”

“你们几个混账东西,连个岗哨都看守不好,理应当死!”

骜勇听罢,举刀一挥便将四名山贼尽数斩杀。脑海中浮现出山贼头领在堂外向自己汇报抓到警察奸细的事情,当时他竟然没能察觉这就是浪天冒险团为了混入血影寨所采用的计谋,目的就是为了解救被山贼抓来的人质。

当骜勇再次策马折返回第二岗哨向骜烈汇报此事的时候,为时已晚。血影寨方向的天空出现了两道转瞬即逝的金色闪光,由明至暗,逐渐化为光点消失于无形。

山贼们所骑的马匹都因血影寨传来的巨大爆炸声惊慌无比,发出了阵阵嘶鸣声。骜烈也花费了很大力气才让他的马儿安静下来,内心同样茫然无措。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所有弟兄们听令,速速回救山寨。”

慌乱之中,骜烈下达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原本早已部署好的第二岗哨防御阵型被完全打乱,所有山贼都挤在山谷一段窄小的范围内。更令他没料到的是,这两道金光其实是向原本就埋伏在周围的警队暗示发起进攻的信号弹。

刀剑的碰撞声、马鸣声、惨叫声响彻整个山谷。由于警队是突然袭击,且武器装备更加精良,很快山贼们便抵挡不住,纷纷朝山谷外的方向逃去。

刚逃到谷口,跑在最前面的十多名山贼瞬间被从天而降的羽刃穿心而死,骜烈的马被羽刃伤了腿,无法继续奔跑,他只好跳下马,举着大刀一脸暴怒。

就在骜烈呵斥着让偷袭者赶快现身之际,扎在山贼尸体上的羽刃飞了起来,汇聚组合成一柄雪白长剑回到了藏身在谷口的江刃飞手中。

“骜烈!你这恶贼已经无路可逃,还不快束手就擒。”江刃飞左指压剑凝聚灵力,口中默念咒法。

“想抓我就凭本事放马过来吧!”骜烈怒吼一声冲向江刃飞,手中的钝刀和千羽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

两人的修为显然不在一个层次,江刃飞丝毫未动,骜烈却被震得连退数步,以刀插于地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骜勇见状上前扶他,却被他一掌推开:“这里交给我!你快离开这里。”

“可是……大哥……”

“少废话!你想我们全都葬身于此地吗?”一口鲜血从骜烈的唇边溅出,他强行用掌力将骜勇推上了就近的一匹棕马上。

此时江刃飞的咒法开始生效,千羽剑分裂成万千羽刃径直飞向谷口两侧的峭壁上,迅速凝结成一道羽刃屏障,向中央合拢。

眼看所有山贼就要被这道屏障完全包围了,骜烈为了延缓江刃飞的咒法,向对方连砍数刀,皆被江刃飞弹指幻化而成的羽刃挡下,但其猛烈的攻击也为山贼们争取了不少时间,骜勇牙关紧咬,内心作了一番挣扎,不得不下令残余的马队跟随自己冲出山谷。

马蹄声从山谷一直延伸至山顶,长途的奔袭让山贼们疲惫不堪,纷纷下马休息,甚至有人反对骜勇刚才撇下寨主的决定。

“寨主是我的大哥,我比你们更希望救他。”骜勇气得把刀插在地上,向着众山贼咆哮,“要是我也被捕了,那么这灭寨之仇谁来报?况且血影寨只是我们血影团的一个分舵,必须尽快回到总舵把这事告诉二哥和四弟,这样大哥所做的牺牲才不会白费。”

呼啸而过的狂风卷走了遮盖在山贼尸体上的落叶,两个人影逐渐从血影寨主堂两侧走了出来。其中一人为神色凝重手持衍合剑的慕云兮,另一人为面无表情手持映碧剑的柳玉涵。

待两人并立于主堂前面的时候,慕云兮淡然一笑:“我劝你早点打消这个念头,乖乖缴械投降,军火库已经被我们炸掉了,你那艘用于逃命的飞船损毁严重,估计是无法起飞了。”

“可恶……你们竟敢……”骜勇怒不可遏地大吼了一声。

“当然,还有更坏的消息想继续听下去吗?”说罢,柳玉涵浅笑着打了个响指。

“冼墨安的儿子以及所有人质被我的同伴全部救出,并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你们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筹码了。”宋子熙从偏堂的一侧现身,替柳玉涵把话说完。

骜勇竭斯底里的带领其余山贼向着三人冲了过来,纷纷举刀砍向慕云兮和柳玉涵。

对付这些山贼不需要很高的剑技,很快慕云兮和柳玉涵接连斩杀数人,藏身在暗处的邵嫣更是召唤出火系咒法袭向众山贼,杀了山贼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帮山贼其实只是骜勇用来掩护自己逃脱的炮灰,他深知论修为自己根本不是这四人的对手,于是奋力扬手将刀一挥,将地面劈开一道巨大的裂痕,然后施展翼风步,向着军火库的方向跑去。

慕云兮和柳玉涵解决掉所有山贼回身一看,骜勇早已跑远,正欲去追时却被宋子熙抬手阻拦,只见他背手取弓用力一拉,一支竹羽箭矢便飞了出去,伴随着一声惨叫直接命中了骜勇的右小腿。

“他跑不远了,我们快追!”邵嫣说罢,用土系咒法将被骜勇劈开的地面裂痕重新合拢,接着和其余三人以翼风步追了过去。

整个军火库连同停靠在一旁的飞船尾部的火焰都还未熄灭,看到如此惨状的骜勇几近绝望。他拔掉了脚上幻化而成的箭头,一瘸一拐地用刀柄支撑着身体向着飞船挪动,他一脚踢开驾驶舱门,来到驾驶座上,按动点火装置,试图强行启动飞船。

骜勇尝试了多次,但由于飞船尾部的受损严重,警报声不断响起,红色的信号灯晃得他焦急万分,使劲捶打着控制台。这时四人已经追到了军火库,在飞船外边不断用言语劝他放弃抵抗。

不过,无论是浪天冒险团还是赫格里拉警署,都未料到军火库的这艘飞船属于双体货运型号,柳玉涵引爆的*只是炸掉了飞船的货仓部分,该飞船有一个紧急脱离装置能把主体和货仓相分离。

毕竟是血影寨的飞船,骜勇很快发现并开启了这个装置,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整艘飞船由中间分裂成为两节,抛离货仓部分的飞船主体在引擎的驱动下腾空而起,卷起了令人眼睛都难以睁开的烈风,向着远方飞去。

四人望着这一幕,只好无奈叹息,慕云兮一掌拍在大腿上,大骂了一句:“该死!还是让这混蛋给跑掉了!”

宋子熙神色轻松地转向慕云兮,笑道:“没关系,我们都已经尽力了,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你去完成,我说得对吗?搜查官先生。”

慕云兮转身背向宋子熙,侧头冷言道:“说得对!接下来的调查你可得好好配合我,否则我休怪我不客气。”

离开血影寨的四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袭烈鸟羽红色衣服的女人正站在远方十多米高的树上,嘴角微微扬起,注视着熊熊烈火下的血影寨。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证人

眼前的惨状仿佛和多年以前的那幕重叠在一起,痛击着江刃飞内心深处难以抹平的伤痛,昏暗的雨夜下,浓烈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长官,你还好吧!”一名警员见江刃飞神情恍惚,便问了一句。

江刃飞挥了挥手道:“我没事!我方伤亡情况如何?”

“十人受伤,无一人死亡,除此之外我们还抓获了二十名缴械投降的山贼。”

“做得很好,传我命令,把那些战死的山贼都埋了,贼人严加看管,伤者好生安抚。”江刃飞蹲下身子,在他右侧躺着血影寨寨主骜烈的尸体,他深吸一口气,合上了骜烈的双眸。

那些被山贼抓来的村民在林瑶昔和薛少陵的带领下来到了江刃飞面前,为首的是一位贵族打扮的年轻男子,他神情饱满,心情大好。

江刃飞抬头笑道:“军务大臣的公子——冼承,你总算得救了。”

冼承拱手行礼还以微笑:“先生的大名,在下早就听家父提起过,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竟能施以妙计轻而易举的灭掉了血影寨,着实让人钦佩。”

“把你救出来的是浪天冒险团的那些人,你应该感谢他们才对。”江刃飞伸手迎向后边的林瑶昔和薛少陵两人,“这次行动能够成功也是多亏了浪天冒险团的帮助,简单来说是你的父亲派人救了你,换作是州长先生,那就不一定了。”

一听到江刃飞这句话,冼承恨得手指嵌进了肉里,无奈赵恺现在手握着他父亲的把柄,不配合调查的话,父亲很可能会丢掉官位,他只好强忍着怒火,挤出笑容迎合薛少陵和林瑶昔。

两人只想领取契约上议定的委托金,对赫格里拉政府两派斗争毫无兴趣,纷纷挥手向冼承表示不必言谢,当宋子熙和邵嫣赶过来的时候,两人像是看到了救兵一般聚到了宋子熙和邵嫣左右两侧。

宋子熙侧脸嘲讽身后走来的慕云兮:“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有的人似乎不愿意让我们与此事撇清关系。”

慕云兮不客气地呵斥道:“少废话!配合警署调查案件是你们浪天冒险团应尽的义务。”

“慕兄稍安勿躁,此事明天再谈,到时我会在荷香亭客栈恭候各位的到来,今天先让大家回去歇息。”

对于江刃飞的提议,宋子熙无从反对,只好冷哼一声,将收尾工作交给对方,下令所有浪天冒险团成员返回赫格里拉,江刃飞给了他们四人每人一匹骏马,临行之前还小声地在宋子熙旁边说了几句。

“这回你满意了吧!”待浪天冒险团走后,江刃飞转向慕云兮。

慕云兮摇了摇头:“不算满意,毕竟我们费了那么大劲,还是让骜勇给逃了,这家伙肯定会回来报仇,我们应该早做预防才是。”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安排,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找我,我不喜欢欠你人情。”

柳玉涵抬手打断正欲回答的慕云兮,冷言道:“还不还随便你,本姑娘才不稀罕,只是奉劝你警告赵恺一句,若是下次还敢这么干,休怪我们不客气。”

万般无奈之下,江刃飞只好点头答应,软禁慕云兮和柳玉涵以求他们配合剿匪原本就是赵恺出的主意,他只是一个间接参与者,甩锅丢给他是不公平的,幸好剿灭血影寨乃大功一件,少不了州长先生给予的奖赏。

为求慕云兮和柳玉涵继续配合警方调查,赵恺让江刃飞代为转达了自己的歉意,他不好亲自出面,只能要求江刃飞务必要把此事处理妥当。

第二天早上,慕云兮和柳玉涵按时抵达了赫格里拉荷香亭客栈的雅间内,与他们同时抵达的还有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贵族男子,见到两人的到来,那人脱帽从座位上起身鞠躬,露出了花白的头发。经江刃飞介绍,这人就是冼承的父亲冼墨安,血影寨一案的主要证人。

两人并排坐到了江刃飞右边的座位上,荷香亭的老板娘希尔娜敲门进来,一见慕云兮和柳玉涵知是熟客人,脸上便堆满了微笑,忙问需要点什么?

江刃飞问了在座各位喜好的菜肴,写好了菜单,便打发希尔娜出去了。不一会儿,换上新装的浪天冒险团四人也来到了雅间内,齐齐坐到了其余四张空座位上。

比起沉默不语的慕云兮,宋子熙刚坐下,嘴上就不停地抱怨,他先是觉得江刃飞选的位置空气不流通,窗户关得太严实,像极了一间问询室。其次是对站在外边的两名警员表达了不满,这两名江刃飞的手下缴下了他们的兵器,不让他们带入雅间内。

“江刃飞,你什么意思?我要重申一遍,我们不是犯人!”宋子熙用指关节使劲敲打了一下桌面。

“宋兄莫激动,今日请大家来主要是为了旁听证人提供的证词,以便于补充笔录,这位证人想必浪天冒险团的诸位已经见过了,不用我多作介绍。”说着江刃飞打开了那本在赫格里拉修道院案发现场用过的那边笔记本,在开头用笔沙沙写下了一行字。

“冼墨安先生,你私下贩卖军火给血影团的原因我们警方已经大致了解,上级决定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但有三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如若不然就连州长先生也无法护你周全。”

面对江刃飞凌厉的眼神,冼墨安用胸前口袋内的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缓缓点了点头。

“第一、在血影寨军火库废墟中,我们检测出这些武器大多数在你私营的军工厂内生产,然而还是有部分未标注产地的武器,除了你以外,这些山贼还跟谁有过交易?”

“不知道……这我真不知道,起初我只是想依靠卖武器给保守派筹集一些资金,没想到这帮山贼贪婪无比,见我不肯卖更好的武器,竟然以我儿子作为要挟,连我们的军火交易他们都严格保密,更别说是跟其他人的军火交易了。”

“第二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江刃飞将笔转了一圈,在纸上把冼墨安原话未尾注明了标点,“你有无询问过血影团买下这些军火意欲何为?昨天山贼们分明是想把这些军火通过飞船运往不为人知的地方,幸亏被我们发现并炸毁了整个军火库,他们才没有得逞。”

“这个……我也不知道,怪我一时贪财,只想着赚钱。”

“关于这个问题,我来替他回答。”宋子熙见冼墨安一时语塞,就把那天自己和邵嫣伪装成山贼偷听到骜烈和骜勇的谈话告诉了江刃飞,并指出运送军火飞船的目的地就是南方沙漠中的伽逻国。

听完了宋子熙的描述,结合慕云兮在血影寨军火库发现的那枚奇怪的投掷武器,他猜测这帮山贼运送这批军火主要是提供给伽逻国军方,用于提升国防军实力,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向江刃飞使了使眼色,表示第三个问题由自己来问。

“根据警方对我们在血影寨军火库发现的一种投掷武器的检测结果来看,这是一种毒气生化武器,拉动开关投掷出去后,伴随着爆炸,毒气会迅速释放到空气中,瞬间毒死附近十米以内的被害者,其症状和五年前造成釉岛毁灭的毒气性质相同,我们且将其称之为‘黑死毒气弹’这种弹药既然不是你的工厂所出产,又会是何处?”

“这……”冼墨安再次拿出纸巾擦拭了脸上的汗水,这个问题他真的无法回答。

“算了,也不能怪你,关于这种武器的来历,以后我和江长官会调查清楚。”见服务员把灼热火炉盛放的鲜汤端上了台面,慕云兮拿起汤勺,依次为众人盛满了汤水,还亲自把碗端到了宋子熙面前。

“谢谢啦!不用那么客气。”

“这是我为昨天激动言辞以表的歉意,经过这两天的反复思索,我觉得你不可能是赫格里拉修道院凶杀案的凶手,一定是凶手故意模仿你的招式,以嫁祸给你。”慕云兮将汤水吹凉,慢慢喝了下去,“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在黎忌奎遇害的这几天,你们浪天冒险团有无遇到可疑的人。”

“不可能!这招夺心绚烂是我结合土系咒法和自身战技独创的招式,除了身为弓咒师的我以外,无人会用,记得那时我在凌汶轩面前使出这招的时候,他耗损了大量灵力才勉强防下。”

邵嫣扯了扯宋子熙的衣角,竖起食指提醒道:“说起这个叫凌汶轩神父,在格朗西亚村的那段时日,他不是跟我们讲过自己跟黎忌奎有过一段交情,他会不会跟这事有关?”

“目前来看,很有可能!”薛少陵搓了搓手掌,在一旁补充道,“当初黎忌奎让我们调查格朗西亚村,还抱着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获得奇迹之戒。”

见柳玉涵急忙询问奇迹之戒与格朗西亚村的联系,林瑶昔就把浪天冒险团在该村的遭遇,以及凌汶轩如何让自己用假戒指替换并盗取真戒指的经过告诉了对方。

一听到奇迹之戒这个名字,冼墨安的神情顿时变得无比凝重,据他所知上古七神器之一的奇迹之戒,原本和其它神器一样,被七神用于封印灭世妖神缔丰,既然有人意图染指七神器,其背后的目的绝不简单,一旦妖神突破封印重现世间,则万物凋零、生灵涂炭。

对于冼墨安的说法,江刃飞并未赞同,通过检查发现的黎忌奎指上的浅痕表明这人佩戴过该戒指,利用浪天冒险团获取奇迹之戒可能仅仅只是因为贪欲,况且七神器是上古七神用于跟妖神缔丰作战的神兵利器,沾染了不少妖神身上的戾气,这些戾气历经千年都残留在七神器上,诱惑欲得到它们的世人,失其心智。

柳玉涵品了一口茶,细声道:“黎忌奎是受到了奇迹之戒戾气的影响产生了贪念,才有了将其据为己有的想法,难道杀害他夺取戒指的那名凶手就没有受到戾气的影响吗?”

“我认为正相反,还记得面具上的那行血字吗?这名凶手非常清楚残留在七神器上的妖神戾气对心存恶念之人的影响。”

“所有证据表明,赫格里拉修道院凶杀案的一位关键人物我们还未寻得,那就是宛阳城著名巡游神父凌汶轩。”慕云兮作了个吞咽的动作,摸了摸下巴,“我曾经在釉岛废墟见过此人,那时他以不明理由带走了失去记忆的沈芳璃,我就觉得事出有因,如今想来他们一行人在世界游历必定是在寻找七神器。”

本来柳玉涵还想听听慕云兮分析接下来的打算,谁知他话未说完,菜就上齐了,众人顾着吃菜也就停止了讨论。

填饱肚子散桌之际,冼墨安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紧张和不安,满脸笑意地宣布三日之后将在家里举办儿子冼承和赵恺的女儿赵翠璎的婚礼,届时他将宴请浪天冒险团和赫格里拉警署的人一同前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劫婚

夜晚时分,军务大臣的宅院内犹如白昼一般明亮,水池内翻滚的喷泉水花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一朵正在盛开的金色花朵,红地毯覆盖的大理石步道从门外一直延伸到中央环形水池的底座,步道两侧每段距离一盏,共计十二盏星灯作为点缀,十二个月即一年,象征着百年好合。

四周的房梁都用红色的绸缎装点了一番,在往来宾客华贵的服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显眼。钢琴师的手指在琴键上飞快拨动,欢快的节奏吸引了一旁围观的孩子们,他们甚至忘了去拿拜托老管家吹好的气球,糕点师抱怨调酒师差点碰翻了他精心裱制的七层婚礼蛋糕花边,调酒师则挠了挠头,表示抱歉的同时让女仆们把自己调好朗姆酒装盘端下去递给客人们享用。

其中一盘就端到了双方家长旁边,冼墨安和夫人双手举着高脚杯向赵恺敬酒,然后将朗姆酒一饮而尽。

“多亏了州长大人的协助,犬子才能得救。大喜之日,我们两家儿女共结连理,在下过往的错事还望大人既往不咎。冼墨安冲赵恺眨了眨眼睛,然后望向四周寻找儿子的身影,当对方望向他时又流露出洋洋自得的神气。

赵恺苦笑了一下,表明他原谅了冼墨安和山贼闹僵还要他来收拾残局的做法,而冼墨安则招了招手,让一脸欢快情绪的冼承走了过来。

冼承向赵恺恭敬的鞠了个躬,以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参见岳父大人!”

“先别急着喝,听我把话讲完。”赵恺压住了冼承正欲举起的杯角,指着他的胸口,偷瞄了冼墨安一眼,“我这个女儿生来娇生惯养,你要好好待她,若让我知道你敢欺负她,你就要小心了。”

“岳父大人放心!得此美丽的娇妻乃我人生中最大的乐事,我定会护她一世周全。”冼承头也不抬回答,用微笑来掩饰内心中对赵恺的厌恶。

母亲为他打了个圆场,忙问新娘子的去向,他声称赵翠璎有些身体不适,正呆在屋内。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你快去找她吧,你们婚典很快就要开始了。”

他庆幸母亲这句命令让他不必在赵恺面前继续表现得殷勤亲切,在他眼里父亲为他安排的这桩婚事非常愚蠢,而赵恺先前的种种态度更是傲慢无比。可是,作为儿子应尽的孝道就是帮他愚蠢的父亲守住权位,尽管他深知父亲从此将会受制于人。

酒是很容易让人忘却烦恼的好东西,几杯下肚之后,冼承心情好了许多,他来到刚才弹奏乐曲的钢琴师旁边,靠在合上的琴键盖上,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赞扬了一句。

“谢谢夸奖!”钢琴师侧过脸,冼承一看此人面容顿时吃了一惊,这人正是慕云兮。

“真想不到你竟然会弹奏钢琴,在我印象中搜查官干得都是些惩奸除恶的粗活,像音乐这么有涵养的兴趣爱好,很少人会有。”

慕云兮轻轻抚摸着琴盖,笑道:“公子见笑了,只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后来我们失去了联系,在警校期间,出于思念,我就创作了这首钢琴版的,我记得这是她以前最喜爱的一首曲子。”

“希望有朝一日,你那位朋友能够听到这首歌曲。”冼承低声细语道,“提起音乐创作,我倒是想起一个人,国际著名作曲家晏雯莎一个月前找过我,要我为她创立的‘偶像企划’提供资金,听说她创办了一个海选吟游歌姬的公司,面向世界寻找完美唱出她所写的曲目的歌姬。她毕业于依兰妮丝王立学院,那次还跟我聊起你的事情,虽然你这前任的学生会会长后来转学了,但是她对于你的事情十分关注。”

“有这人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赫格里拉修道院凶手案的凶手还未查明,我可没那么多闲心管别的事情。”

“随便你。”冼承语带讽刺地说,“我要坦白承认,你的创作比起晏雯莎真的差远了,我无法认同只把音乐当作兴趣爱好的人。”

冼承话刚讲完,打扮成调酒师的宋子熙拿了瓶朗姆酒就凑了过来说:“那么说来能得到你认可的人无非就是两种人,才气横溢的社会名流,亦或是举世瞩目的成功人士。像我们这种弹钢琴的搜查官,调酒的冒险旅人在你眼里就是不入流的货色。”

“太对了!就是这么个意思!”冼承脸上泛着红晕,鼓了两下手掌,“别以为我会因为你们救过我就对你们有所改观,眼界狭隘的庶民真心让人讨厌。”他指了指慕云兮,又指了指宋子熙,让对方帮自己把酒斟满,然后一饮而尽,“你是依兰妮丝王立学院的前任学生会会长,而你是紫雾咒法学院的前任学生会会长,你们都是会长,性格截然相反,今后必定是谁也不服谁,太有意思了。”说罢扬长而去。

“知道得太多的人真让人不爽,对吗?”打扮成糕点师的邵嫣在冼承走后,就上前冷笑道,“我应该赞扬你们什么好呢?两位先生口才真好,真是少见。哎呀,我要是能这样就好了。亏你们还有闲情跟他聊天,都把正事给忘了,丝毫不留意现场是否混进了可疑人物。”

参见婚礼的宾客大多是有钱的富商或贵族,为防止他们成为血影团余孽报复的目标,江刃飞制定了详细的安保工作,他令慕云兮密切监视宅院内的情况,并随时向他汇报,但是爱凑热闹的宋子熙也跟了过来,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比慕云兮更为优秀,结果却是被邵嫣训斥了一番,两人只好分头在院内巡视。

就在三人争执的一刹那,满脸醉意的冼承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摇摇晃晃地来到了新娘的房间,随着一阵敲门声,缓缓推开房门。

一袭纯白婚纱的赵翠璎端坐在床头,脸上的神情就像在等待审判一样,她这身婚纱由名家设计,花边柔和了隽龙民族特点,上边名贵的钻石闪闪发光,使她较之以往更美上千百倍,犹如一位沐浴在圣光之中仙女,楚楚动人。

冼承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坐到赵翠璎旁边搂住她的肩膀,结果却是被她一把推开大喊:“别碰我!”

“让我算算,你是我的第几个未婚妻了。”冼承打了个嗝,拨开手指,“好吧!第二个,另外一位是以前我那位青梅竹马,哎!父命难违,看来我也只能有负于她了。即使你再不愿意,过了今晚,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赵翠璎冷笑道:“可是我们都互相讨厌着对方,这段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我们都是别人手里的棋子,我劝你还是放弃反抗和我一样安于现状,还记得当年你妹妹的下场吗?她的智慧、美貌、修为甚至一切都在你之上,可惜了,若是当初没有发生那桩事情,这天下最美女人的称号永远不可能落到你头上,别以为我娶你是因为觊觎你的美貌,我是在可怜你,就算你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永远比不过你的妹妹。”

“别说了……再说信不信我杀了你!”冼承的一番醉话气得赵翠璎双颊涨红,指甲深深嵌进了裙子里,所幸的是,冼承就真的没在往下说下去,他靠在床头的一侧呼呼大睡。

就在赵翠璎站起身来想要摆脱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嗅到了一阵从窗外飘来的香气,随即视线开始模糊,晕了过去。

外边闯入的两名蒙面黑衣人二话不说,拉起晕厥的赵翠璎来到了乔装成贵宾的骜勇面前,骜勇立即挥手示意让他们把人带走。

与此同时,庭院内乔装打扮的几名山贼原形毕露,掏出藏好的火枪对着人群一阵乱射,当场打死了几名宾客,引发了极大的骚乱,人群纷纷四处逃窜,在周围寻找掩体。

慕云兮见此乱象,立即衍合剑出鞘,为逃散的人群挡下了数发子弹,一旁的宋子熙朝地翻滚了一周,张弓射出的幻羽箭将几名施袭的山贼顺势击倒,邵嫣召唤出咒法球对其余的山贼施展禁咒,让他们的枪械集体哑火。

眼见局势就要被三人控制下来了,谁知现身庭院的骜勇却轻而易举地接下了宋子熙射向自己的幻羽箭,他的刀架在一位瑟瑟发抖的*脖子上,让三人无计可施。

“你好啊!浪天冒险团团长,几日不见,你的箭咒还是那般威力强大,直到现在我腿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都是拜你所赐。”骜勇大笑着把幻化而成的箭矢捏得粉碎,然后转向慕云兮,“还有你,搜查官先生,你和江刃飞害死了我大哥,灭掉了我们山寨,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骜勇!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与他人无关,你快放了那孩子。”

“本大爷最讨厌你这种正义感爆棚的搜查官,有种你就试试。”说着骜勇手上的刀动了一下。

“你……”宋子熙感应到慕云兮握剑手上的灵力越来越盛,急忙以同等灵力压制住对方,以免他作出冲动的行为。

就在这时,血影团的飞船抵达了冼墨安宅邸的天空,引擎搅动的强烈的空气流动搅得人们睁不开双眼,慌乱中赵恺发现就在骜勇身后,两名山贼正劫持着昏迷的赵翠璎,向着庭院楼上的方向跑去,而飞船正好就停靠在庭院后边建筑的屋顶上,将周围的砖瓦震得粉碎。

“你这混蛋,快还我女儿。”赵恺急得向骜勇冲了过来,但被他一脚踹开。

“州长大人,你这是自作自受!谁让你处处与我们血影团为敌。”骜勇见邵嫣去搀扶倒在一旁的赵恺,一脸奸笑,认为时机正好,甩手一推把*丢向慕云兮,自己以翼风步迅速跑上屋顶。

宋子熙伸手接下*,慕云兮则去追逃跑的骜勇,当他抵达屋顶,赵翠璎早已被带进了飞船内,骜勇为了争取时间,让飞船立即升空,降下绳梯以供自己爬上飞船。但他没想到慕云兮也能如此神速。

两人就在绳梯上展开了追逐,甚至慕云兮已经够到了骜勇的脚踝,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他没能及时阻止骜勇砍断绳索,从空中摔下受了点轻伤。

慕云兮爬起来,使劲在碎瓦砾上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心想,这一次又让这恶贼给逃脱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堑号

从赫格里拉警署调集而来的警员忙于疏散人群,医疗队伍负责救治伤者,担架被运进庭院,待伤者躺下又被运了出去,接受治疗,哀怨声、咒骂声、悲鸣声不绝于耳,将原本喜悦的气氛搅得一塌糊涂。

或许举办这场婚礼就是自己考虑不周造成的恶果,冼墨安犹豫了半天仍然想不出对赵恺的道歉之辞,当初他儿子被劫之时,赵恺派人极力营救,现在调转过来他反而不懂改如何抉择了,他的夫人双眼通红,手帕一直在抹着眼眶,直到昏迷不醒的儿子被人从房间内安全带出来。

女儿被劫的赵恺显得比众人更为镇定,亦或是说他的这种镇定是出于对骜勇胆大包天行为的极端愤怒,他用几乎能戳穿江刃飞衣服的力道指着他的胸膛,要对方必须尽快救出自己的女儿,否则就别想在赫格里拉继续混下去。

总之,赵恺将江刃飞骂得狗血淋头,什么出警不及时、婚礼现场安检工作没做好、剿匪行动不彻底等等,摊到了他身上,搞得他非常尴尬。

又不是他害得赵小姐被人劫持,况且在血影团余孽恐有报复行动这一点上,他已经预料到了,只是事发实在太突然,来不及组织有效的应对措施,将所有责任全推给他也是不公平的,碍于赵恺面子,他不好明说,只好告诉冼墨安一个他心里酝酿已久的方案。

江刃飞凑到冼墨安耳边,提高了声音,故意让一旁的赵恺也能听到。

听罢江刃飞讲的话,冼墨安面露担忧之色:“不行,这绝对不行。骜勇劫持赵小姐恐怕是为了引我儿子前去相救,再设计将他杀死,毕竟血影寨覆灭一事他恨不得将我和赵恺碎尸万段,他巴不得已让我俩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你这么做不就正好称了他的心意,我绝不同意。”

“好啊!你竟然抱有这般私心,还敢拒绝!”赵恺冷哼一声,笑道,“未婚夫去营救自己的未婚妻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是他们相爱最好的证明,何况有我们赫格里拉最厉害的搜查官以及浪天冒险团作为保镖,相信贵公子一定不会有事,你就别推脱了。”

冼墨安回答的话正巧被远方传来的飞船轰鸣声所掩没,蓝白黄三色涂装的新型聚变炉飞船由远及近,最终停靠于山贼飞船刚降落过的屋顶上。

舱门缓缓打开,降下的折叠台阶与地面无缝对接,林瑶昔蹦蹦跳跳地跑了下来,未等跟在身后的薛少陵,而是直接来到了还在包扎手上伤口的慕云兮跟前,询问他的伤情。

“没关系,这是自己弄的,都怪我没能阻止骜勇劫走赵小姐。”慕云兮把沾染着血迹的纱布递还给柳玉涵,伸出手来让她为自己涂抹消炎药水,“你们浪天冒险团驾驶飞船来此又是为何?该不会是江刃飞让你们来的吧?”

薛少陵正欲言明,从楼道走上屋顶的江刃飞出现了,笑道:“慕兄猜对了,就是我让他们来协助我们去营救赵翠璎小姐,我与他们商议,待事成之后,委托金额你我各出一半,你看如何?”

“这倒没有问题,可是总让我有种别人捅出娄子,要我俩补漏的感觉。”慕云兮轻蔑地望了一眼托着冼承腋下,准备将冼承扛上飞船的宋子熙,“要不是某人多管闲事干扰我监视婚礼会场,我怎会让骜勇钻了空子,说不定现在我就逮着他了。”

“慕云兮,你小子想挨揍是吧!我警告你甩锅不要甩得那么快,修道院凶杀案一事我还没找你算账,难道这次婚礼劫持事件又是我的错了?”宋子熙气得挽起了袖子,冲慕云兮嚷道,“总有一天我会证明自己的清白,到时你可别为你今天说过的话辩护,或有后悔之举,那只会让我更加瞧不起你。”

“哟……哟……”慕云兮啧啧了几声,“我不是早就把你从修道院凶杀案的嫌疑人名单中删除了吗?看你这着急的样子,难道是心虚了?”

“笨蛋!别吵了,救人要紧!你们两个都有错。”说罢,一同抬着冼承的邵嫣使劲敲打了一下宋子熙的额头。

无奈之下,宋子熙只好向慕云兮作了一个锁喉的手势,然后和邵嫣一起把冼承安置在飞船客舱的座位上,两人挥手面向窗外,和州长赵恺、军务大臣冼墨安和夫人、以及众多来送行的宾客、贵族告别。

林瑶昔和薛少陵紧随其后,回到了驾驶舱内。还未上飞船的仅剩江刃飞、慕云兮和柳玉涵三人,赵恺独自来到了慕云兮和柳玉涵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州长大人,你不必再为当初把我和玉涵软禁在你宅邸一事感到抱歉,要是我们及早听你所言,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慕云兮低下头叹息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出你的女儿,保重!”

说完他和柳玉涵一同踏上了飞船,跟在两人身后的江刃飞用余光扫了一眼经过的冼墨安,侧过脸黯然一笑,关上了舱门。

伴随着再度响起的轰鸣声,飞船升向天际,整座城市在视线中逐渐缩小,最终犹如蚁穴一般隐藏在崇山峻岭之中,窗外群星点缀下夜空,散发出的幽静之息,感染着舱内身心疲惫的众人,使得他们不由得眼皮下塌。

为了让客舱内的众人打起精神,林瑶昔从驾驶舱中走了出来,给大家详细介绍这艘飞船。

天堑号是浪天冒险团第一艘,也是唯一的一艘旗舰,其名是为了纪念林瑶昔战死的父亲,由她的姑妈及其手下的团队独立研发而成,采用最新的双聚变反应炉技术,提供飞船巨大动力的同时还降低了环境污染。

驾驶舱内共有三座独立的控制台呈三角形分布,主控制台负责控制飞船速度、飞行高度、转向等驾驶功能,左控制台负责导航定位、雷达侦查、信号采集等功能,右控制台在战时负责操纵飞船的攻击和防御武器,分为底部为主力光束炮,左右侧翼中型口径舰炮,以及离子防护盾。

飞船最初设计的时候考虑到浪天冒险团的人员组成,除去科研和后勤人员,正式团员仅有四人,这四张客舱座位原本就是供他们休息所用,现在却要让给别人,最不情愿的要数宋子熙了。

平日负责驾驶飞船的是另外三位团员,他这位团长的主要任务就是指挥航行目的地,之后就是在舒适的座位上享受美好的旅行时光,不必担心有人打扰,然而这回的情况倒是有所不同。

从雷达侦测到的信号显示,山贼的飞船正在通往伽逻国的航线上。就算天堑号全速前进,追上对方也要等到明天早上,邵嫣和薛少陵必须留在驾驶舱内,耐心驾驶飞船以及密切监视山贼飞船的航行路线,未免突发情况,林瑶昔同样不能离开舰载武器控制台。

于是在林瑶昔重新返回驾驶舱后,宋子熙飞快抢到了最后一张座位,并朝依旧站着的慕云兮奸诈地笑了笑,指了指地上:“这是我的专属座位,你的专属座位在那。”

“宋子熙,你太不够意思了,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江刃飞在一旁劝和道:“慕兄,你就将就一下吧!”

“将就?你要我一个受伤之人将就他,天底下没有这种道理。”慕云兮转向后排座位的柳玉涵,直言道,“反倒是玉涵和我那么多年的交情,也不将就一下我,这太说不过去了。”

“臭不要脸!一个大男人不懂得怜香惜玉,就你能提出让一个姑娘睡地上这种无理要求,还好意思怪别人不懂待客之道。”不想柳玉涵却冷言相讥,一点也不给慕云兮面子。

他们答应过冼墨安要保护好冼承的安全,唯有他的座位慕云兮不敢碰,只好独自待在客舱的角落过了一夜,这仇他记下了,今后要找机会向宋子熙报复。

灼热的曜日之光从地平线上向周围扩散,整艘飞船都披上了这层自然赋予的金色薄衫,巨大的移动阴影投射在沙海之上,惊扰了远道而来的商队,他们勒紧缰绳控制住嘶鸣不止的骆驼,以手遮阳向着天空望去,手上指指点点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俚语。

飞船之上同样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在注视着下边的沙海之景,带着疑惑与愤怒,他使劲拍了拍额头,努力回忆昨天之事。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的未婚妻去哪了?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

一连几个问题脱口而出,让在卫生间洗脸的柳玉涵不得不出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道于他听:“就是那么回事!冼承公子,你必须和我们去救你的未婚妻,赵翠璎大小姐。”

冼承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父亲怎会做出如此轻率的决定?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跟母亲交代?”

慕云兮用凶狠的眼神瞪了一眼冼承,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少废话!反正你的父母都已经同意,再有怨言你就把座位让给老子!”

“凭什么让我一个贵族给庶民让座,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说话间,驾驶舱的舱门划开了,林瑶昔一脸凝重的神情向宋子熙道:“我们已经抵达伽逻国境内,朝血影谷的方向行驶。”

宋子熙起身下令道:“很好,让邵嫣驾驶天堑号全速前进,争取追上山贼的飞船。”

“让我把话说完,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林瑶昔皱了皱眉头道,“前方侦测到剧烈的气流活动,可能是遇到了沙暴,必须降低飞船速度。”

“别怕!小小的沙尘暴奈何不了我们浪天冒险团。”宋子熙打了个响指,让林瑶昔就按自己的意思去转告邵嫣。

伴随着剧烈的晃动,众人意识到飞船进入了沙暴圈内,然而浪天冒险团团长的表情非常自信,内心坚信他们一定会度过难关。

第一百四十六章 献舞

发源于嵌山山脉的芊水河由东南向西北淌过布楚尼沙漠东侧,仿佛在一张漂亮的脸蛋上划过的巨大伤痕,河流带走的巨量泥沙就如同渗出伤口的血迹,严重的水土流失在破坏土质层的同时,形成了一种带有血腥味沙质土壤,血影谷由此得名。

独特的峡谷环境阻挡了每年五月份在西北风作用下形成的沙尘暴,使得距离血影谷东南方不足二百公里的伽逻国王都得以不被风沙所吞噬,在它的西北分布着利亚大陆最大面积的流动沙丘带。

很多试图穿越血影谷的商队都不幸遇上了沙尘暴,极低的能见度令他们彻底迷失了方向,葬身于沙海之中。即便是依靠飞船运输货物,他们也不得不面对沙漠强盗——血影团,这个国家没有任何一部法律能够约束这帮强盗日渐猖獗的犯罪活动,他们不仅劫持外国商人,就连本国商人也不放过,并将所得的部分赃物上缴给国家,以求让获利颇丰的宣煌国王视而不见。

血影谷对于商旅们来说就是一条截断他们发财致富的死亡谷,然而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的沙漠强盗却找到了对抗沙尘暴的办法,层层相叠的房屋镶嵌在悬崖峭壁之上,远远望去就如同蜜蜂的巢穴,就连飞船升降台也和房屋一样就地取材建造。当飞船垂直降落时,谷底的指挥人员挥舞着旗帜,引导飞船停靠在指定地点上。

强盗们驾驶的飞船多以小型、轻型为主,飞船涂装与沙漠环境的颜色极为相近,便于隐蔽和伪装。加上血影谷谷底这道天然的防沙屏障,使得他们来去自如,不屑于外界的侵扰。

迈着轻快步伐的骜勇从刚刚降落的飞船上走出来,扯下沾满灰尘的手套在肩膀上拍了拍,检查了一下腿上被慕云兮砍过的伤痕,接着就对一人下达了命令:马上转告四弟骜义,就说自己有要事求见。

他舔了舔舌头,转向身后被两名手下捆绑着的赵翠璎,奸笑道:“快把赵小姐送到我的房间里,不得怠慢!”

不把赵翠璎关到牢房里的理由很简单,骜勇早已对这女人的美貌垂涎已久,这次一定要彻底占有她,要是被骜义发现了,两兄弟会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骜义就在对面峭壁的聚义阁内,他还不知道骜勇已经返回了总舵,大哥已死的消息会让他倾尽全力向他们的敌人复仇。但是现在他主要做的事,就是接待眼前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其实这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一副商贾打扮的凌汶轩,为了不让人认出他是一名天耀教神父,还特意蓄了一个礼拜的胡子,专门模仿伽逻国王都商人们的言行举止,一切几近完美,但是他乌黑的头发却暴露了他的身份——隽龙人。

以往他们对待隽龙商人的做法无非两种,劫走负偶顽抗者的所有货物、钱财,直接杀掉;给予畏惧配合者生活所需的部分钱财,放归家乡。

凌汶轩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他不带任何钱财,冒着生命危险从王都赶来血影谷不过是为了想办法让国王陛下接见自己。

他深知伽逻国王室和血影团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骜氏兄弟中的老二骜贞就是当年嵌山政变的叛军首领,现在身居伽逻国当朝丞相;老大骜烈和老三骜勇活跃在赫格里拉,表面上是烧杀抢掠的山贼,实则通过经营军火贸易使国家强大;留守总舵的老四骜义继续干着老本行,替伽逻国王室搜刮民脂民膏。

盘踞在血影谷一带的沙漠强盗只是这个罪恶国度的帮凶,更可恨的是沾满人民鲜血的统治阶级,宣煌王是历代伽逻国王中最为懒惰怠政的一位,从嵌山政变后长达二十年不上朝过问国事,成日穷奢极侈,使得饿死的人不计其数,王都百里外曝露于野地的尸骨都无人收埋。

就算大量先进的军火兵器增强了伽逻国的军事实力,他仍然质疑朝廷是否有能力对抗洛贝仑帝国,以收复被占领多年的嵌山地区。王国军队腐化现象非常普遍,上至军官,下至兵士无一不整日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就跟他们的国王一个尿性,这样的军队若能取胜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就在几天之前,国王陛下却下达了攻打嵌山地区的命令,天知道这位懒惰国王哪来的自信?虽然最终决策者实际上是丞相骜贞,但是必须亲自面见国王陛下,才能劝说他打消主意。

“这是我们伽逻国的内政,你一个外人无权干涉。”骜义下达了逐客令,显然对凌汶轩那一套说辞已经不耐烦了。

“我这是为了贵国的安危,请你务必让我见国王陛下一面。”凌汶轩小碎步凑到了骜义耳边,轻声道,“有传言称七神器之一的勇气之冠就隐藏在伽逻王宫内,若举国之兵倾巢而出,则宫中守卫力量必然空虚,给予贼人可乘之机。”

骜义一拍桌面,震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盗取我国至宝。”

“你无需知道,到时我和国王陛下相见自会与他当面说明。”

“接见国王陛下所需的信物我会给你,到时你把他交给丞相大人,他会为你引荐。”骜义放下酒樽,低声道,“我只能帮你到这儿,在此之前,你可有什么对策?”

凌汶轩微笑着点头致意,拍了两下手掌,顿时响起了优美欢快的音乐,三位舞姬从帘子后边轻步而出,飞袖似云,身姿如雨。

中央一女长长的银发犹如风中的波澜,一袭雪色衣袍衔接着宽广的袖口,一道妖治的艳红彩云花纹修饰着旋转舞动的裙摆,沉静幽邃的眼眸里毫无波动,微微扬起的嘴角勾勒出一道浅笑。

右侧一女两根淡白发簪嵌入卷曲的双马尾辫中,红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过腕的白手套包裹着挥洒舒放的手臂彰显高贵之息,睫毛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珠玉般的脸蛋流露出傲然之气。

左侧一女凌乱的黑色长发就像蝴蝶的翅膀,鹅黄色收腰振袖长裙如同一束盛开的金花,袅娜的腰肢弯出优美的弧度,既可爱又不失庄重,粉嫩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十字架坠,摇曳摆动的模样动人心扉。

在骜义眼中翻滚的波涛仿佛要把三位舞姬给淹没了,他贪婪地舔了舔食指,问道:“我印象中还未曾有过外族把本国舞蹈跳得那么好,两个隽龙女人,一个围族女人却做到了,敢问她们师从何人?”

“没什么好奇怪的,舞蹈可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天赋,仅一个礼拜,她们就能学会所有伽逻国舞蹈,只是……”凌汶轩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道,“没有演唱的歌曲,难保国王陛下会喜欢,据我所知贵国的经典名曲皆出自大文豪班仁桀所作的诗词,这人因嵌山政变而获罪,他那些诗词改编的曲目皆被视为禁曲,公然演唱者按律当斩。”

“这个你自己考虑吧,要是你的舞姬歌唱得好听,说不定陛下能赦免其罪。”眼见外边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骜义顿时收住了笑容,挥了挥手示意凌汶轩退下。

于是凌汶轩和三位舞姬向骜义行了个礼,转身离开聚义阁,恰好和走来的骜勇打了个照面,察觉对方一直盯着自己,他急忙加快了脚步。

待到了山崖的栈道上,见四周无人跟随,四人才松了一口气。

兰泠湘脱下白手套,提起拖地的鲜红裙摆,开始抱怨起来:“凌祸害!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屁话?知道本小姐为了学舞受了多少罪吗?手脚扭伤的医药费你打算怎么赔偿?”

凌汶轩挠了挠头,笑道:“你说个大概数目,到时赔你,只要别加上海港那单事的总额就成。”

瑰熏儿捋过十字架耳坠边的发丝,附和道:“为了阻止天兆教的阴谋,若是连这点苦都受不了,你干脆回宛阳继续当你的富家大小姐好了,还跟着我们干嘛。”

“那可不成,七神器探险队这名号是我取的,本小姐有义务监督你们完成圣女大人的任务。”兰泠湘绕到幽娜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团队不是有一名专业的吟游歌姬吗?有小娜在就不用担心。”

凌汶轩严肃地说道:“拜托!演唱禁曲可是死罪,我可不希望小娜以身犯险。”

幽娜挣脱了兰泠湘的手,来到栈道的栏杆前,静静聆听着微风吹拂银发的声音,良久道:“若是死我一人,能用歌声拯救这里受难的人们,我也心满意足了。”

大家未曾料到幽娜竟会是如此坚毅的回答,自从歧水龙宫事件过后,她已经成长了许多。

山崖栈道附近的守卫极少,但是在前方峭壁的拐弯处,凌汶轩还是发现了异常,那边的守卫竟然多了起来,出于好奇心的驱使,他让三位姑娘先行返回血影团为他们准备的临时居所,自己则来到了峭壁的另一面。

眼前不过是一间普通的房间,门外站着两名守卫,透过窗户凌汶轩清晰地见到床头坐着一位美丽的女人,他在赫格里拉见过这个当时蒙着面纱样貌与圣女大人极为相似的女人。

令人奇怪的是这女人怎么会出现在此?难道她是被血影团劫持到这里的吗?

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凌汶轩决定问她一个问题,于是他仗着自己是血影团的贵客,支开了守卫。

“这位姑娘,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虽然那天在荷香亭你没发现我,但是我却注意到了你,我发现你和我的一位友人的样貌非常接近,害差点让我认错了人,所以想请问一下姑娘是如何被抓来这里?你是否认识一位名叫沐冰玥的女人。”

“我如何来此,与你何干?”女人用冰冷的声音回答,“不过圣女沐冰玥确实是我的孪生妹妹,我本名赵翠璎。古有谶语曰:‘玥’者乃‘璎’之一半也,讽刺的是一直以来我却是作为她的替身活着,不过说来也奇怪,我的妹妹就没有告诉过你,她原本的名字吗?”

赵翠璎的一番话让凌汶轩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迈开步子离开此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关隘

屠尽帝国军营是戾气之念编织的虚假记忆,他何尝不想替教母大人报仇,杀了那帮人面兽心的家伙。

那样做的话,整个伊朵莉丝修道院都会受到牵连,教母大人拼死守护的这一切将变得毫无意义,作为一位被教母大人收留的贫民窟孤女,我比你难过千万倍,然而暴力终究是无法消弭仇恨,我们能做的就是替她完成未尽的心愿。

他浸泡在磅礴大雨之中,双眼无神地望着浑身淋湿的女孩,像一个受了重伤的野兽一般嘶吼。

你了解信仰的崩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我现在才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理大多数都是由撒谎者编造的,他们带着虚伪的假面,鼓吹善与美,干的却是为非作歹的勾当,非要让我像他们一样违背本心的撒谎才叫忍耐吗?

女孩双眸紧闭,已然分不清她的脸上哪些是泪水,哪些又是雨水。她拿出了匕首割开了左手食指,伸向天空。

我瑰熏儿对天发誓,愿成为凌汶轩的护卫修女,无论他今后变成什么样的人,此生永远效忠于他,不离不弃,直至终老。

这次他又被这个女孩救了,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得到的是一块热腾腾的馒头和一记温暖的吻,然而此刻,他的悲伤和绝望却被一句无条件信任的誓言所化解,不料竟超过紧紧拥抱所带来的感动。

当两根手指贴在一起,伤口的血液渐渐相融,伴随着痛感的消失,六芒星法阵图案显现在双方食指上,转瞬即逝。

只对你……我绝不撒谎……

现在他仍未明白女孩话语里的含义,自那天起,他就没日没夜地泡在图书馆里,汲取知识的同时,买下那些他认为是谎言的“真理”书籍,然后烧掉,用来发泄对散布伪论者的愤恨。他的举止变得非常怪异,陷入到一种为了提高智商而狂热的境地,一次他为了演算完美犯罪的可能性,写满了一地的运算公式,直到被图书管理员给赶了出来。

此时宛阳城得到了解放,战争以隽龙联邦的胜利而告终,那些害死他教母的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却依然沉迷于引经据典的宗教辩论,只为了找到一条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的普世之道,遗憾的是他的观点过于极端,根本得不到教廷的认可,更被其他修士所疏远。

两年后,他的境遇才有所改变。教皇翟天傅莅临伊朵莉丝修道院,据称找到了上预言拥有神凭之力的天耀教圣女——沐冰玥,拥有此神力能看穿至高神之意识,传达耶娜在人间的旨意。

透过神凭之力的梦境,沐冰玥感应到受索斯利亚多咒法反噬,即将消散的至高神耶娜神识,唯有封印古代遗物才能勉强维持女神之魂。

从此沐冰玥代替了他的教母,掌管整个伊朵莉丝修道院的大小事宜,他也被教廷任命为巡游神父,在世界各地寻找古代遗物的下落。

七神器为七天神所有,是阻止妖神缔丰和其妖兽大军重现人间的关键,一旦他踏上了这条拯救苍生之路,就绝无回头的可能。

凌汶轩睁开双眼,凝视着自己的左手食指,一旁骑着骆驼并排而行的瑰熏儿确信他忆起了往事,试探性地问:“那位被俘的赵翠璎小姐是我教圣女沐冰玥的孪生姐姐,你真的不打算救她妈?”

“她的眼里满是对圣女大人的嫉恨,这样的女人我为何要救?”凌汶轩咧嘴笑道,“当前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寻找勇气之冠,不要因多事而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瑰熏儿摇了摇头道:“好吧!反正你决定怎样都行。”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血影谷之际,飞奔而来的一名守卫把一块勾玉交到了凌汶轩手上,声称受骜义所托把此信物交给骜贞丞相,以此请求面见国王陛下,对方定会答应。

凌汶轩接过翠色的勾玉,将其对准天空中的曜日,恰巧遮住半边的光线,边缘晶莹剔透,美丽至极。然后放回衣兜,与众人一道骑着骆驼,向着血影谷东南方的伽逻国王都而去。

距离血影谷十多公里外,有一座废弃已久的关隘,在长年累月的风沙侵蚀作用下,墙体出现了蜂窝状的风蚀窝,墙头大多数发生过坍塌,断裂的部分被黄沙所掩埋,其余成为了鸟类的筑巢之地。仅一处烽火台尚且完整,上边依稀残留着使用过的痕迹,相邻的一块垛墙与之组成一个喇叭状的缺口。

顶着大风面向烽火台就能窥视到关隘内的情况,他们见到原本作为练兵场的地方,停靠着一艘蓝白黄三色涂装的中型飞船,舱门已经打开,显然里边的人就埋伏在附近。

未等他们做好准备,就被从关隘里冲出的人给包围了起来,对方总共八人,看上去都是些熟悉的面孔,有釉岛的老对手慕云兮和柳玉涵,以及在格朗西亚村打过交道的浪天冒险团四人,另外两人素未谋面,从服饰上推测应该是一位搜查官和贵族人士。

从人数上来看,若要硬拼他们肯定处于劣势,好在他们一身商旅的打扮成功骗过了对方,凌汶轩蓄的胡子使得圆布帽下的脸非常陌生,另外三人则裹着伽逻国女性的头巾和面纱。

只要她们不露脸,就不会暴露真实身份,慕云兮也绝对不会料到失忆的沈芳璃就在眼前,虽然他盯着幽娜看了许久,但是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跟商人打过不少交道的宋子熙还是从凌汶轩辩解的话语中看出一些端倪:来人自称是来自于隽龙联邦的商人,所运货物尽数被血影团劫走,然而奇怪的是这帮强盗只劫财不劫色,放过了他身边的这三个女人。

“我并不认为外地商人在遭到血影团打劫的同时,还能毫发无伤地离开血影谷,你和谷主究竟是什么关系?”宋子熙面无表情地拿出了身后的弓,冷哼了一声道,“你是否见过一个名叫赵翠璎的女人?老实回答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见瑰熏儿正欲回答,凌汶轩赶紧掐住她的手腕,让她把话咽了回去。

此时要是说出赵翠璎的下落,对方一定会以带路为名勒令他们折返血影谷,凌汶轩辛苦筹谋寻找勇气之冠的计划就会被破坏,宋子熙的问话已经表明了浪天冒险团此行的目的,把沐冰玥孪生姐姐的性命交托于对方才是明智之举,圣女大人若是问起此事也算是有了交代。

林瑶昔笑着拍了拍宋子熙的肩膀:“这位姐姐吞吞吐吐的干啥?有什么话就直说啊!表哥不过是吓唬你们而已。”

一旁的薛少陵也附和道:“我们从赫格里拉追踪血影团到此,就是为了救出州长的千金赵大小姐。”

“这位是赵翠璎的未婚夫冼承公子,不远万里赶来伽逻就是为了救心爱之人,请你们尽量给他提供线索。”说罢,邵嫣让身后的冼承走上前来。

于是冼承把在婚宴上发生劫婚事件的详细经过复述了一遍。

通过分析他话里的细节,沐冰玥的身世终于明了,没想到一直以来受凌汶轩和瑰熏儿尊敬的圣女大人竟是赤魄自治州州长赵恺的亲生女儿。

比起震惊的两人,兰泠湘的反应更像是触电一般,低头回避着冼承的目光,用只有凌汶轩才听得清的声音念叨:“该死!他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说……你认识他?凌汶轩心里萌生了一种可能。

兰泠湘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冼承的怀疑,并向着她走来。以至于向宋子熙解释并未见过赵翠璎的凌汶轩冷汗直流。

凌汶轩坚称自己并不认识血影谷谷主,对于骜义释放自己的原因矢口否认,不停提醒自己保持镇静,手却摸到了裤带里导灵的*。

冼承坏笑着要去揭兰泠湘脸上的面纱:“也许是我的错觉,这位小姐长得很像我的未婚妻!”

只听“啪”的一声,兰泠湘一巴掌打在冼承脸上:“放肆!居然把本小姐当成你的未婚妻,认错人了吧。”

“我指的不是赵翠璎那小婊砸,而是另一个我深爱着的未婚妻哦!”冼承依然笑意不减地捂着脸。

慕云兮赶紧上前抓住冼承的手劝解道:“冼公子,我看这位姑娘并不像是你要找的人,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你就别闹了。”

“真是可笑!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冼承一把推开慕云兮,冷笑道,“你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失忆的女人,才利用了我的父亲,利用了我。我就纳闷了,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你为她付出那么多?朋友?还是恋人?”

柳玉涵用出鞘的映碧剑指着冼承,神情非常愤怒:“你给我闭嘴,再乱讲话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我可是军务大臣的儿子,你竟敢……”冼承吓得两腿直哆嗦。

“你若是再侮辱我的长官,看我敢不敢!”说罢,柳玉涵上前用剑抵住了冼承的脖子。

幽娜摇了摇手,一脸担忧的神色:“不要争了,你们自己人怎么打了起来?”

“姑娘不用理他,这人就是嘴欠,但他说的并无不对。”

眼见慕云兮再次对上了幽娜有些慌乱的目光,凌汶轩更着急了,他咧嘴瞪了江刃飞一眼,对方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拦下柳玉涵的剑刃,笑道:“都是一场误会,你们俩赶紧收手,省得让人笑话,他们几人只是路过的商旅,既然帮不了我们,就放他们离开。”

看在江刃飞的面子上,柳玉涵放过了冼承,让出了一条供他们通行的道路,她的眼神依然冷得让人心底发凉,没走得足够远,他们全都不敢吭声。

回望关隘犹如昆虫一般大小的距离,凌汶轩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额角汗珠,大骂道:“该死!慕云兮怎么会和浪天冒险团一伙了?幸好江六儿及时替本神父解围,不然就完蛋了。”

瑰熏儿摘下脸上的面纱,挖苦道:“你们早晚还会见面,万一幽娜就是沈芳璃,你又该如何是好?”

凌汶轩拉住缰绳,让骆驼停在池塘边河水,不屑地笑道:“命运之杖还在小娜身上,所以不管幽娜和沈芳璃是不是同一个人,我都不会把小娜交给他,到时候见招拆招。”

“或许你之前说得对,我既是幽娜,又是沈芳璃,当沈芳璃又如何?或许那就是我失去的记忆。”幽娜跃下骆驼,蹦跳着来到河边,露出甜美的笑容,“我应该自己决定要成为沈芳璃还是继续当幽娜,不是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体会成为沈芳璃的人生。”

“真是服了你,兰大小姐,你怎么看?”凌汶轩无奈地摇了摇头,转问俯下身子用河水浇脸的兰泠湘。

等了半天,兰泠湘半句都没回答,她仍然沉浸在刚才冼承调戏自己的情境之中。

凌汶轩仍不住蹲下身子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那人该不会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吧?”

只听噗嗤一声,兰泠湘手中的水就溅到了凌汶轩脸上:“休要多管闲事!我倒要反问你一句,被你唤作江六儿的那人跟你是什么关系?我见到他脸上跟你脸上雀斑同样的位置有一道剑疤,别告诉我这仅仅是巧合。”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才好。”凌汶轩擦干净了水迹,呆滞的脸上难觅笑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国王军

少女凝视着窗台前的蝴蝶,笑容依然优美,手握着没有温度的茶杯,见到的是镜子里自己憔悴的面容,空洞的眼神,以及主治医生的那身白大褂。

生老病死是世人的命运,身强体壮者能长命百岁,而体弱多病者寿数有限。若是病,尚且能够医治,若是命,乃世间万物之规律,不可违之。众神恩泽大地的代价就是极少数人体内会受到璨星之力的影响,器官逐渐衰竭,最终无力回天。

很不幸,她就是那千万之中的一人。璨星之力在她体内蔓延共三个阶段,最初的五年,表现为四肢无力,难以进行各类户外活动。接下来的五年,刚开始的症状会消失,转变为呼吸不畅、哮喘、咳嗽,以及心律不齐。最后的五年,璨星之力扩散至全身,开始毫无征兆的晕倒,灵力、修为尽失,直至永远醒不过来。

身旁传来母亲哭泣和向医生哀求的声音,换来的只有医生无奈地叹息。

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及,古往今来,逆天改命之举无一不落得个天怒人怨的下场,纵使发生了奇迹,也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唯有向命运女神莱娜特妮祈祷,或许有那么一丝改变命运的机会,遗憾的是千年以前索斯利亚多咒法的失控,导致七天神的神识尽数散去,已无法寻得命运女神之元神。

如今还有一法可以暂时压制住她体内的璨星之力,那就是让她服用治疗综合性气胸的药物,由于璨星之力初期的症状类似于这种疾病,和真正的气胸症难以区别,请你们对外谎称她患的是此病,不然这女孩的一生就毁了。

不过此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待若干年药效渐失,能撑多久就要看她自己了。

医生的话语逐渐消失,只留下陪伴她的父母,还有病床前的一只翠色七孔竹笛,有人说音乐是治愈人们心灵的良药,在她眼里不过是无用的道具,终有一天她会逝去,不配讴歌生命之美。

于是她把未曾吹奏过一个音符的竹笛转送给了那人,结果一曲之音让她不由得颇为感动,她睁开双眸,拭去眼角的泪花大叫。

“凌祸害!我不是早就说过不让你吹奏这只竹笛的吗?你竟然敢无视本小姐的命令,现在必须马上把笛子还给我。”说罢,兰泠湘一下子跃起去抢凌汶轩手中的七孔竹笛。

令她感到诧异的是对方就这么轻易地让她夺走了竹笛,神色凝重地说道:“你刚才晕倒了多久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还有闲情关心竹笛的事情,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吹奏这只笛子了,若不是我在上边施加了觉醒咒,不知你还要沉睡多久。”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这笛子还是还给你保管好了,反正我也不会吹。”兰泠湘讪笑着把竹笛还给了凌汶轩,回避着他的目光,转向四周,“你的护卫修女和小娜去哪了?怎么没看到她们人影?”

“我让她们到湖的另一侧去查探地形了,不要转移话题,老实回答我,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凌汶轩关切的眼神扫向低着头的兰泠湘,抓住她的手掌,翻开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刚才趁你晕倒的时候,瑰熏儿正要为你把脉,却发现了这个。”

兰泠湘手腕上的紫色脉搏与常人相比非常显眼,顺着腕关节向手臂深处延伸逐渐变淡,最后隐于皮肤里。

万般无奈之下,兰泠湘只好道出了刚才昏迷期间的那段回忆。此话恰好被赶来的瑰熏儿和幽娜听到,惊得瑰熏儿手中的水袋都掉了下来。

“向你们隐瞒我体内的璨星之力是我不对,换作你们也不愿自己的余生在绝望和孤独中度过,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在有限的生命中见识这个世界的精彩,我以催债为借口加入了你们团队,为的就是这个。”

兰泠湘放下袖口,拍了拍衣衫上的沙尘站起身,苦笑着继续说:“这些年我尽了最大努力,通过修行和药物压制体内的璨星之力,我的主治医生曾断言我活不过十八岁,他错了,我也一样,天真的以为自己赢得了命,简直是可笑至极!”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凌汶轩投以关切的眼神,“现今璨星之力已经进入你的血脉,我劝你还是退出我们团队,尽快通知你的家人,或许他们能找出救治你的方法。”

幽娜在一旁附和道:“神父大人说得对,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必须好好休养才是,不宜再跟着我们进行长途跋涉。”

“你们还真是一点留下我的想法都没有啊!毕竟……我们是伙伴,不是吗?”兰泠湘捋过发髻,强颜欢笑道,“我知道你们这是为我着想,换作是别人我可不会那么轻易退让,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添太多麻烦,等回到伽逻城,我会设法与家人联系,那里就是我旅程的终点了。”

蹲在旁边的瑰熏儿一言不发地静静听着兰泠湘的话,内心表示认同,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挥手甩掉了瓶盖里的沙粒,将其在拧紧于水袋口上,然后在夹带着沙尘的狂风之中站起身。

她很快察觉到这阵风沙的不寻常之处,扶额远眺,一面国王军队的旗帜出现在湖对岸的沙丘顶端,紧接着是两面、三面……大量骆驼骑兵沿着湖泊两侧奔袭而来,将他们包围在一个圆形区域内。

所幸对方并无恶意,为首的将军甚至下令让大部队后撤十里,独步来到凌汶轩面前:“阁下可是巡游神父凌汶轩?”

凌汶轩表情十分震惊:“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将军把圆帽摘下,捏在手里拍了拍,笑道:“前伽逻国丞相班仁桀是我的老朋友,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我,让我若是见到你,务必阻止你去见国王陛下。”

“你的意思是……”

“没错!班仁桀已经先你们一步抵达了伽逻国,为掩人耳目,他的行踪仅有我知道。”将军把圆帽戴回头顶,继续道,“他让我转告你们,此事关乎整个伽逻国的安危,你们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凌汶轩捏紧了拳头,显得有些不耐烦:“什么叫多余的事情?来伽逻国之前,我不是早就和他商议好了,由我来调查王宫内的勇气之冠一事,他怎能出尔反尔?”

“计划虽好,可惜你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将军摇了摇头,叹息道:“国王的军队早已出征,现在和盘踞在嵌山城的洛贝仑帝国守军交战,你们静候国王军凯旋归来的捷报即可。”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得见上国王陛下一面,因为按常理来说腐朽的国王军队取胜的机会很小,这些士兵一定是受到了勇气之冠神力的影响,才会表现得如此英勇善战,我要向陛下阐明沉溺在七神器神力庇佑下的危害。”

将军头也不回地跃身骑上骆驼,大笑道:“你们这帮无知的外人懂什么?多亏了神器的庇佑,我们这个偏远沙漠小国才不至于灭亡,尚武是我们国家的传统,正是因为神器神力的影响,才将这种爱国主义精神根植于每个伽逻国人心中,无论国家多么腐败,他们都会迸发出巨大的勇气,拒敌于国门之外。”

凌汶轩拱手作揖道:“国民被伪造的盛世繁华之景蒙蔽双眼,受人利用而不自知,长久以往必将遭致祸患。”

“有我们这些王军在!伽逻国就不会亡。”将军从铠甲内掏出一块纸条,递给凌汶轩,“你们若是还不放心,就按照上面的地址去伽逻城寻找班仁桀,到时他会向你们说明一切。”

说罢,那将军就掉转骆头,下令军队向着血影谷的方向急驰而去。

他们赶紧用手掩住鼻子,以免风沙侵入吹入呼吸道中,待国王军远去之后,他们才放下手,大口喘息。

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形容当前的他们境遇再适合不过,结合刚才那位将军话里的疑点,瑰熏儿觉得国王陛下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收复嵌山地区,就会以举国之力挥师东南方,然而途径此地,打着国王军军旗的部队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显然不合情理,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只军队执行的并不是国王的命令。

瑰熏儿大胆地向凌汶轩说出了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对方的点头赞同,表示她与自己所想的如出一辙。

直到他看完了班仁桀亲笔写的那行字,态度立马大变,气得把纸张揉作一团,面对她们惊愕的眼神,他重新把皱巴巴的纸张展开,大声朗读道:“戈麦尔将军亲率伽逻国第二集团军前往血影谷剿匪,乃本人亲口命令,若要核实,请到如下地点会见……”

下边写的地址未等她们看清,凌汶轩就又把纸张折叠了回去,摇头笑道:“怪不得班仁桀不让我们去面见国王陛下,原来他是想借伽逻国出兵嵌山城之际,趁机派兵攻打守备空虚的血影谷。此人不愧为伽逻国前丞相大人,竟想得出如此调虎离山之计,若无高人指点,就太不可思议了。”

正当凌汶轩认真分析的时候,身旁的兰泠湘再次出现的异常的症状,幸好有瑰熏儿搀扶着才不至于跌倒,她为兰泠湘把了会儿脉,神情非常凝重。

“熏儿姐,小兰她怎么样了?”幽娜在另一侧支撑住兰泠湘的身子,紧张地问。

“情况很糟糕,她现在必须尽快返回伽逻城接受治疗。”说罢,瑰熏儿就把兰泠湘扶上了骆驼。

谁知兰泠湘竟回过头,拖着疲惫的眼皮向幽娜笑道:“小娜,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叫我,小兰……这个称呼很好,我很开心!”

幽娜呆立在原地,许久都未能搞清对方的意思,难道这称呼对于兰泠湘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第一百四十九章 禁书

王都在国人心中犹如国家一般伟大,因此才会用国家的名字来命名这座城市。作为一座拥有四百万人口的沙漠城市,用热闹非凡来形容此地再合适不过,一般大城市拥有的基础设施这里都有,大城市没有的东西,这里也有。

当地商人的摊档摆满整条街巷,所卖物品上至金银首饰,下至特产美食一应俱全,耍杂技的人用危险动作赚取掌声和金币,舞蛇人则以一条伴随音乐左右摆动的毒蛇吸引众人好奇的目光。

围观的人群阻塞了道路,他们不得不从骆驼背上下来,牵着缰绳缓慢前进,途径每个摊档的商人都会争先恐后地推销着自己的商品,用华丽的词藻夸大商品的真实价值,其中有位年轻小伙的吆喝声引得幽娜不禁抿嘴一笑。

“大家过来瞧一瞧!过来看一看啊!多么美丽的头钗,产自嵌山地区的水晶,它曾经佩戴在罗格丝太后的头上。”

幽娜接过中年男人手中镶嵌着蓝水晶的头钗,递给凌汶轩,笑道:“你看这东西真的是那个什么太后曾经佩戴过的吗?”

凌汶轩仅看了一眼,就把头钗交还给小伙,答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伽逻国的嵌山地区确是远近闻名的水晶石产地。”

站在旁边摊档挑选商品的一位商贾打扮的男子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就凑了过来,用右手遮住了左脸,悄声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可不记得祖母戴过这种款式的头钗。”

“哦!等等……你祖母?”幽娜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不……不……”男子连连摇手笑道,“我的意思是这不过是我们伽逻国商人传统的推销手段,前一段时间他又会说这是洛贝仑帝国皇后佩戴过的头钗。”

“也就是说他推销的并不是商品,而是自己的口才。”幽娜收起笑容,严肃道,“这种买卖中暗藏着欺骗,你们怎么能够听之任之?”

“姑娘真是一针见血,不过他并没有强迫任何人买他的东西,我们认为如果任何人买下他们认为不该买的东西,那么他们首先应该责备自己,这是一个自由的城市,金子还是垃圾得你们自己分辨。”

凌汶轩听罢,不禁冷笑道:“自由?这个国家一间天耀教教堂都没有,恐怕这里的百姓早已忘记了自由为何物?”

“喔!我尊敬的先生!你的观点不全对。”那人弯腰深深鞠了个躬,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你们就会明白了。”

他们观察骆驼背上的兰泠湘,发现她的气色好了许多,觉得跟那人去看一眼也无妨,反正为时尚早,不用急着寻找与班仁桀见面的客栈。

那人见凌汶轩点头同意,就领着他们穿过旁边摊档旁的一条窄道,经过几家民居,来到一间破旧的平房前。房门被铁链锁死,上边布满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这里了。

“这里原本是一间天耀教教堂,颁布以来,此处的所有神职人员都被驱逐出境,才被改建成为如今的模样。”

凌汶轩的右指在门上擦拭了一道干净的痕迹,笑道:“可我看不出这何你说的‘自由’有什么关系?”

“里面实际上是一间书铺,收藏了自建国以来的各类书籍,我本名宣文炎,是本店的经营者。”那人抱着双手,抬头扬了扬眉毛,“自从嵌山政变以来,很多书籍在伽逻国被视为禁书,虽然普通民众不得翻阅,但是并不意味着不能贩卖它们,只是不会有人冒着违反法令的风险购买这些书,所以光顾这里的客人越来越少,到了快要倒闭的地步。”

瑰熏儿轻鄙地瞥了凌汶轩一眼道:“那你怎么不像某人一样把这些书都销毁了,再把这间店铺转让给别人。”

“这些书承载着我们国家的历史记忆,我以有限的‘自由’对它们进行保护工作,不仅是我个人道德情感的体现,还为我的家族增添了无上的光荣。”

听他这么一说,幽娜和瑰熏儿不禁相视一笑,对里边的藏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至少把口才用在对自己的夸耀上,而不是弄虚作假。

“诸位要进去看看吗?”宣文炎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铁索,“你们是今年到这儿的第一批顾客,可怜一下我这个倒霉的生意人吧。”

说罢,他推开木门,跨过门槛,走近玄关。

藏书阁的外观至今仍保留着部分天耀教教堂的建筑风格,除此之外就是一间连百叶窗都透露着陈旧气息的普通房子,与玄关相连的是一个很久没有打扫的前院,左侧的空间足够他们的骆驼休息,简单地把缰绳在木架上拴好之后,宣文炎端来了水盆给骆驼们补充水分,他们顺道进入了书阁内。

呛人的灰尘使得他们不得不堵住鼻息,借助窗外的光线躲开那些讨厌的尘埃,它们有的在空中飞舞,有的降落在书架上,有的形成了地面上的足迹,就连收银台也不干净,可见这里的经营者有多么疏于管理。

凌汶轩坦言这是他所到过的图书馆之中环境最差的一家,嗜书如命的他不愿碰其中的任何一本书,更是让兰泠湘以身体欠佳为由,与自己一同退回到前院,仅留下幽娜和瑰熏儿还在里边。

他让幽娜随意挑选几本班仁桀所著的文集,以供自己作研究,实在没有就随自己的喜好。

亲自挑书费时费力,幽娜让宣文炎直接提供班仁桀著作所摆放的位置,对方犹豫了半天耷拉着脸不开口,她再三询问才说出了实情。

“姑娘,不瞒你说,本店的班仁桀著作仅剩最后一本了,那是他青年时期的诗集,其余的都在三十年前嵌山政变中尽数焚毁,他是新政府的重点打击对象,连这有限的言论自由都没有,况且这本书我不想卖出去。”

“需要多少钱?你给个价。”幽娜伸出了右掌,“听闻贵国商人有击掌定价,绝不反悔的传统。”

“无论你出多少价钱,我都不会卖,这书我要留作珍藏。”

起初幽娜伸出一根手指,然后是三根、五根,终于在她金钱的利诱下,宣文炎屈服了。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既然你要买这本书,得先答应我一件事。”宣文炎伸出右手和幽娜轻击了一下手掌,“若你不想惹麻烦,千万不要唱这本书中记载的一首歌曲。”

“这本书归我了,要怎么做是我的自由,你连这都要管?”幽娜显得有些生气,不过为了得到这本书也只好妥协,“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她心想反正是个口头承诺,随时都可以反悔。

于是,宣文炎走向最里边的书架,一阵响声过后,回到了幽娜跟前,将一本名为的诗集交到了幽娜手上。

幽娜向他支付了五贝仑金币,然后迫不及待地简单翻阅了一下书籍上的内容,她发现除了书本很薄,书页泛黄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然而这却是一本禁书。

借此机会瑰熏儿向宣文炎展示了那张班仁桀的亲笔纸条,并询问这家客栈的具体位置,经过对方手势的一番比划,她清楚了大体方位,回到前院就立即向凌汶轩转告。

沿着主街道前进了没多久,他们就见到了壮观的伽逻国皇宫,宏伟的棕色宫墙向东西方向延伸,把整个皇城围于其中,紧闭的城门下连着一座宽敞的石桥,两侧分别站有十个守卫,桥下是静静流淌的护城河。

那家客栈就坐落在皇宫正门向南的主干道右侧附近,凌汶轩想不通班仁桀为何会选择距离皇宫如此之近的地方作为自己落脚点,前丞相班仁桀被伽逻国政府视为头号通缉犯,抓到他的人可赏百万贝仑,消息甚至传到了万里之遥的隽龙联邦,他在伊朵莉丝修道院担任讲师的时候查过伽逻国历史,之后根据推断找出了隐居在诹华村的班仁桀。

天耀教教廷多年以来一直想要恢复三十年前伽逻国政府严令禁止的宗教活动,而班仁桀是那个唯一能帮到他的人,他要的废除带有歧视天耀教徒性质的,班仁桀则要的是这个国家,两人一拍即合,只是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让他大为恼火。

这不,在瑰熏儿到厩棚里照看好骆驼,返回前台的时候,他在掌柜那儿听到了令人不快的消息,原来班仁桀早已给他们预定并支付了四间上房的押金,只要他们向掌柜提供证明其身份的亲笔纸条,就能住上任意的时间,直到他们想退房为止,而班仁桀本人就是不出现。

掌柜吩咐店小二带他们到阁楼上看房,凌汶轩心中犹如烧滚的开水一般翻腾,他深知这是班仁桀在故意拖延时间,不让他面见国王陛下,对此他毫无办法。

夜还未深,凌汶轩却无法静下心来想事情,他向店家点了三盘小炒,独自在房间里吃了起来,待填饱了肚子后,再看看其他三人要不要。

兰泠湘由于身体不适,自然是拒绝了凌汶轩的好意,瑰熏儿累了一天,晚餐也没怎么吃,接过盘子欣然接受。

正他诧异着瑰熏儿为何全部拿走不给幽娜留点儿的时候,对方使了使眼色,让他敲敲隔壁房门就知道了。

目光所到的房门传出了清澈的低哼声,凌汶轩依话照办,前来开门的幽娜神色慌张,右手藏在身后,裙边露出书籍的一角。

凌汶轩开门见山道:“我来通知你一声,想要吃夜宵,就到瑰熏儿那儿去。”

“谢谢了,我不饿!”幽娜坚决地回答。

“你在房里干什么?”凌汶轩偷瞄了一眼幽娜的右手,但对方马上背过手去摇了摇头,使得他觉得非常无趣,“算了,想做什么随你自己的意愿好了。”

说罢,他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咧嘴一笑,迈步离开。

第一百五十章 血影谷之战

阴冷的寒风在山谷内流动,就像一个幽灵依次把每扇窗户弄得嘎吱作响,其中一扇更是裂开一个口子,透出屋内昏暗的光线。

一名守卫赶紧上前把窗户合上,脚步声让守卫急忙回过头,眼见右腿缠着绷带的骜勇正一瘸一拐地走来,并挥手示意守卫退下。

骜勇跨过门槛,锁上房门来到了屋内,惊讶地发现几个小时过去了,赵翠璎竟然没有一点屈服的意思。

她的右手握在左腕上,端正地坐在床边,面带冷笑,仿佛早就看穿一切。

毕竟骜勇当了那么多年的山贼,表示自己没那么容易被这阵势吓唬住,他搂住了赵翠璎的腰,另一只手轻捻朱唇,然后慢慢把脸凑近。

“慢!”赵翠璎用力推开了骜勇的手,“操控血影团军火交易的幕后黑手是谁?你就真的不想知道吗?”

“对于我们来说那不重要,我只知道跟伽逻国的这笔军火买卖能让我们大赚一笔。”骜勇停下了动作,笑道,“赵大小姐,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哟!不会有人来救你。”

“我并不担心我自己,反倒是你们血影团就要完蛋了。”赵翠璎抱膝翘着二郎腿,冷哼一声道,“难道你大哥没跟你说过关于黑死毒气的事情吗?不愧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啊!”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你……到底是谁?”一听到黑死毒气这个词,骜勇突然跳开三步之外,脸色大变。

赵翠璎并未理会骜勇的质问,而是继续自言自语:“天兆教将黑死毒气卖给你们血影团,就是为了对付洛贝仑帝国,我们将其制成用以投掷的生化武器,原本是要你们尽数转卖给伽逻国,谁知那骜烈不识抬举,竟敢私藏部分毒气弹,我们只好借赫格里拉警署和浪天冒险团之手灭掉血影寨。”

“原来是你们……可恶,今日我就要为大哥报仇!”

说罢,骜勇咆哮着向赵翠璎冲了过来,可他没注意窗外闪过的一个人影,下一秒他已经动弹不得,一只血红色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紧接着他的身体发生了自燃,翻滚在地上想要扑灭火焰,却无济于事,火焰逐渐延伸至整间屋子,犹如白昼一般明亮。

骜勇挣扎着还未瞑目之际,赵翠璎的话语在浓烟之中却无比清晰。

“我是赤魄自治州州长赵恺之女,当然……另一个身份为天兆教制裁者n:白瑶。”

施咒者于火焰之中化为一红衣女子,正是制裁者n:2红葩,她右臂拂袖一甩,召唤出一个巨大火球,以惊人的速度接连贯穿数道墙壁,在相隔的九个房间内产生了巨大的爆炸,她也趁着这阵爆炸和白瑶一同逃了出去。

“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再晚一步我可就……”白瑶以翼风步奔于栈道之上,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红葩迅速跟上对方道:“就算我不来,你也有办法自己解决的吧!我来此并不是为了帮你,而是教主大人有要事召见我们,伽逻国的事情就交给绚蓝,你就不用管了。”

巨大的爆炸声引来了众多强盗,有的拉响了警报,有的组织救火,还有的发现了两人的行踪,聚集在栈道口堵住去路。

一道刺眼的白光使得强盗们暂时失明,耳边顿时传来同伴们凄厉的惨叫声,当幸存的强盗们再度睁开双眼,身边多了十多个死人,而那两个可疑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该死,弟兄们,快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一个头领模样的强盗下达了命令,但他刚转过身,就迎面撞上刚好赶来的血影谷谷主——骜义。

那头领一见到骜义,急忙磕头道:“谷主饶命啊!都是我等看护不利,才使得山谷被人纵火,人质也被人救走了。”

“什么人质?你老实交代!否则休怪我不客气。”骜义气得拽紧了如虎爪一般的拳头。

于是那头领只好把骜勇在赫格里拉劫持赵翠璎的经过告诉了骜义,又磕了几下脑袋道:“那赵大小姐生得绝世美貌,二当家欲据为己有,怕你和他抢,所以才未将此事告知于你。”

“混账东西!他竟然会这么想,难道不知道比起他,我更希望为大哥报仇吗?”骜义说罢一掌劈死了那头领,然后下令众人抓紧时间灭火,独自来到了被骜勇用于囚禁赵翠璎的屋外,缓缓推开了一阵煤炭味道的房门。

眼见滚滚浓烟扑面而来,他凝咒于刀刃之上,对着地面奋力一挥,火焰熄灭,黑烟散尽,露出地面一具被火烧焦的尸体。

骜义从面目全非的尸体颈脖上取下了一块琥珀色璞玉,随后一阵悲痛的哀嚎,双腿跪在地上,使劲捶打着地板。

这个品种的璞玉,他们四兄弟每人一块,所以……

此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一个满脸是血的传讯强盗跑了进来,大叫道:“报……启禀谷主!大事不好了,国王军趁夜偷袭我东南关隘,现已攻破,正朝着我血影谷杀来。”

“你看清楚没有?怎么可能会是国王军?陛下不是一早就下令让国王军去攻打嵌山城了吗?我二哥可是当朝丞相,除了他还有谁能调动得了国王军?”骜义使劲拉拽着那人的衣襟,急得大喊。

“小的我没有看错啊!袭击我们的军队确实打着伽逻国军旗,而且……”

话未说完,那人就被骜义一刀捅穿了肚子,他甩掉了刀上的血迹,苦笑道:“你是想说,我二哥会为了他丞相的位置,而大义灭亲吗?”

骜义决定亲自带人到前线一探究竟,他即刻下令集结人马,向血影谷口的方向突围,这只由强盗组成的大军沿着栈道奔跑而成,顺着绳梯直达谷底,在芊水河右岸组成一个约万人之众的矩形方阵,向着下游的方向全速前进。

不久,强盗大军就来到了距离关隘不远处的山头附近,骜义借着旁边的火把和手中的望远镜,终于看清了驻扎在关隘城墙上的军队,由于不清楚对方其余部队隐藏在什么地方,结合前线传来的消息,未防有诈,骜义下令让大军潜伏在山头待命,双方就这么对峙到了白天。

当曜日重现于天空,炽热的气温极速攀升,让守了一整夜的强盗大军疲惫不堪,当他们重新凝望于关隘之时,一位骑着骆驼的身影迎风而出,大喊着让骜义出来一见。

仅看一眼,骜义就认出了此人,气得他把水袋直接洒到了沙土之中,独自步行来到了那人的骆驼面前,提刀冷笑道:“原来是丞相大人手下的戈麦尔将军,我思来想去除了丞相大人,也只有你能调得动国王军,可你偷袭我血影谷,意欲何为?”

“我要消灭你们这帮国家毒瘤,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说着戈麦尔把系在腰间的一只箭矢扎入了骜义脚边的沙地之中,“为了这一天,我足足等了三十年,当年我率领的国王军在嵌山战役中战败,卑鄙小人骜贞却以此为由让陛下夺去了我的军权,若非班仁桀丞相暗中帮忙,我将性命不保,这丞相之位哪轮得到祸国殃民的一介强盗莽夫?”

“好你个恩将仇报的戈麦尔!若不是我二哥,你也会有这重掌兵权的一日吗?”

“对我有恩者,唯前丞相一人,此生必将竭力完成他复兴国家的心愿,你们骜氏四兄弟,不烈、不贞、不勇、不义之徒,怎配与之相比。”

戈麦尔指着沙地上的箭矢,继续道:“当年这只箭差点要了我的命,幸好我的身份没被发现,还凭借着实力当上了洛贝仑帝国攀狐市军区上校,为了报嵌山战役兵败的一箭之仇,这些年我收集了不少洛贝仑帝国的军事情报,并用各种手段贿赂伽逻国官员,让骜贞相信我对他忠心不二,这样他才有可能把部分国王军的指挥权交给我。”

骜义用哆嗦的手指着戈麦尔,大声嚷道:“你……你这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叛国?我不喜欢毫无根据的指责,毕竟我在攀狐市军区上校这个位置只干了六年时间就借病告老还乡了,说来骜义还得感谢我,若不是我的情报,他怎会知道洛贝仑帝国军队的弱点,攻打嵌山城的时间是我俩早以商量好才下的决定。”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就连我二哥都被你骗了。”骜义举刀冷哼。

“是啊!俗话说兵不厌诈嘛!”

戈麦尔见时机已到,右手在空中奋力一挥,隐藏在附近用黄沙掩盖身体的大量弓弩手突然齐刷刷一跃而起,向着强盗军队的方向万箭齐发,很多骜义脚边的箭矢就不仅仅是一只,而是数以千计。

第一波攻势让强盗大军损失惨重,骜义急忙下令己方弓弩手瞄准戈麦尔进行还击,可是才发现对方已经骑着骆驼奔回了关隘的方向,骆驼骑兵从关隘两侧倾巢而出,很快就汇聚成一个以戈麦尔为首的矩形军阵。

“弟兄们!为了伽逻国的荣誉,给我杀光这帮强盗,夺回属于我们的家园。”戈麦尔手中的长刀在空中旋转,仰天长啸。

骑着骆驼的战士们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迎着箭雨,冲杀向敌阵,使得滚滚而来的沙尘多了一阵血影谷应有的味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烧掉一半的面纱

位于国王军侧翼的马骑部队加入战场之后,强盗们抵挡不住,纷纷卸甲而逃,骜义只好命令残部随自己一同撤回血影谷内,继续负偶顽抗。

为一举歼灭血影团,戈麦尔决意乘胜追击,不想却中了山谷内弓弩手的埋伏,一时间箭如雨下,猝不及防的士卒纷纷中箭身亡,侥幸生还者急忙聚集在他周围,用盾牌和刀刃抵挡飞来的箭矢。

眼看自己的计策起到了滞缓国王军继续前进的作用,骜义心中暗喜,亲自率领强盗军趁机反扑。

可是就在此时,身着轻铠的宋子熙以一个潇洒的滑铲动作从军中跃出,手里拿着从友军弓弩手那儿抢来的箭矢,弯膝瞄准山上的弓弩手,他在箭上施加了炎爆咒法,让射出的箭矢在山体上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伴随山上的弓弩手大量死伤,箭雨停止,藏身于国王军中的慕云兮、柳玉涵、江刃飞三人趁势冲出,一阵刀光剑影之下,为国王军杀出一条血路。

不过戈麦尔没有表现出感激的意思,而是对突然介入的四人表达不满之情:“这是属于我们国家的战争,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插手。”

慕云兮一剑刺死了一个挥刀的强盗,眼角余光斜向戈麦尔道:“上校有上校的顾虑,我们也有我们的任务,况且才来了我们四人,其余同伴仍然留在关隘内。”

戈麦尔一声叹息道:“我早已不是上校,用不着那么叫我。”

“上校过谦了!您是我们的恩人。”柳玉涵一脚踹开冲过来的一个强盗,低声道,“五年前多亏了你的帮助,才破获了轰动一时的欧尔芬孤儿院纵火案,所以这次帮忙就当作是报恩。”

一段回忆在戈麦尔脑海中浮现,他突然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你们那么眼熟,原来你们是当年孤儿院里的那几个孩子。”

与故人久别重逢,让高兴之情溢于脸上的戈麦尔疏于防范,不想被一根迎面飞来的长矛正面贯穿了他的肩甲,使得他整个人失去平衡,从马背上摔下。

气急败坏的骜义在马背上砍倒数名矛兵,夺过另一支矛,横握于右掌,凝聚灵力,策马向着躺在地上的戈麦尔疾驰而来。

慕云兮见势不妙,急忙挥剑砍断马腿,然后一个箭步抓住骜义的背上的凯甲,把他从马上摁倒在地。可那骜义毕竟不是泛泛之辈,旋身凭空一转甩开慕云兮,左手支撑地面,右手挑矛一劈,地面就裂开一道大口,向他奔来。

“骜氏兄弟不愧为亲兄弟,怎么连招式都那么相似。”

慕云兮随即甩剑脱手挡下这招,右手并指凝聚灵力,击向剑柄,使得地面上骜义的咒法向着他自己反弹而去。

骜义急忙挥刀挡下,又连发数招攻向慕云兮,大多被他化解,仅存的一道剑气又被赶来的柳玉涵以一道剑气抵消,随即与慕云兮一同舞剑发起反击。

很快骜义招架不住,正欲逃跑之时,迎面被江刃飞挡住了去路,施展千羽剑决,幻化而成的羽刃扎穿了他的双脚,锁住了他的经脉,使他动弹不得,后边追来的慕云兮和柳玉涵顺势把剑抵住了他的脖子。

三人就这么联手制服了骜义,群龙无首的强盗们顿时乱作一团,负偶顽抗者被国王军尽数歼灭,其余人等纷纷缴械投降,祸国殃民的血影团终于被彻底消灭,栈道上、山崖前、芊水河边的士兵们高举着兵器,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庆贺的吼声。

刚才倒在地上的戈麦尔又重新站了起来,除了矛头给肩膀造成的擦伤外,并无大碍,他来到了被两名士兵押解着跪在地上的骜义跟前,静望了一会儿那可怜的眼神,不为所动。

“咎由自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可没闲工夫盘问骜义,毕竟首要任务是缴获这帮沙漠强盗多年以来抢劫而来的赃物,他随即让一只约百人的部队搜查整个血影谷,然后让骜义带路领着自己来到聚义阁内。

半个时辰过后,一名军士纵向展开一张满是字迹的纸张,大声念道:“此番血影谷之战,我军大获全胜,共歼敌一万,伤亡五千,纳降四千余人,俘虏了血影谷谷主骜义,在监牢中解救了被劫持的百姓三千余人,另有缴获物资如下:各类武器三万件、枪支数千、弹药两万;金银珠宝二十万箱、钱币十万箱、以及各类古董、奇珍、绸缎等等共计八千余件。”

“就这么多?没有了吗?”戈麦尔闭着双眼思考,直到那名军士念完才缓缓睁开。

“报告将军!没有了……”

“不!应该还有,你们几个把骜义好生看好,待我回来有事要问他。”说罢,戈麦尔背手起身,离开聚义阁。

外边是一条嵌于山崖上的栈道,沿着这条道路走下,戈麦尔发现右手边通过镂空山岩建造的房屋上边明显有火焰烧过的痕迹,且不止一间,而是十间。

江刃飞独自站在栈道尽头的山崖前,远眺山谷,他的身后便是这条栈道上的最后一间屋子。

戈麦尔走近一看,发现这间屋子烧毁得比刚才的那几间更为严重,焦黑的门窗上传来刺鼻的气味,散发着灰烟。

他跟江刃飞打了声招呼,就走进门内,震惊地发现慕云兮、柳玉涵、宋子熙三人正围在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前沉思。

“这……难道说?”

柳玉涵望了一眼戈麦尔身后墙上被烧穿的大洞,替他答道:“这人是骜勇,根据周围被俘强盗们的说法,这场火灾发生于昨夜国王军攻打血影谷之前,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站在一旁的宋子熙点头表示赞同,他靠近了墙上的大洞,透过这个圆形的洞口,相邻的几个房间内的布置一览无余,他叹道:“此人修为极高,若不是高级的火系咒法,难以接连贯穿如此坚硬的岩壁。”

“你说什么?”处于蹲姿的慕云兮赶紧站起身子,来到洞口前。

他们跟墙上的大洞相隔着较远的距离,仍能感受到被高温溶解岩石上散发出的热气,慕云兮和柳玉涵面面相觑,五年前似曾相识的一幕在他俩的脑海中重现,于是异口同声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天兆教制裁者n:2红葩。”

“你们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戈麦尔满脸疑惑。

慕云兮补充道:“戈麦尔将军,你还记得五年前的欧尔芬孤儿院纵火案吗?”

“当然记得,那时我亲自逮捕了纵火案的主谋,攀狐市前市长——路蒙德先生。”

“但执行他命令的人却是红葩,说不定路蒙德在利用天兆教的同时,也在被对方利用,如此一来,有些疑点似乎能说通了。”慕云兮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那件案件发生过后不久,沈芳璃就再也没跟我们联系,不久之后她就失踪了,我记得那天她是唯一目击纵火者的人,只可惜后来让红葩给逃掉了。”

“若是天兆教死灰复燃,这个世界就危险了。”宋子熙神情凝重地重复着和慕云兮相同的动作,“只怕我们浪天冒险团必须要返回沧源之境一趟,检查封印妖兽的结界是否牢固。”

正当慕云兮寻思着该怎么回答宋子熙的时候,江刃飞从外边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绕过骜勇的尸体,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里显然还缺少一处重要的线索,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骜勇为何会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吗?”江刃飞转身十指相握,低头沉思道,“刚才通过远眺河谷对岸的山崖,我发现了这里建筑的一个特点:那就是强盗们的居所都是在栈道上呈横向分布,而且每间居所可供六人居住,整个血影谷上千间这样的房屋才住得起万人之多的强盗大军,但是唯一例外的是这间房屋的布局。”

江刃飞的话让众人突然全明白了,但此时不便于打扰他,只好让他接着说下去。

“这间房屋仅有一张床铺,从规格上高于普通的强盗居所,仅有首领或者以上的人有资格居住,所以这是骜勇自己的房间。”江刃飞换了一个抱着双手的姿势,“刚才我也听你们谈到天兆教,如此一来,所有问题都解释得通了。慕云兮,我记得你跟我提到过釉岛黑死毒气的事情,如果藏在血影寨军火库的黑死毒气弹与其是同一物质,那么天兆教应该就是那部分未标注产地武器的供应方。”

慕云兮一锤打在自己手掌上:“你是想说,骜勇是血影寨军火交易唯一的知情者,所以天兆教才要杀人灭口。”

“天啊!你的智商终于上线了。”江刃飞拍了拍慕云兮的肩膀调侃道,“不过,最让人不解的是天兆教是通过什么方法得知了骜勇的行踪?还有我们几乎找遍了整个血影谷,依然找不到赵翠璎大小姐,会不会………”

“只怕骜勇劫婚的目的不只是报复赵恺那么简单,以赵大小姐倾国倾城的容貌,普天之下哪个好色之徒不想据为己有。”就在江刃飞困惑之际,宋子熙随口插了一句,他的话让对方潘然醒悟。

江刃飞再次回到骜勇的尸体附近,很快发现了在右手紧握的拳头上露出白色丝绸的一角,他几乎把尸体的手指给掰断才把那东西给取了出来。

丝绸的大部分已被烧毁,从仅存的半边勉强分辨这原本是一块女人的面纱,一幕在树下小桥前,女人微笑的画面闪过慕云兮的脑海。

“赵翠璎,她来过这里,然后被红葩带走了。”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注视下,慕云兮拽紧了拳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分道扬镳

橘红色的余晖映照在整个血影谷中,甚至比牺牲士兵们的鲜血更为鲜艳,河水冲淡了尸臭,岚风扬起了锦旗,临近夜幕时分的气温下降虽不及谷外那般剧烈,但寒意已深入骨髓,添再多的衣物也不觉得温暖。

“还能欣赏到此番美景,无疑证明这场战争的正义性,要是战争的发动者不惜以破坏自然环境为代价,那么我必将尽全力阻止。”

“你错了,战争能影响的事物实在太多,信念、理想、欲望……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切莫许下难以达成的承诺,否则追悔晚矣。”站在栈道护栏前的慕云兮听到身后传来戈麦尔的声音,头也不回地答道。

“以前那位有着侦探潜质的少年长大了,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搜查官,而我老咯。”戈麦尔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我对之前把你们当作血影团同伙一事感到非常抱歉,毕竟来历不明的飞船停靠在距离血影谷不远处的关隘内,实在容易引人怀疑。”

“不必介怀,即使你们不攻打血影谷,我们也会想方设法潜入谷内救人,只可惜……”慕云兮向戈麦尔借火点燃手中的烟,凝望着冉冉升起的白烟,沉默不语。

“别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要不我们再回去调查一下,看看有无遗漏的线索。”戈麦尔说着瞥了一眼身后的房屋。

“不必了,我现在很迷茫,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慕云兮吐出烟雾,露出无力的笑容,“赫格里拉修道院凶杀案还未告破,就又摊上了赵翠璎小姐被劫持一事,都怪我疏忽大意才导致大小姐至今下落不明,我这搜查官当得太失败了。”

“别着急,只要努力,一切难事终归会有解决的办法,接下来你得好好放松一下以缓解压力,所以别错过了今晚我精心为你们准备的好酒好肉。”戈麦尔将右肘靠在慕云兮的肩膀上,弹掉了手上的烟灰,“明天我就要领兵返回王都了,为报此战救命之恩,需要帮忙的话,你们可以来找我,本人必当竭尽全力。”

说罢,戈麦尔向着慕云兮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夜幕的寒意一到了血影谷外的关隘便戛然而止,这里的士兵们手挽手、肩并肩围绕在篝火前,伴随着欢快的节拍,高唱嘹亮的军歌,坐在周围欣赏的士兵们纷纷赞叹不已,有的人举碗狂饮、有的人大口嚼肉、还有的人高谈阔论。

一位军官令士兵们把七桶酒扛到了天堑号飞船面前,摆好了桌椅,亲自撬开其中一桶,盛满八大腕,然后指着酒碗大笑。

“多亏了诸位的帮忙,我军才能一举消灭作恶多端血影团,对诸位的谢意全在这里边了,每人一碗,不多也不少,必须喝了。”

八人面面相觑,接着他们对军官的盛情表现得各不相同。

林瑶昔端起碗,用鼻子嗅了嗅,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我年龄还太小,不会喝酒。”

一旁的薛少陵瞥了一眼林瑶昔,轻蔑地冷笑道:“拜托,你仅比我小两岁,我都至少能喝二十碗。”

“二十碗?少吹牛吧,我看你十碗都喝不了。”

眼看林瑶昔和薛少陵争执不下,邵嫣只好替林瑶昔喝掉了她那碗,她一饮而尽的架势比男人还威猛,惊得士兵们欢声连连,其中一人更是豪言要与之斗酒,输了的人要给大家跳支舞。

爱凑热闹的江刃飞也忍不住了,他将自己碗中的酒喝完之后,望了一眼旁边端坐的柳玉涵,有了个主意。

“要斗酒的话,我建议加上这位美女,好歹柳姑娘乃攀狐市警署的警花,平时应酬不少,酒力应该不差。”

话音刚落,士兵们不禁连连叫好,因为大家都想看两位美女的舞蹈。于是互相拥挤着排成了长长的队伍,争相和两人比拼酒力。

结果却以邵嫣和柳玉涵的胜利告终,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想看老娘跳艳舞,你们还早一百年!”邵嫣脸色泛红,指着醉卧在地上的士兵们,不停大笑。

“这酒就像从尸体里溢出的水,恶心死了,你们怎会想到拿尸水酿酒?脑袋被驴踢了吧?”柳玉涵抠了抠手指,转身一把抓住正欲逃跑的冼承的衣领,“我们的比拼还未结束,还有第二回合,你说对吧,邵姑娘!”

“两位姑娘高抬贵手,放过本公子,前几日的宿醉还未清醒,就又要我喝酒,这不是要我命吗?”冼承双掌合十求饶道。

“冼公子可是我们冒险团委托人的儿子,我们怎敢要你命,不过你得跟我同一个阵营。”邵嫣一把从柳玉涵手里抢过冼承,拉到了身边,悄声道,“你看那毒舌妇脸不红,心不跳的,果然厉害,你去给我打头阵,先来二十碗,老娘就不信干不死她。”

谁知刚喝了不到十碗,冼承就一阵趔趄被椅子绊倒,和满脸醉意的薛少陵撞了个满怀。

“小样……你的酒量居然还不如哥。”薛少陵捂着肚子哄笑道。

“少五十步笑百步了,你也才二十碗而已,好吗?”林瑶昔说着就是对着薛少陵的脸上一阵巴掌。

习惯了安静的慕云兮并无兴趣加入其中,而是捧起酒碗独自来到城墙上,仰望着星空。

“一看你这状态,就知道你还没想好怎么解决那件事。”闻声而来的宋子熙走到了慕云兮身边,用自己的碗碰了一下他手中的碗。

慕云兮冷哼一声,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你说得对,我正陷入深深的沮丧之中,通过观察你这几天的表现,我终于明白,黎忌奎不会是你杀的,如此一来,仅有的线索就断了。”

“所以……你愿意放我走啦!”宋子熙打开酒壶给两人重新倒满酒。

慕云兮点了点头,转而怒道:“老兄!说让你走,你还真走,忘记当初州长大人交代你什么啦?”

“我跟团员们商议过了,结果他们都愿意遵从我的意见,毕竟沧源之境关系着世界的安危。”宋子熙手中的酒碗举到了一半,笑道,“再说我也没打算放弃州长大人的委托,只是将寻找赵大小姐的计划稍微延后,反正这事交给我们冒险团去办就好了,你就专心破你的案子吧,搜查官先生。”

“哎!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冒险旅人,为何凡事都要争着当第一。”慕云兮转身靠在城墙上,合上双眸,掰着手指,“全大陆第一委托成功率、第一的后勤团队,还要当守护世界的英雄旅团,我可不像你那么伟大,本人从来都只是把惩奸除恶作为恪守自己心中正义的本分而已,想不通有什么值得你为之攀比的地方。”

“其实我也想不通,不过本团长就爱跟你比,不服来比试一下。”宋子熙说着就朝慕云兮做了个鬼脸,把酒碗里的酒洒到慕云兮脸上。

“你……他妈的……有种站住别怕别跑。”慕云兮气得大骂了一句,抹干脸就追了出去。

那宋子熙就像脚底抹了油一般,跑得飞快,眨眼间就不见了,待慕云兮找累了,疲惫不堪地拖着身子返回营地的时候,夜已经很晚了,放眼望去上千张帐篷在风中抖动,就连天堑号飞船上的灯光也全部熄灭,四周寂静得连鸟兽的声音都听不到。

也许浪天冒险团那四人都回天堑号上休息了,也不见冼承和江刃飞两人,可能他俩早就回各自帐篷内歇息了。

如此想来,仅有自己帐篷外的篝火还亮着,慕云兮手中酒壶的酒刚洒了一半,才发现柳玉涵仍然趴在附近的长桌上,醉酒不醒。

无论慕云兮使多大劲摇晃柳玉涵的肩膀,她全无半点反应。

他只好动手收拾桌上的剩菜、酒碗、酒壶……把该扔的东西全部丢到垃圾袋里,该留的用自己的行囊装好丢在帐篷里。

麻烦的是周围的帐篷实在太多,慕云兮根本分不清哪一张才是柳玉涵睡的地方,为避免她夜晚着凉,他只好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到了柳玉涵身上,然后倒光酒壶中剩下的酒,熄灭篝火,回到帐篷内躺下。

这毒舌女说得不错,伽罗国的酒确实不太好喝。

一想到柳玉涵说过的话,慕云兮微笑着合上双眼。

等到隔日柳玉涵苏醒的时候,时间已过正午,她揉了眼睛,惊讶地望了一眼身上的大衣,鼻孔使劲嗅了嗅,寻找空气中奇怪香气的来源。

接着她看到慕云兮就坐在帐篷外,烧烤着串在竹签上的动物尸体。她赶紧走上前道谢,脱下大衣还给慕云兮。

“你终于醒啦!听说昨晚你和邵嫣的斗酒输了?”慕云兮撇头示意柳玉涵把衣服放到帐篷里,右手拎起小刀在肉串上划了一道口子,调笑道,“今早邵嫣跟我提起这事,她说你也不过如此。”

柳玉涵抱着双手,冷哼一声,不屑道:“平手好吧!别停那娘们胡说,要不是冼承代喝了几杯,凭我的酒量早赢了,在我意识模糊之际,亲眼看见她被薛少陵和林瑶昔抬进了飞船内,疑?天堑号哪去了?”

她转身才察觉昨晚还停靠在长桌后边的天堑号飞船已不见踪影,放眼四周,安静无比,整个关隘内就仅剩他们两人。

“今天早上,戈麦尔将军率领国王军班师返回王都了,在你醒来前一个小时,浪天冒险团也驾驶飞船离开了。”

“哎!你就不能劝他们回心转意吗?缺了这些帮手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不小的损失。”

“我们不缺帮手,你看不是还有那两个人吗?”慕云兮说着拎起肉串,指着远处走来的江刃飞和冼承。

“你可别误会,我留下来并不是为了帮你,而是怕你抢了我的案子。”江刃飞摊开手笑道,“要是连赫格里拉的案子我都不能解决,传出去我这面子还往哪搁?”

“你呢?”慕云兮头也不抬地给肉串涂上佐料。

冼承耸了耸肩膀叹道:“我那未婚妻还未找到,当然不能跟着他们回去。”

“少骗人了,你只是怕见你的父亲,怕找到赵翠璎后你父亲又逼你们成婚。”柳玉涵气得差点冲上前打他,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话说她跟那女人又不熟,为何会发怒?

第一百五十三章 烟火下的重逢

柳玉涵这种爱管闲事的性子一定是受了某人的影响,她略微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示意慕云兮找机会岔开话题,毕竟冼承最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他的父亲。

“你们要不要来尝尝我的手艺,炭烤沙漠大蜥蜴,嘎嘣脆!蛋白质是牛肉的五倍。”慕云兮心领神会,指着铁匠上的四支烤串,见三人毫无反应,亲自取下一串整个吞下,大声赞叹其美味。

“这个看起来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蜥蜴肉,要不要长那么惊悚。”江刃飞拿起一支烤串放到鼻子变嗅了嗅,一脸嫌弃。

冼承连闻一下的勇气都没有,表示宁愿在沙漠里饿死也不碰这玩意。

然而咀嚼声却从旁边的柳玉涵嘴中传出,大家都着急地望着她,希望听到评价。

“感觉就像被火烤得热乎乎的血还有内脏,在泥土里埋藏了一个多月再拿出来给人品尝。”

柳玉涵所作的形容差点让大家集体晕倒,慕云兮一只手撑在桌边,流汗道:“奇怪!我怎么觉得没你形容得那么难吃?如果真的不好吃的话,你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每天吃你做的那些黑暗料理,早就习惯了,不过本姑娘好歹是人类的味蕾,忍耐力再怎么强大,难吃的东西绝对不会变得好吃。”

呃……她的意思是我的味蕾已经超越了人类,感觉我好厉害的样子。

柳玉涵面无表情的回答简直让慕云兮欲哭无泪,另外两人听到这话,更不敢碰了。

不过慕云兮自有办法,眼珠转了转,笑道:“估计我们要到晚上才能抵达王都,除了四匹骆驼和两袋水,戈麦尔将军什么也没给我们留下,到时路上饿了,可不要找我。”

他这招果然奏效,话音刚落,江刃飞就撇下愿意忍受饥饿的冼承,独自把剩下的烤肉串吃完了。

眼见时候不早,慕云兮简单安排了一下几人的任务,随即动身前往王都,冼承负责整理大家的行囊,柳玉涵收拾帐篷,江刃飞照料骆驼,而他把餐具捡到骆驼背上的行囊里之后,一闪而过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浮现。

血影谷之战那天清晨,天堑号飞船刚降落就遇到了一队自称从隽龙联邦来的商人,宋子熙觉得那些人形迹可疑,亲自试问了一番,遗憾的是,当时他并未注意到其中那名银发围族女子的举动。

一想到这儿,骑在骆驼上的慕云兮使劲拍了一下自己后脑勺,后悔在戈麦尔将军离开前没能多问几句,那些人是朝着王都去的,路上有很大机率会遇到前往攻打血影谷的国王军队。

所以,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必然的联系?

慕云兮的思绪突然被冼承肚子里传来的抱怨声给打断了,他转过脸来瞪了一眼,然后伸手把昨晚偷偷留在行囊里的馍饼递给对方。

眼见这一幕的江刃飞心中愤愤不平,随即扬鞭赶到了慕云兮旁边:“好啊!慕兄,你竟敢骗我说没留食物,现在那小子嘴里津津有味吃的又是什么?”

“哎!人家堂堂贵族公子,哪能接受我们这些庶民的粗食?幸好我早有准备,才免于挨骂。”慕云兮边说边拉上了行囊的拉链,“都走了大半路程,快到王都了,反正你们不饿,我就没留多余的食物。”

“你错了!不是我们吃不下,而是被你做的炭烤蜥蜴整得没食欲了。”柳玉涵跟上前去,掩嘴讥讽道,“就算我们不骂你,刚才你心里一定是在懊恼,要不干嘛跟自己脑袋过不去。”

“这跟你无关!”

“哦,跟那些人有关咯!”

众人顺着柳玉涵手指的方向望去,眼见王都外挤满了从各地而来的百姓,有拉着推车的货郎、腰缠万贯的商人、重返家乡的难民,以及像他们一样的外国人。

两名瘦高的门卫在城门前维持秩序,让所有人排成两道纵队,依次检查通过。眼见进城的百姓太多,一个个搜身实在效率太慢,城墙上的一名肥胖的门候坐不住了,他来到城门口对着两名门卫一阵乱骂。

于是检查工作被简化了许多,百姓得以迅速通过,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军爷,想问你件事。”待他们安全通过之后,慕云兮来到了那名浑身酒气的胖门候面前。

“有话快说,我还忙着呢。”

“我们四人初来贵国不久,发现王都今日之景象相较于以往印象中的更为热闹,敢问这几日贵国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慕云兮亲手替门候点燃了他递上的一支烟。

那门候深吸一口,满意地笑道:“你们居然不知道?我们打赢了嵌山之战,被洛贝仑帝国占领了三十年之久的嵌山地区终于回到了我们手上,祖国收复失地,重新获得了伽逻海的出海口,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举国庆贺的事情吗?”

听完了门候这番回答,慕云兮的整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柳玉涵不禁摇了摇他的肩膀,继续询问他所想之事和这些人到底有无关联。

洛贝仑帝国居然战败了,那个在第二次南北战争初期取得过一定优势的军事大国,竟然会败给这么不起眼的一个小国,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这次祖国在国际上丢脸丢大了,祸不单行是这场战争还给国家的海上利益造成不小的损失。

望着载歌载舞从身边经过的游行队伍,一阵酸楚涌上慕云兮的心头,叹息道:“大家都是贝仑人,我就不懂这种同族之间的自相残杀有什么值得庆祝?”

“俗话说好战必亡,国家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随着一声巨响,绚烂的金色花朵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烟火构成的花瓣犹如坠落红尘的繁星,笼罩在千家万户下,人们从四面八方夺门而出,一起欣赏这壮丽的景观。

烟花,一朵、两朵、三朵爆了,散了,美丽的花海迷住了他们的双眼,一时间竟忘了要优先找落脚的客栈,慕云兮还沉浸在刚才与柳玉涵会话的语境之中,完全听不到江刃飞的问话。

她说得没错,若是人人都能遏制住自己的欲望,就不会有那么多仇恨和悲伤,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幸福之景就不会成为转瞬即逝的过眼云烟。

“我问你要不要进前面的那家客栈?”江刃飞以盖过周围人群的声音对着慕云兮大喊道。

“你干嘛!”慕云兮吓了一大跳,用手轻轻揉了揉耳朵,朝江刃飞手指的方向望去。

璀璨的烟火点缀着眼前的绿瓦红墙,正门上立着一块牌匾,上书“景同客栈”四字,楼阁总共三层,微微上扬的屋檐四角,避免了观景时视线受到遮挡,所谓“景同”乃寻觅天下美景相同之意,这里距离皇宫很近,是欣赏烟花表演和胜战庆祝游行最佳的地点。

因此今晚客栈的生意极好,所有的餐桌前都坐满了客人,让厨子和店小二们忙得不可开交,基本上是一桌客人刚买单准备离去,桌上的剩菜残羹还未收拾好,就又有一批排在外边的客人走了进来。

为了维持现场秩序,掌柜只好让客人们排号入座,等叫到了号码才能获准入店。

如此一来,他们排了足足十来分钟,才见到了那名满脸皱纹,戴着半块镜片的掌柜。

“几位客人,你们是要住店还是要吃饭?”那掌柜手里拨着算盘,头也没抬地问。

“住店!四间上房。”慕云兮将手搭在了柜台的边缘上。

“很抱歉!上房全让人给包下了。”

“今晚住房紧缺,冼公子就将就和江兄住一间房。”慕云兮瞅了一眼墙壁上张贴的房价表,发现这里的标间都是双床位,想了想道,“那就两间中房,你们看如何?玉涵可以和我……”

话语未落,慕云兮的腹部就挨了柳玉涵一肘子,眼见对方一副要把他撕碎的表情,他忙赔笑着说刚才是开玩笑。

“中房全住满了人,也没有空余的位置了。”

“那……那就下房吧,虽然嘈杂了点,但是只住一个晚上,忍耐下就过去了。”慕云兮捂着疼痛的肚子咬牙道。

“很抱歉,这位客官。”掌柜终于放下了手头上的活,扶了扶镜片,认真道,“其实你也知道今天是我国的胜战庆祝日,客满为患是很正常的事。”

“喂!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慕云兮气得大喊一声,一掌拍在柜台上,引得所有客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不禁咳嗽了一声,略尴尬地朝众人笑了笑,转过头拉过掌柜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指着三楼通往上房的走廊。

“老实说你该不会是讹我吧,你看上边那么安静,哪像是有住户的样子?既然没有住户,为何又不愿让给我们住?我可以出比包下这些住房那人多一倍的价格。”

眼见掌柜不为所动,慕云兮又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掌柜为了早些打发他离开,叹气道:“唉!实话告诉你吧,本店共有四间上房,全被一个人给包下了,但我不能透露那人的姓名,这涉及到客人的隐私,这些住房原本住着四个人,可是昨天发生了点不好的事情,走了一人,另一人因为犯事被朝廷的人带走,只因包下住房那人跟我有言在先,无论他朋友在这儿住多久,我都得答应,未免客栈的声誉受到影响,我只好仍留那两人住在店内。”

“算啦!我们今晚另外找地方住吧。”江刃飞说着揉了揉慕云兮的头发,向掌柜道谢。

四人依次跨过门槛,正商量着接下来该去哪的时候,客栈三楼的窗户“嘎吱”一声被人缓缓推开,一只留有疤痕的素手搭在了窗台边上,烟火照耀着那人的侧颜,那是一张让慕云兮思念已久的脸。

下一秒,慕云兮不顾一切地冲回了客栈,扯开阻拦他的店小二,快步冲上三楼,“啪”的一声推开了面向皇宫方向的那扇门。

“芳……”

面对风中飘舞的银色发丝,以及那双惊恐的眼神,他双唇微颤,把刚想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四目对视之下的这抹微笑勾起了他童年的回忆,然而幽娜不是沈芳璃,这点他必须清醒,否则就无法和对方正常交流。

“幽娜,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隐阁晏家

大家围在兰泠湘的床前,呆望着沉睡不醒的她,眼里满是懊悔之色,若是能早些发觉她的病情,也不至于今日束手无策的局面。

以兰泠湘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能继续跟着他们了,璨星之力在她体内蔓延的速度逐渐加快,原本仅在手腕上显现的紫脉,已延伸至手臂末端,若抵达心脏,一切将无法挽回。

这就是隐阁晏家人的命运,作为世上唯一能看懂训世正文的四大家族之一,被神赐予恩惠的同时伴随着诅咒,每隔一百年就会出现患上璨星之力的四大家族后代,为了使家族的血脉得到延续,四大家族有一条不成文规定:必须挑选健康的后代,教其古隽龙文,成为家族继承人。

姓氏、尊严、自由,这些应有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家族留给她的只有用不完的财富,以及设备先进的“天鸾号”飞船。

她试图用这艘飞船寻找自己失去的东西,从宛阳到赫格里拉,再到浩隽,最后是伽逻王都,即便是短暂的欢乐,也是久居深宅的她未曾体会过的情感,因一个艰难的决定,难以挽回。

“那个决定就是让瑰熏儿速回宛阳通知兰泠湘的家人,王都空港位于城南外七百里处,从景同客栈出发到那里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由于我们之前搭乘兰泠湘的私人飞船“天鸾号”来过一次王都,对路程比较熟悉,我就没有跟随神父大人一同送瑰熏儿离开,谁知他们刚走不久,伽罗王都就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

“所以我很不喜欢你总是把凌汶轩尊称为神父大人,只有虔诚的天耀教信徒才会这么叫他,对于我来说,他不过是一个城府颇深的奸诈小人,在釉岛他害得我蹲了那么久监狱,此仇有朝一日我定要让他还清。”

“够了!你们俩之间的私人恩怨先摆一边,先听沈芳璃……哦不!”一旁的柳玉涵赶紧制止慕云兮的插话,想了想改口道,“幽娜,你接着说。”

“叫我小娜就可以了,若不是除了名字以外的记忆我都失去的话,我还真有可能是你们要找的那人,”幽娜将身子靠在床边,苦笑道,“那件事便是今晚全城举办庆典的原因,我也是从别人那听到的消息,当国王军队整装待发等在皇宫外接受检阅的时候,我正坐在房间的妆台前梳着秀发。”

急促的敲门声从身后的门外传来,床底下、衣柜中、壁炉内……我想尽办法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但是我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两个士兵撞开了房门,反扣住我的双手,把我押解到楼下一位军官面前。

我心里非常清楚他们抓捕我的原因,公然演唱班仁桀所作的禁曲按律当斩,肯定是昨夜偷听过我歌曲的人告发了我,所幸的是他们几乎搜遍了整个房间依然一无所获。

至于我为何要冒那么大风险触犯伽逻国的法律,其实都是为了帮助凌汶轩,我们尝试了很多方法,甚至学了一个星期的伽逻国民族舞蹈,用大笔金钱贿赂血影团,为的就是让他能够顺利面见国王陛下,好查明勇气之冠的下落,在所有方法都失效的情况下,我只好出此下策。

“真想不到你为了那神父竟然做到这地步,他只不过是救了你一命,用不着以命相报吧。”慕云兮捂嘴想了想,仍不住插话道,“既然你们早已来过伽逻国,又到过血影谷,难道说……”

“对,我们早就遇到过你们了,那时我们假扮成商人骗过了你们的眼睛,见到你这模样,更让我确信神父大人当初的决断没有错。”

“你……算了,接着往下说。”慕云兮颤动着食指,瞅见柳玉涵那微皱的眉头,“后来你又是如何逃脱的?”

就在我即将被士兵们带走之际,送走瑰熏儿的凌汶轩及时赶了回来,剥开人群,大吼一声,手持从骜义那里得来的翠色勾玉以示众人。

那位将军很快认出了这是丞相之弟骜义的信物,下令众兵士退下,亲自上前一探究竟。

凌汶轩为了撇清此事与我的关系,声称全都是自己的主意,他要求对方立即放人,作为回报,他会亲自前往皇宫向国王陛下请罪。

他们忌惮于骜贞丞相权势,见凌汶轩有信物在手,只好从命。

“多亏了神父大人,我才能又一次平安无事,只是他代替了我被带到了皇宫之中。”幽娜捏紧了衣角,眼含泪光,“真希望他不会有事,感觉神父大人不在身边,我什么事情也办不好,你们一定要帮帮我。”

“以凌汶轩那狡黠的性子,说不定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你就别为他担心了,还是先想想你自己。”慕云兮深吸一口气,叹道,“你今后作何打算?寻找七神器并非你的职责,特别是在我们对天耀教收集七神器的意图还不了解的情况下,不能赞同你继续跟着凌汶轩。”

幽娜低头想了想,轻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也许离开了神父大人,唯一值得我去寻找的,只剩下记忆了。”

“记忆?”慕云兮冷笑一声道,“你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沈芳璃的吗?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们是对的,那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未等幽娜回答,抱着双手靠在门边的兰泠湘就辩解道:“你们这样纠缠小娜到底烦不烦?总之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如此,信不信由你们。”

“小兰,你身体好些了吗?怎么突然就清醒过来了?”幽娜见状,赶紧站起身,关切地问。

不想兰泠湘撇过脸去,冷哼道:“多谢费心,不过是璨星之力导致的短暂晕厥,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别把我的病症跟外人形容得那么夸张。”

躲在门外的冼承一听到兰泠湘的声音,就满脸惊喜地走了出来,笑道:“小兰,多年未见了,你可还认得我?”

兰泠湘假装认真的样子瞥了冼承一眼:“阁下姓甚名谁?本小姐一点印象都没有。”

“作为我们隐阁晏家的人,你怎么连你表哥都不认识了?还是说你在故意跟我装傻?”

面对冼承的质问,兰泠湘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抱歉!我姓‘兰’不姓‘晏’,早以不是晏家的继承人,少来跟我攀关系,本小姐不稀罕。”

他们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样子,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冼承解释他和兰泠湘系表兄妹关系,兰泠湘之母与他的母亲同为晏氏,分别嫁给了宛阳首富兰瞬毅和军务大臣冼墨安,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兄妹两人从父姓,所以没能成为隐阁晏家的直系继承人。

“那么现在隐阁晏家的继承人会是谁呢?”

面对慕云兮突如其来的问话,兰泠湘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冼承赶紧动身追了过去,就在他即将跨过兰泠湘房间的门槛的时候,天笠的枪口对准了他的鼻梁。

“你再向前一步,信不信我杀了你。”

“表妹,你别这样,我只是关心你的身子而已。”

只听“哐当”一声,兰泠湘用力关上的门板差点把冼承的脑门给磕破,他低头咕哝了几句,就见慕云兮站在走廊上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刚才你还没回答我的话,隐阁晏家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呵呵,这跟你无关!”冼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关门走进隔壁的房间。

站在楼下的掌柜嬉皮笑脸地望着愣在原地的慕云兮,意图十分明显。

“这几人是我认识的朋友,我们住这儿,你就莫要有什么意见了,要是那人问起,我会亲自向他解释。”慕云兮说着向着掌柜抛出一袋贝仑,“这是住店的费用,不够的话,明日再跟我要。”

掌柜接过钱袋,也没再问什么,微笑着转身离去。

此刻慕云兮感觉到幽娜就靠在木门的另一面,他还有很多话想要问,还有很多话想要说,总之一言难尽,若不是天色已晚,他肯定会敲响房门,可是悬在半空中的指关节终究是停住了。

门那边的幽娜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举动,轻柔的询问声透过窗户传了过来。

“不,没什么……你早些歇息吧。”

对方正要离开,可是慕云兮却仍然忍不住:“等等!我很想知道在你眼里凌汶轩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希望以前对他的印象仅是偏见。”

“没错,神父大人是个好人,对我很好,救过我多次,仅此而已。”

“可是,我以前也救过你呀!救了你的人未必都是想真心帮助你,他另有所图也说不定,我只是想弄清楚那神父到底有什么阴谋,真正想保护你的人是我,你应该……”

未等慕云兮把话说完,房门那侧已经没了动静,他只好垂头沮丧的离开。

他拽紧了拳头,内心忿忿不平,他不明白自己哪里比不过凌汶轩,若不是幽娜丧失了记忆,凌汶轩怎么可能会乘虚而入?总有一天他要证明,有资格保护幽娜的只能是自己。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机匣

环绕在身边的是一个混沌的天地,前方是云雾缭绕的石门,从门缝中穿透而出的光线一开始细如发丝,紧接着粗如牛尾,最后形成一道光柱笼罩下的开阔地带。

残破不堪的神殿就位于这片开阔地带的正前方,石台阶之上,从左至右耸立着七根刻着七神祗雕塑的神柱,除了其中一根神柱尚且完好之外,其余六根都有明显的裂痕,从底部的柱台一直延伸到早已不存在房顶。

神殿之内到处都是天花板倒塌之后留下的碎石,四周见不到一块完整的墙面,只有中央的法坛格外的显眼。

清脆的铜铃声迷惑了幽娜的意识,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着法坛的方向走去,轻抚法坛上的石床,准备将身子躺在上边。

快停下!这不是你所必须选择的命运。

幽娜分明听到了她自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猛然回头,却看到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这人一头乌黑长发,身着黑色法袍,气质上与她截然相反。

这人在她的梦境中出现过多次,每次她都要询问对方的真实的身份,然而这一次和以往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如果你是沈芳璃,请你回答,我到底是谁?

面对她的提问,对方摇了摇头,传出声音就如同她刚才问话的回声。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世界的光芒,我可以把它变成你所希望的色彩。

说罢,黑暗犹如滴入清水里的墨汁一般从那女人脚下向四周扩散,瞬间把整间神殿染成了黑色。

面对着犹如潮水一般袭向法坛的黑暗,幽娜无比恐惧的同时又无能为力,那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衣服正渐渐变为黑色。

幽娜猛然坐了起来,头痛欲裂,恍惚间竟发现自己身着黑色法袍,吓得一脚踹开棉被,蜷缩在角落里。她急忙摸着胸口的梦境石暗示自己镇静下来,当她重新睁开双眼,才意识到刚才只是眼花,身上除了白净的睡衣,并无它物。

她舒缓了口气,按照往常那样的时间穿衣洗漱,又多花了些时间整理行李,搬到昨夜便约好的马车上,顶着朝阳,最后望了一眼生活了数日的客栈,向着城南远离伽逻国皇宫而去。

客栈的房间她没有退,因为预定住房的班仁桀并不差钱,承蒙对方关照,这几日她已经把班仁桀所著诗集烂熟于心,并亲自谱曲数十首,可谓是大有收获,不过此物毕竟是伽逻国的禁书,继续留在身上恐有大祸,于是她便藏于房间内的枕头之下,那天没被搜查的士兵们发现乃运气使然。

慕云兮对此事的看法却大为不同,他不希望幽娜下次还有如此鲁莽之举,当他得知预定景同客栈房间之人正是伽逻国通缉了多年的罪犯,急忙接着询问当初凌汶轩与这人相识的经过。

幽娜正要回答,不想却被一旁的兰泠湘抢先道:“凭什么告诉你们?倒不如你先回答准备将我们载往何处?”

慕云兮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前往小娜的家乡攀狐市,寻找恢复她记忆的办法。”

兰泠湘掩嘴发出一阵轻哗的笑声:“荒唐!她的家乡明明是沃肯公国境内的秞岛,再说一个围族人怎会跟洛贝仑帝国扯上关系?”

“看来你是不知道小娜的过去,你这话换作是在十年前就不对了,攀狐市是她的第二家乡,是让她回想起一切的关键所在。”

“可笑!如果那是一段痛苦的记忆,还不如让小娜彻底忘掉,你们无权替她下决定。”兰泠湘狠蹬了一脚身下的座位,撇嘴回避冼承的目光,“况且,我不愿和自己讨厌的人去同一个地方,快点让你的人停车。”

见冼承毫无反应,她立马从身后掏出了天笠,将枪口对准对方。

“表妹,别冲动,这事真的不怪我。”冼承急忙举起双手,眼角的余光望向车夫的方向。

“兰小姐,你不应该把我当作他们的人,我和慕兄虽是同行,但并无上下级关系,不必凡事都经过他的同意,而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江刃飞的声音渐渐被马匹的嘶鸣盖过,随后马车停在了一个人流密集的十字路口前。

街道两侧的商铺全部暂停营业,站在街上和窗子里的人们都在议论着即将举办的游行大典,卫兵们在侍卫长的指挥下,挺立在街道两侧,以维持现场秩序。迎面而来的马车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侍卫长急忙吩咐几名卫兵随同自己一起上前阻拦。

“国王陛下有令:即日起至大典结束实行交通管制,所有马匹、车辆一律不准通过游行途径之地,车主需立即停车接受检查,并且……”

“好啦!别废话了,你看我不是老老实实把车停下了吗?”江刃飞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跳下马车,当他抬头看到侍卫长的脸的时候,竟愣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江六儿,你应该想到会是我。”

那侍卫长招手令卫兵包围马车,独自拉开了马车后边的车门,眼前却是一幅剑拔弩张的情景:兰泠湘将天笠对准了冼承的脑门,吓得对方连动都不敢动,坐在正对面的慕云兮和柳玉涵则同时手握衍合剑和映碧剑,剑锋所指兰泠湘的*,以防她轻举妄动。

“小兰,一日不见,你的身体渐好,可是性子却还是未变,能不能听我一言,先放过冼公子,我有话要对慕长官说。”

“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有什么资格命令本小姐,还有你为何知道我的小名?”兰泠湘手抖动了一下,转头望向那侍卫长,只见他已经把头盔摘下,正是昨日进宫的凌汶轩。

未等兰泠湘发话,一旁的慕云兮首先沉不住气了,面带嘲讽地转向凌汶轩:“神父先生,你可让我好找,在釉岛你带给我的屈辱,如今都还历历在目,现在你却放着职责不干,当起了卫兵,实在可笑。”

“都是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我若是不答应,定是要被国王陛下治以重罪。”凌汶轩的目光根本就没在看慕云兮,而是望向了紧挨柳玉涵坐着的幽娜,“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切磋,现在能否把小娜借我一会儿?”

慕云兮义正辞严道:“小娜不是你的物品,她与你们天耀教再无关系,很快她就会回到自己的家乡,开始新的生活。”

“怎么?连道别的话也不愿让我跟她说吗?”

“你……”

“慕云兮,你最好老实答应凌神父的条件,不然我的枪随时都可能走火。”兰泠湘手中的天笠贴紧了冼承的脑门。

“小兰……我可是你未……”冼承见众人的视线转向自己,急忙改口,“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表哥?”

“未……什么啊?”兰泠湘的另一只手勾住冼承的脖子,低声道,“你的未婚妻明明是赵翠璎,对吧?”

在兰泠湘的胁迫下,冼承只好连连点头,反观握住慕云兮手中剑柄的柳玉涵则微微摇头。

恢复冷静的慕云兮收剑回鞘,无奈而又苦涩地目送凌汶轩牵着幽娜的手走下马车,心里在意的是刚才幽娜对于凌汶轩的要求没有片刻犹豫。

当两人来到一个静谧的街角之后,凌汶轩却摸了摸下唇,盯着幽娜一言不发。

“神父大人,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快说啊!”

凌汶轩对视着幽娜那双湛蓝的眼睛,轻声道:“不,我觉得是你有话要对我说。

“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请你说清楚。”

“还记得在伊朵莉丝修道院的时候,沐冰玥问过你胸前的这颗梦境石的来历吗?”凌汶轩说着让幽娜取下项链。

“当然记得,可是我并不知道它的来历。”幽娜凝视着手中项链衔接的橙色晶石,将它交给凌汶轩道,“听熏儿说,在我修为大增的状态下仿佛另一个人,此时的梦境石呈现出银白的颜色。”

“这梦境石乃千年以前神、人、魔之战留下的十二古代遗物之一,这场战争导致神殿尽毁,残骸化为十二件神之遗物散落人间,机缘巧合下被各类人等寻得,未免觊觎遗物神力的人用来祸害世间,天耀教创立巡游神父组织,以传教为名收集并封印所有古代遗物于宛阳城地脉之中。”

凌汶轩长叹一声,继续向幽娜讲述自己早年的经历。

“荧星纪元762那年,我被推举为最后一任巡游神父,当时已经找到了十件古代遗物,仅剩多年前神秘失窃的梦境石和能装万物的天机匣。我和瑰熏儿游历了世界的许多地方,终于在一个偏远的村庄中找到了天机匣,然而多年以来梦境石依然寻而未果,直到遇见了你,让我确信盗走梦境石那人与你失忆这件事上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

“眼前所见的这块玉石波澜不惊,平凡无奇,可是在你得到它之前,它却是世间少有的凶煞之物。”凌汶轩把梦境石交还到幽娜手上,“一旦接近玉石百步,人内心深处的欲望、执念、怨恨都会被无限放大,最终沉睡在永恒的梦境之中,永远无法苏醒。”

“等等……那为何此物对我周围的人没有一丁点影响。”幽娜伸手打断道。

“因为你长期把如此凶煞之物佩戴在身上,所有影响都已经汇聚在你身上,只是你没有察觉而已。”凌汶轩抱起双手换了一个姿势,“你仔细想想,以前是否有过反复做同一个梦的经历。”

凌汶轩的话终于点醒了幽娜,以前她确实经常梦到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是当时并未往这方面想,她点了点头,实话告诉了凌汶轩昨夜梦中的情景。

她发现凌汶轩一边听,一边邹起眉头,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直到她讲完,凌汶轩连叫不妙,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幽娜自己的推论。

“我敢肯定你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就被封印在梦境石内,由于梦是现实的反面,‘那人’就会是你的黑暗面,以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她正在试图对你取而代之,所以并不是所有真相都必须寻根问底,劝你早日打消寻回记忆的念头,否则一念成魔,到时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人生在世,如果不了解自己的过去,那就和活在黑暗中毫无区别,如果我的过去仍是黑暗,吾宁成魔。”幽娜捂着嘴巴,不敢相信此话竟脱口而出。

凌汶轩紧闭双眸,内心中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还是妥协了,从衣兜里拿出了那个之前幽娜见过的打火匣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打火匣,它正是十二古代遗物中的天机匣,能装天下万物,包括你手里的梦境石,多年前我也是出于私心才没有封印天机匣,没想到今日居然派上了用场。”

“你想干什么?”

未等幽娜反应过来,凌汶轩轻念咒文,两道光环呈现在天机匣周围,紧接着她手中连着梦境石的项链就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入盒内,彻底消失不见。

凌汶轩迅速合上天机匣,并把它交到幽娜手上,道:“封印梦境石只是权宜之计,只有这样才能消除此凶煞之物对你心智的影响,解封的咒文就写在盒底机关的内层,此外天机匣一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能做到吗?”

见幽娜轻轻地点了点头,凌汶轩把幽娜的手整个包裹住天机匣,苦笑道:“我还希望你能答应我另一件事,那就是永远不要打开它。”

“我意已决,天下谁人不曾有过执念。”幽娜缓缓把天机匣揣进怀里。

“那你好自为之,或许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说罢,凌汶轩转身离去,街道那边已经响起了迎接国王陛下的音乐声,行人纷纷向同一方向涌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丞相

兰泠湘讨厌反复被人提起她隐阁晏家人的身份,虽然很不情愿放弃和慕云兮讨价还价的机会,但是继续僵持下去的话,冼承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这家伙表面上唯唯诺诺,实际上却因刚才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部而独自乐呵。

倘若这人不是她的表哥,她定要将其剁烂了,踩成肉泥。

见到兰泠湘枪口朝下,柳玉涵随即收剑回鞘,以示让对方放人。

“算了,我举累了,要是小娜点头同意跟你们走,本小姐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说罢,兰泠湘扣好了枪套上的纽扣,重新系回腰间。

除非获得凌汶轩同意,否则幽娜没法跟他们走。她看得出这事慕云兮心里也没底,否则刚才可以完全不顾她表哥的安危,毕竟她不会下死手,可是他们并不太清楚冼承和她的关系,却还是出手相救,她推测搜查官先生和他的助手此行定是受人受托,至于那人的身份以及冼承为何会出现于此,不必深究。

兰泠湘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浅笑,可惜转瞬即逝,幽娜的出现还是打了她的脸,使她刚才的想法变得愚蠢、可笑。

“怎么去了那么久?他找你说了些什么?”

幽娜想起刚才凌汶轩对自己的嘱托,急忙摇了摇头。

慕云兮的目光向下移动,很快注意到幽娜胸前缺少的东西:“什么意思?是你不愿意说,还是……跟你身上那块被项链串着的玉石有关?”

幽娜按住胸口,轻声道:“我把它收起来了,越是美丽的东西,觊觎它的人就越多,就越要保管好。”

“说得对,可我不认为美丽之物仅此一件。”慕云兮的食指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记忆才是作为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

“记忆这种东西,妨碍我活着。”幽娜抬起垂下的双眸,“不过,其中必然蕴藏着我一直以来追寻的答案。”

兰泠湘的心情难以平静,急言相劝道:“你真的想好了?要是跟他走,那凌祸害怎么办?”

“神父大人本领高强,知识渊博,相信没有我们,他也能找到七神器,何况我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帮不了他什么忙。”

“还是小娜懂得顾全大局,不似某人,一路上尽会给人添乱。”凌汶轩的声音里充满着嘲弄,他迎面走来,刻意回避兰泠湘惊愕的目光,他跟周围的卫兵交流了几句,转向慕云兮道,“你们把马车留下,然后就可以走了。”

凌汶轩反常的话语让慕云兮愣住了,他微微蹙眉,内心深感强烈的不安,换作是常人,他大可不必揣测其心思,可是他生来首次受到的羞辱全拜凌汶轩所赐,况且凌汶轩出现在此就是为了夺取勇气之冠,从现在起直到游行大典结束,他必须紧盯着此人的一举一动。

伴随着管弦乐器的吹奏声,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乘华美无比的金轿,上边装饰着口中含铃的金銮,下边辅以楠木轮轴,外接比一个成年人张开双手直径还要大的车轮。文武百官排列在车驾两侧,正前方是一名头戴跳神面具的大巫,左手缠绕着毒蛇,右手握一柄人骨杖,跳着怪异的舞蹈。

目送国王的游行队伍穿过街道中央的时候,慕云兮有些许羡慕,而凌汶轩却是一脸鄙夷的低声道:“轻言废教,遑论鬼神?或许这就是政治,充满着污秽和丑陋。”

“怎么?你不这么想?”发现慕云兮没有回应自己,凌汶轩接着说,“以前负责主持伽逻国祭祀之仪的是天耀教神官,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现在却是些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

“我倒是觉得国王陛下做得对,天耀教本属外来宗教,必须消除其对伽逻国传统文化构成的威胁,况且借宗教之名为恶者大有人在。”说完,慕云兮看了一眼凌汶轩,发现他的声音小了许多,却依然不减嘲讽之色。

“人的本性就是善、恶与欲望的交织体,宗教只是披在上边的一层外衣,选择为善还是为恶,皆因人性的欲望所致,与外衣本身无关,这世上有身着破烂衣服的贤者,同样就有身着华丽衣服的禽兽,而他们甚至连这层衣服都不要了。”

他右手背贴在左脸上,瞥向位于车驾右侧之首的一名褐袍官员:“右军禁卫莒崇,此人阴险狡诈、无恶不作,却深得国王陛下宠信,我们脚下这条从王宫正门一直延伸到城中央广场的红丝地毯,就是他献给国王陛下的厚礼,靠他每年从百姓那里掠夺来的无数钱财才足以织造而成。”

“散骑左将军莒良,莒崇的胞弟。”说着,眼角瞥向车驾左侧之首的一名灰袍官员,“为人生性凶残好杀,喜欢以折磨战俘为乐,手段相较于他的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讽刺的是,在尚武文化的熏陶下,他成为了人们口中传诵的英雄,那些被践踏的生命则被当作侵略者对待。”

“还有……”一阵飘然而至的香气引得凌汶轩急忙把话打住,敦促大家把头低下。

那人把敢于迎面与之对视者当作对自己的挑战和轻蔑,他自认是这个国家除国王陛下外最有权威的人,岂容如此不敬的目光,那些因好奇或者是误会冒犯他的人和公然忤逆、反对他的人下场并无不同,只不过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身首异处,同样一块朴实无华的玉佩,就能免去助敌者之死罪。

当那只手拍在凌汶轩右肩上时,他十分清楚此人话语中的份量,金属戒指的寒意传遍他的全身:“此事你办得很好,只是……你与那人的关系,我希望待大典过后你老实跟我交代。”

说完,伸手弹掉华衫上的微尘,在随从的搀扶下回到游行的队伍中。

“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慕云兮撇开强拽着自己衣袖的柳玉涵,若不是她硬要找自己商量事情,刚才关键的对话他肯定能偷听到。

显然凌汶轩还未从刚才的情景中缓过神来,待反应过来,游行队伍早已走远,仅能勉强辨认那人的背影:“伽罗国当朝丞相骜贞,血影寨大寨主骜烈之二弟,血影谷谷主骜义之兄。”

语罢,发现慕云兮脸上的神色不对:“怎么?你们认识他?”

一旁的柳玉涵摇了摇头,上前替慕云兮接话道:“非也,我们与这位丞相是初次谋面,不过他的兄弟的死都与我们有关,只叹他沉浸在胜战获得的荣耀之中,对此毫不知情,既可怜又可悲。”

“不错!当初骜烈就是死在我的剑下,千羽嗜血的画面恍如昨日。”江刃飞把剑鞘抱在臂间,“血影团已然覆灭,骜氏兄弟仅剩一人,要不要维护公道正义,全凭慕兄你个人的判断了。”

见其余三人一脸茫然,冼承就把他们一行人之前与血影团斗智斗勇的经过告诉了对方:“幸得两位搜查官出手相救,本公子才免于血影团毒手,一路上我们跟随着血影团余孽的踪迹才来到此地。”

听完冼承的叙述,兰泠湘噗嗤一声,手肘捅了捅凌汶轩的腰间:“凌祸害,这帮人闯了那么大祸,你那个夺取勇气之冠的计划还有成功的可能吗?我真替你感到担忧。”

幽娜也好言劝道:“勇气之冠我们还是下次再找吧,先想办法怎么安全离开这里。”

“小娜你根本不明白,七神器对于我们天耀教有多重要,总之不达目的,我誓不罢休。”

面对凌汶轩从未对自己有过的呵责,幽娜后退了小半步,眼里满是失望之色。

“我很好奇,面对如此森严的戒备,你会以何种方式夺取勇气之冠?”慕云兮十指指尖相贴,闭门冥思了一会儿,“凌汶轩,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过去,你这人虽然修为平平,但是善于耍小聪明的本事无人能敌,据说你当年为天耀教收集古代遗物,依靠的就是坑、蒙、骗、抢各种手段,莫非当年的手段长久未用忘了不成?”

“不愧是声名远扬的搜查官先生,这都被你看穿了。”凌汶轩冷哼一声,“要不让你来分析一下,我下一步会如何夺取佩戴在国王陛下头上的勇气之冠?”

慕云兮并未立即回答,亦或是说刚才人群中传来的骚动声让他暂时放弃了思考。

此时国王的车驾已经停靠在广场中央的喷水池前,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轻敲桌台,示意音乐停止,沉寂了片刻之后翻开下一页,演奏新的曲目。王宫卫队从左右两侧呈“人”字型排开,将人群和参加庆典的王宫大臣们隔开,拉车的马匹已被士兵们牵走,唯独留下倾斜在地面上的金轿。

两名位于金轿两侧的光膀子大汉使尽浑身力气,以胜利的号角盖过逐渐减小的乐曲声,然而号角声过后,现场重归寂静,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注视着金轿正前方,等待着国王陛下从金轿中现身,高举勇气之冠,发表胜战宣言的那一刻。

庆典至此的进展一切顺利,然而过了很久,人们还未见到心中所期盼的那一幕。

人群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唯有爬上原先停靠在路边的马车侧面,才能看清广场中央的情况。然而,与其余几人凝重的神色不同,面对国王陛下久未现身,凌汶轩却显得异常的平静。

良久,一抹鬼魅的笑意在他的嘴角转瞬即逝。

第一百五十七章 怠惰之面

胜战庆典进展至此,一切顺利。文武百官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色,唯独散骑左将军莒良,显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站在丞相金椅右侧的莒崇赶忙来到他身边,问明原由。

“大哥,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恐怕我们是要大祸临头了。”

莒崇侧目望了一眼金椅上的骜贞,压低声音道:“你先搞清楚场合,不要胡言乱语,此次大典容不得半点差错。”

“就怕我的预感应验之后,连命都没了。”莒良弓着身子,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虽然丞相大人和他那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不大和睦,但是在我们送出请柬的当天,他四弟骜义就应该赶到,还有他那两个远在赤魄自治州的大哥和三弟,连封以表道贺的回信都没有,实在太过不同寻常。”

“原来你是怕丞相大人怪罪,也罢,我替你说明就是。”莒崇摸了摸腮帮上的络腮胡子,觉得莒良所言有理,于是凑到骜贞的耳边,将之复述了一遍。

骜贞听罢,深眉紧锁,握紧扶手,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想必他们还在为当年那事耿耿于怀,才故意缺席不来。

在发动嵌山政变之前,他们四兄弟曾有过盟约,谁先攻入王宫,这丞相之位就归谁,除了事先声明对此毫无兴趣的骜烈,其余二人都同意了。

可是谁都没料到,这竟是骜烈为了让他们兄弟三人今后互相牵制所使的权宜之策,三弟骜勇空有一身勇武,最好控制,是副寨主的合适人选,四弟骜义天生反骨,觊觎血影寨寨主之位已久,若是让其当上丞相,只怕将来野心会更大,所以这丞相之位自然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些话是后来率先攻入王宫的骜烈支开了骜勇和骜义,单独告诉他的。就是要让他明白,论实力,他们兄弟几人绝非骜烈之对手,他能有如今的权利和地位全拜他王兄所赐。

他们不来反而是好事,到时他还会担心没有借口去治他们的罪吗?这些年来他对血影团的诸多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姓积怨已久,长期以往对己不利,当他日夜为此忧虑之时,这几个替死鬼居然自动送上门来了。

面对被反绑双手的骜义,其实他心里喜不自禁,却又不得不表现得威严满满的样子,双手大力一拍椅子把手站了起来,怒喝道:“戈麦尔!你这是要造反吗?快放了我四弟。”

语罢,人们于惊吓之中四散而逃,卫兵迅速把整个中央广场给包围了起来,所有兵器全都对准了身披铠甲的戈麦尔将军。

谁知戈麦尔丝毫未惧,一脚把骜义踹飞到了骜贞面前,点了根烟,深吸一口道:“血影团作恶多端,本将军为民造反,有何不对?”随后拿出一张写满血影团罪状的圣旨借莒良之手转交给骜贞。

“二哥,快救我!”满脸是血的骜义挣脱绳子,抱着骜贞的大腿,“大哥和三哥都被害死了,你一定要替他们报仇啊!”

待他扶起了骜义,便得知血影谷之战的前因后果,都怪自己的一时大意才让对方有机可乘,事已至此须保持镇定,想办法弄清这件事背后是谁在搞鬼,按理来说戈麦尔一个小小的伽罗国平将军,根本没有资格调动国王军队,难道说……

一把鲜红的匕首从骜义背后穿出,惊愕万分的视线掠过飞溅而起的血花。

“二哥……你……”

话音未落,骜贞对着他的胸口连捅数刀,彻底结果了他的性命。

“四弟已经偿还了他所犯下的罪过,从此世间再无‘血影团’这名号,吾愿为国家而大义灭亲,已是赎罪,现在轮到你了。”骜贞用手帕擦干匕首上的血迹,头也不抬道,“戈麦尔将军,你擅闯胜战庆典、假传圣旨、私自调用国王军队,三条罪状证据确凿,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来人!快把这人给我拿下。”

只听一阵铁器的碰撞声,卫兵们在距离戈麦尔五步远的位置被尽数击倒,慕云兮和柳玉涵一左一右持剑挡在他身前。

“别以为你找来这群乌合之众,就能与我作对了,不过是多几个人陪葬而已。”面对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的两人,骜烈有些惊愕,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国王陛下,事到如今,该轮到你亲自出面了,陛下?”

他喊了数声,金娇内竟无人应答,顿时深感不妙,难道戈麦尔还留有后手?想想也对,恐怕现在国王军已经将整座伽逻城包围了起来,如此严峻的形势让他顾不上君臣之礼了。

挡帘刚被掀开一角,骜贞就被吓得瘫倒在地,放大的瞳孔逐渐丧失最后一点理智:“不……这不可能,这根本就不是国王陛下!”

“你们这帮逆贼!把国王陛下藏哪了?快给我交出来!”骜贞转过身从腰间中拔出宝剑,变得极为暴躁,因为他见到了这辈子最讨厌的人——班仁桀。

也只有莒崇和莒良愿意护其左右,与他一同应对此人。

“你说得很对,宣煌王生性骄奢淫逸,确实不配继承王位。”一袭浅色布衣的班仁桀缓缓从军中走出,左手拉着一位身着凰羽戎装的青年男子,“让我为大家隆重介绍伽逻国第二十八代国王——宣烨王。”

当混在人群中的幽娜和凌汶轩见到那人时,异口同声地惊呼了一声。

“天啊!这不就是宣文炎吗?居然是他!”幽娜赶紧向好奇的百姓们讲述他们认识的经过,当初她不过是对班仁桀的著作感兴趣罢了,从未怀疑过店主的身份。

听了她的解释,这些未被国王军突袭而吓跑的百姓们对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更为期待了,她摸了摸头,向凌汶轩报以微笑,对方只得无奈地咂了砸舌头。

毕竟他们原计划是让慕云兮、柳玉涵、江刃飞三人帮助戈麦尔将军,其他人掩护百姓们撤离,谁知冼承和兰泠湘纷纷耍起了大少爷和大小姐脾气,不愿配合,现在倒好,连幽娜也在添油加醋。

现在只希望这个班仁桀能够把握分寸,别枉费了他的一番心血。

前方国王军和守卫军的厮杀声在班仁桀耳边响起,他双目紧闭,回忆起这三十年来的种种往事,倒在血泊中的妻儿,熊熊燃烧的家园,毁于人手的珍贵收藏……

他为了这个国家,背负着骂名,失去了一切,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如今流落民间的王弟已重夺王位,可以告慰那些逝去文人的在天之灵了。

很快这个国家会在新一代国王的带领下重回正轨,他也会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目睹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武人集团得到应有的报应,就像骜贞剑锋品尝过的无数冤魂的血液一样,终有一天他也会品尝到这种味道。

“那种手里所有牌都毫无作用的滋味,肯定不好受。”班仁桀弓着身子,凑近骜贞满脸是血的面庞。

莒崇和莒良眼见班仁桀要对丞相不利,正欲反抗,无奈已被慕云兮和柳玉涵制服,剑刃架在脖子上,无法动弹,所有护卫军也被国王军尽数杀光。

谁知那骜贞抬眼看了班仁桀一眼,狂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班仁桀示意骜贞身后的江刃飞绑紧他的双手。

“你觉得你这只‘黄雀’消灭了我这只‘螳螂’,就可以万事无忧了吗?”骜贞收住笑容,低头道,“我那几个兄弟对于我来说,就像几只美味的‘蝉’而已,弱肉强食,岂有味道不美之理?我笑的是在这层食物链里居然还有一环,不信你们就去那顶金轿前查看一下。”

“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班仁桀话音刚落,宣烨王就亲自走到了金骄前拜了一拜。

“王兄,你我多年未见,为何不亲自下骄相迎?”

宣烨王吩咐左右侍卫拉起了挡帘,一个戴着苍白的面具,身着皇装的人侧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在他的授意下,侍卫揭下了面具,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这人无疑就是伽逻国宣煌王,此时他已经双唇发紫,彻底停止了呼吸。

随着一声哀鸣,宣烨王青经暴起的双手拽住了骜贞的衣领:“你竟敢弑君谋害我王兄!如此大罪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快说,你把勇气之冠藏在哪里?”

不料,那骜贞还在不停苦笑:“我就说,‘黄雀’身后还有‘老鹰’,你们偏不信,国王陛下不是我杀的。”

见他如此傲慢,宣烨王直接抽出长剑要结果骜贞的性命,但被柳玉涵和江刃飞联手挥剑挡下。

“你们想干什么?此等逆贼难道不该将之千刀万剐?”

“诸位且慢,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恐怕凶手另有其人。”说完,慕云兮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白色面具,当他翻过面具的背面,一行细小而又无比熟悉的文字,再度引起了他的重视。

他用冷漠面具掩饰自身的怠惰。

万千思绪凝聚于慕云兮的心头,他双手十指相扣,进行着复杂的逻辑推理。

国王陛下的死状和那位神父何等相似,都是戴着诡异的面具,后边的文字肯定是凶手的某种暗示,神父死的时候,凶手盗走了奇迹之戒,而国王死的时候,勇气之冠也不知所踪,考虑到大典周围森严的戒备环境,凶手很难在第一时间逃离案发现场,根据前一起凶案,他推断凶手很有可能是他们的熟人,所以……

只听一阵清脆的掰手指的声响,慕云兮茅塞顿开,凑到班仁桀耳边低语了几句,对方点头心领神会。

在卫兵们把混在人群中的凌汶轩、幽娜、兰泠湘、冼承四人叫来之后,慕云兮清了清嗓子,大声向众人宣布:“杀害国王陛下的凶手,就在我们几个人之中。”

第一百五十八章 隐界

初次推开那扇大门,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少女严肃的笑容,以及开门见山的问话。

你就是新任的浪天冒险团团长?

是的,有什么事情尽管问。

宋子熙抱着双腿,端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

我是绯之月冒险公会会长茉依,今日叫你来此就是想确认一下你是否了解我们冒险团的本质工作。

轻蔑笑声和沉默并未激怒茉依,只见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有着墨绿色花纹的精致木盒。

隐界——消失的亡灵家园,妖兽降生之地。

茉依边说边拉开了木盒上的栓子,一张蜡黄色的旧地图展现在以为对方在明知故问的宋子熙眼前。

他猛然回到现实,单手托腮靠在指挥座上,思考茉依话语的同时也在为昨夜草率的决定感到后悔,他应该事先通知绯之月冒险公会,与之共同商议对抗天兆教的对策,而不该贸然前往沧源之境。

临时改变航线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泡好咖啡,断起杯子来慢慢品尝,好让头脑随时保持清醒,毕竟那姓慕的搜查官酒量比他好,智商比他高,除此之外的其它方面,他可不愿轻易认输。

两人之间的“比试”尚未结束,虽然他洗脱了嫌疑,但是仍然无法提供足够的线索,值得庆幸的是,分道扬镳之后的一段时间,慕云兮不会再来找他麻烦了。

从两队人员实力来看,慕云兮一伙人拥有天下十大名剑之中的三把,江刃飞更是赫格里拉最优秀的搜查官,还有那个眉宇间杀意毕露的女助手柳玉涵也不是泛泛之辈,反观他们浪天冒险团;嘴里叼着棒棒糖,对平凡风景也能大惊小怪的傻白甜表妹,整天用破布擦剑痴笑呆子师弟,以及手里拿着镜子画唇膏的邵嫣。

宋子熙手捂着头,内心中犹如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好在那帮搜查官的办事效率不敢恭维,要是他有慕云兮的逻辑推理能力,说不定赫格里拉修道院凶杀案早就侦破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就怕天兆教制裁者会对赵翠璎小姐不利。

也许线索就在这份茉依交给他的古代地图上,遗憾的是上边的地名全用古隽龙文字记载,除了茉依没人看得懂。

正当他绞尽脑汁研究地图之时,天空中出现了一艘和天堑号大小相近的灰色飞船,惊得邵嫣手中的镜子和唇膏掉落在地,急忙向右猛打转向盘,避免与对方发生相撞。

就在两艘飞船相遇的瞬间,林瑶昔看见对面飞船驾驶员有点眼熟,于是就启动了通讯仪,嘲讽道:“开那么快!是有多崇拜死神啊!”

下一秒,对面驾驶舱的图像就出现在全息屏幕上。没想到,此人竟是天耀教修女瑰熏儿。

“别抢我的台词,以后化妆的时候请换成自动驾驶,这是常识。”瑰熏儿不屑地眨了眨眼,“死神什么的还是留给你们吧,本修女只信仰至高女神。”

邵嫣急忙把船舱内的影像传输过去,并向瑰熏儿致以歉意。

“浪天冒险团!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修女姐姐,你不是和那臭神父在寻找七神器吗?怎么撇下他独自离开?”林瑶昔笑着反问。

于是瑰熏儿把在伽罗国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们。

“凌汶轩只是让你回宛阳寻找兰泠湘的家人,还有没有跟你说别的?”一旁的宋子熙补充道。

“天耀教教务,外人不便插手,恕我不能透露。”

眼见瑰熏儿态度如此蛮横,宋子熙只好让她先谈谈七神器的下落;隐阁晏家的大小姐兰泠湘的家族史;以及神秘的围族少女幽娜。

对方看得出他是在岔开话题,为了激出他的意图,故意略过重点,直到他不再隐瞒。

“好吧,就如同你所想的那样,承接委托、完成任务只是我们身为冒险旅人的表面工作,绯之月冒险公会创立之初的本质是为了守护通往隐界的黄泉之门,让这个世界免遭黑暗侵袭。”

宋子熙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你得仔细翻看天耀教圣经一书,说不定能找到有关隐界的线索。”

瑰熏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刚入教那会儿确实看过此书,内容早就忘干净了,本教圣女沐冰玥对此清楚,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就帮你们问她吧。”

“既然如此,瑰姑娘,在下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能否替我们寄一封信给会长茉依,转告我们将要前往沧源之境的消息。”

“为何不是你亲笔写?我可没兴趣当你们的传讯工具。”瑰熏儿摊开双手,表示无能为力。

“你写就表明了天耀教愿意跟我们合作,比我写有用多了。”宋子熙收好手上的地图,喝了口咖啡,“这几天我想来想去也只有天兆教制裁者能模仿我的招式,也许杀害黎忌奎的凶手正是他们,一定是他们知道我们会把奇迹之戒交还给委托人,才故意杀人灭口。”

“你说的在理,未免其余的几件七神器落在天兆教手上,是该跟你们合作。”瑰熏儿的叹息声显得无奈而又坚决,话音刚落,通讯就中断了。

“所以,我们依然按原计划行事,对吗?”在宋子熙的点头授意下,邵嫣加快了飞船速度。

冰峰逐渐在地平线上出现,大雪给茂密的林海披上了白色的戎装,霜雾就像覆盖在雪原上的一条晶莹剔透的丝绸,鸟瞰之景,犹如幻境。

所谓隐界,既是幻境构成的异世界,天地戾气汇聚于此,生死的界限会因此愈发的趋向于模糊,若自身的欲望失去控制,将被这个世界所吞噬。

宋子熙回想起茉依的忠告,于是让邵嫣把飞船改向西飞行,以避开浓雾弥漫的登山主路。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随着高度的降低,飞船上的仪器全都失灵了,不仅无法定位,而且还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牵引。危机关头,好在经验老道的邵嫣及时拉起了紧急制动,天堑号才得以安全停下。

穿好雪地靴的薛少陵率先从舱门走下,双脚刚一落地,就被眼前所见惊呆了:放眼望不到边际悬崖将整块大陆劈成两半,一边是笼罩在浓雾之中的原始松林,另一边是高耸的沧源之峰。

跟在薛少陵后边的宋子熙内心更是无比震撼,心里大叫:这不可能!

原本他选择西边的登山道路,是为了规避东边登山主路的未知危险,在飞船上用望远镜所见的西边登山之路万里无云,相较于东边才是更好的着陆地点。但可怕的是,他们所处之地正是沧源之峰的东边,明明往西飞,为何又重回原点?

尝试了多次仍未启动飞船之后,邵嫣只好召唤出咒法球,施展灵感术,以探知周围雾气的本质,结果那道紫光进入森林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内心有所顿悟,收起咒法,来到宋子熙面前,缓缓道:“虽然我们都从茉依那里得知,每间隔百年隐界就会出现在沧源之境,但是都忽略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循环从来都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圆。”

邵嫣的语气稍作停顿,接着说:“这就解释了为何我们选择了向西飞,着陆之地却是东边,因为西边山脉的美景才是真正的幻境。”

旁边的林瑶昔听邵嫣这么一说,急得跺了跺脚:“哎呀!都怪你啊,表哥!现在我们都被困在隐界里了,你快想办法让我们出去。”

“早知如此,我们就应该走东边的路。”宋子熙懊恼地挠挠了头发。

“无论东边还是西边,结果都一样,通往沧源之境的路从始至终就只有一条,就算是会长亲自前来,也会得出相同的结论。”

“求人不如求己,大家小心行事为妙。”说着,宋子熙带头走向森林。

“自己做着鲁莽的事情,却要我们小心行事,你自相矛盾啊!”

“你干嘛!”宋子熙不耐烦地回过头,甩开邵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有没有听过一方通行?说不定我们进去就出不来了。”

“那也总比坐以待毙要好,你……”

正当两人争吵之际,一个女人的身影从旁边的树林一闪而过,回头的一瞬恰巧被林瑶昔看到,遮住半张侧脸的发丝没能阻碍她认出那人。

未等薛少陵阻拦,林瑶昔就追了过去。

他只好在林瑶昔身后跟跑,顺带叫上宋子熙和邵嫣一同前去查看究竟。

“她刚才好像喊了一声‘赵翠璎’,难道我听错了?”

施展翼风步加快步伐的邵嫣未作回答,而是追着林瑶昔来到一片开阔地带,待喘息放缓,才察觉到周围的异常。

这里的树林和地面没有一丁点积雪,林瑶昔所处的位置是一块长满青草的斜坡,森林呈漏斗状排列在两边,让她一度以为前面已经没了去路,谁知待她走近,才明白林瑶昔一动不动的原因。

眼前是一座迷雾之下的古城遗迹,断裂的城墙、破损的楼宇、长满青苔的街道都在述说着此处悠久的历史。

薛少陵拉住林瑶昔的手,低声道:“你有没有看错?赵翠璎会在这里面吗?”

“那人肯定就是赵翠璎姐姐,只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林瑶昔轻抚胸口,街道上的气息隐藏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我想起来了,这里就是茉依跟我提到过的天兆城,消失于世的隐界之地。”说着,宋子熙快步走到了三人前面,右手搭在一块断裂的碑文之上,上边的古隽龙文和茉依所说的一模一样。

恨世于天者,来到此地,吾将达成汝之所望。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妖神

混沌初开,

在他还被称为荧星意识的远古时代,

看不见沙或者海,听不见汹涌的波浪,

只想亲眼目睹光明的璀璨。

圣者创造出人类与他相伴,

只是希望他以后不再孤单,

感受不到恨与爱,摸不到她冰冷的脸,

只想亲手触碰黑暗的阴霾。

……

在众神的注视下,依娜踏上了通往祭坛的台阶。

神官翼人手中的锡杖沙沙作响,似在为“贽神之曲”所作的伴奏,歌声渐渐远去,最后嘎然而止。

依娜转过身,完全失去光泽的双瞳转向祭坛下的命运女神。

幽娜,若是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就莫要阻拦我。

不……这样的牺牲不值得……

这就是身为神的职责,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因为我是姐姐,所以先由我来承担。

命运女神双眼含泪,奋力推开挡在面前的锡杖,以神力击倒数名神官,就在她即将接近依娜之时,双翼被身后的一股神力所缚,待她回过头,只听“啪”的一声,右脸上就多出了一块鲜红的手印。

……二姐,你这是……

自然之神耶娜双手拟爪,法术牢笼将命运女神彻底困住,凌厉的目光中见不到一丝心软之色。

你想违逆索斯利亚多,让诸神承受因果律之罚吗?

作为命运女神,若连改变命运,拯救至亲之人都办不到的话,我便不配为神。

荒唐!众神作为维持至高咒法的存在,不能改变世间的客观规律,否则酿成的恶果,你我都无法承担。

在法术的作用下,命运女神的双翼猛然从身上断裂,耶娜轻抿朱唇,心中似有不忍,但并未停止施咒。

二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从今往后,汝名为莱娜特妮,不得再以幽娜自称,你我再无姐妹之情。

说罢,命运女神就被耶娜传送走了,她转过脸去,不让依娜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

接下来的路,依娜只能独自前行,每一步发出的声音就如同踏碎头骨,双眼被白绫所遮挡,天地一片昏暗,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自圣槌传遍全身,总共敲打了十三下,象征着人类的七情六欲。

她的悲伤永远定格在那一刻,到底是该惋惜还是哀叹……

神本来是这世上最自由的存在,不必受人类的道德观的束缚,理论上来说,神可以做任何事情,但孤独让他们创造出了人类,导致自身也受索斯利亚多因果律的影响,神亦分善恶。

皆因都属于恶,众神就将它和依娜抛弃,执行这“贽神之仪”,以净化天地。

黑气顺着龟裂的冰层凝聚成一团漩涡,里面封印着整整痛苦了千年的黑暗,它挣扎着想要出去,却一次次被结界反噬。

它是荧星之神,它的恶既是人性之恶,要除去此恶,必须毁灭这天地。

薄雾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踏上冰冻的湖面,发出低沉而又厚重的声音。

“妖神缔丰,想不到三千多年过去了,你的执念却依然未变。”

“你的声音……你是救世主朔鸣?”黑色的漩涡减缓了旋转速度,声音似乎来自湖心,“怎么?你还要像以前一样阻止我吗?”

“已经没有必要了,你这周身的戾气都源于人类,若要毁灭人类,你也会灭亡,千年前我已奉诸神之命阻止了你一次,然而这一次我会选择袖手旁观。”男人双眸低垂,面露苦涩,“因为我理解你的痛苦,同样我也失去了至爱之人。”

“除了神翼以失的我和她,五大天神都在千年前的那场浩劫中元神俱毁,仅存神识散落于世,我俩则受因果律之罚沦为凡人。至今她的元神已历三世,这一世在一位名为沈芳璃的围族女人身上。而我如同卑微的蝼蚁一般活着,频繁更换占据的人类肉身,以保元神不灭。”

男人捋起袖口,向缔丰展现自己苍白的双手:“未免这副躯体因岁月的流逝而腐坏,我冰封了自己,并在百年之后天兆教前教主的帮助下得以重见天日,所以我必定会兑现让天兆教成为天下第一教派的诺言。”

“就因为这个……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吗?”

“这世上已不再需要救世主朔鸣,而是天兆教制裁者七彩,请你记住我以后的名字。”

刺耳的笑声震得整个冰湖又多出了几道裂痕:“既然你否定了过往,为何又不愿与我合作?难道你还想帮耶娜?我们能有今日都是她一手造成,她的元神受因果律之罚皆为报应。”

“不!你错了!至高神至始至终宁愿牺牲她自己,也不愿牺牲我们任何一神,包括你,包括我,包括她的妹妹。”七彩屏气凝神,背过身去,“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恢复幽娜的记忆,重塑创神坛。”

七彩话音刚落,冰湖上的裂痕重新合拢,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一面晶莹剔透的冰镜,把刚才赵翠璎引诱浪天冒险团进入隐界天兆城的那一幕给照映了出来。

“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不错,四块训世正文之一的就在这天兆城之中,所以我才会让身为四大家族之人的白瑶亲自前往。”直到冰镜中显现浪天冒险团一行人追着赵翠璎的身影进入城中,七彩才抬起双眼,“这世上最早的宗教是天兆教,该城是我教诞生的地方,我便是第一任教主,可是现在的天兆教反倒成为了世人眼里的邪教。”

“所以说……错不在我,是人类自身的欲望毁灭了他们自己。”随着缔丰的低语,漩涡中的黑气逐渐平息。

“倘若浪天冒险团能渡过此劫,你可有何对策?”

“比起他们,你更应该关心七神器,只有七神器才能使我重获自由。”旋涡中的黑暗渗入到冰镜之中,幻化出伽逻城胜战大典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押解着骜贞的守卫,以及金轿内国王陛下的尸体。

当七彩的目光移动到冰镜中幽娜的身上时,一抹浅笑从嘴角边浮现,接着观察周围人们的举动,一言不发。

“她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女人,不知为何?从她身上我还感受到另外一种熟悉而又温柔的气息,不同于幽娜的元神,这气息让我确信七神器就在这些人附近。”

七彩点头表示同意,他摸了摸下巴,收住笑容:“在我还未物尽其用之前,不会把七神器让给你,况且就算你能解除封印又能如何?如今你的元神已和天地戾气融为一体,若没有人类的躯体,怕是难以控制住数以万计的妖兽。”

“你放心,待时机成熟我那部分残缺的元神自然会来找我,鹰之所以被人们称之为天空猛禽,全因其敏锐的目光,以及桀骜不羁的性情。”旋涡缓缓减速,直到完全停止,再也听不见缔丰的回声。

随着黑气的退散,湖心之景逐渐显现,冰镜中的人物慢慢褪去斑斓的色彩,慌乱的人群中不乏冷静处事之人:以手势下令国王军维护现场秩序的将军,十指相交和众人分析案情的搜查官,被勒令禁止离开还能和卫兵们谈笑风生的神父,平白无故被牵连进来的贵族公子和小姐,以及天兆教安插在伽逻国的卧底。

用来献祭妖神的祭品就在这些人当中,以前的朔鸣对此会如何做自不必多说,然而现在的他是一个连心中至爱都无法保护的可怜人,还谈什么为了天下苍生?况且有人比他更爱这污秽不堪的天下,只可惜他费劲心血挑选的“骑士”,就要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了。

鞋履踏冰之声由远及近,厚丝绒裙褶取代了原本冰镜中的幻象,红葩的身姿倒影在前方的冰面上,引得他苦涩一笑。

“先前我让你去召回白瑶,是为了她手上的线索,现在还不到你派上场的时候。”

“我只是担心仅凭白瑶,恐怕无法独自对付浪天冒险团一行人,多一人帮忙,成功的机会也就多一些。”红葩平淡一笑。

“天兆教制裁者的周身修为都源于皆神柱上的元素之力,其施展的咒法强大无比,非普通修行者所能匹敌。”七彩低头看向脚下的冰镜,笑道,“对付这几个冒险旅人绰绰有余,你若还是不放心,可透过这面沧源之镜知晓隐界中发生的一切。”

“就算沧源之镜能预见未来又能如何?我要是不作出改变枉为制裁者。”红葩的眉宇间露出一丝幽情,“何况世事难料,紫凝已死,竹绿至今下落不明,过于迷信力量定会落得和他们同样的下场。”

“你若坚持要去,我不阻拦你,只是希望你心中对至亲之人的愧疚不要影响你的判断。”七彩的右手伸进了湖心中央的白色旋涡之中,他默念咒文,汇聚的灵力便形成了一道淡蓝色光芒的传送门,“在隐界之中,每个人将直面内心中的黑暗,你若不能战胜它,便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我的觉悟还真是被伟大的救世主给小看了,我们都舍弃了过去,应该了无牵挂才对。”

红葩说着把左手伸进传送门内,只见耀眼的光芒在她周围闪烁,下一秒她就消失在传送门之中,消逝的星光随即落于冰镜,唯留下静止的白色旋涡。

照耀在湖面上的温暖晨曦,总是让人感到心灵的清新与释然,七彩凝视双手,思绪渐止。

第一百六十章 葬礼

冰镜中的现实正在世界另一端的中年男人眼前上映,在一双漆黑的瞳孔注视下,城中百姓的一举一动不禁让他浮想联翩。

“实际上你在观察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观察你,嘴上不说而已,还是会把你当作外人。”慕云兮紧握十指,笑向警长薛沐风。

“大家都是贝仑人,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薛沐风微微一怔,转向慕云兮。

“着装打扮、行为举止,以及略带口音的语言。”慕云兮抱着翘在右腿上的左膝,笑道,“刚来伽逻国的时候,我也以为能很快融入到他们当中,后来我发现即便是同一民族,在他们眼里我依然是敌国公民,处处受到别人的猜忌。”

“所以你请我来此是为了让我往名为‘舆论’的火坑里跳,你自个好独善其身。”薛沐风连连摇头道,“两国之间的战争才刚结束,和平协议尚未签订,我没必要为你趟浑水。”

“你是我的上司,我的决定必需要征得你的同意才行。”

“我可以百分之百支持你,只是没人会相信你能在三日之内查出杀害宣煌王的凶手。”薛沐风揉了揉脑门,显得非常疲惫,“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伽逻国的内务,否则以目前两国紧张的关系,一旦处理不好,后果极为严重。”

慕云兮拍了拍胸脯保证道:“薛长官,你就放心把此案交给我,这次我绝对有把握找出真凶。”

“先别夸下海口,连赫格里拉修道院凶杀案你都还未查明,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

“不……因为……”摸着下巴的慕云兮蹙眉沉思了一会儿,“案情已经有了重大进展,犯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为了能安静听他说下去,薛沐风合上了车窗上的帷幔,使得整个车厢中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两件案子的共同之处在于被害人脸上的面具,我认为这是凶手有意为之,目的是为了进行某种宗教仪式。”慕云兮点燃了手中的香烟,吸了一口继续说,“不过两人身份地位相差甚远,凶手选择他们肯定还有别的理由,仍需多加观察才能得出结论。”

薛沐风冷笑道:“祝你在这充满敌意的条件下破案成功,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了。”

慕云兮义正辞严道:“薛长官,说句不好听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晚一两天处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破案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你就那么轻易放弃提升名望和伸张正义的大好机会吗?”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把‘正义’想得过于简单,这份热血迟早会害了你。”薛沐风舒缓了一口气,再次拉起帷幔,“今天百姓们关心的依然是自己的生活,哪怕新国王下令全国一周之内禁止各类娱乐活动,还是有少数人没把此事和宣煌王的死联系在一起,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宣煌王关心的只是惟命是从的军队,以及后宫中的众多美女,连死后也要同沾满鲜血的财宝一同下葬,这样的君王死不足惜。

在举办殡仪前,慕云兮本想如此回答,可一阵马鸣声宣告两人抵达了陵墓,眼前的奢华程度惊得他赶紧把心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一望无边的荒漠环抱着嵌山山脉的孤峰,东侧有一条深达百米的大沟直达主墓,周围建有六个陪葬墓,玉石围砌成的墓道口之上是寸草不生的山峰,里边是象征永恒的地宫。

为了保密,修建陵墓的平民皆被坑杀,这些负责运送随葬品的劳工已是最后一批,因此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

不久,地宫中传来的惨叫就被殡葬队伍奏起的哀乐声所盖过,缟冠素纰的新君在侍女的搀扶下从轿中走出,没几步就跪倒在先王的灵柩前哭泣。

虽说宣煌王昏庸无道,但毕竟是新君的亲兄弟,悲伤也是人之常情,他从谏如流,废除旧制,放无子的缤妃宫女出宫的做法,还是赢得了不少民心,那些非死不可之人也无多大怨言。

死亡对于他们并非是终结,相反,它是踏入永生的门限。

以前,人们赞颂勇气,罔顾神的召叫。如今勇气之冠已失,举行天耀教殡葬礼,是众神重归伽逻国的象征。

主祭神父读完致候词,百官和信徒便一同伸手祷告。慕云兮极不情愿地跟着他们的动作,温怒的目光在主祭神父和班仁桀之间来回摆动。

很快吸引了其中一人的注意,对方放下双手,起身径直向慕云兮走来。

“慕探长,你似乎对我的安排有所不满。”

慕云兮压低声音道:“我不明白你怎会把杀害先王的嫌疑人请来主持葬礼,让披着人皮的魔鬼亵渎神灵。”

“我劝你别用因妒念而失常的言语激怒我,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班仁桀抓紧慕云兮的肩膀,靠近他的耳边,“多亏了凌汶轩神父的帮助,我伽逻国的百姓才得以解放,况且他是宛阳著名的巡游神父,传教方面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

“很抱歉!我无意做一名天耀教信徒,神与鬼对我来说都不如‘真理’二字。”慕云兮甩开了班仁桀的手,指着他严肃道,“你要证据我可以替你去找,可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班仁桀斜眼望了一眼在先王灵柩上洒圣水的凌汶轩,然后转向慕云兮:“好吧,待葬礼结束,我便遵从先前与你的约定,不过你得告诉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到监狱看望一下你的老熟人,还有……”慕云兮把手迎向身边的薛沐风,“容我为您介绍攀狐市警长——薛沐风,此次前来伽逻国是为了……”

话未说完,慕云兮就感到大腿处传来一阵疼痛,只好让两人先聊,撇过头冲刚才掐自己的薛沐风砸了砸舌头,悻悻走开。

没走多远,两个手捧香炉的侍女就来到地宫入口两侧,馨香之气引他回过头,只见凌汶轩合上了经书,正引导祭人抬着先王的灵柩步入地宫,拱门缓缓合拢,直到光芒不再惊扰没有痛苦的永生之地,先王的灵魂才得以脱离罪孽的桎梏。

诵经声渐止,恍惚间,他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自己,突然想起在胜战大典上,自己嗅到的无疑和现在是同一种香气,在对伽逻国的文化有所了解之后,觉得不同寻常。

正巧此时与薛沐风聊完的班仁桀走了过来,慕云兮便向他询问香气的来源。

“两生花,三十年前我在诹华村隐居的时候,种植过这种花。”班仁桀深吸了一下鼻子,随口答道,“此花生命力顽强,即便是在紫雾高原那样恶劣的自然环境下,依然能够茁壮成长。我国人民非常喜爱这种花,它寓意着生与死。对于我,它寄托着我对祖国的思念之情。”

“我知道,你的不少诗歌中都不吝啬对此花的赞美之辞。”慕云兮摸了摸下巴,话锋一转,“不过令我好奇的是,伽逻国的气候不适宜种植两生花,你们又是如何将之广泛用作庆典、葬仪活动中必不可少的供具燃料?”

“此话并不准确,实际上我国只是不能种植‘生花’,生长在绿洲中的两生花会很快死亡化作‘死花’,枯萎的枝叶会继续生长一周的时间,直到植株完全化为灰烬。”班仁桀背过手走了两步,继续道,“采摘‘死花’的花瓣放在香炉里引燃,就会散发出刚才你闻到的那股香气。”

“这么说来,在胜战庆典上,用作供具燃料的是‘死花’咯!”

“你什么意思?再说一遍。”班仁桀显然还没明白其中的蹊跷。

于是慕云兮重现复述了一遍,顿时把班仁桀吓唬得愣了愣。

“虽然‘生花’和‘死花’引燃时放出的是同种香气,但是生死有别,我国规定在喜庆之日燃‘生花’,丧葬之日燃‘死花’,若在庆典之日燃‘死花’则被视为不吉利的凶兆,一旦有人弄错就不仅仅是掉脑袋那么简单,为此朝廷还专门设置了从事两生花贸易的官职,以备不时之需。”

凌汶轩摇了摇头,显得很无奈:“若无完整的样本,我又怎么能判断你所言是真?”

他刚说完,天耀教弥撒礼成,班仁桀赶紧走到新君跟前,引领众大臣行鞠躬礼,先王的嫔妃们互相拥抱以表安慰,信徒代表致辞以谢众神,接着主祭神父凌汶轩走下祭坛,亲吻新君的双手,象征逝者的心灵永存。

那一瞬间,慕云兮确信凌汶轩看向了自己的方向,眼神依然像以前那样让人琢磨不透,与之相同的还有迎面走来,半张脸被缟冠遮住的柳玉涵。

“那可不一定,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柳玉涵拦下一个正欲离开的侍女,让其交出手捧的香炉,然后摇晃两下展现在慕云兮面前。

只见带着火星的花瓣在风的作用下从香炉上的缝隙中窜出,到处乱飞。她见状立马把香炉归还给侍女,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从中抓取一片花瓣放入手里的薄膜袋中封好。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风。”慕云兮顿时恍然大悟,甚至忘了责怪柳玉涵刚才偷听他和班仁桀之间的对话。

“胜战庆典那天的风速与今日相同,因此香炉内的花瓣难以完全燃烧,我们还有机会取回两生花样本。”

说罢取下头上的素缟,秀发顷刻拂过她的面颊,美得让慕云兮立即改变了主意,急忙向侍女询问王宫中存放香炉的地方,得到答复后,沉稳之色溢于言表。

第一百六十一章 金轿

随着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之音渐起,优雅的韵律洗涤着所有人的心灵。痴迷的粉丝们发出了爱的尖叫,年轻男女组成的应援团高举着标语从座位上起身伴唱,其他观众则跟着节拍挥动着手中的荧光棒。

舞台中央的七色灯光让人如痴如醉,有个人为了看清那歌姬的面容,甚至不顾礼貌抢占别人的位置,等到那人解手归来,与之四目相对,互生尴尬。

“小子,本公子的座位你也敢抢,认识我吗?著名作曲人晏雯莎的经纪人,即赤魄自治州军务大臣的儿子冼承。”

“幸会,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同乡,真让人意外。”少年缓缓起身,和对方握了握手。

“莫非你也是来自赫格里拉?”冼承扶了扶头上的绅士帽,发现对方也是隽龙人。

少年点了点头:“自从当初在荷香亭看了小姐姐的首场公演,我就喜欢上了她的歌声,之后她不知所踪,直到报纸上刊登了她决定在伽罗国演唱解禁歌曲的消息,我便不远万里来到此地,只为再次见她一面。”

“先不论她把班仁桀所作的歌曲翻唱得怎样,长相和打扮就颇有当偶像的潜质。”冼承翘脚回到座位上,聚精会神盯着幽娜的表演。

她的双手摆出迷人的姿势,腰间的薄针织白蔷薇仿佛散发着芳香,一双银白格调舞鞋旋转在孤独的边缘,就如同歌词中所描绘的那段,她是一只忧郁的蝶,飞舞在梦中的庭园,当她从沉睡中苏醒,只留下对美丽花朵的眷恋。

与上次在荷香亭的初演相较,她不再胆怯,唱功也更加娴熟,她把自己在歌声中体验到寂寞传达给别人,那是一种对未来不安的预感,因为所有旅程都有它的始终,同伴终有一天会离她而去,独留她一人站在舞台中央。

她的情感如此强烈,以至于热泪在眼眶中打转,现场的观众见到此景无不为之动容,他们跟着幽娜一同欢唱,直到声音嘶哑。

若不是主办方有演唱曲目的限制,她还会继续唱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镜子前卸妆,她把眼影、腮红、刷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回提包之后,就换了一身休闲的打扮,走下剧院后门的台阶。

戈麦尔将军已在马车前等候多时,他手里拎着几包用桑皮包装的药材,朝幽娜的方向招了招手。

待她刚走上车,对面座位上的冼承立即脱帽报以微笑,并递上了名片。

“这是我们的公司,你要是想当大明星可以来上边的地址找我,我保证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你捧红。”

幽娜阴沉着脸看了一眼名片,放进提包里:“想不到你除了是一个贵族少爷之外,还有另一个身份。”

“动荡年代,混口饭吃而已,戈麦尔还不是一样,这些年来,他不停地换主子,都不清楚是几姓家奴了。”

“我是为了拯救国家,才不得已忍辱负重。”戈麦尔并未对冼承的话有所动容,而是转向幽娜,“我们五年前见过,你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你可曾记得唐絻橘?”

“对不起,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不可能见过你说的那人。”幽娜无奈叹了口气。

“想不起来也无妨,等你回到了攀狐市自会明白。”戈麦尔拿出手里的药材,与口袋里的一张支票一同交给幽娜,“把这药给你朋友服下,每日一剂,她的嗜睡之症便会有所缓解。还有……收好主办方给你的报酬,需用之时可到钱庄处去取。”

冼承很是嫉妒戈麦尔没把药给自己,不过眼见到将军府了,心想算了,反正表妹也是未婚妻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三人来到院内,戈麦尔就借故走开了,另外两人透过厢房敞开的窗户,只见紧闭双眸的兰泠湘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凌汶轩坐在一张木椅上,挥着竹扇子,使得烧在药煲壶上的火焰燃得更旺,烟雾亦随之进入房间内。

凌汶轩伸手打开幽娜递来的桑皮纸,把药材倒入煲壶中盖上,重新生火煮了起来。

“你想呛死我表妹啊!”冼承快步上前关窗,转身叉腰道,“我看以后她还是交由我来照顾,总比你这笨手笨脚的神父要靠谱得多。”

“若能把她熏醒,我倒是愿意一试,见到她的身体因璨星之力一天天地虚弱。”凌汶轩疲惫地摇了摇头,“我却无能为力,你以为我会比你好过?”

刚说完厢房里就传来了兰泠湘的咳嗽声,凌汶轩不得不佩服自己言语里的神秘力量,急忙熄灭炉火,往碗里倒满药汤,与冼承一同进入房间。

为了不惹表妹生气,冼承努力想表现自己体贴入微的一面,只是兰泠湘毫不领情,自打进门起就没正眼看过他,而是向凌汶轩打听昨天的事,以及幽娜近况,因为她整整昏迷了两天,对此一无所知。

于是,三人撇开冼承聊了会儿,在听完凌汶轩首次主持天耀教殡葬礼的心路历程之后,幽娜谈起自己刚才在感谢祭上的演唱过程,用生动的舞势,以及模仿粉丝们搞怪的表情令兰泠湘喜笑颜开。

“那当然啦!幽娜是个可塑之才,要是把她交给我姐来包装,她的星途将会一路平坦。”冼承得意地竖起大拇指。

“少在我面前提那人,我不想和未来的隐阁晏家继承人有任何瓜葛。”兰泠湘头都不抬,她拍着幽娜的手劝道,“小娜,你千万别轻信他的话,我很清楚晏雯莎的为人,绝不能让她的傲慢把你给毁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还是管好你的身体。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幽娜松开兰泠湘的手,替她盖好被子。

此时,幽娜突然被门外一阵搬东西的声音所吸引,她示意凌汶轩和冼承看好兰泠湘,独自来到门外。

只见四个侍卫前后抬着先王在胜战庆典上乘坐的那顶金轿来到院中,在柳玉涵的手势下,让金轿稳稳落地。除了车轮和车辙已被卸下之外,其余部分依然保持原样,特别是金銮光泽如初,完美再现了当日金轿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场景。

侍卫把金轿放好就走了,换成是慕云兮来到金轿前弯下身子查看,他拉开挡帘轻轻敲了敲娇子的内壁,试了试坐垫的松软,盯着装饰用的金銮发呆。

“看来这金轿也像赫格里拉修道院的忏悔室一样,是一个独立而又密闭的空间。”慕云兮打了声响指,若有所思道,“先王的死因是中毒性窒息,让人联想到黑死毒气,不过它和黑死毒气有着明显的区别。”

“慕云兮,你把金轿搬来院子里是要做什么?”幽娜对他直呼其名,一把拨开他摸着下巴的手。

“当然是查案,还用问吗?”慕云兮回避着幽娜的目光,不耐烦地回答。

“你查案也就罢了,为何规定只允许我们居住在戈麦尔将军府上?”幽娜的声音微微颤抖道,“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们全都受到了牵连。”

“在先王遇害一案还未查清之前,你们谁都不能擅自离开这里,允许你们在城里自由活动,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了。”慕云兮指向院门怒道。

“真凶为何不能是莒氏兄弟和前丞相骜贞?为何你非要在我们这些善良的人中找?”幽娜话音里带着哭腔,“我们的盘缠早已用光,为了缓解兰泠湘的病情,我只好依靠公演来赚钱,因为我和神父大人都不想失去同伴。”

“我说过不准叫他神父大人。”慕云兮冷冷地吼了一声。

柳玉涵见势赶紧抓住慕云兮的手,避免他因一时激动导致的鲁莽之举。幽娜眼角带着泪花,一把推开刚走进院门的江刃飞,向外跑去。

两人的争吵惊动了厢房内的凌汶轩,他瞪了一眼慕云兮,去追幽娜了。

还不清楚状况的江刃飞不禁挠了挠头:“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别介意,都是些小问题,你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慕云兮低头揉了揉被柳玉涵弄疼的手腕,走向江刃飞。

“我已取回了胜战庆典那天的香炉残渣样本,你拿去看一下,是不是你在殡葬礼见到的两生花?”说着,江刃飞把一个包裹着焦黑花瓣的薄膜袋递给慕云兮。

对方打量了一眼,就转交到柳玉涵手上,让她回另一个房间仔细检验,自己则和江刃飞接着讨论案情。

约二十来分钟左右,一脸沮丧的柳玉涵回到两人身边,手里拎着江刃飞交给她的那袋样本,苦笑道:“结果出来了,在显微镜下的两种花瓣的表皮细胞确实不同,里边装着的无疑就是‘生花’。”

这……怎么可能?难道之前的推测都是错的?

一把夺过样本的慕云兮脸色大变,回想起在先王殡葬礼上,班仁桀对他说过的话。

首先,只有通过点燃才能释放两生花中的香气,其次,“生花”和“死花”的香气相同,仅能通过肉眼来分辨,最后,伽罗国的“生花”全都是进口,这里的习俗导致无人知道把“生花”和“死花”同时点燃,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突然灵光一现,向江刃飞借来了千羽剑,然后进入金轿内,用剑鞘的末端使劲戳内壁顶端,不一会儿,只听“哐当”一声,金銮掉落在地面,顶端形成一个圆形小孔,明亮的光线透过小孔进入金骄内。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慕云兮转向惊愕的两人,兴奋道:“这顶金轿原本是伽罗国历代国君巡游所乘之物,已有一定年代了,然而轿子上的金銮却是新的,说明原物已被人更换,至于目的就是……”

“也就是说,更换金銮的那人就是杀害先王的凶手。”江刃飞接过慕云兮还回的千羽剑,接话道,“跟我来,我们应该立马前往伽罗国大监狱,有个人比我们更清楚胜战庆典的前后过程。”

说罢,三人向书房内的戈麦尔将军说明去处,在获得准许之后,登上了宅邸外的马车。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战神石窟

最近因案情进展缓慢等原因,慕云兮变得暴躁、易怒,幽娜不过是抱怨了几句,就拿她撒气,等冷静下来,心中无比懊悔,连拿烟的手都止不住颤抖。

“我刚才会不会太过分了?要不找机会再跟她道歉?”

一旁的柳玉涵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简直罪无可赦,要不是我,小娜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你不愧是我的好搭档,阻止我又一次愚蠢的举动。”慕云兮弹了弹烟头上的灰尘,“你应该去当情绪管理课程的老师,帮助那些像我一样控制不好情绪,导致业绩下降的可怜搜查官。”

柳玉涵抱手冷讽道:“我连你都管不过来,哪还顾得上别人?”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另寻高就?而是执意要留在我身边,莫非……”慕云兮踩灭了香烟,摸了摸鼻梁,笑看柳玉涵。

这回轮到江刃飞不乐意了,他板下脸道:“下次你们打情骂俏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场合,别当我不存在。”

“你不吱声,还真把你给忽略了。”慕云兮换到另一边的座位坐下,一只手勾住江刃飞的肩膀,“不过,我倒要提醒你,这是我的案子,你不得插手。”

“当然不会,新君既已指定由你来侦破先王遇害一案,我必当全力协助。”江刃飞讪笑着回应。

“也对,不过你也没给我提供多少有用的线索。”慕云兮突然话锋一转,“譬如,你跟凌汶轩初见面那天,他喊你江六儿,难道你们以前认识?”

“没有吧,你一定是听错了。”江刃飞感到手心直冒冷汗。

“就算我听错,你也不必紧张,何况我和柳玉涵只是开个玩笑。”慕云兮推门走下马车,十指相扣背手做了个伸展动作,“自从经历了彖岛那事之后,我对监狱有了新的认识,关进里面的人无非两种:出得来的和出不来的。”

“所幸我们都是能出来的好人,对吗?”

“说得太精辟了,怪不得薛长官如此看重你。”慕云兮回头赞了句,来到服务台前,向一名值班人员说明来意。

过了十来分钟,通过咒力通讯器联系上的监狱长出现在三人面前,慕云兮和柳玉涵顿时目瞪口呆,来人竟是原沃肯公国海监队长董双栓。

“久违了两位,我还以为此生我们再也不会见面,想来也真是讽刺,以前是我审讯你们,而现在换作是你们审讯别人。”

“董监长,何故沦落至此?”慕云兮合嘴发问。

“还不是因为你们,我被上级革职了,只好出国谋生。”董双栓收住苦涩的笑容,让他们跟着自己走下通往监狱的台阶,“依靠熟人的关系,我才获得十年签证,能在这里工作下去,不必被遣返回沃肯公国。”

“所以,你终于体会到我们当时的心情了吧。”柳玉涵差点因幸灾乐祸而笑出声。

董双栓头也没抬地打开牢房上的铁索:“当初你们确实是非法入境,所以我并未对阻止你们感到后悔。”

“我很钦佩像你这么有责任心的人,应该把你介绍给戈麦尔将军,在他那里,你定能谋得更好的职位。”慕云兮浅笑着淡淡回道。

牢房中央有一把银色的石椅,一身囚服的骜贞就坐在上边,他脸上已经找不到半点作为前丞相的威严,取而代之的是蓬乱的头发、憔悴的面容,和呆滞的目光。他紧盯着慕云兮的一举一动,全然不顾正为自己打开手拷和脚拷的董双栓。

“你们先聊,我就不打扰了。”董双栓把钥匙,连同手拷、脚拷一起交给柳玉涵之后,就离开了牢房。

慕云兮让江刃飞在一旁作笔录,自己则抱膝坐到了床上,掏出口袋中的一根香烟,替骜贞点上。

“前丞相大人,是时候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了吧。”

“是啊!反正我死罪一条,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弥漫在眼前的烟雾勾起了骜贞久远的记忆,整间牢房除了他,只听到江刃飞手中的笔尖在“沙沙”作响。

世事无常,难以预料,我们能得到它,却是因为一场意外。

那时,我们活跃在布楚尼沙漠一带,依靠打劫商旅为生,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后来由于犯案太多,引来了警队的围剿,只好逃进血影谷内,在悬崖边上系好绳索,顺着岩壁滑落到谷底。

出乎意料的是眼前茂密的矮灌从,和川流于其间的一条蜿蜒小河。我们沿着河流的走向前进,低头到处都是掩埋在黄沙下的骸骨和斑驳的兵刃,很多是人骨,也不乏其它动物的骨骼,兵刃的种类主要有刀、剑、戈三类,因年代太过久远,已不复往日的光泽。

我们在河岸东麓断崖上意外发现十个人工开凿的石窟,内有天释教风格的雕塑,窟顶上到处画着神、魔、人等。各种释经故事画、天释教史迹画、神话故事画,以及精美的装饰图案把我们全都迷呆了。

石窟里的财宝实在太多,苦于人手不足,无法将其全部装到麻袋里运走,况且追兵将至,再不动作快点,让警队的人找到这个地方,只能白忙活一场。可是大家都不甘心放弃这笔财宝,打算放手一搏,跟他们拼了。

大哥劝我们切莫冲动,他指着中间最大石窟里边的雕塑,叫我们先看完窟顶上文字记载的故事,再做决定不迟。

上边大致讲述了,此地作为千年前神魔之战的古战场历史,为阻止妖神缔丰灭世,战神乌泽利诺率领神界众翼人和人类组成人神联军,并在峡谷内击败了数倍于己的妖兽大军,解救了深受妖兽侵袭之苦的广大百姓。

为纪念战神乌泽利诺的功绩,天释教第十八任释迦下令众信徒在此兴建石窟,用各种珍宝、玉器、值钱的古玩镇压困于此地的妖兽亡魂,避免其再度为祸人间。

也就是说,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正是战神乌泽利诺本人的雕像,而他头上戴着的那顶金冠正是象征着胜利的勇气之冠。

没想到最先陷入疯狂的却是貌似最冷静的大哥,我看着他挤开三弟、四弟,踮起脚尖夺过战神乌泽利诺头上的勇气之冠,戴在自己头上。随后下令所有人从原路返回。

这时警队的人恰好赶到,与我们厮杀起来。虽然他们人数上占优势,但是我们受到了勇气之冠神力的影响,以一敌十,以十挡百,竟以少胜多,将他们的人尽数杀光。

当我们清理完现场之后,大哥开始认真思考勇气之冠的用途,还有处理这些被诅咒财宝的方法。经此一役,他深知勇气之冠的神力能让人变得无所畏惧,甚至影响周围的人,大幅度提升他们的战斗力,利用好这一点,就能建立战无不胜的军队,进而控制整个国家,享尽荣华富贵。

至于那些财宝,大可肆意挥霍,没有了就再去抢,只要仿照天释教的规格建造石窟,再把抢来的财宝存放在石窟内,保证新建造的石窟内时刻有财宝镇压妖兽亡魂,就不会招致灾厄。

为了掩盖罪证,我们只好听取了大哥的建议,在搬空十个石窟之后,连同战神乌泽利诺的雕像一起用碎石掩埋,然后在上边的悬崖修建栈道、石窟、石洞,一些用来给弟兄们居住,另一些用来存放财宝。

“再到后来,血影团的名气越来越大,朝廷见无法剿灭我们,只好对我们进行诏安。”骜贞看着徐徐上升的烟雾,吹了口气,“这么一来,正中大哥下怀,他一当上将军,就联合武人集团发动了意在颠覆伽罗国政权的嵌山政变。”

“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柳玉涵替一旁吸烟沉思的慕云兮接话道,“既然勇气之冠已经到手,骜烈为何又要将这丞相之位让给你?”

“因为比起权势,他更热爱自由,并且他相信有我和四弟在就足够了。”骜贞扶额苦笑着说道。

他让先王把勇气之冠藏在深宫之中,用阴阳锁锁上,一块是骜义手中的翠色勾玉,另一块赤红圆玉在我手上,只有把两块玉合在一起才能打开此锁,获得使用勇气之冠的权力。多年以来,先王若要使用勇气之冠,需经得我兄弟俩的同意,但凌汶轩却轻而易举骗了我四弟,那日我一见到他手里的翠色勾玉,就猜到了结局。

果然,为了能尽快击败嵌山城里的洛贝仑帝国守军,先王答应战争结束之后,就让天耀教重返伽罗国。

当时我就对这个昏君的贸然决定感到无比恼火,但在深信凌汶轩之言,认为天兆教会盗取勇气之冠的先王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好等他用意念神力控制完万里之遥的军队,摘下勇气之冠时,才跟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隐藏在血影谷的战神石窟表明,天释教才是伽罗国的本土宗教,事实上百年前因外来宗教天耀教的入侵,导致了天释教的消亡,才让百年后的人们误以为天耀教是我国的唯一宗教。

只有我们血影团才了解当年天释教教徒受到的迫害,因此很多人不知道,实行“黑白恐怖”更多是为了宗教报复,我们就是要天耀教在此永无翻身之日。

为此我们谋划了三十多年,现在却被一个卑微的巡游神父给毁掉,我岂能善罢甘休,于是我决定利用先王对天耀教厌恶,好好羞辱凌汶轩一番。

我的想法很简单,在王宫里的这段时间,凌汶轩不得穿神父教袍、不得行祷告礼、不得佩戴任何与宗教相关的饰品。一切行动服从先王的安排,我叫他做什么,他都得照做不误,甚至打扮成仆从打扫宫廷里的卫生,伺候先王更衣、洗漱。

“这么说来凌汶轩在胜战庆典上的那身打扮,也是你的意思咯。”见骜贞点了点头,慕云兮沉吟了一声,“看来你和你四弟一样愚蠢,让人给套路了都不知道。”

“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死罪我可以认,但先王不是我杀的。”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慕云兮倒也愿意信其所言,可是有一个人却不这么认为,此刻那人正穿过漆黑的走廊,来到骜贞面前。

“丞相大人,我就猜到你会来。”慕云兮立马给班仁桀腾出了位置,并让柳玉涵把钥匙、手铐、脚铐一同交予对方。

“我和老熟人还有些话要聊,你们先出去吧。”班仁桀向外挥了挥手道。

两人只好匆忙离开,江刃飞迅速合上笔录本,走之前若有所思地回望了一眼班仁桀。

第一百六十三章 被撕下的书页

牢房内再次传来上锁的声音,额头上的发丝遮住了骜贞冷峻的容貌,他瞪着班仁桀,展现自己重新被铐上的双手。

“同样的审讯,不同的待遇,难道你怕我逃跑不成?”

班仁桀厉声呵斥:“少废话,快交出勇气之冠,我可以让你死得有尊严一点。”

“都说了勇气之冠不在我这儿,在一只捕蝉的螳螂面前,你不可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骜贞后退半步,咧嘴一笑,“我可不像你,宁愿舍弃灵魂走上一条修罗之道,也要保住尊严,你说对吗?天兆教制裁者n:4绚蓝。”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班仁桀右手凝聚寒气,上前锁住了骜贞的喉咙,顺势把他举起压到了墙上。

“从……你隐居……诹华村……”

一听到“诹华村”这三个字,班仁桀立即松手,侧脸瞥向在地上大口喘气的骜贞:“既然你早已知道我的去处,为什么还要留我活路?你就不怕我会回来报仇?”

“当然怕!不过为了不影响双方的军火交易,我只好忍耐。”骜贞抠着残留在脖子上的冰晶碎片,放缓了语速,“多年以来,血影团和天兆教的关系还算不错,从一些天兆教教众口里,我了解了一些制裁者们入教前的事迹,其中n:4绚蓝的经历跟你极为相似,但当时我不太确定那人就是你。”

“后来,大哥对黑死毒气产生了兴趣,为了获得这种致命武器,他向我们所有人隐瞒了绚蓝和班仁桀是同一人的真相,以换取你对他的宽恕。”骜贞起身不稳,大笑着瘫倒在墙壁上,“只可惜他还是失算了,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既可怜又可悲。”

“你也别笑,很快送你去见你那兄长。”班仁桀背着手走到牢房外边,“哐”的一声锁住了大门。

“等一下,莒崇和莒良两兄弟曾在血影团里待过,或许他们可以帮到你。”骜贞双手抓在铁栏上,叫住了班仁桀。

对方犹豫了片刻,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来到关押莒氏兄弟的牢房前。

“你们当真清楚战神石窟确切的地理位置吗?”班仁桀扫了一眼牢房,见两人连连点头,转向身边的董双栓,“改天把这两人给放了,我留着他们有用。”

“可是……大人,这两人所犯的重罪实在是天理难容,岂能说放就放。”董双栓懵了一会儿,急忙表示反对。

“到时我会跟新君解释,你只需要听我的安排便是。”班仁桀不屑于理会在地上磕头重谢的莒氏兄弟,与董双栓道别之后,来到伽罗国监狱外边和另外三人汇合。

慕云兮一脸轻松,完全看不出像是要筹划什么事情的样子,柳玉涵面无表情,悠哉吃着刚从集市上买来的苹果,只有江刃飞默默合上笔录本,主动上前搭话。

“丞相大人,你和老熟人相谈甚欢,浪费了我们不少时间啊!”

“接下来我们打算拜访一下新君的故居,能否给我们提供一下地址?”慕云兮挥手打断正要发问的江刃飞,从笔录本上扯下一张白纸,连同笔一起递给班仁桀。

“你们需要找到我国最繁荣的商业街,沿着这条胡同走下去,在第二个路口左转就是了。”班仁桀绘出了简易地图,在上边标注记号,还给江刃飞,“我先走一步,朝中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最后祝你们早日破案。”

“好在不算太远,走路就能赶到。”江刃飞看了看手表,想起刚才在监狱里的那一幕。

或许是他过于敏感,班仁桀背影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勾起了一段悲伤的回忆:那夜大雨滂沱,小男孩手握匕首冲向了那个高大的背影,一道血光在空中划过,剧痛随之传来。

他捂着半边脸左顾右盼,街上到处都是商铺、摊档、作坊,有卖布匹、棉袄的,也有卖大肉包子的,还有专门制作手工艺品的。

时间仿佛又再度回到过去:那时,另一个小男孩因宫廷政变流落民间,但他并未自暴自弃,而是乐观开朗的活着,他拿起书冲向了另一个人的背影,在那人的指点下卧薪尝胆、发愤图强,三十多年后终于报仇雪恨,成为了伽罗国的新君。

在跟他讲述这一段经历的时候,戈麦尔将军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对于自己曾辅佐新君的事迹感到无比自豪。

然而,两段相似的童年经历却有着不一样的结局,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冰冷的石柱带走了他手心的温度,微风把满地落叶吹进藏书阁,空气中散发着霉变的味道,书架上连一点干净的地方都找不到。

可见当年新君的读书环境有多差,为了能生存下去,化名宣文炎,听从戈麦尔将军的教导,学习一些经商之道,老实做一名商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们想想,明明没有什么顾客,新君为何还在这个地方贩卖禁书?”江刃飞摸了摸下巴,问身边的慕云兮。

“那你认为武人集团为何会把这些书籍列为禁书?威胁了统治阶级的利益?违背国家的意志?”慕云兮蹙眉反问道,在对方迟疑的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结论,“以上仅仅是客观原因,古往今来,文明的毁灭必然伴随着文化的消亡。因此,承载着伽罗国百年文化的书籍便成为了武人集团的首要目标。”

“伽罗国的文化和案件有什么关联?难道除了夺取勇气之冠外,凶手还有别的意图?”

“如果我猜得没错,凶手杀害先王是想借新君登位之机,恢复伽罗国的传统文化。”

说着,慕云兮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如此一来,有犯案动机的嫌疑人就只剩下三人:冒着生命危险在全国各地收集禁书,使之不被武人集团焚毁的戈麦尔将军、与戈麦尔里应外合,意在替新君夺回政权的流浪文学家班仁桀,试图在伽罗国恢复天耀教宗教传统,巡游世界找寻七神器的神父凌汶轩。”

“原来你没把班仁桀从嫌疑人中移除,和我想的一样,之前我的直觉告诉我,此人不像是一个好人。”江刃飞用手指了指右额的太阳穴,转向距离前院不远处书架上翻阅书籍的柳玉涵,“你的助手似乎对某类书很感兴趣,我们不妨看看她到底在找什么。”

柳玉涵发现两人正盯着自己,不禁面色微红,把书本的封面正对着慕云兮:“不同的爱好决定了每个人在书本类型偏好上的差异,幽娜喜欢音乐、诗词、舞蹈类的书籍,而凌汶轩则注重宗教、历史方面的知识积累,至于我嘛……”

“你看的是什么书?”慕云兮接过,随手翻了两页。

“认真看!上边介绍了伽罗国的植物,包括生长环境、种植方法、文化寓意,以及经济、营养等多方面的价值。”柳玉涵戳着书本的目录,显得有些生气,“刚开始我还很纳闷,能适应沙漠气候的植物种类本来就不多,书页却还是那么厚,后来我才发现,书中大部分植物的原产地都在国外,只因和伽罗国文化存在着那么一点联系,就被强行记载在上面。”

一听此言,细思极恐,因为该国本来就是洛贝仑人迁徙至此建立的国家,柳玉涵分明在暗示洛贝仑民族到处剽窃别国文化,还死不承认的态度。

“重点是……我们对于文化的认知就是,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慕云兮显得非常难堪,握拳贴在唇上清了清嗓子。

“你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厚颜无耻,怪不得洛贝仑帝国会输掉南北战争。”江刃飞伸手搭在慕云兮的肩膀上,一副想笑又忍住不敢笑的样子。

“咱们还能不能好好查案了,放下你那高傲的姿态,给我闪一边去。”慕云兮抖肩甩开江刃飞的手,继续查看目录,当他看到其中一行省略号后边“两生花”三个字之后,顿时兴奋不已。

他按照目录上的页码翻开扉页,却发现记载两生花的那一页早已不翼而飞,书脊上的装订线处留有部分残页,除了这一页外,其余部分均未受损。

看来撕书的那人只对两生花感兴趣,不然肯定会把整本书买下,何况这家藏书阁根本就没有生意,唯一被幽娜买走的一本书就是班仁桀所著的。也就是说近日这里仅有四人来过,当时凌汶轩留在前院照顾身体不适的兰泠湘,藏书阁内只剩她和瑰熏儿两人,而那护卫修女全程跟着她,从未离开半步。

所以……究竟是谁?慕云兮差点把头发给挠掉了,他把书还给柳玉涵,然后来到前院回头望了一眼整齐排列的书架,恍然大悟,快速跑回去。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过……应该怎么证明?”

柳玉涵直言不讳道:“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赶紧说。”

“江刃飞,我需要你明天到宫里一趟,向礼部官员打听胜战庆典那天,先王车队的出发时间、行进路线、陪同人员等。”凌汶轩考虑了一会儿,在柳玉涵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吗?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柳玉涵面露担忧之色。

“不用担心,到时你按我说的去办就是了,我自有办法。”

自信的笑容浮现在慕云兮嘴角,他望着曜日留下的余晖,久久不能平静。

接下来的这一步棋非常关键,下对了就是“绝杀”,否则就是无人能解的“死局”。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两生花

要不是心中有太多的烦恼,昨天幽娜也不会和慕云兮拌嘴,她本是一个文静的女生,却在耳濡目染之下,习得兰泠湘标准的傲娇言行,因屁大点事胡乱生气,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惭愧感引得她惶恐不安,她非常担心慕云兮会趁机抓着此事不放,指责她干扰和破坏办案秩序。

凌汶轩倒认为慕云兮虽然很记仇,但是并不会和她计较,而是把重点放在对他们的考验上,只要通过了考验,他们就能重获自由。至于这考验是什么?切莫急于获悉,以防正中对方下怀,他们的一日三餐、作息时间要和往常一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结果,连续吃了两天炉饼的冼承终于腻歪了,他把饼掰成两半丢在桌上,向地上啐了一口:“庶民的早餐简直不可理喻,让我天天吃这玩意,指不定哪天就得胃病了。”

”哎!不吃就给我,别扔掉!”凌汶轩把冼承的炉饼拿到了自己的盘子里,侧脸笑向嘴巴涨得圆圆的兰泠湘,“浪费食物是对神灵的不敬,你学学我们兰大小姐,最近几日她食欲旺盛,气色也好了很多。”

“兰姐姐,神父大人说得对,感觉你今天的状态确实不同往日,至少没再出现突然晕倒的症状。”幽娜瞪大了双眼,转向兰泠湘。

“是吗?那太棒了,说不定我的病被凌汶轩给治好了。”兰泠湘急忙咽下嘴里的食物。

“我劝你还是别太乐观,昨夜我只是暂时用殒归咒法压制住你体内的璨星之力,然而这绝非万全之策,终有一天此咒法会失去效力,到时候恐怕就……”凌汶轩把手中的炉饼放在一边,低头沉声道。

“不怪你,生死有命,况且你已经尽力了。”兰泠湘望着凌汶轩熬药时手背烫伤的疤痕,心疼得怔了一下,“你手上的伤不要紧吧?是否需要我再帮你敷点药膏?”

“一点小伤不碍事,很快就会好的。”凌汶轩把伤口用衣袖遮住,笑道,“想不到兰大小姐也会关心人了,看来本神父没白受罪。”

“神父大人,什么是殒归咒法?”

“表妹啊!依我看这人无能至极,根本就不配你的关心,他欠了你的债,还救不了你的命。”冼承醋意大发,直接无视幽娜问话,斜眼瞥向兰泠湘。

“冼承,你给我闭嘴!”兰泠湘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扯住冼承的衣领。

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幽娜赶紧上前把兰泠湘拉开,嚷着让凌汶轩一起帮忙,可对方连看都没看冼承,视线的焦点全在从院外缓缓走来的一行人身上。

为首的一人是现在已贵为伽罗国丞相的班仁桀,右边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戈麦尔将军,左边是一位警长模样的陌生人,慕云兮、柳玉涵、江刃飞从三人身后走出,把其余人围在了院子中央。

“今日邀请诸位聚集于将军府上,不是要看你们吵架的,本人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宣布。”慕云兮背过手,向前走了两步肃然道,“在伽罗国5月日举行的胜战庆典上,发生了一起轰动世界的命案,先王死在了通往城中央广场的金娇内,凶手的作案手法非常高明,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唯一可能与凶手有关的线索就是先王头上的白色面具。”

“这位是攀狐市警长薛沐风,我已将案情的大体细节告知于他。”慕云兮的掌心迎向身边的陌生人,接着和柳玉涵使了个眼色,“关于这个面具的寓意稍后再谈,现在我要用一个实验来证明凶手的作案手法。”

首先,柳玉涵将一个长方形的木盒摆放在桌面上,其次,她从口袋里拎出一只小白鼠,拉开盒盖把小白鼠放进了盒内关上,用事先准备好的烟纸包好两生花的花瓣并当众点燃烟纸,最后,迅速把烟头的方向对准盖子上的小孔,以至于产生的烟雾能灌满整个木盒。

“搜查官先生,请别再玩这么幼稚的小把戏,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你要是还找不到凶手,我就要奉新君之命把你们驱逐出境,毕竟嵌山之战刚结束,为了给对洛贝仑帝国充满敌意的民众一个交代,不好强留你们于此。”

“唉……丞相大人,别着急嘛,再等等。”慕云兮摇了摇手,让班仁桀静候柳玉涵手中的烟纸完全化为灰烬。

五分钟过后,当柳玉涵重新打开木盒,小白鼠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此乃生死不相容也。”面对震惊得哑口无言的众人,慕云兮长舒一口气,耐心解释其中的原理,“大家应该都知道,两生花有两种花瓣,其一为‘生花’,其二为‘死花’,在伽罗国文化中禁止将两种花瓣同时点燃对吧。”

“没错,但我也是才知道这会致人死亡,太可怕了!”戈麦尔将军惊魂未定,挥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先王的死因是吸入过量的有毒气体,导致缺氧窒息。”慕云兮闭目沉思,十指相扣,“从刚才大家的反应来看,我们都是第一次了解这种毒气的生产过程,只有一人除外,那人早就通过一本书籍知晓了这个方法。”

话音刚落,慕云兮睁开双眸,迎面指向坐在椅子上一脸平静的凌汶轩。

“慕长官,你对我的恨意是不是把你给整糊涂了?放下你的偏见和指控,让我们好好相处。”

一旁的幽娜赶忙替凌汶轩辩解道:“就是啊!神父大人一路上帮了我们那么多忙,怎么可能是坏人?”

“你确定他是在帮你找回记忆,而不是在利用你来替天耀教收集七神器吗?”慕云兮来到幽娜跟前,轻声道,“那天你告诉过我,‘只有你和瑰熏儿进过新君的藏书阁。’我仔细一想,觉得这话并不对,因为当时凌汶轩也在。”

“喂!别瞎扯,凌祸害当时在照顾我。”兰泠湘立即插嘴道。

“可是你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下,根本不清楚他的举动对不对?”柳玉涵从怀里掏出,向众人展现缺失的那一页纸,“书架的高度阻挡了你们的视线,加之摆放这本书的书架距离前院比较近,凌汶轩才得以在你们未察觉的情况之下翻看这本书。”

“好吧!我暂且忍耐着听你们说下去,你倒是说说我如何在戒备森严的胜战庆典上将先王杀害?”凌汶轩咧嘴冷笑,额头上的经脉都露了出来。

“我叫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慕云兮说着转向了身后的江刃飞。

只见江刃飞神情复杂的望了一眼凌汶轩,然后凑到慕云兮身边耳语了几句,同时向门外等候的四名侍卫招了招手,叫他们把胜战庆典上的那顶金轿重新搬回院内,待金轿稳稳落地,他即刻取下娇子顶端的金銮,展现在大家眼前。

“昨天我跑了一趟伽罗国监狱,从骜贞口中得知,之所以让你在胜战庆典那天打扮成侍卫长的样子,是为了羞辱你,可没想到却成全了你邪恶的阴谋。”慕云兮接过江刃飞手中的金銮,在光线的照耀下对准娇顶上的圆孔,“自从你得知了‘两生花’毒气的制作方法之后,为了夺取勇气之冠,想方设法接近先王陛下,你编造天兆教要盗取勇气之冠的谎言,让先王把戒备的重点放在了胜战庆典上,而不是王宫内。”

“你是说,先王在王宫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这怎么可能?要知道王宫里的禁卫军可不是吃素的。”戈麦尔摸了摸胡须,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我真是笨,禁卫军的一部分当时早就加入了我手下的国王军,本来我是准备里应外合推翻宣煌王的统治。”

“胜战庆典原定于早上九点正开始,期间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减去车队驶出王宫游行用掉的三十分钟,其余的时间留给先王整理仪容。”慕云兮点头表示同意,指着凌汶轩继续道,“他先是设法支开周围的禁卫,拿出混合着‘生花’和‘死花’花瓣的两生花粉末,用在上撕下的那页介绍两生花知识的纸张卷成圆筒状包好,接着跃到金轿顶端,打开金銮上的机关引燃两生花花瓣,五分钟过后当先王重回轿内,还误以为是香炉中的气味,谁知顷刻之间暴毙而亡,此时他趁着四周无人,再次来到金轿前,戴好防毒器材,夺取先王头戴的勇气之冠,再用事先准备好的面具套在先王头上。”

听罢,凌汶轩不以为然地大笑:“荒唐!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照你这么说,毒气充斥着整个金娇,我又是如何保证发现先王尸体的人不会先中毒而死。”

面对凌汶轩的质问,慕云兮直接拿起装着小白鼠尸体的木盒,凑到鼻尖上吸了一口两生花的香气,此疯狂的举动惊得幽娜和兰泠湘连连后退。

“我就想问一下,现在我中毒了吗?你们又中毒了吗?”慕云兮把木盒甩在地上,“真正使先王丧命的原因是金轿内的密闭空间导致大量毒气一时间难以散去,吸入少量混合的两生花香气并不致命,由于那天城里的风比较大,当车队行驶到城中央广场的时候,轿子中的毒气早已挥发殆尽,所以我们闻到的香气不仅限于侍女手中的香炉,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侍卫长打扮的凌汶轩找到了我们,只可惜王宫禁卫队口里并未有他的不在场证明。”

“所以,没有任何证据的你要光凭想象逮捕我了吗?”凌汶轩不动声色地触碰到了腰间的扳机。

“证据我会找到的,因为勇气之冠一定就在你手上。”说罢,慕云兮手中的衍合剑迅速出鞘,一场剑与枪的对决即将展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慕云兮挥剑的瞬间,幽娜冲到了凌汶轩身前,他急忙收住剑气以免伤到幽娜,然而凌汶轩却没有收手,只听“嘭”的一声,导灵的子弹击穿了幽娜鬓边的发丝,直接朝着班仁桀飞去。

“凌汶轩,你……”慕云兮吼了一声,很快发现为此感到愤怒的不止他一人,柳玉涵也挥剑冲了上来,但立即被对方的灵力震倒在地。

“你们够了,别再闹了。”一阵呵斥声从慕云兮身后传来,只见班仁桀施咒冻住了飞行中的子弹,使其急速落下,“凌神父,你若真是无罪,就请配合我们的搜查。”

“随便你们,但这个人无权审判我!”凌汶轩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幽娜,走到薛沐风跟前,“警长先生,想必你已在将军府外安置了大量警力,看来今日我是插翅难逃啊!”

“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听说你与三大宗教、四大家族都已结怨,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

说完,薛沐风打了声响指,埋伏在周围的警员就冲入府内,仔细搜查每个房间,不放过任何微小的细节。

第一百六十五章 和平协议

新君走上御道,来到阔别多年的正殿,环视周围每一处能勾起他幼年记忆的装潢,轻抚大殿中央镀金的王座,深思国家的未来之路。

祖辈、父辈、王兄为了一己私欲,横征暴敛,失尽民心。要不是他的王兄利用勇气之冠打败洛贝仑帝国,百姓们早就造反了,可见王兄的死也是一件好事,至少避免了国家陷入内战。

虽然内忧暂且得以平息,但目前的形势仍不容乐观,也许是王兄生前作恶多端,杀害王兄的嫌疑人竟被视为国家英雄,一千多名天耀教信徒、商旅、普通民众在监狱门前举行游行示威,要求释放凌汶轩神父。

这使得朝中大臣左右为难,既要辅佐新君重振朝纲,又不能无视民意,依照伽罗国的律法,弑君者皆为死罪,但没人敢承担没有证据就处死凌汶轩的后果,薛沐风把整个将军府都搜遍了,还是没发现勇气之冠的踪影。

他只好下令封锁全城,势必一定要找出勇气之冠,经嵌山一役,伽罗国已损失了超过半数的青壮年,根本组建不起足够的援军守卫嵌山地区,如果不甘心失败的帝国军队卷土重来,被占据多年的土地肯定又会得而复失。

现在还不到举行登基大典的时候,不处理好王兄留下的烂摊子,怕是难以服众,“宣烨王”这个称呼还未普及,在众臣和百姓们眼里他是“新君”,而在国外,人们依然把他当作一个篡位的王族,私底下直呼其名“宣文炎”。

就连洛贝仑帝国的使臣都对他不以为然,觐见之时一副大摇大摆地样子,藐视的眼神故意望向别处。

“大胆来使,竟敢对我王如此无礼!”戈麦尔腰间的刀锋已出鞘过半。

“抱歉!我要找的是贵国的宣煌王,尚不知站在王座旁边的这人是谁。”来人侧目斜向新君。

“兄终弟及是我国历任王储继承方式的一种,王兄已遭人毒手,又无子嗣,作为他的王弟,本王无疑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为防止戈麦尔的鲁莽举动,新君赶紧压住了剑柄。

“笑话!你也配为王?先王的遗诏在哪?没有遗诏我国绝不认可你宣文炎是伽罗国的合法继任者。”

“王兄是被人害死的,又何来遗诏一说。”

“既然如此,你若不希望战火重燃,先得答应皇帝陛下的三个条件,我才能和贵国签订和平协议。”使臣手中的旌节往地上一戳,掰开三根手指,“第一、把凌汶轩交予我们洛贝仑帝国来处置,并派人参与三天后在攀狐市鉴罪院的举行的三教庭审。第二、彻查被贵国用于嵌山之战的生化武器来源,未经我国允许,严禁批量生产和向其它国家出售该武器。第三……容我为新君引见一个人。”

随着仪卫一阵响亮的传唤,一位鬓角泛白,项戴释珠的老者缓步走到殿内,他口中默念经文,微微鞠躬,接着取下腰间的佩剑,在官员们的议论声中,双手托起剑身向新君展示。。

乍一看,此剑是一柄极为普通的木剑,实乃长欠有咫,用之削玉如泥,甚至能洞悉人心的天释教镇教之宝——天释剑,十大名剑中位列第八。

所谓凭剑识人,新君立即认出了此人正是天释教三大尊者之一慧光尊者道清。

“吾神慈悲,愿佑贵国万年!”

“慧光尊者大驾于此,有何贵干?”新君紧握王座上的椅背,内心无比纠结,向使臣叹道,“前两个条件本王答应你就是了,快说,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听说战神石窟中的我教文物已遭贼人盗走,仅余一小部分得以幸免,请贵国将这些文物归还于我教。”道清收剑入腰,轻拨释珠,代旁边的使臣答道。

“你教之宝既入我国,便是我国的东西,岂有归还之理?”班仁桀从群臣之中脱颖而出,怒目辩驳道,“何况若无那些文物镇压血影谷内的妖兽亡魂,会给我国遭来灾祸。”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道清摸了摸下巴上的长须,不紧不慢道:“虽然天释教起源于伽罗国,但是天释教的信徒广泛分布在世界各地。而贵国的天释教却早已消亡,被天耀教取而代之,殊不知就连贵国的国名都与我教存在着莫大的关联,‘伽’和‘迦’在中都有‘安息’之意,贵国准确的叫法是‘安息国’,另外‘释迦’一词是对我教最高领导者的称呼,既然新君不愿在本国推崇天释教,那就请了断和本教联系。”

“等等……你是要本王更改国号?”新君挠了挠胡渣,顿感幼时经商练就的口才显得毫无用处。

“归还文物和更改国号,你选一个吧!唯独不要选择战争,这样对两国都没好处,只会徒增无谓的仇恨。”使臣把一本中间夹着羽头笔的和平协议递给旁边的侍从,再经由对方的手转交给瘫坐在地上的新君。

使臣没给新君留多少阅读条约的时间,让其立刻签字。

主战派和主和派的大臣们顿时吵了起来,有的人像戈麦尔将军一般,奉劝新君莫要签这种丧权辱国的和议,声称国王军愿与伽罗国共存亡,也有人赞同丞相班仁桀的意见,认为国家百废待兴,需要一个和平的发展环境。

最终,新君选择了后者的同时,决定把战神石窟的文物还给天释教,毕竟与更改国号动摇国之根本相比,损失一点具有历史、艺术价值的文物已经不算什么了。

颤抖的笔迹划过泛黄的纸张,就像他拒绝坐在旁边的王座一样,写的依然是本名,而不是他应得的称呼。

写完之后,他把笔摔到地上,吩咐侍从还给使臣,令戈麦尔将军择日派人前往血影谷,寻找遗落在战神石窟的天释教文物。

旁听的班仁桀心中一喜,回忆起获释的莒氏兄弟告诉他战神石窟的具体位置,待使者和慧光尊者走后,正好可以和戈麦尔将军说明情况。

好在两人逗留的时间不长,在确认过和平协议上的笔迹之后,使臣称赞新君的明智之举,言明对之前失礼的歉意,挥袖与众人辞别。

“你们一定要牢记今天发生的一切,我国绝对是有史以来最为屈辱的战胜国!”新君悲愤的拳头砸在了王座的扶手上,鲜血从指尖上缓缓流下,“伽罗国第二十八代国王宣烨在此立下重誓,本王若不能在有生之年使国家富强、百姓安居,就永不坐上这张王座。”

此等感人肺腑的血誓,引得群臣无不涕下沾襟,除了和戈麦尔低声耳语的班仁桀,他突然想起有件事还得跟道清打听,于是向新君托辞追了出去。

所幸道清和使臣没有走远,班仁桀得以顺着直下的台阶从身后叫住了他们。

“尊者大人,请留步!在下想问三教庭审具体指的是哪三教?我国应该派哪些人前往?”

“这还用问?当然指的是世界上的三大宗教了,天耀教圣女、天赐教圣主、天释教释迦都会齐聚攀狐市,目的是通过庭审,逼迫凌汶轩说出七神器的下落。”使臣叹了口气,转头替道清答道,“同时,拥有训世正文的四大家族亦意欲抢夺七神器,据说收集齐了七神器就能揭开训世正文里的灭世谶语之谜,至于你们伽罗国只需向我们提供先王遇害一案的证人,其它的事不用你们瞎操心。”

使臣之言让班仁桀心中一阵狂喜,努力让自己临走时的步伐慢下来,以便于平复心情。

想不到终于让他绚蓝等到了夺取七神器,替教主达成宏愿的最佳时机,三大教派和四大家族一定会为七神器拼得你死我活,到时候他们鹬蚌相争,天兆教便可借此渔翁得利,一举歼灭各派,独霸天下。

至于三教庭审对于凌汶轩的最终判决结果,他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他作为天兆教卧底的身份不被揭穿,就能继续当伽罗国的丞相,以先王遇害一案证人的身份出现在攀狐市,再依照教主的指示见机行事。

刚走出王宫的道清和使臣并无读心之能,当然听不到班仁桀的心声,道清身为天释教慧光尊者,更关心教中的事务,对新君刚才的表现也有独到的见解,只是身旁的使臣不太认同他的观点。

“师叔,你觉得我刚才的演技怎么样?”使臣脱下朝服,把旌节丢到一边,戴上释珠,接过道清拋来的天释剑。

原来此人竟是一名天释教弟子,刚才扮作使臣的模样只是为了测试一下新君的品性。

“伽罗国能有此等贤明的君王当政,乃百姓之福,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希望宣烨王能兑现他的誓言。”道清淡笑了笑道,“倒是你裴邱!三教庭审关系到我天释教百年基业,你可千万别搞砸了。”

“你就放心好了,皇帝陛下交给我们那么难的任务都达成了,还有什么事是我裴邱办不到的?”

“你说这话时可要当心了,依我看凌汶轩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道清和裴邱闻声望去,只见叼着一根雪茄的薛沐风驾驶着一辆马车来到了王宫前,“我当了十多年的警长,还是第一次遇到解决不了的案子,请你们天释教帮忙实属无奈之举。”

当薛沐风示意两人上车之时,车窗的幕帘被一只素手拉开了,只见幽娜的半张脸露出哀怨的眼神:“警长先生,直到今天我还是不愿相信神父大人是杀害先王的凶手。”

“所以你宁愿相信假象,尽管这看上去很美好?”薛沐风撇头握紧马鞭,“我的两个属下已经和你的朋友先行出发了,等到了攀狐市,你再做决定不迟。”

显然幽娜并未理会薛沐风的建议,更不在意马车上刚来的两位天释教的陌生人,而是眺望远方,直到城门消失在深黄的沙丘上。

神父大人,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同伴和家人

刚才薛沐风把自己和下属和睦的关系表现得淋漓尽致,就连说话的方式都跟慕云兮如出一辙,摆明着笃定幽娜会在这个小城里寻回记忆,待马车抵达攀狐市之后,他就和道清、裴邱赶往释云寺商议三教庭审的相关事宜,只留下幽娜一人独自行动。

望着纸上记载的住址,她想起薛沐风交代过的话,皓齿微露。

首先她应当思考的是如何帮助同伴,而不是去见几个素未谋面的家人,薛沐风和慕云兮的行为简直是在强人所难,况且她居然还有家人这件事,听上去就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攀狐市和釉岛的直线距离少说也有上千公里,按慕云兮的说法,难道她小时候还漂洋过海来此不成?

迫于冼承想和亲姐见上一面,慕云兮才叫她和兰泠湘分别进城,目的是利用送这对表兄妹赶往隐阁晏家宅邸的时间,让她尽快熟悉这座城市。

也不清楚比她先进城的兰泠湘现在怎么样了?商业街的服装那么多,兰泠湘又是那么爱美的人,要不要多挑几件?哎!说不定人家和她一样在为三教庭审一事烦恼,哪还有闲心打扮自己?

商店的女店员见她久拖不决,便亲自为她挑选衣服,等她回过神,一条带着粉色云朵花纹的短裙已被摆放在架子上,她拿过裙子在下身比划了一阵,觉得不太满意,要求女店员再多挑选几件。

平时她偏好浅色调的衣服,肩披一个装饰着琉莹的挎包,这样的打扮略显成熟,怕是难以讨得长辈们喜欢,哥特式服饰太过华丽,普通材质的衣服又过于低调,治愈系的装扮容易引人注目,露肩装和吊带装更是让人爱不释手。

在试衣间里折腾了好一阵子,她总算挑中了一件镶白边天蓝裙褶的长袖连衣裙,然后又选了其它三件不同款式的衣服,来到收银台前排队买单。

站在队伍最前排的是一对打扮成美少女偶像的双胞胎姐妹,两人一左一右扎着侧马尾,把手里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摆上台面,等女店员一件又一件用条码阅读器过机扫描,其过程足足有十来分钟,直到因等待时间过长,导致队伍里传来了小声的怨言,两人才匆忙付完款,临走前左边脑袋扎着侧马尾的女生恰好和幽娜对上眼,她思考了两秒,指着幽娜,发出了“哦!”的一声大叫。

“沈芳璃!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名字早就让幽娜的耳朵听腻了,心想,反正说了你们也不懂,干脆承认好了。

“老同学,你还认识我吗?”左侧马尾女生把右侧马尾女生拉到身前,“还有我的妹妹,你不会连她也忘了吧?”

幽娜挠了挠头,愣了好一会儿。

“拜托!我是端若弦,这是我妹妹端若音,我们以前是同寝室的舍友啊!这几年我的变化真的有那么大吗?看来需要用惊吓式疗法来帮助你回忆。”说罢,端若弦把双爪伸向幽娜。

“你再不改掉你的坏毛病,是不会有男朋友的。”端若音见状,立刻从身后拉住端若弦的双手,但没几下就被端若弦挣脱,“多年未见,姐姐只是有点小激动。”

“差点我就下手打死你了,嘤嘤哼!”幽娜双手护在胸前,尬笑道:“对了,你们买那么多衣服干嘛?让我等了好久。”

“当然是为了参加下周一在隐阁举办的‘歌姬企划’海选活动,到时晏雯莎会亲自担任评委,挑选具有偶像潜质的未来之星。”说着,端若弦的左手和端若音的右手拼成一个爱心,齐声道,“我们的口号是:‘舞动心跳的之弦,传递欢乐的神韵之音,爱弦音就要多支持我们弦音姐妹哦!’”

两人手势顿时把幽娜给整懵了,她捋了捋发丝,笑道:“虽然意义不明,但是还是要祝你们好运,毕竟那个著名作曲人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端若弦按着额头,晃了晃脑袋,端若音则上前把手搭在幽娜的肩膀上:“晏雯莎也是我们的同班同学。”

“算了,时候不早了,下星期记得来看我们的演出。”说罢,端若弦把一张纸条塞给幽娜,和端若音一同挥手道别。

给钱付款之后,幽娜走出店门,掏出挎包中的笔记本,坐在店铺外边的椅子上,左手打开端若弦给她的纸条,右手翻开笔记本,咬开笔盖,在第二行写下“歌姬企划”海选活动的详细地址。

才写到一半,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即刻涌上心头,她找到那张冼承给自己的名片,发现上边和纸条的内容竟然是同一个地方,已然没有写下的必要。

原来冼承的本意是要她参加“歌姬企划”,之前不把话讲明白是怕她拒绝,现在回想起来,她就算去了也不会有多大的机会,一来听说晏雯莎是一个极为傲慢且难以相处的女人,二来是她缺乏足够的信心参加这个人数众多、竞争激烈的海选活动。

相比之下,根据第一行的名字,绘画出家人的想象图倒是一件容易的事:对方是一位留着灰色长发的贝仑族美女,浓眉大眼,穿着朴实无华的衣服,微笑时脸上常挂着浅浅的酒窝。

另外一幅画的是这位美女的丈夫,高高的个头,留着遮额短发,衣服是作为上班族的西装革履。

其它方面只能依靠她的联想,比如她的家人可能是养姐、养妹,又或者是养母,绝不会是近亲,因为釉岛早已毁灭,她真正的亲人怕是已经不在了。

湛蓝的瞳光中倒影着滚到她脚边的皮球,以及飞快向球跑来的小男孩。

幽娜弯下腰,把皮球交到了小男孩的手上。

“谢谢姐姐!”小男孩接过球笑道。

“不必客气,姐姐想知道贝仑街23号怎么走?”幽娜指着笔记本上的地址。

“这不就是我家吗?走吧,我带你去。”小男孩挥了挥手,叫幽娜跟着自己。

于是,他们穿过商业街,来到一条有着大量旧房子的住宅区,并在其中一栋双层平房前停下脚步。

只见小男孩大喊了声“娘”,幽娜要拜访的人便出现了,经过反复对比,她发现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那人果然是一位年轻的少妇。

“请问,你是麦小茉小姐吗?”幽娜行了个礼,试探性地问。

“嗯!你是?”妇人把替儿子擦手的纸巾揉作一团,抬头望向幽娜,眼神逐渐由平淡转变为震惊。

没等幽娜反应过来,麦小茉居然冲上前抱住她哭了:“芳璃妹妹,这些年你一直杳无音信,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幽娜顿感不知所措,想不出安慰的话语,直到麦小茉抹干眼眶中的泪珠,带领她走进家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麦小茉端出水果,倒满了茶水,打发儿子到一旁玩耍,自己则坐到了幽娜的旁边。

“所以……你到底是我的?”幽娜顿了顿,觉得这样问有点不太好,急忙向麦小茉表以歉意,“五年前的经历,导致我失去了幼时的记忆,对很多人和事没有了印象。”

“我是你的姐姐!这是你的外甥”麦小茉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位养父,也就是我爹麦襄医生。”

聊起往事,麦小茉不禁感慨万分,就在幽娜失踪的那一年,经朋友介绍,她认识了雪鸠餐厅的一位厨师,两人一见钟情,很快结了婚,并且有了小孩。但不幸父亲的早逝加重了家里的负担,丈夫不得不每天工作到很晚才回家,而她除了要看管孩子之外,还要兼顾药铺的生意。

虽然两夫妻的钱是挣得不少,但是花销更大,生活质量也并未提高,烦心事却接连不断:比如近日来买药的人只少不多,经常和药厂商因价格方面的问题争吵不休,还有种植在院内染上黄叶病的雪珠草。

提到这种药材,麦小茉就会回想起当初骨康剂发现的过程,要不是沈芳璃在熬药时一次偶然的失误,药铺就会少赚两千万,这还没算申请专利所得的那一部分。父亲遗像上的笑容就不会如此欣慰。

现在看来,沈芳璃虽非亲生,父亲却将之视同己出,以前不能把沈芳璃留在家里,实乃迫不得已。

待幽娜的眼睛从遗像上移开之后,麦小茉带她参观以前沈芳璃居住过的房间。

木制的书桌、衣柜,复古风的梳妆台,精致的单人小床上铺着一张粉色棉被,相比之前住过的客栈,条件确实要好很多,但限于幽娜内心并不认同这层关系,一切在她眼里显得极为陌生。

喷淋里的热水犹如瀑布一般顺着秀发流到下水道中,她一动不动扶着墙壁,试图让自己清醒。

她是幽娜,并非沈芳璃。或许在梦中她可以做沈芳璃,现实中她只会是幽娜,麦小茉对她好只是把她错看成了别人,一旦得知真相就不会这么想了,要怪就怪自己产生了想体验亲情是什么感觉的这种自私的想法,她也不清楚这么做,是对?是错?

唯一能确定的是,麦小茉是真心待她,要不然就不会为她准备合身的换洗衣服和丰盛的晚餐了。

洗完澡、擦干头发之后,她就迫不及待亲口品尝麦小茉做的菜肴。此时,门外的一阵敲门声预示着麦小茉的丈夫到家了。

那人的长相和幽娜画的想象图有点相似,一进门,她就赶紧向姐夫作自我介绍。

烛光照耀的饭桌前,三人相谈甚欢,麦小茉把儿子抱到大腿上喂饭之时,问起丈夫雪鸠餐厅的近况。

“生意虽好,但这世道不太平,难免让人忧心忡忡,特别是最近几日,餐厅内鱼龙混杂,各大派系的宗教人士都聚集于此,像是在讨论三教庭审之事……”

接着麦小茉的丈夫谈了关于此事自己的看法,两人一直聊到深夜,幽娜也不好打扰他们两夫妻,晚饭过后,就匆忙回房歇息了。

结果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脑子里想的满是姐夫刚才谈论之事。

这回她不再犹豫,同伴和家人之间,她已然作出了选择。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教齐聚

随着“咯吱”一声,刺眼的光线从门缝中溢出,照射在摆满丰盛早餐的桌面上,酥脆的烙饼、涂满果酱的烤面包、还有水果沙拉……哪怕幽娜有一百张嘴也无法在麦小茉客气的招待下全部吃完。

何况她的心情还未从昨夜的悸动和彷徨中恢复过来,不想吃得太饱,喝了半杯咖啡过后,幽娜终于鼓起勇气告诉麦小茉,自己决定在三教庭审上出庭为凌汶轩作证。

“别傻了!你去了也是徒劳。”季央柯翻开手中的报纸,仔细阅读天释教释迦在释龙阁登坛作法的新闻,头也不抬道,“如果你那位同伴确实是跟七神器有关的一系列谋杀案件的凶手,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即使不是,三大宗教和四大家族的人也不会放过他,只因七神器得之可得天下。”

“我会为他请全城最好的律师,再想方设法收集一些对神父大人有利的证据。”

“在公正、客观的法律面前,任何替谎言发声的辩解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姐夫,你要是不帮忙,那我就自己想办法。”幽娜起身双手压着桌子,俨然一副拿定主意的模样。

“你要怎么做,我管不着!”季央柯把折好的报纸丢在一旁,怒道,“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姐?有没有考虑到我们安稳生活的来之不易?”

“够了,老公你这话不对,至少在重情义这点上,我觉得妹妹做得没错。”麦小茉摇了摇季央柯的肩膀,劝道,“雪鸠餐厅最近不是在招收女服务生吗?我看她可以借此混入餐厅,以便于从近日频繁光顾此地的三大宗教人士口中探听三教庭审的相关情报。”

“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除了偷听之外,不得做多余的事情。”季央柯放下双手,无奈作出了妥协。

幽娜高兴地连连点头,回房换了一身适合在餐厅打工的女仆装,与季央柯一同前往雪鸠餐厅。刚抵达目的地,季央柯就叫幽娜在店外等待,自己来到吧台前和店长曹寅天商量让幽娜在这儿做临时工。

起初曹寅天装作不为所动,直到他的目光落在玻璃门外的幽娜身上,原本平直的嘴角翘出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

接下来的一幕,季央柯告诉了幽娜店长同意的消息,让她对店长更加吃惊,因为就在曹寅天转身回办公室和她擦身而过的一刹那,她分明感觉阵阵寒风拂面而过,桌椅仿佛在强大的灵压下发生了位移,露出一位侍者黑色的裤腿。

那人头戴变戏法用的帽子,脸上挂着谜之微笑:“你就是沈芳璃吧,我是贾晁,你的老校友。”

“哦,是这样吗?”幽娜发现自己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智商瞬间下降了不少。

“还有……我……你的老校友蓬弘贵。”

身后响起一阵幽灵般的声音,她吓得猛然转过头,才注意到那人头上随风摆动的呆毛:“原来你在的啊!”

“是啊……一直都在……”蓬弘贵以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拉着拖把划过脚下的地板。

墙上的挂钟指向正午九点,雪鸠餐厅照常开始营业,季央柯和众厨师回厨房作餐前准备,其他服务生则在经理的口号下鼓掌两分钟,既能提升每天的工作热情,又挥发了汗液、温暖手心,使每一位服务生在工作时不至于因双手过冷而手滑摔坏锅碗瓢盆。

雪鸠餐厅在攀狐市拥有较好的口碑是有原因的,这里的菜式品种繁多、美味可口,良好的员工待遇保证了优质的服务质量,每天的生意都非常火爆,同时这里也是世界各国政要访问攀狐市用餐的首选之地,随着三教庭审之日的临近,餐厅中多了很多奇装异服的外国人。

其中两个棕色皮肤的洁鲁尼人坐在了靠窗的座位上,职位较高者头戴星月图案的日冕之冠,另一人的脸上刻着一道熟悉的纹身。

此乃天赐之痕,天赐教的人身上都会有这种纹身,寓意为报众神之恩所作修行的初心。

就连两人提壶倒茶的举动都让幽娜深感不安,洛佩莱以天赐教之名在格朗西亚村用奇迹之戒犯下的诸多罪行还历历在目,她猜测这两人肯定是想借三教庭审之名,意图夺回本属于天赐教的奇迹之戒。

当然,这么想的恐怕不止她一人,天释教弟子裴邱刚来到门口,就暗中施展炎术,烧掉了脸上刻着天赐之痕那人手中的筷子。

一见是裴邱和他师叔道清,幽娜立刻躲到吧台下边,以免对方认出自己。

“裴邱!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我天赐教圣主阿拉伊面前,不得放肆!”那人猛一拍桌,起身吼道。

“给某些不安好心的人提个醒罢了,七神器应当由我们三大宗教共同保管,要是有人敢私吞其中的任何一件,我就让他尝尝释心诀的厉害。”裴邱说着,把套着天释剑的剑鞘横握于手。

“我原以为贵教信徒都是些德高望重的清修之士,想不到堂堂镇教之宝却被当作无耻威逼他人的利器。”阿拉伊叫了一声“法塔弗”,带着挑衅的眼神望向道清。

“圣主言重了,天释剑杀不死问心无愧之人,因此对于某些人来说,它并不锋利。”道清摸了摸胡须,背过手朝通往二层的楼梯走去,“你我若无话可说,我便不打扰你们,三教庭审之时还望贵教好自为之。”

在看到道清和裴邱进入第一间包厢,幽娜赶紧把贾晁和蓬弘贵叫到身边,让他们分别招待楼上和楼下的客人,设法偷听三教庭审的情报,相反自己倒是不太好插手。

正当她手捧餐盘犹豫不决之时,门外又走来两位身着浅蓝圣诗袍的女子,一人头戴绣青花的唱诗班礼帽,脚踏一双深蓝礼鞋,另一人蒙着淡粉面纱,手佩圣诗手镯,腿上穿着印有十字架花纹的素色过膝袜。

她只望了一眼就惊讶得撇过脸去,只因其中一人正是护卫修女瑰熏儿,另一人从露在面纱外清淡的眼妆看出是天耀教圣女沐冰玥。待两人走进楼上的第三间包厢,她才继续替客人倒满剩余的半盏茶水,满脑子都是不解的疑问。

伽罗国胜战庆典举办的前一天,凌汶轩不是让瑰熏儿驾驶“天鸾号”飞船返回宛阳了吗?怎么隔了那么久天耀教圣女才得到消息?要是沐冰玥能早点来,说不定可以阻止另外两大宗教派别对神父大人的迫害。

为了搞清楚真相,幽娜决定亲自偷听瑰熏儿和沐冰玥的对话,她拦住一位正要往楼上送菜的女服务生,来到两人定下的包厢前,双腿跪在地上,把耳朵靠近门缝,细心聆听里面的动静。

瑰熏儿发问的声音理性而又激动,沐冰玥则回答得平淡而又无趣。

“圣女大人,在商量怎么救神父大人之前,有件事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说吧!”

“七神器探测器是否就是天机匣?”

“你为何会这么想?”

“刚开始我也没留意这件事,直到我查看了地脉结界,才发现天机匣竟然不见了,看管结界的大祭司说是圣女大人你带走了天机匣,后来我通过咒力器械书籍得知探测器根本就不可能探得七神器上的神力,你跟我们说的是伪科学,而且七神器探测器真正起作用的仅有隐藏在幽娜体内的命运之杖,自那以后我就没见神父大人用过那玩意几次。”

“对,你说得没错,我给凌汶轩就是天机匣,七神器探测器上隐藏着一个机关,只要按下那个按钮就会露出这东西本来的模样。”

“圣女大人,你直接跟神父大人说不就好了嘛!”

“要是凌汶轩连能容万物的古代遗物都发现不了,那这巡游神父之位也该换人了。”

“第二件事,关于隐界和黄泉之门,你又知道多少?”

“百年以来,我教一直在研究,遗憾的是没人能破解其中的奥妙。”

“最后一件事,你猜猜躲在门后边的人是谁?”

说罢,瑰熏儿用力拉开木门,使得失去平衡的幽娜顿时扑倒在地。

“小娜,怎么是你?”瑰熏儿和沐冰玥异口同声道。

“不好意思,我不该偷听你们谈话。”幽娜充满歉意地摸了摸头,把菜盘端到两人桌上,然后讲述自己此前的经历。

“这么说来,你和我们目标一致嘛!”瑰熏儿帮沐冰玥倒满茶水,笑道,“既是如此,待会能否陪我去一趟隐阁,我有一封信件要亲手转交给绯之月冒险公会会长茉依。”

此时,幽娜全然把季央柯的忠告拋于脑后,她考虑的是反正隐阁距离这里不远,来回花不了多久时间,到时候她再和姐夫好好解释,顺带把贾晁和蓬弘贵听来的情报作个汇总,有助于自己想出应对三教庭审的万全之策。

教中还有很多要事等着沐冰玥去处理,让她不方便与瑰熏儿和幽娜同行,只好目送两人离去。

“对了!圣女大人,我们在伽罗国见到你姐姐了,她……”瑰熏儿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会儿,没能接着说下去。

“她还是像以前那样恨我,对吗?”沐冰玥的话语中隐约有种令人浑身颤抖的哀怨。

待两人走后,这种哀怨愈发强烈,她不由得卸下面纱,捂着胸口面露悲伤之色。

一个身着天耀教黄白教袍的男人走到沐冰玥身后,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听到了你姐姐的消息,是不是让你为当初的决定感到后悔?”

“教皇大人,虽然我曾经是赵家的人,但是我现在效忠于圣教。”

“明白就好,不枉我对你的一片苦心,你给我记好了,七神器对我教意义重大,倘若凌汶轩有什么闪失,我为你是问。”

在那人仰天深思之际,天赐教圣主阿拉伊和使从法塔弗也来到店门前。

圣主阿拉伊轻声感叹道:“看来天耀教教皇翟天傅亦是为了七神器而来,既然我们都不想让七神器落入四大家族之手,为何不能放下过去的恩怨暂时联合起来?”

“你都说了是‘暂时’,内心肯定在等待翻脸不认人的机会,不过三大宗教总不能继续内斗下去。”道清推开店门,叫上裴邱,“就看天耀教的意思了,到时还望莫要偏袒贵教的神父。”

“如果凌汶轩的犯罪事实成立的话,我教自然严惩不贷,但某些奸邪小人若借此对我教发难,休怪我翟天傅不留情面。”

“今日得见教皇,贵教近百年来发展成为天下第一大宗教的原因我算是明白了,不过……”一想到天耀教逐步取代天释教作为伽罗国国教的过程,道清渐生恨意,但怕影响到三大宗教之间的联盟,他忍住没接着说下去。

“师叔,那两个偷听我们讲话的服务生,你打算怎么处理?”

“由他们去吧,即便是幽娜决定要替那神父作证,她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况她手里根本就没有证据。”

道清刚说完,另外两大宗教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四大家族会议

“熏儿姐,你别走太快,等等我啊!”幽娜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怀疑对方在用翼风步前进。

瑰熏儿并未回答,放慢了脚步停下来。

“你刚才的话……是不是也在怀疑神父大人?”

“我一直都相信神父大人,可是有些事情我真的做不了主。”瑰熏儿轻咬嘴唇,“我回到宛阳没多久,就听闻了轰动世界的伽罗国国王遇害一案,天释教在得知此事之后,即刻派人前往伽罗国以和平协议为挟,要求新君交出凌汶轩,待我和圣女大人赶到为时已晚,教皇大人也不敢同时得罪两大宗教,只好先答应他们的要求,以后再另寻它法。”

“难道神父大人任凭他们处置吗?我绝不同意!”幽娜拽紧了拳头激动道,“三教庭审名为正义的‘宣判’,实则是一场针对神父大人的屠魔大会,为了争夺七神器,他们简直毫无半点正派宗教的样子。”

“但我真正担心的是他对我们有所隐瞒,否则依他的性子,不会束手就擒,不然你以为三大宗教在此选址仅是因为距离伽罗国比较近?”瑰熏儿连薅带拽的扯住幽娜的胳膊,把她带到了一面红砖墙前,“天释教总坛隐龙寺距攀狐市区约五百多公里,伽罗城作为天释教的发源地,是教中释僧们心中的圣城,然而他在伽罗国的宣扬异教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三十二世释迦,在天耀教廷没给出令人满意的答复之前,甚至不惜动用天释剑。”

裴邱手持天释剑的画面在幽娜脑海中一闪而过:“我见过此剑,据说中招之人内心哪怕有一丝邪念,都必死无疑,世人皆把释心诀当作明是非、断善恶的读魂之术,莫非天释教的人要对神父大人使用此术?”

“情况不明,先别妄下定论。”瑰熏儿闪眸眺望红砖墙后边的白色小洋房,随即向着迎面走来的一位女仆,“替我转告紫雾茉家的现任家主——绯之月冒险公会会长茉依,就说天耀教护卫修女瑰熏儿有事求见。”

好歹凌汶轩是茉依相识多年的旧友,想必她不会袖手旁观。

瑰熏儿边想着,边推开了围栏上的木门,来到一片铺满绿色草坪的入户花园内。

晏家不愧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四大家族之一,居然将到访隐阁的客人安置在小巧玲珑的别墅之中,实在是让人既羡慕又嫉妒。

当两人沉迷于院内的奇花异草之际,身穿鹅黄连衣裙夏装的茉依走了过来,她扯了扯臂上的条纹白手套,一脸轻松写意的神情:“果然是庶民,真搞不懂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类户型的洋房整个隐阁共有十栋,占地面积约为000平方米。”见瑰熏儿毫无反应,茉依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你们有话快说,本小姐还要参加四大家族会议。”

于是,瑰熏儿把信封转交到茉依手上,并转告了浪天冒险团一行人的踪迹。

“哎!他们也不先通知我一声,万一遇到危险可就麻烦了。”茉依匆忙拆开信封,目光逐渐凝重,转向幽娜,“你呢?难道也是因凌汶轩而来?”

幽娜点了点头道:“我想作为三教庭审的证人,为神父大人出庭作证。”

“最好放弃你的想法,这不可能!”

“为什么?”

“根据鉴罪官先生的说法,两起谋杀案件都与你无关,因此不得让你充当证人。”茉依翻开躺椅上的法律书籍,接着说,“陪审团由四大家族和三大宗教总共七名陪审员构成,我就是其中之一,陪审团应当对鉴罪官提出的被告人的罪证是否成立进行审查,并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裁定被告是否有罪,期间任何律师不得出席或干扰本次庭审结果。”

如果有镜子,幽娜很想照一照自己耷拉着脑袋的样子。

她总算明白她的纯真显得多么的无知和可笑,自从在釉岛上苏醒的那天起,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充斥着因国家对立、宗教冲突造成的杀戮、阴谋和算计,那些伪君子自诩为罪恶的审判者,打着“民主”和“人权”的旗号,背地里却干着卑鄙无耻的勾当。

有那么一个人,只因个人恩怨,逐渐沦为伪君子们的帮凶而不自知,还在为荣升高位沾沾自喜,实在让人厌恶至极。

现在这人以西装革履的打扮来到宅邸外,面露微笑,向她伸出右手,以表欢迎之意。

“慕云兮,恭喜你从一个小小的搜查官升任为鉴罪官了,大仇得报的滋味如何?”幽娜望向停靠在路旁的马车,冷笑了笑,“看来你是巴不得我马上走,要不怎会连马车都给我们备好了?”

“小娜!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以后不准叫我小娜,你不让我叫他神父大人,那也请你叫我沈芳璃。”

“好吧,沈芳璃。”慕云兮摸了摸下巴,“见到你姐姐后,有没有回想起什么?”

“懒得跟你废话,熏儿姐,我们走,别理他!”说罢,就和瑰熏儿一同乘上马车。

马蹄声渐行渐远,慕云兮拖着疲惫的嗓音侧过脸向茉依低声道:“我们是不是也该去见隐阁晏家的新任家主了?”

“看来你已对此释怀,是我多虑了……”

“终有一日她会理解我的苦衷,这样她才能真正做回自己。”慕云兮径直朝坐落在远处人工湖对岸的楼宇走去。

隔着一层百叶窗,他得以窥见会议席上众人的姿态:赤魄自治州州长赵恺右手夹着烟杆,左手像弹钢琴一般敲击桌面,葬剑山庄主江洺熠面无表情地盯着桌面上的茶杯,至于隐阁晏家的新任家主晏雯莎,位于正中央,翘着二郎腿,化着浓妆的睫毛尽显得意之色。

“你终于来了,紫雾茉家家主茉依,既然人都已经到齐,就让我们开始吧!”晏雯莎示意茉依坐在自己身边的座位上,然后心不在焉地聆听慕云兮对三教庭审作出的说明。

“明天早上九点整,被告人将被押解至攀狐市第一人民鉴罪院,到时我将对被告提出两起凶手案件的指控,请大家积极配合我取证,以探求被告内心中的罪恶。”

“也行!不过我建议初审的时间不宜过长,随便给被告定个死罪完事好了。”晏雯莎以手托腮,打了个哈欠,“最近我忙得很,下周四我还要在隐阁召开的第二季全国城市海选攀狐赛区中担任评委,没多少闲情耗费在于己无关的小事上。”

“晏雯莎,自从你家母过世之后,你是越来越傲慢了,只顾着自己,完全不考虑我们四大家族的共同利益。”赵恺掐灭了手中的烟,呛声道,“之前赫格里拉修道院凶杀案轰动一时,我也是费尽心机才把此事平息下来,为此还差点被联邦首相罢免州长之位。”

“是啊!关乎七神器之事,不能说是小事。”一旁的江洺熠摸了摸手中的剑鞘,接话道:“想来你们隐阁晏家也真是奇葩,怎会放心把训世正文之一的存放在隐界圣城之内?要知道里面封印的可是嗜血凶残的妖兽,如若有一天重现于世,必将导致生灵涂炭。”

“那么你先告诉我的秘密,作为交换我便让你略知一二。”

“你……”江洺熠气得差点拍桌而起,转眼见到茉依嘴角上的笑意才平复下来。

“天真!你真的觉得把训世正文藏在隐界,就万无一失吗?”茉依说着当众念出了宋子熙寄给自己信上的内容。

“什么?天兆教竟敢派制裁者抢夺训世正文?难道说他们想要……”

“所以我们四大家族必须团结一致,绝不能让天兆教有机可乘,看来只有执行‘人祗之祭’才能防止妖兽乱世的灾难。”赵恺又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话音刚落,晏雯莎就深陷沉思之中,所谓“人祗之祭”,作为四大家族继承人她自然非常清楚。

四大家族每隔一百年都会出现一位体内蕴含璨星之力的继承人,选其作为祭品,将天地煞气转化到悲怆之木“榫”上,再将其钉在隐树上成为“人祗”,之后便把所有亡灵的怨气、晦气吸入其体内作为隐树的营养,盛开出绝美的卯之花。

这千年以来,四大家族需要不断奉上祭品才能维持现世和隐界的平衡,根据相关的资料记载,自从妖兽降生以来,先祖执行“人祗之祭”的次数不下百次,而这一代终于又轮到她隐阁晏家奉献祭品了。

此祭品正是晏雯莎的异姓表妹兰泠湘,由于璨星之力的缘故,兰泠湘早已不被当作隐阁晏家之人,她对兰泠湘更是毫无任何怜悯之情,待兰泠湘的父亲抵达隐阁,就命令手下把兰泠湘严加看管了起来。

倘若有一天另外三大家族跟她要人,自己也好有个交代。

赵恺不耐烦地打断晏雯莎的思考,问道:“怎么样?想清楚了没?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一百年来继承璨星之力的人正是贵阁的兰泠湘小姐。”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优先要处理的是明天的三教庭审,至于兰泠湘,到时我自会找人交给你们。”晏雯莎换了一下腿姿,露出大腿内侧的黑丝。

慕云兮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拿出准备好的讲稿,继续读完三教庭审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

会议结束之时,没有掌声,只有一副胜利者姿态的笑容,以及觥筹交错的酒杯,慕云兮在想着要不要加入他们,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独自迈步离开。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教庭审

攀狐市鉴罪院是慕云兮幼时的憧憬之地,他曾经幻想过自己身披黑色法袍用最规范的语言演绎鉴罪官的角色,现在他总算实现了愿望,在这柄鉴罪圣剑之下,法官和陪审团将会声张各自的正义,最终由他来辨别到底是坦诚还是谎言。

不过臆想和现实相差甚远,尤其是法庭上令人唏嘘不已的一幕:高瘦的主审法官和其余五位胖法官已在席上就坐,审判长看完证人的证词之后,扶了扶鼻梁上的镜片,如同剔除多余之物一般把证词交予其他法官传阅,另外几名法官对着言之凿凿的证据都在想尽办法敷衍了事,有的人猛灌一口摆在桌面上的矿泉水,有的人掏出口袋里的手帕使劲揩抹额前脑后的汗珠,还有的人一边打官腔一边小声提醒审判长该让被告人发言了。

转眼间,凌汶轩以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来到被告席上,开始演说:“我是一位天耀教的神父,只承认璨星诸神的审判,你们要我对着起誓,就像是让一个文盲强行读懂伟人的著作那般可笑。当然,我并不是文盲,你们也绝非伟人,假如我的讲话能为自己提供辩护,我也乐意为之,但藏匿在圣洁之中的奸邪小人,处心积虑的想要置我于死地,让我怎敢轻言真相?”

在这种铿锵有力的声音影响下,陪审席更加肃静,释迦道安像浮雕一样猛然起身。其他陪审员蠢蠢不安地蠕动着身子,圣主阿拉伊向一脸倦容的教皇翟天傅嘀咕些什么,晏雯莎扇了扇手中的折扇,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笑容,座位右边的赵恺转头和在圈椅上摇晃的江洺熠说话,四大家主之中唯独茉依沉默不语,静心听慕云兮要如何反驳。

“释迦大人莫要激动,被告人若被判定为白,自然不劳烦贵教亲自动手。”慕云兮示意道安坐回原位,转过身背对审判长,“经过我的分析推理和证人提供的证据若是被判定为黑,等待他的将会是法律的制裁。”

咚——咚!

审判长敲打了两下法槌,证人亦随之来到了庭上。

来的是一位盘着头发的妇人,向审判长、众法官、陪审团作过自我介绍,开始回答慕云兮的提问。

“荷香亭老板娘希尔娜,请问你对眼前的这位神父还有印象吗?”

“他是我的恩人,在格朗西亚村救过我的女儿卡莉娅,是个好人。”

慕云兮转向圣主阿拉伊,冷言道:“据说奇迹之戒一直被贵教所保管,怎会落到洛佩莱这种恶人手里让其为非作歹?”

“此人是我天赐教中的败类,我已令众信徒对此引以为戒,现在我们首要目的是找回本教神器,无意取凌汶轩神父的性命。”

圣主话语之间,瞥了一眼身旁的教皇翟天傅,对方不为所动,点头示意慕云兮接着说下去。

“我曾经到荷香亭跟你打听过幽娜的去向,恰巧听闻报纸上刊登的凶杀案一事,再往前推算就是黎忌奎神父遇害的早晨,你能否详细告诉我那天的情形?”

“当时是荷香亭开店十周年纪念日,我请来幽娜演唱歌曲给本店作宣传,并允诺支付三千贝仑作为报酬。期间,瑰熏儿充当临时服务生替客人端茶倒水,凌汶轩到集市上购买食物。”

“那么他花了多长时间购买食物,你算过没有?”

希尔娜拨了拨拇指,想了想道:“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

“好了,我懂了,你可以下去了。”慕云兮用右手食指摸了摸鼻梁,转向审判长,让其传唤下一位证人。

这人正是伽罗国新任丞相班仁桀,只见他分别向法官席和陪审团行了个礼,就把慕云兮那日在将军府上所作的推断跟在座的列位复述了一遍。

“丞相大人,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没有了,谢谢!”班仁桀把右手贴在肚脐上,不敢正视慕云兮凛冽的眼神。

“你撒谎!若不是亲手栽培过,怎会对两生花的习性这么熟悉?”

“鉴罪官先生果然非同凡响,这都让你给看出来了。”班仁桀喟然长叹,“不错,我在诹华村居所处种植两生花的初衷是为了表达自己对故乡的思念之情,不想却被人将其当作谋害先王的作案工具,那时我怕新君降罪于我,才不敢说出真相,实乃难辞其咎。”

“既然你已有悔过之意,我们便不再追究,当务之急你应速回贵国向新君阐明实情,传达本次庭审的精神。”审判长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在庭上显得更为洪亮。

待两位证人退庭之后,慕云兮继续对凌汶轩进行鉴罪,他嘴里嘟哝了一声,向凌汶轩伸出右手:“长久以来,我们互相看不顺眼,我应该主动展现一下我友好的态度。”

凌汶轩的脸上未表现出惊恐的神情,平静地张开手掌让慕云兮摸了摸。

“不亏是握枪的手,你究竟杀过多少人?要被杀多少遍才能拭去你身上的罪罚?”慕云兮松开凌汶轩,面无表情地转向审判长,“如今证据确凿,如此罪恶之徒岂有不严惩的道理,因此我恳请向院长先生提起对被告人的公诉。”

“你还未说明被告人的不在场证明,以荷香亭和赫格里拉修道院之间的距离,两个小时恐怕都到不了,而被告人只花了一个半小时,请问他是怎么办到的?”

“原理很简单,他走的是水路,所以从荷香亭赶到平川岛只花了半个小时,来回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剩下的半小时他可以到集市上买点东西,然后返回荷香亭,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慕云兮从衣服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一本黑色小本子,让一名侍从交到审判长手上,“案发现场的笔录都在上边,请您仔细查看,其中有段对匿名神父外貌的描述与被告人高度吻合,证明被告人确实来过赫格里拉修道院,并在忏悔室内杀害了黎忌奎神父。”

未等审判长发话,凌汶轩狂妄的笑声引得陪审席一阵骚动:“分析得很好,不过有一点你无法解释清楚,我若是凶手,为何还会浪费多余的时间替死者戴上假面?直接逃离现场不是更好吗?虽然凶手一开始目的和我相同,但是你们搜遍我全身仍未找到七神器,无疑助长了我不是凶手这一观点,此等前后矛盾的逻辑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道安再次站起身,怒言道:“一定是你把七神器藏了起来,倘若不交出七神器,就是在与我们整个天释教为敌。”

“释迦大人不必把这话在此撂下,天耀教与贵教明争暗斗了数百年之久,早就不惧怕你们了。”凌汶轩侧了侧身子,冷言嘲讽:“如果可能,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释心诀对你们自己人用的效果。”

“你……”道安手指抖得青经暴出。

一旁的翟天傅见状,赶忙压住他的手腕,让他消消气:“都怪我们教廷管教无方,且听他把话说完,我们再做定夺不迟。”

“都说了七神器不在我手上,至于信不信随便你们。”凌汶轩向众人展示被铐牢的手腕,在两名警员的押解下离开了被告席,“你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审判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绝不会背弃我的神与你们这帮伪君子为伍。”

是啊!凌汶轩的话让人半信半疑,可是慕云兮始终认为相信了一半就等于全信。

两起凶手案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慕云兮脑海里反复播放,他试图从中找出关于七神器线索的相关片段,把错误的去除,正确的留下,最后只剩一片空白。

所以……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在经历过那么多挫折,正义总算得到了伸张,然而他却无丝毫喜悦之情,明明是自己最乐意见到的结果,开始投票表决的时候,他却听到内心信仰破碎的声音。

教皇翟天傅出于对本教的利益考虑举票为“白”没有问题,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作为凌汶轩的旧友——绯之月冒险公会会长茉依这次竟然举票为“黑”,其余五名陪审员的举票为:圣主阿拉伊声称只想找回奇迹之戒,对其它的神器无多大兴趣,因此举票和天耀教代表相同,释迦道安举票为“黑”,且反应最为激烈,赵恺肯定了他为赫格里拉修道院凶杀案的侦破付出的努力,举票为“黑”,江洺熠不想过多介入此事,举票为“白”,而晏雯莎仅因看不惯被告人的性格,举票为“黑”。

最终票数统计为:白票3,黑票4,经审判长和众法官讨论,一致通过了鉴罪官慕云兮对被告人凌汶轩神父提出两起刑事案件的公诉。

法槌落在桌案上的声响预示着庭审的圆满结束,审判长向众人宣布,初审判决将在三个工作日之内下达,到时除了列位法官,其余人等不必再返回本庭。

随后审判长和众法官纷纷卸下头上的假发准备离席,慕云兮也在现场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来到会场大门处,在那儿,他见到了走在其余六名陪审员后边的茉依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虽然凌汶轩是我的朋友,但是我和你的观点一样,认为他有罪。”茉依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转身伸出三根手指头,“因为我怀疑死在凌汶轩手上的人不止两个,而是……”

“什么意思?你怎么不早说?”慕云兮震惊得说不出话,急忙把茉依带到一处走廊的尽头,眼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你老实告诉我,第三个被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茉依把陆居忌如何死在歧水龙宫的经过和盘托出,其中穿插了很多瑰熏儿和兰泠湘的原话,通过对比,她发现陆居忌的死状和另外两起谋杀案的作案手法极其相似。

听了茉依的讲述,慕云兮顿时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凌汶轩为何会挑选这三个人作为犯案对象,他用笔把三段面具后边的血字写下,就变成了:

他用虚伪面具掩饰自身的贪婪。

他用忠诚面具掩饰自身的嫉妒。

他用冷漠面具掩饰自身的怠惰。

……

黎忌奎的死是因为欲独占奇迹之戒引发的贪婪,陆居忌的死是因为表面对朋友两肋插刀,实则嫉妒朋友所得的一切,宣煌王的死是因为二十多年不理朝政的怠惰。

“贪婪、嫉妒、怠惰都属于七宗罪之一,凌汶轩杀人的顺序由此而来。”

茉依接下来的表述更是印证了慕云兮的推理,原来就是紫雾茉家保存的四块训世正文之一,她的先祖把古卷封存在浩隽大图书馆,为的是有朝一日后人能破解灭世预言之谜,可惜多年以来,她一直无能为力,不得不借寻找无畏之剑的委托之名,利用凌汶轩替她破解古卷之谜。

其实的真迹还在茉依手上,浩隽大图书馆的那部只是复印版本,她那么做是为了以防万一。

“也就是说,凌汶轩还要继续杀人,直到杀满七人。”慕云兮尽力表现得镇定,不让自己的恐惧表露在脸上,“幸好我们阻止了他,不然让他完成那个邪恶的祭仪,怕是……”

也许只有鉴罪院外传来的优美歌声才能治愈他的心灵,缓解他因过度用脑产生的疲劳。

第一百七十章 红衣女郎

盈缺的夜光之下,年轻人簇拥成群,全部都围在第二季歌姬选拔赛的海报前围观,有人好奇,有人不屑,还有人只是凑个热闹,只有圈外的幽娜长久处于一种漂浮不定的状态中。

三教庭审的当天,报纸上刊登的骜贞被处以绞刑的消息,宣告了血影团残余势力在伽罗国的彻底覆灭,然而由此引发的一系列蝴蝶效应却远未结束。

自从海报被人张贴在雪鸠餐厅外的公告栏上的那天起,姐夫的忠告又一遍在她耳边回响,但不去做多余的事,就意味着停滞不前,让胆怯的心支配自己的身体,伸向海报的手数次缩回。

她屏住呼吸,内心中燃起了微弱的希望之火,倔强和不甘的神情凝固在脸上,待人群散尽,她终于鼓起勇气缓步来到公告栏前。

明天就是报名截止的最后期限,与其整日无所事事,还不如放手一搏,也许她可以利用大赛优胜奖的奖金请全城最好的律师,替不服初审判决要求上述的凌汶轩提供辩护。

当她刚撕开海报的一角,一阵叹气声让她猛转过头,只见一位手里夹着烟,有着一双秀美莲足的妙龄女子,侧身靠在雪鸠餐厅的玻璃门边,媚意荡漾的红唇一张一合。

“啧……小妹妹,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要选错了门道,葬送了前程。”

“要你多管闲事!”幽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夺门而入,差点和吧台内擦拭酒杯的蓬弘贵撞了个满怀,“你能不能别总是神出鬼没的,想吓死我啊!”

“要不是我存在感低,谁来帮你打探三大宗教的情报?”蓬弘贵见幽娜瞪了他一眼,赶紧改口道,“虽然我们的情报对你没多大用处,但是你至少得知了天释教总坛隐龙寺的方位,到时能否救得了凌汶轩就要看你自己了。”

幽娜把报名海报卷起来,藏到木柜子里:“贾晁他人呢?他有什么好的提议?”

“你就别指望他了,那个好色的二五仔完全靠不住。”蓬弘贵斜眼侧向一旁摇晃着酒瓶的贾晁。

只见他把玩杂耍的才能用在了调酒上,熊腰一弯,让酒杯从背上飞过,左手以技巧性的手势握住杯沿,右手捏住勺子顺时针快速搅拌,让碰撞在杯壁上的冰块发出铃铛一般悦耳的声响。他把早已备好的雪山葡萄酒举过头顶,犹如一道瀑布均匀的注入酒杯,在快要倒满一杯的时候迅速抬起,不让哪怕一滴酒水溅洒在外边。

与幽娜在门外偶遇的红衣女郎坐在贾晁对面,拎起杯脚尝了一口调制好的葡萄酒,随即发出了妖媚的笑声,引得餐厅里的男人都把视线集中在她那完美的酮体上。可她不以为然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指勾起贾晁的下颌,使得压在吧台上的双峰呼之欲出。

贾晁就像被磁石吸走了灵魂,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蓬弘贵上前摇了摇他的肩膀。

“小姐请等等,你还没付钱!”待贾晁回过神,红衣女郎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玻璃门把手上,他正欲追上去时,被蓬弘贵拉住衣袖。

“喂!你个色胚,该不会是又想出去鬼混吧?”

“我不能让那个过气歌姬破坏了这里的规矩,要是老板问起我来,你就随便编个理由帮我请个假。”贾晁奋力甩开蓬弘贵,淫笑着来到红衣女郎身边,一面伸手摸着对方的臀部,一面侧过脸转向蓬弘贵道,“对了,你要教会幽娜如何当一个优秀的调酒师,不要怠慢了我们的客人。”

蓬弘贵气得对准贾晁的背影作了一个锁喉的动作,随后唏嘘不已。

“那女人衣服上的布料这么少,莫非是……”幽娜双手捂住嘴,顿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说下去。

“对!她就是曾经在第一季歌姬海选赛上表现出色的选手之一,著名吟游歌姬雅莉塔,如今竟然沦为妓女,实在是既可怜又可悲。”蓬弘贵一边指导着幽娜调酒的手势,一边将右手背贴着左脸,压低了声音,“当时大赛某评委威胁雅莉塔,假如不陪睡,就不会让她如愿获得冠军,后来她经受不住威逼利诱还是妥协了,谁知竟被人拍下不雅照片刊登在报纸上,引起社会极大的反响,为尽快平息此事,主办方依法起诉了那名评委,同时剥夺了她的冠军资格。”

“面对如此虚伪和丑恶的演艺圈,凭谁的初心都会产生动摇,毕竟别人的施舍换不来尊严。”话语间,一阵门铃声响过,慕云兮气度从容地走进雪鸠餐厅,故意忽略掉幽娜充满敌意的眼神,十指相扣坐到吧台前,“吟游歌姬不是那么好当的,即使你有和各种潜规则抗争到底的勇气,但若无相应的实力,仍会一事无成。”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幽娜克制着自己握酒杯的力道不至于过重,眼睛偷瞄向远处两个头戴草帽的女人,见她俩扑哧一笑,不由得迁怒于慕云兮,“偷听别人对话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我真是瞎了眼,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你当初来雪鸠餐厅打工,不正是为了三教庭审的情报吗?所以你知道了又能如何?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慕云兮呃了一声,拿起高脚酒杯,一饮而尽,“为何你宁愿相信假象,却从不接触属于你自己的真实?一次次伤害真正关心和在意你的人。”

“因为我不觉得你给予我的一切就是真实,鉴罪院的审判结果总该让你感到满意,并为此兴奋不已,不是吗?”幽娜直视慕云兮的瞳孔,不卑不亢地冷笑道,“也对!谁不会恨那些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人呢?”

“不,你错了!我现在的心情如释重负,今日来此只是为了能和你多聊会儿,以缓解内心长久以来积攒的压力,否则我变不回曾经讨你喜欢的自己。”慕云兮摆弄着手里的酒杯,吧台上的灯光诡谲得让他眼神迷离,“沈芳璃,自从你失踪之后,我们已经很久没坐在一起了,以前你总想尝一口雪山葡萄酒的滋味,可惜未满十八周岁,总被店长笑话。而如今你都学会调制本店招牌酒了,谁还敢笑话你呢?”

“真有那么好喝吗?”幽娜拿起桌上的半杯酒,举到鼻子前闻了闻,不敢相信蓬弘贵教她的调酒方法,她一遍就学会了。

“不信你自己亲口尝尝!”

在慕云兮的敦促之下,幽娜喝了一小口,清爽的口感刺激着舌尖的味蕾,形成一股浓烈的气息渗入咽喉、沁入心扉,除去了她的烦恼,微醺的红晕在脸上浮现,步伐也变得有点不稳。

“你是第一次喝酒,别喝得太急,要学会慢慢品味。”慕云兮说着抬起酒瓶,准备帮幽娜盛满酒杯。

“不必了,再喝下去我怕是要离不开它了。”幽娜急忙挥了挥手表示拒绝。

于是,慕云兮不再强求,而是掏出餐巾纸擦了擦嘴唇:“这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即便你失忆了,却还在坚持小时候的音乐梦想,不像某些人只会按部就班的完成别人交代给他的工作。”

“哎哟!我的前学生会会长,你总算是注意到我了。”蓬弘贵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感叹道。

“我记得你以前在学生会是管纪律的,对吧?”慕云兮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指着斜对面摆放在剧台上的一架钢琴,“你们这儿的钢琴不会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瞧你这话说得……都多少年过去了,琴键难免会有点……破旧,不过我保证这钢琴的质量上乘,只是缺少……一个优秀的钢琴师。”蓬弘贵擦干脑门上的汗水,说话变得磕磕巴巴的。

“你干嘛那么紧张,是不是因为店长不在?”

“少废话……请抓紧时间,本店还有半小时就要打烊了。”蓬弘贵掐着手表,督促道。

话语未落,琴声渐起。首先响起的是一组古朴和铉,慕云兮灵巧的手指在黑白交错的琴键上来回波动,音乐如同一具默默祷告的苍白幽灵,*部分非常奔放、明亮,仿佛昏暗天空之中的一道耀眼夺目的光芒。

听着这首音乐,送餐的服务生感觉是在送皇家料理,因失恋而喝闷酒的男人突然精神抖擞,脑洞着拯救世界的场景,就连刚才那两个女人也成为慕云兮的粉丝,脱下草帽从座位上站起来手舞足蹈。

观众席上掌声雷动,人们纷纷向慕云兮伸出大拇指,以表敬意。但他不为所动,静静地合上琴盖,向看呆了的幽娜笑了笑:“这首我独创的钢琴版怎么样?”

“太厉害……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才能!”幽娜由衷地赞叹道。

“想学吗?以你的音乐天赋,我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教会你弹钢琴。”慕云兮把插满烟蒂的烟灰缸递给蓬弘贵清洁,“参与歌姬海选赛的高手如云,仅凭优秀的唱功怕是难以取胜,你需要向评委展现除此之外的其它才艺,它就是最佳的选择。”说着,拿出了衣兜里的一本的书籍递给幽娜。

“非常感谢你愿意帮助我,在此我为之前对你的误解深感抱歉!”幽娜接过书籍,心跳因喜悦而变得有些紊乱。

“对!你要记住!对你好的人是我,而不是那个杀人凶手。”慕云兮所指之人正是凌汶轩,他在灯光下的影子顿时显得凌冽无比。

沉寂的思绪,令幽娜的笑容僵住了……

果然,慕云兮的字典里从来就不存在“宽恕”一词。

第一百七十一章 琴行

幽娜背着琉莹挎包,悠闲地坐在树荫下,微风拂过她的发梢,落在手里的书页上,为了不耽误自己的阅读,她不时要把发丝捋过肩膀。正午的曜日酷热难耐,但她背后的树龄至少有几百年了,绿荫如同一把大伞,几乎漏不下几缕光芒。

隐阁外的公园周末对外免费开放,无论是精神矍铄的老人、天真烂漫的小孩,还是热恋中的男女,都会停下脚步,尽情享受大自然的清新空气。衣冠楚楚的贵族们会在草地上铺好竹席,以便于享受红茶与美食,他们的宠物犬也在草地上尽情嬉戏玩耍。

递交报名表之后,仅剩两天时间让她思考该选取哪首歌作为参赛曲目;欢快、灵动,却又不够沉稳,太过忧伤、凄怆,容易破坏现场气氛,想来想去还是能配合钢琴演奏的更为合适。

毕竟作词是她的强项,她先根据每个音色的不同特性拟好平仄,左手臆想自己在弹钢琴一般回忆起音乐里的每一个片段,再辅以文艺的语言展现少女细腻的内心世界,歌即是词,诗即是歌,字里行间尽显各类文学体裁的共通性。

你的眼睛像星辰一样,

随着黎明的到来而暗淡。

我轻声祷告,寻寻觅觅。

将这悲伤尽早遗忘。

我的头发像海的波浪,

风停止的那刻归于平静。

你高声歌唱,寸阴若岁。

把这爱意极力隐藏。

……

脑海中偶然的灵光一现,让她激动得差点把垫在书本上的草稿纸戳破,写完一句话之后另起一行,将笔悬停在半空中。

后面的歌词是专门为凌汶轩所作,是她那天守候在鉴罪院外,内心无助和孤独的真实写照,只有拿出挎包里的银色口琴吹奏,才能重现她当时的心境。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吆喝,只见穿着白色短衫的柳玉涵朝幽娜跑来,径直坐在了旁边的树下,拿出口袋里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捋了捋单马尾,解下系在镶着花边的紧身短裤上的红绳,拿起水瓶仰头猛灌一口。

“我说你最近怎么了?以前不是总跟你那搭档形影不离的吗?”幽娜把口琴和歌词的草稿放回挎包,试探性地问。

“哎……那臭小子升官以后就很少理我了,倒是你……一直在被他默默关注而从不自知。”柳玉涵叹了一声,系好松动的鞋带,“那天鉴罪院外的歌声是你唱的吧,慕云兮早就料到三教庭审的时候你肯定会来,你是一个讲情义的人,绝不会对同伴见死不救,所以即便是凌汶轩罪无可赦,他也不愿见到你伤心难过。”

“那他为何还要来帮助我?是想等我失败之后再来嘲笑我吗?”幽娜轻轻地合上,眼神迷茫。

“不……虽然他非常讨厌凌汶轩,但是非常希望你能取得成功,只因这是你小时候的愿望,他会尽力替你达成。”柳玉涵盖上瓶盖,把湿毛巾用力拧干,“他让你安心准备好海选比赛,找律师的事不用你操心,瑰熏儿会谨慎处理,至于其他人的近况……”她停顿了一下,揉了揉小腿上的肌肉,待幽娜凑到身边,接着说,“几天前,江刃飞就搭乘航班返回赫格里拉了,兰泠湘被她爹严加看管,待在隐阁禁止外出,你想见她一面注定困难重重。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反倒是我落得个清闲,只好坚持每天晨跑锻炼身体,以备不时之需。”

“你很有先见之明,今天我确实有事想请你帮忙,”幽娜莞尔一笑,把书本塞进挎包,拍了拍落在裙裾上的树叶,“昨夜,蓬弘贵把慕云兮嫌弃本店钢琴的话告诉了晚归的店长,经过我们一番商量,决定买一架新钢琴,以替换掉店里的旧钢琴。”

“今天是周末,慕云兮不用上班,你叫他陪你不就得了。”柳玉涵掩上嘴,扑哧一笑。

“他和我的关系不太好,我哪敢啊!”幽娜拽着柳玉涵的手腕不放,“玉涵姐,你帮帮我嘛!听姐姐说以前我俩是亲密无间的闺蜜。”

“行行行……我依你便是,多陪你走走,对于恢复你的记忆会有所帮助。”柳玉涵捡起空水瓶,以一个完美的弧线丢进马路对面的垃圾桶,双腿像弹簧一样支撑起身体站了起来,“恰巧我知道附近有家新开的琴行不错,店长很热情,不如我们就去那家。”

说罢,柳玉涵牵起幽娜的手,走上人行道。

她并未体会到纤细的十指有任何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习惯了新身份给她带来的种种便利,仅凭一个名字,她轻易地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中得到了家人、朋友,或许这种心扉的悸动就是人类所谓的幸福,之所以把他们视作区别与自己的“人类”,全因一场导致部分族人和她一样在世界各地流浪的灾厄。

无家可归的民族是可悲的,同样,没有体验过幸福的人是不完整的。

在认识啼鸣琴行的店长之前,幽娜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是全城唯一的围族人,因此对眼前产生的强烈既视感心存疑惑,推门的姿势稍显拘谨。

店长身穿普通白色丝绸衬衣,披着复古的黑色马甲,修身长裤之下是一双乌黑发亮的尖头皮鞋。他儒雅的银白色短发就如同飘落在琴键上的雪花,右手托着一张俊美无比的面庞,左手灵巧地摆弄着堆砌整齐的积木塔,双眸微闭,打了个哈欠,声音就像发生凌汛的河流一样。

“欢迎两位客人光临本店,想买什么随便看,想要我提供参考意见的话,随时乐意为你们服务。”

与一心想要挑选钢琴的幽娜不同,柳玉涵漫无目的地在店里四处闲逛,她先是打量了一眼摆放在架子上的吉他、提琴、竖琴……以及其它各种乐器,然后来到招牌展台上的古筝前,挥手划过每一根琴弦。

柳玉涵突然觉察到幕帘后边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她二话不说,猛然转身拉开幕帘,不想却正眼对上一个仅有她膝盖那么高的幼童。

小男孩的大眼睛泪如泉涌,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令受到刺耳音乐折磨还在强颜欢笑的琴行店长顿时收住笑容,来到柳玉涵身边,抱起大哭的小男孩。

“抱歉!这个时间段孩子们还在午休,请不要随意弹奏乐器,以免影响到他们睡觉。”

“午休?这里不是琴行吗?怎么会有小孩?”

“实际上本店在经营销售各类乐器的同时,也提供午托、晚托的服务。”店长轻抚小男孩的背部,待其睡着之后,让柳玉涵跟着自己走上隐藏在幕帘后边的木梯,来到一间敞房内,约三十多个双层床铺展现在她面前,有的床上躺着熟睡的孩子,有的床位空着。店长把小男孩放到其中一个床位上,替其盖好被子后,小声道,“自从欧尔芬孤儿院被烧毁之后,政府又在原有的地基上新建了一间欧尔芬幼儿园,随着入园孩子人数的增多,现有的老师已经管不过来了,加上有些家长工作太忙,没时间照顾孩子,只好送到午托、晚托所,由我们代为照顾。”

“你又不是老师,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管理经验?”

“欧尔芬幼儿园的岚颐凡和我是旧识,跟我传授过一点经验。”

“居然是她!孤儿院的前院长!”柳玉涵脑海中闪过一段儿时的记忆。

“你们认识?”

“当然……她是我的第一位恩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依然干着老本行,有空的话我一定要登门拜访,而且……”

话刚说到一半,楼下就传来了幽娜的喊声,柳玉涵急忙走下楼梯,跟幽娜简要说明了一下楼上的情况。

此时,换成是店长一双深邃的蓝色瞳孔在柳玉涵身后闪动。

“这位客人,请问你挑好想要的钢琴了吗?”

幽娜将手搭在一架白色钢琴的琴盖上,柔声道,“你可不可以找人把这架钢琴送到雪鸠餐厅?并且开一份收据。”

“没问题,乐意为您效劳!”店长抬手打了个响指,房门内的两名员工立即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和两人交代一番过后,两人就从隔壁的库房中找来一辆运货的马车,用皮绳套在两匹强壮的马匹背上,再把钢琴小心翼翼地搬到拖架上边。

“八十八键专业白款钢琴加上运输费用,一共是二千七百八十五贝仑。”店长开好收据后,把笔递给幽娜,让其在相应的位置上签名,“小姐不愧是一名围族人,你到底是有多喜欢白色?用黑色的钢琴装饰你们的门店不是更显典雅吗?”

“因为白色忘掉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颜色。”

幽娜说完一段意义不明的话语之后,拉着柳玉涵的手跳上拖架,谁知店长让两名员工负责看店,自己也跟了过来。

途中店长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幽娜,直到马车抵达雪鸠餐厅。

“店长,你要的钢琴到货了。”幽娜刚跳下马车,就见到站在门前迎接众人的曹寅天。

令人没想到的是,琴行店长刚下车,就和餐厅店长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由于背对着幽娜和柳玉涵,谁也没见到那一瞬琴行店长脸上强忍不敢笑的神情。

“我向大家重新介绍一遍,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啼鸣琴行的店长——朔鸣先生。”

那人注视幽娜一刹那,她突感浑身一颤,大脑中一阵剧痛。

怎么会……我明明是初见此人,为何却有如此强烈的压迫感,难道说……

第一百七十二章 海选大赛

隐阁——集购物、娱乐休闲、商务办公、居住为一体的全市最豪华的住宅区之一,设有大型超市、高尔夫球场、高级公寓、高档别墅等多种物业形态,区域内的绿化带更是风景秀丽,每一束花团锦簇之下都凝聚着园丁们辛勤的汗水,每一片灯光照耀的绿茵之上都显得色彩斑斓,每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之中都包含着手工艺者们天马行空的想象。

剧院入口挤满了纷至沓来的人群,其中大多数是国内著名歌姬的应援团、拉拉队,另一部分人纯粹是来欣赏歌曲,情绪不及铁粉那般高涨,在他们眼里,音乐是一种高雅的艺术,如今竟变成了追星族的盛大狂欢节,实在令人理解不能。

受到晏家邀请,前来观看歌姬海选大赛的三大宗教首领的想法如出一辙,若不是碍于和四大家族私底下的关系还得维持,他们不会如此赏脸。这不,等天耀教教皇翟天傅、天赐教圣主阿拉伊、天释教释迦道安三人分别在贵宾席上就坐之后,就立马命令属下到周围打探情况。

本来三大宗教首领想叫他们的属下一起行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料三人互相勾心斗角不说,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于是三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让天赐教阿甸法塔弗前往西门,天释教释僧裴邱前往东门,天耀教修女瑰熏儿前往北门。

至于天耀教圣女沐冰玥则背对南门,坐在贵宾席最后一排过道旁边的位置上,以便随时观察人群的动向。

三大家主之中的茉依、江洺熠、赵恺依次坐到三大宗教首领旁边的空位,除了低声和翟天傅耳语的赵恺,另外两位家主都把目光聚焦在灯光闪耀的舞台中央。

纵使沐冰玥大声发出呼喊,赵恺也会无视自己,况且她早已和赤魄赵家再无任何瓜葛,根本没必要躲,也没必要逃。

只不过她的踌躇还是引起了慕云兮的注意,对方向前挪动身子,伸出右手:“你是天耀教现任圣女沐冰玥吧,初次见面,姑娘的倾世惊艳之容实在让人赞叹不已。”

“欸……怎么回事……”刚触碰到慕云兮指尖的沐冰玥迅速缩回手,惊讶道,“明明是孪生姐妹,为何你没有把我当成是赵翠璎?”

“因为你们……压根就不一样啊……”慕云兮面无表情地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向通往南门的过道,“我见过你的姐姐,顺带跟你的父亲打听过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所以一眼就能分辨。”

慕云兮没走几步,正好看见站在南门入口处和验票员发生争执的贾晁,他手里攥着一张门票,唾沫星子四处乱飞。

“你眼瞎呀!有没有搞错?老子用一张四等坐席票外加一千贝仑和外边黄牛党换来的一等坐席票,你居然说是假的!”

验票员小伙再次接过门票,放在亮光下仔细瞅了瞅,并从柜台里拿出一张真票与之相比:“这位先生请看,但凡隐阁剧院发行的门票,都会反射印有晏雯莎签名的荧光。非常不幸,经过检测证实此票是假货,下次记得一定要到本剧院的官方指定地点购票,避免上当受骗。”

“岂有此理……这帮黄牛党真是可恶至极!”贾晁把假票撕成碎片,丢到地上补上两脚。心想,要不是自己嫌弃剧院售票处的门票卖得太贵,才不会轻易听信那人的忽悠,这回倒好,现在他身上一文不剩,怕是要看不成了。

当慕云兮出现在贾晁眼前的时候,他仿佛遇到救星一般,满嘴跑火车一般蹦出各式形容词,像什么“好哥哥”、“前会长大人”、“老同学”,弄得慕云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不到你慕云兮竟是如此重色轻友之人!宁可把坐贵宾席的机会留给前副会长,也不愿意为兄弟争取一张一等坐席票。”贾晁充满鄙夷地摇了摇头。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把赚到的钱都花在逛窑子上,至于那么穷吗?”慕云兮苦笑着转身就走。

贾晁见状赶忙拦住慕云兮的去路,还想继续纠缠,谁知一只玉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吓得他从牙缝中吐出了几个字:“前副会长……你好……”

“借一步说话……”柳玉涵露出甜美的笑容,拖着贾晁的衣领,把他拉到门外的走廊。

只听到外边传来一声凄厉地惨叫,柳玉涵拍了拍双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处……处理完了没?”慕云兮忽然感觉头上冷汗直冒。

“还没,我觉得这张贵宾票好像不太对。”柳玉涵拿出口袋中的门票,看了一眼上面的座位号,“为何我和你的座位号没有连在一起?而且这个数字太不吉利了,我不喜欢!”

慕云兮看着票上的数字“6”,回想起刚才沐冰玥的位置恰好在他的右手边,立即有了主意,娓娓说道:“既然如此,我和你对调一下位置好了,到时可不许后悔。”

“这还差不多……记住,作为一名升职的绅士,必需遵循女士优先的原则。”柳玉涵揉了揉肩膀,来到沐冰玥身边坐下。

不料,结束了北门巡视任务的瑰熏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打量着坐在两人中间柳玉涵瞠目结舌:“这……主办方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从没见过这样安排座位的!”

沐冰玥喝了一口瑰熏儿递来的饮料,“唉!没关系啦!反正你们之前见过面,算是熟人了,不是吗?”

“对啊!所谓熟人见面分外眼红,神父大人被定罪就是拜这位姑娘的长官所赐。”说着,瑰熏儿不屑地瞥了一眼间左手边0号座位上的慕云兮,“距离二审开庭还剩两天,你们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来这儿欣赏歌姬海选大赛,着实让人佩服。”

“姑娘说笑了!我们来此不过是为了给参加比赛的朋友加油助威罢了。”慕云兮面向舞台中央负责调试麦克风的工作人员,淡定地笑了笑。

瑰熏儿冷哼一声道:“你若是真把幽娜当朋友,就立即撤销对神父大人的诉讼。”

“对不起……我必需秉公办事,依照目前的证据,凌汶轩必死无疑。”

“你……”

双方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就连被誉为“冰山女”的柳玉涵都无法插话,更何况是一旁耐心劝导两边冷静下来的沐冰玥了。

本来沐冰玥就不擅长当和事佬,两人为顾及她天耀教圣女的面子,才住嘴言和,各让一步。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就是裴邱和法塔弗分别回到“”号和“9”号座位,正好把慕云兮和瑰熏儿隔开,使得二人只好安心观看。

由于贵宾席和舞台之间仅隔着一个评委席,舞台上女主持人的面容清晰可见,一袭粉色洋裙之上的灯光、曲调、致辞声让整个剧院蓬荜生辉,掌声亦如给这个庞大的音乐殿堂增添优美的伴奏。

在评委席上坐着的是国内著名的音乐家、作曲人、歌唱家总共六人,除了闭目凝思的晏雯莎之外,另外几名评委都在互相传递打分表格。起评分为满分00分,评委首先会根据参赛选手们的各项指标:气声、颤音、自然等进行扣分,其次去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最后把该名选手参赛曲目的平均得分录入总成绩进行排名,得分最高者就能获得此次歌姬海选大赛的冠军,以及五千五百万贝仑的奖励。

观众们高举手中的荧光棒和应援标语,将整个会场染成一片色彩缤纷的海洋,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从高档坐席区刮向二层看台,楼上看不清舞台的人更是为了能一睹小姐姐们的美丽风采,使用从外边地摊上买来的劣质望远镜。

随着赛事进程的深入,选手们的竞争愈演愈烈,其中不乏逆境中崛起的黑马、发挥失常的知名歌姬,以及明知无望还在努力坚持的追梦人。为得到评委们的欣赏,每位选手都在曲风方面费尽心思,无论是古典、流行,还是交响乐、电音等,只有不断推陈出新,辅以自身唱功诠释,才能获得观众的认可。

轮到“弦音姐妹”组合登场时,前面所有选手的演唱都为之黯然失色,她俩出乎意料地选取了一首萌系歌曲配合可爱的舞姿作为参演曲目,只见两人忽而笑颊粲然,表现出无边的欢乐,忽而侧身垂睫,表现出低回宛转的娇蛮;忽而轻柔地点额抚臂,双手拼成一个爱心,表现出萌萌哒青春气息。

她们的表演让某些初次接触这种曲风的观众止不住浑身一颤,内心深处产生强烈的共鸣,宅舞爱好者鼻血直流,脑补医疗兵抵达现场的画面,狂热的粉丝们跟着歌词中的要素喊口号,或联动、或复唱、或回应,就连沐冰玥都忍不住为其鼓掌。

同样是双胞胎,沐冰玥就分不清端若弦和端若音,若不是其中一人向主持人透露,旁人难以只凭两人的外貌进行分辨。

两姐妹精彩的演出博得了评委们的一致认可,总评分更是高达96分一下冲到榜首,也就是说,如果最后登场的歌姬不能超过这个分数,“弦音姐妹”将获得本次海选大赛的冠军。

一时之间,聒噪的剧院顿时鸦雀无声,观众们屏息凝神,迫切想要知道这场伟大的盛会将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压轴。

伴随着一阵哀怨的钢琴声响起,观众们的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一袭淡蓝色连衣长裙的幽娜连同白色的钢琴从舞台下方缓缓升起,她律动的手指划过每一块琴键,柔美的歌声透过麦克风逐步升华,全身心沉浸在音律构建出的精神世界之中,神秘且富于幻想,源源不绝的奇妙之感沁人心脾,却难以被人们所解读。

聆听的观众,不禁百感交集,悲伤、喜悦、思考、疯狂……任何与歌姬之间的互动在这一刻已然不是那么重要了,甚至有些根本没听说过幽娜名字的人,都纷纷路转粉,放弃原本支持的偶像。

结果五位评委都给幽娜的钢琴演唱打出了满分00分的评分,待晏雯莎亮牌打分之时,突感压力陡增,心里五味杂陈……

这世上竟有能把自创歌词与之音结合得如此完美的人,反观她从来都是依靠顿悟之铃神力获得的灵感来填词,自己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或许只有幽娜才能弹奏出超度怨灵的“终末之音”,解除隐界的千年诅咒。

她没法接受作为音乐世家的隐阁晏家的家主,作词的造诣输给以前的同班同学,她绝不承认幽娜有资格替代她来完成“度魂曲”。因此,她一定要让这人身败名裂,哪怕此举严重损害自己的公众形象。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沉眠的曜日

“今夜,国内著名作曲人晏雯莎亲手策划的歌姬海选大赛在隐阁剧院落下帷幕,可就在演出临近尾声之际,发生了一件让所有粉丝都大跌眼镜的事情,一位围族选手,因为演唱引爆全场,但晏雯莎却认为对方抄袭自己创作的歌曲,冲上舞台对该选手大打出手,幸好多方人员上前制止,才避免现场失控。”

收音机里的女记者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和一个女人的抽泣声。

“幽娜选手,我虽然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大家很想知道其中的真相,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采访。”

“我……不清楚刚才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从未听过晏雯莎创作的歌曲,只晓得她是个著名作曲人,其实对于每一位音乐创作人我都特别尊敬,我自己平常也创作,掐指数来,是本人第四首原创填词的曲目了,我真不明白,这首连借鉴都算不上的歌曲,在晏雯莎眼里怎么就成了抄袭了?听人说她还是我以前的同班同学,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人……”

正当麦小茉正欲听下去时,只听“啪嗒”一声,半边左脸还在隐隐作痛的幽娜压住了收音机的关闭键。

“姐,别听了!”

“在这场海选大赛之中,你的表现无可挑剔,可冠军非但不属于你,还要让你忍受那女人恶毒的诽谤,姐姐真替你感到不值。”麦小茉噘着嘴,把座椅上的报纸丢到一边。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倒是晏雯莎该为自身形象受损而焦虑不安。”幽娜把一对玉足上的黑丝袜捋上大腿,“不过,以隐阁晏家的财力,用不了多久负面评论就会将至最低。”

“话虽如此,但你这身高调的打扮,不怕遇到狗仔队吗?”麦小茉愕然地打量了一眼头顶圆帽,眼戴墨镜的幽娜,“这几天你最好老实呆在家里,不要随意抛头露面,以免遭人流言蜚语,为此你姐夫已经替你向店长说明情况了。”

“没事儿,我只是到雪鸠餐厅散散心,难道这也会成为大新闻?”说罢,幽娜戴好口罩,穿上高跟鞋夺门而去。

表面的不在意,还是被眼角上的一道泪痕给出卖,她脑内中不断回响起晏雯莎咒骂自己的话语。

你随便给我的歌曲增添伴奏是画蛇添足,我一想起你这妖艳贱货就来气,仗着有张漂亮的脸蛋,就以为自己是大明星。

……

熟悉的话语和陌生的面孔交织在一起,化为杯中的酒水,照映出她憔悴的面容,益觉悲从中来,举杯一饮而尽。

头戴草帽的两个女人再次来到餐厅,她们的议论声如同经过扬声器扩大一般传入她的耳朵。

“快看!在歌姬海选大赛上被打的那人就是她吗?”

“对……就是她!还把我们戴帽子的方式模仿得既老土又滑稽,换我们绝对是支持晏雯莎的一方。”

两个女人的哄笑声,激怒了一旁端酒的贾晁。

只见贾晁的身体突然前倾,脚下一滑,故意把酒水泼洒到其中一个女人胸前。

“对不起……让我来帮你们擦干净!”贾晁拿出毛巾伸向那女人。

“你干什么?信不信我喊非礼啦!”那女人护住胸部,惊叫了一声。

“请你随便喊,你敢喊我就敢享受,说得我好像很稀罕你似的,比你大的我都抓过不少!不信你就问下全城管窑子的老鸨,有哪个不认得我贾晁的?”贾晁把毛巾丢给那女人,双手不屑地叉着腰。

“死变态……钱给你!离我妹妹远点。”那女人的朋友赶紧把钱丢在桌上,拉着她撞过贾晁的肩膀快步离开。

贾晁耸了耸肩,来到吧台前向将手中的酒瓶旋转了一会儿:“我承认,在调酒上你很有天赋,你要是当不成吟游歌姬,不如转行来当调酒师。”

幽娜摇了摇杯中的冰块,借着酒意冷笑道:“听你这么说……是想要退休了吗?”

“非也!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贾晁替幽娜把酒倒满,笑道,“好比我们前会长慕云兮,以前只是个靠吃软饭的热血男,现在混成了法院鉴罪官,实在让旁人羡慕不已,作为他的老校友,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切……以他那种方式获得的成功,本姑娘才不稀罕。”幽娜吭声回应。

“要学会隐忍,否则你将来在演艺圈这条路上肯定会吃大亏。”贾晁弯下腰,双手压住吧台,叹声道,“晏雯莎家大业大,凭你一个弱女子是斗不赢她的,不如把心思全花在歌曲的创作上,‘若是金子,必然闪耀。若是石头,总有一天会显露出丑陋的本质。’”

随着门外传来的一阵掌声,手里拿着一张唱片的慕云兮走到贾晁身旁,拍了拍贾晁的肩膀:“哥们儿,说得不错!我这次前来,就是想和你们商讨揭露晏雯莎卑鄙的一面的应对之策。”

幽娜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雪山葡萄酒一饮而尽:“依你的性格,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一起抗争到底。”

“傻姑娘!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海选大赛的奖励金是你应得的,虽然现在已经归‘弦音姐妹’所得,但是我有办法让你跟晏雯莎讨要。”慕云兮把手中的唱片交给贾晁,让贾晁放到餐厅内的留声机上播放。

优雅的曲调顿时响彻整个餐厅,有几个客人在隐约可闻的低音烘托下,用竹筷敲打着酒杯,显得不亦乐乎。

一曲放送完毕,接着播放下一曲的时候,慕云兮立马询问幽娜对于刚才那首歌的看法。

“感觉前奏和*部分都特别像,为这首歌作曲的人究竟是谁?”

“晏雯莎的早期作品,四年前她因演唱这首歌而出名。即便如此,这首歌的创作时间仍然晚于,只是得益于听过的人不多,才没有被认出。”慕云兮呡了一口酒,严肃地答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她对你动手只是在掩饰自己抄袭别人作品的事实罢了。”

慕云兮的话让幽娜气得差点连玻璃酒杯都捏爆了,但为挽回自己的名誉,又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在三教庭审结束之后,茉依跟我提过关于上的三个征兆,经过和三起凶杀案面具后边的血字分析和对比,发现凌汶轩杀人的秩序和第一条征兆上的内容完全吻合,即:贪婪、嫉妒、怠惰。如果他是根据七宗罪进行杀人,那么下一个七神器持有者代表的就是‘傲慢’。幸好他及时被我们抓捕归案,才没出现第四个受害人,但是经过多日调查,最符合‘傲慢’形象的人亦逐步浮现……”

“除了傲慢、自大的晏雯莎,我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了。”幽娜苦笑着摇了摇头。

“下一步要证明晏雯莎是七神器的持有者,我让柳玉涵每天到隐阁外公园晨跑锻炼身体,实际上却是监视只会在散步途中冥想以寻找灵感的晏雯莎,昨夜海选大赛结束后,柳玉涵终于把她的重大发现告诉了我。”慕云兮蓦然从衣兜里拿出一叠照片,摊开放在复古的吊灯下。

幽娜一边诧异地打量着每张照片,一边听着慕云兮对此作出的解释。

原来,顿悟之铃神力产生的作用是让持有者瞬间产生富有创造性的突发思维状态,摇铃一次,冥想人能迅速回忆起早已遗忘关键知识,摇铃两次,冥想人的创造能力呈几何式增长,摇铃三次,从事文艺、科技等职业的冥想人创造出来的事物将惊世骇俗,摇铃多次则冥想停止。

借助顿悟之铃的神力,晏雯莎才成为世界著名作曲家,没有这件神器,她什么都不是。

为了给幽娜出这口恶气,慕云兮和柳玉涵今早来到隐阁宅邸,逼迫晏雯莎支付五千五百万贝仑换取这些照片,若不配合,就把她擅用七神器为己牟利的证据公之于众。

两人的要挟很快起了作用,晏雯莎深知此事一旦流传开来,将会成为她一生中洗刷不去的耻辱。但她执意要幽娜独自一人带着照片前往指定地点达成交易,否则即便因此毁掉整个演艺生涯,她也绝不会妥协。

碍于保护晏雯莎安全的需要,慕云兮最终还是答应了。

“我在乎的根本就不是钱……而是……”幽娜把照片叠好装回文件袋中密封好。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要救你在乎的人得凭自己的本事。”说着,慕云兮把自己杯中的酒饮尽,一个箭步推门而去,“我还要回去写后天二审开庭的讲稿,就不陪你们了。”

“你……”

幽娜又单独呆了约十来分钟,最后实在气不过,把酒杯甩向一旁,幸好吧台另一侧的蓬弘贵眼疾手快,酒杯才不至于跌落地面,引得她失望地砸了砸舌,“哟!这回来得倒快,在海选大赛上怎么没见到你?”

“其实昨天我有来剧院为你喝彩,你的歌非常不错。”蓬弘贵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和贾晁总共买了两张票,由于存在感太低,被当时的验票员忽略,才得以留在一等座上观看完整场演出。”

“你这滑头……有时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幽娜把文件袋放回挎包中,准备离开。

“喂!你的帽子不要啦?”蓬弘贵指了指手边的圆帽。

“这样糟糕的打扮,我也不喜欢啊!”幽娜朝门外驶来的一辆马车招了招手。

就在幽娜上车的一刹那,坐在窗边的一个黑色身影拿起手里的相机对着她偷拍,在一阵刺眼的闪光和“咔嚓”的快门声过后,那人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选项

幽娜向往的是一种远离纷争的平凡人生,如今落入名为“现实”的染缸内,整个人污浊不堪,她原本怀揣憧憬未来的心,却活成了当初自己所讨厌的模样。她若是以不光彩的手段报复、胁迫那些恶意中伤、诽谤自己名誉的人,那么两者之间还有什么区别?

卑鄙是小人们的通行证,高尚是忍耐者的墓志铭。所以善于忍耐的人都是一群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财狼不会因母羊的哭泣而停止撕咬羊崽,狂风不会因海岸的悲鸣而停止咆哮,人与人之间更不会因一句简单的忠告而消除彼此的心理戒备,很多人到死都不明白这个道理,还以为自己有多么伟大。

对她来说,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即便她非常讨厌这样的自己,但这并不意味着此事会轻易解决,她还在犹豫要不要采用慕云兮提供的策略向晏雯莎索要大赛奖金,毕竟她内心无法承受自己付出和所得存在的巨大落差。

浸染在各种“潜规则”泛滥的名利场当中,每个人都会变,尤其像幽娜这种经历过太多世事的人,以前她对人的防范意识很强,有点害怕、排斥陌生人,凌汶轩不在身边的这段日子,就像突然失去了一层隔离罩,她开始敞开心扉接纳这个世界,慢慢适应自己作为偶像的新身份。

海选大赛结束后,雪鸠餐厅的生意渐渐火了起来,很多人来此不光是用餐,而是想见上她一面,粉丝们争相与她一起合影,索要签名,握手……多种多样的互动使得她成为餐厅内最耀眼的存在,甚至连店长都请她为餐厅里的食品广告作形象代言。

哪怕世态炎凉,仍然不乏懂得明辨是非之人,无论是崇拜者们憨厚的笑,还是孩童们稚嫩的笑,都是对她的褒奖和鼓励,为守护这份笑容,她一定要重返舞台,为了感谢那些喜爱她的人唱下去。

经过反复思考,她终于有了答案,等忙完了上午的工作,就到店长的办公室找他商量此事。

不过让幽娜没想到的是,啼鸣琴行的老板朔鸣今日会来拜访店长,她只好继续清扫地板,等待两人洽谈完公事后再敲门进屋。

世事难料,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多了去了,又何止这一件。比如先前她一度以为自己没有通知姐姐,对方就不会来观看她的演出,谁知麦小茉不仅来了,还带着丈夫和儿子不惜重金买了三张一等座位票。

若不是姐夫忍不住提起,幽娜还蒙在鼓里,一想到昨天自己对姐姐的态度,顿感羞愧难当,抓着扫帚的手止不住颤抖。

在厨房炒菜的季央柯透过配餐间上的玻璃窗,眼见幽娜的一举一动,不禁叹了口气,放下锅铲,熄灭炉火,离开厨房走到她跟前。

“餐厅里的饭菜终究是为客人们准备的,这是你姐怕你吃不惯,专门为你做好的便当。”说罢,季央柯把一袋餐布包裹的饭盒交到幽娜手上,“现在你总算是小有名气了,就更应吃好点儿,不然怎会有充沛的精力投入工作中去呢?”

幽娜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坐到桌子前吃了起来。

她打开盖子的那一刹那,淡淡鱼香混着水汽渗入鼻腔,烤肠散发着火红色的光泽,一口咬下洁白如玉的米饭,泪水夺眶而出,近日受到的委屈亦随之烟消云散。

吃完便当,她用纸巾轻抹朱唇,把空餐盒归还给季央柯,独自走到店长的办公室门前。

只听门内传来曹寅天的一阵笑声,猜到了幽娜的到来,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知道你在外面,赶紧进来吧!”

幽娜稍微在门把手上用了点力,木门就被“嘎吱”一声给推开了。

曹寅天淡然的神态与一旁朔鸣苍白而又俊美的面容相形见绌,他招呼幽娜坐在自己右边的沙发上,然后为她倒满茶水,细心听她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

“朔老板,此事你怎么看?”曹寅天捋了捋短须,笑向朔鸣。

“我认为慕云兮的整个计划存在着严重漏洞,他闯下的祸,却要你独自承担对抗隐阁晏家的风险,实在是自私自利。”朔鸣喝了一口手里的茶,指向幽娜道,“你觉得把偷拍的照片用来作交易,晏雯莎就会放过你吗?四大家族皆是些欺世盗名之徒,只要顿悟之铃在手,晏雯莎就会一直霸占著名作曲人的位置,你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可慕云兮说了,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帮我实现愿望。”幽娜有些温怒,立即反驳道。

“笑话!那他怎么不帮你夺取顿悟之铃?”朔鸣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在这世上求人不如求己,别人可以帮你,但想要成功更多的时候得靠自己。”

听罢,幽娜猛然站起身道:“那你至少应该告诉我该怎么做?”

“你自己不是已经有办法了吗?有时候固执己见也是一种成熟的体现。”朔鸣心不在焉地掏出口袋中的积木块,在手心上抛起。

幽娜惊讶得倒退几步,待她关门而去后,朔鸣脸上的笑容亦随之消失。

“教主大人,难道你就这么放心让圣女大人单独行动吗?会不会……”沙发上的曹寅天顿时换了一副口吻道。

“没事,到时她由我来保护。”朔鸣背过手转向窗外,仰望外边夺目的光芒,“你只需暗中监视四大家族和三大宗教的动向,切记谨慎行事,不要暴露我教行踪。”

几个小时过后,天色变暗,独自靠在窗边的朔鸣抱着双手,侧目斜望楼下的动静,只见眼戴墨镜的幽娜检查了一遍肩上的挎包,招手拦下一辆马车,令车夫向城南的方向驶去。

朔鸣面露浅笑,影子缓缓溢出窗外,并在屋外的半空中逐渐显现他完整的躯体,他以矫健的步伐踏风而行,快速跃过一间又一间房顶,动作如同灵猫飞奔,声音轻得即使途径人流密集的夜市,也未被发现其踪迹。

不久,幽娜搭乘的马车来到一座天耀教风格的建筑外,一位自称是隐阁晏家的黑衣男子在门前迎接她,并把她带到二楼的食堂内。

椭圆餐桌从房间的一边延伸至另一边,尽头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肥胖的男人,此时他正用油腻的手指抓起盘中鸡腿狼吞虎咽,无视响亮的敲门声,直到仆人打开一道门缝,示意让那名黑衣男子先进来。

两人的举止非常奇怪,但幽娜没往那方面考虑,她只想尽快完成交易,以免夜长梦多。

过了五分钟左右,食堂大门缓缓打开,令她失望的是,晏雯莎本人并不在这儿,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律师服饰的胖子。

一种上当受骗的怒火油然而生,转身要走之际又被那黑衣人叫住,气得幽娜攥紧了拳头:“既然晏雯莎不在,交易就取消了。”

“好啊……取消也罢,省去了我们不少麻烦,反正明天二审宣判若是没人替凌汶轩出庭作证,他的罪名一旦成立,必然要承受‘释心之刑’。”

幽娜震惊得转头退了好几步,脸上尽显焦虑之色。

“小妞儿,家主大人是因为欣赏你才决定跟你交易,一般人她才懒得搭理,她深知你真正想要的根本不是五千五百万贝仑的大赛奖励金,而是为了救所爱之人。否则,就算你把偷拍的照片流传出去,哥们儿手上还有王牌,大不了来个同归于尽。”

黑衣人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拿出衣兜里的一叠照片,将其中几张交到幽娜手上。

原来,这人就是昨夜躲在雪鸠餐厅角落里偷拍幽娜的“狗仔队”。更可怕的是,有几张照片精确地捕捉到当时慕云兮和他们商量对付晏雯莎计策的画面。

这回,幽娜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踉踉跄跄地跌回餐桌前的椅子上。

黑衣人望向胖律师伸出的三根手指,向幽娜奸笑道:“你现在除了交出偷拍家主大人使用顿悟之铃的照片外别无它法,我们倒是可以让你换取三件东西之中的任意一件。其一、歌姬海选大赛上的冠军奖金,其二、慕云兮擅用职权调查隐阁晏家的证据。其三、我身边的这位先生是全城最好的律师,可谓决定凌汶轩能否洗脱罪名的最后机会。”

“请问还有没有第四个选项?”幽娜目光呆滞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海选大赛的奖金对于她已经毫无意义,可是慕云兮和凌汶轩,她只能救其中一人,若是用来交换慕云兮暗中帮助她的证据,神父大人必死无疑,而请律师打官司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但是说不定慕云兮会因此丢掉工作。

在她心中,这两个男人同等重要,她既不想欠慕云兮的人情,又不想凌汶轩有事。内心无比痛恨无能的自己,到头来她谁也救不了。

仰望半空中飞舞的照片碎片,幽娜心里浮现出一种绝望得让人窒息的释然,也许只有牺牲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她把柳玉涵偷拍晏雯莎的照片撕得粉碎,用行动拒止交易继续下去。

“你们……该满意了吧……这便是我的选项四……”幽娜突感脑袋昏昏沉沉,脑袋向前一仰,晕了过去。

“抱歉!我们还有一个隐藏的选项五。”胖律师解开腰间上的皮带,推开所有餐盘,一把抱起昏迷的幽娜,让其平躺在餐桌上,“这围族妞生得娇艳动人,实在对我胃口,老子这辈子值了。”

“你快点完事就好,哥手头上没剩多少胶卷了。”黑衣人嗅了嗅幽娜喝过酒杯中的残汁,另一只手拿起衣服内的照相机,把镜头对准已经脱去上衣的胖律师,“天真的小妞,真以为把照片撕了,家主大人就……”

谁知黑衣人刚说到一半,一只男人的手从他胸后穿心而过。

随着一声惨叫,胖律师赶忙扭头转身,被眼前恐怖的一幕吓得呆若木鸡。

只见朔鸣手臂上的黑气从黑衣人胸口处向四周蔓延,接着那人的身体像玻璃一样碎成无数细小的碎块。

“以及……我的选项六……”胖律师来不及逃跑,被朔鸣以同样的招式杀死。

之后,整个食堂仅能听见朔鸣嘴边发出的“嗞嗞”声。

“千年以来我的自私从未改变,你对于我就是最重要的,要是救别人会牺牲你,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朔鸣轻抚幽娜的额头,目光仿佛穿透食堂外边的整个走廊,附近的所有仆人如同雕像一般动弹不得。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二审判决

上百双眼睛同时注视着凌汶轩,无形之中使他产生巨大的压力,但是站在法庭上具有睥睨一切的气势,来自于内心中那双漆黑的眼睛。

黑暗便是对光明的无知,在他坚韧的意志面前,总想灌输一些荒诞可笑的东西。

若不是你拒绝承认我,以我的能力定能护得你周全。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计策?

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你我一心同体……你是我的一部分,总有一天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要任由身体被你这恶魔摆布,还不如自我了结,至少我能……凭己之力阻止你为祸天下苍生。

荒谬……创造世间的神竟成为你们口中的恶魔,而潜藏在你们心中的“恶魔”让你们毫无提防之意,对虚假的谎言、偏执的行为深信不疑,认为自己站在真理的高度俯瞰众生,其实你们卑微得如同尘埃。

“无知蒙蔽了你们的双眼,我不需要你来拯救,也轮不到你们来审判……”

凌汶轩双手扒在被告席上,嘴里喃喃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让庭上的主审法官们很为他的精神状态担忧。

前来观审的人们熙熙攘攘地聚集在陪审席后边的铁栏外,纷纷对凌汶轩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说的都是些譬如“那人是不是疯了!”、“需不需要往他脸上浇一桶水,让他好好清醒一下!”之类的话。

除了上回参与三教庭审那波人,还有许多新面孔,他们之中有三大宗教的教徒、释僧、阿甸,四大家族的主要成员,以及各界人士、普通百姓、国外记者……大家都非常关心这场庭审的最终宣判。

不同的人对待被告的态度亦有所区别,天释教释迦道安声称为除恶扬善,必须判处凌汶轩接受“释心之刑”的刑罚;天赐教圣主阿拉伊则认为在判刑之前,应当给予对方说出七神器下落的最后机会;神色黯然的天耀教教皇翟天傅,似乎放弃了袒护本教神父的立场,表明自己将会协助众人解决此案。

四大家族方面,茉依和赵恺的意见相对统一,江洺熠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与初审表现反差最大的竟是隐阁晏家家主晏雯莎,只见她用手帕轻抹脸上的香汗,时不时看着手表上的指针,就像在思索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果这事办成了,她不仅可以挽回自己的形象,还能让那围族女人万劫不复,只是过了整整一天,丝毫没有半点手下的消息,不免让她坐立不安。

直到看完了栏杆后边男管家递来的一张纸条,她为此感到困惑和惊讶:那么显眼的两个大活人怎会突然失踪?而且周围的人完全记不清他们去了哪里,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可怕。

晏雯莎意识到此事绝不简单,必须加快庭审进程,再这么久拖不决下去,肯定会导致严重恶果。

她的举动使得庭上所有人都非常诧异,谁也没想到,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晏雯莎会抢先在陪审席上发言。

“法官大人!如果辩护律师迟迟不来,是否等同于被告人放弃了对初审判决上述的机会?要是那样的话,我们还是不要拖延时间了,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

主审法官抬头仰望横梁上指向九点正的挂钟,敲了敲法槌:“你说得对,下面进行庭审议程第二项,有请鉴罪官慕云兮先生对初审的判决结果作分析总结。”

未等晏雯莎坐定,翟天傅就朝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想不到吧!你们天耀教为凌汶轩请的律师已被我收买,今天不会来了。”晏雯莎发出干涩的笑声,回应道,“要不是贵教神父的朋友得罪了我们隐阁晏家,我本来不打算跟你们作对,既然大家都撕破脸皮了,休怪我们不客气。”

“话不要说得那么绝,若是通过规范法律程序处理的案件,我教愿意遵从。”翟天傅的额上冒着冷汗,声音听上去也有些颤抖,“毕竟此案对我们天耀教的声誉影响极大,我还得顾虑其它因素,并不像你们认为的是在袒护被告人。”

“多谢教皇大人能为我们的共同利益着想,这回你总算把凌汶轩当成是被告,而不是贵教的神父,这点让我很欣慰。”刚作完案情汇报的慕云兮对两人的辩论进行劝阻,随后转向空荡荡的证人席,“接下来的这个人,想必不用我过多介绍,她将告诉我们被告人犯下的第三起谋杀案件的相关细节。”

“什么?经本庭裁定,被告人已是赫格里拉修道院凶杀案、伽罗国胜战大典凶杀案两起案件的元凶,难道说还有第三名受害人?”主审法官急不可耐地拍了拍桌子,要求慕云兮立即解释清楚。

“不错!死在歧水龙宫的陆居忌是第三名受害者,我习惯将其称之为歧水龙宫凶杀案。”话语间,慕云兮扫了一眼陪审席上茉依,正声道,“由于歧水龙宫深入诹华村附件的歧水河底,若非一只探险队的造访,鲜有人能知晓其中奥秘,更不会把陆居忌的死与这两起凶杀案联系在一起。”

慕云兮话音刚落,瑰熏儿就在一片聒噪声中来到证人席前,向众人讲述七神器探险队在歧水龙宫的一系列冒险经历。

“当我们的船舶行至天歧峡谷之时,遭到天兆教制裁者n:5紫凝以自身灵能召唤妖风的袭击,神父大人为救全船人的性命以至自己身陷险境、生死未卜,这样的人怎会是杀害王昭林朋友的凶手?”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这是他隐藏自己真实意图所使的阴谋,对此他早有准备,知道自己死不了,还可以趁机单独行动,以便夺取无畏之剑。”慕云兮清了清嗓子,往前踏近一步,“希望你不要简单地把凌汶轩当作受人崇敬的恩师、学者、传教士,在我眼里,他就是本世纪最恶劣连环凶手案的主谋。”

瑰熏儿猛拍了一下桌面,怒声道:“我反对你的指控!你的潜台词:是在说我们天耀教之人为夺取七神器,都可以不择手段!但觊觎和夺走无畏之剑的分明是天兆教制裁者n:3竹绿。”

“我提醒你一句,作为证人,你只需向庭方陈述事实,正误与否由我们来判断,不要因为辩护律师不在,你就能随便僭越身份。”慕云兮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首先你回忆一下,竹绿杀害陆居忌的结论是你自己的推断,还是现场各种迹象给予你的假象。其次,陆居忌夺走无畏之剑时,除了凌汶轩和竹绿,你们都被困在了九石龙阵之中,缺乏不在场证明仅有这两人,碍于你们和天兆教对立就一味地偏袒自己人也是不对的,凌汶轩同样存在杀人动机。最后,面具后边血字的真相我已向大家说明,凶手的杀人手法和训世正文上的谶语有关,‘引导滔天巨浪淹没嫉妒’的文字表述和陆居忌的死状完全吻合,只有看过训世正文的凌汶轩才有可能办到。”

“你……欸!”慕云兮的话让瑰熏儿无法反驳,当她发现茉依脸上的笑意和翟天傅的怒容,顿时全明白了。

为免被其它各派追究责任,天耀教已与另外两大宗教和四大家族沆瀣一气,联手向凌汶轩发难,反正凌汶轩失去了利用价值,之所以不提寻找七神器的初衷,实乃顾及天耀教廷的面子而已。

如今的形势,已非她瑰熏儿一人之力能够改变,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在翟天傅的呵斥声和群众的嘘声中默默退场。

群众的喝彩只留给主审法官义正词严的总结性发言:“被告人凌汶轩,最后问你一遍:你把七神器藏于何处?根据你的回答,本院可考虑减轻你的刑罚,否则会对以上罪证进行裁定,若判定为黑,将把你送交隐龙寺处置。”

主审法官的话让精神恍惚的凌汶轩醒悟了过来,向上扬起的嘴角逐渐张开,由浅笑变为大笑,进而狂笑,声音响彻整个教堂,过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我若有罪,在座诸位所犯下的罪比我更甚百倍。”凌汶轩凌厉的目光扫向陪审席上的众人,“赦冥江家家主江洺熠!”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江洺熠立马挺直了腰杆,“葬剑山庄蚩宗近百人都死于你手,你为夺取赦魂剑和家主之位,不惜做出弑兄杀父的畜生之举。”未等江洺熠怒言驳斥,他又把矛头对准旁边的两人,“赤魄赵家家主赵恺!你处心积虑的想要把赤魄自治州从隽龙联邦分裂出去,还对外宣称是为了民主、自由,实际上你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出卖国家利益。隐阁晏家家主晏雯莎!我想请问风光无限的著名作曲人小姐,为何你名下的经纪公司干的尽是些强迫歌姬陪富商吃饭、睡觉的龌龊之事?”

此话气得晏雯莎暴跳如雷,若不是茉依伸手阻拦,她一定会冲上前抽凌汶轩几巴掌。

“至于你,绯之月冒险公会会长茉依,为揭开灭世预言之谜,居然拿复印的骗我,你我已不再是朋友。”凌汶轩显然没落下紫雾茉家的黑幕,轻蔑道,“早年你父亲明渊烨创业之初,无视政府禁令在诹暇山开挖菱晶矿石,导致超百人死亡的矿难事故还历历在目,别以为你们把此事压了下去,那些无辜的冤魂就能得到安息。”

“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家父确实有错,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列举别人的罪恶不能成为你推脱自身罪责的理由。”

茉依冷静地回答再度让法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主审法官敲了敲法槌,动员陪审团再次以投票的方式决定:是否对被告人提出歧水龙宫凶杀案的公诉。

这次,由于不满凌汶轩刚才的发言,三大宗教领袖和四大家族家主组成的陪审团一致举票为“黑”,一致同意天释教提出的解决方案。

随着一阵响亮的法槌声,此次三教二审本该圆满落幕,谁知凌汶轩的身体却发生了异常的变化:眼白渐渐泛红,身上泛出黑色的戾气,手链和脚铐猛然断裂,整个被告席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炸的粉碎。

人群尖叫着,纷纷四散而逃,失去理智的凌汶轩以极快的身法向主审席袭来。

好在慕云兮及时赶到,双手召唤出一道屏障挡下凌汶轩的爪击,但冲击波依然把主审席炸成两半。

四大家主见状,急忙齐手攻向凌汶轩,以掩护法官们逃离,但很快他们发现普通的禁锢咒不起作用,慕云兮手上的屏障正被强大灵压逐步侵蚀,只见一道黑气升起,他的脖子被凌汶轩死死掐住。

可惜衍合剑不在身边,慕云兮无法施展剑咒摆脱凌汶轩的控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差点失去知觉。

三大宗教首领正欲上前帮忙之时被晏雯莎制止,她意识到除非四人共同施展“天榫阵法”,否则无法压制住凌汶轩体内的黑暗戾气。

于是,在晏雯莎眼神的授意下,四人几乎同时凝聚灵力,依次摆出“临、贽、梏、祗”四种手势在凌汶轩脚下形成一个十字图案的赤色法阵,紧接着四道金光锁链从四人掌心之中喷涌而出,把他的手脚牢牢捆住。

伴随一声咆哮,慕云兮被甩到了主审席的残骸上,凌汶轩因体力不支瘫倒在地,周身戾气亦随之散尽。

待凌汶轩失去知觉之后,四人才敢解开法阵,直面捂着脖子的慕云兮。

“你的伤不要紧吧?”

“他身体里的潜藏这股戾气究竟是什么?竟然能逼迫四位使出天榫阵法!”慕云兮摇了摇手,内心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第一百七十六章 隐龙寺

隐龙山作为释僧们心目中永恒的圣山,是除伽罗城之外,又一处朝圣者向往之地。中土三大宗教之一的天释教总坛——隐龙寺就悬挂在山间峭壁之上,犹如一条蜿蜒盘旋的石龙直上云霄。

孤峰周边的地形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这座山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坏了平整的地表。实际上也确实如此,此山的形成还得从一块集天地之灵念,吸两界之精华,凝天释教创始祖师百年执念的灵石说起。

相传五百多年前,隐阁晏家的先祖晏道为超度深受诅咒困于隐界的亡魂,悟出了“生灭由天,寂灭在人”的释迦之道。至此改名为“道晏祖师”,来到伽罗城潜心钻研各类典籍,以修习“度魂之术”。

然而,隐阁晏家保管的训世正文是一本极难弹奏的钢琴曲谱,连博学多识的道晏祖师也无能为力,经过多次尝试未果之后,他只好将毕生之愿交由后人来完成,把剩余的精力投入宣扬天释教的事业上。

天释教创立之初,正值伽罗国被外国势力入侵最频繁的时期,虽然伽罗国的勇士们以不惧牺牲的教义精神成功击退了所有侵略者,但是战争也摧毁了伽罗城的天释教总坛,使得百姓们怀疑是天释教给自己的国家带来了灾厄。

道晏祖师和门下弟子从此颠沛流离,在世界各地传经布道,很快召集了一批信仰道经的释僧。当他带着亲自编撰成书的返回家乡,却惊讶地发现,当年那颗被他埋在土里的隐界灵石,竟然化为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众人认为此乃吉兆,建议道晏祖师在山上重建天释教总坛。道晏的徒弟给此山取名为“隐龙山”,意为:来自隐界真龙之地的灵石。

工程刚开始进展得很顺利,但是每到夜晚,山中都会响起亡灵的哀怨声,导致后来听信闹鬼传言的工匠都不太敢靠近隐龙山。

直到罢工愈演愈烈,道晏祖师才回忆起发现这块灵石的过程:它躺在隐界天兆城大教堂顶端的天台上,下边是台破旧的黑色钢琴,每当他弹奏“度魂曲”时,这块石头都会发出凄厉、悲惨的叫声,非常恐怖。

为了破除迷信,道晏祖师决定在夜晚亲自开凿山石,他用灵能感知鬼魅之音最强烈的一块岩石缝隙,在那里用铁锤使劲一敲,结果却现出一个外观呈圆球状的银色铜铃,当他清理完铜铃上的碎石,山中的怪声亦随之消失。

此铜铃就是七神器中的顿悟之铃,此铃的神力给予道晏祖师的后人显赫的地位和无尽的财富,使他们沉溺于名利,忘却了创教的初心。从此,天释教和隐阁晏家分道扬镳,为彻底断绝两家的关系,从第二任释迦起,立下教规:历任释迦都必须是众僧一致推举的门下弟子。

“就这样又过了一百年,隐龙寺终于在本教第十八任释迦和工匠、弟子们的齐心努力下修建完成,为庆祝此事,释迦重返圣城,之后的种种,以及发现战神石窟的经过,就如同你听人所说的那样。”

阴哑而又空灵的声音响彻阁内,精神矍铄的妙光尊者道弘轻捋黑白相间的长须,右手替慕云兮把脉:“关于本教的起源和顿悟之铃的来历,你已经大致清楚,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直说。”

“对了,道晏祖师发现顿悟之铃的那间楼阁现在位于何处?”慕云兮仰头四处张望。

“不用找了,正是本尊目前所处的位置。”道弘指着自己身下的蒲团,“本教的万卷经书皆存放于天律阁、天韵阁、阁三大藏经阁内,分别由三大尊者负责,顿悟之铃却偏偏出现在本尊掌管的地方,看来天意如此!”

突然,一阵剧烈的痛意袭向慕云兮的喉咙,他急忙紧闭双眸,双掌向下,深运灵力以逼出掐痕上残留的黑气。

过了许久,慕云兮才从盗汗直流的倦意中缓过神来。

“你可曾听说过天下至邪咒法——殒心诀,刚才我为你号过脉,发现昨天你所中之术正是此诀,还好伤在颈脖未深及体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道弘见慕云兮摇了摇头,不禁长叹一声,“殒心诀出自紫芸国琳芸王之手,原本是他为修炼无畏之剑所创,谁知反被其强大的黑暗力量反噬,进而毁掉整个国家。据说被殒心诀杀害的中术者将会‘三魂皆灭、七魄尽失’,沦为盛放施术者灵魂的‘容器’,像傀儡一样任人摆布。”

“怪不得要四大家主联手才对付得了凌汶轩,是我当时太大意了。”慕云兮拭去眉宇间的汗珠,扶膝起身,“贵教主办的此次屠魔大会绝不容有失,若让凌汶轩体内的戾气再度暴走,只怕天榫阵法也无法将其禁锢。”

“启禀鉴罪官先生,我已与另外两位尊者耗损灵力在隐龙山周边布下禁制,就算他有再大的能耐,也插翅难逃。”道弘起身作揖道,“不过,此戾气的起因依然成谜,到时我会召集诸位师兄弟面见此人,一探究竟。”

慕云兮的身子微微向前一鞠,回礼道:“关于释心之刑的具体事宜,我还得回去和道安住持商量一番,改日再来答谢尊者大人为我诊治伤势之恩。”

他的双脚刚跨过阁的门槛,就见到莒氏兄弟和两个天释教弟子在释僧裴邱的引导下,抬着两个箱子一前一后从山道走来。对此,慕云兮并未多想,立即给他们让开了道路。

刚进门,莒崇和莒良两兄弟双膝一软,先后跪在地上,并由莒崇跟道弘汇报身后的物件:“乌泽利诺神像一尊,玉器一百件,书画五十幅,各类经文一百五十卷。我们在战神石窟找到的天释教文物总共六箱,另外四箱已分别交给天律阁的灵光尊者道丰和天韵阁的慧光尊者道清。”

莒良和另外两名弟子一同打开木箱,让道弘和裴邱细心检查。

“看来戈麦尔将军对你俩是下了不少心血啊!只要你们肯改过自新,一心向善,就不会落得骜贞那样的下场。

“多谢尊者大人提点,我俩定当吸取教训。”莒氏兄弟异口同声道。

“你们先退下吧!记得替我向戈麦尔将军转告一声:最近几日多留意血影谷内妖兽亡魂的动向,如果发现异常情况,请及时通知本教。”

莒氏兄弟点头答应过后,就和那两名弟子一起离开了,仅剩一脸疑惑的裴邱和背着手深陷沉思的道弘。

“我真不明白,师父为何要让我替皇帝陛下办事?以这种卑鄙的手段威胁一个小国达成和平协议,实在有违我们作为名门正派的宗旨。”裴邱头也不抬地攥紧了拳头。

“那你觉得伽罗国最想要的是什么?战争?还是和平?”道弘转身长叹,“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国家落后就要挨打,即便伽罗国拥有天释教圣城,我们也无法左右洛贝仑帝国统治者的任何决定,更何况在天耀教的打压下,我教今日的影响力已大不如前。”

“请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将那巡游神父碎尸万段,以报伽罗城改信天耀教之仇。”

“这世上很多恩怨是仇恨解决不了的,天释教本是温和的宗教,从不强迫百姓们一定要信教,表面上看这件事的起因是天耀教势力的扩张,然则更多的是我们自己的问题。”道弘面露愁容,拉开一半的卷轴重新滑落到箱内,“战神石窟被盗一事对天释教造成巨大的损失,我教丢失的不止是大量的文物、古迹,还有道晏祖师的毕生绝学,随着血影团的覆灭,遗落于世、不知所踪。导致后世研习释迦之道的弟子大多只懂皮毛,因无法参悟其中真谛而成为弃教者,信仰天释教的人数逐年减少。”

说罢,道弘凝视着裴邱,久未作声。

裴邱挠了挠脑袋,表示不解:“师父,你这又是何意?”

“要是有人能寻回,定能重振我教。”道弘拍了拍裴邱的肩膀,露出久违的微笑,“你作为我教近百年来最杰出的弟子,我实在找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师父,你这是要赶我走吗?”裴邱吓得后退了半步。

道弘摆了摆手:“非也!目前的首要任务还是即将举行的屠魔大会,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别对凌汶轩下死手,否则就没人知道那三件神器的下落了。”

“至今还未有一人身中释心诀能活下来的,此招一出,只要是人都会回想起令其后悔、愧疚的往事,并被残酷的回忆折磨至死。”裴邱低头表示无奈,“剑诀强大的威力,甚至连施招者本人都难以驾驭,你又叫我如何收放自如?”

当裴邱再次抬起头,察觉到道弘以极快的身法绕到了他的腰后,对着系在他腰间的剑鞘猛力一击,天释剑应声而出,径直朝阁内飞去,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墙壁的刹那,道弘腾空而起,化掌为指,握住剑柄,施以一记回身连刺。待双脚于地面落稳,再将剑刃向上一挑,形同千式,剑影独一。

这两式剑招看得裴邱是纹丝未动,任凭道弘将招式以灵力灌注在他太阳穴内,使他能够铭记于心。

“看懂了吗?”

待裴邱回过神,天释剑已返回剑鞘,他急忙拱手道:“多谢师父指教,徒儿明白了!”

“天释剑诀并非仅有释心诀一招,释心诀甚至不是最强的一招,为师教你的这两招亦是天释剑诀之一,只可惜最强的那招剑谱早已失传,不然你的修可以更精进一层。”

“能学会这两招,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奢求得更多。”

想来圣坛距阁不远,裴邱很快便能尝试新招的心情不言而喻。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释心诀

圣坛位于隐龙峰顶,乃历代天释教弟子比试道法修为之地,亦是获罪者为证清白,向释心诀发起挑战之地,鉴罪院将对挑战成功者酌情减刑,失败则必死无疑。

自天释教创派以来,因犯罪、叛教等受释心之刑的人多不胜数,至今仍无一人能够幸免,皆因人都是肉体凡胎,哪怕内心再强大,也承受不了愧疚感对身体造成的巨大痛苦。

位于看台上的两大宗教首领和四大家主齐聚于此,只为亲眼目睹天下十大名剑——天释剑展现出来的威力,以及印证凌汶轩在法庭上施展的咒法是否与殒心诀有关。

众人为此特意准备了一场对决,其用意是在战斗中考验凌汶轩内心的真伪,如果他能打败妙光尊者道弘门下最优秀的弟子裴邱,审判也宣告结束。

不过要在释光天玄阵之下全身而退谈何容易,此阵乃天释教镇派道法,集三大尊者的毕生修为而成,有散天地之灵气,拒邪念歪道蛊惑之功效,一旦入阵者置身于其中,瞬间会被驱散所有灵力,不能施展任何咒法,只能以战技、体术与对方相搏。

一想到此处,天释教第三十二任释迦道安这时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抬起右掌以灵力驱动圣坛上的大柱移动到乾、元、坤三个相应的位置,一道流光绕过三根圣柱之后,在起始端成功对接,把中央围出一片三角形区域。

为防事态生变,三大尊者打坐于大柱旁边,时刻辅以自身灵力加固结界。

随后,道弘令裴邱携天释剑步入阵中,他们的对面则是早已在阵中恭候多时的凌汶轩。

他手持导灵咒立枪,眼里流露出坚毅和决绝,动作潇洒而又不失水准。

“感谢你们能把武器还给我,不过我现在用不着它了。”凌汶轩轻抚枪柄上的花纹,语气之中隐含着不舍,“我违背了教母最初把此枪交给我的本意,既然守护不了身边的人,便不配拥有导灵,这把枪也该更换主人了。”

说着,凌汶轩把导灵掷向圣坛外围观的人群,目视其落到瑰熏儿手上。

“冷静啊!神父大人,若无导灵,你连最基本战技都用不了,光凭体术的话怕是难以战胜对手。”瑰熏儿将咒力枪揽入怀中,显得非常焦躁。

“乖徒儿,你就老实待着,好好看我表现吧!”凌汶轩气定神闲,周身仅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有意思啊……难得你能在死前悔悟以前犯下的罪愆!”释光天玄阵外的道安眼神笃定,不失一代宗师之范。

“你们可别误会,我把这一生奉献给神,不会存在任何世俗的过错。”话语间,凌汶轩周身的气息开始向身体凝聚,化作一团黑气。

裴邱再也憋不住了,未等道安指示,便挑剑出鞘向凌汶轩袭来,他连跃数步,所使招式正是刚才妙光尊者道弘教他的天释剑诀第一式:戮心诀。

凌汶轩眼前寒芒一闪,表情一肃,侧身避过剑锋,接着踮起右脚,使出殒心诀的六成功力朝地面猛然一掌。轰隆一声,形成一个数尺深的大坑。

只可惜此招未能命中裴邱,他的天释剑离手而出,形成无数扭转烈风的幻影。然后以极快的身法藏身于幻影之中,令凌汶轩只有强行使用翼风步外加动态视力,才能勉强跟上对方的速度。

如果说戮心诀强调的是以静制动,攻其不备。那么天释剑诀第二式:诛心诀的要领刚好相反,入剑阵者若不能坦然面对,必被幻影之景扰得心态失衡,露出破绽。

裴邱起初的策略就是先用这两招剑式压制凌汶轩所使的殒心诀,待凌汶轩周身戾气减弱之机,再施以释心诀,一击毙命。

为此,裴邱不禁对圣柱前三大尊者之间惊异的对话有所动摇。

慧光尊者道清的双指因耗损灵力,止不住颤抖:“这……怎么可能?他明明置身于释光天玄阵内,为何还能施展殒心诀?”

灵光尊者道丰倏然回话:“三根神柱将山岳的灵气汇聚于此,再将灵气转变为禁制,却依然阻止不了他,莫非……他用戾气强行代替了灵力?”

妙光尊者道弘咬紧牙关,一滴冷汗从他脸颊上滑落:“居然……能把至阴至邪的戾气化为己用,看来他的身体确实不同于常人。”

不料就在这时,形势竟发生逆转,凌汶轩默念殒心咒文,身边的戾气一度影响了周围的环境,连圣柱都被强大的力量波及到,导致出现了裂痕,莫大的气息吹向看台,围观的人群被汹涌的力量推拒着向后退去,扭曲的波动令所有人都感到阵阵心悸,连四大家族那些修为高深的人也不例外。

裴邱应接不暇,唯有破指溢血涂抹于剑刃,强行施展天释剑诀第八式:释心诀。

金色剑芒穿过黑色的戾气,直入凌汶轩的眉心。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随之回荡整个圣坛,阵中的光与暗斗得不可开交,一股强大至极的能量爆发而出,汹涌的震感将部分观战者向后推出去两丈距离,许多人仰面摔倒在地,若无三大尊者坚守岗位凝神护法,场面定会更加混乱。

释光天玄阵的正中央,形成一个金色的球形结界,凌汶轩双膝像一根木桩一般跪于其中,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面容,四周浩荡的那股邪魔之力为他抵消了近三成剑诀的威力,但依然阻挡不了他陷于释心诀所塑造的幻境之中。

到底是幻觉?还是错觉?他已经分不清。

依稀有着模糊印象的是黑色面具之下的伟岸身影,那人朝他转过身,发出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

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竟敢独闯帝国军营连杀二十余人,你的行为就像是个魔鬼!

为了替教母大人报仇,以及解放我的国家,我已选择修罗之道,哪怕付出再大的牺牲我也在所不惜。

看来耀门真的不适合你,舍弃无谓的同情心,加入我天耀教黯门吧!即日起,赐汝外号“凌三儿”,戴上这副面具,你的另一个身份将是潜藏在暗影中的杀手,作为一名黯门教徒,用敌人的鲜血贯彻你所坚信的东西便是你一生的责任。

他刚戴好教宗大人赐予的面具,一阵剧烈的震动之后,眼前又幻化出另一番光景:无尽的血海、堆砌成山的尸骸、隐约浮现的冤魂。

妇人挺着偌大的肚子,爬向那个身上布满弹孔的年轻士兵的尸体。

跟我回家好不好?这点小伤随便找个洛贝仑帝国的大夫看看马上就能治好,你不是曾经对我说过吗?等战争结束,要亲自给我们的孩子起名字,叫什么来着……喂!老公快醒醒啊……

伴随着远处一阵凄惨的恸哭声,满头白发的老人趴在儿子的棺木上。

想不到白发人先送黑发人,只叹你就是不停为父的话,硬是要插手天耀教的两个教派之间的斗争。

老人的孙女目光呆滞,不停地询问参与葬礼的众人。

讷……为什么只有这些?爹爹身体的其余部分呢?为什么大家都不回答我呢?

是两生花……好美的花朵……

少女满是褶皱的双手在空中挥舞,母亲趴在床边泪流满面。

为什么要信仰那种宗教?这世上即使有神的存在,也治不好你的绝症啊!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人们各种凄怆的遭遇凝聚于此,化为一个身形跟凌汶轩相同的黑影向他走来,发出了低沉的拷问。

他们的死都是你造成的,直到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没有任何过错吗?

剧烈的疼痛凄入肝脾,凌汶轩双手支撑在地面上陷入深思。

为什么会有黯门?他明明只想做一名普通的巡游神父,却因寻找七神器得罪各派,给他们多了个释放内心欲望的理由,他唯一的错便是隐瞒训世正文的谶语谜底,独自承担救世的重任。

为什么他要不择手段的传教?那是因为不那么做就会被别的宗教吞并,历史上由宗教引发的战争多不胜数,若不借助各国的力量加以平衡,天耀教不会成为中土大陆上信仰人数最多的宗教,本教因此才能获得发展,为此付出的牺牲无法避免。

如果世人称之为血染的道路,那就让他们去说吧!只不过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正当看台上的人群以为凌汶轩的精神快到极限之时,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吼声,四周戾气大作,惊得裴邱急忙跑到释光天玄阵的结界范围之外。

急不可耐地攥紧拳头的瑰熏儿被一旁的沐冰玥伸手拦住去路。

“你要去哪里?”

“还用说吗?去释迦大人那里,让他们中止释心之刑。”

“别去……”

“作为神父大人的护卫修女,这是我的职责。”

沐冰玥十指相扣,作出祷告的手势:“我们除了祈祷以外别无他法,这是凌汶轩的战斗方式,他一定不希望你插手。”

瑰熏儿随即转向贵客席上的教皇翟天傅,后者同样向她摇了摇头。

突然间,凌汶轩的双眼溢出血泪,咏唱咒文的声音响彻整个天空,他伸出双爪,就像是在摁住虚无缥缈的真理。

“困心入声,奈何踌躇,殒心入魔,不负本心。”

所有幻境瞬间被焚为灰烬,三圣柱在巨大的震动下断裂、坍塌,释光天玄阵的作用完全失效,三大尊者赶紧汇集灵力在看台前张开一道屏障,以防掉落的碎石砸伤人群。

“即便如此!我也要向神发誓,我是对的!”凌汶轩咆哮着向后倒在圣坛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眼见此景,道安顿时起了杀心,以手化掌冲向昏迷的凌汶轩。没想到四大家主竟会出面阻止,四人合力将他一掌弹开。

“此人的心境极其扭曲,面对尸山血海、累累白骨依然能够做到问心无愧,可见已经深陷魔道,若不尽早除之,恐怕后患无穷。”

“如果是按寻常人的标准来看,释迦大人的看法也许有道理。”茉依皱了皱眉头,率先发话,“别忘了,凌汶轩可是天耀教近百年来最杰出的巡游神父,以我和他数年的交情来看,除非他自己心甘情愿,否则没人能知晓他心中的秘密。”

一旁的晏雯莎同时收起掌力,傲慢地接话道:“是啊!我们应该想尽一切办法让凌汶轩说出那三件神器的下落,他要是死了,招致的祸患贵教承担得起吗?”

此时,道弘也上前拱手劝道:“师兄,我看此事就这么算了,把凌汶轩关起来,先搞清楚他身上的这股天地戾气的来历,再寻他法也不迟。”

“目前也只好这样了,到时请三位师弟对其严加看管,不得有任何差错!”道安长舒了一口,吩咐手下的两个弟子把凌汶轩抬走,剩下的人帮忙清理现场。

临走之际,落在人群最后边的瑰熏儿打量着手中的导灵,眼神有些惘然,然后复归平静,最终被哀伤浸湿了眼眶。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圣坛中央刚才凌汶轩躺过的地上,冉冉升起了一股戾气,就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一样,穿过云层,朝攀狐市的方向飞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融合

黑色戾气划过晴朗无云的天空,径直朝啼鸣琴行飞去,小男孩指着窗外的异象,满眼疑惑地向身旁的朔鸣发问。

“不过是下雨前的征兆罢了,有什么可奇怪的?你呀!老实给我呆在店里,休要以此为借口跑出胡闹。”朔鸣摸了摸小男孩的额头,编造了一个谎言打发他离开,自己则锁好房门,敲着手指头坐在桌前,“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元神,总算是不枉此行!”

戾气听罢,发出了低沉的回声:“我多次与他的元神进行对话,可惜他还是未能接受自己就是缔丰的事实。”

朔鸣推开窗,让戾气进入桌上的水晶球内。

“要不是我的神力还未恢复,区区释心诀能耐他何?”戾气把水晶球染成黑色,继续说道,“他必需找齐剩余的七神器,才能助我破除沧源之境上的封印。”

“那些已是后话,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想办法救出凌汶轩,一旦被四大家族发现并禁锢你的元神,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水晶球内翻滚的戾气把在隐龙寺内发生的一切重放于朔鸣眼前,灰白交织的画面让他的眼神逐渐沉重,来回踱了几步,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幽娜。

“你是想让小娜替我们冒险吗?”

“以她的性格,我们即使阻止也无济于事,倒不如顺其自然。”

戾气说完就消散在水晶球内,独留朔鸣一人靠在椅背上思索解决之道,他感应到某种力量在水晶球旁的琉莹挎包内缓慢地扩散,出于好奇心的驱使,还是忍不住拉开挎包,寻找是什么东西产生的效果。

紧接着,天机匣呈现在他眼前。

令人震惊的是,此时天机匣并非完好无损,盒子上有一个手指般大小的裂口,从上边窥探,盒底内层的咒文清晰可见,写的竟是一句令朔鸣无比熟悉的词句。

瞬息之华,

以应万变。

往昔之逝,

海纳万物。

这条咒文和当初他封印沈芳璃所用之咒极其相似,莫非……

正当朔鸣凝思之际,瞥见缓缓睁开双眸的幽娜,他只好暂且把天机匣握在手心,移步来到床边。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处于朦胧状态的幽娜从床上猛然起身,顿感头部一阵剧痛,慌忙揉捏着太阳穴,向身旁的朔鸣发问。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当时我在律师家里和晏雯莎的手下商量交易偷拍的照片一事,之后……”幽娜强忍着头疼,掀开被子离开床,一个趔趄趴在椅背上。

朔鸣愕然见到,此时幽娜的发色在黑白之间来回变换,他手中的天机匣也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与之产生共鸣。

幽娜显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她拉开挎包上的拉链,检查是否遗失了重要的物品,很快她便发现,凌汶轩给她用来封印梦境石的天机匣不见了。吓得她一阵哆嗦,赶紧弯腰翻找桌上的抽屉,直到身后传来朔鸣淡定的话音。

“你该不会是在找这个吧?”

“你怎么能乱动我的东西,快还给我!”就在幽娜从朔鸣手里夺回天机匣的一瞬,她的秀发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天啊!你怎么把它给弄坏了,这可是……”

刚说到一半,她猛然回想起凌汶轩交代过自己的事,立即默念天机咒文,召唤出被封印的梦境石,并将其重新佩戴于胸前。

这天机匣和梦境石同属十二古代遗物之一,常人根本无法用蛮力摧毁,若朔鸣所言非虚,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梦境石内存在的某种力量打破了两者的平衡,从而导致了天机匣的彻底损坏。

她曾经答应过凌汶轩,倘若有一天,此匣一旦抑制不住梦境石的凶煞之息,将由她依靠意志竭力承担,只是她也没料到这天竟来得如此之快,她还没做好另一个“黑暗”的自己再度出现的心理准备。

“我替你检查挎包的时候,它就是这副模样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修好它。”朔鸣浅笑着向幽娜道歉,随后倒向身后的沙发上,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用了,这个打火匣的构造十分特殊,换谁都修不好。”

“喔!那你为何不让它原来的主人试试看?通常每个喜爱吸烟的男人对于这玩意都特有研究。”

朔鸣的语气非常认真。

幽娜能够感觉到,这个家伙正试图从她的回答中推测天机匣的来历,唯有转移话题才能打消他的疑虑。据她所知,凌汶轩并不是一个爱抽烟的人,甚至滴酒不沾,而慕云兮正好相反,说不定找他……

当然,一句臆想出来的玩笑难以说出口,她只好让自己的话语听上去极为正经。

“撇开这些闲聊不谈,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朔鸣正声说道:“你只要记住,两天前要不是我阻止了你那愚蠢的牺牲,你将会为此痛苦一辈子。”

“你的意识是说……我已经昏睡了……”幽娜微微一怔,大呼不妙,“糟糕!快帮我备一辆马车,我得马上赶往隐龙寺。”

“太迟了!圣坛上的释心之刑已经结束了。”

朔鸣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眼泪顿时顺着幽娜的脸颊滑落。

“别担心,凌汶轩还未死,不过若想救他,你就得听从我的安排,否则……”

屋外连续的铃声打断了朔鸣,他以为是新来的顾客,赶忙出门迎接,谁知仅过了两分钟,当他再次返回房间,脸上却是一副肃穆的表情。

“你的朋友来看望你了。”

幽娜万万没想到,被隐阁晏家软禁多日的伙伴还能重获自由,待朔鸣关门离开,兰泠湘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哇”的一声扑到幽娜怀里,哭了。

天笠的枪柄勾到幽娜的裙裾,让她的坐姿不太舒服,急忙站起身,一指捋过兰泠湘的发髻:“多日不见!你也廋了!”

“若不是为了凌祸害,我至于这样吗?”

“你是怎么逃出隐阁的?”幽娜反复揉搓兰泠湘颤抖的双手,以稳定住她的情绪。

“也不能这么说……这事得怪我爹,他认为我们这一路艰苦的冒险旅程加重了我的病情,坚决反对我与你们来往。”兰泠湘低垂的睫毛也遮不住她的忧伤,苦笑道,“后来我只好答应帮他们完成人祗之祭,以换取四大家族放过凌汶轩。”

听兰泠湘这么一说,幽娜甩开她的手,转过身怒言道:“你疯了吗?竟敢如此轻信他们?之前你姐的手下害我躺了整整两天,以致失去了救出神父大人的最佳机会,现在你还

在重蹈我的覆辙,简直不可理喻。”

“对,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娇蛮的大小姐,可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兰泠湘的神色变得黯然,“隐界的异动引起了四大家族的警觉,为阻止妖兽重现于世,必须挑选新的祭品,而我可以利用这次大事件转移他们的注意,到时你再设法救出凌汶轩。”

“没想到你为了他,也能做到如此牺牲……”幽娜嘲笑兰泠湘的同时,心里也在讽刺着自己。

“请原谅我最后的任性,今日一见已是离别。”兰泠湘从腰间上取下天笠,双手交到幽娜手上,“多亏了雪鸠餐厅店长的指点,我才知晓了你的去向,并得知这几日以来你的遭遇,这把祖上传下来的*跟了我有十多年了,我不是一个优秀的枪咒师,始终比不过凌汶轩,此次随同四大家族前往隐界,恐怕以后我们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答应我,替我好好使用它。”

幽娜泪如雨下,扯住兰泠湘的衣袖,带着哭腔道:“小兰,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太迟了……这便是我的宿命,至少在我最绝望的时候,还有你和凌汶轩相伴,你们是我一生的朋友。”兰泠湘扭头夺门而去,不让幽娜发现她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这一举动让独留房间的幽娜顿时泣不成声,天笠的*还残留着兰泠湘的体温,人却已经离去,往昔的记忆画面像幻灯片一样在脑内回放,刺痛着她那敏感的神经。

当依赖变成一种习惯,到失去后才知道珍惜,但一切都无法挽回,一直以来,幽娜都在模仿兰泠湘,模仿她的性格,模仿她的行为,模仿她的牺牲,直到她再也找不回自我,找不回最初两人之间的友情。

她只好将其寄托于身外之物上,天笠若能被封存于天机匣内,寓意等同于将这份友情永存于心,只可惜天机匣损坏了,就算她默念咒文可能也起不了作用。

也许是带着尝试一下的侥幸,亦或是感慨过后的觉悟,失神的幽娜口中默念天机咒文

的前半句。

奇迹竟然真的发生了,只见天笠被梦境石放出的白芒所笼罩,腾空而起,逐渐缩小至水滴般的大小,被某种力量吸入石内,化为无形。

幽娜吓了一大跳,此等异变让她很快忘掉了悲伤,让胸前的梦境石平躺于手心,以便于仔细观察。

梦境石所展现的正是天机匣的作用,即能容纳天地万物,她在脑海里浮想天笠的形状,才不经意间触发了咒法。也就是说,梦境石非但没被天机匣封印,还吸收、融合了天机匣的能力,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

先前凌汶轩的计划彻底失败了,面对此情此景,幽娜不知道是该忧?还是该喜?

此时,门缝外的朔鸣神情也是相当复杂,正当他要推门进去安慰幽娜之时,不想就见到了这一幕,让他不禁对妖神刚才的话产生了怀疑。

第一百七十九章 永眠之雨

密集如织的雨穿过厚重阴冷的云层悠然而坠,携着呼啸而来的疾风,翩跹若蝶。雷电透过白色的窗帘照耀在朔鸣的脸颊上,更加凸显他的冷峻,他面无表情地伫立在桌上的水晶球前,微抿嘴唇。

“妖神缔丰,你是否对我有所隐瞒?”

水晶球内混沌的戾气化为一只血红的魔眼,发出戏谑的冷笑:“那是另一个‘我’的独断专行,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跟我装蒜,他想什么你会不知道?”

“你多虑了,我敢保证他为了某人,一定不会与我们为敌。”

“莫非你想集齐七神器,然后利用沈芳璃的身体复活邪神依娜?”朔鸣于心不忍,将头扭到一边。

“怎么?你心疼了!凭什么你能用梦境石唤醒幽娜的元神?我就不能用它来复活所爱之人?”

朔鸣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白布遮住水晶球,沉默不语,良久道:“你让我考虑一会儿。”

推门声打断了朔鸣的思绪,只见换好蓑衣的幽娜挥手与他告别。

“为什么你就不能等雨停再走?”

屋外袭来的一阵凉意,让幽娜的声音止不住颤抖:“这两天多谢你的照顾,我……还有家人……我不在的话……他们会着急的……”

“原来一个人孤独了许久,忽然遇见一些真心待你的人,便心甘情愿地做别人的替身。”

“不……我不是……”

就在幽娜飞奔关上店门的一刹那,朔鸣淡漠的话深深镌刻在她脑海里。

“我可以给你时间认清自己,两年、五年……甚至更久,等到你舍弃别人的期盼,恢复你本来面貌的那天。”

是啊!她所寻找的所有记忆都是为别人而活,周围的人都比她聪明,比她厉害,没有她,别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可是她不行的。

失去了同伴,意味着迄今为止她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将毫无用处,她不及瑰熏儿那般睿智,能独自处理很多问题,也没有兰泠湘勇于面对命运的勇气,对她来说,只要他们四人能和以前一样吵吵闹闹地聚在一起,她就很满足了。

世人的内心皆有隐秘之处,不对其寻根究底,便是尊重,只要心心相惜,便是朋友。

然而,朋友的离别要归咎于自己没用,是她没有认清现实,轻信他人,才导致出现今天这种局面,都是她的错……

昏暗的灯光透过玻璃,映射出麦小茉和季央柯满是忧愁的面庞,慕云兮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十指相扣,保持端正的坐姿。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姐姐家里?难道他是为了神父大人而来?

伞尖刚触碰到窗户的边缘,屋内沉重的对话便印证了她的猜测。

“夫人!今天沈芳璃不在,我就直说了。”

“但说无妨,我会替你转告给她。”

慕云兮瘫倒在沙发上,闭目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道。

“令妹一直想救的那个人,他死了!”

慕云兮的话犹如纺锤一般痛击幽娜的心房,雨伞从她手中滑落,任由倾盆大雨淋湿她的全身,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凌汶轩虽然勉力挡下妙光尊者的弟子裴邱施展的释心诀,但是精神上的愧疚转变为肉体上的痛苦,且已深及内脏,无法挽回,就在昨夜因伤势过重,死在了由三大尊者亲自看守的隐龙洞内。”

慕云兮静候了一阵,待夫妻俩的心情平复之后,接着说。

“经过三大宗教和四大家族的商议,一致决定把隐龙山下作为他的永眠之地,也算是对他作为天释教建教百年来成功抵挡释心之刑第一人的褒奖,两年后再由瑰熏儿亲自护送迁葬至宛阳城,让他魂归故里。”

“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但愿她不要因为这个消息而悲伤过度!”

麦小茉刚说完,窗边巨大的响动促使慕云兮猛然转过头,正对上了那双没有光泽的蓝瞳。

慕云兮狂奔着追了出去,一把拉住幽娜湿滑的双手,字正腔圆道。

“既然你听到了,我就再重复一遍,凌汶轩真的死了!”

“你骗人!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幽娜使劲挣脱慕云兮的手,捂着耳朵,“神父大人只是像我以前那样陷入了永眠,我一定要唤醒他。”

追……还是不追?

在门前一家三口揪心的注视下,慕云兮终于还是选择了后者。

幽娜的身形渐行渐远,她甩臂奔跑,绕过小巷,穿过街角,直到慕云兮的视线再也捕捉不到。

雨势的减小,使得幽娜得以放慢步伐,不想地上的一滩污水,令她脚底一滑,向后倒去,后脑勺正好撞在身后的女人头上。

“擦!走路不长眼!小心点好吗?”那女人大骂了句,一把将她推开,揉了揉前额。

待那女人合上伞,幽娜才发现此人是妓女雅莉塔。

与此同时,对方也认出了她,捋了捋鬓上的水珠,魅笑道:“哟!这不是上次参加歌姬海选大赛的那个小妹妹吗?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莫非是输了比赛,被你的老板责罚了?”

“不用你管!”幽娜拭去手肘的泥巴,头也不抬地朝前走去。

“你在这里瞎跑乱撒气,还不如进去陪姐姐喝两杯。”雅莉塔不依不挠地走上前搂住她的肩膀,指向街道对面的餐厅。

“雪鸠餐厅”四个泛着霓光的彩色大字显现两人面前。

不知不觉中,幽娜竟跑到了这里,这到底是偶然还是巧合?

这回无论她再怎么闪躲,还是被雅莉塔连薅带拽,拉进自己干了十来天临时工的地方。

店里的所有员工都认识幽娜,因此对于她的精神状态很是担忧,只是她的两个老校友今天恰巧请假不在,前来代班的调酒师的动作稍显笨拙,其他顾客则不耻雅莉塔的妓女身份,远远地躲着两人。

不过雅莉塔却毫不在意,她刚喝了半口鸡尾酒,就一声作呕全都吐回杯子里。

“你这调的是什么鬼东西啊!论手活,贾晁比你好一万倍!不够专业就闪一边去,省得丢人现眼。”

“大家都是女人,可不可以别那么污?要是被人赶出去我可帮不了你。”幽娜一脸倦意地苦笑了笑,用力拧干湿漉漉的袖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等下让你亲口品尝我的手艺,好歹我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实习调酒师,具体的步骤还有印象。”

说罢,幽娜回更衣室换了件干净的制服,擦干头发之后,重新来到吧台,仅用酒杯、冰块、勺子等道具演奏出一首哀伤的音乐,曲终之时,一杯雪山葡萄酒呈现在雅莉塔面前。

初闻余香扑鼻,浅尝余韵无穷,深饮沁人心脾,雅莉塔的眼泪亦随之落下。

“同为女人,你却不懂如何做女人,都怪你之前不听我劝,总有一天你会像我这般被名为梦想,实为欲望的现实所蒙蔽,落得个悔恨终生的悲惨下场。”

幽娜蓦然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我可不像你,即使因实力不济最终失败了,也比依靠手段获得的虚荣好上一万倍。”

“是啊!到现在我才明白,虚荣换不来成功,可是已经太迟了。”雅莉塔又猛灌了几口,摆弄着手中的杯脚,“自从我第一次出卖身体换取金钱,对自己恶心至极,但面临生存压力之下的第二次、第三次……如同你调制的美酒,一旦爱上就再也戒不掉了。”

“酒真是一个坏东西,难怪他从来不喝酒。”

雅莉塔脸色微醺,晃了晃酒杯补充道:“酒同样是一个好东西,能在你难过的时候让你释放感情,只是我好奇的是,你刚才明明那么难过,为何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是喝得不够多吗?也不像啊!”

幽娜身子微怔,才注意到此时自己身边多出了两个空酒瓶。

“他不在了,我哭给谁看?”

催人入睡的并不是酒精的作用,而是雨夜给人带来的孤寂感。往昔的回忆在酒水中放映,让她徒留无限的遗憾。

她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初醒之日便是为他而活。

他曾经说过,会帮她找回记忆,如今他食言了。她仅有的念想也失去了意义。

一指红甲捏过钱币移动到她眼前,朦胧之中见到雅莉塔似笑非笑的脸。

“听了你的故事,我很想知道,他对于你究竟是什么?”

“当然是神父大人,让人敬仰的存在!”

“不是恋人就好……”

“你什么意思?”幽娜的双颊泛着醉意的红晕,睫毛微闭。

“小妹妹!没有正常人可以一直不长大的,你的神父大人走了,接下来你只能独自承担你应该承担的东西。”雅莉塔掰开幽娜的手心,把一叠钱币递给幽娜。

“这位客人,酒钱一共一百五十贝仑,你给多了。”

“不多,这是上次我为贾晁提供服务之后,他多给我的小费罢了,我这人从不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望着渐渐远去的雅莉塔,幽娜不禁顾影自怜。

死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就是那个人不在了,再也不会听她唱歌,再也不会逗她欢笑,再也不会……不会叫她小娜了……

永眠是最接近死亡的存在,雨夜之下,她宁愿一切都是梦,宁愿永远沉眠不醒。

第一百八十章 迁葬

骤雨初歇,骄阳东升。所有的青春与年华,便在时光的流逝里化为漫天扬尘,散落到岁月的远方。

有的在无人清扫的灵牌和烛台上终其一生,有的被雪花包裹着漂浮不定,还有的被沾水的抹布无情地擦去其存在。人的命运也如同这灰尘一般,浮生滔滔,世事难料。

当初谁也没能想到,殒心诀所释放出的威力竟这般强大,不仅抵挡住了天释剑的致命一击,还摧毁了用来支撑隐龙山地脉的三圣柱,使得整个山体开始缓缓塌陷,山里的几处寺院也在接连不断的余震中损毁。

为免道晏祖师呕心沥血建造的隐龙寺毁于一旦,释迦道安不顾众人劝阻,毅然决定耗费毕生修为,重铸三圣柱。

幸亏掌教释迦深诣修心之道,才没被残留在圣柱上的戾气所反噬,可修复工作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施咒者需在每日黄昏时分咏唱上古梵文,借曜日之余晖,洗涤圣柱的污浊之气。

后来掌教释迦因施展修复之咒,至今仍在天净阁内闭关不出,教中事务暂由妙光尊者代理,如此一来,裴邱与师父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作为道弘唯一的关门弟子,裴邱深知自己责任重大,绝不能荒废了修业,做出有辱师门清誉的行为。为此,他向戒律堂首座道清师叔申请了一处靠近祖师祠堂的别院住下,平日练剑练得累了,就在屋里的蒲团上坐禅悟道,其余时间他可自行安排,做一些粗活、累活,譬如他现在手头上做的事。

他用湿抹布在灵台上擦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除净了尘埃,使得所有物品如同崭新一般,便高兴地笑了笑,带着拧干的抹布转身离开。

当他回到住处,才发现自己房间的脏乱程度更甚于祖师祠堂,不过鉴于到了每日练剑的时候,也只有待会儿再来打扫了。

这两年来,他多次回想起在圣坛上自己战败的情景,释心诀固然不是天释剑的最强剑诀,他的修为尚浅,无法发挥其全部威力,也是其中一方面原因。师父曾经说过:剑道的极致便是心道,名剑离开了剑咒师,不过是用来杀戮的武器,然心怀天下的剑咒师能做到手里无剑,心中有剑。

原本他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但在与凌汶轩的决斗过程中,存在几处明显的漏洞:首先,殒心诀乃琳芸王为无畏之剑所创之剑诀,凌汶轩是一个枪咒师,且无任何剑术功底,怎会驾驭得了如此强大的邪术?其次,两人比武之时,凌汶轩并未携带任何武器,甚至连导灵枪都不屑使用,却达到师父所说的无剑胜有剑的境界。最后,他猜测,被深重戾气裹挟的凌汶轩很可能隐藏着一颗善心,就是这份无所畏惧的笃定才使得释心之刑不能伤其分毫。

虽然他一直坚信凌汶轩的死因和释心诀造成的内伤无关,但是随着土堆把灵柩完全掩埋,所有谜团亦被埋葬,再也没了和师叔争辩的意义。

道清对他修炼戮心诀和诛心诀颇有微词,认为这两招杀意过重,不适合长久修炼。不过他倒是不以为然,所谓木剑无锋,杀气再重也仅能斩断竹叶,用来伤人还远远不够。

裴邱刚收剑回鞘,所想之人便踏风而来,只见道清左臂一挥,顺势接过剑风扫过的一片树叶,用力握于掌心,右手拂尘一拨,掐指一算,面露浅笑。

“两年了……她终究还是来赴约了……”

“师叔!你指的是……”裴邱随即把视线转向隐龙山下。

一行由众修女组成的队伍缓缓走来,圣歌响彻天际,引得寺中的释僧们纷纷停止手中忙活,向同一个方向望去。

领队的正是已升任为圣灵修女瑰熏儿,与低阶的黑领白袍修女服不同,高阶修女所穿服饰以蓝白色调为主,发愿即发贞洁、仁慈、忠诚三圣愿,手持天耀圣经,引嗓而歌,向女神发终生愿,象征着对信仰的忠贞不渝。

三位中阶修女走在瑰熏儿的身后,她们三人都来自伊朵莉丝修道院,以前是凌汶轩所教班级里的学生,毕业之后,由于成绩优异,获准成为可以穿白袍的护卫修女,纯白意为给所守护之人带去真诚的福音。

她们从各方面来看都非常相似,唯独不同的一点是民族:吴茹忆是一名金发绿瞳的玱绿人,该民族仅在隽龙联邦以西的原始森林之中才有分布,其它地区极其罕见。钟碧陌是一名洁鲁尼人,幼时由于不服信天赐教的父母管束而离家出走,来到伊朵莉丝修道院之后改信天耀教。

至于和引路释僧攀谈的白素冴,则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隽龙人,只见她柳眉微挑,双目圆瞪,表情显得很不高兴。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要不要我用古隽龙语重复一遍,我教圣灵修女早在两年前就已立下誓言:此生不会再踏入隐龙寺半步。”

“这只是她不愿回忆起悲伤往事的借口罢了。”裴邱顺着山上的石阶走下,阴冷如锥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讽刺。

“是你!居然还敢出现,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瑰熏儿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裴邱表现得并不惊慌,斜扯嘴角,笑道:“你不会!因为凌汶轩不是我杀的,否则七绪剑早已穿过我这个将来与你们同行之人的胸膛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瑰熏儿横眉冷对道。

“两年前的嵌山一役后,我师父从战神石窟寻回的文物中找到了关于的一些线索,此经对本教至关重要,不幸却落入贼人手中,失传已久。”为表敬重,裴邱缓

缓抬臂道,“若贵教能助我寻回此经,定是功德无量之大事,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我多年来的苦修也是为了今日。”

未等瑰熏儿回答,一旁的白素冴忍不住插话道:“我们此行只为迎回本教巡游神父的灵柩,寻经一事并无多大兴趣,况且我的导师因贵教而丧命,凭什么让我们帮助一群异教徒和仇人?”

“关于凌汶轩的死还有诸多疑点,不可妄下结论。”裴邱叹了口气,拱手道,“既然圣灵修女不愿随我上山,那就请三位护卫修女上山会见代掌教尊者可好?师父有样东西需要转交给你们。”

瑰熏儿朱唇微启,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随后,三位护卫修女跟随裴邱的脚步迈上山道,身形渐远。

其余人在瑰熏儿的号令下,来到位于山脚西面埋葬凌汶轩的坟冢处,准备迁葬事宜。

石棺在一阵铁锹声中破土而出,释僧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搬上置货的马车,并用绳索将其从四个方向固定住。

众修女纷纷十指相扣,口中默念祷文,意在呼唤逝者的灵魂。

词文大意为:世上有的生者都是为亡者而活,有的亡者虽然逝去,但是从未被生者忘却。异地的土壤使他难以安眠,家乡才是他魂魄的最终归属。神会庇佑所有思乡之人,不会遗弃他们热爱的土地。

圣歌唱毕,伫立于原地的瑰熏儿千头万绪,往事的种种从石棺上冰冷的温度中溢出,穿过她的手心传递于脑海内。

她忘不了两人的幼年誓言之吻,忘不了自己当初身为护卫修女之时,她对他的承诺,忘不了他不畏艰险独自承担很多教务的身姿,忘不了那台用来治疗他伤痛的旧轮椅……

“难道我就忘得了吗?”

背后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瑰熏儿转过头,正对上远方被杂草挡住的女人。

草原上的微风吹拂着女人帽上镶嵌的紫瞳花瓣,视线透过半闭的睫毛,模糊不清,黑色的洋伞裹着一缕银丝,深陷于每一步脚印,留下圆锥形的凹坑。

“小娜?你终于来了。”瑰熏儿的眼眶不禁饱含热泪。

“可以让我见他一面吗?”幽娜脱下沾着湿泥巴的手套,面无表情问。

瑰熏儿满是歉意地摇了摇头道:“都两年了,说不定神父大人的尸体早已腐烂,而且石棺早已装载完毕,再搬下来的话多有不便,就怕你见到了会留下心理阴影。”

“不见也罢!可能神父大人还没原谅我当初没能救他。”幽娜抖了抖身子,蔚然叹息。

“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其实比起我,这件东西更适合留在你身边。”瑰熏儿说着令身边的一位修女捧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只听“咔嚓”一声,凌汶轩生前所用的导灵咒立枪便展现在幽娜面前。

幽娜轻抚枪柄,由此回忆起的往事并不比瑰熏儿少。

为了让她同意接受导灵,瑰熏儿把凌汶轩在隐龙寺圣坛上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此话深深打动了幽娜,她摘下胸前的梦境石,默念咒文,一道白光闪过,导灵便被封存于梦境石中。

“看来神父大人给你的天机匣与梦境石成功融合了,上天注定选择你来完成他未尽的事业。”瑰熏儿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了,你我二人难说再见。”

“是啊!即日所有同伴都分道扬镳,曾经光荣的七神器探险队不复存在了。”

望着离去的车队,幽娜心里诸多感慨,但瞬逝的时光容不得她暗自神伤,成为著名吟游歌姬之后,还有很多繁琐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就在这眨眼间的工夫,不远处站在马车前的女经纪人已经很不耐烦了。

不过是忙里偷闲来悼念一下逝去的故人,有的人就是不解风情,总爱跟你计较。

幽娜收住脸上惨淡的笑容,向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歌发布会

像幽娜这般崇尚自由的人,怎会找了个患有严重强迫症的经纪人呢?

每日的行程总被经纪人安排得满满当当,她的字迹非常小,恨不能在手臂长度的纸张上写完一天要做的所有事,每当幽娜完成了一项工作任务,女经纪人就在与之对应的地方打钩,并标注时间,她决不允许烛煜集团旗下的歌姬迟到或缺席任何一场公演,对于能够提升人气的大型偶像活动,她也鼓励幽娜积极参与,即便是遇到幽娜不善于应对的场合。

幽娜和席蒂丝的关系犹如当初她们认识那天一样说不清、道不明,没想到一句关于衣装打扮的嘲讽竟成为他们相识的契机。

自从贾晁为那天的无礼举动道歉过后,席蒂丝就常来光顾雪鸠餐厅,两人不仅冰释前嫌,还互生情愫。过了半年,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同时她还把妹妹嫁给了贾晁的朋友蓬弘贵。

本来这是他们四人之间的事,跟幽娜没多大关系,可是一直以来贾晁和蓬弘贵都把她当作沈芳璃,强行把她当作两人的师妹,结果席蒂丝和席丽丝就分别成为了她的大嫂和二嫂,实在令人无奈。

两年前,幽娜在歌姬海选大赛屈居亚军的表现,还是获得了观众们的肯定,虽然大家都盼望她能成为像弦音少女组合那样成功歌姬,但是出于对隐阁集团内部黑幕的了解,她坚守住了道德底线,放弃了对方开出的天价合同,拒绝了肮脏龌龊的交易。

刚与贾晁完婚的席蒂丝对此事略有所闻,深感幽娜跟姐姐麦小茉一家人住在一起,多有不便,于是就在芗泽大道上为她购买了一栋一百万贝仑的别墅,作为幽娜今后的居所。

席蒂丝一次性付清房款的时候,幽娜顿时惊呆了,没想到她的这位“大嫂”居然这么有钱,一打听才知,席蒂丝在烛煜集团工作,是个从事营业性演出的居间、代理活动为职业的个体演出经纪人。

早在海选大赛开始前,烛煜集团的星探就发现了幽娜的演唱才能,并且十分乐见其最大竞争对手开出的条件被幽娜拒绝,待隐阁集团驱逐了幽娜,烛煜集团的董事长看到机会来了,就令手下的经纪人席蒂丝演了这么一出戏。

经席蒂丝介绍,幽娜才知道烛煜集团是全国第二大唱片公司,占有国内唱片市场百分之十的份额,烛煜集团于一百多年前成立,旗下拥有的世界级巨星虽不及隐阁集团,但两者的影响力不相上下。

这笔钱实际上是董事长借给幽娜的贷款,她要想在此居住,就必须加入烛煜集团,成为该集团的艺人,再设法还清欠公司的巨额债务。

但席蒂丝签合同的手速实在太快,幽娜来不及反悔,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对方。现在回想起来,要不是那天席蒂丝及早亮明身份,并以言语相逼,幽娜断然不会有今日的成就:仅过了一年,她就通过演唱会、采访,以及各种盈利活动还清了债务,如愿住进了芗香阁住宅小区。

第二年,幽娜的首张专辑大获成功,力压弦音少女组合荣登全国金曲榜的榜首,在颁奖典礼上,她那声泪俱下的演说还历历在目,在所有人当中,只有一人再也听不到她的谢意了……

她无法在凌汶轩的迁葬仪式上做得更多,唯有默默与之告别。在此之后,来到雪鸠餐厅的吧台前,猛灌一口冰酒,面对即将举办的庆功宴,一副完全提不起劲的样子。

“今日本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该去那种地方,害你忆起了伤心事。”贾晁立即替幽娜倒满酒杯。

“难道不去就不会想吗?人活在这世间最难得可贵的便是真情的流露。”幽娜嗅了嗅杯沿,突然决定不喝了。

“我发现你这两年来成熟了不少啊!”贾晁放下酒瓶,笑了笑。

“哪里!大哥谬赞小妹了,结过婚的男人变化才大。”幽娜把酒杯推到一边,右手背贴在左脸一侧,“把你老婆请进来,陪我们喝两杯,如何?”

“不用了,上班时间禁止饮酒,要是被店长发现,我可就惨了。”贾晁闪到一旁,连连摇手道。

“你何时懂得遵守店规了?以前总爱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幽娜咕唧一笑,环顾四周,发现横梁上多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彩条,渲染出一道喜庆的气氛,“你先别急着布置店内的装潢,最近我忙得很,待会儿还要参加新歌发布会,来不及准备庆功宴。”

“反正到时你说了算,千万别和席蒂丝透露我挪用私房钱的事。”

贾晁微微弯曲身子,引得幽娜咧嘴想笑,但身边的一声招呼还是把她给吓了一跳。

“嘿嘿!贾晁这个二五仔怕老婆可是出了名的,要怪大嫂管得太宽,哪像我老婆那般小鸟依人,在她身上我总算找回了一点存在感。”

“吓死我了……你还是改不了这突然出现的坏毛病!”

蓬弘贵摸了摸蓄了几个月的小胡子:“你还不是一样,早就不在这里工作了,却还时常光顾本店。”

“我只是在去公司的途中恰好路过此地,顺带看望一些老朋友,见到你们如今生活得悠然自在,我也就安心了。”幽娜斜眼瞅见外边敲了敲玻璃门的席蒂丝,急忙从挎包里摸出三十贝仑,在吧台前一字排开,“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以后有空再会。”

一阵木地板发出的踩踏声过后,幽娜来到席蒂丝身旁。

“说好了只聊五分钟,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席蒂丝向幽娜展示手上的怀表,一脸不悦,“要是等下采访迟到了,你要怎么跟董事长解释?”

“什么都别说了,快走吧!”说罢,幽娜走上路边的马车。

席蒂丝望了望在店内清洗酒杯的贾晁,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到了幽娜旁边的座位。

两匹骏马嘶鸣而疾,窗前的市井画面随之向后退去,楼层由矮到高,大小不一。与雪鸠餐厅相连的街道斜对面有家刚开门营业的酒店,店小二忙于撑起招揽顾客的旗幡,疾驰而过的马车惊得他连退数步,差点碰翻身后客座上的碗筷。一个披散头发的商人不满地骂了几句,地上堆积着一些要尽快发往某地的货物,他手下的工人正分批把货物运往前面的码头。

皓涵河水在拱桥之下缓缓流淌,作为国家重要的漕运交通枢纽和商业要道,河里船只络绎不绝,首尾相接,都满载着货物,逆流而上,前往河流的上游,途径洛贝仑帝国境内的第二大湖泊——皓涵湖。

穿过横跨皓涵河的拱桥,就来到芗泽大道了,主干道两边的绿化带上种植有本国特色的芗树,在这茂密的树枝缝隙中,能够窥见鳞次栉比的屋宇,路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叫卖的小贩,在桥边摆拍的情侣,骑马的卫兵……无所不备。

第二个十字路口右边最高的那栋大楼就是烛煜集团总部所在地,与之相对应的左边一路走下去可以抵达幽娜的新家芗香阁。其实这是公司高层为了方便她上下班有意为之,早在席蒂丝替她买房之时,她就应该想到了。

大厅内的电梯载着她们直达楼顶,刚走进会议室,刺眼的闪光灯瞬间照亮了全场,记者们手中麦克风把幽娜围成一圈,有的人为了抢到好位置,还互相推挪,挤成一团,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保镖赶忙出来维持现场秩序,令人群退到五米以外,给各大媒体留出采访空间的同时,也让幽娜利用这个间隙酝酿好应答记者们的话语。

首先,她谈了创作第一张专辑的心路历程,之所以把该专辑命名为,出于她对“记忆”这个名词的理解:美好的记忆容易被人遗忘,痛苦的记忆时常让人想起。专辑里的主打歌名也是,就像歌词里描绘的那样,生者为死者而活,死者忘却的记忆,生者会永远记得,因此每个人不该抱着对过去的眷恋,无视未来的希望之光。

其次,她谈了专辑内的其它歌曲,这两年来,她潜心研究文学家班仁桀创作的诸多诗词,学习并模仿诗歌中的意境美、韵律美、底蕴美,运用“三美论”作为填词理念,意在创新出不同于以往的少女情感世界的描绘手法。

最后,对一些尖锐的提问,她选择了回避。但是某个记者却不愿善罢甘休,多次询问她和隐阁集团闹矛盾的起因未果之后,还搬出上届歌姬海选大赛冠军弦音少女组合成功的案例,气得幽娜差点冲上去摔坏那人手上的麦克风。

“你错了,我从未因没被隐阁集团选上而感到后悔,至少公司现在给了我很多登台演出的机会,我很开心!”幽娜还是控制住了自己,选择转身离开。

没想到那人竟立即追了出去:“幽娜小姐,请您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对于晏雯莎的歌曲涉嫌抄袭的事件持续发酵,你怎么看?”

“你说什么?”幽娜猛然转过头,表情由不屑逐渐转变为震惊,“晏雯莎回来了?”

“是的,前不久她刚从僭龙城搭乘航班回国,就传出了这个丑闻,对她今后的艺人生涯造成了重大影响。”

幽娜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对于那人的话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明明已经毁掉了晏雯莎使用顿悟之铃创作歌曲的照片,抄袭一事又会是谁传出去的?表面上看此事与顿悟之铃无关,但此举明显是想要搞臭隐阁晏家的名声。

知晓晏雯莎抄袭别人歌曲的人掰开手指头数就那么几人,慕云兮是其中之一,但他跟隐阁晏家无冤无仇,断然不会那么做。

第一百八十二章 傲慢之面

深夜归家的幽娜靠在躺椅上闭目沉思,手边的桌子上摆放着很多粉丝寄来的信件,在多数赞美和鼓励话语之中,夹杂着伪粉丝们的恶语中伤,这部分人的关注焦点不是她的演唱表现,而是她传出的各类花边新闻。

加上幽娜与晏雯莎向来不和,发布会上还拒绝回答记者针对“抄袭事件”的提问,就怕此举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经过一番添油加醋、捕风捉影的报道之后,改变一些中立人士的判断,影响她辛苦塑造的良好形象。

形象对于一名刚出道不久的吟游歌姬来说至关重要,有名气和财力的艺人可以通过形象公关摆平社会负面的评价,但她可没那么幸运,烛煜集团还没到缺了她就不能运转的程度,按理来说她不该多管闲事,可是当她拆开其中一封粉色的信件,还是被晏雯莎的粉丝激得有些温怒。

写信的人不分青红皂白,认为幽娜今日取得的成功是建立在隐阁集团主办的歌姬企划之上的,现在隐阁晏家的家主出了事,她却撇得一干二净,完全不顾昔日的姐妹情分,不帮晏雯莎解释清楚,实在令人失望至极。

面对此人肆意的指责,她大可一笑了之,但是某些人就笑不出来了,毕竟知晓内情的人都是她的朋友,比如:慕云兮、贾晁、蓬弘贵,以及去年刚升职为搜查官的柳玉涵。

除了偶尔联系慕云兮,也没见其他人提起过晏雯莎,经过两年前隐龙山圣坛一战,茉依因心系浪天冒险团成员困于隐界,遂令其他三大家主随自己前往僭龙城调查一番,此行兰泠湘亦在其中,之后,他们便杳无音信。

至于公务缠身的柳玉涵,更是很久没跟她联系了,想要从她那里问出点东西不难,不过最近幽娜要录制新歌,怕是抽不出时间。

况且席蒂丝掌握着每天的行程安排,根本不留半点让她偷懒的机会。

未读的信件多且繁琐,幽娜恨不得全部丢掉,碍于身心疲惫,没精力理会了,只好更衣上床,倒头睡去。

这样的日子,幽娜重复了两天,直到第三天,当她独自呆在录音棚里工作的时候,柳玉涵竟会主动来找她,告诉她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晏雯莎死了。

“歌曲抄袭事件遭媒体曝光之后,晏雯莎匆忙返回攀狐市,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失踪了,起初人们还以为这是她故意逃避追责所采用的伎俩,谁知经过几天的寻找,昨夜,她的亲戚们终于在隐阁剧院的舞台上找到了她的尸体。”

“以她的修为,怎么可能被人如此轻易的杀害?”幽娜摘下耳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当我赶往现场,得以见到极为恐怖的一幕:她的姿势极度扭曲,周身已被烈焰烧得黑如焦炭,一根粗如手指的吊威亚将她悬在半空中,正下方的舞台上残留着一滩鲜红的血迹。”柳玉涵深吸了一口气,把衣兜里的照片平摊到桌子上,“仔细看,你能发现什么?你的回答对于我非常重要,你可别像以前那样毁掉我好不容易拍下的证据。”

三张照片从不同的角度拍摄尸体,让幽娜印象最深刻的是其中一张面部特写,诡异的白色面具遮住了尸体的整张脸,旁边的血迹有一段潦草的血字:

她用虚荣面具掩饰自身的傲慢。

“这种杀人手法,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幽娜把照片还给柳玉涵,感到非常疑惑。

“晏雯莎是被人烧死的,‘以圣焰焚尽傲慢’出自第一卷训世正文上的谶语。”

“可是他已经死了!这绝不可能!”

“所以我才将此案定性为对凌汶轩的模仿,凶手肯定获悉了的秘密,说不定是他的帮凶。”

“搞不懂你这家伙脑袋里都装些什么?推理水平跟慕云兮相比差远了。”幽娜捋了捋眉毛,冷笑道,“我觉得神父大人的动机不像某些人想的那样,他的苦衷难以言表,直至死亡也不为人所知。”

柳玉涵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

“根本不存在帮凶,至于是谁?将由你来思考。”

“连四大家族都猜不透训世谶语的本意,何况其他人。”柳玉涵长舒了一口气,“所以,永远不要以为你对自己很了解,做事浅尝辄止,无助于任何问题的解决。”

“所以……你到底在对我进行说教,还是采访?”幽娜被毒舌女无厘头的话搞得一脸懵逼。

“都不是,我只是想让你提供一些线索,最近有没遇到什么可疑的人物?”说着,柳玉涵从提包里拿出笔录本。

“我前不久才得知晏雯莎返回攀狐市的消息,至于她有什么冤家和仇人,我完全不知。”幽娜换了一下坐姿,继续说,“为保住来之不易的钱财和人气,我早已放下了过往的怨恨,甚至乐见她这种恶有恶报的下场。”

“幸好她对你的迫害失败了,我要找的是成功案例。”

幽娜突然联想到某个人,顿了顿道:“有……不过她向来居无定所,具体情况你要问贾晁。”

她们说完之后柳玉涵就没兴致再发问了,她沉默着在椅子上整理完案件笔录,就遵从幽娜的指示乘坐马车来到雪鸠餐厅。

不料恰巧遇到餐厅停业整顿,透过悬挂着指示牌的玻璃门,她看到贾晁站在餐厅中央的三角梯顶端更换灯泡,蓬弘贵蹲在梯子旁边的工具箱处翻找着某样东西,慕云兮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翻看着手中的报纸。

其他服务生皆因休假不在,整个餐厅显得格外空旷。

听到敲门声后,慕云兮随即放下报纸,跳下椅子,朝门口望去。

“哟,玉涵!究竟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来这儿?”慕云兮多年未改两人在校时打招呼幽默诙谐的语气,着实让柳玉涵忍俊不禁,“云兮,以前约你见面的时候,你总以公务繁忙推脱,今日怎么显得格外闲暇。”

“听说雪鸠餐厅的店长要给幽娜举办庆功宴,我只是抽空来看看准备的情况。”

“既然你那么有时间,不如帮我分析一下案情,毕竟你的逻辑推理能力远在我之上。”

慕云兮淡淡道:“可我早就不是搜查官了,此事由你来决定。”

“你……真打算撒手不管?”柳玉涵伸出手指道。

“哈哈!反正此事根本不归我管,还请姑娘另寻高就。”待贾晁走下梯子,慕云兮便收住了笑容,招呼其来到吧台边上的角落处,窃窃私语,“你觉得我这次的机会有多大?”

贾晁伸出右手的五根手指头:“五成左右!在这方面你得跟哥好好学习,当初我追我老婆的时候,软磨硬泡,几乎能想到的手段都耍了个遍。相反,你比我轻松多了,放着青梅竹马的先天优势不用是你最大的战略失误,凌汶轩一死,谁来填补她内心中的空缺,当然是你呀!可是这两年来你都干了啥?简直让人无语。”

“你们两个偷偷背着我在说些什么?”

“没……没什么!”见柳玉涵推门进入店内,慕云兮和贾晁赶紧一左一右撇过脸去。

“对了,先别急着走,我有事要问你。”柳玉涵一把拦下正要去移动梯子的贾晁,“听说你认识雅莉塔,能跟我谈谈这个人吗?”

在柳玉涵的一再追问下,贾晁只好交代了他和雅莉塔之间的关系,其中含有大量令人面红耳赤的内容,听得一旁的慕云兮捧腹不止。

“想不到你如此明目张胆,嫂子还能原谅你,实在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于承认错误,我和席蒂丝结婚后,就再也没去找过雅莉塔了。”

“能不能写一下她的住址?”柳玉涵从笔录本上撕下一张纸递给贾晁。

“沿泽北路第二个路口往下走一百里,可以看到一家门脸上挂着几个奇特红灯笼的酒楼,这家酒楼不仅提供美酒佳肴,其‘特殊服务’的质量亦广受好评。”贾晁边说边在纸上画下一条指明道路的曲线,“雅莉塔虽说不算店里的头牌,但是凭借曾经当过吟游歌姬这一身份,从不缺少客源,只是最近一段时日,她显得有点精神失常。”

“喔!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从一位朋友那儿听来的消息,起初他是因为价钱问题和雅莉塔争吵不休,谁知雅莉塔不甘于理亏,竟作出疯狂之举,她先是爬上堆满丰盛食物的饭桌,站在上面撕扯自己的衣裳,一丝不挂之后又开始扯自己的头发,幸得众人齐手阻止,才控制住雅莉塔。”

“为何你要用‘控制’一词?她当时的行为真如你说的这般可怕吗?”柳玉涵折叠好记载酒楼地址后,放回提包。

“你根本无法想象,那不是人类的眼睛。”贾晁倒吸一口凉气,复述他朋友的原话。

“可见你之所以不去找她,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柳玉涵饮尽纸杯中水,对身旁倒水的蓬弘贵以表谢意,“时候不早了,我得立即前往你说的那个地方。”

“慢着……你来这儿之前是不是找过沈芳璃了?她在烛煜集团过得可还开心?”慕云兮见柳玉涵起身要走,急忙向前追了一步。

柳玉涵挑眉笑了笑,一双玉手伸向玻璃门上的把手:“你就放心好了,她现在可是著名的吟游歌姬,过得开不开心要等你和她见面后才知。”

第一百八十三章 庆功宴

看过照片上的那行血字,幽娜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惊骇简直无法形容。

昨天柳玉涵在录音棚里的提问,她尚能坦然应对,毕竟以前遇到过很多与之类似的场合,也想过该如何作答。让她一瞬间窒息的,是内心中冒出的某种猜测。

凌汶轩!

天啊!此案与两年前的三起凶杀案存在诸多相似的地方,很难想象竟然不是同一人所为,实在是峰回路转,让人摸不着头脑。虽然柳玉涵并未透露案发现场的其它信息,但是幽娜亲眼目睹了迁葬仪式的整个过程,无法说服自己。

而且这短短一段话里,包含的信息太多了,先不说晏雯莎的死亡方式是为了对应训世谶语,面具的未解之谜,还一度被前任搜查官慕云兮所忽略,他的推理没能尽善尽美,仍然存在不少漏洞。

无数的念头从幽娜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却一个都来不及思考,拎起梦境石,轻吟咒文,便召唤出了天香铃。

此铃是在临别之际,与导灵枪一起交给她的物品,里边装着瑰熏儿饲养的天香蛊,在必要之时,可为她传递信件。

见到此铃,她才想起自己放养的鸽群,出于对朋友的思念,她在这两年间利用信鸽给兰泠湘寄去了多封信件,却收不到一封回信,每当信鸽返巢,都在其腿上发现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迹,鸽子身上并未找到受伤的痕迹,经检验血液竟源于人类,收到她来信的人显然遭遇了不测,隐界一定是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细思恐极。

自己最近写的一封信件和以往相比没有太大变化,很多言辞照搬以往的问候,当初她势单力薄,没能帮兰泠湘对抗四大家族,如今虽说能力有限,但她早已决定,必须通过某种方式来弥补对方。

可是不清楚兰泠湘所求为何,又怎么帮得了她?

看来此信是非寄出去不可,随后幽娜用细绳绑好信件,来到楼顶西面的阳台上。

她先是搬开挤满十只鸽子的小型鸽棚,卸下笼子内的饮水池和饲料盆,拉出鸽笼底座单独摆放在另一侧,然后拿起接在水龙头上的胶管,冲洗着地上的粪便。过了十来分钟左右,养鸽场终于打扫完毕,精疲力竭的幽娜抹干两鬓的汗水,坐到花坛旁边的凳子上休息。

鸽子们“咕咕”的叫声似在对焕然一新的居所表达高兴之情,望着它们打理羽毛时憨厚的模样,她想起温顺近人的小啾,比起每天服侍这些好吃懒做的“小主人”,还不如让小啾替她送信,至于能不能得到兰泠湘的回信还是未知数。

不料瑰熏儿的来信却提前一日到达,天香铃的震动惊扰了幽娜的思绪,她急忙往左边挪了挪身子,给拍打翅膀降落的小啾腾出位置。

“啾……啾!”

幽娜把口袋中的一些鸽食撒在凳子四周,趁小啾啄食之机,解下绑在它腿上的细绳。

她打开信件,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被上边的内容惊得目瞪口呆。

为迎接凌汶轩的灵柩重返故乡,天耀教廷筹办了盛大的迎葬礼,谁知在开棺验尸的过程中却发现,躺在石棺里面的并不是凌汶轩,而是天兆教制裁者竹绿。

这……怎么可能?竹绿居然死了?

两年前在歧水龙宫,大家都以为窃走无畏之剑的人是竹绿,如今看来,他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替罪人。

信中还写道,石棺打开不久,竹绿的尸体就迅速化为一堆枯骨,怀疑是某人为了销毁证据,故意设下的一种禁术。

瑰熏儿和她先前的猜测不谋而合,说不定这是凌汶轩的借尸还魂之术。

一想到他有可能还活着,她有些发愣,绳子绑了多次才绑紧,引得小啾发出不耐烦的叫声,啄了啄后颈的羽毛,飞向天空。

待信件顺利寄出之后,幽娜下楼准备前往在雪鸠餐厅举办的庆功宴,茶几上的咒立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拎起话筒,里边传来了柳玉涵的声音。

原来,昨天经过与她的一番交谈,以及对雅莉塔居所的走访,柳玉涵已经查明了隐阁剧院凶杀案的真凶,雅莉塔主动向警方自首,并对杀害晏雯莎的事实、动机、作案手法供认不讳。

“你确定是她?”

“是那个妓女自己亲口承认的,你还有什么疑问?”柳玉涵听到幽娜一副欲言又止的口气,急忙劝她冷静,“好啦!什么都别说了,最近我们的工作压力都太大了,今晚该好好放松一下。”

说罢,柳玉涵就挂断了咒立通讯器。

等到她伫立于聚光灯下的时候,人群中很难觅见柳玉涵的身影。

整间餐厅被席蒂丝花钱包场,仅对幽娜的亲戚和朋友们开放,台下座无虚席,包括烛煜集团里的同事、广告商代表、传媒记者等,贾晁和蓬弘贵和一众服务生忙于给每张桌的客人们点菜、端茶、倒酒,麦小茉带着儿子也来与她共聚欢乐,现场的气氛显得热闹非凡。

眼前这架白色钢琴就是从啼鸣琴行买来的,此前幽娜还未曾动过此琴,在观众们一致要求下,她弹奏了一首,曲毕发表获奖感谢,接下来的一首歌她想邀请全国金曲榜亚军得主——弦音少女同台演出。

于是,端若弦和端若音在热烈的掌声中登上了舞台,作为幽娜的竞争对手,从歌姬海

选大赛的冠军到如今的亚军,位置上的互换实乃感触良多,不过她们依然会把幽娜视为最好的朋友。

幽娜请她们上来是为了腾出时间来找人,唱完第三首歌后,她就把舞台交给弦音少女发挥,自己则举着高脚杯穿过人流,向每一桌的宾客们敬酒。此举引得贾晁也忍不住斟满了手中的酒杯,但立马被旁边的席蒂丝白了一眼,指着麦小茉手中的空酒杯。

贾晁心领神会,帮麦小茉倒满了酒。

“祝福你今日取得的成就,希望你再接再厉,别辜负我和你姐夫对你的期望。”

接着传来三只酒杯的碰撞声。

季央柯饮尽杯底最后一滴酒后,抹了抹唇边的胡须:“祝你今晚玩得尽兴,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行告退!”

见到麦小茉的儿子满脸倦意,幽娜表示理解,她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以表宽慰,接着目送他牵着父母的手离开。

转悠了一圈下来,幽娜不免染了些许酒气,在吧台前遇到独自饮酒的柳玉涵,还差点把她错看成了别人。

“干嘛喝那么多?今天你不高兴?”

“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何来此话?隐阁剧院凶杀案宣告侦破,我开心都来不及。”

“总之……你自己注意一点,小心乐极生悲!”幽娜发现柳玉涵一边往嘴巴灌酒,一边瞪着不远处的慕云兮。

莫非是这两人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

只见慕云兮一声响指,周围的人纷纷跟着起哄,蓬弘贵趁机推了他一把,让他走向迎

面而来的幽娜。

“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请你赏脸跟我跳支舞?”慕云兮摸了摸脑袋,整蛊他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脸色泛红的幽娜点了点头,摆好舞姿,转向舞台上柔和的灯光。弦音姐妹朝他们挥了挥手,优美的音乐声渐起,慕云兮和幽娜跟着节拍来到人群中央跳了起来。

当慕云兮的手温柔地放在幽娜的背部时,一股暖流随即传来,红晕拂面,心中浮现出莫名的悸动,也许这是男女太过亲密让她产生的错觉,每迈出一步,她都得提醒自己,他们的感觉只限于超出朋友的好感,却不会成为恋人。

微醺的醉意让幽娜差点栽倒在地,早已记不清自己到底转了多少圈,直到她的长眉、妙目、手指、腰肢都疲惫不堪,慕云兮才把她放下来。

“祝贺你的话,我不必多说了……”现场的喧闹声让慕云兮稍微提高了音量。

“多谢了!我一定会继续努力创作。”幽娜的目光穿过手舞足蹈的人群,接过某人递来的应援棒,给卖力演唱的弦音少女加油助威。

“沈芳璃,我喜欢你!”幽娜的注意力停留在别处,没听清楚慕云兮的话,他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但他转过头才发现幽娜早已不在身边,而是跑向店外追逐某个诡异的人影。

慕云兮赶紧追了出去,急忙出门询问幽娜所谓何事?

“刚才我好像看到了啼鸣琴行的老板朔鸣。”

“你是不是弄错了?朔鸣先生今天没来。”

“店长曹寅天可是朔鸣的好友,这么重要的宴会,他怎会没让朔鸣来呢?”

“不!其实店长早就对他发出了邀请,只是他有事要忙,依我看这只是他不愿来的借口罢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幽娜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前他帮了我不少忙,本来还想向他表达谢意。”

“我也帮了你不少忙,怎么没见你谢我呀!”慕云兮回眸笑道。

“你帮我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你把我当成了沈芳璃,但是朔鸣居然也会帮我,他与我非亲非故,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竭尽全力,最重要的一点:他对我的称呼和神父大人是一样的。”

“看来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已死之人!”慕云兮失望之情写在脸上,手上的应援棒传来用力过猛的龟裂声。

“神父大人并没有……”话刚说到一半,幽娜急忙又咽了回去,要是让慕云兮知道她关于凌汶轩没死的猜测,慕云兮一定会阻止她调查下去,她应该汲取令朋友深陷险境的教训,独自承担起一切。

此时,朔鸣的箴言回荡在幽娜的脑内,她不禁扪心自问:如今她后悔假装沈芳璃的生活了,该怎么办才好?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亡灵的来信

鸟鸣声惊醒了沉睡的幽娜,一想到待会儿还有各种烦人的琐事,她差点再次盖上被子,不过好消息是:今天她可以自由安排行程了,昨夜席蒂丝忙于照顾醉酒的老公,向她请假一天。现在她的首要任务是尽量延长经纪人的假期,为了自己能腾出手来干点别的事情。

幽娜刚往锅里打了个鸡蛋,准备拨打席蒂丝号码的时候,却先从响起的话筒中听到一个比上次更为震撼的消息。

自首不到三天的雅莉塔死在了监狱里,经法医认定,她的死因和凌汶轩极为相似,都是器官的自然衰竭引起的心肺停止。

“如此一来,案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为尽早破案,还请你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额……很抱歉……目前暂时帮不了你。”幽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不提瑰熏儿来信一事,但她支支吾吾地说话方式还是引起了柳玉涵的怀疑。

“你是不是有事在瞒着我?”

“没有……”

“你这人从来就不会撒谎,算了!不愿说也罢。”柳玉涵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速,“通过这两年来的观察,我敢肯定你不是沈芳璃,你只是继续着她的人生道路,完全没有半点忆起往事的样子,既然你本不属于这里,还不如放你离开。”

柳玉涵的话让幽娜呆在原地,直到咒立通讯器传来嘟嘟的忙音,才回过神来,赶忙熄灭厨房的炉火,把差点烧焦的煎蛋铲到盘子里的面包上。

幽娜抿了一口碗里的牛奶,楼上随即传来小啾的叫声,幽娜迅速用纸巾擦干净唇角的食物残渣,握稳扶手向上跑去。

小啾停在鸽棚顶端整理着自己的羽毛,一封白色的卷轴绑在它的右腿上,关门声就像一个信号,让它主动飞到幽娜的左臂,以便她取下信件。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回小啾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兰泠湘居然真的给她回信了,她激动万分地打开微微有些泛黄的信件,逐行读出声来:

我从永眠中醒来,

看到那座无数亡灵萦绕之地。

天兆城!

在一处破败的街巷,我看到度魂的殿堂。

曜日早已消亡,苍穹仅余星光。

尸骸散发出血液的芳香,吸引鬽人前来品尝。

他们在夜里放声歌唱,等待可怜人回到墓旁。

我也沉浸于回忆的哀伤,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俯视隐树的目光,总是如此阴凉。

四人站在法阵中央,目睹我化为神木的营养。

我的牺牲无法带来光芒,和祭品没什么两样。

终末之音在教堂里回响,万物随即停止生长。

卯之花未能如愿绽放,隐界迎来血腥的大偿。

大家都已深陷绝望,唯有你还没被仇人埋葬。

我在等你来到这个地方,了却我今生的牵挂。

这也是我最后的念想!

读完这首诗,幽娜似乎感觉有颗坚硬的石头堵住了她的心房,血液无法流淌,和雕像没什么两样,身影在阳光的余晖之下显得格外凄凉。

毫无疑问,这是一封死人写给活人的信件,根据“仇人埋葬”这四个字推断,收信人并非幽娜,而是暗指凌汶轩。

兰泠湘此举难道是想让幽娜把此信转交给凌汶轩吗?莫非凌汶轩真的没死?这其中又包含着怎样的玄机?

无论如何,此信证明兰泠湘终究未能摆脱悲惨的命运,成为了人祗之祭的祭品,直至死亡都不能见心爱之人最后一面,让人万般同情。

当幽娜从彷徨中回过神,泪水已使得信件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她无力地瘫坐于地,把头深埋在膝盖上,期待梦醒之时,一切从未发生。

挚友都已经死了,她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经纪人对她的关心总是超过她对自己的关心,甚至她把通知席蒂丝这事给忘了,对方还能主动给她来电问候。

“喂!小娜,为什么刚才你一直不接听?是不是出了什么……”

“没事,只是有点宿醉不醒罢了,我批准你延长假期的申请,你帮了我这么多,工作如此尽责,身上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应该陪你老公好好放松一下了。”

“可是……”

“什么都别说了!这回换我来替你安排行程!”幽娜急忙打断她的话,然后向她推荐合适的旅游地点,直至席蒂丝耐不住劝说同意后,她才挂断咒立通讯器。

她只是想来一次无人知晓的旅行罢了,谁知竟弄得那么复杂,一封感谢亲戚、朋友的信件就把初衷给忘了,但为表达自己假装沈芳璃的歉意,又不得不写,千言万语化作篇末的省略号终结她这两年来的眷恋,环顾四周,依稀记得当初摆放这些家具的顺序,如今家财万贯又能如何?依然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半小时过后,提着少量行李的幽娜顺利抵达攀狐市空港的登机口处,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藏在梦境石中的天笠、导灵竟未被安检人员找出,咒立探测器扫过她的全身,掠过金属项链的时候半点反应都没有,可见梦境石的封印有多强大,连对咒法物品极为敏感的探测器都难以察觉。

陈列架上的违禁物品让幽娜心有余悸,庆幸自己的疏忽大意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此物若是落在*手里,劫机简直不要太容易。

还好她和大多数乘客一样,放好行李之后就在座位上等待飞船起飞,从洛贝仑帝国到隽龙联邦需要六个小时左右,中途还可以小憩一会儿,亦或是打开前排座位后边的挡板,从中取下世界地图阅览一番。

隽龙联邦——全称隽龙联邦合众国,本次航班的目的地为圣龙州的州府僭龙城,作为隽龙联邦的五大名城之一,历史、文化悠久,其名源于琳芸王屠龙的相关典故,乃紫芸古国时期国境线最北边的边陲小镇,现今发展为衔接曜阳州和赤魄自治州的交通枢纽,北临沧源山脉,南接祁尔河平原,除了空运以外,也可通过水运直达下游的宛阳城。

幽娜啃了一口手中的苹果,左手食指沿着祁尔河的图标向上移动,竟未能找到标注隐界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名为堕龙镇的地方。

她对于此镇知之甚少,想请教一下刚好经过的空姐,不料对方回答的声音略微有些惊恐。

“这位乘客,我劝你最好不要去那里,近年来堕龙镇发生了非常诡异的事件,忍受不了离开小镇的人至今谈之色变。”

空姐并未理会幽娜的追问,扭头推车吆喝着继续前进。

“热咖啡有需要的吗?”

“有!请给我一杯,多少钱?”

“一共是二十贝仑。”空姐给塑料茶杯盛满咖啡,递到了幽娜斜对面前两排的挡板上。

“我不喜欢太苦的味道,请给我添加一点牛奶。”那人摸出几枚钱币放入空姐手心,随后咳嗽了两声。

清脆的男声,似曾相识的侧颜,深黑的袖口,让幽娜不禁神情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眼睛从那人身上移开。

随后,幽娜戴上眼罩准备闭目养神,她努力克制住脑袋不去胡思乱想,以免被噩梦所惊扰,长久以来她竟无一天安稳的好觉,梦中那位跟她外貌相似的黑衣女人愈发清晰,每次都对她重复着同一句话,对她的提问从来都持否定态度。

曾经她一度以为这名黑衣女人就是沈芳璃,然而通过别人对沈芳璃的描述,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所以……此人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

乱流引起的颠簸惊得她猛然扯开眼罩,急速下降的飞船让眼前的景象摇晃不止,而且这种晃动很不同寻常,飞船似乎受到某种信号的干扰,好在飞船驾驶员的经验老道,深谙当前紧急状况的处理方法,让乘务员对乘客下达重要指示,微调操纵杆,让飞船的着陆能有足够的滑行距离。

最终飞船总算是有惊无险,全部乘客离开机舱之后,机长召集所有乘务员给飞船作安全检查,试图找出飞船出现故障的原因。由于周围乘客太过聒噪,幽娜仅从他们口中听到“灵域”、“魂扰”两个意义不明的词语。

空港的安保人员督促幽娜加快脚步、注意安全,不要在停机坪上滞留。她只好把提箱上的拉杆拉长,沿着行人较少的出口通道走去,但她很快发现前往登机入口的人显然多于寻找出口的人,那些和她一起抵达僭龙城的散客就像急流中的磐石,幸亏空港的指示牌挂在显眼的位置,他们才不至于迷路。

幽娜注意到赶往登机口的路人个个神情焦虑,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神,无论是牵小孩的大人,双手握在一起的情侣,还是老人、卸货的工人……他们闪烁不定的瞳孔中隐约流露着不安与惶恐,犹如被某种可怕的事物所震撼,巴不得赶紧逃离这座城市。

她本想拦下一名路人问清情况,但别人都不爱搭理她,正当她烦恼之时,眼角的余光瞥向站在小卖部前购物的刚才那位黑衣乘客,那人心领神会般掀开兜帽,转过来朝向幽娜。

那一刻,时间都为之凝固,幽娜忍不住使劲呐喊出那个名字。

但是,当她推开密集的人群,来到小卖部前,男子早已消失无踪。

“姑娘!要来根雪糕吗?”小贩热情地向幽娜招了招手。

“在这么冷的地方吃雪糕,你是嫌我的心还凉得不够彻底吗?”幽娜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毕竟只有那人亲手买的东西,她才下得去口。

第一百八十五章 僭龙城

作为僭龙城的门面空港,幽娜唯一感觉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起来设施齐全,实际上大多年久失修,搭个电梯居然还要排上十来分钟,无奈只好走人行横道,从航站楼出来懵了好一阵子,宽广的候机广场仅有寥寥数人,与之衔接的马路对面虽商铺林立,却难掩门庭冷落之景,有睡觉的、下棋的、还有忙于关门收摊的……

店主们都呈现出一种懒散、不务正业的精神状态,街上随处可见飘散的垃圾、四处乱窜的野狗、横流的污水,大多数楼房不超过五层,没一座能够总览全城的高楼,整一个城乡结合部。

来僭龙城前后印象的反差实在太大,很多方面让幽娜失望至极,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经营者的宰客行为层出不穷,但凡遇到外地人,衣、食、住、行的开销都要比本地人贵上两三倍,而且总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服务态度,让人大为恼火。

俗话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明知抗不过刀锋,又不屑耗费与人争辩的精力,还不如悻悻而去,以步代车,或者干脆到驿站买匹马,自己可以永久使用。对她来说,后者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此次出行她并未携带太多现金,购马的价格还是不要太贵为好。

她把择马要求告知驿站老板之后,被带领到一处相隔不远的马厩内,老板指着两侧木制马房内二十多匹马,供她参考。

“让我为你介绍本店的招牌,产自蒙托尼索的朱红天马,膘肥体壮,步伐轻盈,力量和速度乃其显著特点,年仅四岁就能不知疲惫地奔跑数万里,正所谓良马配佳人,一口价两万贝仑怎么样?”

“都说了,我没带那么多钱。”幽娜揉了揉酥麻的膝盖。

“那能否给我开张支票?”

“当然可以!但你得给我挑选一匹便宜点的马。”

“这匹马怎么样?”老板把手搭在前边栅栏上,侧眼撇向身后的黑鬃棕色宝马,“产自韦库尼索,周身油光水滑,双目传神豪迈,四蹄强劲有力,此马本店仅剩一匹,如果你要的话可以享受七折优惠。”

“额……好像还是不太合我意……”

“一万一千二百贝仑要不要?这是我能给出的最低价格,再低我可要亏本了。”老板的手指急不可耐地在拴马的缰绳上来回摩擦,但仍然无法打动幽娜。

“那匹马看起来不错!”幽娜摇了摇头,指着最后一间马房内的白马。

“姑娘,你什么眼光啊!我真服了你!”老板遗憾地叹了口气,“这可是本驿站最差的一匹马,产自釉岛,上周被一位旅人贱卖至此,你看它那病怏怏的样子,我巴不得赶快转手,以免浪费昂贵的马料。”

白马的样子似乎有点熟悉,幽娜隐约记得两年前自己在釉岛驯服过一匹白色的野马,难道眼前所见的是同一匹马?视线继续向下移动,右前蹄上的疤痕证实了她的猜想,当年它拖着伤腿现身于荒野,所以才显得性子暴烈,如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惹人怜悯,像在央求幽娜把它带走。

“不必了,这匹马跟我有缘,决定就是它了。”

“既然你执意要买,我也不拦你,五千贝仑,怎么样?”老板几乎无法说服幽娜,只好伸出五根手指头。

“成交!”幽娜从琉莹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等……你就是幽娜?”正当幽娜准备填写金额数字之时,却被老板叫住。

“是啊!怎么了?”

“我是你的歌迷,非常喜欢你的歌,这样吧!我再给你降价五百贝仑,你只需支付四千五百贝仑即可。”

幽娜想不到自己竟如此之红,一个签名都价值五百贝仑,甚至这么边远的小城都有人知道她的名号,顿感受宠若惊,直至白马被饲养员牵出马厩才反应过来。

她轻抚白马的鬃毛,发觉还没给它取名,连同样身为萌宠的小啾都有名字,它怎么可以没有名字?她本想向老板征求意见,可是老板只顾着亲吻支票上的签名,对她毫不理会。狂热之举把白马都给逗乐了,它发出“哞哞”的叫声,似在庆祝自己重获自由。

“你到底是马?还是牛?”幽娜捂着肚子,笑得差点仰倒在地,“以后叫你小哞,直到你改掉这种奇怪的发声习惯为止。”

饲养员把拴马的缰绳交到幽娜的手上,并交代每天照料马儿的注意事项。

可惜幽娜不一定听得进去,即使她累得脚酸腿软,也不愿麻烦瘦骨嶙峋的小哞驮她,只见它不停在栏杆上磨牙,肯定是饿坏了,她也一样,到附近找一家客栈,尽快填饱肚子才是首要目的。

住宿方便算得上僭龙城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离空港最近的一条街上满是挂幡开张的客栈,只是客人实在少得可怜,店内的装潢都大同小异,没什么好挑的,于是她选了一家看起来稍微好点的客栈。

趴在桌子上打鼾的店小二被马蹄声惊醒,急忙招呼新来的客人,牵马来到客栈后边的马房内,卸下马背上的提箱,然后把缰绳在柱子上绕了几圈。

小哞蹬起前蹄,一声嘶鸣,吓得店小二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来它很不喜欢被人绑着,这绳子就别系了吧!”

“那可不行,您的马儿要是跑了,我们可承担不起。”

“相信我,这马通人性,不会轻易抛弃她的主人。”幽娜摸了摸小哞的下颚,笑道,“你们不要吝啬草料,尽量让它吃得饱饱的。”

店小二点头应允,吩咐旁边两个助手待会帮小哞清洗身子,给马槽加满草料,自己则拉着提箱和幽娜一同走到客栈的前台。

“这位客人,请问你是要打尖还是住店?”掌柜笑着操起手中的算盘,“标间上房一百五十贝仑一晚,饭钱另计。”

“当然是两者都要。”幽娜从挎包中掏出足够的钱币,“除此之外,我还想请教一下堕龙镇该怎么走?”

幽娜话语刚落,掌柜随即脸色煞白:“姑娘,恕我冒昧问下,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去见我的一位朋友。”幽娜压低声音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那位朋友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掌柜沉默了一会儿,“姑娘有所不知,这两年间堕龙镇变得非常诡异,起初小镇不断传出人口失踪的消息,每个家庭都有过子女、夫妻、长辈夜晚突然消失的怪事,到了后来,小镇每一天的黑夜都变得更长,白昼日趋缩短,入夜之后出现了很多可怕的怪物,它们见人就杀,整个小镇顷刻间陷入巨大的恐慌,人们纷纷逃离这个恐怖的鬼镇。”

“这有什么,僭龙城的人口也不是特别多呀!”幽娜深思了片刻,反问道。

“因为这里的人们都害怕堕龙镇上的怪物蔓延至此,早作打算而已。”掌柜深吸了一口气,“我劝姑娘还是早点打消去那里的决定,不然肯定小命不保。”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不用你管!”

幽娜的理由正是那封来信,兰泠湘的字迹她不会认错,她必需搞清楚隐界的人祗之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哪怕此行再危险她也不怕。

不过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就在用餐之际,幽娜察觉到旁边桌位两个高瘦男人的举止引人怀疑,两人时不时朝她偷瞄一眼,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享用完酒菜之后,幽娜及早回房歇息了,但堕龙镇的故事让她辗转反侧,恍惚回忆起以前经历过的类似事件,不同于她在格朗西亚村遇到的活尸,这些怪物应该不是畏惧死亡转化而成,它们生前很可能就是那些失踪的人类。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特别是脑子疲劳的时候想事情难免出现偏差,一股檀香引得幽娜昏昏欲睡,几近闭眼之时突感不对,厢房内并未香炉之类的器皿。幽娜赶紧用茶几上的湿毛巾掩住口鼻,扶着床沿趔趔趄趄地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一根冒着白烟的小竹管正冒着白烟。

约十来分钟左右,那两个男人分别戴着一红一蓝两款面罩冲入房内,搜索每个角落。

“奇怪!她人呢?”戴红面罩的男人一声低吼。

此刻,贴在阳台墙边的幽娜一动不动,耳朵仔细聆听着房内的声响,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不由得冷汗直流,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心生一计,拾起窗沿的一块石子朝楼下马房掷去,不偏不倚正中酣睡的小哞,惊得白马嘶鸣不止,发力撞开马房的护栏,向远方狂奔而去。

楼下传来的骚动果真让两人误以为幽娜骑马逃跑了,戴蓝面罩的男人愤怒地猛跺了一脚地板,大喝一声:“追!”

两人二话不说,推开挡路的店小二冲下楼,骑上各自的棕马,狠甩马鞭朝在街上奔跑的白马追去。

过了很久,直到听不见那两人的马蹄声,幽娜才敢从窗边重新爬回房内,落地时不小心跌了一跤,裙子也被划了道口子。环顾四周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物品,感到又怕又气,怕的是到时那两人还会回来抓她,气的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烂掉了,别的款式和她这件衣服都不太搭配。

外边的店小二揉了揉疼痛的胸口,伸手敲了敲幽娜的房门:“姑娘你没事吧?那两个天兆教徒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呃……没事……”幽娜支支吾吾道,“我在换衣服,你可千万不要进来呀!”

店小二见状不再作声,待过了五分钟幽娜打开门,展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也不知那两人骑马追谁去了?不是姑娘就好!”店小二挠了挠头,显得一头雾水。

“他们两个居然是天兆教徒。”幽娜终于意识到话中的重点。

“是啊!你不知道吗?这一带的天兆教徒都像他们那样打扮,听说他们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我们还是少惹为妙。”

幽娜见店小二的身子抖得不成样了,便不再调侃对方,而是关门靠在床上叹息,手中重新拾起航班上的那张地图。

又是天兆教,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何至今天兆教仍不肯放过她?

第一百八十六章 插队引发的纠纷

随着马鸣声戛然而止,两个戴面罩的男人都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们辛辛苦苦追了大半夜,到头来却发现追的是一匹无人骑乘的白马,才明白中了幽娜的调虎离山计,两名教徒跳下马背,从裤带中取出匕首,缓缓靠近俯身在小丘陵上吃草的白马。

正当两人正欲对白马下手之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化为一个黑衣人形显现在两人面前,待冲击波慢慢平息,他们才从惊愕中回过神,双膝跪地一拜,齐声道。

“教主大人!”

转身掀开兜帽的人正是天兆教教主七彩,黝黑的瞳光中充满杀气。

“你们两个蠢货难道想打草惊蛇吗?”

红面罩天兆教教徒苦苦哀求道:“属下该死!都怪我们一时大意,才让圣女大人得以逃脱,还望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将功补过。”

“只是大意?”七彩不禁冷笑道,“你们要是杀了这匹白马,定会让幽娜在僭龙城多耽搁几天,到时引来四大家族的人,只怕我精心策划的大计毁在你们手上。”

蓝面罩天兆教徒保持磕头的姿势附和一声:“教主饶命啊!”

只见一道白光划过,两名天兆教教徒粘着血丝的右胳膊从肩膀上掉落下来,疼得他们翻滚在地上哇哇大叫。

七彩捻指以一道灵气注入两人的伤口替他们止住疼痛:“你们给我记住,下次再敢擅自行动,就不是断臂那么简单了,鬽灵最喜欢你们这种四肢不全的宿主。”

他们话音刚落,受惊的白马一跃而起,四肢溅起阵阵沙尘朝南方狂奔而去,途径茂密的森林、兀立于山崖边的木屋,穿过黑雾弥漫的马道,淌过川流不息的小溪,终于在乌云尚未覆盖的僭龙城外停下了脚步。

出城的百姓排成长队,正有条不紊地前进,所有人都要向城门两旁的卫兵亮明身份才能获准通过,骑马、乘车的人必须下马步行,国外特使要出示印有本国国徽的符牌,外地户口的在出示自身证件的同时,还需向门候说明去向。

此时一辆双人马车在人群中徐徐驶过,车轮时不时“吱呀”作响,拉车的两匹棕马神采飞扬,个头比小哞略矮半公分,形体娇小而俊美,马蹄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嘚嘚”声。

很多人都不喜欢排队,特别是有急事的人,冗长的出城手续和嘈杂的喧闹声很快把他们的耐性消磨殆尽,不过除了个别严重缺乏素质的人,大多数人引而不发,或者干脆加入围观的人群。

突然,一名身着蓝色上衣,约三十来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拉了拉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使劲窜到马车前边的空位上。

“你这人怎么插队?太没修养了。”车夫向前三步,一把扯住中年男子的肩膀。

“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插队?”那人鼻孔朝天,不愿多瞧车夫一眼,连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幽娜也忍不住回过头,闪到一旁。

“这里的人都看见了,你不信问这位姑娘。”车夫的嗓音很大,响彻整座城门。

“呃……这……”幽娜不知该如何回答,刚才那会儿她恰巧在想事情,并未留意身后的状况。

见无人替车夫作证,那人更得意了,他一脚踹向对方腹部,随后指着倒地不起的车夫破口大骂:“我是高贵的人,你是低贱的‘狗’,没坐你的车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别不识好歹!”

那人的话激怒了幽娜,当她准备替车夫反驳之时,身旁的一位褐发女人却先她一步见义勇为。

女人扶起车夫,并没有因为骂人者态度猖狂就有所偏袒,而是耐心地对双方进行劝和,结果却起到相反效果,车夫和中年男子扭打在一起,要不是众人及时制止,两人定会因故意伤人罪被警署拘留三日,但免不了妨碍公共秩序处以的罚金,门候令卫兵把他们带到城门附近的税务局内,就是为了商量此事。

办公柜内存有很多地方人口的名字,门候让他们分别坐在四个不同方向的椅子上,然后根据他们报上的姓名,在花名册的记录蒲上翻找详细的介绍。

“弗罗勒尼,35岁,职业:自由摄影师。”

“准确来说,应该是记者!”

“哦!请问上等人先生,你在哪家报社上班?”门候手中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这……很不幸,上周我刚被辞退。”中年男子挠了挠脑袋,显得有点难为情。

“你行啊!一事无成还敢这么嚣张!”门候砸了砸舌头,“恐怕你不是在赶时间,而是想发泄心中的愤懑。”

“报告长官,让我杀了这渣滓,满足他的愿望!”

“帕约兹,你以为打架就能解决问题?”门候站起身指着车夫,“我宣布判处你们两人分别缴纳两百贝仑罚金作为赔偿。”

弗罗勒尼和帕约兹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把手伸向口袋。

“至于你……安库娅小姐。”门候叫住偷偷朝门外走去的褐发女人。

“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女人噘着嘴巴,极不情愿地折返回来。

门候猛吸了一口气,双手极力作出让自己平复的手势:“我看你们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不想活了,在你们的出行凭证上都填写着相同的目的地——堕龙镇。”

“我的弟弟一定还活着,我要去找他。”安库娅神情坚定道。

一旁的幽娜耸了耸肩:“真巧,我也是去寻人。”

“欢迎两位姑娘搭乘我的马车,作为答谢,我可以免费载你们一程。”帕约兹把钱币递到门候手上。

“不必了,我新买了一匹马。”幽娜希望昨夜替她引开天兆教教徒的小哞还认得回来的路,老马识途的道理她向来深信不疑。

“姑娘,你要是骑累的话,我可以陪你,本人宁愿死也不坐他的车。”弗罗勒尼翻了翻白眼,把钱币在桌面上排成一行。

“啧啧!高贵的人竟然还要走路。”

“你丫的是不是皮痒?”弗罗勒尼挽起袖子,正欲动手。

“够了!再闹的话,我真要把你们两个关起来了。”门候迅速收好钱币,冲到中间把两人隔开,正声道,“此行危险重重,既然拦不住你们,不如送你们一样东西用来防身。”

门候从抽屉里拿出四个圆柱形的竹筒,分别递给四人:“这是我发明的凝声筒,朝其中一个竹筒说话的时候,其余竹筒也能听到,切记:必要时,最好利用此物向对方汇报自己所处的位置。”

得到凝声筒的四人跟门候签字确认过后,就动身出发了,安库娅乘坐帕约兹的马车前往堕龙镇,弗罗勒尼以拍摄沿途景物为由,执意步行,至于幽娜则被门候留在了办公室内。

“我的变化有那么大吗?你连我都认不出来?”门候拉开窗帘,调亮了房间的光线。

“我有点脸盲,你是……”

“我是浪天冒险团的薛少陵。”

幽娜掩住张大的嘴巴,“哦”了一声,才辨认出他脸上的细节:椭圆形的面颊,比以前留得更长的黑发:“你怎么会在这里?浪天冒险团另外三人呢?”

“此事说来话长,容我细细道来。”薛少陵让幽娜坐回桌前的椅子上,接着讲述两年前浪天冒险团在隐界的经历。

当时他们被一个神秘的身影引到天兆城内,本以为此处是一个消亡已久的古城,谁知城中还有很多幸存者,经过询问才得知,这些幸存者竟是一千多年前的人,对今世一无所知,乃不知有隽龙联邦,无论洛贝仑帝国。

“唯一与当代有关的是他们信仰的宗教——天兆教。”薛少陵顿了顿,沉声道,“原来天兆教非你我所熟悉的恐怖组织,而是这世上最早的宗教,比另外三大宗教的历史还要悠久。天兆教的名字来源于这座城市。”

千年以前,天兆城是人类抵挡妖兽入侵的最后战线,后来人神联军虽然合力消灭了妖兽,但是妖兽亡魂产生的污浊之气经久不散,现世和黄泉之间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众神预见了亡者仇怨日积月累酿成的严重后果,于是把四块训世正文分别交予人类中实力最强的四个战士手上,吩咐他们协力参悟其中奥妙以解天兆城之困。

众神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返回天兆城,大约一百年后,其中一人终于从中领悟出解救天兆城的方法,那就是所谓的人祗之祭,但施展此法有一个先决条件:需要施法者精通音律,能够弹奏出引导所有怨灵回归黄泉的终末之音。

只可惜四大家族及其后人过了上千年都无法从中悟出最后的终末之音,百年一次的人祗之祭亦未改变现状,天兆城逐渐没入隐界,成为一座地图上无法找到的城市。

“我们本来就是紫雾茉家的下属,守护天兆城义不容辞,但是与我们敌对的天兆教显然有更大的阴谋。”薛少陵摸了摸嘴唇,继续道,“后来我们才知道,将我们引诱至此的人的确是赵翠璎,她的另一个身份竟是天兆教制裁者no:8白瑶。”

“白瑶和另一名制裁者红葩来此是为了窃取训世正文,她们一路追随我们来到存放的神殿,若不是四大家主及时赶到,她们几乎得手。”

“你们为什么不把她们抓起来?盘问出她们的目的。”

“红葩是林瑶昔的娘,赵恺是白瑶的爹,其中的原因说不清、道不明,以至双方都下不去狠手。”薛少陵轻抚架子上的青弘剑鞘,“经此一战,我们浪天冒险团四人都身受不同程度的伤,不宜在此久留,四大家主把我们传送出隐界之后,便立即举行人祗之祭,其中的过程我们不甚了解,仅从团长口中得知,刚完成人祗之祭不久,四大家族就匆忙返回各自居住的城市,我因伤势过重,只好留在僭龙城内。”

“这两年来,堕龙镇人口失踪案件越来越多,为调查此事,我向城主申请成为一名门候,想借此打探隐界的情报。”薛少陵转身回到座位,抬头问幽娜来此又是为何。

“来给你带个坏消息:隐阁晏家家主死了!”

一听此话,薛少陵惊得差点从转椅上摔倒在地。

第一百八十七章 怨灵的笑声

“想不到我们对彼此的经历都感慨良多,你成为闻名于世的歌姬,我也暂时脱离浪天冒险团,现在我终于要回归原本的身份了。”薛少陵奋笔疾书,笑答幽娜的疑问,“我得给伙伴写封信,说明你的情况。”

“什么情况?你觉得我疯了吗?”幽娜仍对薛少陵之前的冒犯心存不满。

“我并非此意,你要找的人和四大家族关系重大,我必须向会长汇报,请示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那你慢慢考虑吧!我先行一步。”幽娜说罢,转身离开办公室。她在税务局滞留的这段时间,以至出城的人减少了许多,往后用不着排队,只需把出行凭证交予守城卫兵确认,就能顺利通过。

刚出城没走多远,幽娜就见到在附近草地上漫步的小哞,白马稍显暴躁,对一名企图接近它的卫兵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姑娘,小心啊!这匹马儿的性子烈得很!”

“它可不是任你们捕捉的野马,我是它的主人。”幽娜不顾卫兵的阻拦,上前抚摸小哞的鬃毛,“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不管。”

踏稳马镫,跃上马背,身后的僭龙城便在一阵狂风之下,渐行渐远。

此时幽娜还在期望着能尽快见到寂静的小镇,或者前面茂密的森林一过,堕龙镇的轮廓就映入眼帘。然而,除了岩山,就是马道旁缓缓流淌的小溪,一度让她怀疑走错路,只好下马步行,顺便打开地图仔细查看周围地形。

沿僭龙城外马道直行两公里左右,抵达三条岔路的交汇点处:左侧是通向沧源之境的山路,中间是去往赫格里拉的直道,而右边那条泥泞的土路则是堕龙镇的必经之路。

土路非常狭窄,其宽度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路上的杂草、碎石、藤蔓不由得让人心生厌恶,很难想象车夫帕约兹驾车驶过此地的艰幸,她还不如让小哞步行前进,以免不小心被挡路的树枝弄得个人仰马翻。

沿途满是积水和烂泥,可能是昨夜刚下过雨的缘故,白马每踏一步,都在泥巴上留下一道蹄印,土路边缘还有一条长长的车辙,幽娜料想也许是帕约兹马车的痕迹,四人出发相距大约两个小时,帕约兹和安库娅最早,弗罗勒尼次之,幽娜最迟,但弗罗勒尼执意步行,定会比幽娜更晚到达。

幽娜宁愿单独行动也不愿与素质低下的陌生人同行,因为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哪些人值得信任,哪些人值得怀疑。她深信过隐瞒、欺骗自己的朋友,也对抗过呵护、关心自己的敌人。

车辙的末端是一座连接悬崖的断桥,俯眼望去,青藤犹如一条翠色瀑布倾泻而下,有的嵌入桥梁断裂的石缝中,有的给桥墩披了一层绿衣,还有的扎根于河岸旁土壤内,与长满苔藓的卵石融为一体。

一家装修古朴的脚店耸峙于桥头边上,夹杂在水声中的马鸣吸引了店主的注意,他赶忙收起撑窗户的叉杆,扶着帽子“噔噔”跑下楼去。

那人的影子在曜日的斜晖下显得十分怪异,幽娜险些以为是一个张牙舞爪的魔鬼在靠近自己,转过头才从深陷的眼窝中读出了他的疑虑。

“姑娘!此路不通,不要再前进了。”

“此桥是怎么断掉的?”

“昨夜连降暴雨,引发山体滑坡,落下的山岩导致桥身断裂。”店主压着胸膛,以平复心情,“当时一声铺天盖地的巨响着实让人印象深刻,差点把我吓背过气去。”

“这决不可能……”幽娜稳住后撤的脚步,上前扯住店主的衣袖,正声问,“先前你有没有见过一男驾车,一女乘车经过此桥。”

店主摇了摇头:“并没有!据我所知,你是今日来这儿的第一人。”

“两个大活人怎会突然消失?你看地上的车辙证明他们确实来过这里。”幽娜扶额感到难以置信,来到断桥边缘,当她的目光和指向重叠,顿时不寒而栗:延伸至断桥的车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估计是你眼花看错而已,你也不想想,昨晚要是有车路过,怎会留下车辙?早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此话倒是点醒了幽娜,也就是说,帕约兹和安库娅才刚失踪不久,还有找到他们的机会,但桥梁已断,只好另寻它路。

约为半个人高的篱笆环绕在脚店外围,篱笆下的野草比其它地方略为稀少,幽娜折断挡路的荆棘,一条蜿蜒小径便出现在他们面前,拨开草丛朝崖下望去,只见小径穿过汨汨溪流,一直延伸到对岸山上。

“我不拦你去堕龙镇,不过在此之前,我跟你讲一个关于这座桥的怪谈。”店主使了个眼色,随后脸色阴沉地步入店内。

大概三年前,落虹桥发生过一起轰动全国的奸杀案,受害者是一名年仅十七岁的花季少女,因回乡探望母亲的缘故,搭乘从僭龙城驶往堕龙镇的马车,谁知车夫见色起意,行至桥中央时,将少女侵犯后杀害,并抛尸于溪边。

“正所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店主给幽娜盛满茶水,继续道,“那个打算跳溪逃跑的车夫,脑袋不慎磕上急流中的磐石,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让他这么一死了之,简直太便宜他了!”幽娜愤慨地把半盏茶摔在桌上。

“自从那起案件过后,落虹桥接连出现灵异事件。”店主双手搂住自己的肩膀,双瞳变得异常狰狞,“深夜桥下传来的哭声,多起过桥马车的离奇事故,以及在溪边凝视桥上的白色身影……”

“是挺恐怖的,但比起我那位朋友的遭遇,也就不算什么了。”

眼见幽娜正扭头要走,店主把抽屉里的手电筒交到她手上:“山路崎岖,多加小心!”

借着手电筒的微光,幽娜迈向崖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话说回来,店主好像强忍着痛苦的样子。

就在幽娜刚走不久,店主的右臂像枯藤一般开枝、分裂长成一张黏着血丝的大口,咬向他的左手。

好在店主及时把衣兜内的红面罩戴在头上,暴走的手臂才复归空荡荡的衣袖内。

脚店方向的人影并未引起幽娜的注意,她的视线全都集中桥头的白马身上。

“小哞,我这就还你自由,以后别再被人类抓住了。”说罢,幽娜卸下马具,抛于溪水之中,让其飘向不为人知的远方。

幽娜手中的光源穿过茂密的草丛,照在岸边奇形怪状的卵石上,由于路面湿滑,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然而,除了虫鸣蛙叫和潺潺流水声,并无异常,心中的担忧也迟迟未能应验。

当她跨过小溪,忽然感应到附近产生某种细微的变化,一团蓝色的光点汇聚于桥墩周边,走近一看,发现竟是一群蓝色的萤火虫。

她在歧水龙宫见过这种萤火虫,紫凝塑脉情殒之时,繁星一般的蓝色萤火虫点缀于龙宫的苍穹,美不胜收。

蓝色亦是璨星的颜色,代表着灵魂的回归,因此逝者越多的地方,越能吸引蓝色萤火虫,此等虫豸聚集之地一定另有玄机。

镌刻在桥墩上细如蚁足的一行字迹证实了她的猜测,掰开藤蔓,这行文字的下半句便得以看全,连在一起就是:

岂不知众神要审判人类,岂不知制裁者要审判世界么?

——

身后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黏附着腥臭味的溪风拂过脸庞,回头却看不见一个人影,唯有逐渐模糊的蓝色光点,她跟着萤火虫沿着山路继续前进,笑声迅即隐于黑暗,简直可以震慑人心一般。

但奇怪的是,那名被害少女的怨灵为何不是哭泣?而是阴笑?

山丘顶端有座残破的神社,夜光之下,更显寺外白骨般腐朽的枯树硕大无比,虽然神社荒废已久,但鸟居上的注连绳依然完好无损,一条通往院子的石板路展现在她面前,寺庙入口与石路相连,正门右侧耸立着用来供奉某位神灵的木栏,上边摆放着图案不同的五块“镜绘马”。

参拜者在这些绘马上画出自己心目中美貌的样子,为了更好的实现愿望,他们把“镜绘马”制作成镜框形状的模具,大小正好能容纳一块圆形的镜子。

走进社屋,幽娜总算明白这座神社供奉着怎样一位神灵:她头戴素色花冠,肤如凝脂,发似柔云,长衣蹁跹,生得一张全天下女子都希望拥有的绝美容貌。女神的美貌,恍惚间让她产生神像会动的错觉,坐落于神祗底部的石碑上记载着神社的简介。

依兰神社前言

依兰神社,是天赐教神社,原址坐落于堕龙镇南面广场中央,荧星纪元662年0月3日奠基,670年7月3日毁于一场大火,后迁至吉岗山上,并于677年落成。

该神社供奉着掌管科技、文化、艺术等知识的智慧女神依兰妮丝,相传依兰妮丝和妹妹爱与美之神伊朵莉丝为争夺谁是璨星最美的女神,以一场利亚大陆战争作为赌注,约定谁赢得这场战争,彷徨之境便归谁,结果北方人在依兰妮丝的战争策略下打败了伊朵莉丝支持的南方联军,依兰妮丝如愿获得至高神赐予的七神器之一。

据说心灵美的人无论长得多丑,镜子照出来的都是美丽的容貌,而内心丑陋的人无论长得多美,镜子里反映的都是丑陋的自己。

正因智慧女神依兰妮丝有明辨善恶的能力,才受到万民敬仰,天赐教的信徒们为感谢依兰妮丝赐予的各种赖以生存的知识,于是在此建立了神社,望后世之人铭记于心。

读完简介之后,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身后仍然是空无一物,幽娜吓得快步跑出神社。

她的直觉告诉她,看不见不代表附近没有异物存在,发出笑声的“鬼”离她很近。

难道连注连绳生成的结界都无法阻挡恶灵通过了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公寓惊魂

长发女人一袭血迹斑驳的白衫站在参天大树前,口中喃喃自语。

古木年复又一轮,何时得见君归来……

幽娜认出了那女人,但无法开口说话,身体僵硬得如同冰雕一般,她隐约听到树叶落下“沙沙……”的声音,腐败的味道扑鼻而来,无数只手臂从树上迸发而出,与四肢相连的躯体没有半点人类的模样,就像一堆塞满了身体器官的肉团,令人作呕。

女人狂笑得连脸都裂开了,露出鲜红的皮下层,显得格外瘆人。

此时,一股暖流贯穿幽娜全身,她的手终于可以动了,咚!轻微一动,手肘就传来一阵疼痛,顿时她什么都明白了。

刚才只是她晕倒之后产生的幻觉,并不存在……疑?等等,她不是在依兰神社内吗?这里到底是?

幽娜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从青石板路上坐起环顾周围。

整条街道一片死寂,支撑青瓦房的木梁东倒西歪,到处是紧闭门窗的民宅、店铺……蛛网接管了超市,植物覆盖了被遗弃的公园,墙上尽是些抽象的涂鸦和小广告,细小的碎屑带着垃圾的恶臭四处乱飞,让人厌恶至极。

现在她的首要任务是尽快和率先抵达堕龙镇的两个人汇合才行,可是四周空无一人,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手里的电筒并非全镇唯一的光源,距离她目前所处位置数过去第四个路灯,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边似乎有一个人影,太远了!看不清楚!

一个路灯过去了,在手电筒的光线下,那人的影子显得更长了……

等到第二个路灯来了!

应该是个女人!披肩长发。能从瘦弱的肩膀上看到两道肩胛骨。

又一个路灯接近了!

那个女人抬起头,细长的脖子皮肤白皙,两条刘海遮住尖细的瓜子脸,双手自然垂下,指甲又红又长。

等到了第四个路灯!

女人突然消失于无形,幽娜顿感无比的惊恐!东张西望许久,直到挎包里的凝声筒传来急促的呼救声。

“救救我……救命……抢……”

幽娜赶紧拿起凝声筒:“喂!是安库娅吗?你在哪里?听得到我说话吗?”

凝声筒很快被杂音所淹没,而且这个声音听起来不像安库娅,幽娜只是下意识地作出回应,待她发觉诡异之处,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特别是最后那个没听清的词语,她分不清对方说的是“抢救”还是……

细思恐极,脚底好像抹了一层人油,扶着商场门前的栏杆缓慢前进才免于跌倒,玻璃展柜内的人偶模特没有眼睛,她却从中感受到悲悯的目光,再也不会有人来买走它们身上的靓装,再也不能从人们欣赏的眼光中提取出真正想表达的心意。

从破碎的橱窗朝里看,能够见到货架上的物品早已被人搬空,附近建筑物残留着多处火焰烧过的痕迹。小镇崩坏的瞬间仿佛在眼前重现:火光之中,强盗肆无忌惮地抢劫,人们跟随辘辘车轮声逃往同一个方向。

之所以能有如此判断,源于地上的车辙,这回幽娜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条断桥上的车辙又再次显现了。

她沿着车辙走了十来分钟,只见一辆破旧的马车横在路中间,拉车的马儿不知去向,朽木在风中“格拉”作响,车厢中散发着腐烂的霉味,帷裳上布满虫咬的破洞。

车窗太窄,车轮太旧,一看就不是帕约兹驾驶的那辆马车。马车停靠于此的原因很好解释,一座“”字型四层公寓就位于道路右侧。

锈迹斑斑的公寓铁门没上锁,稍微使点劲就能推开,只听“咯吱”一声,前院的景物一览无余,灰蒙蒙的石椅、多种老年人用的健身器材、废弃已久的儿童脚踏车;干涸的喷水池内还残留着一滩鲜红的血迹。

为什么会有血迹?难道这里真的死过人?不管了,说不定那两人藏身于这栋公寓里,她只能怀揣着恐惧继续前进。

手电筒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只能从光源的方向判断哪条路能够通行,大楼内部塌陷严重,左边的电梯间被瓦砾掩埋,仅有右边一座老旧的货运电梯可供使用,但电梯没有通电。

幽娜本来准备从电梯右侧的楼梯上楼,走到一半发现楼道被人用木板堵死,犹如故意隐瞒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折返回到公寓大厅,却意外在公告栏上找到一张公寓地图,她立即拔下图钉,展开看了起来。

整张地图以横竖两道中心折痕为分界线,绘制了每层楼的房间位置,左上角为一层平面图,一层楼共有二十四个房间,其中二十个房间出租给业主,另外四间分配给大楼的管理者,2为值班室,22为电源控制室,23为管理室,24棋牌室。

要让电梯运行就必须到电源控制室打开电源开关,可是22的门是上锁的,幽娜只好先来到值班室内。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她看到了办公桌上一张写着保安联络笔记的纸条:

管理室的钥匙在我口袋里,管理室里有很多业主的遗失物品,请妥善保管,临走时记得关好门窗。

根据笔记上的指示,幽娜把手伸向玻璃窗旁边衣架上的保安服口袋摸了摸,果然找到了一把银色的钥匙和一张值班记录表。

表格上除了值班日期和保安姓名外,最引人注目的是值班情况那栏填写的内容:

今夜又有一起打架事件,起因是04号房的业主和一位老人发生口执冲突,该业主一言不合就把酒瓶砸在老人头上,幸亏我和两名同事及时拉架,才稳定住该业主的情绪。经了解,老人是该业主的父亲,只因不肯借钱给儿子才遭到毒打。

处理结果那栏填写着:经过我方调解,04号业主同意赔偿医药费,并向父亲道歉。

看来这栋公寓确实存在一些不太和谐的问题,不过这么一点小事不至于让所有人都逃离公寓,去管理室的话,应该能找到更多线索。

于是,幽娜关好门,掉头朝空旷的走廊跑去,穿过公寓大厅,来到另一侧的走廊尽头。

奇怪!怎么听起来像是两个人在跑?楼上似乎传来跟她相同的脚步声。

银色钥匙插入锁孔之后,只听咔嚓的一声,管理室内的一切呈现在幽娜面前。

控制台上有四个监控屏幕,可通过摄像头观察到每一层的情况,但由于没有电,屏幕是黑的,工作椅上有一把生锈的剪刀,下面压着一封投诉信:

尊敬的管理处领导:

现今,堕龙镇正如火如荼开展小镇建设,然而,胧岗公寓一层业主经常受到各种噪音困扰,尤其是凌晨时分夜深人静之时,棋牌室传来嘈杂的叫嚷声、欢呼声让老人们常年失眠、婴儿啼哭不止。

本人严重怀疑有人在棋牌室内聚众赌博,建议各位领导高度重视,对赌博扰民的行为严惩不贷。

767年4月4日

这封信件同样被当作线索和值班记录表一起塞进挎包内,当幽娜关上管理室的木门,诡异的一幕出现了:04号房门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

难道刚才有“人”进过这个房间?

幽娜来不及思考,唯有双手紧贴胸口,半蹲着身子走进房间。

玄关的地上堆满鞋袜、衣物、碎报纸、空酒瓶等杂物,客厅内的家具非常简陋,只有两张沙发,一张长桌,墙上画着一个头上长着两根羊角的恶魔和指向阳台灯光开关的箭头,一个小型书架紧挨着墙壁,上层摆着一些不堪入目的色情杂志,下层是宣扬歪理邪说的运势书籍,其中一本被剪得稀烂的是教人自杀的图册,一条与图册上极为相似的半根绳结就绑在阳台的栏杆上,令人不寒而栗。

卧室门口的墙上破了一个人头般大小的圆洞,需要把手伸进洞内,才能从另一侧拧开反锁的木门,低头往洞口窥探,可以见到满是灰尘的大床,散落一地的药丸,足够藏下一个人的衣柜。

幽娜费了好大劲才够着门把手,刚进卧房就闻到一阵霉变的气味,窗户关得死死的,闷得人心里发慌,床边的桌台上有一封催缴费的通知书:

尚未交费的04号业主:

您好!你租用的房间将于7月日到期。为了不影响您以后正常入住,请您尽快到管理室办理续租或退租相关手续,若业主您在月日前未去办理相关手续。我们将做停水、停电处理。

感谢您的支持与理解,如有其它问题,请与我们物业联系,我们将及时给您提供帮助。

等一下!把三张文件上的讯息连在一起,不难得出以下结论:04号房间的业主因聚众赌博欠下巨额债务,甚至连房租都交不起,父亲不肯给钱还款就殴打父亲。

04房间业主的人品实在糟糕透顶,衣柜上还贴着封条,里面肯定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幽娜仅存的理性瞬间被好奇心所击垮,扯开封条之后,发现里面竟有一根染血的吊绳。

联想到阳台上的绳结,幽娜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身后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一颗长发拂面的脑袋从洞口中钻出来,接着是胳膊和躯干,枯骨一般的肩胛骨唤起了幽娜的回忆,一时间,众多负面情绪涌上心头,使她差点无法呼吸,眼前的怨灵就是路灯下的那个女人。

女怨灵的翘臀、指甲足以勾起每个男人的情欲,但同为女人的幽娜只注意到女怨灵眼中的仇恨。她嚎哭着,身体弯曲成骇人的弧度,穿过墙壁,一双惨白的双手伸向幽娜。

幽娜吓得动弹不得,心想自己死定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幽娜脖子上一道光芒闪过,把女怨灵震得连退三步,半个身子再度隐于洞口。

幽娜这才想起自己有梦境石护体,急忙默念咒文召唤出导灵。但她根本就没有胆量开枪攻击哭泣的女怨灵,这把枪有没有作用心里也没底。

女怨灵再一次扑向了幽娜,只听“嘭嘭嘭”三声枪响,和一声凄厉的惨叫,她果然在幽娜面前化为无形。

冷汗直冒的幽娜过了许久才平复下来,轻抚枪柄顿有所悟。

怪不得这把枪叫导灵,原来真的可以驱灵。

第一百八十九章 鬽人

原来不装填子弹的导灵咒立枪,能够射出无形的驱灵子弹,然而驱灵不等于除灵,那个女怨灵肯定还会再次出现。

在女怨灵消失的地方有一张貌似从笔记本撕下来的纸张,血迹斑斑的两行字迹竟然重复着同一句话:为什么要杀我?

女怨灵是冲着104号房间奸杀她的车夫来的,与幽娜无多大关系,日积月累的仇恨使得这里的怨灵会主动袭击活人。

可是幽娜心神不宁的感觉愈发强烈,直觉告诉她这并非普通的怨灵。

她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致使车夫丧失活下去的勇气,从而兽性大发……

恐惧已经让她忘了来此的本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调查没上锁的棋牌室。

124号房内设有四套棋牌桌,总共八张凳子,自动售货机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三个骰子、一副用于梭哈的扑克牌、一叠用于下注的钱币,烟灰缸内塞满烟蒂,桌面到处都是酒瓶的玻璃碎片,其中一块更是扎进催债通知上。

乔约斯:

你欠我们老大的五百万贝仑,限你三天内必须还清,不然你就给我滚出胧泰公寓,把你所有财产拿来抵债,包括茉龙博士落在你车上的保险柜,我们很想知道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可惜没法破译下面这四个字符“П♂‖”。

记得业主的失物都堆放在管理室内,幽娜当时进入管理室的时候没留意,现在回想起来,监控台下确实有一个银色的保险柜,估计乔约斯也打不开箱上的密码,才没把茉龙博士的东西据为己有,不然早就私吞里面的钱用来还债了,哪还用得着犯下如此重罪?但为何茉龙博士要把密码的线索告诉乔约斯的债主?

这四个字符迅速顺着光束映入幽娜的脑海内,以她的智商怕是很难解开,要是凌汶轩还活着肯定能想出破解之法,毕竟神父大人常年混迹于古墓、遗迹等秘境,对机关、暗道颇有研究。

目前没人帮得了她,只能迎难而上。四个字符和古隽龙文字有点类似,虽然她不懂古隽龙文,但是这四个字符和古隽龙文字都有左右对称的共性,意味着四个字符是按照古隽龙造字法写的。

幽娜弯下身子,在保险锁上的密码匙上转动了数次,依然未能找准正确的数字,她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催债通知,耳边嗡嗡作响,传来猛烈的撞击声,就像一群拿着棍棒的混混在敲打着管理室的门。

噪音从耳膜蔓延至大脑,她双膝跪地,左手正好遮住第一个字符的左半边,头痛逐渐减轻,仔细观察“”字符的右半边,她豁然大悟。因为“”字符的右边就是数字“2”,接着她依次遮住“П”、“♂”、“‖”三个字符的左边,得出“2751”四个数字。

或许这四个数字就是开启密码锁的关键!

于是,幽娜把拨圈转动至“2751”,只听咣当一声,密码锁竟然真的开了。

里面根本没有钱,取而代之的是电源控制室的钥匙和一张茉龙博士的调查笔记:

关于鬽灵和鬽人的调查报告:

千年前的神魔之战导致隐界成为世上距离黄泉最近的地方,四大家族本可阻挡黑暗侵袭,秘祭却失败了,亡者的怨灵从黄泉中倾巢而出,迅速占据整个小镇。

亡者对生者的仇怨致使它们在镇上疯狂杀戮,有的人带着全家老小搬离小镇,也有的人无法忍受逃不掉的恐惧,选择自尽一途。

极少数仍留在小镇上的幸存者亲眼目睹到接下来更为恐怖的一幕:极力想要复活怨灵附身于死者的尸体上,变为相貌极其丑陋的怪物——鬽人,那些怨念极重且能附身的怨灵被称之为鬽灵。

那一天,边看着镇民们尸体变成鬽人边狂笑的少女的笑声,据说在小镇外面都能听到。

恐惧之镰所到之处,普通的怨灵都会纷纷化为鬽灵。

如果我发明的导灵还在的话,说不定可以用来对付鬽灵,只可惜……

幽娜取出电源控制室的钥匙之后,重新回到走廊,梦境石突然发出淡蓝色的亮光,只见两个手持棍棒的鬽灵分别从105和106号房间中飘出,它们生前貌似车夫乔约斯的债主,紫色的怨火从眼眶和嘴中喷发而出,追债的细语不绝于耳。

这回,幽娜没有退缩,举起导灵对准距离较近的鬽灵就是一枪下去,银色子弹划过一道缓慢的弧线直击要害,惨叫声过后鬽灵随即消散其一,但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鬽灵立刻躲进墙壁内。

子弹无法穿透墙壁对鬽灵造成伤害,这下可就麻烦了。她四下张望,不能锁定鬽灵所在位置,不料在她疏忽之际,后肩一阵剧痛,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扭身回头一枪,却什么也没打着。

等一下!幽娜发现每当有鬽灵接近的时候,梦境石都会有反应,鬽灵离得越近,梦境石的光芒就会越亮。皆因走廊太过狭窄,若不能及时抓住鬽灵作出攻击动作的瞬间开枪还击,她仍会处于被动,好在公寓大厅的视野开阔,把鬽灵引到那里,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当她强忍着肩膀的疼痛,拖着像是绑着千斤巨石的双腿跑到大厅,她的脸随着心跳的加速变得扭曲,胸前的梦境石忽明忽暗,并在泛着橘光的墙壁浮现出两团紫火忽然变得极亮,下一秒鬽灵手中的棍棒立刻朝她面部袭来。

就是现在!幽娜当机立断,朝鬽灵连开两枪,正中对方头部,鬽灵捂脸一声惨叫,消失于无形。

一番战斗过后,幽娜几乎瘫软在地,刚才真是千钧一发,要不是她急中生智,后果不堪设想,根据茉龙博士的调查笔记,鬽人比鬽灵更难对付,所幸还没遇到,不然导灵到时能不能发挥作用,犹未可知。

电源控制室的门总算可以打开了,总闸上挂有刻着接线日期的铁牌标签,距今二十五年,刚好是公寓奠基的时间。幽娜扳动开关之后,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除了部分灯管损坏的区域,整栋公寓比之前明亮了许多,甚至可以不使用手电筒。

公寓二层比一层少了四个房间,空出的位置被两片绿化带所取代,其余房间的布局和一楼大体相同,从右至左的房间号为201—220。

幽娜刚折好地图,监控屏幕上就出现了异常状况,只见一个高个男人拖着麻袋朝摄像头的方向走来,并停留在204号房间门口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

那人不正是帕约兹吗?他怎么会来这里?安库娅呢?他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来不急多想,她冲出管理室,跑进正对大厅正门右侧的货运电梯内。

只听“啷哐”一声,幽娜便被关在一个幽暗的密闭空间内,电梯按钮总共七个,除去紧急报警和“开”、“关”电梯门按钮,另外几个按钮通往一至四层,她从二层依次按到四层,发现四层的指示灯无法点亮,也就是说电梯无法到达四楼。

电动机通过蜗杆传动带的轰鸣声夹杂着窃窃私语,上升过程很平缓,时间仿佛静止一样,就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身后传来脑壳撞击在地板上的声音,头发两侧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脸,像是从被附身的状态下猛然清醒,眼睛、双手、脚下的地板全都软绵绵的。

半身隐藏在走廊拐角处的幽娜偷瞄到帕约兹拧开204号房间的大门走了进去,待帕约兹把麻袋搬进屋,随手关好门后,她踮起脚尖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屋内的动静。

什么也没有听到……

帕约兹和犯下奸杀案的乔约斯一样是车夫,都在载客的途中不知所踪,乘坐他们车辆的乘客都是女性,以上种种绝不可能仅仅是巧合,帕约兹前往堕龙镇的理由也显得莫名其妙,难以自圆其说。

不好……安库娅有危险……

幽娜奋力推开房门冲进屋内,望着简陋的家具和空旷的客厅,她的喘息亦随之加剧。

奇怪?帕约兹人呢?大约五分钟而已,他还能藏到哪去?

卧房内的帷幔抖动声吸引了幽娜的注意,她召唤出导灵,将一颗实弹装上枪膛,侧过身轻轻地推门入房。风儿打着卷侵入敞开的窗户,床下放着帕约兹临时搬过来的麻袋。

帕约兹该不会是跳窗逃跑了吧?幽娜寻思着,望了一眼漆黑的窗外,转眼间感到心都凉了半截,根据桥头店主的描述,被乔约斯奸杀的少女尸体是用麻袋处理掉的,袋口扎得很紧,莫非……

幽娜使劲拆开麻绳,事情却并未如她所料,麻袋内装着一个没有五官的人偶模特,就和她在商场橱窗中看到的一样。

怎么会这样?一股温暖的液体从她后脑勺流下,恍惚间,幽娜看到手持木棒的帕约兹脸上挂着奸邪的笑容。

当她再次清醒,双手已被帕约兹用胶条绑在背后,对方坐在床铺旁边的木椅上,玩弄着手中的木棒。

“你想干什么?”幽娜大声喊叫,拼命挪动身子,尽量远离帕约兹。

“想在你死之前干些快乐的事情。”

“为什么要杀我?”若不是双手被绑,这句话定会让幽娜震惊得掩住嘴巴,她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竟和血纸上一模一样。

“要怪你自己送上门来,原本是轮不到你的,谁知马车刚驶过落虹桥,安库娅这娘们突然消失了,害我吓一大跳!”帕约兹吞咽着口水,看向地上的麻袋,“思来想去,还不如到隔壁商场弄点东西到家里玩,反正这鬼地方,老子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这是你家?”幽娜发觉事有蹊跷,急忙追问。

“想不到吧!我和乔约斯住在同一间公寓,三年前他为了逃债犯下奸杀案后自杀,害的我被老大责令替他还钱,结果和他相同的命运。”帕约兹把木棒摔在地上,“反正依靠举债度日的人生就是如此悲惨,我是很想看到别人跟着不幸的。”

幽娜发出毫无意义的求救声,试问此时又有谁能救她?但她错了,麻袋里的人偶模特竟然动了起来,头上长出乌黑的长发,脸孔变得和被奸杀的女怨灵一模一样,在帕约兹正要对她作出攻击动作的同时,人偶模特的头颅穿过了帕约兹的胸膛,鲜血“滋滋”地像烟花爆炸一样溅得床上到处都是。

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下,帕约兹和人偶模特结合的部分产生可怕的变异,犹如沥青一般的黑血从伤口处覆盖至全身,两副躯体合二为一,以人偶模特的手脚作为前肢,帕约兹的手脚作为后肢,整一个“八条腿”的蜘蛛鬽人。

借着鬽人变身的间隙,幽娜尖叫着从床上翻滚在地,然后疯狂地撞击卧房的木门。

绝望的撞击声,隔着厚实的砖墙都能听到……

第一百九十章 面具的房间

“咚隆”一声,幽娜迎面倒在裂成两半的木门上,她强忍着肩膀的疼痛,趴在地上匍匐前进,视线集中在两米开外的导灵上。

蜘蛛鬽人的口器由两部分组成,“上唇”是人偶模特的头部,“下颚”是帕约兹的人头,准备发动袭击之时,它会发出嘶嘶*,晃动那具强行拼凑出来的躯干,令人感到胃部不适。

幽娜预判到蜘蛛鬽人第一波攻击,往左迅狠一个侧身成功避过,但右腿被它的前肢抓住,准确来说,应该是人偶的双手,它的另外“六条腿”也在拼命使劲把她往房间里拉。

然而,惊骇很快被惨叫所代替,幽娜对着蜘蛛鬽人狠踹两脚,使劲挣脱手上的胶条,捡起地上的导灵。

只听“砰砰”两声枪响,子弹正中蜘蛛鬽人的血盆大口,两道紫色怨火从“下颚”两侧溢出,但并未对其造成伤害,于是幽娜又开了一枪,打在人偶模特头上,弹孔处立即冒出同样的怨火。

难道导灵不起作用?

就在幽娜被窒息感压得喘不过气来之时,蜘蛛鬽人一跃而起,跳到了天花板上,怪异的举动与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她有点儿不知所措,它的移动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人类与人偶结合的四肢竟能像蜘蛛一样爬行。

如此一来,使得幽娜无法瞄准,只能通过移动位置闪避蜘蛛鬽人的攻击,待她躲进旁边的厕所内冷静下来后,意识到并非导灵不起作用,而是需要攻击蜘蛛鬽人的弱点——那团紫色怨火,在鬽灵身上也有类似的怨火,它是所有怨念的根源。

她猛然回想起梦境石内还有一把霰弹咒立枪,那是两年前兰泠湘送给她的天笠,此枪有没有作用唯有一试。

于是,幽娜放下导灵,转而默念咒文召唤出天笠。

黑色的蜘蛛丝很快布满整间客厅,这种蛛丝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幽娜腿上留有几处闪避不慎的伤痕,若被蛛网缠住,就不仅仅是受伤那么简单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子弹装上枪膛。

鬽人本身具有实体,要用真正的子弹才能对付,但*要在近距离才能发挥其最大威力,况且她仅剩两发子弹,必须要一击致命。

蜘蛛鬽人通过蛛丝振动的频率锁定了幽娜的位置,迅速爬向与客厅相连的厕所,在它现身于厕所门前的一刹那,幽娜突然向前一跃,转身开枪。

连发的两颗子弹穿过蜘蛛鬽人口器中的怨火,击中人偶和人体的结合处,它的身体随即在哀鸣声中化为灰烬。

帕约兹遗失的凝声筒落在蜘蛛鬽人消失的地方,幽娜把两把枪都封于梦境石之后,咬了咬牙,把手伸向地上的凝声筒。

在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一阵刺耳的笑声从凝声筒中传来,使她头痛欲裂,捂着耳朵晕倒过去……

当幽娜再次醒来,发觉伤口全部自动愈合了,没留下一点疤痕。自己躺在一辆马车的车厢之中,而这辆马车正是停在公寓门前的那辆。她的手指碰到一个冰冷的物品,起身一看,发现一块圆形镜片。

镜中的自己和她一点也不像,脸色既苍白又憔悴,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把镜子收回挎包后,她从左侧跳下马车,顿感一阵恶寒吸入肺腑,眼见整栋公寓散发出微弱的灯光,而这些光芒都是她启动电源所致。

刚才发生的一切根本不是梦,这就是真的。然而,她身上怎会一点伤都没有?

此时,挎包里的凝声筒传来安库娅的话音。

“喂!大家听得到吗?”

“是我……”幽娜把脸对准凝声筒,回答了对方。

安库娅的声音颤抖不止,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谢天谢地!终于有人可以听见了!这里实在太过诡异。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在半途晕了过去,当我醒来后,马车的驾驶座上竟空无一人,帕约兹他……”

“他变成了鬽人,被我杀死了!”幽娜压着胸脯,努力让自己镇定,接着说出她在公寓内的恐怖经历。”

“你目前处于什么位置?”安库娅加快了语速,凝声筒内杂音也越来越响。

“让我看一下!”幽娜刚想打开公寓地图,一个身影从大厅内侧一闪而过,她急得大喊一声兰泠湘的名字,追了过去。

“怎么回事?你……看见什么了?”安库娅急促的说话声几乎被杂音所覆盖。

“没时间解释了,我要去找……”幽娜刚说到一半,凝声筒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那身影一直沿着电梯间左侧的楼道向上跑去,当幽娜好不容易追上那人,通往二楼的铁门已被反锁,她紧握着铁栏杆,注视着女人背后那一头卷曲的长发。

“小兰……是你吗?”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发出阵阵惨笑,手中的镰刀滑落一滴鲜血。

“你别怕!我这就来找你!”

说罢,幽娜转身下楼,进入右边的电梯间。她按亮二层按钮,电梯便在一阵轰鸣声中顺利抵达。

一出电梯,她就跑向二楼铁门的另一侧,但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地上是一幅孩子的绘画,背面写着几行字迹。

来到医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为这种“病”,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当我是怪人,不愿跟我玩,让小兰有时候很难过,但仍要面对明天的手术,有些身怀璨星之力的人经过手术后还能多活几年,但手术的过程很疼也很复杂,所以我不想手术。

可是医生说了没事,让我不要担心。

手术过后,望着爹娘的笑容,我很疼也很开心……

幽娜低着头一脸沮丧,心想变成怨灵的兰泠湘怎么会连她也认不出来了。

按原路返回之时又出现了状况,停靠在二层的电梯不知怎的突然动了起来,她立刻猛按电梯开关,但依然无法阻止电梯的上行,透过铁窗,她看到一个头戴鬼怪面具的黑衣人一闪而过,无论她如何喊叫,那人都不搭理她。

看来,只有走楼梯上去了。

还好二层通往三层的楼道没有被木板封死,她很容易抵达三楼,可惜还是比电梯慢了一步,当她喘着粗气跑上楼,那人早已不知所踪。

即便是人奔跑的速度没有电梯快,一眨眼的工夫,那人应该没走多远才对啊!虽说有点不可思议,在周围调查一下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三楼共有二十个房间,她总不可能每个房间的门都开一遍,而且有些房间是锁着打不开的,还有些房间坍塌得非常严重,以前胧泰公寓经历过一场大火,死了很多人,从每个房间受损的程度来看,起火的位置就在三楼,因此301——306房间其实是过不去的,早被火焰烧得面目全非,307——310被碎石和瓦砾所掩埋。

所以三楼仅有左半部分能够探索,左边同样分为两片区域,除去311——313、315——317另外四间房都能打开,314房间内的东西更是把幽娜吓得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墙上挂满大小不一的面具,规格共有鬼怪面具和人脸面具两种,表情各不相同,哭泣、欢笑、忧伤、愤怒……

这里真正做到了让每一个人戴的面具都不会重复,让善于伪装的人乐此不疲。

书桌上有很多面具制作的教程,工作台上放着很多制作面具的器材,有固定架、模具、铁锤等,除此之外就是日常生活用品和各类家具,甚至连绘画、照片、纪念品都与面具有关,可见房间主人对面具狂热的痴迷程度,书案上有一张茉龙博士的笔记。

关于魂扰面具:

我家自古就是仪式的祭主,继承守护祭典的使命,同时身为一位民俗学者,肩负拯救天兆城幸存者的重担。

我在敬遵茉家家规的同时,住进了距离天兆城不远的堕龙镇,从学术层面展开对鬽灵的研究。

将咒法和禁术相融合,终于让我制作出可以除灵的咒立枪——导灵,但我的研究不仅限于此。

曾经有天兆教教徒通过圣约经文,钻研出克制鬽灵之法。

其中之一就是魂扰面具。

鬽灵无法接近或附身于佩戴面具的人,但魂扰面具也有副作用,佩戴面具太久的人会渐渐迷失自我,最后发狂而死。

面具会对人格产生一定的影响,放大人性的恶或暴力的倾向,这件事很有意思,可以当作探索大脑的有效手段,能打开还未触及到的灵域大门。

问题是需要有人帮我打造大量的面具,避免人祗之祭失败引发的“鬽乱”,后来我选中那个少年,既然导灵在他手上,证明玫月对他无比信任,而且他为了对付天兆教的人,没有理由拒绝……

纸张上巨大的信息量差点让幽娜难以思考,这个茉龙博士居然和茉依一样是紫雾茉家的人,而现任茉家家主是茉依,茉龙博士难道和茉依是亲戚之类的关系?最重要的还是魂扰面具这条线索,众所周知,这两年间数起为夺取七神器的凶案现场都有一副面具,经过鉴定这些面具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把两者联系起来,幽娜猜到一种可能:茉龙博士笔记上提到的少年就是凶手。

不过慕云兮早已认定凶手是凌汶轩,如果他的推断没错的话,那么多年前,作为少年的凌汶轩曾经来过堕龙镇,而且就居住在胧泰公寓314房,他在这里专心为茉龙博士打造魂扰面具。

她的猜想很快因视线的转移得到了证实,左边墙壁上有六个用来摆放面具的木架,除了最右边刻着“仇怨”字迹的木架上摆放着一个面具外,其余五个都是空木架,从左到右依次刻着虚伪、忠诚、冷漠、虚荣、虔诚。

幽娜踮起脚尖,取下最后的面具,根据《紫芸古卷》上的谶语所言,这副面具一定象征着暴虐。

莫非凌汶轩想让她来完成训世正文的最后一个步骤?

第一百九十一章 蝴蝶发夹

除了暴虐面具之外,房间内再无其它线索,幽娜心中琢磨着,冒出阵阵凉意,那个黑衣人为何会出现于此?莫非他也是来寻找某个人?

当手电筒的亮光穿过走廊,从脚到头移动到那人脸庞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想错了,此人竟是在僭龙城客栈里暗算她的其中一名天兆教教徒,当他摘下红面罩,更令人吃惊的是他和落虹桥边那家脚店的店主长得一模一样。

幽娜总算明白,该名天兆教教徒伪装成脚店店主只是为了把她引到此地,至于有何企图?她还没来得及质问,那人的身体突然发生惊悚的变异。

“我受不了啦!”伴随着一阵咆哮,那人的断袖中喷出大量紫焰,布满肉瘤的血色手臂从头到脚一口吞噬了他整个身体。

与此同时,戴蓝面罩的天兆教教徒走上楼梯,面罩落地的瞬间,他变成和红面罩天兆教徒一样的“肉瘤”鬽人。

两个肉瘤鬽人一前一后向幽娜逼近,吓得她放声尖叫,急忙召唤出天笠,向站在楼梯口处的鬽人猛扣了几下扳机,见枪口毫无反应,她才想起自己早在与蜘蛛鬽人的对战中用光了子弹。

目前唯一的出路是往四楼跑,只要藏在其中一个房间不让肉瘤鬽人找到即可,它们的眼睛、鼻子、嘴巴都被一层厚厚的肌肉组织所覆盖,只能通过声音和光线感知活人所处的位置,即便如此,它们的速度也比幽娜预计要快上许多。

肉瘤鬽人的攻击方式是从身上颗粒状的肉瘤中喷射出腐蚀性体液,一旦被它们击中后果不堪设想,幸亏幽娜跑得够快,第一下攻击才未能命中,但溅在楼梯扶手上的体液让其迅速融化,害她因没法抓稳摔倒在地,两个鬽人闻声追了过来。

幽娜顾不上疼痛无比的膝伤,扶着围墙边缘借力起身,然后弯腰缓缓前行,尽量不发出声音,鉴于鬽人对光线特别敏感,她干脆关掉手电筒,放缓呼吸以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应对之策。可是她的心脏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样,似有异物堵塞咽喉,忍不住一声干呕,狂奔不止。

她觉得胸口闷得发慌,一度产生幻觉:走廊变得永无止境,每一扇紧锁的房门都传来巨大的动静,求教声、呼喊声……不绝于耳,而且四楼的地图让人晕头转向,完全找不到任何逃离的路线。

连续尝试过多扇门,她找到一间能够打开的房间,即404号房,进入房间后,她立刻拿起鞋柜上的一把钥匙将门反锁,从室内通过门镜向外看,那两个肉瘤鬽人就站在门口,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惊得她退到与房门间隔一米多远的墙上,气喘吁吁。

根据茉龙博士的记载,鬽人都是由死人转化而来,但活人直接转化成鬽人又该如何解释?这两名天兆教教徒的断手又是怎么回事?在完成任务之前,它们似乎还能维持部分人类的智商。

这个所谓的任务,说白了就是为了抓住幽娜,幕后到底是谁指使他们这么做的?

先前她在航班上遇到的那名黑衣乘客就是啼鸣琴行的老板朔鸣,难以理解一个普通的个体户经营者居然会光顾这种偏僻的小城,见到熟人也不跟她打声招呼就走,像是有要事急于去处理一样。

话说朔鸣的打扮跟天兆教教徒很像,他该不会是……

幽娜使劲摇了摇头,否定自己的胡乱猜想,毕竟她和啼鸣琴行的老板认识两年了,清楚朔鸣的为人,况且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早已离家出走,与朔鸣的偶遇也许只是巧合,下次见面一定要找机会问清楚。

现在她首先要想办法尽快逃离此地,待两个肉瘤鬽人从门镜中消失,她开始观察目前所处的房间。

靠近窗边的位置有一张檀木桌椅,旁边的瓷盆内仅余枯枝,视线朝右平移是一个简陋的梳妆台,上面摆着老旧的首饰盒,还有一个长条状的物品,周围太黑又不能开手电,以至于看不清楚。镶嵌在梳妆台上的碎镜面正好映出被火灾烧得焦黑的卧房,与床铺相连的木地板上有一串血脚印延伸至幽娜目前所处的位置。

从室内简朴的装修看出女主人的家境并不富裕,却喜爱打扮,生前也许是个标致的美人,之所以用“生前”来形容,因为此人很可能不在人世了,血脚印延伸的方向反映出一幅女子被大火围困,艰难求生的图景:火灾初起之时,女主人刚从睡梦中惊醒,脚被尖锐的玻璃碎片划破,鞋都还没来得及穿就向门外跑去……

三楼的逃生通道已被火焰封锁,女主人只能往楼顶跑,所以她的结局已经注定。

正当幽娜沉思之际,凝声筒再次传来安库娅急促的求救声。

“幽娜,是你在里面吗?快开门!”

透过门镜,幽娜发现敲门的确实是安库娅本人,才松了一口气,用钥匙开门让她进来。

安库娅前脚刚踏入门缝,身后顷刻传来恐怖的咆哮声,一旁的幽娜眼疾手快,抢在肉瘤鬽人赶来前把门锁好。

两人惊恐地看着门边的石灰一点点脱落,幸好房门还算结实,肉瘤鬽人尝试了多次依然无法破门而入,便转身离去。

等到门外声响渐止,安库娅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熟练地翻找着房间中的物品,回答幽娜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是我闺蜜住过的地方,我当然知道!”

“你闺蜜?她还活着?”

“不,她死了!”安库娅取下木架上的相框,用衣袖仔细擦干净上面的灰尘。

“可你不是一直坚信她还活着吗?”幽娜帮安库娅扶稳脚下的木凳。

“我不这么说,根本来不了堕龙镇。”安库娅把相框递给幽娜,蹙了蹙眉头,“这里毕竟是我和毕莱雅从小到大一起生活过的地方,有很多值得我寻回的美好记忆和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照片中留着相同波浪长发的两个少女手拉着手,满脸笑容地比划手势,各抬起一只左脚和右脚朝着相反的方向。背景是一栋古典风格的建筑,两尊白鸽雕像分别位于通往建筑的两侧台阶边上。

“她就是毕莱雅,我的闺蜜。”安库娅指着右边黑色长发的少女,“没想到她还留着我们的毕业照,总拿来炫耀我们有多相似。”

“原来你以前的头发是黑色的”幽娜注意到照片上左边的少女。

“是啊!我故意染成褐色,以此来强调我们的不同。”

“为什么?你们不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吗?”幽娜对此感到疑惑。

“你会跟死人成为朋友吗?”安库娅停止手上的动作,转头反问幽娜,“你要找的人恐怕也已不在人世,敢问她叫什么来着?”于是幽娜讲述了认识兰泠湘的经过和自己来此的缘由,安库娅听完,神情严肃地笑了笑,“如果你那位朋友能够得知你愿意为她抛弃家人,定会非常感动。”

“我不像你……我并没有家人。”

“说得好!这世上每个人都存在差异,跟那些刻意趋同自己的人相处久了难免会产生厌烦,那种人装作很了解你的样子,实际上他们对你一无所知。”安库娅捋了捋鬓角的汗珠,转头撇向幽娜,“我们不聊这些了,能不能把你的手电筒借我一用?”

“不行!这会引来鬽人。”

“我在找东西,帮帮忙嘛,一下就好,求你了!”

幽娜只好把手电筒借给安库娅,但叮嘱对方三分钟之内必须归还。

按下开关按钮,安库娅急忙用右手遮住手电筒上沿的光线,以便于自己腾出左手继续在梳妆台上搜寻。

终于,安库娅注意到首饰盒下方的长条状物品,待她拿起首饰盒,一支银色的发夹展现在她眼前,翠色玉石镶嵌于蝴蝶翅膀中,闪耀着光与影的恒久魅力撩人心扉,让人爱不释手,忍不住据为己有。

未等安库娅来得及道谢,门外就传来鬽人的咆哮声,幽娜赶紧夺过手电筒关掉,抱怨她使用手电筒的时间过长。

然而,安库娅不慌不忙地调整着头上蝴蝶发夹的位置,沉声道:“别紧张,这些鬽人跑得没我快,你先待在这里等我,我替你引开它们。”

“这样做太危险了,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让鬽人把我俩逮住就全完了,而且你的咒立枪里没有子弹,拿什么对付鬽人?”安库娅淡定笑道,“相信我!很快我就会回来找你。”

她说得没错,硬拼的话可能两人都逃不掉,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在反复确认过门外咆哮声渐止,两个肉瘤鬽人缓缓走远,幽娜小心掰开一道门缝。

顺着这道门缝,幽娜依稀能辨认出房间外的状况:冰冷的寒风吹过一直向右延伸的血脚印,走廊上布满各种碎石、瓦砾,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以至受伤。

幽娜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让安库娅一个人行动,不过既然是她引来的鬽人,理应由她来解决,只是把手电筒交给她之后,自己就要独自身处黑暗的房间,等待的恐惧远比让怪物追逐来得强烈。

就在安库娅关门的刹那,幽娜分明听到耳边传来女人绝望的声音。

“又要扔下我一个人么……小娅……不是约定好吗?永远要在一起……一直……等着你……”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人偶的记忆

她还以为又是幻觉,直到门外传来锁门的声音……

安库娅面露嘲讽的笑容:“真遗憾!你以为我是谁啊?你的朋友?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房间,那就给我呆在里面一辈子吧。”

幽娜震惊得哑口无言,回过神来才发现安库娅早已趁她不注意之时偷偷把鞋架上的钥匙拿走,并将她反锁在房间内。无论她怎么撞门、求救都无济于事,笑声逐渐远去,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她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安库娅此举是在把她的生命当作消遣,都怪她轻信了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想必毕莱雅也遭遇过同样的背叛,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所欺骗。

门镜可以用来观察室外情况,却难以看透人性之恶,有些人为了让看起来十分幸福的人经历痛苦,就选择成为杀人凶手,唯有如此他们的精神才能获得极大的满足,因为他们过得并不快乐,想把痛苦传染给别人。这种行为跟鬽人又有什么区别?或许对于鬽人来说,人类才是真正的“鬽人”。

至少死亡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而掌管凡人生死的是位列璨星十二主神之末的死神奧拉诺,神作为不朽的存在,不受死神影响,长久以来,死神忍受着凡人的憎恶以及神的拒绝,并受秩序三女神的支配。

死神在民间的形象都是身穿黑斗篷,手中拿着恐惧之镰,在古人想象中,睡眠与死亡都来自于夜晚,他们从黄泉进入梦境,静悄悄地夺走将死之人的性命。

幽娜捡起门与地板缝隙中一张残破的书页,看到上面记载着一些家居风水禁忌,其中一条竟跟死神有关:

大门是房间的纳气之口,门与内外空气流动的关系紧密,让不干净的东西流入室内会直接影响家人的健康,事业发展受阻等等,我们需要注意以下几个问题。

……

看完之后,幽娜感觉非常糟糕,书页上列举的五条禁忌,404号房间在装修过程中全犯了,特别是最后一条:死神能通过门镜看到户主的寿命,以此来识别哪些人需要送往黄泉,如果门镜、梳妆台、卧房门三者之间在结构图上能用三条直线连接起来,并呈60度等边三角形,则视为大凶之兆,因为这会让死神把梳妆台上镜内虚像视为真实,作出错误的判断。

毕莱雅若能早些知道到这些忌讳,就不会给自己遭来灾厄了,何况她疏忽的地方还不止这一处。

书房和卧室中间隔着一条通往厕所的过道,稍微用点力拉门就能进去,书架上的书籍种类虽多,却未能将所有空隙填满,剩余位置摆放着精美的人偶,它们全都朝向靠在右边墙角的书桌上。除了文房四宝和装饰品外,还有一个用银*结包装的礼品盒,中间夹着一张生日贺卡,显然在幽娜到来之前,还没被人动过:

小雅:

我要走了!

这段日子能有你的陪伴真的很快乐,若不是教廷催促我尽早上任巡游神父一职,本不打算在你生辰这天离去,原谅我不能为你庆祝生日了,唯有赠你一个特别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事先声明,我可没把魂扰面具装在里面。

只可惜收礼的人已经不在了,无法得知对方的心意,如果她擅自拆开礼盒,算不算是对死者的冒犯?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幽娜还是决定拆开一看,她双手合十祷告了一会儿,希望毕莱雅的怨灵不要介意。

里面躺着一个哥特式装束的人偶,它宛如沉睡的公主一般将双手贴于胸前,细碎凌乱的发丝挡住右眼,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逼真得让人心里发毛,她在看人偶的同时,仿佛人偶也在注视着自己,虽说人偶闭着左眼,但被刘海遮住的另一只眼睛她是看不到的。

刚开始幽娜以为是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罢了,直到人偶突然发出一声低吟,吓得她连连后退,摔倒在两根“肉柱子”上,扭头一看,惊觉那个戴面具的黑衣人就在她身后。她还未来得及尖叫,就被黑衣人示意小声的手势制止,那人指着人偶,提醒她留意周围产生的变化。

人偶触碰过的地方瞬间失去色彩,从盒子蔓延至整个房间,乃至整个世界都变得灰白。

此时,无论她如何惨叫,都发不出声音,只能木讷地看着人偶从礼盒中爬出来逐渐变大,化为一位人类少女。

正当幽娜准备起身躲闪的时候,人偶变成的少女却对她视而不见,径直从她身体中穿过,她急忙起身想要寻找那名黑衣人问清楚状况,无奈对方已不知所踪,她只好紧跟少女的脚步,来到梳妆台前。

近距离观察少女的面容,和照片里的毕莱雅长得一模一样,门外的一声叫唤更是证实眼前所见之人就是毕莱雅本人。

“稍等,我这就来!”

一阵开门声过后,少女时期的安库娅出现在门外,她比之前幽娜见到的样子要年轻不少,头发还是和毕莱雅一样的黑色。

“快走吧,再晚就赶不上庆典了。”安库娅摇了摇头,督促道。

“你看我这身打扮,还合适吗?”毕莱雅低下头,露出裙摆下的木屐。

“好啦!到了外边你再和别人炫耀也不迟。”

安库娅和毕莱雅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来到胧泰公寓楼下,一位头发微秃的中年*在大厅门口,偶尔摸着下巴的胡渣。

“姑娘们,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出发了。”

“抱歉!茉龙叔叔,让您久等了!”

待毕莱雅说完这话,幽娜惊讶地张大嘴巴,原来他就是茉龙博士,虽然看起来约三十多岁,却两鬓微白,消瘦的脸上满是皱纹,出现了一些未老先衰的体征。

随着周围场景的切换,她已然确信自己身处记忆中的世界,所见一切皆为幻象。

这天,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参加夏日祭典,届时游行队伍将从庙会出发,直抵山上的依兰神社。在表演开始之前,大家都在尽情欢乐,有的手里拿满各种烤串、零食吃得不亦乐乎,有的因射击游戏未能赢得奖励品而捶胸顿足,还有的举起照相机在给朋友拍照……

所有人都觉察不到路过的幽娜,她可以看得见、听得到、却摸不着,毕竟她与这里的人处在不同的时空。

为了寻找出去的方法,她一直没让三人远离自己的视线:茉龙博士和前方一个高个子熟人攀谈了起来,没空陪毕莱雅和安库娅接着游玩,只是简单叮嘱了一些参观神社的礼仪和注意安全等方面,就放两人离开了。

只见毕莱雅和安库娅也像其他人一样参加各类活动,一路上喜笑颜开,手中仙女棒上的烟火映衬着她们漂亮的脸蛋,吸引着众人的目光,有艳羡的、嫉妒的、更有觊觎的。

街边的两个小流氓马上付诸于行动,从人群中走出跟她们搭讪。

“哟!两位美女,要去神社祈福吗?”其中一个痞子模样的男青年嘿嘿笑道。

“是啊,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安库娅把毕莱雅拉到自己身后。

“时间还早得很!我们多交流一下不行吗?”男青年大拇指指向一处人烟稀少的街道。

“再胡搅蛮缠,我可要喊人啦!”安库娅环顾四周,可人们都误以为他们是两对吵架的小情侣,不敢多管闲事。

毕莱雅发出一声尖叫,只因另一个瘦子男青年抓住了她的左手,但这人的右手却被一个头戴狐狸面具的少年握住。

“你没看见她们不愿意吗?”

“小子,你想干嘛?逞什么英雄?”刚说完,立马感到一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再不放手,我就一枪打爆你的狗头!”

“大哥饶命啊!不就是两个妞,至于以死威胁吗?”另一个男青年急忙向少年求情,并在上膛声响起的刹那,拉着同伴跑了。

待两个小流氓跑远后,少年缓缓把枪塞入腰间:“两位姑娘,没事吧?”

“没事!为表我们的谢意,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毕莱雅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你们不必谢我,我只是一个不会久留于此的外乡人而已,且不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透露真实姓名。”

安库娅噗嗤一声笑道:“既然你帮助了我们,好歹也算相识一场,我们总该有个外号称呼你才行,不然只有叫你‘面具人’。”

“这名字不好,你们还是叫我凌三儿吧!”

“你姓‘凌’,在家里排行老三的意思吗?”安库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少年咳了一声,道:“不是,总之还是不要胡乱猜测了。”

“好吧,凌三儿,能否脱下面具让我们看一下你的真实容貌?”毕莱雅收住笑容,接连问道。

“可以容我拒绝吗?”

“为什么?”

“一入黯门,便如亡魂!”

“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不过我可以跟你讲讲这副面具的起源,想听吗?”

“好啊!好啊!”

“这是一个关于狐狸的故事,传说在天赐教成立之初……”

凌三儿边走边和毕莱雅滔滔不绝讲了起来,忽视了身旁的安库娅,惹得对方产生了一些小脾气:“喂!你这是在故意扯开话题。”

可是毕莱雅却毫不在意,兴致勃勃地听着,不时发出惊呼,赞叹凌三儿的博学多才。

“你懂的可真多!”

“我可是要成为天耀教神父的男人。”

安库娅心情复杂地望着毕莱雅和凌三儿的背影,一种以前从未体验过的疏离之感油然而生,这是第一次闺蜜与自己以外的人相谈甚欢。

第一百九十三章 鬽乱

“想不到你一个外乡人也了解我们小镇的风土人情和怪谈传说。”毕莱雅笑着咬了一口安库娅帮她买来的墨鱼丸。

“我只是为了缓解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罢了,没打算要他们的命!”凌三儿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冷哼一声,对安库娅吵吵着以后遇到坏人不要硬碰硬,很危险之类的。

安库娅朝凌三儿做了个鬼脸:“要是茉龙叔叔在的话,恐怕还轮不到你。”

“好吧,看来这里不需要我了!”

“别急着走嘛!今晚你应该好好感受一下当地传统的气息。”毕莱雅把安库娅拉到一旁,摇头劝道,“小娅,你不该这么说他,毕竟他救过我们。”

“反正我无所谓,只要你高兴就好。”安库娅说着,瞥向路边一家卖首饰的小摊,看中了货架上那枚蝴蝶发夹,笑问小贩:“请问这能卖多少钱?”

“姑娘你真有眼光,这可是本店的绝版货,仅剩下最后一枚了。”小贩笑着扶正头上的小帽子,“给你个特惠价,五十贝仑怎么样?”

安库娅掂量着价钱不算太高,刚想掏钱买下之时,却发现之前买太多吃的缘故导致钱不够了。毕莱雅见她面露难色,急忙伸手摸向挎包,遗憾的是两人的钱加在一起依然少十贝仑。

“既然你们非要买下它,那就买吧,谁会不喜欢美丽的东西呢?”凌三儿把钱币凑足递给小贩,寻思道,“两位若能佩戴同样的发夹,更显得你们亲密无间,遗憾的是发夹只能送给其中一人。”

“呃……我现在突然不想要了,还是给小雅吧。”安库娅迅速打断毕莱雅的话,“这枚发夹配上你才能彰显出美丽,并不是所有美丽的东西都适合任何人。”

毕莱雅见说不过安库娅,只好收下发夹,但她没有表现得特别开心,因为凌三儿声称自己有种不详的预感,似乎很快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听到这话,幽娜向前挪了挪身子,直到凌三儿望向另一个方向,她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跟随毕莱雅和安库娅的身影。

在告别凌三儿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依兰神社。

她们跟随众人在涌泉下洗漱完毕之后,便来到绘马挂架前,双手合十,双眸紧闭,面朝社屋拜了拜,期间安库娅偷偷睁开右眼瞄向毕莱雅,看到毕莱雅用粉笔在镜绘马背面奋笔疾书,接着放回架子上,她只好通过模仿对方的动作以增加亲密感。

“你写的愿望是什么?”

“呵呵,不告诉你。”

“也罢……我们互相保密就好。”

两人祈愿的内容很快被众多镜绘马所淹没,连同笑声一起消失在人群之中,害晚来的茉龙博士险些找不到她们。正当他敦促两人早点回家之时,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引得人们纷纷转向碎石路的尽头。

远处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趴在地上匍匐前行,后边闪过一个白色鬽灵,紧接着是两个、三个……无数鬽灵朝山上涌来,人群在殷红的血光之中落荒而逃,那些刚准备下山的人也赶紧掉头回去。

“不好!是鬽乱!大家快回到依兰神社。”一位头发花白的僧侣大吼一声,手中的锡杖放出一道强光,击退了围攻幸存者的两个鬽灵。

但鬽灵的数量实在太多,幸存者很快寡不敌众。茉龙博士见势不妙,立即冲出鸟居,掏出一把咒立*协助老僧侣,这把*和导灵的驱灵效果相同,被子弹击中的鬽灵皆化为一股青烟。

在茉龙博士和老僧侣的努力下,大部分幸存者终于成功撤回依兰神社,众多鬽灵随即把人们围困其中,好在注连绳形成的强大结界保护着整个神社,使得所有鬽灵均无法踏入鸟居一步。

虽说眼前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但众人的状态并不好,号痛之声不绝于耳,喜庆的欢乐被失去亲人、朋友、恋人的悲鸣所取代。让茉龙博士逐个安慰很辛苦了,惊魂未定的两个男青年还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自从上次仪式过后,堕龙镇很久没有发生过鬽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这次鬽乱和灵域有关,随着黄泉入口变得越来越不稳定,鬽乱的次数也会逐渐增多。”

“那我们快逃命吧,要是整座小镇被鬽灵占领的话……”

“蠢货!周围到处都是鬽灵,你想送死吗?”老僧侣上前拦住其中一名男青年。

“你是谁?用得着你管?”

“我是依兰神社的住持荒木。”老僧侣长叹一声道,“你们放心,我已派人加固天赐结界,这些鬽灵进不来的,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

“让我来引开它们。”茉龙博士从幽娜身边穿过,来到荒木面前。

“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荒木出言制止。

“还有很多受伤的百姓需要你来照顾,至于我……杀鬽灵就是我家族的使命,所以非我不可。”茉龙博士弯膝轻抚安库娅和毕莱雅的额头,微笑道,“别害怕,我们一定会没事的。”说罢,转身将子弹上膛,开枪击倒鸟居正前方的两名鬽灵,然后从它们倒下的位置冲了出去。

周围的鬽灵被枪声吸引,全都追茉龙博士而去,但此时还不能掉以轻心,就算茉龙博士再厉害,也对付不了那么多鬽灵,毕竟驱灵咒立枪储存的灵力是有限的,万一耗尽就麻烦了,之前跟鬽灵战斗中,幽娜就想过这个问题,所幸没让她遇到。

任何人都没有表现出自告奋勇想要帮一把茉龙博士的样子,其实不是不想帮,而是无能为力,幽娜对此深有体会,就像她无法改变眼前事物一样,只能守在毕莱雅身边,静候事态发展。

不清楚过了多久,茉龙博士终于回来了,搭在他肩膀上的少年正是凌三儿,听茉龙博士讲述:他在半途遭到鬽灵偷袭,要不是凌三儿相助,可能就回不来了。

“荒木住持,请你一定要救他。”茉龙博士拱手相求。

“不会有生命危险,要是伤口再深点,贫僧就回天乏术了。”荒木摸了摸胡须,转向众人,“不管怎么说,趁那批鬽灵赶来之前,我们还得从这里出去才行。”

“不必……我已经把它们全部杀光了……”凌三儿无力地笑了笑。

“我问你,玫月到底是你什么人?她怎会将我制作的驱灵咒立枪给你?”茉龙博士瞥向凌三儿右手上导灵的同时,幽娜下意识握紧胸前的梦境石。

“她……是我的教母、恩人、以及人生导师。”

“那么她现在身在何处?”茉龙博士急切地继续追问。

“我没能救……她死了……”凌三儿在一声抽泣中失去知觉,得知此消息的茉龙博士亦对天长叹,双眸紧闭。

未等幽娜悟出其中玄机,时间轴再次往后推进,周围的景色瞬息万变之后,她又回到了胧泰公寓。

这天,314号房间将迎来一位新住户。

帮忙分担行礼的茉龙博士和毕莱雅刚来到门前,凌三儿就急冲冲把他们开门,简单交代了一些入住须知:比如房租的缴纳、管理人员的联系电话等方面,茉龙博士就先行离开了,毕莱雅则留下来和凌三儿聊天。

“我很好奇你和茉龙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凌三儿摸着面具的边缘,笑问,“听你叫他叔叔,但你们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像亲戚。”

“其实我和安库娅是被茉龙叔叔收养的孤儿,我们的父母都死在战争中。”毕莱雅的脸上划过一抹忧伤,“除了我们,他还要照顾自己的女儿,于是只好把我们安置在这间公寓内,因为这里也算是他一手经营的产业。”

“也就是说,至今为止你从未离开过堕龙镇。”

毕莱雅辩解道:“这里衣、食、住、行都很方便,还有咒法学院,我也没有要离开的理由啊!”

“假如有一天堕龙镇不再安全了,到时你又该如何抉择?”凌三儿沉声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出去走走,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可是……我跟你走的话,安库娅怎么办?”毕莱雅低下头,显得很犹豫,“我俩从小形影不离,她不能没有我。”

“你问一下她的想法再做决定也不迟,到时我等你的答复。”

“呃!好吧。”毕莱雅兴奋地眨了眨眼睛,“但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凌三儿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缓缓摘下面具,观察毕莱雅的反应,只见她惊中带喜,晕红的脸颊上夹杂着遗憾的神情。

“果不其然,意外地是个帅哥啊!只是这块雀斑有点……”毕莱雅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失礼,“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啦,下次再见!”说罢,从站在远处的幽娜身前穿过,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眼前所见与幽娜的推测完全吻合,凌三儿就是少年时期的凌汶轩,是茉龙博士让他来这儿打造魂扰面具,目的是为了阻止逐渐频发的鬽乱。

在墙角的另一侧,安库娅偷听了刚才毕莱雅和凌三儿对话的全过程,毕莱雅从她身边经过时也没注意到她的存在,气得她双眸发怽,指甲嵌入*中。

幽娜预感到这股妒意就是引发后来悲剧的起因,由妒生恨,再由恨……

第一百九十四章 市政厅

化为混沌,湮没周围的一切,冥冥之中幽娜仅能听见两位少女在电话中的交谈声。

“小娅,是你呀!你找我有什么事?”

“过两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我想给你举办一个派对。”

“好啊,你准备送什么样的礼物给我?”

“很快你就知道了,肯定比凌三儿送你的要好。”

“他很快要走了,到时我们也一起离开堕龙镇吧。”

电话中传来一阵冗长的忙音……

场景一转,门外传来安库娅焦急地敲门声。

“着火啦!呃……咳咳,小雅快开门啊!”身着睡袍的毕莱雅刚开门,安库娅忙不迭迅速把门带上,气喘吁吁地扶着双膝,“不知是谁……纵的火……引来大量鬽灵,正朝楼上冲来,茉龙叔叔也不知去向。”

“你先别着急!我们一定有办法逃掉的。”毕莱雅握着安库娅的手,安慰道。

“可是……你的脚。”

“只是不慎踩到一些玻璃,包扎一下就好了。”

安库娅斜眼瞥向鞋柜上的钥匙,沉声道:“既然你行动不方便,我来引开那些鬽灵。”

之后的画面逐渐模糊,几乎晕厥的幽娜耳边响起毕莱雅的内心独白。

小娅说会回来找我,但那天她食言了,就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躲在漆黑的房间,终于我找机会逃了出来,可是没有人能救我,逃跑又有什么用?我纵身从楼顶跃下,只是不想变得跟它们一样丑陋,可惜早已无法挽回。

当我再次醒来,我的灵魂就已经被禁锢在这间公寓里,我只有不断吞噬仇怨、愤怒、悲伤才能活下去,而你是带我离开这里的关键……

天旋地转,世界亦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当幽娜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喷水池内的血迹上,全身顷刻传来一阵骨头散架般的疼痛,更诡异的是这滩血迹竟然是新鲜的,触感犹如少女的肌肤,而少女的躯干、四肢、头颅淹没在鲜血中,她捡起来时还黏着血丝。

究竟少女是人偶?亦或人偶是少女?

她把人偶冲洗干净后环顾四周,仍然不敢相信自己被这段记忆带离了404号房间,直到冰冷的水流浸湿衣袖,玻璃窗被一声熟悉的咆哮震得粉碎。只见原先那两个肉瘤鬽人东张西望地冲出公寓,似乎在寻找什么。

就在幽娜怔住的片刻,两个肉瘤鬽人像是突然感应到她的气息,朝她扑来。她只好转身就跑,结果越跑就越觉得不对劲,按理来说,手电筒被安库娅骗去,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两个肉瘤鬽人又是如何发现她的?

半边身子侧躺在挎包外边的人偶给出了答案,阴森的笑容让她心头一颤,而照在人偶嘴角上的强光则来自于街道深处,路边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随后便是四声枪响。

两个肉瘤鬽人应声倒地,在幽娜面前化作一滩血污。

幽娜用手遮挡照向自己的光芒,听到女人的声音。

“什么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人收枪回鞘之后,幽娜作自我介绍并说明来意,凭借女人胸口袋子上夹着的手电筒光线,她认清了女人的长相:看上去年龄与她相仿,一绺金色短发微微扬起,五官精致却非常普通,瞳色让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身着灰色皮外套,宽松的长裤。

“外乡人……我们小镇已经很久没有外乡人了。”女人眺望远方,感叹道。

“你刚才说我们,难道你是……”

“我是堕龙镇的镇长——茉莉。”女人取下胸前的手电筒递给幽娜,调侃道,“整个小镇到处都是鬽灵,没有这件‘神器’是很危险的。”幽娜刚发问就见到茉莉从衣袋中掏出另一个手电筒,“跟我来,趁游荡在附近的鬽灵还未注意到我们,快走!”

两人沿着街道来到市政厅前,当幽娜盯着纪念碑上的铭文思考的时候,茉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指向镶嵌在墙上的公示栏,上面贴满寻人启事,要一张张撕下来实在不太容易,她本想要来帮忙。但自己笨手笨脚的没抓稳,让狂风吹得纸张四处乱飞。

“这些人不可能再寻回了。”茉莉没有弯腰去捡,而是伫立在原地一声哀叹,“有的加入了天兆教,还有的……”

“我只想知道隐界在什么地方?”幽娜伸手打断茉莉,继续阅读手中的寻人启事:

艾弗,男。50岁,身高一米六左右,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症,并有自残倾向,身穿灰色罩衫,黑色长裤,于8月14日出走,至今未归。有知情者请与胧安医院联系,定有重谢。

荧星纪元767年8月20日

左上角贴着一张中年男子的黑白照片,男子的眼神和某人有点相似,幽娜还来不及多想,寻人启事就被茉莉飞快地夺走藏进衣兜里。

“他是谁?”

“艾弗医生。我父亲的朋友。”茉莉边走边说,“他仍有机会被我们找到。”

“你为何如此判断?”

茉莉并未回答,而是带领幽娜走进市政厅内。

市政厅总共两层,线条简洁,内部设计尽显古朴之风。细部装饰精美华丽,以上古神话人物形象为题材的绘画、雕塑遍布廊柱、门框、屋檐等部位。中央耸立着一株神树木雕,两侧有通往二楼的弧形楼梯。

该建筑已有些年头,每走一步,脚下的木地板都会嘎吱作响,令幽娜生怕自己的脚不小心陷进去。期间,她问了茉莉一些关于小镇的信息。

“可以给我看一下你的枪吗?”幽娜指着桌边,待茉莉点头同意后,她把咒立*捧在手里仔细端详。扳机和上膛子弹的部位都是黑色的,枪柄是鲜红色的,正是她在人偶记忆中看到茉龙博士所使用的那把霰弹咒立枪。

眼前之人到底和茉龙博士有什么关系?

幽娜思忖了半晌,从梦境石中召唤出导灵、天笠双枪平放于桌面,对方的脸色比她更为震惊。

“你怎么也会有驱灵咒立枪?”

于是,幽娜把先前经历的一切和盘托出,她说完之后接着听茉莉的讲述。

原来茉莉是茉龙博士的女儿,她的父亲已经失踪两年了,至今仍然未能寻回,她记得那天的情形就如同父亲笔记上记载的那样:手握恐惧之镰的少女袭击了小镇,造成史上最为严重的一场鬽乱。

“没能逃离小镇的人全都失踪了,包括我的母亲,以及寻找她的父亲。”茉莉说话时眼中饱含热泪,“父亲临走前把这把‘血灵’咒立枪交给我,要我接任镇长一职,保护好剩余镇民。”她叹了口气,凝望窗外荒凉的景象,“我真是没用,有愧父亲当初的嘱托。”

“这些年你就没想过去寻找你的父亲吗?”幽娜平复了语气,问道。

茉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获:“鬽乱发生之时,镇上来了一个名叫岚颐凡的老巫婆,说是愿意给我们提供庇护所,前提是要我们加入天兆教,起初没人相信,但后来父亲怀疑镇民的失踪跟天兆教有关。”

幽娜点头表示同意,不想凝声筒却传来剧烈震动,拿起一听,竟是弗罗勒尼的声音。

“咳咳,有人能听到吗?”

“喂!我是幽娜。”

“感谢神灵,终于有人回话了,门候给我的破玩意总算派上用场了。”

“你在什么地方?”

“让我看看……见鬼了,怎会走到这种地方?胧安医院,天啊!你不来救我的话估计我要完蛋了……”

说罢,凝声筒就再无音讯。

“你朋友?”茉莉满脸疑惑。

“胧安医院该怎么走?”幽娜来到挂在墙上的小镇地图前,手指顺着街道的名称一路上滑,“不!他也是来堕龙镇找人的,此行我们总共四人,两女两男,死了一个男的,另一个女人弃我而去,至于他……我总不该见死不救。”

幽娜刚想问自己规划的行进路线是否正确,却见茉莉目不转睛地盯着挎包内某样发光物品,拿出一看,竟是她在公寓门前马车上发现的那块圆镜。

“你怎么也会有隐镜?”茉莉面色凝重,听完幽娜的讲述之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圆镜,“这是我父亲临走前留给我的东西,他交代过我一定要好好保管,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把两块圆镜递给幽娜后,她又弯下身子拉开第二层抽屉,取出一盒子弹袋,“这是我留来杀鬽灵用的,装在你的咒立枪上也能用,刚才我仔细检查过导灵,并无灵力耗损的迹象,可能是你胸前的石头给它源源不断补充灵力的缘故。”

“为什么要给我这些贵重的东西?”幽娜正欲还给茉莉。

茉莉挥手回绝道:“因为隐镜就是进入隐界的关键,既然你我各有一块,只需找齐余下的两块,说不定就能找到拯救小镇的办法。”

“好吧!你也要多加小心,到时我会替你打探你父亲的消息。”幽娜整理好挎包,准备出发,她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你该不会一直待在市政厅里吧?”

“呃,算了!一起走吧!我要回家拿点东西。”

“你家?”

“就在距离市政厅不远处的一栋二层小楼。”茉莉说着把子弹上膛,跟在幽娜身后。

她们刚经过走廊,就听到楼下传来玻璃破碎的巨响,天花板整个塌陷下来,瓦砾中钻出一个双手长在眼睛上的鬽人。

由于四周灰尘极大,幽娜无法辨认茉莉的方位,碎石将她俩前后隔开,茉莉朝鬽人头顶放了两枪,只听一声嘶吼,鬽人掉转过身躯,露出畸形的屁股,上边竟然也长着镰刀模样的双脚。

透过坍塌墙壁的缝隙,幽娜看到鬽人追茉莉而去,幸好茉莉眼疾手快,鬽人一时间无法追上,门后随即传来茉莉的喊声:“我没事!你快找其它出口,尽快赶往胧安医院。”

幽娜听罢,迅速转过身,拿出茉莉交给她的子弹袋,努力让自己从惊恐中冷静下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胧安医院

鬽人的视力很差,动作很慢,但它们听声辨位能力极强,擅长突袭,在狭小的房间中躲闪起来非常困难,唯有压低脚步声,缓缓接近它们,再找准时机瞄准,否则就会浪费子弹,先前因为缺少子弹,幽娜只能选择逃跑,她不想再次体验那种身陷困境中的绝望。

幽娜透过墙体上的缝隙,看见民政办公室内共有两个鬽人,一个在办公椅后边徘徊,另一个静止在档案柜前,它们的躯干从身体中间分裂成一个巨大的钳子,被“钳子”夹住的滋味肯定不好受,所以她必须速战速决。

方法就是优先解决掉办公椅后边的鬽人,然后绕到后面攻击另一个鬽人,由于隔着桌子,鬽人的攻击距离打不着幽娜,她可以冷静地扣下扳机,用鲜血和杀戮冲淡内心的恐惧。

干掉完这两个鬽人,她从左边的办公室门出去,来到市政厅北面的走廊上,这条走廊通往市政厅后门,比起南面入口那条破损情况更为严重,不断有鬽人从房间破门而出,有的因翻越不慎,下半身还挂在碎玻璃窗边,有的顺着手电筒的光线转向幽娜,还有的趴在地上爬行。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不要与它们缠斗为好。

幽娜怔了一会儿,瞥见楼梯口处的一道亮光,立即向前跑去,沿途持续开枪击毙袭来的鬽人,待枪声停止之时,她终于冲出鬽人的包围圈,来到一楼大堂卷闸门处。只要拉开这道门,她就能顺利逃离市政厅,时间紧迫,容不得她过多思考。

大量鬽人开始向出口聚集,幽娜拉下开关后,甩枪转身射击,心里默念消灭鬽人的数量,当数到第十个,闸门上升到一半,她立马一个滑铲钻了出去,还来不及惊异自己竟有这样的身手,右边就传来一阵巨响,茉莉随即朝她的方向飞奔而来。

“快!快!跟我过来!”

茉莉大喊一声,朝身后追来的鬽人扫了一梭子弹,迅速跑向远处的水井,她转动水井上的辘轳,把木桶降至井底,双手抓紧绳子向下滑落。

就在鬽人接近水井的千钧一发之际,幽娜也借助绳子落到井里。

两人脚下滴水未沾,井底墙壁上排列着十多个孔洞,中间有一扇小门,幽娜落地时没站稳,险些撞在门上。

门后连着一条两人宽的密道,手电筒的光线甚至照不到尽头,幽娜把天笠封回梦境石内,跟上茉莉的脚步向里行进。大约走了几十米路程,两人在一个圆形石室停下脚步,因为密道在此分为两条岔路。

看起来像是一间屠宰室,架子上摆满各种刀具,水池里流淌着一滩赤红的血迹,桌案上有一本黑色笔记本和一把金色钥匙。

这些血迹到底是动物的,还是……

想到这里,幽娜心头一震,只见茉莉缓步走到桌前,翻开黑色笔记本。

自从得知其中一块隐镜在她手上,茉莉总算是放下了戒心,愿意跟她坦白一些自己所知之事。

“当初父亲修筑这条密道是为了应对将来的不时之需,除了父亲很少有人来过,在我年幼时因误闯此地还被父亲训斥了一顿,现在父亲走了,所有人都走了……倒是可以亲眼一探究竟。”茉莉看完后把笔记本递给幽娜,情绪十分低落。

笔记本的版口处有人撕过的痕迹,扉页和第二页皆为空白,第三页记载着茉龙博士的笔记:

关于隐镜:

死者转化为鬽人后,会随机在心脏的位置生成一面直径约十厘米的圆镜,天兆教将其称之为隐镜,身体内有隐镜的鬽人视为“祭品”,只有收集到四块隐镜的人才能进入隐界庇护所,但并不是每个鬽人都会形成隐镜,需要一定的机缘巧合。

那个老巫婆以此来鼓励想要获得庇护的镇民多杀鬽人,以至于很多人求助于我,但我已无法制造出驱灵咒立枪。

其实进入隐界的方法不止一种,欺骗民众,造成更多牺牲者才是他们的目的,我一定要揭穿他们的阴谋。

“凭借隐镜能够进入隐界,且从未有人成功过,那些人又到哪去了?”幽娜撕下写有笔记的部分,其余放回桌面。

“岚颐凡只会挑选她认为合适的人作为天兆教教徒,根本不管其他人死活。”茉莉面色显得更凝重了,“父亲一心想要阻止他们,如今却下落不明,我怀疑天兆教的人抓走了我父亲。”

“那要不我们一起行动,路上也有个照应。”

“不必了,你先去救人要紧。”茉莉把金色钥匙塞到幽娜手上,指着右边的岔路,“你沿着这条密道一直走就能抵达胧安医院,这把是开启管理室的钥匙,里面有整栋医院的地图。”

幽娜见拗不过茉莉,只好独自上路,她把手电筒的亮度调至最高,以便能看清周围的一切,这东西对她太过重要,她发誓以后绝不轻易借给别人使用。

在漆黑的环境下,人的视距变短,所有反应都会变慢,对时间的记忆也不太准确,短短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感觉仿佛过了一个小时。当她摸到竖梯边缘准备向上爬的时候,还在诧异市政厅和镇北路胧安医院之间的距离真有那么远吗?

可见茉龙博士一开始建造密道的理由并非用来逃生,要不无法解释胧安医院的地下室与之相连。她刚推开铁门,冷得打了个喷嚏,思绪险些冻结,心想着排列在走廊两边的八间房门,哪间才是管理室?

她用排除法逐个尝试的结果全都不是,有的房间用来存放废弃的医疗器械,有的房间堆满病人使用过的医护用品,还有的房间根本打不开,推测用来当仓库使用。

走廊尽头是一道灰色防火门,进去又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横向长廊,天花板上悬挂着双向箭头标示牌,左边是太平间,右边通往医院一楼。

幽娜可没那胆量去见一群死尸,于是果断选择右边。

沿着楼梯往上走,就来到胧安医院内部,宽阔得足以容下半个广场的接待大厅让人印象深刻,中央是一条供人上下的电动扶梯,左右依次分布着挂号收费窗口、取药窗口、化验取样窗口和问询窗口,门口上写着“闲人勿入”字样的房门就位于问询窗口内,里面应该就是管理室。

果然不出所料,这扇门需要用金色钥匙才能打开,房内寂静无声,墙的西北角安装着一台语音提示器,下边是一个锈迹斑斑的书柜,文件零碎地散落在桌面,衣架上悬挂着一件护士装,医院地图被磁钉贴在旁边的公示板上。

显然曾经有护士在此工作,然而护士去了哪里?

寻思之际,电话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吓得幽娜打了个寒颤,捂住胸口,伸出右手。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凄凉的惨叫声、奔跑声、利器摩擦声,最后转瞬即逝,令人不禁猜想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放下话筒,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地疼痛,幽娜惨叫了一声,背部朝下倒在地上,眼见一个面容狰狞的护士拿着染血的匕首缓缓向她靠近,匕首是无形的,造成的痛感却无比真实。

幽娜心中默念导灵,慌张中却想错了形状,以致召唤出天笠,而实体子弹无法对鬽灵造成伤害,眼看护士就要手起刀落了,她只能翻身躲避,起身绕到对方的侧面,默念咒文。

这一次,她终于成功将天笠置换成导灵,随着一声枪响,护士在哀嚎声中化为无形。

待危险解除之后,幽娜瘫坐在角落发呆,目光顺着手电筒上移,停留在一封白色信件上,走过去一看,发现上面写有数行潦草的字迹:

亲爱的艾弗医生

我对你非常失望,因为你错过了我们上周三的约会,你再次拒绝了我对你的采访,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掌握大量你进行人体实验的证据,我不想重复强调你这些研究对人类的危害性,我劝你不要一错再错,尽快配合我的调查。

真诚的僭龙时报记者弗罗勒尼

竟然是弗罗勒尼写给艾弗医生的信件,可是艾弗医生失踪了,难道弗罗勒尼前往胧安医院是来找他的?

太匪夷所思,又合情合理。之前弗罗勒尼声称自己是被报社辞退的记者,有可能是在调查胧安医院丑闻的过程中,报社被人收买,因此卷入了一系列事件。

当然,这些都是幽娜的推测,具体情况要问弗罗勒尼本人才知。

她拿起凝声筒向弗罗勒尼求证信中所言之事的真伪,谁知等她说完,凝声筒内竟无半点回音,尝试问话了多次,终于放弃了。

难道弗罗勒尼也出事了?刻不容缓,必须尽快找到他才行。

要是能像在胧泰公寓一样打开电源总闸还好说,很遗憾这里的电源早已损坏,只能顺着手电筒的光线摸黑前行,要不是偶尔传来诡异的脚步声和那抹白魅的身影,幽娜接下来都不知该往哪走。

每当她迷茫之时,兰泠湘的鬽灵总会出现,就像一个引路人在为她指明方向。

跟着兰泠湘的鬽灵准没错,可是她飘得太快了,幽娜只能沿着电动扶梯一路小跑,刚爬上二楼,她就消失在走廊转角处的诊疗室门口。

幽娜也来到诊疗室门前,里面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血尸

少女目光呆滞地眼见一双青筋暴起的双手伸向病床上的翠色七孔竹笛,显得有点不高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礼物,你别碰它。”

这双手的主人来自于一位主治医生,他看着手中的竹笛,对少女的话不以为然:“别担心,我会治好你的病。”

“但你改变不了我的命,对吗?”

只听外边传来“吱呀”一声门响,少女和医生同时消失了。

整间病房无比压抑和单调,墙上挂满孩子的涂鸦,输液架倒在地上,视线上移,幽娜便见到了那只竹笛。

兰泠湘送给凌汶轩的竹笛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她真的来过?刚才那段影像又透露了什么信息?她把竹笛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注意到在笛口处附件有一个倒三角形图案,这又会是寓意着什么?床头栏杆上的铁牌标明病人的身份确系兰泠湘无误。

这就奇怪了,兰泠湘所患之病明明是先天性综合气胸症,怎会因璨星之力恶化到如此地步?

桌上有一张白色的病历本,细读之后,她的疑惑得到解答:

璨星之力综合症,又名星耀症,这是一种只有特定人群才会患上的家族疾病,历来确诊的病例皆为四大家族之人,此病源于诸神的诅咒,我从茉龙博士家族病史中总结出星耀症的三个阶段,希望找到治愈星耀症的方法。

姓名:兰泠湘

年龄:13岁

病房:210号房

突发肌肉失衡的症状,经常会毫无征兆地跌倒,星耀症的程度是中轻度,预计今后会发展为呼吸不畅、哮喘等类气胸症状,应当及时进行手术,不过存在一定术后风险,需要病患家属签署协议。

此处像是专门用来诊治星耀症患者的特殊诊疗室,距离病房区还有一段距离,从这里出去往右拐,沿着走廊直走,在下一个路口左转才是她要去的目的地。

幽娜折叠好地图,按原路返回。走廊上的灯光是灭的,原本应该一片漆黑,但是远处的某个角落,亮起了淡淡的蓝色荧光。

那团蓝色萤火虫又再次出现,朝着道路尽头飞去。

幽娜愣了一下,追过去一看,忽然一个少女的身影正追逐着蓝色萤火虫,只听“扑通”一声,少女不小心跌倒在地。

少女没有哭鼻子,而是努力爬起来,使劲挣脱挡在她面前的大人:“娘,你看到那群蓝色的萤火虫了吗?”

妇人握住少女的手指,和蔼地笑道:“孩子,这世上并没有蓝色的萤火虫。”

“我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跌倒了也不会感到疼痛?是不是我以后会渐渐变得……”

接下来幽娜所见和之前如出一辙,母女俩消失的位置正对着210号房间,但现在打不开,必须找到钥匙才行,病房的左侧是厕所,右侧排列着序号依次递减的病房。

唯有采取之前的笨方法,每间房都走一遍,也许就能找到开门的线索,她本以为每间病房的布局不说相同至少应该相似,但这里的每间房都不一样,有的甚至不像是病房。

209号房间是一个标准双人间,靠窗的床铺还算干净,而靠门的床就仅剩床架,一台老旧的呼吸器挡在路中间,让她无法继续前进;208号房间也打不开,突然一阵阴风从门

底缝隙中吹来,冷得她身子一颤,不敢多做深究;207号房间充满着浓郁的消毒水味,墙上刻着某人潦草的字迹:

牢笼困住了我,使我失去理智,医生们都躲着我,说我不配拥有自由。

这句话揭露出病人监狱一般的生活,胧安医院的住院条件本来就差,某些医生还有虐待病人的行为,实在让人气愤。

206号房间更像是一间小型实验室,两张床竖放在墙角,医用棉签堵住了洗手池内的排水孔,马桶内还有几枚带血的针头。幽娜感到一阵恶心,后退了两步,碰到一个塑料物体,轻喊了一声,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人体模型。

不过这尊模型只有躯干部分,四肢和头部不知所踪,桌面上放着一本用于了解人体构造的教材,内页里记载着人体模型的组装方法,扉页下方还附着几行诗句。

曾经我有一副完整的身体,

头脑富有智慧,

手脚诠释勤奋。

如今为了奉献而四肢不全,

我找不到在哪里,

你可不可以……

即便是具尸体,

也不会和你一样活着死去。

关键是要找齐人体模型的其余部位,还剩五间病房没有调查,说不定里面有她要找的东西。

进入走廊右边的205号房间,她的想法便得到证实,衣柜里有人体模型的右手。也不知道是谁把它藏在这里吓唬人,可能是病人闲得无聊玩的恶作剧,护士也不管,实在让人非常无奈。

人体模型的右腿漂浮在204号房间盥洗室内的澡盆中,里面的脏水几乎溢出,池内一股恶臭,水池边爬满蟑螂。恶心得让人不敢伸手去取,幽娜只好优先调查下一个房间。

203号房间是所有病房中最特殊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四周都是墙壁,普通人只要在里面待三天绝对会发疯,这种房间叫做“疯子屋”,是专门用来关精神病患者的房间,病人服用药物后,就会被医生强制送进房间内接受治疗。

地上画着一条连贯的人体线条,旁边有一行跟教材笔迹相同的字:我将在此获得重生。

根据教材上记载,人体模型的六个部件应当组装在白线以内,于是幽娜依次返回206、205、204号房间,把躯干、右手和右腿分别组装好,左手在202号房间,左脚在201号房间。

以上部件全部组装好后,人体模型就还差头部,但所有病房都被幽娜翻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人体模型的头部,难道会在医院的其它区域?没理由啊!

幽娜又看了一眼医院地图,惊觉自己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探索,那就是厕所。

鬽灵最喜欢厕所这种阴僻、潮湿的环境,她手握召唤出来的导灵,脑补自己将要面对的情形,任何地方都可供鬽灵藏身,远离水源和镜子,不要试图打开关闭的便池门,留意周围的动静。

即便没有人在,她也不敢进男厕所,而是右手紧握导灵,左手一点点推开女厕所的门。

事实上并没有出现上述情形,都是她自己吓唬自己的心理作用,但诡异的是,这里居然亮着黄色的灯光,要知道医院的电源早已损坏,所有灯泡都不应该亮才对。

在灯光的作用下,整间厕所的色调都偏黄,与外面的黑暗仿佛两个世界。

第一间便池上方的排气扇在疯狂运转,旁边是维修工在修理完通风管道后,忘记封上的排气口,下方还有工具箱和一个折叠铁梯,稍微拉一下就能爬上去。

从这里进去也许能去之前打不开的208号房间,刚才从那间病房经过,她分明感到门底有风吹过,说明通风管道其中一个排气口与该房间相连。

如果有其它出口的话,她也不想爬通风管道,里面不仅空间狭窄,还很不安全,一旦爬错方向很难返回,身子下方一阵烧焦的气味差点让她崩溃。

经过两个排气口,来到第三个排气口时,幽娜终于辨认出下边是她要找的208号房间,她用从工具箱中找到的螺丝刀拧开阀门,确定好落点后从上跳下。

就在落地的一刹那,一颗人头突然从地上蹦起,把她吓了个半死,紧握着导灵蜷缩在角落,待心情平复,调整好手电筒角度,才敢照向前方。

原来不过是人体模型的头部太过逼真罢了,但她落下来时看到是人脸,人体模型怎会有一副戴着口罩的人脸?而且这间病房跟203号房间一模一样,是间疯子屋,实在是细思恐极,幽娜不敢多想,赶紧把人体模型的头部捧到另一间疯子屋内。

组装完人体模型,幽娜发觉它很像人类,为了以防万一,连导灵都召唤出来,生怕它会突然复活,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其实灵异现象不过是晚来了几秒,等她关上一扇门,另一扇门也打开了。

208号房间内凭空出现一具医生的尸体,使纯白的房间染上一抹鲜红,死者带着医用口罩,头部和四肢都遭到*,关节部位的血管、骨骼清晰可见,白大褂上血迹斑斑,衣襟上有一*作证。

幽娜止不住一阵干呕,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跟死人打交道,但她绝不会晕倒,也不能晕倒,她要活下去并找到挚友,即便知道兰泠湘已死,也不该放弃,除了自己没人能支撑她走下去。

尽管双手已不受她控制,只要眼睛还能动,她必须强迫自己努力辨认工作证上的名字。

天啊!这人居然是失踪已久的艾弗医生,他被人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

为什么她从通风管道下来的时候没有这具尸体?难道有机关?

她在墙边摸索了半天,才发现一块凹进去的倒三角形石板,启动机关需要组装完人偶模型,所以这块石板最初应该跟墙面平行,石板中央还有一块圆柱形孔洞,这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翠色七孔竹笛上也有这样的图案,会不会……

结果还真的管用,笛子插入孔洞之后,尸体下的石板开始松动,逐渐陷入地板,最后被上方两层瓷砖所覆盖,整个房间又恢复如初,不留一点痕迹。

笛子从孔洞中取出时连带着清脆的声响,幽娜把手电筒往下一照,捡到一把刻着210号码的钥匙。

现在幽娜可以进兰泠湘的病房了,但一想到到机关下的血尸,顿感扑所迷离。

杀害疯子医生的凶手利用机关隐藏尸体,有能力在医院中制造如此复杂机关的人又会是谁?

第一百九十七章 鬽魂移植

门后依然是一间黑暗的病房,光线所及之处有老旧的台灯、盛放药品的铁盘、复古风格的床架、微风刮起的窗帘……以及摆放在钢琴上的八音盒。

幽娜轻启盒盖,却没有响起任何音乐,整个房间显得更安静了。手指轻抚粗糙的银色漆面,冰冷的触感抵达指尖,她仔细检查盒内,终于明白八音盒不能播放的原因:驱动机器运转的三块齿轮少了中间用于衔接的一块。

翻箱倒柜搜索了许久,仍未找到那块缺失的齿轮,她觉得莫名其妙,心说难道被什么人拿走了?没理由啊!越是接近真相的可能性越说不通,线索一定还藏在这里,但缺少了钥匙,用于揭开真相的钥匙,在这间各种房门多得难以计数的医院之中,钥匙实乃最为实用的工具之一。

一种森然的情感从她心底涌出,此时坐在床边的幽娜焦躁不安,却意外从被褥的破洞口扯出一团棉絮,其中包裹着一块坚硬的物体,撕开一看,是一把小型铜钥匙。

结合刚才在床底发现储物箱,以及锁孔大小的比对,已然确定它就是用来开箱的。

只听“咔嚓”一声,箱内的一切展现在幽娜眼前:一本黑色笔记本和一块银色齿轮。

齿轮肯定是用来驱动八音盒的,而日记写得很不规范,没有标注时间和日期,而是以医者口吻进行叙述:

隐阁晏家之人对音乐的感悟性很高,那个女孩却是例外,母亲送给她的竹笛不爱吹,父亲送给她的八音盒也不爱听,还把齿轮给拆了下来,不许我再播放“灵之音”。

睡眠与音乐有很深的联系,以前发生过一例星耀症患者在音乐的影响下从永眠中苏醒的例子,而且“灵之音”也是用于祭仪弹奏的“终末之音”的一小段,但乐谱早已丢失,只能通过口口相传,又极难配合乐器进行演奏,所以小兰很讨厌学习这首乐曲。

……

手术过后的小兰要睡到什么时候?我为了医治她的病,做了一切的事,还进行了违法的实验,由于她是灵媒体质,倘若不能醒来,很容易招来鬽灵和鬽人,天笠是茉龙博士仅存的两把驱灵咒立枪之一,我让他转交给小兰,并教会她使用方法。

原来兰泠湘所使的天笠也是茉龙博士赠与的,几经辗转才来到她手上,因此她须更加珍惜此枪并物尽其用。

能写出如此抱怨的人不像疯子,一定还有别的原因致使艾弗医生精神失常。但他已经死了,只有从音乐中寻找答案。

安装好齿轮,拨开略有铜锈的铜卡,一种既单调又乏味的乐律缓缓传来,让她恍然间心情舒畅了。

这首曲子她非常熟悉,以前好像听凌汶轩用翠色七孔竹笛吹奏过,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这样……

伴随着乐曲的停止,她的双手悬在琴键上空,努力回忆乐谱转变的方法,为了避免弹错,她又把曲子重放了一遍。在确认过自己没有错听、漏听任何一个音符之后,她的手指顷刻在钢琴上飞舞,将“灵之音”完整地弹奏出来。

然而周围产生的变化却让她始料未及,当最后一个音符休止,头顶凭空出现一行古隽龙文字,幽娜当然看不懂上面的意思,但她头痛欲裂,很快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惊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记忆中的灰白世界,不同的是,她所处的位置看起来是一间手术室。

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腥味,水滴沿床底滴落,稍微往前挪动身子就能听到一阵谨慎的脚步声。

身处黑暗的男人无意撞到托臂盘,使得整个手术台向右倾斜,他的面容也暴露在忽闪忽闪的灯光下。

竟然是弗罗勒尼,只是比现在要年轻得多。

门后出现一个人影,隔着医用口罩发出嘶哑的声音。

“可怜的记者,你不该来这儿!”

弗罗勒尼向后退了一步,故作镇静地反驳道:“为什么不该来?我想见识一下你是怎么拿尸体进行研究的?”

“所以……你要揭发我吗?”医生来回踱了几步,转身道,“这世上多的是违背不了生老病死自然规律的人,也不缺我一个,你以为我死了,人类对永生的追求就会停止吗?”

“我无法认同你要以牺牲无数冤魂作为代价,这违背了社会道德观。”

医生听罢,发出阵阵狂笑道:“那好……你是想在死的时候留个全尸,还是想被鬽灵附身,变成丑陋的怪物?永生既永不消失的意识,再好用的躯体也有腐烂的一天,鬽人没有意识,就算抢夺了人类的尸体也毫无意义,但人可以自由选择。”

血在笑声中从手术台边沿流下,模糊了幽娜的视线,世界渐渐恢复了色彩,交谈声亦同时消失。

她的双腿抖个不停,还未从惊惧中缓过神来就着急起身,险些被台柱再次绊倒,被单隆起的弧度足够藏得下一个人,让她不由得屏住呼吸,慢慢伸手拉开被褥。

里面是一团稻草,好像寓意着什么?

深思之际,门外响起一阵猛烈的脚步声,吓得幽娜夺门而出,也跟着跑起来。

自己为何会有这么怪异的举动?条件反射还是心灵感应?

都不是……抓住她的是一只冰冷的手,和那人的嘴巴一样,感受不到半点暖意。

“幽娜,是我啊!记者弗罗勒尼。”

“你……不可能……”

“原来你也看到了那些超乎常理的幻象!不过我们没有必要去反抗,顺其自然才能找到逃生出口。”说话时,弗罗勒尼的眼珠惊悚地转了一圈。

“那你找到了吗?”幽娜小声问道。

“没有……只因还有未尽事宜,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弗罗勒尼突然抓住幽娜的双肩,瞳孔放大。

弗罗勒尼的举止非常怪异,眼看继续跟着他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必须找机会逃脱才是,但幽娜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里是手术室?”

“没错,我好像把一件重要的物品忘在附近了,给你个提示;它是翠青色。”弗罗勒尼的背影被光线拉长,“里面的房间很暗,小心点啊!”

刹那间,幽娜感觉天花板上挂了一个人头,一定是之前在“疯子屋”差点把她吓死的东西,所以她抬起头,看到架子上面用手电筒照出的影子时,浑身起鸡皮疙瘩,整个人条件反射一般往旁边靠去。

储物室内的铁架分为四层,每一层都摆满了大小不一盛满防腐液的玻璃瓶容器,各类人体器官浸泡在瓶内,显得格外渗人。

弗罗勒尼发出的怪笑引得幽娜猛然转过身:“还没想起来吗?哦!我知道了,你想学小兰一样跟我玩猜谜游戏。”

“他不会说这种话,你不是弗罗勒尼!快说!你到底是谁?”幽娜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脚步后退到门边。

“这都被你看穿了!好吧,其实我是艾弗医生。”弗罗勒尼的笑容愈发癫狂,他从口袋里掏出医用口罩戴上,“你看看我这副模样是不是很像你在病房区见到的那具尸体?那的确是我,但我依然活着。”

“你跟踪我?”幽娜恍然大悟。

“我本来对你没多大兴趣,不与你们同行只是不想暴露自己鬽人的身份,但后来我感应到那个世界竟因你而开启,就料想你这女人不简单。”

眼前男人的话语让幽娜思维险些停滞,脑筋都无法急转弯了,这人拥有着记者弗罗勒尼的身体,灵魂却属于艾弗医生,究竟怎么一回事?

“你也不用太过惊讶,虽然鬽魂移植手术过程十分痛苦,但是我能因此获得全新的人生,把人类的意识和鬽灵的附身能力相结合,就能创造出能保留意识的鬽人,待这副躯体年老、残缺了,换一副便是。”

“你简直疯了!你这么做对得起小兰吗?”幽娜大声吸引艾弗医生的注意力,藏在背后的左手慢慢摸向门栓。

“我治不好她的病,早就对不起她了,但放任鬽乱不管的话,镇子终将走向毁灭,那个愚蠢的记者破坏了我的计划,不然我能挽救更多人。”艾弗医生的怒气吹得眼珠下滑,“好在他年轻健康的躯体还有用,完成鬽魂移植之后,我砍断了原本的身体,制造出自己失踪的假象。”

“但你对记者这门职业一窍不通,才被单位开除成为一名摄影师,对吗?”幽娜一边跟对方套话,一边旋转着门把手。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情,比如我猜不出你挎包里装着什么?”艾弗医生低下头,不久又重新换上一副极其邪恶的笑容,“太迟了……”

就在幽娜开门的瞬间,艾弗医生从身后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压到地板上,手伸向她腰部的挎包,尖声狂吼。

“把我的宝贝还给我!”

“砰砰!”只听两声枪响,艾弗医生整个人被冲击波震得飞向手术台,后脑勺被机械托臂戳出一个血洞。

即便如此,他仍旧意识清醒,用双手支撑起身体站起来,中弹部位变得血红,但很快恢复如初,完全没有受到伤害。幽娜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又起身补了三枪,这回连他的肚子都打烂了,却依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你这个小婊砸!居然用我送给小兰的咒立枪对付我,绝不饶你!”艾弗医生腾空跃起向幽娜扑来,肚子变异而成的血丝如同触手一般袭向幽娜,甚是恐怖。

好在走廊上有很多病床可以延缓艾弗医生的速度,但艾弗医生已变异成鬽人,自己肯定是跑不过他的。

奇怪的是,为何天笠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下一秒,幽娜几乎被悬浮在天花板上的艾弗医生头部吓得晕厥。

“别想跑!快把它还给我……”

与头部衔接的脖子部分散发出紫色怨火。

第一百九十八章 暗潮

楼梯间被堆积如山的轮椅堵塞,从远处望去如同一个巨大的“轮椅山”,数量众多却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不是少了一个车轮,就是折叠框架、扶手破损,杂乱无章且令人匪夷所思。

只要扯出压在轮椅堆底部其中一块零件,整座“轮椅山”就会如潮水一般倾泻而下,但幽娜没那么傻,比起逃跑她更担心头顶紧追不舍的头颅会随时发动攻击,枪口也一直对准上方。

环绕在头颅周围的紫色怨火看上去似曾相似,幽娜脑内灵光一闪,终于明白应该怎样对付此鬽人,她先是默念咒文把手中咒立枪切换成导灵,然后把手搭在扳机上,瞄准鬽人飞行中的头颅。

第一枪差了半公分,透明子弹从向下俯冲的头颅侧面呼啸而过,还未等幽娜来得及开第二枪,鲜血从齿痕中溅射而出,疼得她一声惨叫,将自己整个身体撞向墙面。

这么一撞能对尾随而至的本体造成伤害,不过也让鬽人头颅察觉出幽娜的意图,赶紧掉头飞回本体。

她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抬起伤臂就是一枪命中头颅,结果尽在预料之中,头颅停顿在空中一动不动,趁着这数秒硬直时间,她再切换出天笠射击。

鬽人头颅被子弹炸成碎片,随即发出刺耳的嚎叫声,手脚从躯干上脱落,长出蜘蛛腿向四周逃窜,同时从肚子里爆开三条触手。

眼前此景显得格外惊悚,吓得幽娜一屁股瘫坐在地,所幸走廊空间狭小,每次鞭打都没能伤到她,只是在石灰墙上留下数道血痕。她急忙向后挪动身体,左手恰巧碰到一个圆形物体,抬头一看,竟是一个移动式病床。

她顿时心生一计,往铁支架上用力一踢,利用滚动的病床作掩体吸引鬽人注意力,趁

触手袭击病床,起身连开三枪。

高速移动的触手很难预瞄,但只要抓住鬽人的弱点即紫色怨火肯定会产生效果,她已经熟练掌握召唤咒文,切枪速度得以提升,未等病床破坏殆尽就击中目标,鬽人躯干和触手被天笠打得粉碎。

然而形势依然严峻,容不得她有半点喘息之机,只要鬽人身体还有任意部位留存于世就不会死亡,找到并消灭剩下手、脚才是关键,若是让其附身在别的尸体上,艾弗医生将会再次获得重生。

糟糕……他是想……幽娜心中大呼不妙,意识到自己要马上前往二楼疯子屋,那里藏有艾弗医生的尸体。

眼看前路不通,幽娜只好跑到东南面楼梯口下楼,当她俯瞰下层楼道,只见鬽人手脚犹如昆虫般向楼下爬去。她当机立断,枪头探出缝隙就是一枪,消灭其中一只左腿,但其余部分四散而逃,等她追到二楼病房区,早已不见其踪影。于是她背靠墙壁拐角将子弹上膛,仔细聆听周围的声音。

只听两声“嗵嗵”传来,让她误以为是鬽人右腿在奔跑,赶忙举枪向前追去,谁知墙壁里突然弹出一只右腿。

倒地的瞬间,她正好侧对疯子屋大门,瞅见鬽人左手正猛按三角形机关。

她回头迅速解决掉鬽人右腿,开枪干掉机关上的鬽人左手。

可惜幽娜还是晚了一步,鬽人右手已融化进尸身中,把艾弗医生身体各部分重新粘合在一起,他再次睁开眼睛。

艾弗医生又复活了,他的双手变异成触手打掉天笠,掐着幽娜的脖子,发出阵阵癫笑。

“现在……你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吧!”

幽娜双眼发蒙,喉咙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时间思索应对之策。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完蛋之际,艾弗医生身后猛然传来一身枪响,一个女人举着手电筒朝两人走来。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来人正是手持血灵咒立枪的茉莉。

“没想到……茉龙博士的女儿还活着!”艾弗医生放下幽娜,盯着自己胸口上的血洞,扯下口罩露出尖牙,狂笑道,“别以为杀了我就能救出你的父亲,你办不到……”

茉莉又朝他胸口补了一枪,接着伸手从他心脏掏出一块泛白光的隐镜,镜子一到手,艾弗医生就在两人面前化为一滩血水。

“还好你及时赶到,多谢了!”幽娜揉了揉颈脖,向茉莉伸出右手。

“暗潮即将来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茉莉拉起幽娜,面色凝重地把隐镜收入衣兜中。

“什么是暗潮?”幽娜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边走边问。

“自己看吧,这便是我刚才回家的原因。”茉莉把一本笔记本递到幽娜手上,第四张内页记载着茉龙博士的笔记:

暗潮:

仪式失败了……

整座小镇被黄泉中喷发的暗潮完全覆盖,被封闭在永恒的黑夜之中。

数量众多的鬽灵就连天赐结界也抵挡不住,除了屈从天兆教,我别无它法,一切都结束了……

“为什么这么短?这感觉……”幽娜头痛欲裂,好像感应到什么。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茉莉刚感到周围的气场有点不太对劲,想要安抚幽娜,一股阴风吹得她侧颜几乎冻住,整个人僵在原地,吓呆了。

阴气汇聚成兰泠湘的模样出现在电动扶梯顶端,手势像是在召唤幽娜。

恐惧之镰散发出的黑暗渐渐扩散至医院大厅,幽娜亦被其催眠,双眸失神,向兰泠湘走去,任凭茉莉如何呼喊都没停下脚步。

血灵根本对鬽灵起不到任何作用,就在茉莉焦急万分之际,幽娜终于清醒了,推开兰泠湘伸来的右手。

“我能理解你的痛苦,只是……我不能跟你走……”

此话一出,兰泠湘的鬽灵发出一阵咽哽之声,震得所有玻璃粉碎,黑暗所及之处孕育出大量鬽灵,形成一股黑暗之潮,向两人涌来。

“快跑!”好在茉莉反应及时,拉着愣神的幽娜向医院外跑去。

谁知胧安医院外同样凶险,无数鬽灵哀鸣着冲向她们,只能往山上跑。

两人不由分说朝路标指示的碎石路方向冲去,茉莉在前,幽娜用导灵断后,尽量避免与鬽灵纠缠。

当她们跨入山麓的结界,暗潮竟然停止了,所有鬽灵都消散于无形。

虽说这座山能起到阻隔黄泉的作用,但更可能是兰泠湘身不由己,幽娜从她眼神中感觉不出想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况且山上的结界早已失效。

“是她救了我们,若不是她强行抑制住体内暗潮蔓延,我们定会被鬽灵撕碎。”幽娜低下头,手不自觉攥成拳头,“四大家族才是真正的罪恢祸首,要不是人祗之祭……她还是宛阳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好了,别想太多,只要心怀诚意,她的亡灵才会得到超度。”茉莉转过身,叹道,“关键是最后一块隐镜在哪里?”

“根据隐镜形成原理,如果你我其中一人变成鬽人,就有可能形成隐镜。”幽娜摇了摇脑袋,走到茉莉前面,眼见茉莉露出迟疑的表情,侧脸道,“我只是假设,倘若我遭遇不测,请你不要手软,只因你跟我想要寻找重要之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你的觉悟虽高,但有些事情还是知之甚少。”茉莉踏上一块巨石,斜了一眼幽娜肩上的挎包,“依兰神社贵为天赐教建筑,但小镇上连一个天赐教徒都找不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幽娜心领神会,掏出黑色笔记本,翻开第五张内页,上面有茉龙博士的笔记:

吉岗山:

屹立在堕龙镇近郊,海拔800米的小山。以前民间相传其为灵域,山上除了依兰神社和观景台,没有什么留存下来的建筑。在古时曾经作为观光景点被世人熟知,命名者是一名天赐教阿甸,据说他在游经此地时被山间绝美的落日迷住,竟驻足三日不愿离开,誓要将此景重现于绘画,并将这道光芒称为“天赐之光”,视为吉兆。

依兰神社:

建在吉岗山山顶的神社,起初并非是小镇信仰的中心场所,原址已被火灾摧毁,重建地点因容易遮挡“天赐之光”的缘故,被天赐教上层以“不吉之兆”、有辱吉岗山之名等诸多理由拖延工期,但神社最终还是完工了,教廷对此相当恼火,立即遣返滞留在镇上的所有天赐教廷,即奠基之日起,堕龙镇不再有天赐教教徒。

不过镇民非常乐意到神社参拜、祈福,直到后来鬽乱反复爆发,就再也无人问津。

天赐结界:

注连绳吸收“天赐之光”形成的结界,可以用来抵御鬽乱。驱灵咒立枪的原理亦来源于“天赐之光”,但因暗潮降临,我再也无法制造出驱灵咒立枪,天赐结界也面临崩溃。

她读完笔记本上内容,抬头却不见茉莉身影,往山坳望去,看到对方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着独自前行,急的她立马加快步伐。

“怎么回事?”

“那边好像有个人影,会不会是我看错了?”茉莉指着远处悬崖边上的观景台。

两人来到茉莉所指的位置,幽娜很快确信茉莉没有看错,一支银*发夹摆放在石桌上,表明安库娅来过这里。

她去了哪里?

一想到这女人之前的所作所为,幽娜经不住怒由心生,但没时间让她考虑更多,毕竟单独行动不是什么好主意,既然茉莉违背在先,她也没必要遵从,一人遇到危险,另一人设法施救远比两人同时遇到危险的生存机会要大得多。

也该轮到茉莉替她冒险,因为她的视线全集中在这枚蝴蝶发夹上。

第一百九十九章 祭前仪

一双失去光泽的瞳孔注视下,茉莉与依兰神社瞬间被火场所取代。

烈焰如恶魔般狞笑着,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胧泰公寓,哭声,喊声,警报声,周围嘈杂的声响折磨得住户精神几近崩溃,在死亡面前,他们遗弃的物品价值千金也未必换来一线生机。

葬身火海好过死于鬽灵、鬽人之手,人一旦被其抓住就会立即被撕扯成碎片,残躯供其它鬽灵附身,死的人越多,它们的同伴越多。

整条楼道变得寸步难行,惊慌失措的人群互相推搡,致使有人不幸跌倒酿成严重踩踏事件,被压者很快窒息而亡。

人潮过后,楼梯上唯一幸存的少女便是安库娅,她由于及时护住脑袋,蜷缩在角落才得以逃过一劫,但右手已经骨折,在阶梯边缘流淌出一条血瀑,引来大量鬽灵,它们不着急袭击安库娅,而是就近附身在旁边尸体上。

趁着鬽灵准备变成魅人,安库娅捂着伤臂往楼下跑去,但她伤得很重,跑得也慢,唯一能依靠的茉龙叔叔又不知去了哪里,等她跑到一楼走廊的时候,发现前路已被坍塌的横梁挡住,成群鬽人追了过来。

就在这危机关头,一声枪响划破黑暗,接着二声、三声……茉龙博士和荒木住持总算赶到,举起驱灵咒立枪接连击毙数只鬽人。

荒木住持号召已脱离危险的人们回来帮忙,他们齐力从碎石堆上挖出一条缝隙,再把安库娅整个身子从里面拉出来。为防止鬽灵和鬽人追来,他赶紧施咒布下禁制封锁公寓所有出口,但逃命人群的*声让他顾此失彼,只好交代别人替安库娅包扎伤口。

在失去知觉前,安库娅声嘶力竭地大喊小雅仍被大火困在楼上,她不顾疼痛想要从担架上起身,但还是因失血过多,拉住茉龙博士衣袖的小手渐渐失去力气。

安库娅看到的下一个画面竟是茉龙博士往公寓相反的方向跑去,他的背影与茉莉重合之后,场景切换回依兰神社,幽娜得以重回现实。

她怎会受蝴蝶发夹怨念影响生出这种念头?如此做法和安库娅又有何不同?看来这发夹留不得,她应当追上茉莉,不该产生背弃朋友的想法。

可是一眨眼功夫,她竟不见茉莉踪影。观景台和依兰神社之间距离不超过百米,就算她在记忆世界中耽搁了不少时间,对方也不至于连等都不等。

“替我把它还给安库娅,让她不要恨茉龙,要怪就怪我!”

刚走下观景台,身后传来一阵话音,蝴蝶发夹竟然自动飞回幽娜手上。

一位手持锡杖的老者以灵体形态在观景台上显现,惊得她转身召唤出导灵。

“把驱灵咒立枪放下,姑娘!并不是所有鬽灵都会害人。”

“我认得你……”幽娜不带任何感情地召回导灵,“荒木住持……你怎会变成这番模样?”

“既然你都看到了,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荒木锐利地直视幽娜,“暗潮到来之日,惊慌、恐惧、绝望……亦随之蔓延开来,鬽灵袭击了小镇,它们以人类的负面情感为食,沿途无差别杀人,使得逃难队伍不断壮大,其中就有茉龙的家人。”

“可见茉龙博士当时是为了……”

荒木点头表示认同幽娜:“这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一边是妻子和亲生女儿,另一边是两个养女。是我帮他作出先去胧泰公寓救人的决定,我们商量好等救出安库娅和毕莱雅,他就去寻找妻女。”

“可谁也没有想到我们刚抵达胧泰公寓,北街传来鬽灵攻击逃难队伍的消息,我们只好加快救援速度,当时形势非常严峻,已容不得我有半点犹豫,即使我知道还有人被困在楼上,也不能冒险解开禁制放鬽灵和鬽人蜂拥而出,那样只会造成更多牺牲。”

“你是对的……但……毕莱雅不该死去……她那么美丽!”幽娜紧握梦境石,以此抑制住悲伤。

“可惜茉龙还是晚了一步,妻子被天兆教徒挟持进入隐界……多年后,他为了救出妻子再次跟我合作,但天赐结界早已挡不住暗潮,我只好跟依兰神社共存亡,那天我也数不清杀了多少鬽灵,闭上双眼时感到一股炽热气息流遍全身。”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荒木的身影忽闪过一道波纹,继续道,“我死后灵魂化为鬽灵留在体内,使得所有鬽灵均占据不了我的身体,让我得以用鬽人的身躯保留意识,在知悉茉龙的计划后,我便用驱灵咒立枪自杀了,他要使用我体内隐镜前往隐界,这是我欠他的……”

幽娜注意到荒木住持的鬽灵逐渐暗淡,忙问是怎么回事。

“吉岗山观景台向来是欣赏‘天赐之光’最佳的地方,多次暗潮和鬽乱导致曜日不再光顾堕龙镇,仅余一丝微弱光芒禁锢住我的灵魂,与你交谈就要消耗这道光芒,所以……”说完,荒木住持就凭空消逝了。

她盯着蝴蝶发夹,觉得事情终于有了头绪。倘若安库娅真心喜欢这枚发夹就不会将其丢弃于此,而且仔细想想,安库娅没有放弃去救朋友,跟对她的态度截然不同,也许安库娅最初并不坏。

是嫉妒这种情感使安库娅越陷越深,如同湿地上的脚印一般,多得让人难以辨认,朝着同一方向却得不到任何庇护,这些掂长棍、拿火把的鬽灵死前也寄希望于神社,如今它们却要用不断杀戮来维持理智。

由于之前鬽灵没能察觉茉莉的气息,所以把怨气发泄在幽娜身上,等她一踏入鸟居立刻现身发动袭击,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待她平复后迅速用导灵干掉镇民鬽灵,但还没来及休息,寺院内又多出四只生前守卫依兰神社,死后比普通鬽灵更难对付的僧侣鬽灵。

它们口中朗诵着经文,围绕在幽娜四周高速飞行,形成无数残影。

幽娜单膝跪地,头痛不止,加上找不准预瞄点,心想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吗?

你……不是祭品……不必为此牺牲……

内心一声低语致使未知力量从她身体里涌出,化为冲击波将四只僧侣鬽灵震开,它们原先所处的地面出现紫、红、绿、白四色分别代表“巽”、“离”、“艮”、“兑”四字谶语,她盯着四字阵法,一段记忆在她眼前闪现。

四大家主茉依、赵恺、江洺熠、晏雯莎分别身穿紫、红、绿、白四色祭袍,在诵经声中依次来到寺庙前,僧侣们震动着锡杖,目送兰泠湘走到阵法中央。

一切准备就绪,祭前仪可以开始了……为了族人,这次我们一定要成功!

说完,四大家主齐声默念咒文,开始对兰泠湘施法……

这段记忆似乎让幽娜悟出了什么,她先是向紫色“巽”字踩了一脚,结果造成其中一名僧侣鬽灵身体硬直在空中数秒。

原来优先破坏阵法才是消灭僧侣鬽灵的关键,于是她接连踩灭“兑”、“艮”、“离”三字让它们无法分裂出幻影,最后再瞄准射击,逐个解决。一般鬽灵只要开一枪,但僧侣鬽灵不清楚是血厚耐打,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要三枪才行。

不过她懒得思考这些,因为阵法旁边的石排让人感觉另有玄机,刚想走过去查看,一拍手电筒灯管居然没电了,但神社没有被黑暗所笼罩,火盆居然自动燃了起来,令人汗毛直立。

天劫终将降临,万物复归寂灭。听训世警言,悟救世之道,乃众生之责。

——《圣约·创神传》

幽娜从上往下看完刻字,目光移动到石排底座楔形凹槽处,抠出一把菱形钥匙,她依稀记得社屋左侧偏殿门上的锁孔就是这种形状,肯定是用来开启那扇门的,这段文字表明里面所藏的某件物品跟训世正文有关。

无论如何,都要过去调查一下,她从火盆底部木堆中扯出一根,然后放在火盆里点燃作为火把,借着火焰的亮光从神像左侧进入偏殿。

原来里面是一间藏经阁,书架上摆放的天赐教书籍多不胜数,遗憾的是现在再也无人光顾,空气中弥漫着霉变的味道,闻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中央有一尊石龙雕像,龙嘴上衔着一本仪式古书。

祭前仪

进入隐界的方法很多,祭前仪便是其中一种,同时也是人祗之祭开始前必须的步骤。

施咒者须布下四卦阵法,方能引导出祭品体内的璨星之力,利用这股力量就能激活隐镜,驱散阻塞黄泉之门的亡灵。

在施咒过程中,祭品可能会因璨星之力暴走引发暗潮,需要多加小心!即便祭前仪成功了也不能太过乐观,接下来的人祗之祭才是重点,释放完璨星之力后,祭品体内就会形成“卯”的花蕾,要使其作为营养让隐树开花,会弹奏《之音》曲谱的人同样重要。

幽娜合上仪式古书,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她回忆起自己在兰泠湘病房中弹奏出的乐曲,伤感得眼角溢出一滴眼泪,“灵之音”、“终末之音”和《之音》三者到底有何关联?那段未知古隽龙文字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幽娜又犯头痛之际,一只苍白的手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肩膀。

第二百章 电刑

手电筒从下往上照到安库娅那张面无血色的脸颊,她勾起嘴角,露出无畏笑容,在幽娜耳边轻声道:“你怎么没有被我吓到啊!”

“因为我对你早已麻木,没什么好怕了!”幽娜转身和安库娅保持一段距离。

“你不跟紧我,到时我该怎么给你带路……当然你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安库娅边回忆起糟糕的往事,边以冰冷的语气述说。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幽娜就会让她想起毕莱雅。

看到安库娅很不情愿的样子,幽娜将火把插回墙壁上铜鞘内:“喂,我没说我不想去啊!”

“可是恐惧依然隐藏在你平静的表情之下。”

“啊?这都被你发现了。”幽娜悄悄地把左手藏在身后,“好吧,话可说在前头,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想活命就跟我来,否则我们谁都别想出去。”安库娅扯大嗓门使劲推开偏殿大门,正好盖过幽娜轻微召唤导灵的咒文声。

“我只想要回我的手电筒。”幽娜趁安库娅绕到依兰妮丝神像背面,迅速从挎包口袋里掏出两颗子弹将导灵上膛。

“还不到还给你的时候。”安库娅来到后殿停住脚步。

“那要到何时……到何时?”幽娜重复了两遍,拿起导灵瞄准安库娅后背,“别动!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安库娅头也不回,慢悠悠地举起双手:“你真是……太着急了……就凭你们这点微薄之力还想对抗暗潮侵袭?”

此话气得幽娜一个箭步上前把安库娅压倒在地,右手夺走手电筒,左手用导灵对准安库娅头部。

谁知安库娅变得更加张狂,竟放声大笑:“你和茉莉到底是什么关系?值得你为她这么做?朋友还是家人?亦或是才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

幽娜使劲浑身力气反拧安库娅双手,当即朝墙壁上开了一枪:“少废话!快告诉我她在哪里?不然我会让你见识一下她给我的驱灵咒立枪实体子弹,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背信弃义之人。”

“你真是可笑,抛弃毕莱雅的明明是茉龙叔叔,关我什么事?”安库娅看向墙壁上的弹孔,笑声渐止,用更慢的动作站起身,“像他那种人根本不配你帮他救出女儿,不如我们撇下茉莉不管,一起从这儿逃走。”

“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我调查依兰神社,直到找到茉莉为止,第二,带上我转交给你的东西,从这里滚蛋,让我独自去找茉莉。”幽娜把手电筒放入胸前口袋,然后用枪口抵住安库娅后腰。

为避免安库娅反抗,幽娜让她换个站姿,从窗帘上撕下一条破布绑住她双手。

“虽然我很感兴趣你要给我什么?但是你要想解开机关,就得照我的话做。”安库娅不以为然地抬头仰望。

天花板壁画描绘出一副吉岗山落日之景:观景台耸立在重岩叠嶂的山峦之巅,千年古松生于岩壁,枝干似手掌托起成片苍翠,一位老者拄着拐杖伫立于亭内,俯瞰悬崖下方绵延不绝的云海,一只大雁啼鸣着向东飞来,逼真得像是要从画中飞出。

整副绘画散发出祥和、宁逸之气,使人感觉非常舒坦,但幽娜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协调的地方,这幅画无疑是那位天赐教阿甸所作,每一笔都刻画得细致入微、色泽光鲜、主次分明,却因欠缺了极为重要的一部分,画面整体不够完美。

“可以!不过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幽娜警告道。

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会儿,安库娅随即示意幽娜看向依兰妮丝神像头顶的素色花冠,指着花瓣上透光小孔,“天赐之光点亮希望,暗潮之灵不再彷徨。此话意为先到藏经阁取回火把,其次将其对准孔内铜镜。”

于是幽娜按安库娅吩咐手持火把站在神像前,利用火把光线照耀铜镜发生折射,映在壁画山峰上,橘色光芒再从山峰二次折射垂直落到地面,形成曜日模样,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火光照到的地面下陷成一条下行阶梯。

往下走就是密室入口正门,安库娅开锁动作熟练,显然来过多次,室内昏暗无比,木架上摆满各种刑具,有皮鞭、木杖、刀斧等等,被利器反射的手电筒光线让人毛骨悚然,除此之外,角落还有一张沾满血液的床架。

眼前此景不禁让幽娜回想起屠宰室,堕龙镇的密道都出自茉龙博士之手,这间刑罚室也不例外。

“茉龙叔叔一直在对鬽人进行实验,他只有不断折磨这些‘怪物’的躯体才能保持理智。”安库娅仿佛读懂幽娜心思般扭头谄笑,“以前他还提供给艾弗医生用作人体实验的鬽人尸体,所以……他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不,你撒谎!我相信茉龙博士不会那么做。”走在前边的幽娜显得有些恼怒。

“喂!它们都是‘怪物’,杀怪物不需要理由,不过是两个字‘愉悦’而已。”安库娅偷笑着等待幽娜率先进入下一个房间,她关门时趁机用墙垛在手腕上的布条划出一道缺口,“谁不愿看那些讨厌、憎恶的人倒霉呢?愉悦能使你忘掉心中不快,忘掉所有愚蠢的轻生之举。”

感觉全身发寒的幽娜回头看去,这一瞬间,安库娅用挣脱布条的右手拉动机关,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吊铁链的笼子从天而降,正好把幽娜罩在其中。

“我最喜欢见到罪人痛苦挣扎的姿态,你作为罪人果然很优秀。”就在幽娜白费力气这会儿,安库娅忍不住掩嘴狂笑,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来吧,让我看下你们接下来的表演能否让我愉悦。”

眼看搬不动铁笼,幽娜不得不放弃,转而双手举枪对准安库娅。

“哎哟!难不成你害怕扣下扳机?真是可爱呢!”见幽娜神情犹豫,安库娅满脸鄙夷之色地按下按钮。

帷幔“哗啦”一声缓缓向两侧移动,露出中间部分,茉莉坐在一张电椅上,手脚皆被金属环所固定,动弹不得,见到幽娜竟急得大喊起来。

“你很吵耶!要不我们试试换个台看其它节目。”安库娅轻拨操纵杆,电流便通过导线贯穿茉莉全身,惨叫声一直持续到她把操纵杆调回原来的位置,“没意思,让我们继续原来的节目。”

幽娜握紧铁栏杆,朝安库娅大吼:“你这个疯女人,快放了茉莉!”

“喔吖!那你该怎么做……怎么做?”安库娅在电椅旁边的台阶上翘起二郎腿,学幽娜把话重复两遍,“真让人期待啊!这感觉让我顿时精神百倍,心跳都加速了。”

“不要听她的,快……快杀了她!”茉莉微睁双眸,艰难地抬起头向幽娜道。

“别这样,会死人的!”幽娜只好将导灵丢给安库娅。

但安库娅不为所动,摆弄着导灵指向茉莉,脸上的笑容愈发苦涩,“凭什么小雅必须死,你却可以活?难道只因我们是养女,而你是亲女儿吗?”

“没错,你们从未有过父爱……”茉莉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嘲讽之声。

“你为何要露出那么幸福的笑容啊!难道不怕害死自己吗?”安库娅一边平淡地说出可怕的话语,一边加大电压。

这回茉莉再也叫不出声了,她被电得肌肉麻痹,身体往后仰起,似乎一旦松懈就会立即晕倒,真是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一般行刑的犯人撑不过三轮,也就是说假如还有第三次电击,她肯定会死。

“住手……请你住手!你看这是什么?”幽娜拿出挎包内的蝴蝶发夹,试图想借此救出茉莉,“你并未被这个世界抛弃,至少还有毕莱雅,她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可她死了……这东西也失去存在的意义。”安库娅用惨笑极力掩饰心中的痛苦。

此番劝说总算让安库娅主动关掉开关,幽娜压低声音道:“别太贪心了,珍藏见证你们友谊的物品难道还不够吗?”

安库娅接过蝴蝶发夹,把它掰成两段丢在地上:“不够!你猜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幽娜焦急万分,再不给出安库娅想要的东西,又要对茉莉行刑了。就在这时,她摸到了挎包内那个怨念极重的人偶:即凌三儿送给毕莱雅的生日礼物,抱着搏一把的心态,从背后拿到身前。

人偶漂亮的脸蛋和毕莱雅有那么几分相似,惊得安库娅张大嘴巴来到铁笼面前,连遥控器都忘掉在地上。

“天啊!这到底是?”在听完幽娜如实相告之后,安库娅接过人偶,双膝跪在地上感叹道,“都怪我当年嫉妒之心作祟,才在内心如此深恨于你,现在我才明白这种比较根本毫无意义,我也制作了同样的人偶,只是再也没有机会送给你了。”

说罢,安库娅低头哭泣起来,可就在此时发生了恐怖的事情,她泪如雨下无论怎么都止不住,全身包括头发、背后等马上湿透了,就像刚淋过一场大雨,原本背向她的人偶头部也呈三百六十度转到前方。

“好久不见!闺蜜!”

安库娅听懂了人偶的嗤笑,只说了句:“原谅我!”

紧接着人偶在安库娅手里自燃,火势飞快地蔓延至她周身,疼得她哇哇直叫,在地面上不停翻滚,不巧碰到了剧台边的帷幔,结果使整间地下室都着火了。

水根本不可能引燃大火,幽娜很快意识到安库娅流出来的根本不是眼泪,而是某种可燃性油状液体。

想要逃生就必须先救电椅上茉莉,但遥控器和铁笼之间的距离有点远,拼命伸长右手依然够不着,她实在是万般无奈。

第二百零一章 隐镜之门

此时幽娜想到某件物品长度正好合适,她召唤出天笠,用枪柄一头勾住遥控器慢慢往回拖,直至自己能够伸手够着。

待幽娜关闭了遥控器,束缚茉莉身体的戒具也解开了。惯性使她瘫倒在地,对幽娜的呼唤毫无回应。

“喂!死之前想想你爹……他还在等着你……”

“谁说我死了?只是……全身有点麻痹而已……”茉莉犹如弹簧一般站起身,硬撑着不让脚步趔趄,“那么,我该怎么放你出来?”

“哎!你先把我的驱灵咒立枪丢过来!”幽娜生怕火势波及地上的导灵。

茉莉点头答应,却在捡起那一刻犹豫了,看到火舌迅速覆盖过木箱,愤怒之气不禁涌上心头:“血灵仍被安库娅锁在里面,但这火势早已要不回来了,不如你先把驱灵咒立枪先借我一用。”

“可是……”

“放心,我可不像安库娅那样有借无还,都怪那疯女人趁我不备搞偷袭,才害我失去血灵,若没有驱灵咒立枪,将打不过比堕龙镇更为凶恶的隐界鬽灵。”茉莉说着,来到门前升起铁笼机关。

她们顺着阶梯狂奔,赶在大火燃尽地下室前逃了出去。留在密室内安库娅那具焦尸却开始变异,紫色怨火聚集于人偶四周,让其长出蜘蛛腿顺着手臂爬向她腹部,并扎入血肉中与她融为一体。

附着在人偶上的毕莱雅鬽灵得以复活,她每走一步,脚上烈焰往外延伸一公分,最后形成一条火线从神像中央穿过烧向出口,引燃了社屋大门,挡住了两人去路。

幽娜和茉莉转过头,看到焦黑鬽人从火中走来,抬手一挥,火线上窜变成一道火墙将两人左右隔开,只见它一声啜泣,首先袭向右边的茉莉。

焦黑鬽人有两种攻击方式:一是从位于腹部人偶嘴中喷出火柱,二是从头部溅射出黑色血液,一旦皮肤沾到这种血液就会被灼伤。

导灵上装有两颗子弹,但对鬽人不起作用,手枪式驱灵咒立枪仅能克制鬽灵,若要对鬽人造成伤害,还需幽娜手上那把霰弹式驱灵咒立枪才行,可是她被火墙遮挡住视线,确定不了鬽人所处方位,仅凭枪声可知茉莉已将子弹打光。

“喂!你怎么样了?”幽娜喊了一声茉莉的名字。

“唉,我没事!话说你为何把我给你的实体子弹装在导灵里面?实在太浪费了。”茉莉使劲全力大喊,让火墙另一边的幽娜能够听见,“当心,它朝你来了!”

茉莉话音刚落,焦黑鬽人飘过火墙,往幽娜这边飞来。

她一边躲避紫焰和黑血,一边从旁边捡起器皿、烛台等杂物掷向焦黑鬽人,此举虽然能有效滞缓行动力,但是依然避不开所有招式,她只好强忍着伤痛绕圈奔跑,通过观察环绕在人偶周围的紫色怨火,她突然明白必须撑到它转移目标,方可传达这条关键讯息。

正如她所料,焦黑鬽人见无法对幽娜造成致命伤害,转而袭击另一人去了,就在它通过火墙时,她冲茉莉喊道:“集中火力打它腹部,那里既是它的弱点。”

根据声音判断茉莉至少开了六枪,可见她的枪法有多差劲,正当幽娜差点忍不住要跳过火墙一探究竟之际,伴随着焦黑鬽人哀嚎声,直到第七枪才命中腹部人偶,火势瞬间弱了不少,在火墙边上形成一处无火区。

透过这片区域,幽娜举枪正好能瞄准焦黑鬽人半边脑袋,说时迟,那时快,天笠子弹从枪管急速飞出,正中它头部。

谁知焦黑鬽人的悲鸣声有增无减,音量大得让两人不得不堵住耳朵。要想掐灭怨念之火,她们还得持续输出才行,由茉莉专门对付鬽人腹部,打到它硬直之时,幽娜再开枪打它头部。

攻击持续了将近三轮左右,焦黑鬽人进入第二形态:腹部人偶和躯体分离,且人偶飘至幽娜一侧使用喷火技能,躯体留在茉莉一侧使用腐蚀血液技能。

如此一来,破解之法似乎只有两人交换位置,但人偶和躯体跟她们同步移位又该如何处理?况且幽娜光有想法,缺乏勇气,害怕烧伤带来疼痛。

即便茉莉一人翻越火墙也无济于事,只打人偶会让躯体处于无敌状态,而硬直结束之后,人偶又能在空中高速移动。

“讲真……你只要速度够快,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茉莉不耐烦地推了幽娜一把,照此情形,她们再磨蹭下去,只会更加危险。

“好吧!暂且听你一次。”幽娜屏息凝神,在茉莉掩护下,闭上双眼,护住头部奋力冲到火墙右边。

极热痛感顷刻传来,幽娜见状赶紧扑灭身上的火苗,后悔错信了茉莉,她俩忍耐程度果然不在同一层次,自己痛得要死,还不小心碰到粘在地上的黑血,简直雪上加霜。

何况焦黑鬽人虽说智商不高,但也不傻,不会等到你调整好状态再对你进行还击,它只需再次调换人偶和躯体,就会让人难以适从。

唯有一起翻过火墙,同时朝人偶和躯体开枪射击,才能彻底消灭焦黑鬽人,她们要依靠协同,而不是耍嘴皮子,既然选择了信任,等于是把性命交予对方,该怎么做她心里有数,指责的话还是等到干掉面前的敌人再说。

两人齐声倒数“三、二、一”,食指扣动扳机,只听几声连续不断地枪响,毕莱雅鬽灵从人偶中溢出,化作一缕青烟,仅留下一个破碎的人偶。

所有火焰都已熄灭,空气中弥漫着焦味儿,两人来到社屋左半边,静候焦尸化为灰烬。

接着隐镜落于幽娜手心,灰烬与青烟混为一团,向依兰神社外边飘去,意味着毕莱雅和安库娅的灵魂得以超度,她们为之付出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两人相视一笑,结果她还没来得及把埋怨的话说出口,茉莉双腿一软,向后倒去。

幸得幽娜及时搀扶,经过仔细检查,发现茉莉右腿被碎木片划破一道十厘米口子,血流不止,看样子不稍微包扎一下是走不动了。于是她用剩下的布条为茉莉止血,然后将茉莉左手搭在肩膀上,走出烟雾弥漫的社屋,来到绘马挂架前。

当年毕莱雅和安库娅在此祈愿一幕,恍如昨日。如今挂架上仅余四块空镜框,象征着四个实现不了的愿望,人一旦被私欲控制,就会无恶不作,即使后来心生悔意,一样会被神所遗弃。

待幽娜装好隐镜,挂架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原本四块画着旅行家、摄影师、阿甸、大小姐美丽图案的“镜绘马”转动到背面,分别露出他们丑陋的本质,即:车夫、医生、住持、孤女。

按照茉龙博士笔记上的记述,这里就是四块隐镜的安装位置,至于荒木住持犯下罪行应该指的是偷运鬽人尸体一事,其余幽娜一概不知。不过她可从四块隐镜汇聚于一点的光线推测出隐镜某些实质。

恶由心生,隐镜即为恶念所化。镜子正面映射光明,反之则为黑暗,利用黑暗之光虽能召唤出隐镜之门,但会引来大量鬽灵和鬽人,进而导致暗潮侵袭。

而兰泠湘的鬽灵恐怕还困在暗潮之中,一想到还能见到她,幽娜心中五味杂陈,可惜自己再也不能带她离开这里,永远不能了……

噩梦之景在眼前重现,哀怨之声由远及近。成群怪影从森林中现身,在兰泠湘的鬽灵带领下,袭向依兰神社。它们迈过鸟居,朝幽娜和茉莉而来。

眼见两人方寸大乱,兰泠湘的鬽灵惨笑更甚……

……她该不会是想杀了我们吧?

幽娜摇了摇头,心想,不……不会的……我们是朋友,你一定要清醒过来,千万别被暗潮所控制。

一切都太晚了……兰泠湘的鬽灵衣服和头发都是黑色……她再也听不懂友人心中的呼唤了,比起让挚友醒悟,她们应当尽快逃离此地才是。

眼看鬽灵和鬽人即将追来,隐镜之门却只成形一大半,已经不能再等了,幽娜只好开枪掩护伤势较重的茉莉先进入门中,自己准备尾随其后。但不幸被旁边冲来的一个肉瘤鬽人拖延了一点时间,当她把此鬽人打成碎片,茉莉已消失在光芒之中。

此时,隐镜之门完全成型了,就是现在!幽娜猛然纵身一跃,跳入其中,身体便在光中飞速下坠,快得让人看不清楚,仅知道此光道通往隐界,只要到了那里,所有谜团终将得以揭开。

然而并不能使她满意,总有种悲伤之感从体内倾泻而出,化作兰泠湘的模样,对她紧追不舍。

无论幽娜有多快,兰泠湘都能追上她,伸出双手从身后搂着她的腰,下巴靠在酥肩上。

那是一双支离破碎的脸和毫无血色的眼,在这副面孔的注视下,兰泠湘头发和衣服原本的颜色转移到幽娜衣服和头发上,最终兰泠湘由黑变白,幽娜由白变黑。

幽娜甚至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兰泠湘手中的恐惧之镰从她腹部穿过,镰尖一端正对着她胸前的梦境石。

从今日起,你将继承我的意志,活下去……

兰泠湘说罢,就破裂成无数玻璃碎片,犹如烟火一般飘散。

在幽娜失去知觉之前,恐惧之镰已悄然进入梦境石中。

第二百零二章 镜世界

回溯到几个小时前,薛少陵刚准备寄出写好的汇报信,一位身材魁伟的持剑中年男子将他拦住,肃穆道:“不用通知了,他们随后就到!”

薛少陵认出此人是葬剑山庄主江洺熠,便返回办公室内泡茶:“你指的是?”

“当然是……”江洺熠靠在沙发上想了想,忙改口道,“哦不!晏雯莎死了,准确来说应该是三大家主。”

“你们都获悉此事了?”薛少陵替江洺熠倒满茶水。

“世界各大媒体均有报道,哪像僭龙城这么消息闭塞。”江洺熠喝了一口茶,笑着调侃道,“茉依会长留你在此简直浪费人才,不如你改投我葬剑派门下,本派高手如云,剑法天下无双,你若能习得一招半式,将来定会大有作为。”

“庄主大人,您别太抬举我,我本是胸无大志之人,只想留在浪天冒险团打工、赚钱、接委托,以此度过此生。”薛少陵尬笑着摇了摇手,看到宋子熙和邵嫣正敲门进来。

“江洺熠,你好大胆子,竟敢当面挖我的人!”宋子熙抱着双手,送对方一个极其冷漠的表情。

“那也是茉依给我这个胆,两年前要不是她从中阻拦,我们绝不会让白瑶和红葩逃掉。”江洺熠手上青经暴出,力道足以捏碎茶杯。

“好了,别吵了!那件事我们都有责任,问题是幽娜进入堕龙镇多时,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邵嫣上前拦住宋子熙,防止两人发生冲突。

“你们来僭龙城之前干嘛不事先通知我一声?话说你们如何得知幽娜的行踪?怎么没见林瑶昔跟你们一起?还有……”宋子熙和邵嫣的突现让薛少陵感到吃惊之余,恨不能将心中所有疑惑一口气问完。

“这事该从哪里说起呢?”宋子熙拨开邵嫣的手,挠了挠脑袋,“好吧,早在隐阁剧院凶手案之前,会长大人就通过‘幻术球’预知沧源之境将会有灭顶之灾,晏雯莎之死更加证实这股黑暗势力即将现身,杀害四大家主只是第一步,其意在限制天榫阵法……”

宋子熙刚提到茉依,她推门就到,顺口把话接下去:“众所周知,天榫阵法乃四大家族祖传之技,须四大家主将灵力齐聚于天才能完成,此阵法一出,威力堪比神裁,仅次于七神器封印之力,原本就是用来对付……”

空气变得凝重起来,大家顿时知晓了令茉依害怕的那个名字,但无人敢于说出口,经过一阵沉默后,气氛被下一个踏过门槛的人打破。

“妖神缔丰!”

所有人同时望向门口,只见赤魄自治州州长赵恺摸着花白的胡须,靠在门梁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创世妖神。”

“不……不可能……缔丰被七神器封印在沧源之境已过千年,它根本没有任何能力逃离那里,除非……”江洺熠紧张地望向浪天冒险团三人,邵嫣马上举出两年前他们在隐界和制裁者一战,使他逐渐冷静下来,“难道说,天兆教已与缔丰联手,助其找齐七神器破除封印?”

“照此来看,很有可能!”茉依坐到江洺熠旁边,十指相扣,“你们想想上次使出天榫阵法是在什么时候?”未等他们回话,她继续道,“就在两年前三教二审庭上,当时是为了抑制住凌汶轩体内戾气,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但凌汶轩已经死了!”

听到薛少陵这句话,除了茉依,众人蓦然失语。

“并没有!死在棺木里的人是天兆教制裁者no;3竹绿,凌汶轩不知所踪。”茉依的话语让人瞬间绷紧神经,“此人作案手法和他如出一辙,很难想象非他本人所为,虽然那个妓女已然伏法认罪,但是别忘了殒心诀可操纵人心。”

“我也觉得杀害晏雯莎,盗走顿悟之铃的人仍是凌汶轩。”赵恺惜字如金地向茉依解释道,“以我对他的了解,此人城府极深,且巧言善辩,四大家族联合三大宗教竟不能逼问出七神器下落。”

“这次可谓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因为彷徨之镜就在隐界之中,算上进行人祗之祭所使用的恐惧之镰,如果七神器都落在凌汶轩手上,他也许会释放出缔丰,到那时灭世预言将会应验。”

“你为什么觉得凌汶轩会站在缔丰那边?”薛少陵仍然不十分理解茉依此番断言。

“从他叫我翻译紫芸古卷》上谶语那刻起,我就对他有所怀疑了,结合此后种种,我料想凌汶轩周身戾气也许和缔丰有关,为了收集更多相关情报,我让宋子熙和邵嫣分别扮作机长和空姐。”茉依说完,换了个腿姿,换邵嫣说下去。

“当时我们以检查飞船故障为由避开幽娜,才没被她看到,不然没法继续执行任务。”邵嫣向后退了一小半步,“那件事对小师妹打击太大了,以她目前状态不便与我们同行,师兄便让她留在浩隽城待命。”

邵嫣话音刚落,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此时,每个人想法各不相同,特别是江洺熠,邵嫣的话让他先是一愣,接着发出拼命忍住不笑却依然刺耳的声音:“我倒是不清楚姑娘口中的‘我们’是不是指三大家主外加你们浪天冒险团总共六人?”

“当然!”邵嫣定然道。

“连我们三大家主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就凭你们浪天冒险团也敢抗衡妖神缔丰?”江洺熠语气变得非常认真。

“你们还不是一样人员不齐,凭什么我们不行?”邵嫣作出礼让手势的同时向门外走去,“若阁下仍质疑我们的能力,我可以到外面给你露一手。”

“也好!我倒是要见识一下紫雾茉家旗下第一冒险团的实力。”江洺熠轻蔑地撇了一眼茉依,跟上前去。

之后薛少陵简要跟守城卫兵交代了一下要务,带领众人来到僭龙城外一处旷野,这里植被稀疏,空间足以让人痛快地施展开来。

鉴于高阶咒法杀伤力巨大,未免误伤他人,邵嫣决定尝试一招新学会的辅助类战技。只见她屏息凝神,巧聚灵力于脚心,整个人竟腾空而起,并得心应手地在半空中做出各种跳跃动作。

一旁的宋子熙和薛少陵看得技痒,也使出同种战技,配合简单体术和邵嫣在空中搏击。

“这是……你们居然都掌握了闪空步!”江洺熠惊讶之余,瞧见茉依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闪空步相较翼风步更为高级,使用者能以更快的速度长距离在半空中滑行,此招对体力消耗很大,修行者至少要达到中阶修为才能完全掌握,即浪天冒险团三人实力虽不及三大家主,但差距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隐界一战让浪天冒险团认识到自身还不够强大,于是经过这些年勤加修炼,才能习得今日之神技。面对此景,江洺熠终于折服,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多三个人去的话,把握更大一些。

他之前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堕龙镇周边常年聚集阴郁之气,若无高阶修为护体,必然凶多吉少。

使用闪空步能比平常骑马快一倍时间抵达落虹桥,可惜亦无法觅得幽娜踪迹,斜阳照耀的断桥边上站着两名守卫,一人手持银枪,另一人手牵一匹脱缰野马,望向空无一人连店长都不知去向的脚店。

薛少陵认出白马是小哞,幽娜将它留在此地是为了方便探索堕龙镇,他原本是这么想的,但牵马守卫的回答却出人意料。

“堕龙镇早在两年前就因鬽灵肆虐导致无人居住了,僭龙城早有禁令,任何人均不得擅自进入镇内,违规者将严加惩处,城主大人对于薛门候私自放行之举非常恼火,即刻颁下布告:即日起撤销该门候一切职务,罚款三千贝仑。”

“无所谓,要罚便罚。反正我本来就对该职业不感兴趣,要不是为了打探情报我才不当门候。”薛少陵双手接过布告,懒散地掏出钱袋递给持枪守卫,“你们有没见过我私放那些人经过这里?他们分别是记者、车夫、大小姐和吟游歌姬。”他比划了一下手势,形容四人样貌。

“他们多半是失踪或是被鬽灵杀了呗!”

“既然此事因我而起,理应由我来解决。”薛少陵恭敬地作揖道,“两位小哥能否放我们过去寻人?其中一人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了一眼,齐声道:“生死有命,希望你们好自为之!”说罢合力搬开警戒栏。

众人以闪空步跃过断桥,向前飞行一小段后,来到吉岗山脚。由于山路崎岖,为节省体力,他们只好步行上山,当抵达山顶之时,曜日早已西落,眼前的依兰神社已被烈焰完全焚毁,到处是残垣断壁以及满地碎瓦砾。

寒风打着卷儿拂过火盆,将火星刮到绘马挂架上四块碎镜片前。

“这是隐镜……幽娜肯定来过这里!”茉依轻抚镜面,感受到上边残留的余温。

“你确定?”赵恺上前问道。

“隐界的实质是在彷徨之镜影响下形成的‘镜世界’,进入此地需要四块隐镜,可惜效力只有一次,我们来晚了。”茉依捡起一块镜片递给赵恺,“改道从沧源之境去隐界或许能行,就怕……”

茉依惊觉黑暗中一双白瞳在注视着他们,随即绯月之刃出鞘,用附着在刀刃上的灵气将那黑影劈为两半。

结果那家伙又站了起来,身后出现无数黑影,邵嫣召唤出咒法球之光一照,竟是一大群鬽灵。

一旁的江洺熠也用赦魂剑接连干掉鬽灵,引得其余人拿出各自武器效仿。但除了赦魂剑其它攻击根本不起作用,它们倒地后可以很快复活,再次袭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位戴面具的双马尾少女冲入鬽灵包围之中,以一记回旋双刃将身边鬽灵尽数斩杀,接着将六块面具丢向众人。

“大家快戴上魂扰面具,这样你们的招式才会对它们有效。”

“表妹!不是说了不让你来吗?”宋子熙凭声音认出此人是林瑶昔,拉弓之际接下面具,照她的话去做。

鬽灵似乎对魂扰面具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一见他们戴好面具纷纷逃离,还未等宋子熙验证林瑶昔话中里后半句,依兰神社周围一个鬽灵也没有了。

待林瑶昔以真面目示人,大家急忙问她是如何得知魂扰面具可以对付鬽灵的?

“在航班上偷听表哥和二师姐对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们不想让幽娜姐姐发现,唯独漏掉了我,我就是要证明此次行动非我来不可。”

“随便你……到时让你来‘踩雷’也是蛮不错滴。”宋子熙无奈地脱下面具,转向三大家主,“看来我们白跑一趟,只能按原路返回。”说完,跟着众人目光朝山脚望去。

第二百零三章 虚无之面

悲伤像黑色颜料一样从幽娜全身褪去,她越是挣扎,镰刀刺破的腹部越是疼痛。唯有一动也不动,安静地躺在地上,任凭双腿沾满雨露。当双眸微睁之时,既要面对找不到伤口且不流血的痛楚,又被众多大树困于其中,着实让人心力憔悴。

呐!希望是什么颜色?能否抓住那抹在繁叶中穿梭的彩虹?

爬将起身后,她才明白看错了,但天空依然笼罩在微弱的光芒和浓雾中,远处是一片灰蒙蒙的森林,除了几颗枯松什么也看不见。她冷得打了个寒颤,靠在一根树干上,双手反复揉搓肩膀取暖,抬头仰望树冠。

通过树木生长规律,她辨认出枝叶繁茂、杂草丛生一面为南面,反之地上长满青苔则为北面,阔叶林大多分布于南部温暖的吉岗山区,而这里却生长着针叶林,说明此地已非堕龙镇附近,她和茉莉应该是被隐镜之门分别传送至隐界内不同地方,若想再次汇合,就要往北走下去才行。

不过她也不确定这种方法能否找到出路,用破布条缠绕枯枝作标记虽枯燥,但非常有用,可惜之前都用来给茉莉止血了,挎包内只剩下一根,就算撕开数段也还是不够,只好尽量节省使用。

随着她走近密林深处,浓雾愈加深重,十米以外的树木仅能看出个轮廓,除此之外就是她的呼吸和脚步声,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

对于早已适应鬼蜮之景的幽娜来说,孤独比死寂更可怕,它使人忘掉身上的痛感,把用来救命的破布条在枝干上固定好,沿着泥泞小路继续向前走。

走不出去比伤痛更使人绝望,布条没多久就用光了,于是她沿原来的脚印返回寻找前一个记号,谁知走到一半,脚印居然消失了,熟悉的感觉惊得她差点忘了喘气,蹲在冰面上陷入沉思。

消失在落虹断桥处的车辙下方是一条溪河,而她脚印消失之地横贯着一条冰河,隐界位于吉岗山以北,莫非这里是溪河的上游?

幽娜摇了摇头,觉得可能性不大,两地环境简直天差地别,一边是温暖干燥的永夜,另一边是寒冷湿润的白昼,相同点是都有成片茂密的树林,林海从岸边一直延伸到雪线以下,再往上走就是云雾缭绕的山顶。

但她没有力气继续往上爬,半途只能靠在一块大石头旁边歇息,顺便从高处远眺绕山而过的冰河,只见一束光芒穿透云海,使她隐约望见在冰川侵蚀作用下形成的河谷内有数栋民房,这一发现让她惊喜连连,赶紧起身沿着另一侧山脊下山。

当她翻过一道小山坳,见到一个矗立在悬崖边上的瞭望塔,陡然间觉得既视感愈发强烈,因为该塔和吉岗山观景台几乎处于相同位置,用巧合不足以对眼前异象作出解释,况且她震惊之处不仅限于此。

蹭掉积雪就能见到一条碎石小路往山坡方向延伸,几处断裂的墙面被杂草覆盖,再往前走,居然是那座梦境中的神殿。

额头突然传来剧烈地疼痛,她扶着龙纹石台坐到一处开阔地带,上古记忆片段顿时涌现于她脑海,一双玉手从后方搭着她的双肩,来自于一个雍容华贵的女神。

吾妹莱娜特妮,你寻找到自己的命运之光了吗?

当幽娜的分身犹如重放影片一般走出神殿,终于想起自己来过这里,她的身世绝非沈芳璃,而是跟女神口中的莱娜特妮有关,但这是命运女神的名字,难道说……

细思恐极,她疲惫地睁开眼睛,走上石台阶,跟随自己的重影穿过法坛进入神殿。

殿内耸立着七尊魔神塑像,涂装多为红、黑二色,红为舌长数尺,牙染鲜血,黑为鬼魅披风,犄角如刃,它们表情丰富多样,有的双目圆瞪、持鞭怒喝,有的面露讽意、惊悚唬人,还有的面无表情,比起人更像一只四足怪物。

弧形穹顶上有爱与美之神伊朵莉丝展开双翼,挥洒万花、植物种子的形象,该壁画显然是用于镇守封印于此的七大魔神,幽娜对它们的来历知之甚少,在她梦境里原本伫立于此处的应该是七神像,现在居然变成七魔像,实在匪夷所思。

为了弄清真相,幽娜决定呆在殿内仔细调查一下,紧接着她听到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并且通过影子辨认出此人正是在胧泰公寓内出现的那名黑衣人,急忙转头躲到一处断墙后边,透过墙上小孔偷瞄外面情况。

幽娜看到一团黑气在那人身边聚集,好象让他更强大,他越接近七魔神塑像,力量变得越强,他最后停留在神殿中央,发出一阵刺耳的吼声。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黑衣人不是在积蓄力量,而是在失去身体里最后一点人性。

黑衣人双手合十,开始以一种恶魔般的语速祷告。接着……伊朵莉丝以神识形态从壁画中现身,召唤出无数花瓣缚住黑衣人双手。

“住手!这七大魔神不能被任何人所释放出来,即使是你,妖神缔丰!”伊朵莉丝用翅膀缠住黑衣人右腿,将他甩飞到一边。

那人的骨裂声听起来非常熟耳,但已经不像正常人了,甚至他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斥着愤恨和怨怼,可是没有命中不就没有意义不是吗?

仅存神识之躯依然在人之肉体之上,黑衣人的败北在所难免,或者说这就是他的本意,因为这副人类的躯体让伊朵莉丝难以看破其本质,到时他舍弃了便是,所以当众花凝聚之剑贯穿他胸口时,他丝毫没有剧痛之感,体内黑气反而更甚。

“人类?不……不对……”

黑气腐蚀伊朵莉丝的意志,剥夺她的力量,区区人类怎么可能办到,然而花瓣渗出的确实是红色液体,所染之花顷刻枯萎、一直延伸到她的躯体,使她因自然之力衰竭而渐渐凋零,化作尘埃再次融入壁画之中。

惊心动魄的一场战斗就这么结束了,那么……幽娜所见到底是发生过的事实,还是幻觉呢?之前经历了那么多逆境,使她不敢轻易相信眼前所见,或者说逆境使人成长,她变得比那些故意将他人当做垫脚石的人更谨慎。

等到黑衣人完全断气,幽娜才敢上前一探究竟。

结果震落在地的鬼怪面具差点把她吓得半死,黑斗篷里只有一具白色骷髅,从骨痕来看,此人过世已久,绝非刚死留下的,也就是说刚才所见确实是记忆,为何一开始进入神殿的时候没有这具黑衣人尸体?

幽娜将面具翻过来,立即注意到写在上边的血字:

他用虔诚面具掩饰自身的虚无。

此人无疑就是凌汶轩,最终他还是死在伊朵莉丝手里。

除非这个世界毁灭……否则妖神的元神不灭……

那刚才我见到的又是什么?

缔丰只不过是为了恢复自己本来面貌,有了这副人类的躯体才能方便他释放出自己的元神,现在七神器已齐其六,人性只会束缚他的力量。

幽娜狐疑地打量着与她灵魂对话的伊朵莉丝,并按照壁画指示在凌汶轩口袋里找到了顿悟之铃。

其余六件神器在哪里?

我的元神已毁,仅凭神识感知到它们离你很近,我的神力太弱,根本无法帮到你。莱娜特妮,你是我们众神最后的希望,七神器必须一起扔进隐泉内毁掉,才能阻止妖神冲破封印,毁灭人间。

可惜我对救世无多大兴趣,只想埋葬自己的朋友。

你清醒一点,他可是恶之神,你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幽娜回以壁画一个恶狠狠的目光,那一刻她的表情像极了依娜。

之后伊朵莉丝的神识陷入沉眠,无力阻止幽娜接下来的举动,她先把顿悟之铃封入梦境石中,然后从外边废墟中捡起一块旧木板和几根粗麻绳将凌汶轩的尸骨绑在上边,完成这两个步骤,她便能拖着组装好的“木筏”无声前进。

可是她孤身一人离开神殿,又能去哪呢?陡然间失去了来此的目标,恐怕再去找兰泠湘也无济于事了,得到的不过又是一具冰冷的尸骨罢了,死人除了骨头什么也不会留下,意识、记忆都随之消逝。

只是骨头的话,神父大人在地下该有多孤独啊!想想就觉得可怕,因此她才要挑选好的埋葬地点,她不想流泪……不能流泪……泪痕会让寒风冻得眼眶生疼,意味着自己对残酷现实的屈服。

再往山下走就是乱葬岗,很多逝者在此安息,但这里并不适合凌汶轩,像他这样虔诚的巡游神父应该沉睡在距离神灵最近的地方——教堂。虽然他的虔诚可能是假的,但是谁又经受得住他那种虚无?

神父大人难以接受自己是缔丰的心情和她是一样的,她刚有一点神的记忆,就要与挚友为敌,换作是谁都受不了,更何况这份感情实在太过复杂,夹杂着太多难以预料的因素在内,她可能是莱娜特妮没错,但又不像是能跟伊朵莉丝说出那种话的人,她感觉身体仿佛藏着另一个自己,此人不同于沈芳璃,而是一种更为亲切的感觉。

第二百零四章 天兆城

亲切的感觉吗?那么凌汶轩又算什么?

全部加起来,他们之间的交情最多也就两年吧。她喜欢凌汶轩吗?不一定……她讨厌凌汶轩吗?也不尽然……她的价值观基于“独自一个人活下去”这种意见,随波逐流地评价客观事实,厌倦与人竞争。

对于伊朵莉丝的救世之论,她既不敢肯定,也不否定,正所谓混乱中立,像她这种人很容易被坏人利用成为共犯之一,爱与美之神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她厌恶替人作出选择,更希望随心所欲地明辨是非。

这意味着幽娜必须剔除不必要的感情,才能避免遇上以人类负面情绪为食的鬽人和鬽灵,若是鬽人还好说,鬽灵可就麻烦了,虽然她有梦境石护体致使鬽灵不敢靠近,但是这玩意时灵时不灵,非常不好使。

乱葬岗内雾气弥漫,比上山时更显阴森了,松软的泥地使她走得很辛苦,却不敢放慢脚步,因为墓地上偶尔传来很多杂乱无章的声响,听上去就像一群人跟在她身后,生怕回头会看到一些不洁之物。

栓在木床上麻绳压得她肩膀生疼,凌汶轩的尸骨应该没有什么重量,拉起来全然不费力气才对,可她却觉得越来越沉,最后再也拖不动,挎包不慎被一块墓碑划破,包内物品散落了一地。

幽娜心里咒骂一句,赶忙俯下身检查挎包受损程度。

没想到挎包裂开一个大洞,也不清楚是质量问题,还是墓碑上暗藏玄机,总之她必须绕到碑文前一探究竟:

天耀教巡游神父凌汶轩在此永眠——荧星纪元x年x月x日。

良久,幽娜露出蕴含自嘲之意的惨笑,原来神父大人已挑选好了葬身之地,枉费她一片苦心,坟冢周围没有崇高的悼词,没有歌功颂德,没有华丽的陪葬品……惟有朴实无华才能与之相衬。

坟头草下方有一个长方形大坑,刨土工具放在小土堆旁边,似乎挖坑的人刚离开没多久,随时会回来把坑填满。

看来她只好把凌汶轩葬于此处了,铲土的过程并不复杂,但仅有她一人实在是耗时耗力,除非九石龙魂会来帮忙,自从岐水龙宫冒险结束后,她就再也召唤不出龙魂,何况天机匣已与梦境石互相融合,直接称呼其中一个名字不太准确,应该从两件古代遗物之名各取一字,叫它“天梦石”好了。

为了证实此石能否配得上这个新名字,待幽娜将凌汶轩的尸骨封土掩埋后,把挎包内的东西在地上顺序排开,接着低吟咒文依次封入天梦石中,这么一来,意味着她完全信任凌汶轩所托之物。

当她正要封印最后一件物品——翠色七孔竹笛时,一只苍老的手抓住她的右臂,惊得她猛一甩手,只听“哎哟”一声,一个披着苍白头发的老太婆摔倒在地。

她急忙上前搀扶,谁知这老太婆毫不领情,挣脱她的双手,口中囔囔念叨着:“还给我……快还给我!”

幽娜心里嘀咕着自己不认识老太婆,何来须还之物?但那双望向七孔竹笛和兰泠湘瞳色相同的眼神令她全明白了,她立即把竹笛交给那人。

“噢……她受尽折磨、痛苦……我没用……救不了她。”老太婆使劲嗅着竹笛上的气味,瞬时瞪大双眼转向幽娜,“你不该来这儿!赶紧回到原来的地方。”

“其实我也在找兰泠湘……虽然不太可能找到,但还是想见到她的尸体,就像神父大人一样,若不能好好送别,我便枉为此二人挚友。”幽娜坚定地回绝道。

“那你为何不把他们葬在一起?我的女儿很喜欢凌汶轩,你应该尽量完成他们的愿望。”雾光之下,老太婆的瞳孔显得更圆润了。

“我只想遵从他的意愿。”幽娜叹道。

“呵呵!我女儿相信他才落得如此下场。”老太婆神志不清地摇着头,冷笑着指着墓地,“实话告诉你,这个坑其实是我挖的,我途径此地无意中看到他的墓碑,一想到女儿时常提起这人,我就恨不得刨土掘尸,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老太婆念念叨叨,低哼着歌谣,缓缓向森林尽头走去,很快消失在一片迷雾之中。

她预感到跟过去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便沿右边坡道较缓的山路往下走,抵达一座仅存断壁的城门废墟前,擦掉灰尘,轻吟石碑上的字句:

恨世于天者,来到此地,吾将达成汝之所望。

——圣约创神传》

幽娜并未学过古隽龙文,随着上古记忆逐渐复苏,她居然看懂了,这座古城可能跟她的身世有关。

残垣断壁间封存着青苔的味道,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所有店铺都已关门停业,周边民房相较堕龙镇年代更为久远,多为石头或木材搭建,门窗难以对寒风起到隔绝作用,死亡气息顷刻涌入,发出阵阵哀鸣声。

哭泣的风声引来一个熟悉的人影,躲在远处墙角偷看,一旦注意到幽娜目光,立马转身逃跑。

浓雾弥漫在整座古城之中,使她视线受阻不容易看清,她只是下意识喊出兰泠湘的名字,到底是不是要追上去才知道,可是那人跑得实在太快了,兰泠湘自小体弱多病,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她没有学过翼风步,但在与常人竞速这点上却相当自信。

即便是这样,她依然追不上那人,跑到街道尽头还差点因刹不住落下悬崖,望着掉进深渊的碎石和左右放眼望不到边界的峭壁,她迷惑了,甚至对古城的真实性产生怀疑,直到偶然碰到飘落在脸上的“雪花”,从中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幽娜捧起双手,以便更多“雪花”能落在掌心,捏起一片仔细观察发现这不是“雪花”,而是红白相间的樱花,随风漫天飞舞,花瓣数量实在太多了,以至整个天空都被染成粉白。

附近应该有樱树林,不然怎么可能产生这么多的花瓣,但悬崖对岸是一片松林,不像生长樱花的地方,也就是说,这片“樱树林”只可能在城内。

此时,伴随着樱花散落,幽娜身后突然传来锡杖声,定睛一看,竟是两个释僧鬽灵缓缓向她走来。

导灵不在身上,她对鬽灵造成不了伤害,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手持天梦石阻止鬽灵近身,然后侍机逃跑,她有两条路可选:左边道路尽头通往一座明显重新装修过的旅馆,外墙采用窑砖包裹住年代久远到腐朽的木制内墙,简陋却又不失风采,右边街道则陷入浓浓大雾之中,充满着未知,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手中没有地图,只能凭直觉判断该走哪边,通常建筑物越稀少的地方越荒芜,遇到人的机会越低,同时也越危险,简单比较了一下左右两条路,左边虽然宽敞,但是除了旅馆,全是房屋废墟,反倒是右边街道两旁民房保存完好,于是往右跑去。

当两个释僧鬽灵靠近时,幽娜只需高举散发出淡蓝色亮光的天梦石,便能限制住它们行动,经过多次重复上述动作,她成功甩掉两个鬽灵。

此时,总算可以放缓脚步好好调查一下街道旁两排民宅了。她一开始有这种想法,就被无数空洞的目光所包围,他们走到每个阳台上驻足凝视,窗户被薄薄地水雾覆盖,分不清是人是鬼?

继续往前走,她便见到了梦境中那株参天大树,又名隐界神木——即隐树。整株樱树枝叶繁茂,高大挺拔得抬头望不到树冠,但树上仅余花苞和绿叶,刚才所见巨量樱花瓣竟然都是来自于同一颗樱树,而且是它最后的绽放。

肩披长发的兰泠湘在幽娜眼前一闪而过,急得她马上绕到树后,顿时双膝跪地,鸣泣不语。树根下有一处不显眼的小土堆,当她看到上面同样是省去年份的字句,所埋之人不言而喻:

请众神宽恕我们的罪孽,怜悯我们的痛苦,在此献上星耀之人,望能解除千年诅咒。

——荧星纪元x年x月x日

过了很久,幽娜才从悲伤中缓过劲来,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怨怼爬上花坛,强迫自己远眺更遥远的地方,在一片空旷的广场,找到一座未被雾霾笼罩的教堂,据薛少陵所言,四本训世正文之一神韵》就藏在那里,问题是该怎么过去呢?

远方街道皆被断崖阻拦,根本无法跨越,只有另寻它路,当她正准备跳下花坛时,被身后一个妇人沙哑的声音叫住,扭头一看,立刻从天梦石中召唤出天笠瞄准来人。

“别紧张……我不是鬽人。”老妇人脱下魂扰面具,露出苍白长发以及满脸皱纹的面容,在胸前作祷告手势,“天兆城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让我好好看看你是谁?”她搀扶着幽娜走到没有隐树阴影遮挡的位置,瞬间惊呼起来,“你是圣女大人——幽娜!”

“你说什么?我不太懂!”

还未等幽娜反应过来,那老妇人就单膝跪地,拜倒在她身前:“天兆教棕衣教母岚颐凡参见圣女大人!”

“快快请起,我不是什么圣女大人!”幽娜非常诧异地扶起老妇人,疑惑对方怎会清楚她的名字,她揉了揉剧痛的额头,颤声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以前是欧尔芬孤儿院院长,当年照顾过你一段时间,你忘了吗?岚颐凡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容,向着四周街道大喊,“大家快出来,圣女大人归来了,我们有救了!”

在岚颐凡的呼唤下,众多天兆教徒从民宅中走出,向隐树方向聚集,人们情绪有激动的、疑惑的、不安的……在得到幽娜答复前,他们发出响彻天际的祷告声。

第二百零五章 深巷小店

幽娜使劲奔跑,直到那群教徒看不到她的踪影,才停靠在一处秋千上歇息。、

少开玩笑了!邪教圣女的身份相比平凡女子要糟糕百倍,但对她名字认可的人比叫她沈芳璃的人可信度更高,每当上古记忆片段闪现于脑海,她就会头疼不止,这种现象以前极少出现,既是……

她的弱点皆被天兆教所掌握,不按岚颐凡话去做的话,那两人将会性命难保,可是前往天兆教堂的路已被一条断崖阻拦,她该怎么走呢?

展开天兆城地图,可见两条悬崖和城南主干道把整座城市分割成三块区域,东边通往刚才犹豫着没去的旅馆,中间是隐树所在的广场,再往南是她目前所处位置——儿童游乐园,西边则是包含天兆教堂在内的旧城区。

奧拉诺学园被岚颐凡用红笔圈出,旁边绘有一条箭头指示幽娜必须先前往那里,翻到地图背面,还有一首谶语诗: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当你漠视黑暗的时候,黑暗立即吞噬掉你。

当你忆起纯真的时候,纯真随时庇佑着你。

当你开启穹桥的时候,光明就会保护着你。

虽然她理解不了上面内容,但是肯定跟某样事物有关,它就隐藏在……

咦!头痛过后感觉视线清晰了许多,就在这时,两个长得挺像的小男孩从幽娜身边跑过,他们欢声笑语地来到跷跷板旁停下来,其中个子稍高的男孩嚷着要和比他矮的男孩比试一番。

结果却出乎意料,无论高个子男孩怎么用力,矮个子男孩那一端总是跷不起来。

怎么会?我作为哥哥,力气居然比不过弟弟?

因为你从未体会过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那就把你承担的东西分一半给我。

说完……两个小男孩惊愕的眼神复归于平静,凭空消失了,跷跷板中心贴着一副孩子的简笔画:三只小熊布偶手牵着手,围在参天大树前。

这幅画没有留下的必要,比如刚脱离树枝的落叶,谁会在意它们曾经的苍翠,天兆城除了隐树,再无任何一颗树木,以至于人们把所有信仰都寄托在神树上,就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例外,可是让无知者抛弃信仰,他们还剩下什么呢?

游离于街角的鬽灵便是他们的未来,信仰至少能让他们保住性命,不会像行尸走肉一般只懂得杀戮,对付这些鬽灵,幽娜只需利用天梦石护体之光小心回避即可,幸好路面足够宽敞,鬽灵数量也不多,很难被它们抓住。

幽娜离开儿童游乐园后,往南沿着主路一直走到尽头,看到一间造型奇特却又不失古风的杂货店,正诧异着这家店怎敢明目张胆地在鬽灵横行的街头经营的时候,里面顿时亮了起来。

街上鬽灵似乎都不敢靠近这家小店,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古槽门后衔接一条石路玄关,左右共八根烛台耸立于门庭两侧,想必是为了彰显节约,连纸罩钱也省了。门窗倒全是木雕的,材质到底如何,在吝啬的烛光下也看不分明。

桌面上堆满各种废旧物品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木架上方有一只她在孩子简笔画上见过的同款小熊布偶,摆在中间格子的凝声筒跟薛少陵给她的一模一样,浪天冒险团之前不是来过隐界吗?难道是从这儿学来的?

正当幽娜准备拿下凝声筒看清楚时,身后传来一阵翻箱倒柜声,一位衣衫邋遢,步履蹒跚的大叔扶着桌子从地上爬起身。

“喂!姑娘可别乱碰我的东西,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此话把幽娜吓得不轻,她根本没注意到那地方趴着个人,赶紧把凝声筒放回柜子,浅笑着向对方打招呼。

“快滚吧!我再也不会卖东西给外人了。”那大叔通过相貌认出是个围族姑娘,脾气立马暴躁起来,作出要撵人的手势,“就在两年前有几个自称浪天冒险团的人来买过几件物品,听说没过多久他们就研究出仿制品,看来这帮狡猾的外乡人是想抢占我的客源啊!”

“如你所见,这座小城到处都是鬽灵和鬽人,为什么你还在开你的杂货店?”幽娜料想此人所谓的顾客可能是城内幸存者,于是补充了句,“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你认为我不继续下去的话,还能做什么?扛着大包、小包离开然后任由那些人偷光我辛苦搜集的东西?”大叔肥硕的身子靠在座椅上,显得更烦躁了,“你以为我易佑庭是谁?像天兆教徒一样的疯子?”

“对不起!”幽娜本打算离开,可一想到不问出点事情就走,岂不是太亏了,她盯着木架看了好一会儿,有了主意,“这里怎会有小孩子玩的布偶?你又不是裁缝,应该不会修这个吧。”

“主人弄坏不想要了,随便放在此处而已。”易佑庭脑海中闪过一段回忆,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现在你还不走?”

“我又不是来买东西的,为何要走?”幽娜索性从旁边搬了张椅子,坐在易佑庭对面,“途径此地时出于好奇,想来参观一下不可以吗?”她讪笑着环顾了一眼摆放在周围的废旧品,“你的业务范围不仅限于贩卖杂货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废品回收、器械维修、改造……”易佑庭边说边拨开左手拇指和食指数着,不经意间斜向幽娜胸前的天梦石,“对了!还能典当贵重物品!”

“噢!我给它取名为天梦石。”幽娜大致介绍此物来历后,默念咒文,在易佑庭面前演示了一下功能。

看得易佑庭两眼泛光,不禁开启奸商模式:“姑娘要是缺钱用,可否典当此物?只要你开个合适的价格,一切好说。”

“开玩笑!这件古代遗物才不会卖呢。”幽娜鄙夷地笑了笑,随即召唤出天笠,“你不是会器械改造吗?这把驱灵咒立枪交给你了。”

易佑庭接过天笠,脸色十分复杂,托着低沉地强调:“这把原本是茉龙博士的枪,怎么会在你手上?他人呢?”

幽娜一听,心说这不是废话吗?所有驱灵咒立枪都出自茉龙博士之手,易佑庭还问了和茉莉相同问题,出于礼貌她也不好当场戳破,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该死的老巫婆竟敢拿茉龙和他女儿威胁你,实在太可恨了。”易佑庭咬牙切齿地用抹布擦拭天笠,“看来这个忙我非帮不可了,快说!你有什么要求?”

“目前此枪仅能发射霰弹消灭鬽人,我需要增强其对抗鬽灵的能力。”

“即是说,你想让天笠同时具备驱除鬽灵的能力。”见幽娜点了点头,易佑庭把枪管转了一周,闭上一只眼睛观察枪管,“要加装一个退弹开关,外加给枪体附着灵力,若让茉龙来改造的话要轻松得多,可惜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易佑庭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让幽娜在玄关外等候,约二十来分钟后,只听他一声吆喝,表明天笠已经改造成功。

幽娜兴奋地把天笠握在手里,感觉比以前更加厚重、黝黑,掉漆和沾尘的部件都被易佑庭拆下来重新洗净、打磨、上色了一遍,扳机和*也调整到最适合的位置,方便她迅速把握换弹时机。

“改造过后的天笠多了一个退弹功能,攻击鬽灵时须拨开枪柄右侧机关,退出子弹以便枪体导入灵力,这样就能射出无形的驱灵子弹。但你要记住!此枪属于*,每扣动一次扳机仅能连发两枚子弹,威力和对灵力的损耗也是极大,若不能及时补充灵力,就会失去其效力。”

“没关系!我只要把天笠封印在天梦石里,它就会自动补充灵力。”幽娜得意地笑了笑道。

“哎!这简直太神啦!我也不收你钱了,送你五十发子弹体验,拿古代遗物作为交换吧。”易佑庭态度大变,恭敬地握着双手,但幽娜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打消得到天梦石的念头。

“想得美,都说了我不卖!反倒是有件事我觉得非常奇怪,回答我,你怎会改造茉龙博士的驱灵咒立枪?”幽娜说着默念咒文,把装好子弹的天笠封入天梦石内。

“呃……这……”易佑庭支支吾吾地,一撞上幽娜凛冽的目光,只好老实交代,“其实是我偷学来的。”

幽娜听罢,心中暗自发笑,你易佑庭的技艺皆是偷师而来,也好意思指责别人,为了给他个面子,具体细节不便多问,何况他不愿说继续留在此地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前往奧拉诺学园调查一下。

改造前的天笠和导灵性质完全不同,当初为何不制作一把两者功能相结合的驱灵咒立枪呢?到底有什么不可突破的难题?这些要亲自问茉龙博士才知道,所以,她必须想办法救出茉龙博士。

还有茉莉……一想到导灵还在茉莉手上,就有点不可思议,此枪竟不能护她周全,使得父女俩皆被岚颐凡抓获。

咦,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会不会是那老巫婆在骗她呢?

她召唤出凝声筒,对着喊了声,喂!试着确认,还好通过隐镜之门前,安库娅身上的凝声筒已交由茉莉保管。

茉莉听到她声音的话,应该作出回应才对,可过了很久,凝声筒内除了嘈杂声什么也没有,而且越来越响,震耳欲聋。

幽娜急忙捂住耳朵,转向身后,只见一种新型鬽灵惨叫着缓缓向她走来。

第二百零六章 泰安居

它喉咙上生长着巨型肉瘤,看起来就像一个随时要爆掉的气球,没有五官和手脚,丑陋得辨认不出是男是女,幽娜赶紧与它保持一定距离,拿出在胧泰公寓找到的茉龙博士的笔记,继续之前还没来得及看完的部分:

关于魑灵的调查报告

所有鬽灵均由怨灵转化而来,当它们附身于死者之躯后,就会失去人形变为鬽人,被其“寄生”的躯体也因魂扰效应变得极度扭曲,但个别鬽人仍会试图脱离自己不满意的新身体重新变为鬽灵。

我把这种变种灵称之为“魑灵”,此灵形态多变,免疫咒法攻击,连导灵对其效果也不理想,只有用杀伤力更大经过改造的天笠才行……

本以为在阅读笔记时,她不会被魑灵打断,谁知连天梦石都不起作用,害得自己差点被对方推倒在地,幸好她及时闪避并召唤出天笠在手,然后迅速打开换弹机关,从枪膛中迸射出数道火花,这只魑灵便在嚎叫中消失。

由于她是初次使用改造过的天笠,枪法打得有点差,若不是魑灵离得比较近,这枪也许会射偏,没想到这会是一场强制性战斗,魑灵的攻击方式令她始料未及,过了一阵子,耳膜的痛感才有所减轻。

看来魑灵要比鬽灵厉害得多,下次再遇上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直到前路被一道地图上没标注的石墙所阻挡,幽娜才明白自己走错了,正准备原路返回时,刚恢复听觉的耳朵传来一声哭腔,朦胧中看到兰泠湘坐在角落把头埋在膝盖上,一听她追来立刻翻墙而过。

喊声是没有用的,墙体的高度也是爬不上去的,她只能顺着右边小巷狂奔,试图绕到墙壁豁口处进入。

然而石墙拐角往左连接至宅院大门,门扉上挂着木制牌匾,上书“泰安居”三个大字。内部是一栋豪华的二层别墅,风格以现在人们的眼光来看早已过时,前院长满杂草,很长时间没人打理了,狗屋前剩下铁链和一块骨头,主人饲养的宠物狗却不知所踪。

一进门,地板上的扬尘扑面而来,玄关左边通向厨房,右边通往客厅和两间卧室,多数家具都很破旧,墙上挂着这栋民宅主人家庭的画像:一位留着花白络腮胡子和平头短发,戴眼镜的中年*在肩披围巾,相貌普通的妻子左边,双手搭在儿子肩膀上,他们的儿子年龄不大,身高倒是和幽娜在儿童游乐园见到的高个小男孩一样。

通过反复对比,幽娜确认这人就是小男孩,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他的家,兰泠湘为何要把她引来此处?小男孩的弟弟并没有出现在照片上,仿佛从未存在过,但在儿童游乐园中闪现的幻象明显是真实的记忆,此人肯定也是家庭成员之一。

两间卧房门打不开,幽娜只好沿着螺旋楼梯来到楼上,走廊上又有很多镶在相框里的照片,有风景照、也有全家福,但唯独少了小男孩的弟弟,那么又是谁给他们拍照片的呢?她猜想到小男孩的弟弟也许是拍照片的人。

走廊尽头是男女主人的卧室,窗户前放着一个只剩支架的摇篮,梳妆台上有一封皱巴巴的信件:

致天国的爹娘

自从你们走之后,茉胧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我很想念你们,只有一直给你们写无法寄出的信才能让我放心,但这次我真的不知道该写什么,随着你们离世,我失去了找出治愈星耀症方法的信心……

茉龙——你们的儿子

信已至此,即使没有写完,幽娜也猜到了这栋别墅主人的身份,高个子小男孩就是童年的茉龙博士,信中所指的茉胧是他弟弟。胧泰公寓和胧安医院各取一字组成“泰安”,而“胧”是他弟弟的名,怪不得这两栋建筑会以此命名,其中蕴含着茉龙博士对家和亲人的思恋。

所有物品都没有人动过,完好得令人惊讶,行李箱平躺在门边,茉龙博士的爹娘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放弃了旅行计划,本应该整理进箱内的衣物都整齐地叠放在床上,枕头底下有一个磁带,需要用到某种装置播放。

为了能听到其中内容,幽娜四处翻找录音机,但找了很久仍然一无所获。她寻思会不会藏在楼下?于是沿楼梯走到楼下。

幽娜刚走下楼梯就被地上的血脚印吓到了,到底是谁在她之后不动声色地步入这栋别墅中呢?从血滴疏密来看,那人受伤不重,走得也不快,血迹向客厅方向延伸,在右边靠窗卧室房门前终止。

原本上锁的房间已被人打开一道缝隙,显然来人即在屋内,推门的同时,幽娜心中多了一丝警觉,想着若是来者不善自己该如何应对。

她认出了坐在摇椅上的女人是茉莉,便轻唤了一声对付名字。

“欸!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茉莉转头作出回应,露出冷漠而又苍白的脸。

“我刚才遇到很多天兆教徒,他们给我带来一个坏消息,呃……”幽娜惊讶茉莉怎会憔悴成这个样子了,语气不免有些结巴,“他……他们抓走了茉龙博士……你的父亲。”

奇怪的是,茉莉竟对此话毫无反应,口中喃喃自语道:“爹和娘到底去了哪里?既不在新家,又不在旧宅。”幽娜以为她没听懂,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换来的却是她的抱怨,“堕龙镇上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

此时,幽娜才注意到茉莉大腿上放着一把手枪,正是染血的导灵,她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利用对话转移茉莉视线,然后拿走导灵:“茉莉,这些是鬽人的血?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想念我的爹娘!”茉莉不正常的瞳孔中夹杂着愤恨之光,“你根本不清楚隐界是什么!也救不了他们。”

“难道你爹来天兆城不正是为了去找你娘吗?兰泠湘的死是不是跟天兆教有关?该死的快告诉我!”幽娜的情绪非常激动,她拿出天兆城地图,表示即便茉莉不去,自己也绝不放弃。

但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头戴魂扰面具的天兆教徒偷偷摸摸来到她们身后,趁她们疏忽大意之际,突然搂住她们腰部,幽娜刚想反抗,头上立马挨了一记闷棍,眼皮便不由自主地下沉,只能干望着天兆教徒把茉莉抓走。

不知过了多久,幽娜才从昏迷中清醒,整栋别墅随即转变为黑白色调,自己再次陷入记忆中的世界。

先是楼上传来两个孩子的嬉笑、打闹声,接着照片中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闻声来到楼上,走进主卧室。

“茉胧,你个小混蛋给我滚下来!说了多少次不准穿鞋跑到我床上玩耍。”中年男人把矮个子小男孩拉到一边,从口袋中拎出一根藤条,同时让高个子小男孩在门外等候。

“爹!请你不要吼弟弟,是我有错在先!”茉龙脱下鞋子走下床,小声哀求道。

“你怎么能拿自己跟他比?听着!再跟你弟弟闹下去的话,你这辈子就完蛋了。”

眼见父亲正在气头上,茉龙不由得心生畏惧,唯有听从父亲的命令关门靠在墙上,直到哭喊声停止,茉胧捂着红肿的小手从里面出来,父亲才重新传唤他进去。

茉龙以为父亲会像对待弟弟那样打自己,恭顺地漫步到父亲身边才发现,父亲手上多了一枚绯月徽章。

“我有件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父亲转过身把绯月徽章递给茉龙,“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见茉龙摇了摇头,他笑道,“这是你爷爷的,当然也是你爹的,现在它属于你了。”

“这玩意值钱吗?”

“价值连城,它是我们紫雾茉家过去和将来的象征。”

“我可以戴上它吗?”茉龙眼里满是欣喜之情。

“当然可以,但是茉龙,千万别让任何人看到这枚徽章,包括茉胧。”父亲说罢,蹲下身子亲自帮茉龙将绯月徽章戴在胸前。

“这东西那么漂亮,我想……他看过后一定非常喜欢。”茉龙对此十分不解。

“很多事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去做即可,不要问多余的问题,这是其一。”父亲起身推了推眼镜,“其次,你不觉得跟茉胧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很傻吗?以后别再搭理他好了,如果你想交朋友,可以和我说,好吗?”

“其实……是我提议让他这么做的。”茉龙显得很郁闷,一溜烟往楼下跑去,恰好从幽娜旁边穿过,差点撞到母亲身上。

“嘿!别跑那么快,小心跌倒啊!”茉龙的母亲就和幽娜在照片中看到的一样和蔼。

“我玩了那么久,肚子有点饿,想找点吃的。”茉龙说着往厨房跑去,几分钟后手里拿了一盘叉烧。

“别吃太多了,不然晚餐吃不下。”虽然母亲有些奇怪,但是见到茉龙把食盘端进自己的房间,也就没再多问了。

只因茉胧犯错被罚不准吃饭,晚上仅有一家三口用餐,待夜深人静,父母熟睡之时,茉龙赤脚悄悄从床上爬起,端着吃剩的叉烧,轻轻敲响弟弟的卧房。

房内传来一声惨叫,惊得茉龙急忙推门而入,只见茉胧两手捂着耳朵坐在床上。

“你怎么了?”茉龙把盘子放到桌子上。

“我……做了个噩梦。”茉胧揉了揉眼睛,正要睡去,“没关系,那些都是假的。”

“会不会是你太饿的缘故?来吧!先吃点东西。”茉龙说着,扶着弟弟坐到椅子上。

筷子接触到食物的瞬间,周围一切终于恢复原样,摆放食盘的位置被一个老式录音机所取代。

幽娜不假思索地把旧磁带放入录音机中,按下开关后,伴随着一阵颇有节奏的“哒哒”声,磁条开始缓缓转动。

第二百零七章 魑灵

录音机中的是一段男女之间的对话,幽娜仅能听出男声是茉龙博士的父亲,而向她发问的女性身份不明。

此次我作为四大家族代表远道而来,客套话就不必跟我多说了,我会把交谈内容全程录音,以防你忘掉我们紫雾茉家曾经立下的誓言。

可以……但能否透露举办百年“人祗之祭”的日期?我好早做准备。

放心吧,到时我会通知你的。

茉胧年龄还小,能否多宽限些时日?

怎么?你心疼了?

之后音质严重受损,幽娜使劲摇了摇录音机才得以听清。

毕竟他是我儿子……即便他将来会成为“祭品”,我们只想……多陪他一阵子……

呵呵……我会给你充足的时间,直到你完全放弃为止……对于被璨星之力诅咒的四大家族来说,这就是命……

磁带在一段冗长的杂音过后,就完全停止了。除此之外,整栋屋子再也找不到其它线索,然而幽娜的心绪却久久不得安宁。

原来“人祗之祭”的上一任祭品是茉胧,从记忆片段和录音内容来看,茉龙博士非常疼爱弟弟,父亲更是将这种爱埋于心底,只因身患星耀症的茉胧终有一天要作为祭品牺牲,为了避免悲痛,父亲以冷漠告诫自己从来没有对这个小儿子产生过感情。

从茉龙博士信中可知,他并不清楚此事,如果他当时能稍微整理一下离世双亲的衣物,说不定就能发现这盘磁带。

她若对这场悲剧仍然心存一丝侥幸的话,只会是上述情形了,细思恐极,还不如想想现在连茉莉都落在天兆教手上了,她该如何是好?

对了,不如把导灵也交给易佑庭改造一下,顺便再多购买一些子弹,好对付数量众多的天兆教徒。

想来泰安居距离深巷小店不算太远,沿途却弥漫着一股淡淡地血腥味儿,一定是抓捕茉莉的天兆教徒对其殴打造成的伤害,看得让她心里发怵,赶紧召唤出天笠在手,一路沿着血迹推开杂货店大门。

周围的蜡烛全都熄灭了,打开手电筒,照到脚下足以致死量的血迹延伸至半开的门扉边上。她恍然大悟,立即加快脚步冲进门庭,可惜太迟了,只见易佑庭挺直腰杆坐在地板上,两眼翻白,双腿僵硬,一探鼻梁早已没了呼吸。

原先摆在架子上的凝声筒不知所踪,墙上有两行用易佑庭鲜血写成的字迹:

你所浪费的时间,是刚才死去的人所惧怕的阴间;

你所厌恶的未来,是过去的你所奢望的曾经。

刚读完血字,天梦石中传来一阵男声,幽娜召唤出凝声筒,试探性地喊了声。

“你好啊!偶像小姐,还记得我吗?”

幽娜听到这声称呼似曾相似,赶忙问:“你是?”

“我是冼承啊!你该不会忘了我们当年的交情吧,圣女大人?”

一听这称呼,幽娜深感事情不妙:“你加入天兆教了。”

“没错,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两年前隐龙峰释心诀之裁后,答应完成人祗之祭的兰泠湘得知凌汶轩已死,便陷入自暴自弃之中,整日饮酒不止,一心求死。我就不明白我哪里比不过那个神父?既然得不到她的心,我当时心想干脆背叛隐阁晏家算了,几百年过去了,仍然没人能成功弹奏出完整的度魂曲,四大家族此行也注定失败,但表妹的身子就这么被他们浪费太可惜了,逃离家族那夜,我悄悄在兰泠湘酒里下了*。”冼承发出恶心地舔舌头声,“不得不说,实在太美味了,尝起来像草莓酱。”

“你这个禽兽!我要杀了你!”幽娜气得浑身发抖,凝声筒差点掉落在地。

“如棕衣教母岚颐凡所言,教主一直视你为圣女大人,你确定要杀自己人吗?”冼承笑得更欢了,“我不过是提醒你几句话罢了,前往奧诺学园寻找‘深渊之匙’开启‘苍穹之桥’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只有你才能带我们进入天兆教堂躲避鬽乱引发的暗潮。”

“你们所有人都不值得我拯救,快放了茉莉和茉龙博士!”幽娜大声怒斥道。

“只要你乖乖听话,他们会很安全,不然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姐晏雯莎已被人谋杀,从此我再无任何牵挂。”冼承笑声渐止,压低声音换了一种强调,“小心你的身后,他……”

此话过后,凝声筒就仅剩杂音,接着幽娜身后传来一声低吼,变成鬽人的易佑庭突然爬了起来,吓得她愣在原地不动,不幸被其扑倒在地。

幽娜死死拽住易佑庭伸向自己脖子的双手,然后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开了个血洞,肠子和胃液顿时流了一地,作呕感一度盖过恐惧,连召唤咒文都念不好了,她还是第一次见直接从尸体上转化而成的鬽人,不禁有些惊慌失措。

见此招不成,幽娜使劲力气用力一掰,竟然把易佑庭像玻璃一样脆弱的手给掰断了,她爬将起身,终于召唤出天笠对准易佑庭“砰砰”一枪击穿左胸,但对方即使躯体残缺不全也仍未倒下,伸出双手再次向她扑来。

杂货店内太过狭窄,没有足够空间供她位移闪避和换弹,必须尽快解决战斗,可是眼前所见绝非普通鬽人,四发*子弹下去都没能引出紫色怨火,反而令其愈发狂暴,鬽灵脱离出躯体后,进入第二形态,即幽娜之前见过的魑灵。

那魑灵后背长出蝙蝠翅膀腾空而起,两只触手填满空缺的腹部,犹如无形的鞭子把桌子劈成两半,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幽娜右腕上的旧伤,随即感到钻心刺骨般的疼痛,天笠也被打飞到地上,幸亏她反应迅速,一个侧滚翻捡起天笠切换至灵力弹模式,这一枪正中魑灵,逼得它撞在门扉上,又因翅膀过宽,飞不过维修室。

它只好回过头,挥动两只触手缠住天笠枪管,幽娜见状,立即开枪把那魑灵的触手全部打断,然后对准它头部又补了两枪,才把它彻底消灭。

待恐惧感逐渐平复之后,幽娜来到魑灵消失的门槛前,沉思之际将天笠收回天梦石。

之前易佑庭改造天笠的时候,她无法获准进入维修室,现在易佑庭死了,她可以好好调查一下屋内有什么线索。

待幽娜走进维修室内,一股刺鼻的油漆味儿顷刻扑面而来,随处可见零件和结构图纸,上锁的工具箱旁边堆满各种锈迹斑斑地起子、扳手、螺丝,一架破损的机床上有一张多年前发行的旧报纸和一本白色日记本。

报纸头版头条内容是一起严重航班事故,下方附有文字和图片说明:具体在x年x月x日从宛阳飞往僭龙的1507次航班途中突遭恶劣天气影响,不幸撞上沧源山脉,飞船上无一人生还。

日记本的笔迹写得非常凌乱,貌似出自易佑庭之手:

今天店长请假没来上班,听街坊邻居说因为家里出事了,这会儿估计正四处找人打探失踪父母的消息,本来大家都对这个刚从奧诺学园毕业的年轻小伙子寄以厚望,谁知他竟遭此不幸,想要成为民俗学者的愿望不论落空,至少也要延迟两年时间。

这对我来说或许是个绝佳的机会,以前茉龙店长不让我进维修室,不肯教我制作和改造驱灵咒立枪的方法,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

结果没令我失望,维修室内果然藏有改造天笠的图纸,为了避免被店长发现,我复制了一把钥匙,想好每次只来看一眼,把要点熟记于心或另寻纸张抄录下来。

这个房间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其中一个采用密码锁的工具箱,上排绘着“‖♂∞П”四个符号,下排是四轮可转动的数字,我猜里面肯定藏着某样重要物品,才使得茉龙店长如此小心保护,可惜迄今为止,我都难以破解该密码。

呃……幽娜之前见过类似字符,破解之法需把符号左半边遮住,因此这四个字符对她来说根本不成问题,手掌在纸上稍作遮挡之后,很快得出“1507”四个数字,正好是失事航班的班次。

看来易佑庭不是一般的蠢,即便没有掌握这个方法,从报纸上也能找到密码线索,他居然没想到这点,四个数字对于茉龙博士意义重大,这是他父母生前所乘坐的航班,至此他的人生轨迹亦随之改变。

是什么东西驱使他后来成为一名民俗学者呢?象征家族荣誉的绯月徽章,还是一本封面布满灰尘的《导灵七弹》?

这两件物品此刻正放在工具箱内,幽娜记得这枚绯月徽章既是她在茉龙博士记忆中看到的那枚,而凌汶轩以前使用导灵的时候,有一招咒法的名字就叫“导灵七弹”,莫非他是从这本秘籍上学来的?

从时间点来看,很有可能,凌汶轩少时曾化名为“凌三儿”来过堕龙镇,那时导灵秘籍还在茉龙博士手上,凌汶轩虽持有导灵却不会使出该咒法,一定是茉龙博士教他的。

只要这本咒法秘籍在手,假以时日,她也能学会如何运用驱灵咒立枪施展咒法,所以两者皆为必要之物,怪不得茉龙博士会把它们锁起来,以免被人所觊觎,至于幽娜嘛,她想着既然都已经打开了,没必要再放回去,等之后救出茉龙博士再说。

于是幽娜把绯月徽章和《导灵七弹》统统封印进天梦石内,向门外大步走去。

第二百零八章 学院惊魂

若非亲眼目睹火焰被吸入天梦石内,幽娜还以为刚才所见皆为幻觉,既然这副身体不属于自己,应当把它归还原主人,可惜苏醒之后,自己居然躺在一间咒法学院门前,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敞开一半的旧校门,仿若迎接着那些孜孜不倦的学者到来,林荫小路上猛然刮来一阵狂风,致使雾霾散尽,显露出一片绿草尽枯,群芳失色的萧条之景,残垣断壁下压着一颗横卧于两栋教学楼之间的大树。

校门墙上印刷着“奧诺学院”四个字,即她目前所处的天兆城中心偏南位置,但要想深入调查需要另外一张地图,它被人钉在保安室内公告栏上,摘下四颗图钉,学院的整体结构便一览无余。

打开学院地图,可见被古树堵死的主路把整间学院分为三个区域:两栋教学楼和一栋学生宿舍,呈倒“品”字型分别在三个方向,除了难以前往的学生宿舍外,两栋二层楼建筑皆可探索。

硬要分个先后顺序的话,南教学楼多为功能教室,例如:美术室、音乐室、实验室等等,而北教学楼皆为班级课室,根据易佑庭的日记本记载,茉龙博士毕业于奧诺学院,显然应该优先进入北教学楼搜索更好。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幽娜刚进门没两步,走廊上就传来孩童嬉闹之声,只见一个矮个子男生翻窗爬进一年班课室,因重心不稳,不慎跌倒在地。

哄笑声渐止之后,两名男生分别抓住矮个子男生胳膊,指着悬挂在课室门顶上水桶,一人一句讥讽道。

茉胧同学,你怎么不走正门啊?可惜我们精心布置的陷阱没起到作用。

你连作为“工具人”的基本常识都没有吗?不如让我们来教你一下吧!

说着,茉胧被两人推挪到同学们中央,无论他怎么反抗,“祭品”、“杂种”、“男巫”之类的咒骂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扬言要将他烧死,直到外边跑来一位女生提醒同学们老师要来了,大家才纷纷回到座位,待那名女生在茉胧身边坐下,茉胧才小声说了句。

玫月同学,谢谢你!

记忆幻景至此结束,一年班教室恢复原貌:地面散满碎玻璃片、纸屑和垃圾,课桌和座椅东倒西歪,黑板上画着一副简笔画:一只小熊在周围大人的监督下,拿起铲子在地上刨出一个小土坑,而另一只小熊被绑在树上。

正当幽娜因教室门打不开欲放弃之时,那团蓝色萤火虫凭空出现,仿佛任务提示一般从最后一排靠窗座位飞到讲台上方。

看来必须找到一年班的钥匙才行,可是它会在哪里呢?

此刻她正位于楼梯间入口处,转身远眺既是包括一年班在内的各班级教室,走廊尽头通往大厅入口,两边分别是教务室和值班室。

幽娜折好北教学楼地图,猜测一层所有钥匙应该存放在值班室内,按原路返回或许能够找到,但她刚走没几步,就感到有股冰冷的寒意离自己越来越近,猛转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召唤出导灵也找不到攻击对象。

待她走到一年班和一年班教室之间,后背被人挠了一爪子,刺痛感和女生惨笑声同时传来,一个长发飘飘的影子在玻璃窗上缓缓显形,吓得她全身僵直,脑子差点蒙圈了,好在那鬽灵动作很慢,给了她足够多的时间调整。

更可怕的是,幽娜身后依然空无一人。

难道它是隐形的?糟糕,这鬽灵不好对付啊!莫非她只能听声辩位不成?

她看到自己通过手电筒光线映在玻璃窗上的面容,顿时有了主意。先是跑到一年班和一年班教室门交界处关掉两盏廊灯,然后掏出导灵,盯紧每扇窗户寻找异象,趁那鬽灵在玻璃上显形之机,立即开枪猛击。

此招果然凑效,不一会儿,那鬽灵连中两枪,发出凄凉哀嚎,逐渐隐于镜面之中。

但幽娜很快意识到自己有违常识的举动,演变成一种诡异的现象,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首先,多数玻璃的反光性都很弱,她所见到的鬽灵不可能那么清晰,其次,校外是浓雾笼罩的白天,为什么廊灯是亮的?关灯之后,附近两间教室立马陷入黑暗之中,隔绝外界光明进入教学楼内。

她突然想起与鬽灵战斗时,后背的玻璃窗分明反射出她的后脑勺。有那么一瞬,这些玻璃窗都变成了镜子,重新打开廊灯后,它们又变回玻璃。

幽娜也不相信自己是眼花或者看错了,认为这就是“镜鬽灵”的能力,之所以对其这般称呼,皆因此鬽灵只在镜中世界活动,必须攻击镜中实体,才能对其造成伤害,镜鬽灵可把与镜子相似的材质短暂变成镜子,例如:玻璃。

这些都是她在茉龙博士的笔记上读到的内容,记录在魑灵介绍下方,很有借鉴意义,上面还提到镜鬽灵的弱点是镜子,只要破坏掉镜面就能将其彻底消灭。

只可惜这次让它逃掉了,待幽娜摸了摸后背确认没有留下伤痕后,先进入教务室内。

房内布置和她预想的一样,四张办公桌上摆满备课资料、文具和试卷。不过一旦关上灯,窗外类似于海市蜃楼般的景色就成为室内唯一光源,照映出木架上大量宗教书籍,第二排第一本书为《圣约创神传》,全书开篇写道:

根源之初,人们如同陷入永恒的泥沼之中,一无所有,悲伤所笼罩的大地让诸神所怜悯,神唯有献祭了自己,才能换来万世太平,但是神的牺牲令世人皆为其落泪;神终于化为神器,但她答应会再次回来。所以神并没有离开我们,我们必须坚持信仰,不断祷告,等待苍穹之城重现的那一天。

幽娜合上这本书,正准备放回原处时,注意到抽屉上的倒三角形状,记得在胧安医院20号病房也有这种图案,会不会……

于是她召唤出翠色七孔竹笛,将装饰物插进锁孔,顺时针旋转360度,只听“咔嚓”一声拉开柜子,一把粘贴着校长室标签的钥匙展现在她眼前,旁边还有一封校领导发布的整风肃纪通知书:

根据圣约精神,为树立我校良好的学风、校风,使学生们身心健康得到保障,遏制学生在衣着、打扮方面互相攀比的不良现象,本校决定从本学期起全校学生统一着装校服,女生头发不能超过肩膀,男生不得剪碎发、染发。

一经发现随意化妆、留过腰长发的女生和纹身、吸烟的男生,本校将处以严重警告处分并没收相关物品,如若再犯,通报全校,并留校查看二十天。

幽娜觉得通知书上制定的校规过于严格,毕竟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不让女生打扮确实有点不合情理,但校长室钥匙已经到手,没有必要过多深究原因,毕竟学校这么做不过是表面上为了学生好罢了,宗教学院的要求肯定跟普通咒法学院有所不同。

对于教师来说,把握好处罚力度才是关键,太轻达不到教育效果,太重则容易引起反弹,对学校声誉造成不利影响。但学生的成绩似乎很优秀,桌面全是接近满分的答卷,犹如一台机器印刷出的纸张。

打着卷儿的微风拂过窗边帷幔,把右二排靠窗桌上试卷全部吹落在地,其中就有一张零分试卷从众多材料中飞出,幽娜刚想去捡,谁知试卷长腿似的从教务室门缝飞入隔壁值班室内,简直匪夷所思。

值班室上了锁,幽娜根本无法进入,只好从走廊边上的楼梯来到北教学楼二层。

二年级课室分布在走廊两侧,202-209为二年—班课室,20和20分别是校长室和第二教务室,每间课室相隔的墙上都挂有名人画像,在手电筒的光线下略显阴森恐怖,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北教学楼二层地图上标注的女厕所,那地方不仅非常明亮,而且有着和窗外相同的色调,灰蒙蒙地似要长出一层白雾,要知道整栋北教学楼都处于异空间中,所有光线进不来才对。

此番景象怎么会如此熟悉?对了!在胧安医院病房区也有一间同样阴僻、潮湿的女厕所,就连洗手池和便池门的位置也完全相同,实在令幽娜胆寒发竖,差点就没勇气进去一窥端倪。

当幽娜看向镜中反射的背景时,觉得整个人都要吓融化掉了,镜像中显示的场景是胧安医院病房区的女厕所,而现实她所处之地分明是奧诺学院北教学楼二层女厕所,两边色彩正好一黄一白。

为什么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也明显偏黄?到底哪一边是幻景?哪一边才是现实?

她感到整个大脑都凌乱了,难道之前在堕龙镇上的经历都是假的?还是她目前所处的隐界才是镜花水月?

此刻,幽娜内心深处感到无比彷徨,因为第二种可能性更大,她和茉莉就是通过四块隐镜开启隐镜之门进入隐界,此处若不是镜世界,还能是梦境不成?

就在她凝思之际,镜内便池门忽然自动打开了,接着整块镜面裂成无数碎片散落一地,足以掩盖住她身后的哭泣声,使得她完全没有察觉。

第二百零九章 怪谈

便池门内涌出的水裹挟着几缕长发飘向幽娜,直到她从镜面碎裂造成的惊惧中缓过神来,发丝早已触及脚踝,犹如蚕茧一般逐渐蔓延开来,接着她感到有股猛劲向后拉扯自己的小腿,使她不慎跌倒在地。

就在幽娜原地愣住那一会儿,女厕所开始淹水,等她发觉之时,已淹至鞋面高度,来不及召唤出天笠,只能先转身试图扯断黏在脚掌上的头发。结果越扯越多,施加在她腿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便池门上的长发犹如纵横交错的老树根,把她一点点向坐便器拉近。

此鬽人周身都是头发,坐便器内不断翻滚涌出的东西也是头发,恶心得令幽娜差点失语念不出召唤咒文,还好她总算挣脱了鬽人的头发,对准坐便器中的紫色怨火打光了枪中所有子弹。

伴随一阵似曾相识的哀嚎声,此鬽人终于消失了。光是从湿地上站起身就耗尽了幽娜周身力气,更别提寻思此鬽人的来历了,这间女厕发生的各种现象太过灵异,应当尽早离开才是。

幽娜沿着走廊来到校长室门前,使用教务室得到的那把钥匙顺利打开房门。

室内很豪华,刻着木鸟的扶手椅前是一张矩形楠木长桌,两侧书架上放满学籍档案和各种教务资料,窗台上摆着枯萎已久的花草,墙上镶着一张旧照片:一位白发苍苍,带半片眼镜,留长须的高瘦老人,把他和岚颐凡的样貌对比,还有那么几分相似。

至于幽娜为什么知道此照片就是校长本人,还要从桌面上的一本《奧诺学院简史》说起,这本书详细介绍了自奧诺学院创办以来,百年间发生的重大事件以及历任校长、优秀教师、学生等内容,其中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奧诺学院也是天兆教繁杂的分支机构之一,在它虚假的咒法学院形象之下,奧诺学院其实是培养邪教教众的地方,且与岚颐凡口中的欧尔芬孤儿院有一定关联,送入孤儿院的战争孤儿按照自身资质被分为两类:优秀者到正规咒法学院接受教育,而劣质品将被送往奧诺学院,在药物的控制下学习邪教教义,以便将来有机会成为天兆教成员。

书中也解释了倒三角形符号是天兆教的象征,用于宣扬教义或者藏匿物品,一般出现这种符号的地方必有机关,例如:胧安医院208号病房和教务室抽屉。

翠色七孔竹笛相当于打开天兆教机关的“钥匙”,幽娜在乱葬岗见过拒收竹笛的老太婆,难道说兰泠湘的母亲也是一名天兆教徒?原本母亲送给女儿的礼物机缘巧合之下落在她手里,仿若一只无形的手,指向书架右边锁孔上有倒三角形符号的保险柜。

柜内仅有一个用途未知的控制器,有点类似安库娅使用的电椅遥控器,但明显不是同一种类,上面全是按钮,连操作手柄和使用说明书都没有。

通过观察控制器上的图标,幽娜猜测此控制器必然跟某件仪器有关,她仔细调查办公桌,发现中间抽屉左侧图案与对面雕刻的花纹正好相反,且有豁口可供转动,于是她把左侧图案调整到与右边对应的图形,只听一声“咔”响,抽屉弹开的同时,中层藏书架迅速回缩至墙内,使得原本放书的位置被四个缓缓滑下的监控屏幕所取代。

按下控制按钮即可开启监视器,四个画面都在幽娜所处的北教学楼内,分别为一层走廊、一层楼梯口、二层楼梯口、二层走廊。除了第四个屏幕外,前三个没有任何异常,在此屏幕中,幽娜看到少年时期的茉龙在走廊上一闪而过,跑进二年班教室内。

这间教室正是从校长室对面第二教务室右边数起的第一间教室,近得让幽娜感到有些意外,是不是茉龙本人还有待证实,毕竟那人从小到大长相变化实在太大,监视器太老旧了,以至画面看不清楚。

收好校长办公桌内仅存的一张录影带后,幽娜就往二年班教室走去,没想到此门非但没锁,室内灯管也全部损坏,手电筒光线照向黑板时可以看到一行文字:

只有亡灵才能穿过黄泉之门抵达灵域,过桥时不可以看深渊,否则眼睛将会失去光明。

《仪式古书禁忌》

此话摘抄至《仪式古书》,幽娜记得在依兰神社藏经阁内看过它的前半部分,整部古书其实是不完整的,还有很多祭仪注意事项尚未提及,如果她能找齐所有残缺的书页,对人祗之祭的过程才会有深刻的认识。

而不是基于救赎挚友灵魂这种妄想,恐怕兰泠湘的鬽灵早已融入恐惧之镰中,幽娜可以在天梦石上感受到她的气息,就像在教室内寻找记忆幻影一样,根据讲台上的座位表判断出这间教室就是茉龙年少时学习所在班级。

整间教室分布着三排总共二十四张桌椅,茉龙的座位正处于中央第五张桌椅,此地距离讲台不远不近,可谓是恰到好处,仅有成绩突出的学生方能享受到如此优待,可见老师们对他的偏爱。

茉龙自幼不仅非常聪明,而且人缘也很好,这点可以从储物柜内存放的东西看出,里面的水彩画和线稿图纸皆为他利用课余时间所作,其中还有同学们寄给他的生日贺卡和小礼品等物品,一封插在柜门缝隙处的便条纸写着如下话语:

二年班的茉龙同学,请你在今天下午四点放课后,前往学会休息室一趟,我有事情想找你商谈。

玫月

x年7月5日

便条纸落款处的署名让幽娜印象深刻,这人就是和茉胧同一班级的那名女学生,她为什么要找茉龙?7月5日那天正好轮到茉龙值日,幽娜猜想他可能会迟到或者来不了,张贴着其他同学名字的储物柜尚未调查,里面能否找到相关线索呢?

所有储物柜一共三层二十四个,不是每个都能打开,有的上了锁,有的里面空无一物,还有的放满旧文具……当幽娜开到茉龙的储物柜右边数起第三个格子时,柜子里竟然藏着一个脑袋挤进膝盖之间,臀部和下半身缩成一团,手脚脱臼盘在脖子上的魑灵。

幽娜吓得寒毛直竖,赶紧召唤出天笠,再次打开那个柜门时,魑灵不见了,然后它像鼹鼠一样,随机出现在每个储物柜内,一旦幽娜不小心开到它所在的柜子,又会被吓一大跳,不过它没什么攻击性,时间稍久看习惯也就吓不着了。

要想消灭此魑灵实属不易,放任不管又相当麻烦,犹豫再三,幽娜还是找准机会开枪了,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是效果还不错,成功把它逼出储物柜,落地时发出一声惨叫,以手为脚,奇快地向着二年班教室跑去。

这回幽娜没再错失良机,趁它爬上储物柜时,将其一枪干掉,并在魑灵消失的柜内找到校园七大怪谈其:

柜子中的女人

我生命中对柔身术的第一次认识,来自于姐姐的好友,她长得很漂亮,本有机会进入舞蹈学院,后来却因体质原因没有考上,只好改读奧诺学院。

此次失败并未使她放弃梦想,为了将来成为一名舞蹈家,在教导主任的建议下,她开始练习柔身术,意在提高自己身体的柔软程度,以适应各种高难度舞蹈动作,随着锻炼的不断深入,她越来越接近突破人体关节活动的极限,直到有一次,在她终于把身体挤进一个只有膝盖高的小箱子里后,突然死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储物柜里会蹦出人脸的怪谈渐渐流传开来,传闻一到深夜,学生们的储物柜经常会啪啦作响,若打开响动柜门,就会看到一个身体挤压成一团的女性魑灵,胆怯者定被它取走性命。

看完怪谈后,幽娜不禁松了口气,庆幸先前保持镇定没有慌乱,原来此魑灵通过吓人造成精神伤害,若非她心理素质足够强大,说不定也会性命不保,好在她已知晓自己的身世并不简单,就如同藏在这间教室中的秘密一样。

乍一看,二年班和班的教室布置并无不同,实际上却少了三张桌椅,刚好位于最后一排储物柜正前方,二年班教室仅有二十一张桌椅,为何会缺少这些桌椅呢?是班级人数较少的原因吗?着实耐人寻味。

为寻找答案,幽娜继续探索二年班至二年班教室,结果发现二年版教室竟是所有教室中桌椅最齐全的一个班级,之后每经过一个班级都会比前一个班级少三张桌椅,班是十八张、班是十五张、班是十二张、班是九张、班是六张,而班仅有三张桌椅。

望着教室内剩余空间,幽娜感到整个脑袋有点发懵,心说不可能存在那么少人的班级,每间教室都配备有二十四个储物柜,班级学生也应该是二十四人才对,也就是说桌椅被人搬到了别处。

幽娜算了一下总共少了八十四张,这么多的桌椅足够塞满整个房间了,北教学楼二层还剩第二教务室没有进去看过,该不会……她摇了摇头,转到三张桌椅另一边,在此又有了新的发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创神坛》,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一十章 舞蹈室的音乐

左右两边桌子底部分别贴着一张孩子的简笔画:左边画的是一只小公熊伸手挡在头上绑蝴蝶结的小母熊面前,阻止它朝铁栏杆外走去;而右边是那只小母熊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身后连着一个拿皮鞭的人影。

至于中间桌底则贴着一把银色钥匙,扯开透明胶布,在手电筒光线下看了一会儿,幽娜猜想这把钥匙也许能够打开第二教务室,作为北教学楼二层最后一个尚未调查的房间,她觉得有必要到那里一探究竟。

随着钥匙插入锁孔并顺时针转动了一圈,她料想的疑惑渐渐明了。

桌椅塞满室内每个角落,仿佛一个巨大的“桌椅山”,数量众多且全部很完整,只是布满灰尘、稍微旧了些,影响不大,仍然可以使用。但幽娜没那么傻,只要扯出其中一张椅子,整座“桌椅山”就会如洪水一般倾泻而下,这场景……

等等,眼前所见怎会如此熟悉?她想起在胧安医院曾经发生过极为相似的场景,没想到历史又再次重演,实在是既耐人寻味,又令人胆寒发竖。

众多桌椅下压着一张教导主任的办公桌,幽娜之所以认出此桌的主人,皆因上面摆着一些从学生们那里收缴来的物品,检讨后面那页纸写着校园七大怪谈其:

厕所里的头发

新校规颁布以来,引起学生们极大的不满,违纪者不减反增。

因此,校方决心加大惩处力度,而负责监督学生纪律的就是人称“偃巫”的教导主任,她惩罚学生时极为严厉,只要有人稍微违反,就会受到各种殴打、虐待。学生们对其恨之入骨却又不敢反抗,只好背地里咒骂她为“偃巫”,意为“施诅咒的巫婆”。

那件事发生在新学期开学一个月后,一名二年级班女生从北教学楼顶端坠楼身亡。

起因是教导主任某日进行纪检时,发现这名女生的头发超过规定标准后,将其带到洗手间,亲自剪掉了她的头发。

虽说那位女生对这一处罚表示了极大的抗议,但周围女同学对该女生平日爱打扮这一点多有不屑,对其嘲讽不止,以致她积压已久的委屈终于爆发,她发疯似的怪叫,往楼顶跑去,所有女生皆用鄙夷的眼神目送她的背影,没有一个人追上去劝慰。

自那之后,开始传出女生上厕所时被头发袭击的灵异事件,据说是自杀女生化为鬽灵附在头发上,把照镜子的人当作报复对象。

至此,幽娜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真相竟是这般,但仍然解释不了整块镜面为何会完全破碎?细思恐极,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她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剧烈地“吱吱”声,吓得她猛转过头,看到第二教务室门自动打开,有很多桌椅从“山上”滑下,掉落在门外。

幽娜试图让自己保持镇定,心想可能是自己临走时没关好门的缘故,于是马上加快步伐。结果一声巨响惊得她再次回过头,眼见所有倒在地上的桌椅都立了起来,它们像长了腿似的,她每回头一次,就会往前移动一段距离。

起初幽娜以为这些桌椅是来追杀自己的,即刻召唤出天笠用来防身,等她刚跑到走廊尽头转身停下来,却见到极为诡异的一幕:除了二年班之外,所有教室门全都自动打开了,八十四张桌椅由远及近在走廊上排列成两排,一张跟着一张地移至每一间教室内。

直到五分钟过后,响声渐止,第二教务室内的桌椅已回到教室内,使得每个班级的桌椅数量都维持在二十四张。

幽娜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北教学楼的调查到此为止,根据茉龙博士储物柜内纸条上提供的线索,她应该先去南教学楼一层的学会休息室。

两栋教学楼之间连接着一条石拱顶通道,右侧横卧着一株生前枝繁叶茂的古树,根部犹如蜿蜒盘旋的巨蛇,所到路面皆已龟裂,双人石椅上挂满枝叶,雕像残缺不全,似在哭诉历史的泯灭。

使用值班室门边信箱上的钥匙,便可打开南教学楼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楼梯间和学会休息室,再往里走是实验室和舞蹈室,至于音乐室、美术室、唱诗班培训室则位于二楼,所有功能教室都分布在走廊右侧,窗外的景色也完全相同。

映射入室内的光线由白变灰,逐渐扩散、蔓延,构成少年茉龙的模样,轻声拉开学会休息室的房门,步入其中。

只见一位黑色长发少女抱着双手靠在课桌边上,缠绕着十字架项链的左手食指上压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右手正漫不经心地捋着发梢。

“玫月,你今天找我来所谓何事?”茉龙坐到她左边的桌子上,开门见山道。

“当然是为了茉胧而来,他所患的星耀症越来越严重,开始出现嗜睡、晕倒等晚期症状。”玫月情绪一激动,险些扯断发丝,“比起让他被人以上课打瞌睡为由欺负,还不如叫你父母替他办理修学手续。”

“你也知道的!这事我无法做主,爹娘从小到大对他不管不问。”茉龙无奈地摇了摇头,“何况还有半年我就要毕业了,请你留下来帮我照顾好他。”

“不……不可能……我必须离开这儿。”玫月撸起袖口向茉龙展示左臂被人虐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这些人都是披着人皮的‘魔鬼’,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粉饰谎言,散布谣言。唯有如此,他们自认为天兆教才配得上一个‘圣’字,简直愚昧得让人不值得去鄙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茉龙继续追问道。

“当然是递交退学申请书啦!”待茉龙看完后,玫月把那张纸装进信封内,“如果校长不同意的话,我再找机会逃离,天下之大,也许我将来有机会加入足以对抗天兆教的势力。”

“既然你决意要走,我便不再阻拦,只是隐界内到处都是鬽灵,若无武器防身,恐怕难以去往现世。”茉龙从衣兜中掏出导灵递给玫月,“这是我亲手打造的驱灵咒立枪——导灵,看在我们多年朋友的份上,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能助你一臂之力。”

玫月轻抚枪身,叹魏道:“你和茉胧呢?你们为什么不走?”

“我们身上肩负着破除隐界千年诅咒的重任,所以不能……”

刚说完,茉龙和玫月的身影变得非常模糊,灰色的记忆消散之后,世界又复归原样,只是在他们消失的地方,多了一张严重变形的老式唱片。

显然需要某样东西把它弄直才能播放,此物不在空荡荡的学会休息室,幽娜只能到隔壁寻找。

实验室内的学生桌椅被实验台取代,各种仪器和药品布置在教室右侧,利于取放的同时,增加学科专业书籍,方便学生阅览,靠近洗手池的一面墙上贴着“小心易燃物品”的警示标志,池子边上有一盒火柴和一盏酒精灯。

利用唱片遇高温易变形的原理,划一根火柴点燃灯芯,然后把唱片放在酒精灯上加热一段时间,再打开水龙头冲洗干净,用抹布擦干,就能得到一张平整的唱片。

可是这里也没能找到唱片机,幽娜通过走廊接着探索下一间教室。

当她走到门外时,舞蹈室内传出悠然宛转的音乐,虽然听上去很像变了调的“灵之音”,但是每个音符都流露着一种悲怆、凄凉之感,使人情绪低落,萌生彷徨、孤独之念。

踏过门槛的一刹那,音乐声突然中断了,整间舞蹈室顿时安静下来,在昏黄色灯光照映下,影子延伸至压腿杆上,似有另一人在模仿她的每个动作,原来是一面占据整个墙面的落地镜,镜中显示出唱片机所在位置——放在房间左侧角落。

幽娜把唱片放在转台上,摇动操控杆使其在唱针之下旋转,刚才那首曲目的剩余部分随即传来,让她不禁想起在伽罗国与兰泠湘一起练舞的岁月,那时为了练就优美的舞姿助凌汶轩求见国王陛下,她不知道磨破了多少舞鞋,而兰泠湘一开始不愿学舞,若不是她好言相劝,凌汶轩的计划也不会成功。

正是得益于良好的舞蹈基础,她现在才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吟游歌姬,两年来她忙于写歌,已经很久没有练舞了,伽罗国舞蹈的每个姿势、动作依然记得,但太久没练的话也会生疏,只是这首乐曲和她所学的舞风不太搭调,她更擅长欢快、愉悦的舞蹈。

感受到一股阴寒气息的幽娜赶紧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脑外,音乐停止之际,她在镜子内自己不知怎的竟有种强烈的违和感,头发是黑色的、裙子是黑色的、甚至连鞋子也是黑色的。

此人根本就不是她,而是一直游离于她的梦境、幻觉中的神秘女人,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感觉到大脑传来一阵猛烈地撞击后,上古记忆再次闪现于脑海,没错!这人正是她的……

幽娜的右手贴在镜面上,轻唤了声姐姐,声音却非从口中传出,而是灵魂之音,就像在隐墟内她与伊朵莉丝的对话方式。

此时,黑发幽娜貌似笑得很开心,她慢慢将手提到脖子处。

第二百一十一章 怪谈作者的故事

幽娜感到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她的颈脖,就在她快要窒息失去知觉时,幸得天梦石护体,一道白光闪过弹开了自己的双手。她趴在地上咳喘,瞥见镜子中的黑发幽娜产生恐怖的变化:脸上的皮肤燃烧殆尽,露出红色的真皮层,犹如无数条弯曲扩张的静脉血管,顺着脚跟流下,逐渐在镜中世界蔓延开来。

她恍然间意识到这女人是镜鬽灵假扮的,急忙召唤出导灵御敌,可是未等她开枪,镜鬽灵居然隐形了,引得她赶紧起身提高警惕,她注意到境内的“血网”还在不停扩散,即是说说镜鬽灵依然藏在镜子里。

舞蹈室门被一股未知力量封死,不消灭镜鬽灵就不能离开,何况镜面比她想象中要结实得多,天笠子弹也不能将其击穿,先要找到它紫色怨火的实体才行,要是它不显形就会很难办,唯有趁它发起攻击之时,迅速进行闪避、还击。

但镜鬽灵的动作很难预测,且所有袭击都是通过伤害自己反馈到幽娜身上,只需借助长指甲而已,很快她手上多了几处剧痛的挠痕,所幸没有伤及要害,仅是稍微滞缓了一下她的行动,在掌握好规律之后,接下来四枪全部命中,镜鬽灵进入第二形态。

它的四肢和躯干全被密集如织的“血网”给燃尽了,镜内景象也在鲜血的影响下变成区别于舞蹈室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有很多病床的房间,雪柜上摆放着一些运送尸体的工具,剩余部分皆被血液所覆盖。

当幽娜因恐惧而动弹不得时,发出惨叫声的镜鬽灵头颅突然冒出,撞击镜子内部将她震倒在地,与此同时,无数拖着扫帚般紫色怨火的人脸从病床上和雪柜中窜出,向着她正前方袭来。

在怨火人脸快要撞到镜面之际,幽娜连开数枪将它们全部驱散,致使痛苦不堪的镜鬽灵重新显形,并有长达数秒钟硬直时间,足够她切换出威力更大的天笠。

这一枪正中镜鬽灵眉心,疼得它再次隐身,大量怨火人脸陆续出现,但幽娜已经知道对付它们的方法,所以没什么效果,不过是重复召唤出枪速更快的导灵射击罢了。

终于在第三枪过后,镜面上的裂纹越来越大,幽娜趁机开启换弹装置,上膛实体子弹一击致命,将整块镜子彻底击碎,镜鬽灵在哀嚎声中被干掉了。

待玻璃完全破碎并掉落之后,显现在幽娜眼前的并非光秃秃的白色墙面,而是血流缓缓退却的房间,仔细清点了一下病床和装尸体的雪柜数量又正好是八十四这个数字,其中到底有何寓意?

镜像中所展现出来的一切简直难以置信,但此处是胧安医院地下室的太平间,吓得她不敢进入里边,拒绝尝试的理由目前也说得过去,因为房门已被铁板焊死,根本无法从这里出去,只能原路返回。

这时挡在舞蹈室门前的力量消失了,她才留意到唱片机压着一页折叠起来的纸张,上面写着校园七大怪谈其:

镜子里的魅影

奧诺学院虽然不及某著名舞蹈学院那样培养过一批优秀演员,但是仍然有很多没有放弃梦想的人才聚集在舞蹈部,其中有一对孪生姐妹的实力最为出众。

她们用出色的表现赢得了评审的褒奖,教练的肯定,以及部员们的夸赞,评价略胜一筹的总是姐姐,虽说两人的身体条件和舞技都在伯仲之间,但在表现力上,却是姐姐拥有感动人心扉的优点,这便是大多数人一直重复的评价。

一开始妹妹没怎么在意,但好几次被姐姐抢走主演之后,她变得紧张、焦虑了。这个时候,两校合办的学习交流会来临了,某舞蹈学院作品,就连舆论界都给予重视,为了胜过该学院,校方决定评选出合适的主演。

试镜那天发生了意外,姐姐在表演过程中晕倒了,经检查她的脚被一根银针扎中,血流不止,染红了她所穿的一双舞鞋,结果,主演的荣光照耀在妹妹身上。

失意的姐姐丧失了活力,几次强忍伤痛的练习又导致伤势进一步恶化,最终,由于伤口感染严重而失去了生命。

半个月后,妹妹的尸体也在舞蹈室内找到,据说除了她脖子上留下的指甲痕迹外,没有任何外伤。

待幽娜读完怪谈,回到走廊处打开地图,思考着要不要去往楼上寻找“深渊之匙”的线索,显而易见,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二楼第一间即是唱诗班教室,她透过烛光摇曳直视窗内,看到那些被尘世遗弃的孩子,双手捧着《圣约》,在用稚嫩的圣音,歌颂孕育世间的璨星诸神,在那棕漆色主教台,能否甄清迷茫者心中的罪念,天国之门为谁而开?仪容臃肿的主教是在给众人洗脑吗?

这些幻象皆在她迈入唱诗班教室之前消失了,主教台上有一本白色日记,扉页上写着:借以此自叙,献给那些希望探求真相之人——《七怪谈》作者:帕拉迪。

我可不像某些想出名的人一样把自己的身世说得很复杂,后来得知这些都是亲身经历的事情,也就释然了。

荧星纪元710年,在堕龙镇公寓的卫生间里传来婴儿的哭声,新生儿的父母不知所踪,遭人遗弃的婴儿被邻居捡到,为他取名为帕拉迪。他的身世不得而知,从肤色以及眼睛的颜色来看,人们判断他应该是一名玱绿人后裔,仅此而已。

邻居无力抚养小帕拉迪,只好把他送到欧尔芬孤儿院,一个民间慈善团体,交由院长岚耀帆收留,并住在孤儿院里。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之后,岚耀帆发现小帕拉迪是个可塑之才,决定把他培养成未来接班人,每天给他灌输各种邪教教义,强迫他的言行举止都要服从规矩。

只因各种规矩都由岚耀帆来制订,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奧诺学院的校长。

在小帕拉迪十一岁那年,院长作出惊人之举,将孤儿院重要事务交托给妹妹岚颐凡打理,亲自挑选八十四名孤儿进入奧诺学院就读。

学院里的课程非常紧张,教导主任经常体罚犯错的孩子,小帕拉迪也未能幸免,但校长对待他的态度与别人截然不同,岚耀帆告诉帕拉迪,他的母亲早就死了,必须加倍努力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作为对岚耀帆的回报,小帕拉迪“学习”更加努力,邪教里的教义又正好迎合了他对于亲生父母的种种不满,他差点就变成和校方一样伪善的恶魔,直到他遇到了暗恋对象,一位颇具抗争精神的女生玫月,爱掐断了他内心中邪恶和仇恨的种子,从玫月借给他的书籍中了解到世上仍有“仁心”的存在,进而改信天耀教被同学们视为异端,他们把对校园生活的不满都发泄在小帕拉迪身上,讽刺、挖苦、甚至毒打。

但这也未能使帕拉迪屈服,在玫月的建议下,他通过记叙各种灵异事件,以揭露校方的暴行,这便是《七怪谈》的由来。

当你读完末段文字的时候,我已不在人世,七张怪谈稿件被我藏在校园各处,只要能找齐全部,就会得知一个天大的秘密。

幽娜前脚刚离开唱诗班教室,隔壁美术室传来婴儿的哭声,让她一度怀疑《七怪谈》作者的故事转移到现实中了,她收好地图,揉了揉耳朵,确信自己没有幻听。

美术室内共有七张六边形桌子,每张桌子可供六人就座,墙上镜框内镶嵌着学生们的优秀作品,矩形方格架上摆满泥塑、雕刻等手工制品,画架全都集中在教室后方,有的东倒西歪,有的早已损坏,还有的仅剩个空架子。满地都是各类画作,多为水彩画、素描画等。

然而,在众多画笔和颜料共同塑造的成品中,却有一幅未完成作品正挂在靠窗位置的画架上,与周围画风迥然不同,显然不是同一人所作。

该画作上人物面容令人疑惑不解,没有眼睛、嘴巴,仅凭线稿就能做到如此传神,实在让她赞叹不已,作画者不仅功底十分了得,对细节的把握也很到位,由右上方向往左下方排线由深至浅,给人一种强烈的立体感和视觉冲击。

幽娜不禁浮想出作为该画的模特长相:一位长相帅气、举止斯文,约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留着中规中矩的短发,迷人的脖子上系着一根干净整齐的领结,之所以有两处五官没有画好,一定是那人还没想好该如何体现。

毕竟在肖像画中最难画好的部位就是眼睛和嘴巴,有种说法是,从深邃的眼眸中,能够映射出一个人的灵魂,从烈焰红唇中,能够读出一个人的思想,如果两者必不可少,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在幽娜思绪渐止之际,婴儿的哭声从身后响起,惊得她猛转过头,在一阵剧烈地震动过后,一件泥塑从方格架上落下,碎成两半,从下往上看,可见一个娇小的模糊轮廓,它右手指着未完成的肖像画,左手指着自己的下巴,那是一张和肖像相似的面庞,同样的苍白且没有眼睛和嘴巴,也不清楚它是从哪发出的哭声。

当她从惊愣中反应过来,准备追上前去时,那婴儿鬽灵早已一溜烟跑出门外。

第二百一十二章 美术室的哭声

断裂的泥塑中蹦出一支素描铅笔,裂纹自笔尖正下方地板迅速延伸至幽娜脚边,她刚推开门,顷刻间,脚底下传来一阵“轰隆”巨响,教室猛烈摇晃起来,她只好扶着墙壁,压低身体重心缓步前进,才能保持身体平衡,免于跌倒。

音乐室门不知什么时候敞开了,钢琴连同其它乐器一起坠入地陷之中,一只婴儿巨手破洞而出,啼哭声惊天动地,巨手把能拿到的杂物丢得到处都是,有的嵌在墙壁上,有的被撕成碎片,还有的向幽娜迎面袭来。

幽娜好不容易避开巨手掷来的桌子,不料左腿被碎玻璃片划开一道口子,疼痛让她跌倒在地,险些被巨手压成肉泥,她一个侧滚翻躲开这一击的同时,通过地板豁口处得以窥见此鬽灵真容,无疑就是刚才那个没有眼睛和嘴巴的婴儿鬽灵,只是比原先要大好几倍。

眼看巨婴鬽灵的第二次攻击即将落下,幽娜赶紧向另一个方向侧滚翻,利用惯性借势起身,召唤出导灵猛击压在地板上的巨手,很快她发觉除了使巨婴鬽灵更加狂躁之外,根本不起作用,反而令周围晃动得更加剧烈了,再不加以阻止,整栋南教学楼都会倒塌。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能让巨婴鬽灵停止行动呢?她想到美术室内那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素描、以及藏在泥塑中的素描铅笔,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说不定关键线索与画作有关。

想要找到那幅肖像画不难,强震使得所有画架都堆叠在地上,翻找起来需要耗费一定时间,眼下形势刻不容缓,她竭尽全力地加快速度,也用了差不多一分钟左右,才在那幅画的架子凹槽处见到一封白色遗书:

我原本以为只要接受你的爱,现实会很美好。

即便你执意要离开我也不要紧,没事了……反正我早已忘却了你的面容,画不出完美的作品,得不到你的认可,更不指望你能原谅我的不成熟。

一定是我不能存在,有我在的话,你就会深陷愧疚之中,我接受了你,你就无法抹去心中的罪恶感。

我只有选择消失,我不在的话,孩子会更像你多一点,不管你躲到哪儿,他都会去找你,只有找到了你,他才能找回自己。

最后一段话指出巨婴鬽灵所寻之物和其父有关,幽娜想起那尊泥塑断裂前的模样确实跟肖像画有几分相似,难道说……泥塑形象正是遗书作者所恋之人?如此来看,全都解释得通了。

她重新来到方格架前,捡起两半泥塑拼凑在一起,果然与她浮想出的二十来岁男青年样貌相符,藏在泥塑中的素描铅笔更是另有深意,会不会就是巨婴鬽灵要找的东西?

结合目前处境,还是有尝试一下的必要,于是幽娜带着这只素描铅笔冲回音乐室,赶在巨婴鬽灵巨手落下之前,把铅笔放在正前方地陷上方,不偏不倚正好被巨手拾起,但它的攻击仍未停止,重新抬起手,化掌为拳向着她头顶直下。

幽娜来不及躲避,心想这回死定了。但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巨婴鬽灵从地陷中露出真容,再用素描铅笔给自己画上眼睛和嘴巴,破涕为笑,它的身影也在天真活泼的笑声中化为无形。

危机解除后,幽娜继续调查音乐室,并在一张桌柜中寻出校园七大怪谈其:

美术室的哭声

新任美术老师长相英俊,深受学生们仰慕,其中一名女生为了得到关注,努力研究创作素描画等课题,从小作画水平就高于凡人的她因此得到美术老师的青睐,并建议她在放课后留下来接受个人辅导。

该决定在同学们之间引起巨大意见,大家对美术老师给予她的特殊关照很是不满,但不敢有异议,只好编造一位老师在跟学生交往的传闻。

随着时间在她与美术老师留在幽静的教室投入辅导的过程中流逝,此事在学院内越传越广,最终被校方获悉,虽未能证实消息的真实性,但那位美术老师还是被赶出了学院。

第二天上午,美术室女尸事件轰动了整个学院,我有幸陪同校长到现场调查,种种迹象表明,女生死于过量服用安眠药,更让人震惊的是她体内还有另一个生命。

校方虽然极力阻止传言扩散,但我猜测孩子的父亲是昨天离校的美术老师,其后,不少人声称夜晚在美术室旁边听到了婴儿的哭泣声,看到行走时有震感,像是在寻找某件物品的婴儿鬽灵。

读完怪谈之后,幽娜大体了解巨婴鬽灵的来历,悲苦、凄凉,让人深表同情,但和她若隐若现的头痛相比不算什么,剧痛甚至让她忘了自己身处地陷边缘,一不小心坠入黑暗深渊之中。

下坠过程中,她想起天兆城地图背面的谶语,不能对深渊心存畏惧,拼劲全力也要抓住断壁,直到耗尽体力从高处落下,摔在一张软床垫上。

床垫的弹性和缓冲作用减轻了她的疼痛,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水泥碎块,只要她的落点稍微偏差,肯定会被直立的钢筋贯穿身体,可谓是十分幸运,地陷底部和音乐室高差约为三层,看起来像是一间地下室,附近有配电室和通往外面的楼梯出口。

她正准备从这里出去时,世界再度变为黑白,过往记忆浮现于眼前。

少女玫月推门而来,少年茉龙和一名金发绿瞳男生跟在她身后。

该男生和玫月都来到了配电室门前,唯独茉龙显露出一副非常担忧的样子。

“玫月、帕拉迪,你们快住手!这事若被教导主任知道了,我们可就麻烦大了。”

金发男生对茉龙的警告不以为然,用随身携带的铁棒撬开门锁,牵着玫月的手进入配电室内。

“一切皆因那个该死的‘偃巫’而起,莫要怪我们报复,这是她应得的。”帕拉迪说罢,戴上绝缘手套,拿起剪刀找准404号宿舍电闸,一刀下去将电线剪断。

“干得漂亮!”玫月掩嘴偷笑道。

“哎!你们……算了我不管了,到时别害我挨罚就行。”茉龙帮帕拉迪扶稳木椅,好让他能顺利下来。

“怎么会?你可是老师们眼中的尖子生,紫雾茉家的未来继承人,哪像我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生下来就注定被父母抛弃。”帕拉迪言辞激动地拿出一张地图,“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造成我笔下怪谈故事主角悲剧的根源,结果发现学生宿舍和我出生的那间公寓异常相似,这说明了……”

“好了!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们应该赶在上课前返回各自课室,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才对。”玫月一把夺过帕拉迪手中的学生宿舍地图,皱了皱眉头道,“你的作画水平那么差,这张地图肯定不是出自你之手。”

帕拉迪黯然叹魏道:“不错,是我求班里的一个女生替我画的,不久前她自杀了,我却没有出席葬礼,实在很遗憾。”

在他说完此话,三人的影像就消失了,漆黑的配电室内仅余幽娜一人。

手电筒的光线掠过当年帕拉迪用来垫脚的木椅,学生宿舍地图就摆在上面,不过光有地图还不够,古树已把通往学生宿舍的主路堵死,必须绕道才行。幽娜拧开地下室铁门之后,来到南教学楼东侧,某处墙体已被人凿穿,豁口另一头连通校外。

沿围墙直行约百米左右,能见一个可供人匍匐爬过的洞口,由此重返学院来到与学生宿舍相邻的绿化带。

想必很久以前玫月和帕拉迪经常使用这条密道来逃课,宿舍正门朝向东面,从南面侧门偷偷溜入可以避免撞见值勤舍监,但此线路仍存在一个不太好解决的问题,涉及到宿舍内部房间规划。

从地图上看,东门存在着一条中轴墙把整栋宿舍分为两片区域,南边为女生寝室、北边为男生寝室,一楼和二楼分别住着两个年级的男生和女生,四楼为教职工休息室,至于三楼则是会议室和会场所在地。

假设某天玫月和帕拉迪想偷溜回宿舍,帕拉迪就要先把玫月送到南面侧门,自己再从西边绕一个大圈从北面侧门进入。该路线实际走起来比幽娜想象中要难得多,宿舍西面有种植着各类花草的植物园,观景走廊横贯其中,为了连接新旧校区而设。

走廊为桥型构造,为了能让学生们沿途欣赏各类花卉、草木,学习相关知识,被设计成曲线而非直线,而且要转好几个弯才能看见另一种植物简介,时间一长会把人绕晕,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美得让人窒息。

但幽娜心里的一个声音提醒她必须离开了,否则真的会无法呼吸,越往后种植的花朵颜色越鲜艳,她头痛感越强烈,最后竟然又绕回原路,只好扶着“龙舌兰”的简介牌喘息。

接着她转过头,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窗,看到极为罕见而又震撼的一幕:肥沃的褐土上种满翠色龙舌兰,每一株高大的花序上都盛放着浅黄色的花瓣,远望犹如跃动在刀尖上的舞者。

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龙舌兰?要知道此花一生只开一次,开花过后就会迎接死亡,诡异的是,奧诺学院压根不具备种植龙舌兰的条件。

正当她这么想时,龙舌兰飘落的花瓣开始形成一个女孩的身影。

第二百一十三章 无法通过的走廊

龙舌兰花瓣组成的人形时而隐于草丛间,时而汇集在七叶树上,让幽娜极难瞄准,几枪过后她又产生幻觉,仿佛置身于一个矩形走廊中,无论往哪边走都会绕回原路,玻璃窗全部消失了,唯有使用手电筒方能照亮四周。

很快她发觉自己每跑完一圈,整条走廊就会缩短一段距离,三圈过后,走廊竟为原来长度的一半,再跑下去,非但找不到出口,还会被越来越短的走廊挤死,她必须尽快破解花瓣鬽灵的幻术。

可是她越紧张,越感到喘不过气来,只见幻觉中唯一没发生变化的是那块挂在墙上的龙舌兰简介牌,她决心一试,召唤出天笠切换成实弹模式,对准铁牌正中射击,随着枪声渐止,她得以返回正常走廊内。

只见栖身于龙舌兰林中的花瓣鬽灵嗷叫着一跃而起,向伫立在窗边的幽娜袭来,好在她没有犹豫,直接秒速关窗,把天笠调成灵弹模式,连开两枪使花瓣鬽灵重新退回到树上,逼它再次使出幻术。

然而此处幻觉却与先前有所不同,走廊并非缩小,而是无限扩张,由曲线演变为直线,延伸到取代黑暗令人不安的白光当中,即使她用比原来更快的速度也跑不到尽头,何况她越是往前跑,两边墙壁越是往中间压来,可供她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小。

往往遇到这种情况就要采用逆向思维,既然向前是无尽的终点,后退兴许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性命攸关之际,任何举动都值得她去尝试,在跑了一小段之后,道路尽头果然出现一面黑墙。

她没想太多,对准墙面几枪连射,把花瓣鬽灵本体再次逼出,然后切换出导灵将它终结。

伴随着一声凄厉地哀嚎声,龙舌兰花瓣全都消失了,整座花园恢复成草木枯萎、花朵凋零的样子。

待心情平复之后,幽娜来到正对学生宿舍西门的植物简介牌前,发现夹在缝隙中的校园七大怪谈其:

不能通过的走廊

这是我从茉胧那儿听来的故事,原本连接新旧校区的走廊是一条直线,后来经过改建才成了如今的模样,而校方改造走廊的原因出于一个不服管束的小男孩。

此人除了照料花花草草之外,一事无成,平时喜欢呆在植物园内,每天定期给植株浇水。

两人的相识要从一颗七叶树说起,此树兀立于众多花卉之中,远观并无特别之处,却会让人联想到隐树,茉胧生来就讨厌各种树木,途径此地不免多愁善感,不巧又遇到了以他上课打瞌睡为名欺负他的人。

坐在七叶树上的小男孩赶跑了那群人,两人至此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只有在植物园中茉胧才能得到保护,所以两人经常在此叙旧。

聊天过程中,茉胧了解到小男孩之所以种植那么龙舌兰,皆是出于对亲人的思念,他刚出生不久,母亲就过世了,父亲是一名军官,准备上前线参加南北战争,临走时把他托付给欧尔芬孤儿院,并把一袋龙舌兰种子交给他:告诉他花开之日,既是自己归来之时。

但龙舌兰哪有那么容易开花,随着岁月流逝,小男孩一度遭人排挤,陷入绝望,直到那天,他终于得以露出安详的笑容,躺在浅黄色花瓣中,永远睡去了……

经过调查,小男孩的死因是头部受到重击,以致天灵盖碎裂。他不知道自己患有一种罕见的疾病——枯草热,龙舌兰盛开那天,清风扬起无数花粉颗粒,吹向过于兴奋的小男孩,引起他皮肤严重过敏反应,不慎失手从树上落下。

小男孩死后,校方致力于消除安全隐患,在花圃与主路之间加装隔离护栏,并将整条走廊重新设计成曲线,使其便于学生们观赏植物。

但走廊太过复杂了,致使小男孩的鬽灵无法出去,只好整日以捉弄路人为乐,意志不坚者会因他的幻术精神恍惚,发狂而死。

幽娜收好怪谈从西门进入学生宿舍,从地图上看,一楼和二楼没什么值得探索的地方,唯独三楼不同寻常,一般来说会议室和会场与宿舍区隔开,建成独立建筑而不是设在同一位置。

如此设计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深渊之匙的线索是否藏于其中?

初看都是一些普通寝室,每个房间四张床位,分上下铺外加卫生间和盥洗室,久未打开的橱门散发出霉味,过道上有很多纸箱、防震泡沫板、生活垃圾、杂物等,有的地方几乎造成堵塞,不清理一下难以通行。

在一间废弃的女生寝室内,幽娜搜出二十发***子弹,正诧异有谁会使用类似驱灵咒立枪时,桌面上一张纸条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像犯人一样困在这里,是否不该奢望模仿鸟儿的翅膀?寻找自由。

离开这间寝室往前走就是通往三楼的楼梯,果不其然有地图上标注的会议室和会场,两者受限于占地面积,使得该层楼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房间。

会议室内的椭圆长桌上有会场钥匙和一张录影带,拉下帆布银幕,打开幻灯机,再放入录影带,就能播放里面的内容。

起初是一些灰白色光点,其后汇聚成一株参天大树,一队身着祭袍的人群围住神树,凝望同一方向,迎接四大家族的祭主,其中两人极为眼熟,他们便是处于队伍末端,被双手反绑的少年茉胧和负责押送祭品的茉龙。

四大家主分别身穿紫、红、白、青四色祭袍,面朝四个方向盘腿而坐,四人同时聚灵归元,在正对隐树的空地中央形成天榫阵法,接着众人在地上挖出一个深坑,两名释僧押解茉胧走到土坑边上,其中一人竟是依兰神社住持荒木,只是屏幕中的他比现在年轻得多。

紫雾茉家家主亦是茉龙熟识之人,他抬起毫无光泽的双瞳来到阵法中央时,叫了声:“舅舅”。

“既然你还认我这个舅舅,祭仪理应由你来主导,处死身怀璨星之力的不祥之人,否则将无法洗清我族罪孽。”紫衣老者令荒木把铁铲交到茉龙手上,另一名释僧把不断挣扎的茉胧推下土坑。

“别以为杀死我就可以解除隐界千年诅咒,你们……别想得逞!”蒙双眼的布条从茉胧脸上滑下,露出一双狰狞的眼神。

眼见茉龙双手颤抖不止,荒木凑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弃吧!星耀症根本无法医治,你的一切努力终将归于尘土。”

“不……我不甘心……爹娘的死绝不是因为他……一定会有办法。”茉龙虽是喃喃自语,但神情彷徨状态下,铁铲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挥。

“哥哥!为什么?你不是说过要永远保护我的吗?”茉胧流下的血泪沾湿了土粒,不甘心地撑起身子,朝不停倾泻泥土的洞口咆哮,“我恨你们所有人!等到整个隐界被暗潮吞噬那天……”

影片到此终止,关掉幻灯机后,整间会议室再度笼罩在黑暗之中,幽娜心境犹如一团乱麻,靠在座椅上久久不愿离去。

人祗之祭同样发生在兰泠湘身上,因此她得理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首先,这卷影片揭示出茉胧是上一任祭品,以及他的死因,其次,荒木住持鬽灵忏悔自己所犯罪行也应该包括这一桩,最后,虽说茉龙博士继承了他爹的遗产,却没有成为家主。

据冼承所言,深渊之匙都在四大家主手里,但紫雾茉家的情况却是例外,幽娜怀疑肯定某人故意把钥匙藏在奧诺学院中,天兆教抓走茉龙博士,也就从他口中盘问出这一消息。

可是为何要用她?而不是茉龙博士来取?

幽娜挠了挠头,觉得自己所做的每件事都在某人算计之中,可能她早已落入天兆教的圈套,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孤军作战的感觉并不好受,要是能找到其他人帮助她的话,说不定可以阻止天兆教的阴谋,她突然想到可以使用凝声筒通知浪天冒险团,也许他们手里还留有不少此物,方便必要时联系。

只是冼承杀死易佑庭后,夺走了他的凝声筒,直接使用会不会被其听到?

正当幽娜犹豫之时,天梦石中传来薛少陵的声音,惊得她赶紧召唤出凝声筒,置于耳边:“你疯了吗?冼承手上还有另一个凝声筒,你这样做会被他听到的。”

“放心!我已在凝声筒内施下禁制咒法,仅有你能听到我说话。”薛少陵显得很激动,看来之前他也不太确定此招能否成功,“我们正在赶往沧源之境路上,阻止妖神缔丰冲破封印,你须如实说出所处位置,我们好共同商讨对策。”

于是,幽娜把冼承加入天兆教背叛四大世家,利用茉龙博士要挟她找出深渊之匙一事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其实这小子早有反心,我真该早点察觉才不至于酿成今日之祸。”

“你是……难道四大家主也在?”幽娜听到凝声筒那头传来茉依的声音,忙问,“我有一事想请教现任茉家家主,茉龙博士是你什么人?”

茉依轻声道:“当然是我家族之人,不具备继承家主之位的一个亲戚罢了。”

“那你一定会救茉莉对不对?”

“什么?快说!我表妹她怎么了?”

“她被天兆教的人抓了起来,现在状况不明。”

良久,凝声筒那头传来一阵叹息:“可以,到时候你按我的话去做,定能救出茉莉和她爹,我的三叔。”

说罢,茉依在凝声筒内详细跟幽娜讲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第二百一十四章 钢铁的翅膀

为解救父女俩,浪天冒险团和三大家主必须分头行动,阻止妖神缔丰一事交给三大家主处理,浪天冒险团返回依兰神社,尝试修复隐镜之门。只要复原四块隐镜,茉依就有传送他们离开隐界的办法,她把阵法口诀教给宋子熙、邵嫣、薛少陵、林瑶昔四人,令幽娜假意配合天兆教寻找深渊之匙,尽量替他们争取时间。

此番通话正巧发生在众人以闪空步下山途中,可谓机缘巧合,使他们改变原计划,优先考虑救人为主。

但深渊之匙依然不在会场内,舞台上仅有一具脊椎被扎了六根钢筋的尸骨,对应纸条那段话,只是自由要以白骨为代价,未免……

等等,眼前此景和幽娜在南教学楼地下室所见极为相似,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走上舞台,可以通过骷髅头顶上方天花板的圆形小孔窥见四楼某个房间,看上去像是一间教职工寝室,跟配电室的记忆完全吻合,她记得帕拉迪为报复教导主任切断了某个房间的电闸,难道两者是同一个房间?

当幽娜决定离开会场,上楼一探究竟时,身后的骷髅居然动了起来,周身散发出紫色怨火,一声咆哮引得她转过身,耳边一阵烈风呼啸而过,只见一条手指般粗的钢筋扎在出口处墙壁上,给整块墙面留下数道触目惊心的裂纹。

所幸这一击打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倒吸一口凉气,趁骷髅鬽人伸手拔出第二根钢筋之时,闪身至其右侧,召唤出导灵,接连数枪猛击它的后背,可惜仅有一枪命中,只能延缓它的动作,好让自己躲到第四排座位后面。

不料她刚俯身趴下,纯棉座椅就被钢筋所击穿,她顺着棉絮外溢椅垫下方望去,瞅见一双苍白的腿骨“咔哧”作响,急忙向前移动半个身位,又见一支钢筋从前方第三排椅背穿出,直接插入椅垫内部,正好拦住她的去路。

幽娜只好迅速起身还击,她这三枪比刚才明显有了进步,打得骷髅鬽人捂住脸部嗷嗷直叫,等它硬直后,跳到前排座椅上,默念咒文把驱灵咒立枪切换成天笠实弹模式,连发两枪将其骨骼全部击散。

骷髅鬽人复原速度同样出乎意料,没等她定神喘息,所有骨裂处重新衔接成型,左右手分别从后背拔出一根钢筋,怒视蹲在座位上的幽娜,这次她已无任何闪避空间,定会被两根钢筋贯穿身体,失血过多而死。

令人没想到的是,骷髅鬽人这下竟然丢偏了,就连幽娜也愣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赶紧导灵加天笠连招攻击它的弱点,几枪过后,它终于一动不动了。但要想彻底消灭骷髅鬽人,还需拔掉它身上最后一根钢筋。

就在幽娜有所行动之际,舞台帷幔后边突然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的身份其实是凌汶轩,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她意识到骷髅鬽人之所以没有打中,可能是凌汶轩暗中施法救了她一命。

未等幽娜来得及迎上前去,黑衣人和骷髅鬽人一起消失于无形,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五根钢筋,唯独她手里这根是真实的,拔出钢筋的同时,一张稿纸随风落下,上面记载着校园七大怪谈其:

钢铁之翼

在八十四名孤儿之中不乏一些异类,我的同桌亦属这种女生,她因先天性精神疾病遭父母遗弃,就读奧诺学院后,在邪教教义影响下产生很多稀奇古怪的幻想,她经常梦到自己长出一双隐形的翅膀,带她飞往自由的远方。

孤僻的性格更是让她交不到朋友,只好每天自言自语,模仿和别人聊天的模样,因此练就了一副好口才,荒诞的故事时常引得同学们大笑不止。后来,教导主任看中了她的搞笑天赋,建议她练习单口相声,作为校庆演出的节目。

为得到同学们认可,一些她臆想出来的情景被大量运用在相声题材的创作上,并取得了很好的排练效果,可教导主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因从她的作品中听出了对学院的讽刺意味。

教导主任不顾某些人反对,仍然选址在年久失修的会场召开校庆晚会,当轮到我的同桌演出时,却不幸发生意外,六根钢筋从天花板落下,贯穿了她的身体,看上去如同长着一双钢铁之翼一般。

在那之后,校方封锁了会场,严令任何人禁止入内,目的是封印她的鬽灵,以防遭到报复。

总之,又是一个悲剧,幽娜读完了怪谈,对天兆教更加深恶痛绝了,一切皆因邪教而起,他们到底要害死多少无辜的生命才肯善罢甘休?按照茉依的计划去做的话,能否阻止他们的阴谋?她没精力考虑得更周全,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根据地图指示,她找到了刚才透过小孔看到的那个房间——404号教职工宿舍,外号为“偃巫”的教导主任住所,也是被帕拉迪恶作剧切断电源的地方。

推开门后,地下室内那段记忆之后的事情随即在房内上映,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的妇人坐在沙发上,用巧克力和糖果招待站在玄关前的帕拉迪,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因为《七怪谈》原稿此时就在水果盘旁边。

“帕拉迪,请你到这儿来的原因想必你已清楚,当初校长视你为未来天兆教骨干,把你当作重点培养对象时,我明确表示反对,在我眼里,你是一个目无尊长,乱搞破坏的黄毛小子,将来如何能堪重任?但你拥有那个‘秘密’使我改变了看法,只要你告诉我茉胧把深渊之匙藏在哪里,我不仅会原谅你们犯的错,还会把《七怪谈》原稿还给你。”

“休想!我绝对不会出卖朋友!”帕拉迪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我非常欣赏你的忠诚,但你可要想好了,所有人都会因你的选择而改变命运,校长不会批准玫月的退学申请,茉龙也别想从奧诺学院毕业。”教导主任冷笑着威胁道。

“不准对他们出手,有什么事冲我来!”

“以岚耀帆的为人,这世事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得的。”见帕拉迪双手止不住颤抖,教导主任猜他差不多要屈服了。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帕拉迪松开十指,苦笑道:“好吧,你得先把《七怪谈》还给我,另外,深渊之匙所在我只说给岚耀帆一人听,你叫他抽时间晚上在北教学一楼值班室外等候,你要是再逼我,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教导主任被这一行为激怒得差点想要发作,却发现帕拉迪手指的窗外此刻经过一个身影,悄然走到幽娜后边,惊得她回过头,凝视这位和校长室墙上照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属下,参见棕衣教父大人!”

虽然幽娜早有准备,但还是让教导主任这声称呼给震惊到了,想来岚颐凡自称棕衣教母,岚耀帆作为哥哥,有此职位再正常不过。

“长久以来我一直视你为养子,可你太让我失望了。”岚耀帆的目光穿过幽娜,直视帕拉迪,“舍弃虔诚之心定会被罪孽之火反噬,莫非你想成为你父母那样毫无责任心的人吗?那些小伙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不惜与我为敌。”

“是他们让我懂得这世上除了仇怨,仍有一种名为‘友情’的东西。”帕拉迪无畏地放下食指道。

“所以……你宁愿牺牲自己,换回他们自由。”岚耀帆冷漠地扶了扶眼镜。

“既然你都听到了,就得答应我。”

“成!只要你说出深渊之匙的下落,我不会为难玫月和茉龙。”岚耀帆说着,使眼色让教导主任把《七怪谈》原稿还给帕拉迪,“用两个人和一本书交换拯救隐界的方法,这笔交易值了。”

此话说完,三人连同记忆幻影一起消失了,房间内恢复如初,老旧的吊灯“嘎吱”作响,茶桌上满是烟灰和垃圾,通往卧室的过道有很多血脚印,办公椅上的女士烂衣服就和教导主任穿那件一模一样。

桌上笔、墨、纸、砚都很齐全,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已被拆封的信件。

亲爱的儿子

当你读到这封信件的时候,我和你娘已经在前往赤魄自治州参加四大世家会议的航班上了,由于事态紧急,我们没来得及通知你,希望你能谅解,并替我们照顾好弟弟。

此次会议乃商讨选出紫雾茉家新任家主一事,鉴于我在四大世家的声望,以及深渊之匙在手,你爹我至少有七成把握,另一位竞选人是你舅舅,听说他觊觎深渊之匙已久,幸好不知其所在。

还记得我之前交给你的绯月徽章吗?它便是打开深渊之匙的关键,你一定要保管好,别让它落在坏人手上。

爱你的父亲

读完信件后,幽娜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原来绯月徽章和深渊之匙竟有这层联系,算得上是一条重要线索,难怪岚耀帆和教导主任会知道深渊之匙在茉胧手上,结合会议室内录影带内所见,她不由得细思恐极。

告密者正是收信人——茉龙,他背叛了另外三位朋友,将信件转交给岚耀帆和教导主任,好在他父亲还留有后手,把深渊之匙让小儿子藏好,天兆教才没能得逞。

如此想来,全都解释得通了,可是茉龙博士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对弟弟的爱都是假的吗?

第二百一十五章 深渊之匙

事情还没搞清楚前不能妄下结论,说不定茉龙博士和幽娜一样是受人所迫,根据记忆片段提供的线索,即便帕拉迪已不在人世,也应当找到他的魂魄才是。

北教学一楼值班室钥匙夹在信封内,按原路返回正好能用得到,幽娜搜刮了一下教导主任宿舍,确定没有遗漏贵重物品后,从房间内退出去。

刚关上门,她感到不妥,白雾裹挟着一阵阴风开始入侵整栋学生宿舍,它们在嚎叫声中逐个化为人形,张牙舞爪地从寝室中窜出,其中不乏很多青涩的面孔,皆因这群鬽灵生前是岚耀帆送到奧诺学院的孤儿。

感应到幽娜存在的鬽灵朝着同一方向,却始终不敢靠前一步,兴许是感应到她身上与众不同的煞气,待走廊上的鬽灵全部进入导灵的射程范围内,她还是迟疑了,食指没有扣下扳机。

一来鬽灵的数量实在多得难以对付,驱灵咒立枪的灵力有限,就算每枪必中也迟早会消耗殆尽,二来她有天梦石护体,只要不发出声响惊动鬽灵,静悄悄地走过去,便能顺利通过。

从鬽灵身边经过时,幽娜发现它们周身怨怼之气四溢而出,脸上五官皆被紫色火焰包围,有冤不得述,有屈不能伸,不断发出哀嚎声央求她怜悯。

千万不要回头,否则将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幽娜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惊得她双腿一抖险些摔倒,只好低下头,握紧天梦石,放缓步伐,仔细计算沿途遇到多少鬽灵。

四楼有十七个鬽灵,其余三层楼各二十人,合计七十七人,缺少的那七人正是校园七大怪谈的主角,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则怪谈没有找齐,难道跟帕拉迪有关?毕竟他也是八十四名孤儿中的一人。

为了完成《七怪谈》,帕拉迪定会结束自己的生命,在她推开值班室门之后,疑问得以揭晓。

挂保安制服的晾衣杆上有一具尸体,他一身天兆教袍,黑色长裤,手捏一张试卷,两根绳子勒住咽喉,将他吊在衣架上,使得衣钩刚好能够刺穿颈动脉,金发遮住了他血染的面庞,仿佛对某人充满不屑。

幽娜刚接触到那张零分试卷,尸体瞬间化为尘埃,她认出这便是从教务室飘来的那张试卷,可是所有题目都未填写任何字迹,唯独在作文答题处写着终末的怪谈:

随风飘舞的试卷

无论你是谁,感谢你帮我找齐《七怪谈》,我的灵魂终于得以超度。

此生若无朋友相助,我将注定成为邪恶之人,即使粉身碎骨,我也不会背叛他们,其实我压根不知道茉胧把深渊之匙藏在哪里,与岚耀帆所言之辞无非权宜之策罢了,校长竟然还相信了,没有为难他们。

不过我所言秘密却另有所指,如今便道于你听。

相传在人死后,死神奧拉诺会把他们的灵魂带往黄泉,怨念深重者将被他变成妖兽、鬼裔、偃尸、鬽灵四种魔物,其余以普通灵体形态出现。

原本黄泉的位置漂浮不定,无人知其所在,但千年前的神魔之战导致死神奧拉诺元神尽毁,仅能用余下的神识将黄泉迁往隐界,并把恐惧之镰和深渊之匙一起交给四大世家,要他们世代守护黄泉之门,完成人祗之祭以解除诅咒,阻止黑暗笼罩整个大地。

深渊之匙总共四把,被分发给四大世家未来继承人,赤魄赵家有一把,已与乾坤镯融合,用于封印妖兽,赦冥江家有一把,被铸剑师熔于赦魂剑内,用于镇压鬼裔,隐阁晏家有一把,藏在伏龙琴内,用于超度偃尸,紫雾茉家也有一把,却保持原样,用于禁锢鬽灵。

四把深渊之匙皆能打开苍穹之桥,但切忌同时使用,否则将有大祸,所以每百年一次的人祗之祭,四大世家必须轮流使用深渊之匙,当轮到紫雾茉家时,茉胧的父亲却犯下禁忌,将其交给没有继承权的小儿子保管。

教父岚耀帆在机缘巧合下得此消息,派我盗取深渊之匙,当初我与茉胧结交也正是此意,后来我却因他们而改变。

没想到最后的怪谈会是我自己,我不愿伤及无辜,只好把鬽灵分成七份,散落在校园各处,作为终末的结局。

说时迟,那时快,幽娜刚读完怪谈,一阵狂风吹落试卷,某种力量使封存于天梦石内的剩余怪谈全部飞出,逐渐与试卷相混合,化为一位金发少年。

帕拉迪的鬽灵刚成型,就往一年班课室跑去,他透过窗户看到茉胧遭人欺负的记忆幻景仍在上映,只是他灵体即将逝去,再也无法帮到茉胧。待他完全隐没后,教室大门竟然自动开了。

结合在会议室内观看的影片,她已大概猜出黑板上简笔画的寓意,两只小熊分别象征茉氏兄弟,画中用来刨土的铲子一定还在教室内,此画若是出自茉胧之手,定会藏在储物柜内,具体该如何翻找,她先前已有经验,仅过了一会儿,就翻出一把被麻布包住的锄头。

麻布背面画着一只小熊用锄头在树下挖出一个土坑,右爪握着挂坠盒准备放入坑内。

莫非这就是深渊之匙?幽娜来不及多想,迅速往奧诺学院正门跑去,当她回到石拱通道处,却见茉胧抬头凝望古树,沉默不语,未等她反应过来,便消失得不见踪影。

她心想应该就在这里了,于是举起锄头砸了几下,但她没挖多久,身后顿显异象,只听“嘎吱”一声巨响,树干中迸出两根粗大的枝桠,互相缠绕着犹如蟒蛇一样,重重一击将她扫倒在地。

幽娜丢掉锄头,捂着疼痛不止的左腹侧身闪到一边,只见众多枝条收缩成团,形成一张人脸,整根树干从中间断开,两端组成双脚,震地欲裂。

身体从地缝中挣扎着脱身之时,幽娜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召唤出天笠防身,可惜她的意图已被树妖鬽人识破,枝条蠕动着在骨干处拧成多个树团向她掷来,让她疲于躲闪,无力开枪还击。

除了应对落地即炸的树团外,还要提防两根巨手般的树藤,她试图寻找树妖鬽人的弱点,但根本无用,等她切换成退弹模式,这些枝条立即护住树身溢出紫色怨火部位,化解此次攻击,而一旦没有打中,它们再次散开。

诡异的树妖鬽人,使得幽娜脸色陡变,充满韧劲的枝条更是能攻能守,让她无可奈何。

眼看凌厉的枪击不起作用,她忽然冷静下来,脑海中划过一道冷电,赶紧默念咒文召唤出绯月徽章,向树妖鬽人掷去,正中深扎于枝条形成的人脸头顶,顿时引得紫色怨火剧烈喷发。

随着这股能量向四周蔓延,所有枝条似在惧怕一般颤抖,树缝处很快被怨火所填满,幽娜趁势召出导灵,猛击其怨火处,在树干中央轰出一道缺口,一阵劈啪声响下,树枝尽数折断,冒出一个周身已与树体同化的人形。

面对树妖鬽人第二形态,幽娜不闪不避,惊惧已使她动弹不得,此鬽人是茉胧,一想起对方生前凄惨的遭遇,一时间她竟下不了手。

正当她犹豫之际,树妖鬽人的攻势更猛烈了,在她肩膀上留下数道血痕,伤势加重使她动作慢了许多,情况变得极为不妙,众多翠色枝条趁机勒住她的双腿,收力将她凌空倒吊起来。

头脑一时充血使幽娜猛然清醒,借助天梦石护体之力挡住第三根袭来的枝条,然后开枪打断腿上的枝条,待身体栽落于地,再以导灵加天笠一套连击猛攻树妖鬽人胸口、头部等部位。

伴随一阵凄厉的嗷叫,树妖鬽人被彻底消灭,巨大古树亦隐匿于迷雾之中,满地枯枝碎叶之中得以觅见绯月徽章,在它之下土坑里则埋藏着一个挂坠盒,与幽娜在画中所见一模一样。

盒上的凹槽恰巧容得下一枚绯月徽章,她把两物合为一体后,打开了挂坠盒,里面是一把凹孔皆为十字的纯黑钥匙,可以肯定是天兆教描述的深渊之匙没错,历经艰险总算让她找到了,眼下该考虑如何用它交换茉莉的性命。

不过冼承至今还在隐瞒幽娜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在得到答复之前,她坚决不愿妥协。

“喂!我帮你们找到深渊之匙了,快把那父女俩给放了。”

“很好,我相信你能成功,带上此物来中央广场隐树下找我们,棕衣教母已在此等候多时。”凝声筒内传来冼承冷酷的笑声。

“不过……在奧诺学院镜子中倒影的胧安医院之景又是怎么回事?堕龙镇的建筑怎会出现于此?隐界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幽娜语气认真地问道。

“其实你只是叫我帮你说出心里推测的答案罢了,也罢!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冼承停顿了一会儿,沉声道,“所谓隐界实乃镜子中的世界,天兆城已在千年前神魔之战中毁灭,为镇压黄泉中的魔物,智慧女神依兰妮丝使用彷徨之镜将该城重塑于此,现实中的彷徨之镜在沧源山上,受其影响,隐界成为一个封闭的异空间,近百年来,除非通过隐镜之门,否则内外人士进出困难。”

“也就是说,致使隐界发生巨大变化的原因为两年前人祗之祭一事。”幽娜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前次你们四大世家通过苍穹之桥的时候,用的是哪一家的深渊之匙?”

喂?

无论幽娜呼唤得有多急促,此时凝声筒内再无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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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卯之花

冼承口述之事让幽娜感触良多,或许隐界是彷徨人们的终点也说不定,致使虚幻与现实界限越来越模糊之物绝非来自黄泉,而是人之间的恩怨,但凡仇恨皆有杀戮的理由,无论如何,不问缘由并付诸于暴力者已经失去做人的资格,连魔物都不如。

那些身陷险境的才能出众之人才值得她去拯救,仅凭她一人实在力有不逮,又不忍心看着茉龙博士被那群丧心病狂的天兆教徒迫害,只好听之任之,说得好听点叫不要轻举妄动,说得难听点就叫“工具人”。

她的处境和茉胧当年并无不同,被人利用,遭人胁迫,无力反抗,既孤独又无助地践行违背本心之举,实乃悲哀至极,然而就像绝望的反义词不是希望而是勇气一样,怨恨的近义词也肯定不是愤怒。

况且愤恨会让她失去判断力,这正是那帮奸邪之徒所乐见的,必须冷静下来认真思考对策,根据岚颐凡所言,四大世家为解除隐界诅咒,把《神韵》藏于天兆教堂中,唯有跨过苍穹之桥才能抵达。

训世正文若是被心怀恶念之人所得,定会用来祸害天下,帕拉迪早已预见这一点,才不惜牺牲性命也要守口如瓶。

只可惜她不如帕拉迪那般坚强,在返程途中,身旁陆续有头戴魂扰面具的天兆教众经过,使她难以找准反击时机,教众把中央广场围了起来,十指组合成倒三角形,张口低吟祷告诗歌,迎接她的到来。

当她看到身上长着白色花朵,紧闭双眼的茉莉,被人像祭品一样绑在隐树下时,愕然驻足,怒斥伫候于树干右边的岚颐凡。

“你对她做了什么?”

“呃,很好!圣女大人,冼承已向我汇报过你成功的事迹了。”岚颐凡脸部抽搐了一下,故意望向别处。

见岚颐凡似乎没听清楚,幽娜严厉地重复了一遍,并要求对方立即释放茉莉。

“还不行……”岚颐凡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你想反悔吗?”

“我们还缺少一件重要道具——纯真面具,你要戴上它来拿《神韵》,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交换条件其实是你自己和训世正文。”

“你……”幽娜气得伸出食指。

“别气馁,至少你已完成第一步,接下来你要前往位于天兆城西南面的隐墟墓园,找一个名叫荒嬅的老太婆,只有她知道纯真面具在哪里。”

“要是我不答应,茉莉是不是永远不会醒来了?”幽娜把指头又缩了回去。

“她必须替父亲偿还罪债,灵魂化为‘卯之花’滋养将死之神树。”岚颐凡微微吐了一口气,“使用纯真面具当然能唤醒茉莉,但你要抓紧时间,一旦她全身完全被此花所覆盖,将必死无疑。”

“你们好狠毒啊!有什么事冲我来,为何非要牵扯不相干之人?”

“都怪茉龙不早点说出深渊之匙所在,才致使隐界遭暗潮侵袭,他罪无可赦,茉莉作为他女儿理应受此惩罚。”岚颐凡笑容中略带苦涩,“他们能不能获得自由,要看你的表现,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使命。”

“什么意思?”

“我们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你就不好奇训世正文上面写的内容是什么吗?”

“但帕拉迪不这么认为。”

“原来你见过那个背弃信仰的叛徒呀!一想到此人,不禁令人扼腕叹息,”岚颐凡皱了皱眉头,“好吧,就跟你谈论此人,哥哥离开欧尔芬孤儿院的时候,我还很小,对他的记忆非常模糊,后来听说他在奧诺学院的值班室内上吊自杀了,哥哥视他如同己出,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若不走上这条绝路,他将来有机会继任校长之位。”

“他宁可一死,也不愿与你们狼狈为奸。”

“在他眼里,天兆教就是邪吗?”岚颐凡加重了语气。

“是!”

“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四大世家又如何?他们所做的凶恶之事也不必天兆教少吧?”

“是……”幽娜迟疑了一会儿,答道。

“难道你忘了兰泠湘是怎么死的吗?我们因人祗之祭失败而受困于此,且即将面临大灾,还要担负此责,你不觉得有失公允吗?”

“即便如此,你们仍然犯下诸多恶行,当受此罚!”

“那没什么可说了,你自己考虑要帮哪一边吧。”岚颐凡摊开手,冷笑道。

“该帮的人就在隐树下,但不是你。”幽娜转向还处于昏迷中的茉莉,“等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等你到了隐墟墓园,能否帮我一个忙?”说着,岚颐凡从茉莉身上采摘了几朵卯之花,默念咒语变成一簇花环,“你要是见到我哥哥的墓,把这簇寄予我悼念的花献给他。”

“岚耀帆死了?”幽娜接过花环,将其封入天梦石中。

“嗯……三年前死于一场……意外,在那之后,由于新任校长管理不当,奧诺学院日渐没落,以致最终废校。”

“什么意外?”

“某架飞往赤魄自治州的航班发动机故障,不幸坠毁。”

幽娜惊讶得差点喊出声来,没想到岚耀帆和茉龙父母亡故的原因如出一辙,也许不是巧合,她回想起来僭龙城时也遇到过类似状况,好像叫“魂扰现象”,从那两名乘务员的对话推断,这种现象曾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隐界是这世上最接近黄泉的地方,容易引发“死”或者跟死有关的现象,多年前茉龙父母乘坐的航班失事,恰逢隐界初次爆发鬽乱之灾,而岚耀帆正好死在四大世家举行人祗之祭前一年,很难说与堕龙镇内鬽灵骚乱无关。

近百年来,从隐界到堕龙镇,再到僭龙城,魂扰现象影响范围在逐渐扩大,若不加以阻止,后果不堪设想。看来岚颐凡也非无情之人,虽然这两兄妹坏事做尽,但是其中一人已遭报应,献花之举算是替岚耀帆赎清此生罪孽了。

岚颐凡没问幽娜沉默时心中所想之事,伸手指向围绕隐树的其中两名教徒,叫他们待会给幽娜带路。

“不用了……我有地图。”幽娜猛然回过神来,急忙道谢。

“地冥之桥已在两年前隐界一役中被浪天冒险团毁掉了,只有我的人才会修复,你自己一个人过不去。”

“好吧!但我还有一事想问。”幽娜环顾四周,从天兆教众中寻找某个身影,“冼承为何不在此处?”

“他去办我交代的任务了,反正你们以后很快会见面了。”岚颐凡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快去快回吧,只有你能救醒茉莉了。”

“谁说我只救茉莉?还有茉龙博士。”

“做人不要太贪心了,一件东西只能换一条人命。”

“如果是两件呢?深渊之匙和纯真面具我都可以给你们。”

“我们暂时不需要,你先留在身上,到时我会教你使用方法。”岚颐凡摸着下唇,转念一想,“此条件到是合情合理,不如这样吧,等你找到了纯真面具,我再告诉你茉龙博士的下落。”

“这可是你说的……你若再反悔……就什么也别想得到。”幽娜轻蔑地瞥了岚颐凡一眼,转身大踏步向前离去。

两名天兆教徒赶紧跟在幽娜身后,她却不以为然,把头戴一红一青魂扰面具的两人当作不存在,根据以往经验,这两人定然肩负监视她的重任,参考在她在僭龙城遇到的那两个天兆教徒。

想来也奇怪,原本天兆教的计划只是抓住她而已,到岚颐凡这儿怎么变了,莫非还有比岚颐凡地位更高的人?瑰熏儿以前跟她谈起过天耀教职阶,教父之上还有主教,最高为教皇,两教之间虽有不同,但教父和教母确属同一级别,即棕衣教母岚颐凡也是在执行别人的命令。

幽娜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看透一切局势,冥冥之中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把她拉往名为“阴谋”的深渊,唯有严谨的推理才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不足以摆脱目前困境,何况她还要时刻防范这两名天兆教徒突然变异。

魂扰面具的副作用在茉龙博士的笔记中亦有说明,但那些只相对于普通人,她怀疑所有天兆教徒体内都被鬽魂移植了,只要他们一死就会变成鬽人,她在堕龙镇遇到的肉瘤鬽人既是如此。

他们一路上沉默不语,幽娜不便问起两人戴魂扰面具的时间有多长了,估计比起发狂而死,两人更害怕被怨念深重的鬽灵撕碎。城西主干道上游走着一些张牙舞爪的鬽灵,很多皆为死于天兆教之手所化,他们能不害怕吗?

有天梦石护体的幽娜少了几分担忧,只要她不主动招惹这些鬽灵,它们就不会发起攻击,随着两名天兆教徒脚步声渐远,道路两旁的景观与刚才相比明显不同了,楼房越来越稀疏、残破,她在墙壁上、屋门前已发现多处毁坏,不像烧过的痕迹,而是多种咒法留下的,显然这里曾有过一场大战。

交战双方是浪天冒险团和天兆教制裁者,薛少陵先前跟她说过,为了守住这条桥,浪天冒险团付出了极高的代价,直到四大家主赶来,他们才一举击败红葩和白瑶,此后出于各种原因让制裁者跑了,但天兆教早晚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现在幽娜走到地冥之桥边上,忽然感觉此桥与断裂的落虹桥重叠在一起,兰泠湘的鬽灵再次出现在深渊对岸。

要去追她吗?可是,万一追过去后不见了她的踪影……不可能是她……绝不可能……

正当幽娜迈步欲往前走去之际,被两名天兆教徒伸手拦下,然后齐声道:“圣女大人切不可被深渊幻影所迷惑,否则将万劫不复。”

说罢,两人同时默念咒语,开始修复地冥之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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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面狗

“唔——”、“哦——”……两名天兆教徒顷刻发出的怪叫不像正常人类。

话说这真是咒语吗?还是理智被癫狂侵蚀前的征兆?

当幽娜踌躇止步之时,断桥下有了某种反应,亦或说类似鬽乱爆发前的震动,无数残缺不全的尸骸、骷髅从深渊中飞出,衔接、拼凑成一条“尸骨之桥”。

目睹这一幕的两名天兆教徒几乎同时向后退缩了一步,魂扰面具眼孔中的两双明眸因惊恐变得极为暗淡,像瞎子一样什么也看不到,眼看就要抬脚往深渊迈去。

“喂!你们俩没事吧!”幽娜边做好应战准备,边小声嚷道。

两人听罢,僵在原地不动了,接着抬起机器一般的右手指向对岸,示意幽娜要独自一人过桥,最后转身迈入一片浓雾之中,不管她如何呼唤,他们都毫无反应,仿佛被某种东西夺去了五感,控制了心灵。

幽娜曾经也有那种体验,凭借这具元神抢来的身体,经历了本不属于她的事迹,这一切虽非她所愿,但某些人的误会、错认却因此而起,纵使她有口难辩,还不如表现出自己最纯真的一面。

至少她不会迷失自我……不会走到一半还问:在奧诺学院女生宿舍提醒她不要回头的人是谁?话说……到底是谁?她为何这么在乎?直至终于忍不住回过头。

护送她过桥的两名天兆教徒已经不是人了,变成两团缓步前行的肉瘤,惊得她立即召唤出天笠,瞄准其中一个肉瘤鬽人。

她刚举起枪又放下,只因不愿徒增无谓的杀戮了,一想到某些魔物其实是兰泠湘内心世界的痛苦,她也就释然了,“肉瘤”象征着兰泠湘长期遭受疾病折磨、积攒下来的压抑,那是一种死亡的恐惧。

唯有暗潮湮灭才能让兰泠湘得到超度,即使被幻影迷惑又能怎样?这世上很多自认为清醒之人,在死后总要让家人、亲属为自己歌功颂德一番,碑文内容太多荒谬不堪,他们可曾有过半点羞愧之感?所以……怎么好意思指责前来观摩“杰作”之人呢?

不过是一个长方形的土堆而已,根本不配称为杰作,何况街道尽头右侧仍有大量无人管理、朴素无华的坟墓,以至于幽娜捡起摆在入口墙上的地图,进入墓园后,感受不到任何攫摄人心的力量,褐土夯实的墓穴内仅余空虚。

整座墓园笼罩在阴晦之气中,为了看清路面,她把手电筒调至最亮,沿着光线前进。即便如此,她还是被一块小土凹绊倒了,跌入一片铁栏围成的豪华墓地内,眼前正对着一口空棺材,门上的铁牌标明此墓地属于赦冥江家。

另外三大世家:紫雾茉家、赤魄赵家、隐阁晏家的墓地分别从北、西、南三个方向,与东面的赦冥江家相邻或相对,形状酷似一个“十字架”。

然而,唯独隐阁晏家的棺材没暴露在墓穴之外,不同于其他三家,隐阁晏家的棺材里很有可能装着尸体,难道某位家主下葬于此?细思恐极,溜之也不见得大吉,干脆继续调查一下其它线索。

四大世家墓地中央有一座喷泉,底部石台上刻着其历史:

为纪念历代献身于人祗之祭的四大世家后人,此泉于荧星纪元……建成。

后面的字迹看不清了,可见该喷泉年代久远且疏于修缮,无法让人重拾敬仰之情,连丰碑都算不上。

石台凹槽中摆着一块半圆形石板,上面记载着一句谶语:

人生于世并不完整,

必须寻找另外一半。

两者结合时须谨慎,

否则必将引发灾厄。

另一块石板应该藏在墓园某处,按照谶语之意:当两块石板合二为一时,将开启喷泉机关,说不定里面有她要找的东西。

幽娜决定随便在四大世家墓地周围转一转,直至被一道墓门挡住去路,透过装饰物间的缝隙,看到远处有一个拿着铁锄的老太婆在掘墓,碍于雾气太浓,辨认不出这人是谁,她低下头正要推门,才发现铁门上有附锁,需要找到钥匙方能打开。

可是通往二期墓区的道路只有一条,幽娜只好返回刚才搜索过的墓道,结果脑袋开始发懵,于是她停下脚步整理思绪,过了片刻,脑内“嗡嗡”声被一阵狗吠所取代,附近白雾亦渐渐散尽。

阴暗角落里突然窜出一只没有皮肤的狗,向空地处一具只剩上半身的尸体奔去,它贪婪啃咬腐肉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幽娜正逐步靠近。

枪响瞬间,她整个人愣住了,不敢相信这只“狗”竟有一张人脸,如同戴着一副双眸发紫,凶神恶煞的人皮面具一般,咆哮着向她扑来。

所幸幽娜早有防备,闪身避开后,把枪切换成天笠,对准鬽人头部连开两枪,彻底结束了它的性命。

不出意外的话,今后又出现一种鬽人,既然它长着人脸,就叫它“人面狗”好了。此鬽人像狗一样敏捷,若非得益于偷袭,此番战斗过程肯定不会轻松,以后再让她遇到,还是小心为妙。

相较于新型鬽人,旁边半截尸体更令人在意,这人乃一名男性,脸部血肉模糊,无法辨别年龄、容貌,但凭一张从破烂衣兜中翻找出的请帖足以证实其身份:

尊敬的天兆教众:

为祝贺兰瞬毅先生八十大寿,定于7月1日在紫瞳高地庄园举办生日晚宴,届时,将向大家演示抑制魂扰面具依赖性的方法,敬请光临。

虽然请帖十分简短,但是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听过,呃……对了!听说宛阳城富商兰瞬毅正是兰泠湘的父亲,他怎会在这里?竟然加入天兆教了?

从北门离开隐墟墓园便是一片荒芜的农田,地势由低向高攀升,形成一个小丘陵,该庄园建于开满紫瞳花的山坳与平原之间,并由此命名。

在确认过行进路线无误后,幽娜收好地图踏上田野,此地与她想象中的农村风光很不一样,嗅不到泥土的芬芳、嫩草的清新、鲜花的香甜,连蛙声虫鸣、流水潺潺都听不到,每两块相邻的田地间放着用于驱赶鸟类的稻草人。

总共四个稻草人,面朝不同方向露出狰狞地微笑,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她猜不到……也不想猜。

从稻草人身边经过时,她明显感觉到它们眼角的余光在注视着自己,让人毛骨悚然,非常不安,等她加快脚步经过后,又要面对更加阴森的庄园,心态很容易炸裂。

唯有尽快调整自己,以适应白釉色木栅栏、棕漆色二层宅邸,饲养家畜的木屋等,草料堆旁尽是生锈的农具,木桶内有一根衔接蓄水池的胶管,杂草丛生、粮袋堆积,显然很久没人打理了。

农场主不知道去了哪里,庭门没有关上,幽娜稍微一用力,便可进入屋内。

刚进门,她就被所见之物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一具栩栩如生的鹿头标本,它双目圆睁,像刚死没多久一样,类似的动物标本客厅内还有很多,有的被割下头颅挂在墙上,有的被制成枕巾、地毯等物用以装饰家具,还有的仅剩骨架摆在玻璃展示柜内供人观赏。

主人收藏的标本种类丰富多样,有象牙、鹰首、貂尾……餐桌上摆放着一把长管双喷猎枪,只可惜早已损坏无法使用了,不然仍会有更多生灵命丧于此枪之下,可见他对狩猎的热衷多于对妻女的关爱。

怪不得兰泠湘成为祭品时,没有任何关于兰瞬毅的消息,这种人简直愧为人父。

未等见到兰瞬毅,幽娜就根据以往事实作出如此判断,会不会太主观了?也许楼上某间房内的物品会让她改观也说不定。

问题是二楼布局跟泰安居过于相似了,两户人家像是商量好一样,大部分空间用在主卧室和副卧室上,但该宅邸二楼走廊尽头多了一个独立房间,墙上挂满全家人的照片,每张都封存着兰泠湘幼时的笑容。

如今这份天真已不存在,让她怎能轻易宽恕兰瞬毅的所作所为?在那间独立房间内,她还找到其它罪证。

这间房和胧泰公寓内的面具房间既有相同点,又有不同之处,墙上的面具并非人脸和鬼怪,而是各种动物,包括一楼标本种类的那几种飞禽走兽,由于动物没有喜怒哀乐,用动物形象做成的魂扰面具显得更为怪异。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动物面具,但幽娜确实在隐树前见过头戴这种面具的天兆教徒,而且替天兆教制作魂扰面具的人明明是茉龙博士,为什么兰瞬毅也会?

只有一种可能,兰瞬毅也是偷学来的,比起人脸,他更喜欢动物的脸。

最佳作品摆在一面幕墙内,那是一副小型牧羊犬面具,狗脸上每一颗斑点、每一条花纹都经过精雕细琢,色泽光鲜,如果把人面狗的人脸和该面具交换一下的话,就会还原出一只真正的狗。

搞不清是巧合,还是兰瞬毅故意为之,人戴上面具变成了狗,还是狗戴上面具变成了人?

幽娜深感此地不宜久留,正要转身离去时,门口已被一个老头堵住,他身穿一条连体吊带裤,右手拎着一副未完工的魂扰面具,左手拿着铁锤。

“你是谁?干嘛要擅闯民宅?”老头的目光凌厉无比。

“请问你是兰瞬毅先生吗?”幽娜拿出天兆教徒尸体上的请帖,递给老头。

老头点了点头,然后撕碎请帖,示意幽娜跟随自己下楼。

第二百一十八章 紫瞳高地庄园

老头接下来的行为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理解,任何人经历以下景象,应该都会忍俊不禁,现实中嗜好奇葩之人多不胜数,但使其表现于人前不加掩饰,淡定自若且毫不羞愧者,多半是疯子。

很难想象兰瞬毅会如此招待客人,如果硬要用什么来比喻的话,房间看起来像审讯室就对了,他把自己当成“罪人”和动物标本一起关在“监牢”内,身处铁栏杆外边的幽娜,身份等同于警察。

若是慕云兮和柳玉涵在场,定能默契配合问出重要信息,可她不一样,坐久了会被急躁的情绪控制头脑,之后哪怕再多维持一秒这种状况,她就会把来此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话说……这老头真是兰瞬毅吗?还是伪装成兰瞬毅的天兆教徒?

“这座庄园看起来荒废已久,而且周围到处是魔物,你为什么还呆在这里?”幽娜不禁开口道。

“要不然呢?我住这儿……身为农场主,我还能去哪?”听兰瞬毅的口气,简直跟死去的易佑庭一模一样。

“宛阳城的商人怎会出现在隐界?”

“对啊!粮食贸易也是我经营的诸多业务之一,为汲取祁尔平原***的历史教训,联邦政府多年来致力于拓宽粮食生产渠道,鼓励商人们从佃农手中高价征收土地,给予想要发财的人一个天赐良机。”

“你女儿已经死了!赚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幽娜喟然叹息。

“不……最初不是这样的。”兰瞬毅把手里一串钥匙丢到桌面上,翻了翻眼白,“紫瞳高地庄园周边土壤肥沃,适合多种农作物生长,且地处隐界,外人根本找不到,我和晏嬅得以享受安宁的生活,但当我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一切全变了。”

“兰泠湘的母亲是隐阁晏家之人,对吧!”幽娜捋了捋发梢,回忆起往事。

兰瞬毅手经抽搐不止,神情也变得极为扭曲。“都怪我年少轻狂,不听父母劝阻,执意要与她私奔,以致今日之祸。”

“若是两情相悦,又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姑娘,你真是这么认为吗?那我问你,是谁亲手把兰儿交给四大世家?又是谁在人祗之祭上铲掉最后一把土?是我那位深爱的妻子啊!”兰瞬毅发出不像人类的怪笑,起身摇晃铁栏杆。

“老人家,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顺变吧。”幽娜柔声安慰道。

“少跟我胡诌,兰儿没有死!”兰瞬毅像喝醉一般靠在墙上,瞳孔突然收缩,“我也见到她了,只是……她为何不愿跟爹回家!”

“我们所见……不过是兰泠湘的鬽灵罢了。”

“不……她内心深处一定还在为那件事苛责于我。”兰瞬毅双手掩面,呜咽不止,“那年兰儿十一岁,在艾弗医生治疗下,病情刚有所好转,我就带领全家搬到宛阳城居住,我以为此法能延缓兰儿的星耀症发作,我当时哪能明白,命运永远无法躲掉。”

“她是我的朋友、伙伴,我也同样难过,但你怎能加入天兆教?”幽娜微闭双眸,略显疲态,“若兰泠湘泉下有知,肯定不希望她父亲变成这副模样。”

“就算我过得再惨,也好过茉龙那个懦夫,除了魂扰面具的制作方法,他什么都不肯说。”

“听着!我必须救出茉莉。”幽娜舔了舔上唇,盯着桌面上那串钥匙,猜想其中一把定能打开通往隐墟墓园二期的铁门。”

兰瞬毅的目光从指缝间穿过,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

“岚颐凡告诉你纯真面具藏在什么地方了?”

“她只是要我去隐墟墓园问晏嬅。”

“那你有没有见到我那可怜的妻子?”

“见到了……雾气太大,不能确认是不是她本人。”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给我钥匙。”

只听一声“啪”响,兰瞬毅把那串钥匙掷到幽娜手中,总共七把,匙柄呈棕黑色,不仔细看难以分辨它们的区别。

“哪一把才是隐墟墓园二期的钥匙?”

“不晓得……到时你逐个尝试便知。”

“你把钥匙全给我了,不就出不来了吗?”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兰瞬毅嘴角露出一丝歇斯底里的笑意,待幽娜转身离开房间后,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狗头面具,将其戴在头上。

离开紫瞳高地庄园后,幽娜决定重返隐墟墓园,以兰瞬毅目前的精神状态,怕是答不出她最想问的东西,虽然茉龙博士和兰瞬毅都制作过魂扰面具,但是给人的观感却是不同,前者尽显人性的虚伪,后者则是野兽的暴虐。

魂扰面具有成瘾性,佩戴时间一长,就戒不掉了。兰瞬毅显然掌握了某种抑制其负面作用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呢?罢了,待她找到晏嬅后再提此事也不迟。

基于心中所想,弥漫在荒野间的诡异气息更让她警觉,土腥味比刚才更加浓烈了,四个稻草人一如既往地伫立在原地,渗人的视线使幽娜每走几步,都忍不住回过头,发现它们在跟踪自己。

第一眼,四个稻草人排成横列,第二眼,变为纵列,第三眼,两两相对,与她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幽娜不敢再看第四眼了,害怕稻草人会闪现于周围,挡住去路。她意识到“移动的稻草人”实乃灵异现象,恐怕连驱灵咒立枪也无法对付,因为“现象”没有实体,是比灵魂、元神更加虚无缥缈的存在。

“现象”一词不仅会让她联想到灾厄,例如“魂扰现象”,岚耀帆和茉龙父母皆死于意外事故,而且象征人们对常理无法解释事情的恐惧,比如她在庄园呆了半小时不到,杂草就已长至齐腰高度,她甚至要小心叶片上的倒刺,双掌由内向外拨开草丛才能前进。

这不符合自然规律,普通的草不可能长得这么快,难道眼前所见又是幻觉?可是远处几声狗吠为何那么逼真?

她的视野被草丛遮挡,判断不出有多少人面狗,感觉它们埋伏在附近,龇牙咧嘴地等待时机,一有动静,就会齐跃而上。

幽娜眼见地形于己不利,即便召唤出驱灵咒立枪,也找不到目标,枪声还会暴露自己位置,只能压低声音,沿田间小径缓步前行。走了大概十米左右,身后响起一阵吼叫,惊得她一个趔趄,踏在水潭里,两旁草丛同时传来异动。

看来她的行踪已被人面狗锁定,它们正朝这边狂奔而来,为避免陷入困境,唯有在开阔地带才能开枪还击,一场追逐在所难免,幸好它们的体力不如人类,跑到隐墟墓园北门入口时,总算把它们甩掉了。

呃……话说仅闻其声,未见其形,它们不一定是人面狗,也许她不过是在跟空气斗智斗勇,这些都是心理作用。

之后,幽娜用不太轻盈的步伐,回到通往隐墟墓园二期墓道前,试遍兰瞬毅给她的那串钥匙,直到一声“哐当”闷响,铁门终于打开了。

相较于墓园一期,这条墓道更为幽深,幽娜没有感受到丝毫怨气,但仍有谜题未解,不能掉以轻心,根据喷泉上那句谶语,说明接下来的任务是找出另外一块半圆形石板,此处墓穴结构比之前更为复杂,想要找出石板绝非易情。

况且隐界居民大多埋葬于此,除了墓碑相异外,墓穴规格基本一致,很难将岚颐凡哥哥的坟墓与之区分开来,但岚耀帆毕竟当过奧诺学院校长,墓前有学生们献上的千纸鹤也不足为奇,只是这些纸鹤早已燃尽。

她之所以仅凭手中残存纸屑就辨认出此乃纸鹤,皆因去年端若弦在粉丝见面会上教过她折叠方法,并强调沈芳璃早在学生时代就会了,只不过她变成幽娜后忘记了,当时她半信半疑,现在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少对岚颐凡也算是有个交代,于是她默念咒文,从天梦石中召唤出卯之花环,双手捧起将其献于墓碑之下,一阵微风吹散雾霭,碑文内容在手电筒光线下无比清晰:

敬爱的岚耀帆先生永眠于此,荧星纪元766年7月1日,他被一场意外带走生命,终年91岁。

就在幽娜作祷告手势之时,手电筒的灯光开始频繁闪烁,一个巨大黑影凸显于她身后,耳边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嗳……你能帮我实现愿望吗?”

吓得她猛然转身,发现竟是一名戴狗头面具的男人,虽说一眼认不出此人身份,但此面具无疑是紫瞳高地庄园陈列室内的最佳作品。

“兰瞬毅先生?你……是怎么从监狱里出来的?”幽娜试探性问道,称那个房间为“监狱”有点不太合适,但她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词汇形容。

“这……不用你管,带我去找晏嬅。”面具使兰瞬毅的声音无比低沉,与幽娜刚见面时完全不同。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寻找。”

他总要停顿的说话方式让幽娜极为不适,兰瞬毅像是变了一个人,此时若向他提意见的话,会不会接受?

“我劝你还是脱下魂扰面具吧,不然我怕你会像其他天兆教徒一样变成怪物。”

“别……担心!我有能够克制住自己。”

幽娜还以为他要说出抑制魂扰面具成瘾性的方法,谁知他像雕像一般站在原地,双眼紧盯远方一座空墓。

第二百一十九章 狗面人

不知是谁合上了棺盖,幽娜刚醒来惊觉自己被困于黑暗中,呼喊无人听见,挣扎白费力气,唯有把脸贴近棺盖上的小孔,才能稍微缓解呼吸困难的症状,阴风透过孔洞吹入棺材,刺得她双眼生疼,棺外景象逐渐清晰。

只见晏嬅独自一人从坟前走过,鬼鬼祟祟地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人,她的影子在手电筒下显得格外淡灭,与此同时,一个长着狗头的鬽人之影向她扑来,将她的身体撕成两半。

耳闻惨叫声和窥见影子不难想象此等可怕之景,一旦幽娜不小心弄出点动静,自己也会成为目标,她只能藏在棺材里等待。但对方似乎察觉到活人的气息,跳了一段神秘祭舞后,来到她所处的墓穴上方。

那鬽人的样貌实在太吓人了,她急忙撇过头避开那双空洞的眼神,握天梦石的手早已香汗淋漓,红唇微启,差一点念出召唤咒文。

关键时刻幽娜还是忍住了,所幸鬽人视力极差,若听不到声响,它就会对眼中漆黑感到厌弃,之后悻悻而去。

待外面悄无声息后,幽娜使尽浑身力气推开头顶上方的棺盖,翻身爬出墓穴,倒在坟地上躺了很久,直到体力有所恢复,才昏昏沉沉地抬起身子,亲眼目睹恐怖一幕。

周围墓穴大多已被晏嬅挖开,但她没想到,其中一副竟是为自己准备的,尸身上溢出的殷红使得棺材内壁都染了色,脑子、脊椎、肠子等器官仅剩一半,右手仍然紧握着用来掘墓的铁锄。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得幽娜干呕了几声,赶紧捂住嘴巴,慢慢地掰开尸体的手指,取出铁锄看了一会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把铁锄正是她在奧诺学院一年班课室储物柜内找到的那把,使用过后被她落在古树下了。

此铁锄重现于此实乃一桩咄咄怪事,无论哪种理由都解释不清,唯一能确定的是:晏嬅到过奧诺学院。

难道晏嬅也在寻找深渊之匙?不然怎么理解她像掘墓人一样的行为?也许她没疯,真正疯掉的是杀害她的鬽人。

根据墓道上血迹延伸的方向,可知该鬽人已将晏嬅左半边尸身拖往一期墓园,它应该没走多远,沿着这条路行进下去的话,肯定还会遇上。

虽说此地不宜久留,但晏嬅之死足以让她警觉,还得召唤出导灵防身,随时留意附近的异常状况才行。

每当幽娜精神保持高度专注之时,一般都会重现记忆幻影,这次也不例外,轮到艾弗医生和看上去更年轻的兰瞬毅出现在凉亭前。

“医生!我女儿的病到底还能不能治好?”兰瞬毅扶着墓碑前的铁栅栏,一脸落寞。

“我早说过,星耀症乃命运使然,谁都无法改变,如果你不往前看,今后定会重蹈覆辙。”艾弗医生拭去衣襟上灰尘,浅笑道,“此事我还得感谢小兰,是她让我领悟出永生之道,其名为鬽魂移植术,比茉龙博士苦心专研的魂扰面具制作方法有用多了。”

“堕龙镇变成什么样与我无关,我只想救我女儿。”

“正所谓唇亡齿寒,作为屏障的堕龙镇若毁于鬽乱,隐界也不会长久,到时你又该如何自处?”见兰瞬毅不予以理会,艾弗医生又补充了一句,“我劝你最好给自己留条后路,往后要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跟我学鬽魂移植术。”

兰瞬毅朝天空挥了挥手,甩给幽娜一个离去的背影,随后他和艾弗医生凭空消失于浓雾中,一张茉龙博士的笔记位于凉亭内石凳上。

关于纯真面具

仪式失败了,我的弟弟死于非命,堕龙镇和隐界迎来血腥的鬽乱。都是我的错……害得大家都死了。

当初若不是我贪功冒进,拒绝使用纯真面具的话,祭仪或许会成功。我以往制作的魂扰面具包含着太多负面情绪,不宜于长久佩戴,但纯真面具孕育着纯粹与希望,作为最完美的魂扰面具,没有任何虚伪和假装,不会让人产生依赖性。

人祗之祭未来还会继续下去,为免灾厄重演,我交代晏嬅把纯真面具藏于隐墟墓园内,命定之人若能找到此物,亦……必须继承我宏愿,解除千年诅咒。

读完了茉龙博士最后的笔记,幽娜更加确定,纯真面具一定在四大世家墓地中央的喷泉中,整座墓园只剩该地与此相关了。

血迹在凉亭外中断,并转向至左边一处开阔地带,晏嬅左半边尸身位于中央,即便远看都无比瘆人,何况幽娜还要铆足劲儿近观其变,她把视线移动到尸体的胸腔位置,发现里面镶嵌着一块半圆形石板,与喷泉石台上那块相同。

将两块石板结合说不定能开启喷泉机关,但耐人寻味的是,晏嬅居然也会想到利用隐镜原理来隐藏纯真面具。

正当幽娜伸手去拔半圆形石板时,身后响起一声低鸣,湿滑的触手从地上升起,袭向她腹部。幸好她早有防备,侧身伏地避开后,扭头猛开两枪命中鬽人,逼它移开两条遮住脸部的触手,露出狗头。

此鬽人比幽娜之前遇到的人面狗更加敏捷,迅速调整好姿势,再次向她袭来,这一击拍在地上,溅起飞石在她手上划出一道血痕,使她接下来一枪没打中狗头鬽人泛紫色怨火的颈脖,反而震开了另一条触手。

趁狗头鬽人动作延缓之际,幽娜以墓碑作为掩体,迫使它体内暴出多条触手无差别攻击,每破坏掉一块墓碑,它都会仰天嚎叫,直到这个毁坟犯将周边墓碑破坏殆尽,它终于在导灵和天笠的火力下变异成第二形态。

在该形态下,连接在狗头鬽人躯干上的四条触手化为前后足,皮肤变得更加坚硬,就像一只巨大化的“人面狗”。

未等幽娜给天笠装填满驱灵子弹,横向奔跑的狗头鬽人扑了过来,她只好使用枪体内仅存一颗猛击鬽人前肢,但效果不是很好,又因勉强闪避这一击,额头不小心磕在铁栅栏上,险些晕厥。

好在狗头鬽人的右前肢卡在铁栅栏装饰花瓣内,一时难以挣脱,给了幽娜转身后撤的机会,前方有一处铁绳拦住的坟地,正好能容一个人爬过去。

竭尽全力脱身的狗头鬽人显然没看到铁绳,盲目朝幽娜冲来,导致头颅被刀刃般锋利的铁绳削掉,滚到她眼前,把她吓得不清。

讶异之余,幽娜脚边的狗头鬽人尸体变成一具欠缺头部的身体,穿着跟紫瞳高地庄园农场主一模一样的连体吊带裤,无疑就是兰瞬毅本人。

看来兰瞬毅还是抵挡不住永生的诱惑,为夺取纯真面具,甚至不惜杀害妻子。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监牢”中逃脱,进入隐墟墓园后,再以鬽魂移植术戴上魂扰面具,变成狗头鬽人。

荒野中的狗吠声皆是兰瞬毅所为,他为了等待时机,才一路跟踪幽娜至此。

哎,一切都太晚了!要是她早点觉察出兰瞬毅的企图,晏嬅也不会死。

幽娜作了一番祷告后,来到晏嬅左半边尸身处,从胸腔中取出那块半圆形石板,然后返回四大世家墓地。

她把两块石板拼在喷泉石台凹槽内,只听“轰隆”一声,整块石台猛然下降,沉于水底,不断翻滚的泉水托起一副纯白人脸面具,用料简单,没有多余装饰物,光滑得犹如镜面般反射着雾光。

此面具非常适合幽娜的脸庞,简直是茉龙博士亲自为她量身定做的,无奈岚颐凡不允许她擅自佩戴,还是先回中央广场再说。

纯真面具能不能救茉莉要试了才知道,如果岚颐凡敢骗她,大不了鱼死网破,使用凝声筒转告浪天冒险团,让他们封锁隐镜之门,困死隐界内所有天兆教徒。

就在幽娜摘下纯真面具的瞬间,苍穹突现异变,黑云如梭从四面八方而来,无可预料地挤压云雾,无数黑气裹挟着猩红从天而降,仿若“天火”陨落,静悄悄地在大地上熊熊燃烧。

凝声筒内传出阵阵杂音后,随之而来的是薛少陵一声急促地呼唤。

“快说!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凝声筒内干扰严重,幽娜不得不大声说话。

“没事……遇到了一些麻烦……大师兄小心,它们又来了!”话音刚落,凝声筒内传来一阵爆炸声,接着是魔物的吼叫声,“你……那边什么情况?找到深渊之匙了吗?”

“找到了……不过……”

“听着!必须由你来弹奏终末之音,才能超度隐界亡灵,平息鬽乱,不然等到暗潮降临之时,我们都得死。”凝声筒传出宋子熙的声音。

“可是……我只会终末之音的一小段,即灵之音,完整的乐谱在哪里?”幽娜想起自己确实在胧安医院兰泠湘病房内听过。

“你所指之物正是被世人称为终末度魂曲的《神韵》。”一声巨响过后,邵嫣补充道,“两年前,晏雯莎将顿悟之铃置于伏龙琴上,曾经演奏过此曲,但她失败了。”

“那换做是我就能成功吗?别忘了,我既不是祭品,又不是四大世家之人。”幽娜感觉自己语气弱了许多。

“我相信你,因为你是幽娜,我的沈芳璃姐姐!”林瑶昔轻声道,“茉依会长都告诉我们了,《紫芸古卷》上的第三个征兆中的‘纯真’指的就是你。”

莫非……第一块训世正文即将在她身上应验?可惜没等幽娜追问下去,凝声筒内渐渐趋于静寂。

第二百二十章 渐冻症

变幻莫测的黑气凝聚成云,开始侵蚀整个天际,隐界所有幸存者一拥而上,迫不及待地想要跨过地冥之桥,而幽娜往反方向走去,无视每一个跟她擦身而过的天兆教徒,望向兀立在桥头的男人。

他头戴黑色兜帽,右手伸向衣兜,看不出半点两年前身为富家少爷独有的气质,要不是露出标志性的戏谑笑容,她差点没认出此人。

“冼承,你终于现身了!”幽娜停下脚步,迅速召唤出天笠在手。

“圣女大人?哦不,偶像小姐,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却已成为敌人,此刻请你莫要激动会不会太迟?”冼承摘下兜帽,拿出凝声筒递给幽娜。

幽娜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把枪管往上抬高了一点:“易佑庭也是你杀害的?”

“不错!但使用‘也’字不太准确。”冼承举高双手,冷笑道,“害死我表妹的是四大世家之人,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你……这叛徒少跟我胡诌!”幽娜恨得指关节颤抖不止。

“那你想怎样?用驱灵咒立枪杀我替兰泠湘报仇吗?用这玩意对付活人恐怕没那么好使。”冼承继续冷嘲热讽,只可惜不起作用,反倒警醒幽娜应当冷静下来。

“有的‘活人’其实与死人无异。”幽娜将天笠封回梦境石中,从冼承身边经过。

“喂!你该不会是在形容茉莉的娘吧?”

无论冼承如何挑衅,幽娜都不回头,独自朝中央广场走去。

随着黑云逐渐覆盖住整个天空,街上逃难的天兆教徒越来越分散,最后隐树下仅剩棕衣教母一人。岚颐凡还是那副淡漠表情,心有块垒,欲言又止,至少她早已预料到幽娜为了救茉莉,定会信守承诺。

“卯之花的本质是逝者之灵,给茉莉戴上纯真面具,不出半刻钟,她便能醒来。”岚颐凡掏出一块怀表,用以计时,“当年晏雯莎弹奏度魂曲时出现差错,虽使卯之花尽数绽放,但未能将它们引导至黄泉,以致这些游魂唯有通过汲取隐树之精华,才能滞留于人世。”

“你也认为造成这一切的是四大世家?”

“茉莉也属于紫雾茉家之人,为救活隐树,我唯有出此下策。”岚颐凡叹了口气,将话锋一转,“可惜她既非最佳祭品,又未对你交代所有实情,茉莉此行不仅是救爹,而且要来找娘,此事牵扯到紫雾茉家的禁忌,关于茉莉母亲的过往,想听我详细道来?”

幽娜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听她说下去。

“我刚接手欧尔芬孤儿院事务时,茉龙在堕龙镇读博士,失去弟弟的痛苦让他整日沉浸在各种禁忌实验中,以此麻痹自己的内心,直到他遇到了刚从医学院毕业的艾弗,相同的兴趣爱好让两人很快成为了朋友。”岚颐凡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那天,紫雾茉家召集许多残障人士和孤儿院的人举办首届渐冻症学术研讨会。”

“什么叫渐冻症?”

“一种运动神经失常的疾病,可能跟遗传有关,患者发病后会渐渐丧失行动能力,肌肉萎缩,此生再也离不开轮椅。”岚颐凡稍微舒展了一下身体,“茉龙和艾弗在会上进行了激烈的辩论,但众人一致认为艾弗提出的疗法更加行之有效,气得茉龙把精心写好的演讲稿撕得粉碎……”

“会议结束后,大家都在为观众送行,只有那女孩注意到情绪低落的茉龙,她捡起地上的纸屑交到茉龙手上。”

“‘也许你不满意研究成果,可如果不爱惜东西,会被神明责骂哦!莫要因别人比你出色而否定自己的努力。’此话让茉龙对那女孩一见钟情,几天后,茉龙向她求婚了。”岚颐凡看了一眼手中的怀表,“这是紫雾茉家有史以来最大的荒唐事,抛开出身名门的各类女子不管,竟然去选一个患有渐冻症的十六岁女孩。”

“她就是茉莉真正的母亲?”

“紫雾茉家所有人都反对这样的婚姻,但茉龙没有屈服,放弃竞选家主之位让亲戚们都闭嘴后,跟那女人结婚了。”岚颐凡合上怀表,改为抱着双手,“但生下茉莉没多久,那女人便失踪了……”

“莫非她被你们天兆教抓走了?”

“不……她死了!”岚颐凡润湿了嘴唇,继续道,“虽然她在艾弗医生的治疗下终于可以走路了,但是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虚弱,那女人怕此事若让丈夫知道,会苛责艾弗医生未尽全力,作为一名虔诚的天兆教徒,隐界亦是她向往的魂归之所,为了不拖累家人,她让我严守这个秘密。”

“我与茉龙博士再次相见已是三年前的堕龙镇上,由黄泉异动引发的鬽乱导致整个小镇陷入危险的境地,隐界成为幸存者唯一的庇护所。”岚颐凡用兜帽遮住秀发,重新戴上魂扰面具,“只是俩父女不愿信我,茉龙博士也没认出我就是当年研讨会上的女院长。”

“还不是因为你被邪教教义迷了心智,比以前更丑了。”幽娜忍不住冷讽道。

“人都会老去,甚至死亡……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短暂,所以……为了追求永恒,人们才会前仆后继,难道不是吗?”岚颐凡拍了拍幽娜的肩膀,悄无声息地朝她身后走去,“暗潮将至,接下来你会如何选择对我们至关重要。”

尽管岚颐凡这老巫婆让人讨厌,但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在理,幽娜是该好好考虑要不要和茉莉一起离开此地。

纯真面具散发出的白光渗入卯之花瓣中,使其从茉莉身上飘落,重归土壤,她的手指微颤,终于对幽娜的呼唤有所反应。

待茉莉起身靠在隐树下摘掉面具后,仍是一副迷茫的眼神:“我这是在哪?到底怎么了?”

“发生了不少事呐!待会我再跟你说,总之我们先去救茉龙博士。”幽娜摇了摇茉莉的肩膀,帮助她尽快回忆,“快想想,岚颐凡把你爹关在什么地方?”

“我爹……岚颐凡……”茉莉揉了揉额头,“对了!我之前被天兆教徒劫持时,听他们说我爹被困在胧定旅馆内。”

“在什么地方?”幽娜打开天兆城地图,让茉莉指给她看,结果对方手指停留之处便是她刚进城时道路右边那间旅馆。

她早该想到整座古城最适合藏人的地方只有那里,若非当时误选左路,说不定早就找到茉龙博士了,茉莉也不会被抓走,将整座旅馆翻修一新肯定也是为了让茉龙住得更舒适,她真不该漏掉此细节。

事已至此,再懊恼也无法挽回,她只能将导灵暂时借给茉莉,根据地图上的指示,返回入城主干道。

“早知道我应该先来这里。”近观胧定旅馆外景之时,幽娜又觉得基座外墙没她想象中那么腐朽。

“不,选右路才正确。”

幽娜顺着茉莉指向望去,发现内院檐廊上游荡着数只肉瘤鬽人,恐怖的面貌惊得她直冒冷汗:“有道理!面对生前负责看守茉龙博士的众多天兆教徒,估计我会寡不敌众,最终还会被带到岚颐凡面前,毕竟整座城市尽在天兆教掌控中。”

“他们怎会变异成这副模样。”茉莉小声问道。

“跟魂扰面具有关,到时你问茉依便知。”幽娜召唤出天笠,压低身姿,随时做好开枪准备,“待浪天冒险团修复隐镜之门,你们父女俩便可一起逃离隐界。”

“茉依是谁?”

幽娜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是你表姐,你爹以前没告诉你吗?”

想来茉莉从小在堕龙镇长大,难怪对此一无所知,幽娜没时间跟她详说,在解决掉所有肉瘤鬽人后,来到旅馆大门前。

“慢着!那我娘为何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茉莉和幽娜保持距离,捏住鼻子,抵挡迎面而来的血腥味。

“如果你想活下去,就不要多问。”幽娜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决定隐瞒茉莉的母亲已死的真相。

“那你呢?”

“我需要你的帮助……”幽娜瞥向走廊对面的木屋,“你到里面搜索一下,兴许能找到撬锁工具。”

茉莉对幽娜的话不太满意,但为了父亲也只能照办,她冷淡地点了点头,走进木屋内。

在昏暗烛光照耀下,四周皆是一些残留斧痕的家具,木箱紧挨着柜子,墙上深扎着一把手斧,触目惊心的血迹从斧柄一直延伸到地上,润湿了吧台一角,架子上多半是烂酒瓶,稍不留神,就会被地上的玻璃碎片扎伤。

茉莉在吧台上的工具箱内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撬锁工具,看来只能用那把斧头了。于是她搓了搓双手,卯足了劲用力一拔,将斧子取出。

借助手电筒的灯光,可见斧刃上有一行纤细的文字。

亲爱的!我已深陷杀戮,请你别来打扰我。

不知怎的,当茉莉看到这行文字,突然眼眶微润,以至重回幽娜身边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没事吧!”幽娜接过茉莉递来的斧头,关切地问了句,在得到否定回答后,双手举起斧头朝锁链中间用力劈下。

只听“咔嗒”一声,整条锁链断开了,幽娜轻轻一推,无数扬尘裹挟着陈旧、破败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种压迫感仿佛让两人置身于囚室中,不敢想象茉龙博士会被那些天兆教徒怎样折磨。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旅馆惊魂

“我娘亲来过这儿!”茉莉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天生灵媒体质使她对室内环境有所反应,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幽娜注意到茉莉那双完整的双手,心头顿起鸡皮疙瘩,转身回看空无一人的路面。

在她右肩留下如此真实触感的“人”会是谁呢?

直到茉莉的呼唤声让她回过神来,视线才从手上移开,来到被木板封死的电梯门前,与茉莉牵手瞬间,一段黑白记忆在两人脑海中浮现。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推开帷幔,往走廊深处前进,手电筒光线照在302号房门上,口中喃喃自语。

阿香……我一直在找你……去了哪里?

门开到一半,似液体一般的触手从轮轴边流下,缠绕住男人的双腿,把他拖进室内。

为什么要杀人……我不想动手……

男人的惨叫声渐渐映入现实,茉莉立即堵住耳朵,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刚才那是……”

“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幽娜见茉莉状态不佳,赶紧举起斧子劈开电梯上的木板。

茉莉点了点头,轻按电梯按钮,在嘈杂的机器轰鸣声后,电梯门竟然开了。

“我们运气不错,这电梯还能用。”幽娜的笑容轻松了许多。

“你确定我爹被天兆教徒关在这层楼内吗?”茉莉感觉三楼指示灯按钮非常扎眼。

“当然!我也看到了。”

“但我不希望那是真的……”茉莉低下头的同时,电梯也关闭了。

随着电梯缓缓上升,传来尖刀摩擦铁片的声音,幽娜心里有些发怵,不禁打量着茉莉的眼睛,那双被刘海遮住的眼睛暗淡,却不失光泽,只是有点不像活人该有的那种灵动,死死地盯着电梯门缝。

就算幽娜再镇定,现在也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可她置身于封闭的空间中,没法施展开来,唯有祈祷两人能安全到达三楼。但电梯还是因故障卡在两层楼中间,无论她如何扒门都毫无反应。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撞击声越来越近,一条刀刃模样的触手突然切入电梯内部,所幸茉莉已有所感应,猛然用力把幽娜往右边一推,惊险避开这一击。

作为回报,幽娜抡起斧子就朝那条触手劈去,在猛烈的金属碰撞声过后,斧刃未能伤它分毫,斧柄却断裂了,区区血肉之躯竟硬如钢筋铁骨。

惊倒在一旁的茉莉爬到电梯娇厢边缘,狂按关门按钮,想要夹断触手,但电梯早已停止运转,这样做仅能起到干扰触手的作用,使它没法砍中幽娜,又因电梯太狭窄,砍不到近距离的茉莉。

幽娜趁机召唤出天笠,对准触手连开数枪,迫使它缩了回去。之后电梯门重新关上,下降至二楼。

“这么厉害的鬽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幽娜清了清嗓子,“看来,我们只有先从二楼开始探索了。”

“那玩意不一定是鬽人。”茉莉从电梯里出来,走过楼层转角。

电梯口旁边悬挂着安全疏散示意图,上面显示本层楼共有十个房间,每间隔一百米设立一个消防箱,走廊尽头墙上装有消火栓,楼道上方的安全出口指示标志仍然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胧定旅馆的消防器材之所以那么齐全,可能跟胧泰公寓那场大火有关,所有器材都是为了防范火灾而设,虽然茉莉当镇长这几年加强了安全措施,但是隐界不归她管,无主之地上的天兆教徒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但其中一间与其它不同,房门上的锁孔印着倒三角形图案,门上有一个大豁子,放眼望去,里面一片漆黑,惟有根据相邻房号才能辨认出此乃202号房间。

连翠色七孔竹笛都无法打开这间房,实在令幽娜费解,难道此处天兆教标记是假的?

正当她寻思着还有什么别的方法的时候,屋内响起女人低吟的摇篮曲。

“你是谁?为何还待在这家被诅咒的旅馆里?”幽娜凑近洞口大喊道。

“我不记得了,还不是时候。”女人用曲调般低沉的话音道,“我与曾经至爱的回忆封存于一些东西中,在没有找到前我是不会走的,你能帮我吗?”

预感到幽娜会点头同意后,女人给出提示:“温暖的阳光在瑟比诺海滩上翩翩起舞,诹华花海弥漫着茉莉花的香味,还有风儿吹过沧源森林的沙沙声……三张关于那段美好时光的小照片。”

那女人虽未明示具体藏在哪里,但逐个房间搜寻的话,应该很快能找到,于是幽娜让茉莉守在门前,她先去距离楼梯间最近的210号房间。

开门之前,幽娜回望了一眼茉莉,待女人的歌声停止后,走进房内。

这是一间普通单人房,仅有三件老旧家具:大床、衣柜和复古座钟,除了卫生间打不开外,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然而直觉告诉她,这台老式座钟内定然暗藏玄机,首先分针的位置不对,时针明明指向四点钟,分针却停留在十点,其次钟摆早已断掉,一封折叠信件锁在玻璃柜内,最后需要她做的事情显而易见。

当她把分针调整到十二点时,玻璃柜门被齿轮弹开了,她得以取出棕色的信件。

艾弗医生

向你说声“谢谢”不足以表达我的喜悦之情。

我的病情持续恶化,但你给我最大安慰是我又能走路了,这双腿使我不再眷恋温柔的丈夫、可爱的女儿,感谢你让我有了坦然面对的勇气。

奕香

末尾的署名显然就是寄信人——茉龙博士的妻子,茉莉的娘。

幽娜原本打算把这封信转交给茉莉,可是前脚刚跨过门槛,茉莉却不见了。

急得她直跺脚,心想茉莉为何不愿守在202号房前,非得撇下她一个人单独行动,还好茉莉有导灵防身,她也不用太过担心,如今之策,还是先找齐三张照片再说。

209号房间也是完全相同的布局,被褥上压着一封信件。

茉龙博士

我走了……即将化为隐界里一个彷徨的灵魂,别来找我……我不要你变得跟我一样。

记得你说过将来会带我重返你的母校,你食言了,我不怪你,毕竟我也欺骗了你,我们俩算是扯平了,但我们的爱没有公平一说,你作为我短暂生命中唯一的光芒,给予我温暖的世界,我却无以为报,只能跟你说再见了。

请你不要怨我,也别忘了我们度蜜月时欣赏过的绝景。

奕香

幽娜读完信件后,接下来前往208号房间,结果房门打不开,只好先进下一间房,她在207号房间盥洗池内找到第一张照片——海滩上的落日。原路返回时还意外发现一条被座钟遮挡住的墙壁裂痕,她使劲推开座钟后,侧身钻过墙缝进入隔壁房间内。

此地正是208号房间,凌乱程度超乎想象:一张木桌摆放在完全坍塌的天花板下方,混凝土碎块堆满角落,断成两截的座钟和仅剩铁架的破床深埋于瓦砾之下,连衣柜都被久积的灰尘改变了颜色。

跳上木桌,扒住地陷边缘爬上去,就能通往楼上的308号房间。不出她所料,衣柜里有第二张照片——高山上的花海。

在房门打不开的308号房间内,同样有两道墙缝连通307号和306号房间,唯独306号房门是可以打开的,但并不意味着她出去后可以调查三楼其它房间,该段走廊已被钢筋和木板封死,仅从瓦砾间的缝隙中看到一个长相恐怖的怪影。

那鬽人以腰为背,以脚为手,以头为臀,整个躯干垂直于地面,借助两条胳膊像毛虫一样爬行,行走时发出刺耳的滚轮声,当它头上两根用于探听动静的触角转动时,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微风,让半掩的房门关上了。

所幸幽娜及时捂住嘴巴,才没因惊吓而破声,周围掩体遮住了她的身姿,未被那鬽人觉察出端倪,它闻声而来,驻足于瓦砾堆前哀嚎了数秒,见无异状后,转身走向302号房间。

待那鬽人身形渐远,幽娜才敢从躲藏地探出身子,她大口喘着粗气,好让自己能迅速恢复平静。

如果没猜错的话,在电梯间袭击她们的就是这只鬽人,幽娜一看它的模样,就知道不好对付,到时再遇上还是小心为妙。

此时,去路只剩对面305号房间,里面破烂得跟208号房间几乎一样,从地陷边跳下就能抵达205号房间,然后又是同样的套路,穿过两道墙缝迈入203号房间。终于,她在床上找到第三张照片——夜光下的森林。

她把手电筒照在三张照片上,惊讶于每张风景照底部都有一个轮椅的影子。

照相者为什么只拍景色,不拍人物呢?

细思恐极,幽娜把照片交给那个诡异的女人后,又回想起某个上古记忆片段,头痛愈发剧烈,眼皮不断下沉。

晕倒前所见画面简直不可思议:茉莉再次现身了,但她表现得很不正常,走起路来犹如扯线木偶,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念着什么,向楼梯间附近飞舞的一群蓝色萤火虫靠近。

幽娜挣扎着呼喊茉莉的名字,可惜对方像着了魔般,根本听不到。

“谢谢你!”202号房间内传出一声怪笑,紧接着,黑色液体从自动打开房门内溢出,逐渐扩散至整条走廊。

第二百二十二章 遗忘之曲

茉莉刚从走神中苏醒过来,幽娜已经不见了,手电筒的光线点亮了她的黑瞳,她却用来凝视黑暗。

“是……你要来葬送我吧!”

“你的歌我似乎也会唱。”茉莉试着重复了几声那女人唱过的曲子。

“姑娘,你在哪里听到的这首歌?”

“在温暖的水里……”

这时,隔壁房间传来水滴声,茉莉微微压低视线,仔细聆听。她的意识受到水声引导变得清晰起来,踏入一片漆黑的204号房间。

走进房间后环顾四周,她发现里面的装潢不像旅馆标准单人间一样狭小。从外侧看上去不可能会是这种样貌奇特的空间,房内只有以相等间距摆设的烛光,梳妆台前是敞开了一半的卫生间镜像。

什么味道?搞不好是错觉。一阵浓烈的香甜气味扑面而来,她不喜欢这种气味,如此感觉的瞬间,镜内的浴缸溢出网状液体,所到之处尽被其染成黑色。

随着黑暗的扩散,烛火越来越不稳定,手电筒出现接触不良的现象,在忽闪忽闪的强光照耀下,茉莉忍不住惊声尖叫。

镜中这女人完全不像自己,她用像被缝合在一起的肢体同步茉莉每个动作,那双眼睛犹如两颗漆黑的圆形纽扣。

不……不对劲……这不是真正的我。茉莉想把目光从镜面上移开,但她做不到,镜子仿佛有一种磁石的魔力,使她的双腿吸附于地面,无法移动。

镜世界很快陷入黑暗之中,而隐界还在继续遭受侵蚀,黑色液体顺着梳妆台流下,开始蔓延整个房间,最后连烛火也熄灭了,手电筒成为唯一的光源。

她拼尽全力才把双脚从地板上抽出,但房门被一股未知力量锁住了,使多大力气也撞不开。且一旦沾染了黑色,分娩的剧痛便会袭遍全身。

这回我死定了……爹……娘……对不起。手电筒光线越来越弱,茉莉已无路可退,眼看黑暗即将缠绕住她脚踝的时候,镜中的房门竟然开了,门外飞来一群蓝色萤火虫,接着她在镜子里的分身静止不动了。

虽然茉莉与镜中的自己同时转过头,但是她本人不受影响,待黑暗向后退散,一切恢复如初,她才可以打开房门。

然而,那群飞往楼上的萤火虫从何而来?它们究竟是虚幻?或者真实?

它们指引着茉莉走上三楼后,消失在楼梯间拐角处的301号房间前,茉莉随即进入室内,见到一个几乎占据全部地板空间的大洞,她伫立于地陷边缘时,感到楼下吹来那阵冷风冰冷无比,她揉了揉面颊,确认自己没在做梦。

墙面材质和别的房间很不一样,采用窑砖而非石灰,靠近门扉处的墙上刻着一行文字:

忏悔者将获得祝福,沉迷于谎言者将永坠黄泉。

——《圣约创神传》

低头往下看,漆黑的深渊中响起一句祷词,茉莉通过那句特称,可知与父亲正与岚颐凡进行对话。

教母,我不会责怪你对我的利用,我甚至不敢肯定你会对我有所帮助,罪恶感折磨了我多年,软弱使我沉沦至今。

还有背叛……将来你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我试着扮演一个好哥哥的角色并例行每天的学业,希望有朝一日能治好他的病,当所有努力都无济于事的时候,身为家族继承人需要承担的责任把我压垮了,我没有玫月的勇气,也不及帕拉迪那般坚强,出卖他们实属无奈之举。

既然你已有悔意,为何不尝试做出改变呢?

我对弟弟的爱当然是真的,对两个朋友的纯洁友情同样珍视,但为了家族能够延续下去,我不得不做出抉择,所以我只能用冷漠强迫自己接受现实,诸多悲剧皆因此而起,我实在太过自私,不该奢求得到宽恕。

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应该告诉她才对……

她在哪里?你把她怎么了?

两人的对话至此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令人不愉快的诡异声响,它吸引着茉莉前往隔壁302号房间。

门刚推开一半,室内压抑的暗红色调就让茉莉喘不上气,当她转向房间中央,终于见到了坐在木轮椅上的父亲——茉龙,他的双手绑着绳子吊在酷刑架上,衣襟上布满斑斑血迹,显然被天兆教徒毒打过。

“爹!”茉莉大喊了一声,冲上前设法打开茉龙手上的镣铐。

女儿的呼唤让茉龙虚弱地抬起头,叹道:“茉莉,你救不了我,你得离开隐界。”

“不要命令我,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你出去。”

“这是对我的惩罚,无需由你来承担,你要为了我们家族活下去。”茉龙眼里泛着红光,话音依然低沉。

“没有找到我娘……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见自己打不开镣铐,茉莉消极地松开手。

“不……你救不了她。”茉龙无力地摇了摇头,“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多年前她已离我们而去。”

茉龙的话令茉莉非常困惑:“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导致娘亲失踪的原因分明是三年前堕龙镇上的鬽乱,我来此……就像你一样……为了找到她。”

“女儿,看来你没能找到绯月徽章,我在你身上施加的遗忘咒法还在生效啊!”茉龙叹魏道,“不信你回想一下,你娘的容貌。”

茉莉捂着脑袋,拼命回忆一家三人生活的每个场景,却惊觉母亲没有五官。

“原谅我!在你娘走后,为了制造一个你有完整家庭的假象,我不得不这么做。”

“这到底怎么回事?回答我!我娘在哪里?”

正当茉莉情绪激动地质问茉龙的时候,墙缝中钻出一个虫形鬽人,它的触手化为镰刀穿过茉龙的胸膛,将她的父亲连同木轮椅一起劈成两半。

她悲痛地大叫了一声,举起导灵对准穿过父亲尸体爬来的虫形鬽人连开数枪,直至它头顶冒出的紫色怨火汇聚成一张人脸。

单凭导灵伤不了那鬽人分毫,只见它不断逼近,可供茉莉躲避的空间越来越小了,但对方就像是在发泄,每次攻击故意打偏,相比一对“血肉巨镰”,她更要当心随时坠下的水泥碎块。

危急关头,幽娜及时赶到,她使劲撞开房门,拉着茉莉往墙角一扑,刚好避开一块落石。

“你没事吧!”

“还好……但爹……”茉莉小声咽哽道。

从茉莉那近乎崩溃的表情,幽娜已知那两截尸体便是茉龙博士,可惜经历了那么多事,自己终究没能救他。她扶起茉莉,决定从两边包夹虫形鬽人,她负责限制两条镰刀触手的行动,让茉莉持续射击本体。

奇怪的是虫形鬽人对茉莉没多大兴趣,它只袭击刚来的幽娜,每颗打在躯干上的天笠子弹都会化为血手印,被她击碎的镰刀触手又会长出,再次向她袭来。

眼见幽娜陷入苦战,茉莉却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鬽人头顶那张人脸给她一种亲切之感,使她下不去手。

此时,虫形鬽人变刃为手,一把抓住幽娜举枪的手,拎到空中,头部缓缓凑了过来。

“你娘早就死了,拜托你清醒一点吧。”幽娜的话让茉莉不再犹豫,伴随着几声枪响,一个女人的鬽灵如化茧成蝶般从虫形鬽人头顶爆开。

幽娜抓住机会,往虫形鬽人要害处连开两枪,随后它在两人眼前化为一片灰烬。

那女人的鬽灵也在一点点淡去,茉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连声询问对方是谁,直到幽娜把绯月徽章交到她手上,她才回想起一切。

原来那首摇篮曲就是遗忘之曲啊!这位素未谋面的母亲虽已成为魔物,不具备人性,却仍然出于本能没有伤害自己的女儿,不禁让茉莉感叹母爱的伟大。

此刻,茉莉早已哭成泪人,幽娜却是不解,只因她从未有过那种东西,好言安慰也仅是换来一个寂冷的背影。

“茉龙博士不能白死,你必须离开这里。”幽娜从灰烬中捡起隐镜递到茉莉手上,接着召唤出凝声筒与薛少陵对话,“我准备让茉莉过去了,隐镜之门修复成功了吗?”

“暂时没多大问题,但你要抓紧了,二师姐的结界支撑不了多久。”薛少陵周围尽是魔物的嘶鸣,使他的声音听不太清楚。

不过传送方法还是经幽娜之口准确转达给茉莉,将隐镜面朝墙壁,念完咒文后,一道光束射向墙缝,迅速向两边延伸,形成一道光门。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茉莉牵起幽娜的手,对方却一动不动。

“我不能走……需要有人来结束这一切,这是我的使命。”幽娜双眸中闪烁着神圣的光芒。

“好吧!一直以来,谢谢你了,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见的话……”茉莉挤出微笑,缓步朝光门走去。

待茉莉整个身子隐没于光芒之中,所有亮光都消失后,整个房间重归以往的寂静。

其实幽娜想说她能做出这个决定,就预料到自己没有以后了……刚才从晕厥中醒来时,记忆里的“某种东西”已被唤醒,只要她紧闭双眼,就会产生蜷缩于黑暗中强烈地不适感。

超度隐界亡灵是幽娜前往天兆教堂的理由之一,还有……兰泠湘,每想起她就会有种挥之不去的悲凉之感,薄如青烟般缠绕、滞留住她的脚步。

下楼时没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但旅馆大门打不开,幽娜的双手刚抽离门把手,就被一股强大力量弹飞在地。

请留步……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交托给你。

兰泠湘的鬽灵漂浮于门扉之上,却并未张开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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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暴虐之面

面对那张龟裂的脸颊,幽娜正要转移注意力,但兰泠湘的鬽灵还是从她不自在的眼神中读出了她的想法。

你是谁?如何得知我在想什么?

这要问你,我只是一个鬽灵,兰泠湘仅存于世的黑暗面罢了。

幽娜回想起在神殿废墟中,美之神伊朵莉丝与自己心灵对话的情景,难道她也拥有此能力?

为什么选择我?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你要拯救隐界,就必须帮助我们,否则谁都无法了断兰泠湘的宿命,五百多年了,他们一直伪装着自己的灵魂,始终不愿面对命运,暗潮降临,世界将迎来末日,我复仇的时候到了。

“噢!天啊!”幽娜不禁叫出声来。

岚颐凡利用你正是为了夺取训世正文之《神韵》,他们盲目的信念化作天赐结界将我拦在教堂外,我根本进不去,但你可以,天兆教圣女的身份将为你揭开真相。

兰泠湘的鬽灵慢慢化作一股黑烟,融入幽娜胸前的天梦石中,以苍穹之桥作为目标的想法在她脑海中越来越强烈,接着整座旅馆天旋地转,变幻成另一处场景。

色彩淡雅的教堂位于悬崖上方,那高耸入云的尖塔,仿佛要穿透苍穹般去一窥神界秘境,塔顶**肃穆的十字架上泛出一层夺目光晕,指引着幸存者聚集于此,他们抬手指向天空,齐声祷告,静候最终审判的到来。

此时,他们注意到往相同方向而来的幽娜,于是便往两旁让出一条道路,沿途之人皆十指相扣握于胸前,以表对她崇高的敬意。

每个天兆教徒都处于自己的位置,岚颐凡和冼承也不例外,他们双手合十,等待着幽娜掷下深渊之匙,开启苍穹之桥。

此刻,上古记忆中那段身着纯白圣袍,头戴素色花冠的身影与幽娜融为一体,台阶上的纹理和她在神殿废墟中所见如出一辙。

此地,她在梦里曾经来过,没想到这一切竟非虚幻。

“诸位,我们为了恢复自由,再次聚到一起。”岚颐凡高举双手,大声道,“我们不会像四大世家一样逃避了,这次我们定要战胜这帮丑陋的亡灵。”

此提议引起教众一片附和声,深渊之匙掉进黑暗之声亦混杂于其中,只见一道光束从深渊射向天际,光芒附近闪现出无数朵七彩祥云,衔接、拼凑成一条“彩虹之桥”。

目送戴好纯真面具的幽娜来到桥头后,岚颐凡嗓音高亢道:“请众神庇佑我们,赐予圣女纯真之力,助她摆脱恶魔的控制,救赎罪恶的国度。”

为响应岚颐凡的号召,众人跟随幽娜踏上苍穹之桥,期间,有些教徒受不住灵域的诱惑,违反了《仪式古书禁忌》,以致黑暗戳瞎了他们的双眼,癫狂使他们坠入万丈深渊。

“唯有心无杂念者,才能安然无恙,请大家集中精力,务必尽快清空欲望。”冼承高声叫嚷道,试图抑制住骚乱的人群。

在恐惧的影响下,他们变得盲目,无形中加强了天赐结界的力量,擅自脱离队伍者甚至冲到幽娜前面,想要率先通过苍穹之桥,躲进天兆教堂避难,不幸撞上教堂外边的“守护罩”,瞬间被炸成肉块。

三具血淋淋的尸体吓住了刚赶来的教众,使他们不敢再往前一步,直到岚颐凡念完咒文,暂时解除天赐结界。

“亏你们还自诩目明之人,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活该受到神的审判。”

“神创造了宗教,人就算再厉害,也无权决定他人的生死,不是吗?”幽娜对岚颐凡的苛责无动于衷,径直朝教堂内部走去。

教堂正门像是早已准备迎接幽娜归来一样,竟然自动打开了。更奇怪的是,她脸上并无半点讶异,显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从容淡定之色。

“我们该从哪里找起?”待教众进入天兆教堂后,幽娜脱下纯真面具,转身问道。

“不用那么费劲,训世正文放在一个非常显眼的地方。”岚颐凡感到任何一丝让人不安的火苗,都应及早掐灭才对,她指着位于五色琉璃穹窿中央的主教台,冷笑道,“它就在上面,你自行去取即可。”

岚颐凡所言不虚,褐漆色主教台上确实放着一本金色的曲谱,除了名为《神韵》外,每一页都绘画着五线谱,全篇没有一个文字。

“现在把它交给我!”岚颐凡伸出右手,交到她手上的却是纯真面具。

“不,你们真正需要的是它!”幽娜神色激动道,“虚伪遮盖不住你们的奸邪,谎言掩饰不了你们的罪愆,你们自作孽,必将永坠黄泉。”

“在你弹奏终末之音前,我不过是想研究一下训世正文,这都不行吗?”岚颐凡不依不饶,再次恳求道。

“我将解除千年诅咒,但你们不配迎来光明!你们蛊惑世人,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悲剧。”幽娜怒不可遏道,“茉龙博士、帕拉迪、玫月,然后是晏嬅、奕香……隐界是你们心灵的炼狱,你们才是最该受到制裁之人。”

此番高论引得岚颐凡脸部抽搐不止,她把纯真面具捏得粉碎,强忍着杀意道:“圣女大人,你太让我失望了,软弱、傲慢,却还在为亵渎者辩护,看来我得替本教清理门户。”

话语刚落,幽娜已召唤出导灵,但岚颐凡也掏出一把黝黑的枪管,对准她的颈脖。

“你以为只有你才拥有驱灵咒立枪吗?茉龙也为我打造了一把。”

大门被天兆教众堵住,幽娜见无路可退,情急之下,不慎扣动扳机,不料先倒下的却是自己,一抹殷红顷刻从胸口溢出,她忍着剧痛用双手缓缓向前爬行。

岚颐凡挤压右手背上的弹痕,没有去捡掉在地上的驱灵咒立枪,而是把目光聚在幽娜身上,只见那抹红色逐渐变暗、变黑,最终化为网状液体,向整个天兆教堂蔓延开来。

原来那发子弹正好被幽娜胸前的天梦石挡下,无意释放了兰泠湘的鬽灵,众人不禁惊恐万分,尖叫声不绝于耳。

“你……竟敢将暗潮带进……圣洁之地。”岚颐凡拽住幽娜的衣襟,但黑暗侵染了她整条手臂,让她不得不放开幽娜。

主教台落入黑暗侵蚀的地陷中,一个女人的黑影缓缓升到高空,她的身体长出无数条触手,袭向四散而逃的人群,其中十多条触手缠绕住岚颐凡,把她像麻花一样越拧越紧,只听一声惨叫,化为一滩血渣。

棕衣教母之死,使得其余教众更加慌乱,但教堂大门被天赐结界封死,他们根本出不去,不久就被黑色触手追上。

趁着兰泠湘的鬽灵在教堂里疯狂杀戮之机,幽娜抱着《神韵》奔向二楼,刚跑上走廊,就被气喘吁吁的冼承堵住去路。

对方二话不说,就要夺幽娜手上的《神韵》,幸亏触手击穿木墙及时赶到,缠住冼承的四肢,将这个恶贯满盈的富家少爷倒吊起来,撕成碎片。

幽娜对上墙上破洞中那双阴郁的眼神,顿时心领神会,跑到并打开走廊尽头的铁门。

一阵清香迎风而来,与屋檐相邻天台上放着一架黑色钢琴,伫立于高处俯瞰远方,依稀可见中央广场上的隐树。

虽说这架钢琴便是伏龙琴,幽娜检查了铸铁骨架、音板、击弦机等部件,却没有找到隐阁晏家那把深渊之匙,寻思着难道是被什么人拿走了?

不管这么多了,先办正事要紧……

当她召唤出顿悟之铃放在旁边,双手贴于琴键上时,楼下的杀戮也停止了,所有人都在等待命运到来的那一刻,她打开《神韵》一目十行地看着,脑袋中使劲回忆在

当她召唤出顿悟之铃,双手放在琴键上时,楼下的杀戮也停止了,她屏住呼吸,使劲回想在兰泠湘病房中听到灵之音的每个细节,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潜意识下开始舞动指尖,优美、庄重之声随即响彻天际。

度魂曲毕,周围一切立即产生巨变,兰泠湘的鬽灵吸收尽暗潮之力后穿过塔顶,发出无比凄厉的悲鸣,十字架上的光芒也熄灭了。

幽娜仅凭最后一点力气召唤出暴虐面具,却无力给兰泠湘的鬽灵戴上,危机关头,那个黑衣人在她眼前显形,捡起面具,迅速以指为笔在面具后边写下一段血字:

她用仇怨面具掩饰自身的暴虐。

黑衣人一手抱住鬽灵腰间,另一只手替她戴上暴虐面具,刹那间,兰泠湘原本的面貌得以恢复。

与此同时,隐树上的卯之花尽数绽放,满天飘舞,化为无数蓝色萤火虫飞入黄泉深渊中,乌云被曜日的光线扯开一道裂口。

兰泠湘亦在璀璨的终末变成一只蓝色萤火虫,它在幽娜肩头停留了片刻,有着与所有亡灵相同的结局。

一切都结束了……隐界即将回归现实……幽娜的泪水中饱含没能和挚友道别的悔恨,转头之际,黑衣人已经脱下面具,露出她念想已久之人的模样。

她差点叫出声来,虽然眼前此人跟凌汶轩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浮现在她脑海中却是另一个名字:缔丰。

此人对幽娜没有丝毫亲切之感,口中默念道:“汝之纯真将化为黄泉之永恒,才能拯救吾之所爱之人。”

幽娜感到腹部袭来一阵掌力,她的元神从沈芳璃的躯体上抽出、剥离,落入天兆教堂下的黄泉深渊。

随着幽娜的坠落,上古记忆终于被完全唤醒:天兆教圣女、命运女神莱娜特妮……这些才是她的过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贽神之仪

天地伊始,浩瀚星海便有生命之迹,在亘古的曜星系,双星相伴,其一名为璨星,意为“光明照耀之地。”璨星上繁衍着被世人称之为造物主的翼人一族,璨星围绕的母星,其名为荧星,意为“光明永存之地”。

相较于没有生命的母星,璨星一片繁荣,造物主们不甘于孤独的曜星系,尝试与荧星意识对话,希望创造出全能的荧星之神,于是结合所有知识、情感、思想的终极咒法——索斯利亚多诞生了。

蓝色星球的物种开始成长,生物演化在荧星意识的庇佑下进化至最高峰,人类亦随之出现。

然而,因戾气而改变的荧星意识已不再是索斯利亚多所能完全掌握……

人生于世,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死亡,亲人的死给生者带来无限的哀痛,恋人的死给生者带来刺骨的凄凉,朋友的死给生者带来难眠的悲伤,活着的人对逝者的思念会渐渐在缠绕中变为怨念和痛苦,并在阴气和黑暗的包围中积累,与伴随着死亡所衍生出的仇恨、演化成戾气被荧星意识所吸收。

渐渐地,荧星意识变得暴虐无比,戾气幻化而生的魔物在荧星上肆虐,无数死者的痛苦终于让其化身为妖神缔丰。

秩序三女神怜悯人类的悲惨遭遇,集众神之力,创造出“贽神之仪”,其步骤如下:

选出翼人,将天地之戾气转化到痛苦之木“梏”上,再将其钉在皆神柱上,之后便陷入永恒痛苦的沉眠之中。由于缔丰没有灵魂,不死不灭,它的愤怒既是人类的痛苦,作为缔丰“”的翼人代其承受,以化解缔丰的毁灭之力。

大姐邪神依娜自愿成为祭品,仪式进行前,二姐自然女神则负责维持索斯利亚多咒法之力的平衡。

很快,执行了“贽神之仪”的依娜在永恒的梦境中与缔丰相遇了,令她无比难过的不是缔丰身上所承载的痛苦,而是这个自诞生之日起就不清楚“痛苦”为何的“东西”,需要以众生之善加以感化。

随着魔物之乱的平息,人类的痛苦并未随之减轻,战乱、灾难、疾病……依娜不断遭受着濒死记忆和感情的反复折磨,理智几乎崩溃,即便如此她仍愿意奉献一切,解救人类。

大地重生,黑暗蔽日,万物无法生长,人类忍受着饥饿,尸横遍野,于是依娜便把双眼化作光明照耀世间。

有了光明,人类便开始种起了粮食,可是仍然要面对反复无常的气候,于是依娜便折断双翼,用羽毛编织成衣服帮助人类抵御严寒。

有了御寒的衣物,人类就不必穴居在深山之中,他们来到平原上建起了城镇,却苦于没有足够的水资源,于是依娜把头发化作一条条清澈的河流。

有了河流,就可以通过造船去更多的地方,人类的知识丰富起来,需要一种新的载体将其记录下来,于是依娜把自己的声音变作纸上的一个个符号。

有了语言和文字,人类的开始膨胀,为了获得更多的土地,国家之间互相攻伐,百姓的悲苦更是让依娜痛心不已,于是她把脊椎变作一条条国界线,以期望世人和平。

有了和平,人类终于获得了长久的幸福,然而,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就连依娜也无法影响,她的泪水化作雨滴浇灌出无数药草,用于治愈那些久病缠身之人。

最后……缔丰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依娜将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人类,它觉得这样已经够了,是自己的存在才造成了依娜永恒的痛苦,若是它能了解人类只怕那么一点的话,依娜也就不会作为邪神承担世间的所有罪恶了。

缔丰厌倦了世人无止尽的,它只希望爱人能够从噩梦之中苏醒,哪怕只有那么一瞬,它宁愿自我毁灭。

不顾劝阻的依娜还是向人类献出了心脏,以防范于人类历史千年之后的灾厄,之后她元神俱灭,仅存一丝神识。

缔丰……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我对所造之物的爱。

那一刻,缔丰终于有了痛彻心扉的感受,为保住依娜最后的神识,它不惜触犯禁忌将其与七件圣物融为一体。

训世正文里的“破戒”发生了,断情弃爱的依娜神识在七神器上醒来,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天地戾气摧毁了索斯利亚多维系的秩序,解除束缚的魔物大量涌出黄泉,人类再一次面临灭顶之灾。

“贽神之仪”的失败,不得不让璨星诸神采取下策,派某神前往人间,说服人类首领组成人神联军共同对抗缔丰。

我便是在此刻登上历史舞台,作为秩序三女神中最小的妹妹,既没有能力救大姐,又因惹怒二姐,被折断双翼,至此“莱娜特妮”成为人们对命运女神的称呼,我得以使用本名伪装成一名人类少女。

现在很少人知道千年前那场神之战,当时大部分利亚大陆的土地都被魔物占领,幸存下来的人类不过千万,天兆城成为人类文明最后的希望。

人们若想抵抗下去,必须依托于一种持久的精神力量,他们的宗教意识逐渐觉醒,神灵不再局限于寓言故事和幻想,而是寄希望于能找到现实中的存在,引导他们脱离苦难。

此重任交托给一个名为朔鸣的年轻人,那天,他被众人推举为救世主,肩负拯救苍生的使命。

天兆教成立之初并不为世人所接受,朔鸣的讲学遭到了世人无情的嘲笑和漠视,于是他游历中土,四处寻找关于神的传说。

他曾多次被魔物逼到绝境,脚上的草鞋满是水泡留下的疤痕,记不清身上残破的衣衫历经多少个寒风之夜,但意志却始终坚定如初,因为他坚信神灵是存在的!

旅途的终末,我救了倒在沙海中的朔鸣,并与他商议了反攻魔物大军的计划,耶娜将翼人族援兵交给我们指挥。

之后在朔鸣的策略下,人神联军携手战胜魔物,并用七神器将妖神缔丰封印于沧源之境,未免其破除封印再度为祸苍生,耶娜毁掉了七神器上的大部分神力,将之散落于世间。

魔物铲除以后,荧星终于赢来的长久的和平,我成为天兆教圣女,与朔鸣共同管理天兆教,世人接纳了宗教思想,传教士们把我们的故事整理成文字,并流传于后世。

本以为所有邪恶死灰复燃的渠道已被阻塞,只因我们产生了感情,使诸神所有努力都为之前功尽弃。

这么说来,你爱上他了。

是的,朔鸣就是翼人墨尔科在人间的凡体,爱使我无法保持理性,修复被缔丰破坏的索斯利亚多咒法“秩序”,致使因果律之罚祸及诸神,五大天神的元神俱毁,仅余神识。

原来是你害了我……

索斯利亚多才是万恶之源,使我们过于崇尚力量毁掉神界的是我们自己……死神奧拉诺,你有多久没离开黄泉深渊了。

久得连我自己都忘了……

失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前两世我的元神在凡人身体里,又不是我本人,这一世的经历又使我明白了太多。

可是朔鸣费劲心思替你恢复记忆,不惜毁掉釉岛……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他为我做了那么多,却换不来我们一次重逢,又有什么用?

意味着他做得还不够……

重塑创神坛吗?他还要牺牲多少生灵?想要重建神界没有错,但妖神缔丰是我们翼人一族的仇人,他怎能如此纵容?

也许他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先想办法从这出去,才能阻止妖神的灭世阴谋,刚才缔丰把我推下黄泉深渊,连同深渊之匙一起夺走,加上封印于天梦石中的六件神器和顿悟之铃,他将冲破封印,然后利用七神器上的神识复活邪神依娜。

妖神复活你姐姐,好让你们姐妹团聚……

不,我真正担心的是缔丰使用深渊之匙释放黄泉鬽灵,屠戮天下,你身为死神,责无旁贷。

我太虚弱了,连与你心灵对话都十分困难……更无法带你离开这里……

幽娜盯着自己灵体形态的身体,若有所思。

为何你不像其他神一样,神识亦不具备人形。

这得问你们三姐妹,我自诞生之日起就被你们支配,只能以“虚无”藏在斗篷内,我的“斗篷”即元神在因果律之罚中焚毁,除非有人类心甘情愿把把灵魂献给我,不然我无法恢复神力,控制不了黄泉里的亡灵。

如果鬽灵从灵域中倾巢而出,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过……缔丰只有一把深渊之匙,仅能解除其中一种魔物的封印,只要另外三把钥匙仍在四大世家手上,他必不能得逞,灭世需召唤四大魔物:妖兽、鬼裔、偃尸、鬽灵,缺一不可,我相信单凭鬽灵的话,人类还是有能力应付的。

难道我们要困于此地,坐以待毙吗?

没错,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静候事态发展,人类的力量虽然渺小,但是总会创造奇迹不是吗?

幽娜仰望黑暗缭绕的天际,久未作答,只因“奇迹”一词原本只属于翼人墨尔科,她所爱之人不过做了一件好事,就要被贬下凡间,实在是有违公道,现在又要她如何相信人类也有一样的能力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 黄泉之门

伫立在天台顶端的黑衣人伸出右手,苍穹之桥便在一声脆响中,瞬间瓦解。深渊之匙从黄泉深渊中飞到他掌心上。

黑衣人嘴角微微扬起,快步向倒在地上的沈芳璃走去,可他刚走到一半,就感觉到朔鸣在他身后显形。

“你竟敢……加害幽娜……”朔鸣脸色渐暗道。

“待我们办完正事,我自然会把她还给你,况且有死神奧拉诺在,她不会有事的。”

“你在要挟我?”

“我们可是共犯,你忘记答应过我的事了吗?”黑衣人摇头笑向苍穹,巧手往右轻轻一拨,“接下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在黑衣人神力影响下,云层渐散,一座高耸的山峦之峰映入眼帘,整座天兆城开始剧烈摇晃,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火山口处的冰湖坠去,当湖边三个黑色人影越来越清晰之时,湖心中的妖神元神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黑气直冲云霄。

三大家主赶紧吟唱咒文,加固结界,待半空中的天兆城缓缓逼近,巨大的阴影几乎遮住了整个天际。

“隐界重现世间,看来幽娜成功了。”赵恺双手紧握乾坤镯,瞥了一眼身旁的江洺熠。

“不过这股戾气来自冰湖,难道隐界就是镜世界?”江洺熠寻思着望向天边,忽然觉察到不寻常之处,立即用赦魂剑指向天兆教堂,“你们快看!那边好像站着两个人。”

但茉依却未予以理会,她将绯月之刃插在坚冰上,左手掏出凝声筒,大声道:“宋子熙!你们那边什么情况?救出我表妹茉莉了吗?”

“放心吧,她顺利通过了隐镜之门,已与我方在依兰神社碰面,待暗潮退散后,鬽灵也全灭了,不过……那只鸟出现了,灭世谶语正在应验。”

此话一出,茉依深感事态严重性,声音极为低沉:“你们快带茉莉离开僭龙城,别回来找我们。”

“仅凭你们怕是难以阻挡妖神破除封印吧!”薛少陵急不可耐道。

“莫非,你们想强行启动天榫阵法?”邵嫣恍然大悟,突然明白三大家主想要做什么。

“我们就算拼上性命,也要阻止妖神重现人世。”茉依咬牙坚毅道。

“要不我们现在赶过去支援你们?喂……”轮到林瑶昔接话时,凝声筒已没了声响。

“多么让人潸然泪下的一幕!只可惜你们的牺牲不会有任何意义。”冰封于湖内的黑色漩涡越转越快。

“孽神!休要猖狂!”赵恺凝聚灵力于乾坤镯上,怒喝道,“你未能集齐七神器,我倒要看看你该如何从贽神封印中脱身。”

“谁说七神器不在本尊之手?”三人闻声转向沉声之人,发现竟是抱着沈芳璃腾空从天兆教堂走下的黑衣人。

“你是?不可能!凌汶轩早就死了。”这个有着凌汶轩音容的灵体让茉依极为震惊。

“不,我的虽死,灵魂却是不灭,多亏了释心诀才让我明白一切。”

黑色漩涡中射出数道黑气,困住三大家主的双脚,接着与摘下兜帽的黑衣人同声共鸣道,“我们是缔丰。”

“总之,正是如此。”

缔丰首先将沈芳璃平放在冰面上,右手凝聚神力,用力一拧,伏龙琴上的顿悟之铃便在引力作用下,飞到黑色漩涡上空,其次,他双手向上一迎,使用殒心决逼出沈芳璃体内的命运之杖,再次,他默念咒文,从天梦石中召唤出奇迹之戒、无畏之剑、勇气之冠、恐惧之镰,最后,彷徨之镜从黑色漩涡中喷涌而出,与另外六大神器拼成一个圆盘。

眼前一幕令三大家主脸色煞白,谁都没有料到彷徨之镜就是沧源冰镜,一直被妖神缔丰封存于此。

一时间,天旋地转,曜日变色,世界各地同时发生气象灾害……

宛阳城外,天空降下火雨,恰逢裴邱告别天耀教众,准备踏上寻找《释迦真经》之旅的他又重新返回城中,帮助百姓撤离。

赫格里拉则下起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冰雹,惊得江刃飞手中的笔跌落在地,为弄清屋外状况,未写完的信件只得作罢。

血影谷内狂风大作,驻扎在此的戈麦尔将军苦不堪言,为躲避龙卷风的侵袭,他只好下令让部队撤退到山洞内。

颙川市的临近村庄被海啸吞没,侥幸逃生的人们拼了命往城里赶,市长只好调集人手救助灾民,慕云兮和柳玉涵也在其中。

反观沧源之境,黑色漩涡在七神器的作用下,破冰而出,即刻被黑衣人完全吸收。

一道惊雷划破悬停于空中的天兆城,七神器融为一道黑光,进入沈芳璃体内。

“这感觉真不错!”缔丰抑制不住自己对新身体的兴奋之情,当他转过身,三大家主暗施灵力,纷纷挣脱出黑气锁链的束缚。

天榫阵法需要四人方能成功,若是三人施法,除非有人能摆出两种手势,由于四大家主已亡其一,此法阵注定失败,赤色光芒还未涌现,已然消失殆尽。

“因为晏雯莎的死,事情有趣极了!”缔丰露出戏谑的笑容,以一记殒心绵掌,化为一股黑气,穿透三人的胸膛,将他们击倒在地。

缔丰双手举过头顶,衣兜中的深渊之匙便在神力作用下腾空而起,沧源冰湖边界顷刻散发出杏红色的光芒,裹挟着黑暗,扯开一道弧形裂口。

三大家主意识到缔丰正在开启黄泉之门,设法释放出封印于其中的魔物。随着裂痕逐渐加深,灵域变得骚动起来,无数鬽灵倾巢而出,幸亏奧拉诺极力阻挡,它们才没在第一时间抵达出口,但死神太虚弱了,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虽然你们这帮人类不自量力,但是将你们的血液、甚至灵魂全部奉献给鬽灵无疑更有价值。”眼见三大家主正在失去知觉,缔丰狂笑不止,“呵呵……憎恨、愤怒,你们果然很适合当活祭品。”

正当缔丰嚣张之际,黄泉中传来奧拉诺之声:“妖神!只要有我在,你必不能得逞!”

奧拉诺驱使仅存的神力,使得黄泉之门渐渐关上了。

“多少年了,你还是如此执着,以为这样就能阻拦我吗?”

缔丰持续施加在深渊之匙上的神力,显然并未把死神放在眼里,但就在这时,一只右手穿过他灵体的胸膛。

“嘎呜!你……”

“你总算露出破绽了!老实说这回我差点就失败了!”偷袭缔丰之人正是朔鸣,此时他已让缔丰的元神化为一道黑炎,吸收并封印于体内,“你的阴谋到此为止,我的身体将作为你永恒的监牢,世间又会重归太平。”

但朔鸣得意太早了,缔丰元神远比他要强大,很快他的意识就被完全侵蚀。

呵呵……使用这副身体应该能来得及……现在马上开启黄泉之门,迎接鬽灵降世。

在缔丰意识的驱使下,朔鸣重新施展深渊之匙,但他的“本我”仍在顽强抵抗。

朔鸣……你听得见么?是我,幽娜啊!我恢复记忆了。

没用的,如今的你已不再是救世主……因为我是万物之主,荧星意识,再加上一点……我才是真正的神,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卷土重来,让我们随心所欲的创造世界吧。

只见朔鸣放下双手,未受他心灵对话的劝诱。

你在干什么?门要关上了!门啊……

只听“哐当”一声,深渊之匙跌落于朔鸣手心,整个冰湖也恢复原貌。

看来你对我相当不了解啊!我只答应恢复你的自由,没允许你毁灭世界啊!只因我对这个世界相当满意啊!

你们不过是为了继续把人类当作神的奴隶罢了,给自己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好掩饰你们作为伪神的真面目。

不管怎么说……湮灭吧!

呜……嘎呀呀……

在一阵混乱不堪的杂声中,缔丰的意识终于消散于朔鸣体内,但耗尽神力的朔鸣也是极为虚弱,一番挣扎过后,将右耳贴到冰面上。

最后还是搞砸了,幽娜。本来我可以让它更加圆满的。

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是我误会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做这么鲁莽的事情?可恶……我只想见你一面!我……明明不需要你为我如此不择手段。

幽娜,对不起!我真的太累了,没法救你离开黄泉深渊,只能委屈你们在下面呆一阵子了,奧拉诺……你还在吗?

我没事!刚才与缔丰对抗,耗损了太多神力,目前尚未完全恢复。

你能告诉我重建神界的方法吗?

当然……首先你要去神殿废墟找爱与美之神伊朵莉丝,让她的神识教你获取“虚空之力”的方法,然后找龙族的九大石龙贤者,让他们以龙脊化为天柱,支撑起天兆城悬浮于苍穹之上。

可是我该上哪找石龙贤者?他们并不在此地啊!

不!其实他们一直藏在天梦石中,只是幽娜没有察觉到而已。

好像确实如此!我在为梦境石改名时,隐约想起过此事。

这就对了,待会儿你极力回忆九大石龙贤者的模样,朔鸣定能召唤他们出来。

好吧,到时我试试便知,你快告诉朔鸣,最后一点是什么。

这倒要问你,关于第二块训世正文上的谶语,你知道多少?

此句谶语,只要你们想办法让我再弹奏一遍《天籁神韵》便可知晓。

朔鸣抬头仰望空中的天兆城,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越来越强烈。

第二百二十六章 九天龙柱

天籁曲毕,只因神韵中蕴含苏生之术,稍微过一段时间,三大家主便会清醒过来。此时,需立即施展幻形咒法,将三人传送到安全的地方。

朔鸣通过神识感知到僭龙城郊外正好适合,便凝聚剩余神力输送给三大家主,在三人身边生成一道扭曲的空间,没过多久,他们就被拉入其中。

施法完毕后,朔鸣无力的倒在冰面上,他的神力全部消耗殆尽,再也无法压制住缔丰元神,妖神见有机可乘,便再一次占据了他的身体。

“呜……嘎呀呀……”

危机关头,幽娜终于忆起石龙贤者的长相,她以意念道出召唤咒文,天梦石中顿时发出白光,化作九位贤者的灵体。

他们的胡子长度从左到右依次递减,率先发话者也是由最年长的先来,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当看到躺在冰面上的沈芳璃时,顿时大惊失色:“咦!主人你怎么了?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

你们先冷静一下听我说,我才是你们的主人,这个围族姑娘不过是被我的元神占据了身体,而我被困在黄泉深渊中,无法脱身。

“我的天!心灵对话之术的只有璨星之神才会!”右脸有道疤痕,胡子长度排第二的石龙贤者惊叹道:“莫非你是……”

正是如此,你们快救朔鸣吧。

“这位是救世主?妖神?亦或是两者的结合。”第三位石龙贤者紧盯挣扎不止的朔鸣。

“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吟龙心法。”第四位石龙贤者抬手凝聚灵力,但被一旁的第五位石龙贤者阻挠。

“此招过于耗损我等千年修为,稍有不慎,定会遭其反噬。”

第六位石龙贤者也附和道:“我们即便成功了,也只能暂时封印住妖神。”

“你明知妖神不死不灭,为何还要用身体困住妖神?”第七位石龙贤者蹙眉陷入沉思之中。

“不对!早在三千年前贽神之战后,璨星众神的元神已毁,你这副身躯又是怎么回事?”第八位石龙贤者满心疑惑。

“诸位!现在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我们应该齐心协力,阻止妖神为祸世间才对。”胡子最短的第九位石龙贤者忍不住提醒道。

于是,在一阵咒法咏唱之声中,九位石龙贤者开始阵法走位,手势结印而成的白色怨火化为半球形结界,将朔鸣困于其中,缔丰元神操控朔鸣反复撞击屏障,亦不能脱身。

“你们这帮龙族的宵小之辈,竟敢对汝之造物主出手!”

“妖神!今日我们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你为祸苍生,你认命吧!”

随着结界内怨火渐盛,缔丰元神的抵抗越来越弱了,但就在此时,猛醒的沈芳璃突然袭向吟龙结界,惊得其中一位石龙贤者立即终止施咒,与她对拆了几招,结果竟然渐渐处于下风。

“怎么可能?你是……”

在天梦石忽闪着白光汲取结界内几缕黑气时,沈芳璃的头发、衣服,甚至鞋子都被她身体里的未知液体染成黑色。

大姐,快住手!

这黑液对幽娜的心灵呼唤有所触动,况且她已经达到目的,没必要与九位石龙贤者纠缠下去,便停止继续侵蚀沈芳璃,迅速施以幻形咒法,带着沈芳璃消失了。

九位石龙贤者总算松了一口气,急忙协力加固结界,默念吟龙口诀极力控制住缔丰的元神,好让朔鸣夺回身体。

“呃……呜呜……啊啊!”

一阵杂声过后,结界内所有黑气重回朔鸣体内,他倒在冰面上,顺势盘腿结印,凭借吟龙心法回复自己的神力,待怨火散尽,他才睁开疲惫的双眼。

“多谢诸位相救!”

“不必客气,我们倒要替天下苍生感谢你。”九位石龙贤者里的老大点头作揖道。

未等朔鸣起身回礼,老二瞥向刚才与那股黑液交手的石龙贤者:“三弟!你没事吧!”

“无碍!我看那黑液的架势,恐怕想要救出妖神,还好没让她得逞。”老三说着喘了口粗气。

“关于这股黑液的来历,你了解多少?”石龙贤者里的老四转头问朔鸣。

“我当然知道!”朔鸣刻意停顿了一会儿,“她就是七神器——邪神依娜。”

九位石龙贤者都瞠目结舌,无一不面露惊惧之色。

朔鸣见状,舒缓了一下语气,继续道:“邪神残存的神识原本就附在七神器上,只要集齐七神器,依娜的元神就会复苏,可怜那个围族姑娘,又一次成为‘灵魂’的坐骑。”

仇恨循环往复,难道非得如此吗?

“幽娜!你必须清醒意识到,她早晚都会与我们为敌,我们无法回头,只能往前看!”朔鸣语重心长道,“至始至终,我都非常厌弃报仇之人、复仇之事,仅凭一己私欲就暴戾恣睢又能怎样?久而久之,还不是会被人彻底遗忘?”

“这世上的恩怨哪有这么容易消除?”老五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比起到处搞破坏,我更愿意重建神界。”朔鸣凝视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可惜我不被璨星诸神承认,只能借助你们的力量。”

“我们已将吟龙心法传授与你,以助你抑制体内的妖神戾气。”老六沉声道,“换言之,你还要我们怎么帮你?”

朔鸣沉默不语,望向天空,引得九位石龙贤者纷纷顺着他的目光,眼见天兆城与沧源之巅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无数落石正如流星般陨落,倘若再不加以阻止,沧源山脉附近的城市和村庄必将生灵涂炭。

“在地图上消失的城市竟然重现于世了,莫非你想把天兆城当作新神界?”老七追问道,直至朔鸣点头表示确是如此。

“我们还未征得至高神的同意,不可鲁莽行事。”老八稍显疑虑。

“以耶娜一己之见,与凡间百万生灵的性命相比,算不得什么!”朔鸣肃然道,“迄今为止,你们还在为索斯利亚多的傀儡效命不成?”

“此话有理!但你得答应我们,到时你得帮我们重振龙族。”老九眼神示意老大向朔鸣解释此事。

“尹攸宁是我们龙族最后的公主,歧水龙宫一役之后,她的元神堕入轮回,若干年之后,为迎接公主转世,务必安顿好我们的族人。”

“龙族不是灭绝了吗?”

老大接着说:“凡间的龙族确实不复存在了,但仍有部分族裔留在璨星,他们饱受翼人一族的歧视,向往下界的生活,我希望届时你能带他们离开那里。”

你可要考虑清楚,私迁璨星移民可是重罪啊!

“反正我早已被你二姐驱逐出神界,她审判不了我。”朔鸣笑向九位石龙贤者,“成交!事成之后我就会按你们说的去做。”

九位石龙贤者齐声点头允诺,他们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圆环,倾尽毕生修为向天兆城底部溢出九道夺目金光,生成一个龙纹法阵,并向四周延伸、扩展,在这道银色光柱的照耀下,他们眨眼间化为九条硕大的金龙,弹出锋利的龙爪趴在光柱上,奔向天兆城。

九条金龙冲上云霄,分别朝八个方向飞去,石龙贤者里的老大则滞留在天兆教堂门前,待光芒散尽后,再也觅不到他们的踪迹,天兆城周边多出九根龙纹石柱,在它们的支撑作用下,整座天兆城终于停止下坠,得以幸免。

曜日余晖重现大地,九大石龙贤者牺牲了自己,让以前恢复如初,目睹一切的朔鸣百感交集,心灵语气中充满愧疚。

奧拉诺,很抱歉!我答应你的三件事情仅能完成一件,如果要多加一条,那就是想办法带你们离开黄泉深渊。

没关系!你先去拜访一下爱与美之神伊朵莉丝,把第二块训世正文的谶语告诉她,说不定她能揭开歌词的谜底。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东西应该物归原主。”朔鸣掏出从妖神缔丰那里夺来的深渊之匙,“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除非有人知道另外三把深渊之匙的下落。”

我……相信你能成功,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

在得到幽娜的支持后,朔鸣凝神聚气,致力于加固沧源之巅的结界,使他们免于外界干扰,随后挥手告别,腾空而起,飞到天兆教堂的天台上。

清风打着卷儿吹过琴架上的《天籁神韵》,像一只无形的手,不耐烦地折腾每一页纸张,直到被封底的重量压倒在琴键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朔鸣被琴声惊扰了思绪,回想起隐界幸存者百年来经历的磨难,皆因这本曲谱而起,如今千年诅咒已解,《天籁神韵》再无流传于世的必要了,他已将第二块训世正文上的谶语铭记于心,有资格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他双手相握,凝聚神力从门扉前经过,身后的伏龙琴和《天籁神韵》便被熊熊烈焰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天兆教堂内到处都是鲜血,以及杀戮过后留下的人体残肢,地陷扯开一道裂痕,延伸至岚颐凡破碎的尸体前,她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穹窿,极为渗人。

看来得找个大一点的墓地,将这些人安葬才行。

朔鸣“啧啧”了两声,迈步缓缓推开大门,走出教堂,正好见到那根多出来的九天龙柱,他浅笑了笑,轻抚盘在柱子上的龙纹。

“朋友!汝之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第二百二十七章 龙族移民

所谓奇迹之力,是以客观事实相反的物质作为媒介,通过施术者臆想出主观形态,能够扭曲虚实、颠倒因果是非,使不可思议之事成真的言灵术。

正如光明是黑暗的反义词,把“深渊”反转必将得到“苍穹”,朔鸣只需看透事物的本质,就能开启连接两个世界的传送门。

龙族九大氏族:螭首、睚眦、貔貅、蒲牢、狻猊、碧玺、狴犴、饕餮、鸱尾几乎都从各自聚居地赶来,观望的目光中充满疑虑和好奇。

天兆教堂全貌尽显于白芒之中,随着画面移动,螭首族人认出九天龙柱上的龙纹正是他们的族长,若不是有人察觉到石柱旁边的朔鸣,抽泣、呜咽声绝不会轻易终止。

“诸位龙族的子民们!吾奉九大石龙贤者之命,为你们找到新的家园——天兆城。”朔鸣高举双手,迎向苍穹之门,“我们的世界即将灭亡,利用其中一把苍穹之匙就可以把龙族战士传送至此,一旦找齐剩余钥匙,所有氏族都能去到新世界。”

除了螭首氏族,其余八大氏族都无动于衷、半信半疑,此时,一位精壮的男青年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转身面向族人。

“大家还在等什么?难道你们不向往新的生活吗?”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上前劝道:“话虽如此,但人类比创造我们的翼人族更加残暴,早在一千多年前,我们的族人几乎被人类消灭殆尽,可见凡间并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实在找不到的话,那就创造一个。”男人伸出右手指向苍穹之门,“怀揣憧憬才会顽强不屈,披荆斩棘才能克服困难,谁能与我勇敢地踏上第一步,他就是英雄。”

此番讲演引得群情激奋,一位身材矮小的少年战战兢兢地把身子往前挪了挪:“为了我族生存,只能如此了!”

“算上我一个!”一位浑身肌肉的猛男抱着双手道。

“如果能帮上忙的话,建议带上我!”一位右手戴着铁手套的男子附和道。

……

响应朔鸣号召的族人越来越多,他们聚焦于那男人周围,与守成的老一辈形成形成鲜明的对比,那老者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只能随他们去了。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传送门另一边的朔鸣对这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本人叫螭央,请问大人!您为何要帮我们?”

“只因我被世人誉为七彩之光,代号寓意希望,以后你们就这样称呼我吧。”朔鸣蹙了蹙眉头,笑道。

考虑到此次开启苍穹之门运力有限,朔鸣只挑选了一百名龙族男性,八大氏族各十人,螭首氏族二十人,等他们收拾好行礼,告别父母、妻儿之后,在螭央的引领下走进光门。

瞬息间,无数龙影掠过光芒,在九天龙柱下显形,待所有人定神后,苍穹之门隐匿于云雾之中,他们远眺耸立在龙柱后边的天兆教堂,对此地凄凉之景深感困惑。

“确实是螭首龙柱,呜呜……族长大人!”螭央与族人一起跪在龙柱前,撩起衣襟抹干眼泪问道,“其他八大族长是不是也……”

“若非九大石龙贤者倾尽精元化为龙柱,不知会有多少生灵因天兆城坠落而殒命,此等大恩,本座何以为报。”朔鸣背着双手,走下台阶,“唯有把这座苍穹之城让给你们,从今往后,你们将重建栖身之所,待时机成熟,再举族迁往凡间。”

“此主意甚好,但灾后重建工作绝非一朝一夕可完成,人力、物力缺一不可。”螭央拨开手指头数着,“还有!我们龙族唯独不能没有水。”

“你想错了,致使天兆城破败不堪的原因并非灾难,而是诅咒。”朔鸣说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至于水源的问题,天兆城外边的隐之森中有一条永冻的落虹河,只要你们想办法解冻,便可川流不息。”

螭央点了点头,令螭首氏族二十人跟随自己进入天兆教堂内,其余人在外边等候,他们刚跨过殿门,就被眼前惨状惊呆了,甚至有人出现呕吐。

“天啊!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这些伤口真可怕!”

“估计是某种魔物啊!”

……

议论声不绝于耳,直到朔鸣抬手打断。

“一个可怜的灵魂造成了这场屠杀,这些人都是我的属下,理应由我来亲手埋葬。”朔鸣俯下身子,为岚颐凡合上双眸,“人死后不过是一堆灰尘罢了,还分什么善恶?”

螭央迟疑了片刻,想到可以用手推车来搬运尸体,于是他快步跑出教堂,找睚崖——即那位少年商量此事。

“听我说……睚眦氏族用来托行礼的手推车能否借我一用?”螭央喘了口粗气道。

“啊?你们该不会是什么也没带吧!太不慎重了,不愧是螭首氏族,脑子一热就闹革命的主。”睚崖忍不住掩嘴讥笑道。

“还好意思说我?当时第一个站出来同意的人又是谁?”

“只因我早有准备,不信你看!”睚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质地图,他指着太阳穴,笑道,“我趁你们进教堂时,四处逛了逛,把城内布局都记在脑子里,并画了出来。”

“你不知道所画之处的地名叫什么,对吧!”

“但有人比我更清楚啊!”睚崖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把地图和笔交给缓步走来的朔鸣。

朔鸣嘴角上扬,随意在上面添加几笔,还给睚崖:“你这个小机灵鬼,真是聪明啊!”

“看吧!连天兆教主都认可我了。”睚崖挑了挑眉毛,伸出五根手指,“隐墟墓园距离这里不远,穿过紫瞳高地庄园便是,借你们这个数目足够了。”

“好兄弟,看在我们两大氏族世交的份上,多借几辆嘛!”螭央摇着睚崖的手恳求道。

“不行!我们至少要留一半,到时还有别的用途。”睚崖甩开袖子,让族人们把备好的五辆手推车移交给螭央。

螭央见状,只好令族人推走车辆,悻悻走开。临走之时,睚崖心情烦躁,没看清脚下的路,迎面撞上一个骨骼般坚硬的物体,“哎哟”了一声,跌倒在地。

“嗳……你没事吧!”那人的视线瞬移到睚崖脸上,表情顿时愉悦了起来,“正正……太太……太……可爱了!”

“烦死了,我一百零一岁了,又不是小孩子。”睚崖揉了揉前额,惊觉撞到了貔宸——即那位肌肉男的髋骨。

“真想把你放在我肩膀上。”

“勇攀高峰吗?死变态!”貔宸摆出的造型害睚崖喷出一口老血,他抹了抹嘴巴,“看在你们满腔热血和一膀子傻力气的份上,这活得由貔貅氏族来干了。”

“有事尽管吩咐,我族定当竭尽全力。”貔宸拍着胸脯保证,两坨胸大肌极具视觉冲击。

睚崖略微尴尬地摇了摇头,打开天兆城地图,示意貔宸看向他手指的位置:“刚才我简单视察了一遍周边环境,发现城内楼房存在多处损毁,这里……这里……还有那边……”说罢,拍了拍图纸,“需要大量建筑材料才能修复,可是……”

“我知道上哪找这些材料!”两人转向发话之人,不知什么时候,蒲毕——即那位戴铁手套的男子,此时站在他们身边,指着图上的螭首龙柱,“螭首族长封住了附近的地脉,使得苍穹之桥得以重现。”他的铁手继续往下移动,“此处还有一座九天龙柱……”

“睚眦龙柱!地冥之桥因我们族长而出现。”睚崖补充道。

“没错!通过此桥可抵达城南。”蒲毕用笔在城门处画了一个箭头。

“你是想让我们到城外寻找?”

“正解!”蒲毕把铅笔插回睚崖耳边时,顺带摸了摸他的额头。

“别乱摸,你是不想让我长高吗?”睚崖的脸颊微泛红晕。

“矮子挺好的,不用干体力活。”

蒲毕嬉笑着瞥向身边,见到螭首氏族的人正在搬尸体,睚崖忍受不了浓烈的血腥味,捂住鼻子,快步离开。

睚眦氏族十人见状,赶忙扛起剩余五辆手推车,跟着睚崖走过苍穹之桥。

“我们跟过去,说不定可以帮上忙。”蒲毕向身后的蒲牢族人下令道,与此同时,貔宸也叫上本族之人一起前往。

二十分钟后,当三大氏族走到地冥之桥时,众人特意停下来在睚眦龙柱前拜了拜。

“族长大人!您的弟子今日发誓,绝不会辜负您的牺牲,将来定会兴建苍穹龙宫,重振龙族!”睚崖面向族人,喉咙有些哽咽,“若能率领族人完成宏愿,我便自荐担任睚眦氏族第二任族长。”

“此提议甚好,那我也要当蒲牢氏族族长。”蒲毕轻轻拍了拍手掌。

“我自然当仁不让。”貔宸自信地转向身后为他喝彩的貔貅氏族猛男。

“如此一来,新族长就有了三位,待我们办完正事,再请教其他人的意见。”睚崖说着把双手交叉,分别握住蒲毕、貔宸的手腕,另外两人互相握紧手腕,象征着牢不可破的誓言现已达成。

又过了十来分钟,三大氏族总算来到天兆城门前,蒲毕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拦下众人:“对了,教主之前不是说过吗?隐之森内有一条永久冻河,在河底建造龙宫的话,能否成为绝佳之策。”

“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殊不知我本来就是一名天才建筑设计师。”睚崖自满地笑着向前走去。

貔宸轻松地耸了耸肩膀,跟上对方的步伐。

第二百二十八章 族长选举

龙族三大氏族进入隐之森,翻过针叶林密布的一处小山坳,便见到了落虹河,它横亘在两座山脉之间,沿河谷向上远眺,淤积于雪峰前的冰川即为河流源头,原本流经堕龙镇的下游因隐界重现于世而消失了。

地势相对平缓的河段有十多公里,两岸布满颜色各异的鹅卵石,一抹苍翠耸立在河滩边,其中多为干粗叶繁的松树,需要两个人手拉手才能完全抱住,实乃上乘的木材,这片树林背靠一座悬崖,当睚崖目睹眼前此景时,不知怎的突然兴奋起来。

众人穿过森林来到山脚下后,貔宸急忙问明缘由。

睚崖拉开测距仪的三脚架,指着一处向内凹陷的岩壁,解释道:“此处地形非常适合兴建一座露天采石场,只需用少量在石方上炸出一道缺口,再召集大量人手开采出用于建筑的砂石材料。”

“此主意甚好,我这就去请示七彩大人。”貔宸点头表示赞同,令随行族人把带来的捆好。

“属于我们龙族内部事务,何必问他?到时你们在石缝内填满后,听我倒数声即可。”睚崖拿出,用导线在上面绕了半圈,当他差不多绑好时,却被靠在树边的蒲毕高声制止。

“你们也太不慎重了,此等大事还未跟其他氏族商议,我们岂能擅自做主?就算为全族的未来考虑,也不能先斩后奏啊!”蒲毕淡然地摸了摸上唇,“况且此处与我观点相似者还有一人。”随即转向树冠,“你还不出来吗?”

一位青衫男人从树上跳落在地,脱帽众人行礼道:“狻猊氏族——狻昕参上!”

貔宸和睚崖面面相觑,后由貔宸率先发话:“咳!你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们?”

“一直混迹于队伍之末啊!不然呢?”狻昕收住笑容,厉声道,“我在此奉劝各位,趁早打消开凿采石场的念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给我个理由!”睚崖往前靠了一步。

“你们不止凿几块石头带回去,而是在挖山采石,盲目开采终将导致植被破坏、水土流失、自然景观受损等一系列严重的环境问题。”狻昕用食指转动着宽沿帽,“隐之森山区地处落虹河上游,土层结构若被破坏,必然加剧水土流失,届时大量废弃物定会污染我们龙族赖以生存的唯一水源。”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落虹河是条冰河。”

“冰河早晚会有解冻的一天,我们不能只顾眼前发展,牺牲后世子孙的长远利益。”

“那我们该上哪寻找建造龙宫的材料?”睚崖摇头长叹。

“这还不简单?下界有取之不尽的自然资源,何况人类在建设方面累积的知识远胜于我们。”狻昕抖了抖帽子,目光逐渐放远,“我只问你一句,你忍心毁坏我族好不容易找到的栖身之地吗?”

眼见睚崖沉默不语,蒲毕动作利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前走去。

余光所及之处,流云弥漫于河面,像在为公主拭去泪光,树顶上的雪花是她裙摆的褶皱,只有置身于众山环绕的会场,才能尽显她的美貌。

为了不打扰因思乡而翩翩起舞的“公主”,睚崖偷偷把藏好,令貔貅氏族撤掉,流连了一番落虹河美景后,跟随众人返回天兆城。

沿途路上,睚崖十分惭愧,不敢与相谈甚欢的蒲毕和狻昕搭话,直到对方注意到他的反常,主动停下脚步。

“对了!差点忘了提醒你们,我们稍晚将在天兆城中央广场召开夜会,商讨选举继任氏族长一事,你们若能被选上,也算达成誓言了。”

听到狻昕如此说来,睚崖多余的顾虑也就烟消云散了,不过关于本族的民主制度倒是让他想起龙族之王——螭尹。

相传在歧水龙宫兴建之初,为纪念对龙族有功的九位英雄,螭尹把全体族人分到九大氏族之中,并在龙宫外铸造九座雕像,视石龙贤者为龙宫的守护者,因此备受族人敬仰。

螭尹此举意在团结胞族,消除或至少削弱氏族之间的冲突、矛盾,为此他借鉴了紫芸国的政治经验,创立了族长制,其主要特征为:国王、族长议会、圣裁院三权分立,相互制约制衡。

国王是,掌管、协调族内事务,圣裁院由龙族元老组成,有权驳回国王不符合民意的议案,而族长议会是广大龙族子民的代言人,除最初的九大石龙贤者外,往后每届都由选举产生。

可惜该制度刚实行不到一年半,琳芸王就发动了战争,闯入歧水龙宫内,毁掉了九尊石龙雕像,连九石龙阵亦无法阻止他夺走无畏之剑。

虽然九位族长已经牺牲了,但是当初他们费尽心血创立的制度必须保留,否则龙族谈何复兴,那些遗老遗少压根理解不了螭央的志向,待会开会致辞,就没必要强调对保守派的亏欠之情了吧。

螭央的举动和睚崖所想相差无几,在答谢过给予他们新家园的朔鸣之后,选举仪式开始了,每位族人先到隐树前,领取象征选票的“卡纸”,用笔写下心目中的适合人选,再投入选票箱中,由于九大族长之位全部空缺,各氏族需选出多数认可之人,其中睚眦、貔貅、蒲牢三大氏族族长早已内定,睚崖、貔宸、蒲毕得以满票当选,螭央作为龙族移居荧星的决策者更是当仁不让。

剩下的五个族长之位竞争激烈,不过提议大家暂住人类居所的狻昕很快脱颖而出,高票被选为狻猊氏族族长,至于碧玺、狴犴、饕餮三大氏族和其他氏族相交甚少,在族人迁徙过程中算是出了不少力,最终胜选者也没引起多大争议。

唯一让人意外的是鸱尾氏族,得票最高者被一位白发男人高声呵斥。

“这人是圣裁院的卧底,大家千万不要选他!”

“你是谁?难道不知选票结果不可更改吗?”螭央挤开人群,正要处理突发事件。

“这便是证据!”白发男人报上自己名字的同时,迅速移动到获选者身边,拉起他的黑色袖口。

泛着青光的龙纹在那人左臂上显露出来,那人眼见身份暴露,对着身边的螭央就是一掌,将对方震倒在地,接着以灵力化作一道猛力将众人弹开,幸亏白发男人早有准备,徒手与对方拆了几招。

那人见白发男人不落下风,深知应当尽早撤离才是,便将衣兜中一抹烟粉撒向众人,待烟雾散尽,他已隔空传音,遁形而去。

“吾乃龙族元老龙槿,圣裁院并未批准选举族长一事,螭央!你今日之举在我们眼里都将无效,择日你必须带领族人返回璨星,否则你将与圣裁院为敌。”

青台龙纹——圣裁院的象征,每个元老身上都有这样的标志。真是百密一疏,他们还是被保守派给盯上了,离开璨星部落时,睚崖早该想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国王螭尹的死宣告维系族长制度的一级已经断掉,平衡已被打破,龙族内乱早晚都会发生。

在白发男人搀扶下起身的螭央,心情同样沉重,本来满怀憧憬的族长选举大会,却因圣裁院反对,面临波折。可是为了族人,他绝不会放弃。

“鸱尤!多亏你出手相助,跟我说说你是如何得知他是圣裁院的人?”

白发男人拍了拍身边的烟尘,笑道:“很简单的逻辑推理罢了,那人的样貌在鸱尾氏族中最老,很快就会变成圣裁院那帮老不死的。”

螭央心说:你满头白发,看上去也显老,况且龙族的寿命是人类的三倍,拿人类的评判标准好像行不通。可他又不好意思戳穿,只好听下去。

“我们每个人干活的时候,热得受不了都会挽起双手的袖口,但那人衣着厚实,却总挑脏活、累活、重活来干,我猜测他这么高调一定是想获得族人们认同,以便自己竞选族长之位。”

“那你又想不想当族长呢?”螭央从票箱中取出鸱尾氏族的十张选票,结果发现除了一张写着“鸱尤”外,其余九张都写着“龙槿”。

“呵呵!那张是我写的。”鸱尤尴尬地笑了笑,冷哼一声转向身后八名族胞,“让你们不选我!”

“好啦!总之这事也算告一段落了,看在你帮我们化解危机的份上,鸱尾氏族族长就由你来当。”螭央面朝台下获选的七位族长,“大家同意吗?”

睚崖皱了皱眉头,摊开双手:“你把我想的都说了,我还能怎样?”

貔宸激动地上前握住鸱尤,向他作自我介绍。

蒲毕捋了捋发梢,显得非常冷静:“我看还是慎重为好,要不再投一次票?”

“算了吧!还在这破事上浪费时间的话,龙宫还建不建了?”狻昕气得敲了敲蒲毕的脑袋。

碧玺、狴犴、饕餮三大氏族族长见状急忙齐声道:“我们没有意见。”

待螭央作完总结发言,宣布散会后,鸱尤使劲拍了拍脸蛋,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族长该怎么当呢?他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经验,他先前由于懒得干活,给族胞们留下很差的印象,想要改变别人的看法没那么容易,有机会的话,他得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才行。

朔鸣见鸱尤久未离去,猜到了一二,于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前方并排而行的四大族长——睚崖、貔宸、蒲毕、狻昕:“没关系,只要你多跟他们沟通,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人不是鸱尾氏族之人,因为他不姓鸱。”

“喔!那你为何不早点戳穿?”朔鸣望向天空。

“我只是希望圣裁院能理解我们。”鸱尤无奈地苦笑道,“现在看来都是些无用的侥幸罢了。”

璨星之光透过昏暗的云层,前行之人挨个沐浴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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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创神殿

&nbsp&nbsp&nbsp&nbsp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龙族迁居隐界已经三个月了,在众人齐心努力下,整座天兆城焕然一新。为了建设新家园,经族长议会讨论后决定,各大氏族务必做到分工明确、职责清晰,才能更好的管理这座城市。

&nbsp&nbsp&nbsp&nbsp睚眦、貔貅、蒲牢三大族胞负责城市日常巡查工作,包括路面清洁、危楼鉴定、改造、拆除等,碧玺、狴犴、饕餮三大族胞帮助朔鸣重建天兆教堂,螭首、狻猊、鸱尾三大族胞听令于九大族长,在有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

&nbsp&nbsp&nbsp&nbsp待胧定旅馆修复完毕,所有龙族子民暂居于此,他们被迫适应人类的生活习惯,懂得一些新规定,其中就有未经族长允许,不得擅入三楼这条。

&nbsp&nbsp&nbsp&nbsp只因九大族长住在三楼,所议之事,并非每件都能公之于众,当大家争论不休时,他们都会聚在02号房间内,一起商量对策。

&nbsp&nbsp&nbsp&nbsp提起此地曾经发生过的惨剧,每个人都不寒而栗,不过螭央觉得无所谓,毕竟朔鸣给他参考的备选住址,没有一处比这里更合适,比起关注人类的仇怨,还不如把重点放在龙族未来发展上。

&nbsp&nbsp&nbsp&nbsp为此螭央决定让八大氏族族长到凡间历练,一来是打探龙族公主转世之人的下落,二来是寻求落虹河解冻之法。

&nbsp&nbsp&nbsp&nbsp除了留守天兆城的碧玺、狴犴、饕餮三大氏族外,其余五大氏族族长都同意了,但在人员分配上,他们却产生了分歧,睚崖和貔宸要求一定要与蒲毕同组。

&nbsp&nbsp&nbsp&nbsp“我们三人之前发过誓要同生死、共进退,无论什么样的任务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nbsp&nbsp&nbsp&nbsp“以蒲毕的性格显然更适合任务一,而且……”螭央右手背贴在左脸上,压低声音向情绪激动的貔宸道,“让鸱尤一个人去寻找公主转世,我放心不下!”

&nbsp&nbsp&nbsp&nbsp“唉!因为他经验尚浅,更要独立自主,修为和觉悟才会有所提高。”蒲毕得意地将手勾在睚崖肩膀上,“你说对吧!睚眦族长?”

&nbsp&nbsp&nbsp&nbsp“任务二非我莫属,我可是龙族最好的建筑师。”睚崖自信笑道。

&nbsp&nbsp&nbsp&nbsp“螭首族长,不是我不愿帮鸱尤,放在他们三个不管的话,说不定凡间环境又会遭到破坏。”狻昕无奈地抱手叹道。

&nbsp&nbsp&nbsp&nbsp“好哇!你们几个瞧不起我是不是?本少才不屑与你们同组,到时若让我找到公主殿下,别又来跪舔了。”

&nbsp&nbsp&nbsp&nbsp螭央见鸱尤转身要走,立即把他拦下:“哎呀!大家都是开玩笑,你要走也不急于一时啊!”

&nbsp&nbsp&nbsp&nbsp“随便你们!反正我早已学会腾云术,前往凡间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鸱尤摊手道。

&nbsp&nbsp&nbsp&nbsp“腾云术……莫非……”螭央忽然间想起什么。

&nbsp&nbsp&nbsp&nbsp“那天龙槿借助腾云术才得以脱身,那阵浓烟是他暗施此术所使的障眼法,让我们误以为他仍然藏身于此。”

&nbsp&nbsp&nbsp&nbsp“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们的人找了两个星期。”螭央脸色温怒道。

&nbsp&nbsp&nbsp&nbsp“没事,隐界的时间流逝得比较慢,期间我早就准备好了任务三。”鸱尤笑向屋内其余人,“到时我会留意龙槿的行踪,一有情况立即向你们汇报。”

&nbsp&nbsp&nbsp&nbsp“此计甚好,不过总感觉缺少点什么?”螭央从衣兜里掏出一捆圆柱形的竹筒,分别递给五人,“此物名为‘凝声筒’,是我在一间杂货店柜内找到的,使用方法是朝其中一个竹筒说话,便能把声音传向其余竹筒,对其施以禁制咒法还能定向传声。”

&nbsp&nbsp&nbsp&nbsp“真不错!确实是个好东西!”睚崖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

&nbsp&nbsp&nbsp&nbsp“你还没有把禁制的口诀告诉我们。”

&nbsp&nbsp&nbsp&nbsp螭央嘴唇飞速张合过后,补充道:“念口诀时心中默念对方的名字和长相,这样才能准确无误的传达声音。”

&nbsp&nbsp&nbsp&nbsp“你能不能念慢点,我完全记不住啊!”貔宸有些笨拙地挠了挠脑袋。

&nbsp&nbsp&nbsp&nbsp“那张说明书上布满血迹,我能看清很不容易了。”螭央揉了揉眉宇,感叹道,“昨天我刚把惨死的店主下葬,心情非常沉重,我整夜都在思考,如何避免我们像人类一样自相残杀?最终……还是……希望你们此次凡间之行能有所收获吧。”

&nbsp&nbsp&nbsp&nbsp“相信我们能办到,大家不都是被寄予厚望的族长吗?”狻昕笑着把头顶的帽子扶正。

&nbsp&nbsp&nbsp&nbsp“哦!对了,这是碧清为你们熬制的隐灵丹,可在你们灵力耗尽之时,防止你们现出原形。”螭央把装丹药的木盒分发给五人,“切记,此药只能生效一次,你们在下界最好低调行事,少使用咒法,以免被人类识破身份。”

&nbsp&nbsp&nbsp&nbsp“知道啦!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可以随意显形对吧!”鸱尤朝螭央翘了翘侧唇,随即运气于全身,皮肤渐变为鳞片,化为一条黑尾褐背云龙腾空而去。

&nbsp&nbsp&nbsp&nbsp“哎!此人太过于鲁莽,怪不得跟我合不来。”蒲毕摇了摇头,自己也变作一条紫鳞虬龙飞跃阳台,追了出去。

&nbsp&nbsp&nbsp&nbsp“我们一个组的,你好歹等等啊!”睚崖吼了一声化为绿鬓蛟龙,他身旁的貔宸和狻昕分别变成蓝眉蜃龙和银须青龙。

&nbsp&nbsp&nbsp&nbsp五龙并驾齐驱翱翔于天际,使得过往的族胞纷纷驻足仰望,赞叹不止,朔鸣也恰巧路过此地。

&nbsp&nbsp&nbsp&nbsp“龙族的变革终于要开始了!真让人激动啊!”朔鸣向身边用兜帽遮住脸部的人笑道。

&nbsp&nbsp&nbsp&nbsp“你想要的不仅限于此,对吧!”

&nbsp&nbsp&nbsp&nbsp“聪明!不愧是连我都能瞒过的碧清。”

&nbsp&nbsp&nbsp&nbsp那人脱下兜帽,竟是一位柳眉长发女子。

&nbsp&nbsp&nbsp&nbsp“我说过只要一百名龙族男性,你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nbsp&nbsp&nbsp&nbsp“当然!除了我没人会制作隐灵丹。”碧清双手盘起头发,用发箍扎好,“你帮我们重建家园,不只是报答九大石龙贤者,还想找伊朵莉丝问点事情,对吧?”

&nbsp&nbsp&nbsp&nbsp“不错,这关系到神界的存亡,是时候拜访一下老熟人了。”朔鸣向碧清挥手告别,转身施展幻形咒法,“你女扮男装之事,我不会跟任何提起,直至你愿意向大家坦白。”

&nbsp&nbsp&nbsp&nbsp一阵白光过后,朔鸣来到一片废墟前,望着周围的断瓦残垣,不禁感慨万千。

&nbsp&nbsp&nbsp&nbsp此地名为创神殿,由著名雕塑家伽百列为纪念人神联军战胜黄泉魔物所建,幽娜在梦中所见正是它最初的模样。

&nbsp&nbsp&nbsp&nbsp神殿内原本耸立着七尊神像,分别为:命运女神莱娜特妮、大地之神盖亚拉斯、战神乌泽利诺、智慧女神依兰妮丝、音乐之神卡缪、幽冥死神奧拉诺、曙光女神黛芙。但因果律之罚引发了一场地震摧毁了这里,致使被镇压于此的七魔神逃窜于世。

&nbsp&nbsp&nbsp&nbsp七魔神是受到力量的诱惑而堕落的暗翼人族,当年为夺取索斯利亚多咒法控制权,不惜挑起神界内战,虽然最终战败被诸神封印于创神殿,但是他们仍然效忠邪神依娜,一直在等待着机会复仇。

&nbsp&nbsp&nbsp&nbsp由于他们的魔力尚未完全恢复,还是被因果律之罚滞留于此了,鉴于爱与美之神伊朵莉丝能力特殊,即便元神俱毁,神识还能依附于神龛,至高神耶娜就让她看守神殿,并以神凭之力转告伽百列,让他重建创神殿,打造塑像禁锢住七魔神之魂。

&nbsp&nbsp&nbsp&nbsp这七尊魔像分别为:憎恨之王墨莱因、暴虐之王涅卡菲、灾厄之王奈奧、悲恸女王凯里妮、恐惧之王迪巴利伽、愤怒之王梅吉斯、虚伪之王纳瑞尔。

&nbsp&nbsp&nbsp&nbsp妖神半魂收集七神器的过程解放了七魔神的虚无之力,若非伊朵莉丝及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封印依然脆弱,仅凭爱与美之神残存的神识,恐怕难以维持,朔鸣今日来此,正是为了加固结界。

&nbsp&nbsp&nbsp&nbsp只见朔鸣盘腿坐在神龛之前,口中默念吟龙心法,将其与己身奇迹之力相融合,复原略有损坏的魔神塑像,但如此一来,原本用来封印缔丰元神咒法就会减弱,若非伊朵莉丝及时赶到,他险些又要被妖神控制住身体。

&nbsp&nbsp&nbsp&nbsp穹窿顶上的伊朵莉丝壁画动了起来,施展一道金光笼罩住朔鸣全身,良久过后,他总算呕出一口黑血,赶紧运功调息。

&nbsp&nbsp&nbsp&nbsp墨尔科,你疯了吗?你若是在此被妖神所控,他会直接释放出七魔神之魂。

&nbsp&nbsp&nbsp&nbsp我别无他法,只有吟龙心法才能修复封印,还有……不要用那名字叫我,我已不再是翼人。

&nbsp&nbsp&nbsp&nbsp你也不是人类,对吧?所以你对于诸神来说,究竟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我不知道,但凡事皆有因果,这是我欠你们的……

&nbsp&nbsp&nbsp&nbsp朔鸣的眉宇松弛下来,他起身缓缓睁开双眸。

&nbsp&nbsp&nbsp&nbsp莱娜特妮作为操控索斯利亚多咒法的七主神之一,不能拥有七情六欲,你却还是和她相爱了,可以说……一切都因你而起。

&nbsp&nbsp&nbsp&nbsp我会设法弥补,重建创神坛,拯救神界,但我需要你的帮助,伊朵莉丝,借助你的能力在凡间替我找一位勇者,借此人之手,收集七美德之血,滴于七神塑上,唯有如此,才能重铸七主神的元神,这便是《天籁神韵》的谶语之谜。

&nbsp&nbsp&nbsp&nbsp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找天兆教制裁者?

&nbsp&nbsp&nbsp&nbsp他们心怀憎恨,不能成事,只有正直、勇敢、善良的人才能找到七美德之人。

&nbsp&nbsp&nbsp&nbsp我明白,可是你打算怎么办?我走之后,创神殿将由你来看守,你想到压制缔丰元神之法了吗?

&nbsp&nbsp&nbsp&nbsp朔鸣环顾四周,止住心灵对话术,沉声道:“神殿附近的隐泉可以一用,我会在那闭关一段时日。”

&nbsp&nbsp&nbsp&nbsp“好吧!你跟我来!”伊朵莉丝的画像移动到另一个穹窿处,但朔鸣的双脚却纹丝不动,他凝望着憎恨之王墨莱因的魔像。

&nbsp&nbsp&nbsp&nbsp“爹!来日再见了。”朔鸣向魔像拜了拜,拂袖走向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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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空渊剑

偏殿一侧凝固岁月斑驳之痕,泉水自高势湍急于不涸之湖,孤亭四面密封,兀立于亭道之末,不时刮来的阵阵微风,使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隐泉乃神殿永不封冻,净化嗔念之泉,若要抑制住随时影响朔鸣心智的缔丰元神,朔鸣必须闭关于隐亭内,以泉水浸泡全身,再施以吟龙心法强行镇压,过程至少半年。

在这段时间内,碧玺、狴犴、饕餮三大族长掌管隐界内一切事务,朔鸣请伊朵莉丝代为转告之后,独自步入隐亭内。

待隐亭之门完全关闭,伊朵莉丝的神识亦转移至天兆教堂穹窿壁画上,此时,龙族的工匠们正在忙碌之中,他们听从狴犴族长——狴宪的指挥,有的在搬运窑砖,有的在墙上涂抹石灰泥浆,还有的在用铲子清理建筑废料。

其中一位族胞挖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在主教台前的坑洞中发现一个闪亮的“铁棍”,他扶正安全帽上的探照灯一照,大叫一声,引来众人围观。大家都聚到他身边询问状况,狴宪眼疾手快,一把夺去他手中之物。

“看起来像是一把剑柄。”狴宪握在手里打量了一番,“奇怪!它的剑刃去了哪里?”

不料剑柄飞离狴宪手心,悬于空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正当众人惊异之际,目睹此景的伊朵莉丝立马作出解释“此物并非普通的剑柄,实乃十大名剑谱中排行第十的空渊剑,最初为雕塑家伽百列所有,为了保护天兆教堂免于黄泉魔物所侵,他的后人按他的遗嘱将此剑埋于天兆教堂之下,直至今日……”

“不知女神大人光临于此,我等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仰望穹顶的狴宪终于反应过来,于是引领族胞集体跪拜。

“免礼了!我是为墨尔科闭关一事而来。”伊朵莉丝说罢,交代了朔鸣嘱咐之事。

狴宪挽起袖口,犹豫道“我们要跟碧玺、饕餮两大族长商议过后,才能做决定。”

“碧玺族长已经知道此事了,至于饕餮族长,你私下告诉他即可。”画中的伊朵莉丝打了个哈欠,“总之,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们要守护好隐界,不得有误。”

“嗯!我们一定会不负所托,竭尽全力。”狴宪起身点头道,“女神大人,冒昧问一句,你想好怎么去找那名勇者了吗?”

“我自有办法!空渊剑乃黑暗、虚无之敌,唯有内心正直、勇敢的人才能令其显形,为己所用。”伊朵莉丝浅笑道,“你们只需静候片刻,待此剑寻找下一任主人。”

话音刚落,空渊剑柄金光渐盛,剑头掉转朝向南方,众人皆讶异不已。

伊朵莉丝见状,立马施以凭依术附在剑柄上,随其飞出天兆教堂,犹如一颗流星般划破天际,急速向凡间坠落。

由于此时正值白昼,某些亲眼目睹者不禁联想到六个月前诡异的天象,将其视为厄兆。

当空渊剑柄掠过诹华村上空,街上的人们慌作一团,孩子们被父母呵斥远离窗台,送货工吓得躲在手推车下,农夫丢掉农具直接跳进稻田。

村民之所以如此恐慌,皆因妖神缔丰破除封印,引发暴雪袭击全村所致,二十多人在这场雪灾中丧身,谈及当时砸向村庄“雪球”,村民们仍然心有余悸。

他们显然把空渊剑当成冰雹了,终于有人发觉两者并非同一事物时,空渊剑早已远离村子,最后在鹅卵石滩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

在歧水河边放羊的王昭林恰巧路过此地,爆炸声惊得他手里的鞭子掉落在地,急忙转身撵开受惊的羊群,他跑到坑边,对眼前景象诧异不已。

只见空渊剑柄深扎于泥土,龟裂之纹向四周扩散,隐然有继续崩塌之势。

难道这个大坑是此物从天而降爆炸而成?那也太深了吧,完全不符合常理啊!王昭林想着,决定到坑底一探究竟,可是他刚跳下去,外边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赶忙刨了一堆泥土把剑柄埋起来,然后费尽力气从坑里爬出来。

来人正是刚从外地归来的尹二叔,他瞅见王昭林满身灰尘,掩鼻问道“好侄儿,为什么村里人那么惊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昭林擦了擦面颊道“我不知道,失足掉进坑里,太倒霉了!”

尹二叔挠了挠秃顶怀疑道“是这样吗?你可不可以跟二叔解释一下,这个土坑从何而来?”

“可能是某个熊孩子挖来捉弄人的吧。”

“连放个羊都那么不小心,你还能干成啥事?”尹二叔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叔,我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这些年村里的变化很大。”王昭林拍干净身上的泥土,“自然灾害频发,经常引起村民们骚动。”

“嗯,我听说了,世界各地出现的气候异常状况与诹华村类似。”尹二叔点头赞同道,“那场雪灾过后,你们有没有加强预防措施?”

王昭林轻松一笑道“有啊,感觉村民比以前更敏感了,不过,我倒是觉得百年难遇的雪灾只是罕见现象罢了。”

“你不担心吗?”

“侥幸活着已是万幸,哪还能管自己什么时候死?”

尹二叔叹息道“看来那两人的亡故,对你影响颇深啊!”

“他们永远是本少的恋人和兄弟。”王昭林远眺了一眼后山的墓群,强颜欢笑道,“对了,你很久没见二嫂了,她一直很想念你。”

“那就走吧!我们回家去。”

说罢,两人赶着羊返回村庄,走进一个有着篱笆围栏的宅院内。

尹二叔家一切如旧,只是草料堆上坐着一个啃玉米棒的小孩,一见王昭林把羊群赶回羊圈,忙咽下玉米粒,笑脸相迎。

“哟!小虎子,今天怎么跑我家来了?”

小孩打了声招呼,笑道“尹叔、王少!你们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王昭林有些不耐烦。

“当然是来你家避难,刚才天现异象,几乎全村人都见到了。”小虎子挠了挠头发,“我家房顶还没修好,所以……”

“那我怎么没看到?你小子是不是在撒谎啊!”王昭林上前掐住小虎子的耳朵,“快说,歧水河边的那个土坑是不是你挖的?”

“哎哟!王少,你饶了我吧,这回真不是我啊!”小虎子疼得哇哇直叫。

王昭林放开小虎子,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但这回轮到他的耳朵传来一阵刺痛。

“臭小子!又在欺负小虎子了,是不是?”

“二嫂,您……快放手,快看是谁回来了。”王昭林侧着脑袋撇向尹二叔。

随后在王昭林注视下,二叔与二嫂贴脸相拥,带领小虎子坐到餐桌前。

桌上摆着一些农家菜肴,虽然味道普通,但是王昭林吃了十几年也吃不腻,二嫂平时也没少教他做菜的方法,可惜他没这方面天赋,怎么也学不会,寻思着待会祷告完毕,又要被二叔数落了。

然而,用餐时分,他们谈论的都是村里的近况以及二叔在外地的见闻,小虎子则在一旁大口吃饭、夹菜,全然不顾王昭林此刻复杂的心情。

到了傍晚,他们送完小虎子回家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王昭林躺在床上,想起白天遇到的怪事,顿时难以入眠,只好摸黑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他将食指贴在唇边,示意羊群们安静,接着用极轻的力道关上木栅栏。

对于常年久居紫雾高原的王昭林来说,早就适应了严寒,但草原上的微风依然让他的身体直哆嗦,倒不是因为他穿得少,而是在怕被别人跟踪。

歧水河边的深坑一定与那剑柄有关,跟剑有关的纷争他以前经历过一次了,不想再让同样的事情危及全村,因此他才选在深夜无人之际掘剑。

王昭林带着从家里拿来铲子再次跳进坑中,只挖了一会儿,剑柄竟自动飞到他手心,银白色的剑刃部分渐渐显形,惊得他赶紧把剑一丢,抱头蹲下身子发抖。

“没想到空渊剑居然选了个怂包当主人,真让人失望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凭空响起。

“你……你是谁?”王昭林环顾四周,视线定格在被他丢在一边的剑上,心想自己在书上看过关于剑灵的描述,莫非真让他给遇上了。

在一阵白光下,剑刃上又传来女人的声音“凡人,吾乃爱与美之神伊朵莉丝,来此授予你神圣之音。”

王昭林起身噗嗤一笑道“你在逗我吗?伊朵莉丝的元神早在千年前就毁了,你一个剑灵伪装成女神大人,有何企图?”

“我……真是爱与美之神。”伊朵莉丝跟王昭林讲述空渊剑的来历。

“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找我?”

“是空渊剑选择了你,作为勇者,你要收集七美德之血,帮我们重铸元神。”

王昭林挠了挠脑袋“我可以拒绝吗?”

伊朵莉丝义正词严道“不行,这是你的命运。”

“享受生活才是我的命运!”王昭林拨开手指头,调侃道,“吃、喝、玩、乐,不包括和一个剑灵讨论无聊之事。”

“都说了我不是剑灵,再贫嘴,信不信我砍了你。”空渊剑指着王昭林的咽喉。

“有话好说嘛!想让我信你,可以……证明给我看吗?”王昭林脑门冷汗直冒道。

空渊剑旋转了一圈,静止在地上“真拿你没办法,上来吧!不过我神力有限,不能飞太久。”

“什么……意思?”王昭林显得犹豫不决。

“笨蛋,叫你站在剑刃上。”

王昭林感觉空渊剑似乎冒出了白烟,唯有照办“这样像是我踩在你背上,有点不好意思啊!”

“再废话我真砍了你!走啦!”

在一阵强光之下,空渊剑载着王昭林飞向天空。

第二百三十一章 神识凭依

空渊剑载着王昭林迎风踏云,来回转悠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曜日初升,才返回地面。

王昭林弯下腰,扶着抖动不止的膝盖喘气。

“载你飞了这么长时间,总该相信我是女神了吧!”

“哇……差点被你害死!”王昭林擦干净嘴边的呕吐物,转身要走,但空渊剑很快追了上去,“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了。”

“不是我啊!是这把剑一定要跟着他的主人。”

“难道你在操纵这把剑?”

“我不过是用神力引导它听命于你,唯有被此剑认可之人才能真正发挥其全部实力。”

“你在骗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七主神若不能重生,世界将面临毁灭。”

“本少小时候,大人们经常拿灭世预言吓唬我,真发生了吗?并没有!”王昭林嬉皮笑脸道,“二十多年了,我依然活得好好的。”

眼见王昭林越走越远,伊朵莉丝欲言相劝,但空渊剑猛然掉落在地,气得她破口大骂“怎么了?你后悔自己挑错人了吗?活该!”

王昭林毫不理会,往回村方向走去,折腾了这大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想立即买点吃的,他来到一家肉包铺,与小贩寒暄了起来。

“哟!王少爷,早上好啊!”

“天气不错,所以起早了点。”王昭林从口袋中摸出三贝仑,递给小贩,“跟以前一样,给我来三个大肉包子。”

“好咧!您稍等!”

蒸笼上的浓雾模糊了王昭林的视线,待小贩用袋子把包子装好,他注意到逐渐清晰的街道上走着两个外乡人。他们身穿与教袍类似的服饰,却让人看不出具体属于哪派,一有人经过立马顾左右而言他,举止极为可疑。

其中一人建议到一家简陋的客栈休憩,点了几个小菜,边吃边与他的同伴聊了起来。

“前些日子师父掐指算出诹华村有名剑现世,令我们不远万里来此寻找,我本以为会一无所获,结果还真让他老人家说中了。”

“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昨日天现异象,很多人应该都看到了,可是他们却对此毫无印象。”

瘦脸男子压住师弟的肩膀,轻声道“那件事过后,整个诹华村一直笼罩在恐惧中。”接着跟他讲述诹华村雪灾的前后经过,“对于我们来说,此事越少人关注越好。”

“问题是我们必须尽快打听出此剑的下落。”

“我知道!”那人话音刚落,躲在窗台下偷听的王昭林就顺势跳了进来,此时他心里有了个摆脱勇者之名的好主意。”

“你是谁?”圆脸男子一脸鄙夷道。

“我是诹华村的向导,请问该如何称呼两位少侠?”

“葬剑山庄弟子楚俞珩。”圆脸男子向王昭林介绍瘦脸男子,“这是我师弟樊瑞海。”

“原来是江洺熠的徒弟啊!幸会!”王昭林向两人拱手道。

“你认识我们的师父?”楚俞珩感到不解。

“尊师乃闻名天下的四大世家——赦冥家主,有谁会不认识啊!”王昭林笑着轻抿嘴唇,“此人对我有恩,在三教会审上,他作为陪审团一员,公正判决了‘歧水龙宫凶杀案’,帮我……”

“为何你对案件细节一清二楚?”樊瑞海替师兄追问道。

“只因我是死者陆居忌的朋友。”王昭林换了个靠窗台的姿势,“之后的事就没见报道了,后来那神父依法受刑了吗?”

楚俞珩和樊瑞海互相望了一眼,齐声道,“他死了……”

王昭林闭眼迎向窗外,不禁想起两年前他与凌汶轩相识的过程,长叹道“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樊瑞海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打断他的回忆“快回归正题,你还没告诉我们空渊剑在哪里。”

“噢!我想起来了!只是……”王昭林故作镇定地摸着下巴,“此地人多眼杂,不如你们随我来。”

他们半信半疑,也不便多问,跟店小二结了账,起身随王昭林离开村子。

两名葬剑山庄弟子在王昭林弃剑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以剑撑地,累得气喘吁吁。

“平原人真没用,适应不了高海拔气候。”王昭林砸嘴讥讽道,“快起来,那把剑就在这附近了。”

“在哪?”楚俞珩和樊瑞海东张西望,除了漫山遍野的过膝草原外,什么也没有看到。

“疑?明明在这里啊!”王昭林拨开成片草丛,确信自己没有记错位置。

“你该不会耍我们吧!”楚俞珩满脸狐疑。

“绝对没有,可能它跑回了原来的地方。”王昭林挠了挠头发,向两人讲述他捡到空渊剑的经过。

楚俞珩扼腕叹息道“那可是世人为之争夺不休的天下十大名剑之一,你居然把它给丢了,简直愚不可及。”

“若不是它非逼我当勇者,说不定我们还能好好相处。”王昭林止住脚步,转身笑向楚俞珩和樊瑞海,“我看两位气宇不凡,想来也是修行多年的门派精英,无论从资质,还是阅历,都比我更合适。”

樊瑞海抢在楚俞珩否认前,仰首吹捧道“那是当然!你一个山野莽夫,怎能跟我师兄相提并论?”

“虽然在下脑子愚钝,但是分得清先来后到。”王昭林做了个要钱的手势,“两位没点表示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师弟,别跟他一般见识。”楚俞珩按住樊瑞海的指头,从衣兜里掏出一袋贝仑,递给王昭林,“这些都归你了,快点带路。”

清点完钱数的王昭林喜笑颜开,引领他们来到昨夜空渊剑的坠落之地,见到令人震惊的一幕,那把剑又回到了坑里。

王昭林还未来得及发话,两人就拉着他一起跳入沙坑,环顾了一遍周围地形之后,樊瑞海擦干手上的汗液,俯下身子紧握剑柄。可惜,无论他使多大劲,甚至施以灵力灌注双手,皆难以使空渊剑挪动分毫。

“没用的东西,换我来!”楚俞珩一把推开樊瑞海,使尽浑身解数。

“两位需要我帮忙吗?”王昭林试探性地笑道,“多给点钱,我们之间的缘分才会更加牢固。”

“也罢,你上去试试。”楚俞珩松开牙关,上前捏了捏王昭林的肩膀,将一袋钱塞入他手中,“好好表现,别让我们失望。”

只见王昭林来到剑柄前,没有太多准备动作,只轻轻一用力,空渊剑应声而出,他显然十分得意,在两人面前耍了一套尹二叔教给他的剑法,但他没察觉到楚俞珩手中的佩剑此刻出鞘过半。

樊瑞海见状,急忙悄声道“师兄,你要干嘛?”

“既然空渊剑已经认他为主,此人必须得死,否则你我永远无法得到此剑。”

沉浸于剑舞的王昭林毫无防备,被楚俞珩偷袭得手,一剑贯穿了他的肩胛骨,染血的钱币顿时散落一地,他转身刚要还击,对方又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王昭林只能勉强咳血起身,持剑御敌,可惜他以寡敌众,完全不是两名葬剑山庄弟子的对手,很快他的手臂和腿部又多了数道血痕,体力将尽,瘫软在岩壁上喘息。

“你们葬剑山庄好歹也是名门正派,为夺空渊剑,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传出去不怕被人耻笑吗?”王昭林撑剑起身,突感一股暖流从剑柄处传遍全身,接下来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放心吧,杀了你!此事肯定传不出去。”楚俞珩与樊瑞海一同放声大笑。

没多久两人就笑不动了,顷刻间,王昭林周身散发出强大的灵压,这绝非一个垂死之人应有的状态,他将长发捋过耳边,睁开紧闭的双眼,抬剑于肩,一扫颓势。

“自作聪明的勇者唷!若不是我早有防备,你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于此了。”

王昭林自言自语让人满头雾水,他犀利的剑招与刚才判若两人,不出十招便占据上风,令楚俞珩和樊瑞海仅有招架之力。

“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女神的独创剑技——连影剑。”

说罢,以极快的剑速袭向两人,樊瑞海跟不上王昭林的速度,只好闪到一边,小心提点几句,但自己的佩剑不慎被夺。

“二刀流?连影诀。”

随着王昭林话音渐落,樊瑞海的佩剑被他握于左手,双刃的残影同时砍向楚俞珩。

“你……到底是谁?”楚俞珩万万没想到,一个普通村民竟能有如此身手,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他根本不是对手,亲眼目睹自己的身体断成两截,犹如玻璃碎片般崩解、消失,堕入虚无。

王昭林收招立剑,令人诧异的是,剑刃依然通体明澈,不留一点血迹,使紧贴岩壁的樊瑞海惊恐万分,不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空渊剑的能力果然不同寻常。”正当王昭林握剑凝思之际,心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伊朵莉丝,你居然不经过我同意,擅自占用我的身体,肆意屠戮凡人,该当何罪?

我救了你的命,你连句道谢都不说吗?

那也不应该杀人啊!把他们撵走不就完事了。

你想得太简单了,他们这次不成功,下次会更加不择手段,直至夺取空渊剑为止。

此剑对葬剑山庄真有这么重要?

我不太清楚,但今后我得保证你的安全,不会让你轻易死掉,否则我不好跟朔鸣交代。

本少对当勇者一事毫无兴趣,你重新挑选别人吧。

是吗?我对你的身体可是兴趣盎然啊!不怕我用来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别……快住手!我答应你还不成吗?

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可别反悔了。

是……是……你快帮我解除神识凭依状态。

于是“王昭林”把空渊剑往身旁一扔,靠着岩壁合上双眼。

第二百三十二章 虚无之力

没过多久,王昭林的灵魂重回身体,他见樊瑞海还躺在地上,考虑着要不要将此人唤醒,要是敌人发起攻击该如何应对?

虽然伊朵莉丝治好了他的伤口,但是女神因神力消耗过度暂时陷入沉眠,况且他的实力不及葬剑山庄弟子,又引发一场打斗的话,怕是神灵也难救了。

于是他把空渊剑埋在歧水河边一颗松树下,用铲子在树干上做好标记,然后找来几根藤条,返回沙坑绑紧樊瑞海的双手。

谁知樊瑞海刚被摇醒,就极为困惑地打量着王昭林,他看起来并无大碍,然而当他谈到来此目的时,与事实出现明显偏差。伊朵莉丝神识凭依占据王昭林身体,杀害楚俞珩一事被他付诸于脑后,完全没意识到仇人就在眼前。

樊瑞海的反常举动,使得王昭林精神高度紧张,怀疑此乃樊瑞海故弄玄虚之计,寻思片刻过后,决定试他一试。

“此等重任在身,你师父没给你找个帮手?”

“我也想啊!可惜每位师兄都有要事在身,师父斟酌再三,只能派我单独行动了。”

“不是还有个人跟我们同行吗?莫非你失忆了?”

“你才摔坏脑袋了,明明是我俩一起掉下来,为何只有我被藤蔓缠住?”

“楚俞珩便是你师兄,你不记得了?”

“整本葬剑山庄花名册我能倒背如流,此人的确不在其中。”听樊瑞海的回答,楚俞珩就像抹布一样从他记忆中被抹去了。

王昭林惊得嘴巴一张一合,找不出恰当的词汇形容此刻感受,还好他早已藏好了空渊剑,才能坦然应对樊瑞海的问话。

“快告诉我空渊剑在哪里,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是啊!昨天还在这里,它飞去哪了呢?”王昭林装模作样地挠了挠脑袋,仰望坑口。

“这把剑居然还会飞?”

“可不是嘛!据说空渊剑一直在找寻自己的主人,从北往南一路飞行。”王昭林见樊瑞海差不多着了套路,便清了清嗓子,“诹华村乃千年前龙族繁衍生息之地,村内汇聚了众多灵气,极易吸引神物降临,这便是此剑来这儿的原因,但它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一夜未见所寻之后后,便飞走了。”

“你觉得它会飞往何处?”

“不清楚!有可能仍在隽龙联邦亦或南方某国境内。”王昭林帮樊瑞海解开手上的树藤,擦干手上的汗珠,“先别盲目寻找,你最好返回葬剑山庄,将此事禀报你师父。”他重新用布袋包好散落在地的钱币,交到樊瑞海手中,“这点钱我是没脸要了,你留在路上当盘缠吧。”

樊瑞海迟疑了一会儿,才接过钱袋“你受伤了,我这里有点草药,需不需要替你包扎一下?”

王昭林捂住肩膀,挥手笑道“没事!都是点小伤,不碍事!”

“那我先走了,后会有期!”樊瑞海说罢,一跃而起,往远处疾行而去。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王昭林才如释重负,跳出坑外喘息不止,他一番连哄带骗,总算把樊瑞海忽悠过去,不过他仍然惶恐惴惴不安,万一樊瑞海想起来,召集葬剑山庄众弟子来寻仇就麻烦了。

在此之前,他必须想方设法隐瞒真相才行,首先他要确认的一件事是今天有谁目击到他们一行人前往歧水河边?

收网回家的老渔夫、村口嬉闹的孩童、卖肉包的小贩、客栈里的店小二……当然还有众多路人,重点要问的仅此四人,这两名葬剑山庄弟子的衣着与当地人一眼便能区分,他们无疑记住了王昭林所要描述的相貌,但是他们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无论是在客栈里、肉包铺前、居民楼旁、河边,他们见到跟在王昭林身后的仅有樊瑞海一人,楚俞珩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从未存在过。

难道除他之外,全村人都失去了某段记忆?

也许伊朵莉丝能证实楚俞珩确实存在,她带给王昭林那种杀人的感觉一直都在,只是现在天色渐暗,也不好再回去了。

回家路上的行人逐渐减少,尹二叔此时抱着双手站在门前,一脸温怒地质问他“今天跑哪胡闹去了?”

“每天都要放羊,稍微偷一下懒都不行吗?”

“臭小子,你给我过来。”尹二叔以商量点事的名义把侄儿带到客厅,待全家用完晚膳后,他和二嫂坐在太师椅上,向王昭林敞开心扉。

“转眼间两年了,该忘掉的人就尽早忘了吧。”

二嫂堆笑着在一旁补充道“你二叔想说的是,见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隔壁贾家与你祖上交情匪浅,贾将军有一待出阁的闺女,我看……”

“我不娶!”王昭林大声拒绝。

“唉!我知道你与宁儿两情相悦,但人死不能复生。”

“尹攸宁不是人,所以不适用某些自然规律。”

“你这孩子干嘛那么倔?你二叔是为你着想,不愿你终生走不出痛苦的阴影。”

“够了!此事不必再议,我回房歇息了。”王昭林头也不回地走回房间,全然不顾二嫂的劝慰。

尹二叔倒是很淡定,他相信王昭林不久便会明白。

又是辗转反侧的一夜,王昭林起身抹干眼泪,把碗里的水像喝酒一般往嘴里倒,今晚还有事情没有解决,他得去找伊朵莉丝问清楚。

好在尹二叔没发觉常用的铲子不见了,王昭林把它落在那颗不起眼的松树下,想来伊朵莉丝在土里躺了那么久,也不晓得她有没睡醒。

王昭林沿着熟路,很快来到那颗松树下,此地果然人迹罕至,放在树边的铲子居然没被人窃走。

但凭附在空渊剑上的伊朵莉丝却很不高兴,她的呵欠声犹如鬼魅般从地里传来“勇者哟!你这么对本女神,实在太过分了。”

“刚才我叫了你,没见你回应,我料想你睡着了,本少只好动用智商打败坏人。”王昭林说着,把欺骗樊瑞海返回葬剑山庄,以及樊瑞海和四位目击者疑似失忆的事,向伊朵莉丝叙述了一遍。

“亏你想得出,如此说来,我还该谢谢你咯!”

“那倒不必,我想问你……”

伊朵莉丝抢先答道“楚俞珩已经消失于世了。”

“你是说,他曾经存在过?”

“对!这便是空渊剑的能力,被其杀死的人会堕入虚无,人们有关死者的事件、记忆都会全部消失,这个世界就变成一个没有楚俞珩存在过的世界。”

“那为何我还记得死者?”

“只因你是空渊剑的主人。”

“太可怕了!也就是说,除了你和我,死了个人这个世界都没人知道。”王昭林倒吸一口凉气,“这把剑太邪恶了,我是断然不会使用。”

“邪恶?有人的地方就有邪恶,你躲不掉的。”伊朵莉丝讥笑道,“遍观历史,那一次变革不是尸横遍野?”

王昭林盘腿坐于地面,忖度了好一阵子“你觉得我这种人,能否完成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冒险?”

“经过此次事件,我对你的看法已大为改观,你是一位有胆识、有魄力、有智慧的勇者,让我们携手拯救这个世界吧。”

“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王昭林没有握住伊朵莉丝那只仿佛从地里伸出的手。

“因为你二叔、二嫂今天跟你说的那番话吗?”

王昭林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娶一个不爱的女人?让别人左右你的人生?”

“高高在上的神,哪懂凡人的感情。”王昭林摇头苦笑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是二叔、二嫂一手把我带大,他们没有生育能力,就把我当亲儿子一样看待,我不想他们整日以泪洗面,是不是要等二老都不在了,才后悔以前没能好好陪他们。”

“谁说我不懂?来跟你说说我的故事。”伊朵莉丝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沉重,“我原本是兼具美貌与实力的璨星女神,与族胞们一同对抗暗翼人族,我奋勇战斗,却不幸被敌人斩断双手,落得残疾,以致无法处理神界事务。耶娜遂命智慧女神依兰妮丝代替我的职位,那时的我嫉妒得发狂,不顾一切地与姐姐竞争‘最美女神’的称号,最后连同七主神称号一同输掉的还有我的尊严。”

“那你肯定非常恨你的姐姐。”

“自从因果律之罚后,不恨了……我们一定要恢复她的元神。”

“但你得给我点时间准备,三天后给你答复怎么样?”王昭林左手摸了摸下唇,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头。

“成交,到时你可不许骗我哦!”伊朵莉丝声音清脆道。

“等我处理完家务,再把你挖出来,顺便要你教我……那个什么剑技来着?”王昭林起身挠了挠头,拼命回忆自己在神识凭依状态下施展的招式。

伊朵莉丝提醒道“连影诀!”

“对!那套剑技比尹二叔教我的剑法管用多了。”王昭林捡起铲子,挥舞了一圈。

“我看未必,连影诀虽是本女神自创剑技,但我必须卸掉义肢,运用手里剑才能发挥其最大威力,你二叔教你的剑法虽弱,却是万金油的招式,跟任何战技、剑技都能结合施展,往后你若是习得我的剑技,也莫要忘了原本的剑法。”

“多谢女神大人指点,令在下茅塞顿开。”王昭林弯腰朝松树拜了拜,转身离开。

他的步伐相比之前轻快了不少。

第二百三十三章 御剑之路

&nbsp&nbsp&nbsp&nbsp前几天对于王昭林来说实属煎熬,好在他善用拖延战术,整得贾将军耐心尽失,遂以联邦**征召为由,拒绝了尹家的提亲。

&nbsp&nbsp&nbsp&nbsp尹二叔和二嫂为此事跟他争吵了很久,直至昨天,他的心情才略有好转,于是在集市买了一个背包,用来收拾行礼。

&nbsp&nbsp&nbsp&nbsp在离家出走之前,他得践诺与伊朵莉丝的约定,为免被尹二叔怀疑,他赶早来到歧水河边标记的松树下,用铲子把空渊剑挖出来。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惋惜地盯了一会儿泥迹斑斑的剑刃,向河岸走去。

&nbsp&nbsp&nbsp&nbsp剑内顷刻传来伊朵莉丝的声音,相较三天前,她变得客气了许多。

&nbsp&nbsp&nbsp&nbsp“勇者大人果然信守承诺,现在你要带我去哪?”

&nbsp&nbsp&nbsp&nbsp“给你洗个澡!”

&nbsp&nbsp&nbsp&nbsp“你……居然馋本女神身子,说出这般粗鄙之语,你下贱!”

&nbsp&nbsp&nbsp&nbsp“喂!别自作多情了,我指的是空渊剑,本少对老年残疾人不感兴趣。”王昭林感到剑柄似乎有点烫手,揣度伊朵莉丝兴许是害羞了。

&nbsp&nbsp&nbsp&nbsp“太过分了!本女神可是……”

&nbsp&nbsp&nbsp&nbsp“神界选美大赛第二名!”王昭林嘲笑着帮伊朵莉丝补充道,随后弯下身子,洗净剑刃上的泥巴。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此番调侃说得伊朵莉丝语无伦次,若不是这小子有求于她,日后怕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nbsp&nbsp&nbsp&nbsp“再开本女神玩笑……信不信我不教你连影诀了。”

&nbsp&nbsp&nbsp&nbsp“别啊!我诚心向你道歉。”王昭林用抹布一遍又一遍擦干剑刃上的水迹,“我修为尚浅,此剑技有助于我应对未来艰险的旅途。”

&nbsp&nbsp&nbsp&nbsp“成!但你要切记,连影诀千变万化,不可贪功冒进,否则走火入魔的代价会非常可怕,空渊剑的能力你也见识到了,你若殒命身死,将不复存在于世上。”

&nbsp&nbsp&nbsp&nbsp伊朵莉丝说罢,一股暖流从剑尖进入王昭林体内,他凭空而起,被剑控制住耍了一套剑舞,待他气定神闲之时,早已汗流浃背了。

&nbsp&nbsp&nbsp&nbsp“快停下!让我歇会儿。”

&nbsp&nbsp&nbsp&nbsp“此乃连影诀第一式——鸢影。”

&nbsp&nbsp&nbsp&nbsp“这招很普通嘛,为何会让我疲惫不堪?”王昭林喘着粗气,以剑撑地。

&nbsp&nbsp&nbsp&nbsp“你还没掌握诀窍,出招时要将己身灵力化为‘纸鸢’,凝聚于剑刃之上。”伊朵莉丝着急道,“若要发挥此招威力,你得凭想象力使本身不存在或消失的事物重现于世。”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拱手笑向空渊剑:“真有意思!不愧是女神大人自创剑技,在下佩服。”

&nbsp&nbsp&nbsp&nbsp“连影诀总共九式,等你学会了第一式,我再教你第二式……等到你学完八式,就算大功告成了。”

&nbsp&nbsp&nbsp&nbsp“为何你不肯教我最终式?”王昭林疑惑道。

&nbsp&nbsp&nbsp&nbsp“古往今来,除我之外,九式连影诀仅有一人习得,那就是空渊剑的前任主人——伽百列。”伊朵莉丝严肃道,“普通人修至八式能匹敌大部分二流高手,这第九式正好跟空渊剑相克,到时你不得不更换兵器。”

&nbsp&nbsp&nbsp&nbsp“全教给我吧,此剑如此凶煞,我巴不得已早点换掉。”

&nbsp&nbsp&nbsp&nbsp“不行!有伽百列的事迹作为前车之鉴,我不想又害了你。”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刚想问这个伽百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空渊剑又牵引着他的手,让他重复了多次剑招,直到他瘫倒在草地上。

&nbsp&nbsp&nbsp&nbsp“我受够了!再练下去,本少要累死了。”王昭林捂住腰部喘息不止。

&nbsp&nbsp&nbsp&nbsp空渊剑悬在空中,剑尖示意王昭林转向身后,然而他只看到天边一轮渐落的曜日。

&nbsp&nbsp&nbsp&nbsp回家后,他趁二老做晚饭的间隙,把空渊剑藏到床底,关好房门,以一副木讷的神情摆好碗筷。

&nbsp&nbsp&nbsp&nbsp用餐时分,三人顾着夹菜,很久都没有作声,二嫂见状,跟尹二叔使了个眼色,打破了沉默。

&nbsp&nbsp&nbsp&nbsp“今早打扫房间卫生的时候,我看到你的背包,这点衣物根本不够用!外界的气候与我们诹华村差异极大,我帮你多捡了几件备用,出门在外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nbsp&nbsp&nbsp&nbsp“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啊!”王昭林低头轻声道。

&nbsp&nbsp&nbsp&nbsp“就凭你那点小伎俩,还想瞒住从小把你带大的二叔?”尹二叔把一个饺子夹到王昭林碗里,“今天你练剑的整个过程,都被我看到了,既然你执意要走,我和你二嫂也不留你了,明天就给你送行。”

&nbsp&nbsp&nbsp&nbsp“去哪儿啊!”王昭林显得很失落。

&nbsp&nbsp&nbsp&nbsp“该去哪,就去哪儿。”二嫂拎起王昭林的背包,摆到桌面,“本来想着你能帮我多干点活,结果你总是找借口偷懒,啥也不干,再这样下去,你快要成废人了,这段时间我也是想清楚了,与其让你在这个小破地方虚度余生,不如还你自由。”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内心五味杂陈,怎么也咽不下嘴里的饺子。

&nbsp&nbsp&nbsp&nbsp“赶紧多吃点,明天还要赶路。”二嫂劝慰道。

&nbsp&nbsp&nbsp&nbsp“你们一定要多保重,我会回来看你们的。”王昭林眼眶红润,不敢抬头看掩面低泣的二嫂。

&nbsp&nbsp&nbsp&nbsp今夜过后,生于诹华村群山和河流之间的王昭林,就要远离家乡,踏上冒险的旅程,前路漫漫,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世事过于难料,不想也罢。

&nbsp&nbsp&nbsp&nbsp隔日晴空万里,气温凉爽,王昭林告别了二叔、二嫂,离开了村子,他本想搭乘马车前往浩隽城,不巧全村正爆发马流感,车夫以照顾病马为由拒载,无论他出多少钱都不答应,他只好离开驿站。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回忆起初遇空渊剑那夜的情景,寻思他可以尝试飞过去,诹华村距离浩隽城两百多公里,驱车前往仍需一天,换作御剑飞行,估计半小时到了,但伊朵莉丝愿不愿意把御剑咒法传授给他呢?

&nbsp&nbsp&nbsp&nbsp他走到一处无人的旷野,便解开空渊剑,与女神商量。

&nbsp&nbsp&nbsp&nbsp“好哇!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教你。”

&nbsp&nbsp&nbsp&nbsp“绝对不行,本少乃天选勇者,我们是协作关系,怎么能当你徒弟?”

&nbsp&nbsp&nbsp&nbsp“那就自个走路去呗,反正你们高原人天生体力充沛,走个十天八天不成问题。”

&nbsp&nbsp&nbsp&nbsp“你……”王昭林气得往地上盘腿一坐,“算了,反正又不是我姐妹,神识散尽也不关我事。”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的话让伊朵莉丝慌了,急忙赔笑称刚才所说的都是戏言。

&nbsp&nbsp&nbsp&nbsp“万物归心,凝气而生,五灵相克,助我升天。”

&nbsp&nbsp&nbsp&nbsp“就这么简单?”王昭林摆好空渊剑,撑地起身。

&nbsp&nbsp&nbsp&nbsp“御剑飞行的要诀在于御气,天地五灵皆由气而生,意为让你凝聚灵力于剑体,众气环身便能御空万里。”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自小天赋异禀,从尹二叔那儿学来的凝气聚灵之法,能助他迅速掌握御剑飞行术,待他记牢了口诀,便站在剑刃上,心念咒法,一飞冲天。

&nbsp&nbsp&nbsp&nbsp空渊剑下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小,绕过绵延千里的雪峰,迎向光晕夺目的曜日,便见到远方苍耀之塔、浩隽大图书馆、圣绮罗大教堂等建筑。

&nbsp&nbsp&nbsp&nbsp为免引起市民注意,王昭林提早降落在浩隽城门外一公里处,他刚收好空渊剑,便双腿发软,呕吐不止,引得伊朵莉丝发出阵阵笑声。

&nbsp&nbsp&nbsp&nbsp“没事!多飞几次你就习惯了。”

&nbsp&nbsp&nbsp&nbsp“早知道那么难受,我就该走路来。”

&nbsp&nbsp&nbsp&nbsp正当王昭林向女神抱怨时,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男声。

&nbsp&nbsp&nbsp&nbsp“是啊!步行更能锻炼一个人的毅力。”

&nbsp&nbsp&nbsp&nbsp“你是谁?”王昭林猛然回头,打量着眼前脸上有道浅疤的男子,心想该不会是让对方看到了吧。

&nbsp&nbsp&nbsp&nbsp“赤魄自治州搜查官,不过我已经辞职了。”来人正是江刃飞,相较于两年前,他的面容变得沧桑了许多。

&nbsp&nbsp&nbsp&nbsp“你来浩隽城做什么?”听闻了江刃飞的名号,王昭林并未表现得很惊讶,毕竟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nbsp&nbsp&nbsp&nbsp“找人!你呢?”江刃飞抱着双手,淡定地晃了晃怀里的剑鞘。

&nbsp&nbsp&nbsp&nbsp“干嘛告诉你啊!我们很熟吗?”王昭林不屑地瞥了一眼江刃飞,对他手里握着的剑鞘却很羡慕。

&nbsp&nbsp&nbsp&nbsp“一柄普通的剑鞘而已,看把你馋得。”江刃飞冷笑着往城门走去。

&nbsp&nbsp&nbsp&nbsp此时,来办理入城手续的旅人逐渐增多,门候不得不增派卫兵管理秩序,但王昭林还是慢了一步,排到了队伍之末,进城后又猛跑了一大段距离。

&nbsp&nbsp&nbsp&nbsp“这位兄台,我来自诹华村,人生地不熟的,想问武器铺在哪里?”王昭林追上江刃飞,猛戳他的后背。

&nbsp&nbsp&nbsp&nbsp“你啊!身为一名剑咒师,怎会连剑鞘都没有?”江刃飞无奈地摇了摇头。

&nbsp&nbsp&nbsp&nbsp“这把剑本来就没有剑鞘啊!”

&nbsp&nbsp&nbsp&nbsp“此话当真?”此话立即引起江刃飞的重视,他拽住王昭林的衣角。

&nbsp&nbsp&nbsp&nbsp“你干嘛!快放开我。”王昭林被江刃飞带到一处无人街角。

&nbsp&nbsp&nbsp&nbsp“此剑能否借我看一眼?”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犹豫了一会儿,解下空渊剑交给江刃飞。

&nbsp&nbsp&nbsp&nbsp“想不到十大名剑中的九把均已现世,这天下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啊!”

&nbsp&nbsp&nbsp&nbsp江刃飞不仅认出了此剑,他的话还意味深长,令王昭林听不太明白,为了让这家伙把话说清,王昭林将空渊剑的来历和盘托出。

&nbsp&nbsp&nbsp&nbsp当江刃飞听到“葬剑山庄”一词,脸色非常可怕,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nbsp&nbsp&nbsp&nbsp“你没事吧!”王昭林关切地问道。

&nbsp&nbsp&nbsp&nbsp“无妨,你一定要保管好此剑,切莫令其落入葬剑山庄之手,此派为夺十大名剑,不择手段的伎俩层出不穷,令天下人深恶痛绝。”

&nbsp&nbsp&nbsp&nbsp“多谢兄台忠告!我会多加小心!”

&nbsp&nbsp&nbsp&nbsp“附近有家神甫武器铺,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便能找到。”江刃飞用手势给王昭林指路,待他听懂后,挥手与之告别。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向着远处街道走去,回想起江刃飞的话,依然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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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天鲲剑鞘

&nbsp&nbsp&nbsp&nbsp按照江刃飞的指示,王昭林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门匾上刻着“天工小屋”四个大字的武器铺前,他摸了摸下巴,心说这店名起得真棒,不由得加快脚步,迫不及待要一睹老板的技艺是否名副其实。

&nbsp&nbsp&nbsp&nbsp站在屋子中[]央,身披一件棉外套打铁的人正是薛少陵,只见他拿起要锻打的铁器,放进大火炉内灼烧,炉膛内的温度低了,他就猛拉风箱,使其充分加热后,再转移至大铁墩上,用小锤头使劲锻打,他的手法无比娴熟,坚硬的铁块在他手里就如同泥巴一般,直至变成让他满意的形状。

&nbsp&nbsp&nbsp&nbsp“请问这家店的老板在吗?”

&nbsp&nbsp&nbsp&nbsp烧红的铁在水里发出“呲呲”声,待水蒸气散尽后,薛少陵抬起头挑眉道:“这里只有老板娘,她今天外出有事没回。”

&nbsp&nbsp&nbsp&nbsp“哦!那你不介意我进去逛逛吧!”王昭林刚往内屋走去,谁知薛少陵打起了空渊剑的主意。

&nbsp&nbsp&nbsp&nbsp“你的剑真漂亮,我出六千贝仑跟你买,怎么样?”

&nbsp&nbsp&nbsp&nbsp“我不会跟一个臭剑痴讨论出售我的宝贝,这太愚蠢了!”王昭林瞥见系在薛少陵腰间的佩剑,料想此物绝非凡品,冲对方鄙夷的扮了个鬼脸。

&nbsp&nbsp&nbsp&nbsp结果脚下一滑,不慎撞在一个男子的胸膛上。

&nbsp&nbsp&nbsp&nbsp那人便是一袭布商打扮的宋子熙,他把自己标志性的红玫瑰递到王昭林身前:“这位客人,来挑件衣服吧!我们这儿什么材质都有,棉布、皮革、丝绸……”

&nbsp&nbsp&nbsp&nbsp“不……不用!死娘娘腔离我远点。”王昭林感到浑身起鸡皮疙瘩,未等宋子熙从货架上取下皮甲,赶紧夺路而逃。

&nbsp&nbsp&nbsp&nbsp怎么感觉这家店里的员工有点不正常,难道这是家黑店?他被江刃飞耍了?

&nbsp&nbsp&nbsp&nbsp正当王昭林靠在墙上歇息时,林瑶昔吃着糖葫芦迎面走来,她用手里的竹签指向第一排兰锜:“此剑名为隼丰,用之削铁如泥,只售二千贝仑。”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长舒了一口气,心想总算遇上一个认真做生意的人了,便客套了声招呼:“呃!颜色偏暗,不适合我。”

&nbsp&nbsp&nbsp&nbsp林瑶昔吃掉第二颗糖葫芦,走到第二排兰锜前,引剑出鞘,当场挥了几下:“本店热销名剑——曜辉,软如长蛇,用之见血封喉,打折卖你三千五百贝仑怎么样?”

&nbsp&nbsp&nbsp&nbsp“太亮了,背在身上太过于引人注目。”

&nbsp&nbsp&nbsp&nbsp“我看这把剑跟你很配啊!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见王昭林摇了摇头,林瑶昔只好收剑回鞘,吃掉第三颗糖葫芦,“客人的眼光真高,你到底要最贵的还是最好的?”

&nbsp&nbsp&nbsp&nbsp“其实,我只想买一个适合我这把剑的剑鞘。”

&nbsp&nbsp&nbsp&nbsp“非常抱歉!本店禁止单独出售剑鞘,你实在想要的话,可以连同剑一起买下,这东西长短不一,我们也没有测量工具,你可要仔细选好了。”

&nbsp&nbsp&nbsp&nbsp“本少乃乡下人,坦白地说,对于品剑一窍不通。”王昭林尴尬地挠了挠头,示意林瑶昔替他拿主意。

&nbsp&nbsp&nbsp&nbsp“依我看啊!剑是有灵性的,越是厉害的名剑,灵性越强,有时甚至是它在挑选我们。”林瑶昔吃掉最后一颗糖葫芦,把竹签丢在地上,“但剑鞘主要用来保护剑刃,好看不是必需条件。”

&nbsp&nbsp&nbsp&nbsp“我同意你的看法,那么——这东西挂这么高,一定很值钱!”王昭林指向房梁,发现上面有一个犹如鱼鳞般外观的蓝色剑鞘。

&nbsp&nbsp&nbsp&nbsp“此物仅用作展示,属于非卖品。”林瑶昔面露难色,“再说……执意买下它的每一位顾客,无一例外都来本店退货了。”

&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

&nbsp&nbsp&nbsp&nbsp“因为它太能‘吃’了,所有剑刃处于鞘内不使用的话,超过三日便会被它‘吞噬’殆尽。”林瑶昔极力掩饰着心中的忐忑,“反正我劝你不要买,否则天鲲剑鞘造成的任何损失将由买主承担,我们恕不赔偿。”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愣了一下,他凝视着林瑶昔的明眸:“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nbsp&nbsp&nbsp&nbsp“不,我这个人开玩笑也看场合——尤其是涉及消费者利益的时候。”林瑶昔耸了耸肩。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埋头思索了一会儿,再抬起头说:“起初我在诹华村质疑过这样一些谶语:天象异常之日,蕴含虚无之力的魔剑便会现世,被它杀害的每一个人都会消失于无形——可是,迷信的说法竟然应验了。”

&nbsp&nbsp&nbsp&nbsp“这么说来,你跟它还挺有缘分,那这样吧——”林瑶昔清了清嗓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是关于天鲲剑鞘的来历。”

&nbsp&nbsp&nbsp&nbsp大鹏村是利亚大陆北境一个三面环山的邻海小村,因地理位置封闭,很少有跟外界接触,村内保留着当地民俗与天兆教融合形成的独特信仰,其一就是人类诞生于海洋,每年村民都要择日在海水中浸泡三天才能上岸,称为“归海迎”。

&nbsp&nbsp&nbsp&nbsp一切的起因,发端于千年前的因果律之罚,那天万丈光芒从天而降,将令人不安的美景映入村民们的眼眸。最初,不过是一起船难,一场意外,一个孩子的死亡,一个家庭的悲怆,直到失踪人口越来越多,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nbsp&nbsp&nbsp&nbsp无妄之灾使得村民们的恐慌与日俱增,谣言悄悄蔓延开来,一位名叫弗勒穆的巫师认为:皆因曜光降世引来了海怪,今后“归海迎”仪式必须改为每年献祭一个女童,否则全村人都不能幸免。

&nbsp&nbsp&nbsp&nbsp村长虽然极力反对这一提议,但是村民们还是决心一试,隔年的第二天,一位女孩不幸成为第一个牺牲品,之后一整年,无人遇难。

&nbsp&nbsp&nbsp&nbsp弗勒穆声称已作法与海怪达成协议,他以保护村子为由,向村民们索要大量钱财,以此招揽了众多门徒,这些人负责挑选适龄女童。经过这段虚假的和平时日,所有家庭再无新生命诞生,六年后,村长的女儿成为下一任祭品。

&nbsp&nbsp&nbsp&nbsp举行仪式那天,全村人聚集在海边,纷纷望向停靠在沙滩上的小船,伸出手来对着上方指指点点,船上坐着一个年龄约六岁的女孩,她双眸无光,呆滞地看着跪倒在地求情的父亲。就在这时,一位渔夫挤过人群,将剑刃抵在巫师脖子上。

&nbsp&nbsp&nbsp&nbsp“放了那女孩!”

&nbsp&nbsp&nbsp&nbsp“不可能!她不死的话,全村都得遭殃。”

&nbsp&nbsp&nbsp&nbsp“你们被骗了,海怪根本不存在!”渔夫指着巫师,大怒道,“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约瑟夫与我同乘一条帆船出海捕鱼,我们把渔网向海面撒去,不久便捞起了各种鱼类,数量多得装不下了,我们只好留下小鱼,放生大鱼,可是有一条大鱼卡在网里,无论我们使多大劲,都无法将它拉上渔船,它的力气大得惊人,竟能拖着整艘船游到一片漆黑的海域。”

&nbsp&nbsp&nbsp&nbsp“然后呢……”弗勒穆不耐烦地踢了一堆沙子。

&nbsp&nbsp&nbsp&nbsp“这条鱼至少有我们渔船的一半大,当时我以为这就是极限了,直至船身周围的海面被鲜血染红,它出现了——大得超乎我们想象,只一口就把那条大鱼整个吞下,整艘船也被它拖入深海。”渔夫用剑割断绑在女孩手上的绳子,“这便是那次离奇海难的真相,这六年来,我苦练武艺,为的就是要手刃巨鱼,替朋友报仇。”

&nbsp&nbsp&nbsp&nbsp“多么可怕的故事,我才不信。”弗勒穆用抹布擦了擦拐杖,“一个靠破木板侥幸逃生的人,还妄想对抗海神?”

&nbsp&nbsp&nbsp&nbsp“我跟你打个赌,若你口中的神只是一条巨鱼的话,你就得从大鹏村滚蛋!”

&nbsp&nbsp&nbsp&nbsp故事讲到这里,林瑶昔停了下来。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神情复杂地凝视着她,半晌之后,他问:“后来呢?”

&nbsp&nbsp&nbsp&nbsp“后来,弗勒穆答应了渔夫的要求,让他一个人出海寻找巨鱼。”

&nbsp&nbsp&nbsp&nbsp“他成功了?”

&nbsp&nbsp&nbsp&nbsp林瑶昔点头道:“渔夫和巨鱼鏖战了七天七夜,才将它杀死,巨鱼死后,尸体化作两件古代遗物——天机匣、天鸷瓶和一块巨型鱼鳞,当渔夫返航回到村里,差点没把正替他举行葬礼的村民吓死,他向众人展示鱼鳞,使弗勒穆的谎言不攻自破,在一片石块的攻击下,巫师被人们赶出了村子。”

&nbsp&nbsp&nbsp&nbsp“这真是一个大团圆的好结局啊!”

&nbsp&nbsp&nbsp&nbsp“不!”林瑶昔摇头说,“渔夫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在人前毫无防范的示范古代遗物的用法,并把鱼鳞制作成一柄剑鞘,取名——天鲲剑鞘,却忽略了两位心生歹念,想着为巫师尽忠的门徒。”

&nbsp&nbsp&nbsp&nbsp“哎……人心难测!”

&nbsp&nbsp&nbsp&nbsp“某夜,此二人潜入渔夫家中,欲盗走两件古代遗物,却因动作过大,惊醒了熟睡的渔夫,他急忙拔剑自卫,结果——”

&nbsp&nbsp&nbsp&nbsp“难道天鲲剑鞘吞掉了剑刃?”

&nbsp&nbsp&nbsp&nbsp“是的,渔夫因此毙命,那两个门徒后来也不知所踪。”林瑶昔叹了口气,“为了纪念渔夫,村民们用他的名字来命名那片海洋,这便是瑟比诺海的由来。”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摸着下巴忖度了一会儿,说:“我的剑未必会遭此厄运,你就放心卖给我吧。”

&nbsp&nbsp&nbsp&nbsp“这位先生,请您三思啊!此剑鞘非常邪门,它……”

&nbsp&nbsp&nbsp&nbsp未等林瑶昔把话说完,一只满是褶皱的手搭在她肩膀上:“既然你这么有诚意,这柄剑鞘送你好了。”

&nbsp&nbsp&nbsp&nbsp“姑……”林瑶昔还没来得及制止,满头白发的妇人抢先一步摘下横梁上的剑鞘,交到王昭林的手上,“我是本店的老板娘——林碧浪,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nbsp&nbsp&nbsp&nbsp“还是您老人家爽快,不像这位‘侃姑娘’,尽说废话耽搁本少时间。”王昭林接过名片,将空渊剑收入天鲲剑鞘,转身朝店外走去。

&nbsp&nbsp&nbsp&nbsp“姑妈!”林瑶昔用手托起自己因震惊张大的嘴巴,“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啊!你为何将它送给一个乡巴佬?”

&nbsp&nbsp&nbsp&nbsp“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人手中的空渊剑——十大名剑之一。”

&nbsp&nbsp&nbsp&nbsp“我知道啊!这两者有何关联?”

&nbsp&nbsp&nbsp&nbsp“空渊剑的‘虚无之力’和天鲲剑鞘的‘吞噬之力’本质上是两种相似的力量,我很期待两股力量结合会发生什么?”

&nbsp&nbsp&nbsp&nbsp“哎——你那无聊的‘实验狂症’又发作了。”林瑶昔摊手离去。

&nbsp&nbsp&nbsp&nbsp“你师姐在哪?把邵嫣找来,很快她就不是你师姐了。”林碧浪脱掉身上的外套,放在旁边的椅背上。

&nbsp&nbsp&nbsp&nbsp“什么?你要把她逐出师门?”

&nbsp&nbsp&nbsp&nbsp“怎么可能!别胡思乱想,按我说的去做。”林碧浪揉了揉额头,“对了!你表哥和薛少陵也一起叫过来,我们集中开个会。”

&nbsp&nbsp&nbsp&nbsp林瑶昔“哦”了一声,点头答应,却猜不出姑妈又要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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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偃兽

&nbsp&nbsp&nbsp&nbsp会议桌设在一处通风良好、光线明亮的房间内,总共十个座位,待林碧浪坐下后,浪天冒险团全员分别于主位两侧入座,剩余空座椅紧贴桌面,整齐得不留一点儿空隙。

&nbsp&nbsp&nbsp&nbsp作为一名节能主义者,邵嫣经常抱怨这张桌子太占空间,应该买一张五人桌,室内其余位置可以摆放茶几、花瓶之类的装饰品。

&nbsp&nbsp&nbsp&nbsp但林碧浪觉得刚好合适,也许她从未满足于只招收四名成员,除她之外,冒险团的人数上限至少是十。

&nbsp&nbsp&nbsp&nbsp她阴沉的目光在报表上一扫而光,连同写字板一起递到邵嫣手上,冷笑道:“你先汇报一下我们上个月的业绩,给大家一个惊喜。”

&nbsp&nbsp&nbsp&nbsp“稍等,让我看看!”邵嫣扶了扶眼镜,正声道,“浪天冒险团本月完成任务总数为65,比上个月少了15件,其中替委托人锻造武器、狩猎野味、寻找宠物下降的比例最大,高难度、高悬赏任务更是一宗都没有。”

&nbsp&nbsp&nbsp&nbsp见众人听完后都沉默不语,林碧浪笑向宋子熙:“我亲爱的儿子——你身为团长可有话要说?”

&nbsp&nbsp&nbsp&nbsp“娘,此事不能全怪我们啊!浩隽城乃隽龙联邦的首都,全国治安最好的地方,我们想要生意兴隆,警署的所有搜查官就都得失业。”

&nbsp&nbsp&nbsp&nbsp“胡说八道,你若真为他人考虑,还不如把冒险团给散了,我也好跟你黄泉之下的爹有个交代。”

&nbsp&nbsp&nbsp&nbsp“哎——呀!我并非此意,您别拿过世已久的爹膈应我,行不?”

&nbsp&nbsp&nbsp&nbsp“没出息的家伙,若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茉依才不会选你当团长。”林碧浪冷哼一声,转向林瑶昔,“好侄女,自从你得知白若烟乃天兆教制裁者以来,以前那个乐观开朗的少女还能否回来?”

&nbsp&nbsp&nbsp&nbsp林瑶昔捋了捋发辫,板着一副黑化脸。

&nbsp&nbsp&nbsp&nbsp“噢,什么都不说吗?”林碧浪揉了揉眉头,看向薛少陵,“你呢?今后铁匠铺的接班人——小陵子,你忘了自己是个冒险旅人吗?每天你除了打铁,什么都不干。”

&nbsp&nbsp&nbsp&nbsp薛少陵耸了耸肩,摆出一张无辜脸。

&nbsp&nbsp&nbsp&nbsp“好吧!你们都觉得天下太平吗?我来替你们说吧。”林碧浪气得拍了拍桌子,“同志们,现在形势非常严峻,经隐界一役,三大家主未能阻止妖神冲破封印,险些让鬽灵祸害人间,以缔丰之奸猾,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应当勤于修炼,严加防范才行。”

&nbsp&nbsp&nbsp&nbsp宋子熙点了点头:“话虽如此,您已将毕生修为传授给我们四人,没什么可教了!”

&nbsp&nbsp&nbsp&nbsp“所以——我们想要变强就必须招揽新成员。”林碧浪咳了一声,“昨天我跟茉依会长商量过了,决定对有意加入浪天冒险团的人进行选拔,地点就在浩隽城一百公里外的紫雾之森。”

&nbsp&nbsp&nbsp&nbsp“什么?那破地方……”宋子熙惊得脑门淌落一滴汗珠。

&nbsp&nbsp&nbsp&nbsp“为了迎接新伙伴尽快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往后你们四人免去相互敬称,改为直呼其名……”

&nbsp&nbsp&nbsp&nbsp“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

&nbsp&nbsp&nbsp&nbsp“我这蠢儿子和憨侄女除外。”林碧浪说完,一拳揍在宋子熙头上。

&nbsp&nbsp&nbsp&nbsp宋子熙揉了揉脑袋,与林瑶昔使了个眼色:“娘!我们很好奇,到时你打算怎样考验这些人?”

&nbsp&nbsp&nbsp&nbsp“真想知道?”

&nbsp&nbsp&nbsp&nbsp“当然啦,我是团长嘛!”

&nbsp&nbsp&nbsp&nbsp“好吧,但你们几个人得给我保密,谁胆敢泄露出去,决不轻饶!”林碧浪的手指在四人面前画了个圈,“除此之外,没问题的话,就散会吧。”见林碧浪起身要走,宋子熙提醒她还未透露考题的内容,她打了个哈欠,“我困了,赶紧给我去做饭,等老娘吃饱了再说。”

&nbsp&nbsp&nbsp&nbsp说罢向卧房走去,关上房门,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nbsp&nbsp&nbsp&nbsp然而,浪天冒险团四人依然坐在会议桌前,过了一会儿,脸色阴郁的宋子熙率先发话了:“我们每个人都要重视此次选拔赛,不要让那帮业余冒险旅人轻易取胜,不然别人会认为我们浪得虚名。”

&nbsp&nbsp&nbsp&nbsp“大……师……”薛少陵话刚说到一半,想起得改称呼,“团长,你的意思是要干扰比赛吗?”

&nbsp&nbsp&nbsp&nbsp“稍微给他们增加一点难度而已,只要别太过分,娘不会追究。”

&nbsp&nbsp&nbsp&nbsp“原本就是困难,被你直接调成地狱模式。”邵嫣表情略有起伏道,“倘若没有一个人能通过试炼,你要跟师父如何解释?”

&nbsp&nbsp&nbsp&nbsp“那样正好证明我们四人无可替代,不需要新人补强实力。”

&nbsp&nbsp&nbsp&nbsp“师父并非质疑你的能力,而是为了浪天冒险团今后的发展。”

&nbsp&nbsp&nbsp&nbsp“她从来都只为紫雾茉家着想,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宋子熙和邵嫣越说越激动,最后吵了起来,一旁的林瑶昔和宋子熙见劝不动,只好一起到厨房做饭去了。

&nbsp&nbsp&nbsp&nbsp薛少陵让林瑶昔帮忙打下手,自己生起火来准备炒菜,林瑶昔从菜篮子里拿出鸡蛋和番茄,先把鸡蛋敲碎、放在碗里搅拌均匀,再把番茄洗干净,切开。

&nbsp&nbsp&nbsp&nbsp“总感觉宋师兄和邵师姐今天有点不太对劲,以前他们从不爱争吵。”薛少陵等锅内的水分蒸干后,颠了一勺油倒了进去。

&nbsp&nbsp&nbsp&nbsp“你怎么还对他们这样敬称!”林瑶昔噗嗤一笑,把鸡蛋放进锅里。

&nbsp&nbsp&nbsp&nbsp“我还没习惯嘛,好比某天你身边突然多了几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nbsp&nbsp&nbsp&nbsp“那你就当作重新认识他们呗,反正随着新伙伴的加入,往后我们要认识的人只会更多。”待薛少陵将炒熟的鸡蛋花倒入盘中,林瑶昔把番茄倒进锅内,“我幼年丧父,母亲不知所踪,若没有表哥和邵嫣姐的帮助,就不会有今日的我。”

&nbsp&nbsp&nbsp&nbsp“这些年你少了一份刁蛮,多了一份成熟。”薛少陵把蛋花和番茄混在一起翻炒。

&nbsp&nbsp&nbsp&nbsp“这些年你少了一份木讷,多了一份体贴。”林瑶昔模仿着薛少陵语气答道,羞得对方脸颊微红。

&nbsp&nbsp&nbsp&nbsp直到一阵焦味掠过薛少陵的鼻息,他才反应过来,急忙起锅装盘,之后两人又做了五个菜,摆满了整张餐桌。

&nbsp&nbsp&nbsp&nbsp见到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肴,宋子熙积攒已久的怒气值立马归零,急忙拉开卧房门叫醒娘亲起身就餐。

&nbsp&nbsp&nbsp&nbsp“小陵子,虽然你这人铸剑技术一般,但是在做菜方面却手艺精巧。”林碧浪夹起一块猪肉放入口里,伸出大拇指,“我侄女以后能跟着你,有口福了。”

&nbsp&nbsp&nbsp&nbsp“哪里……师父您满意就好。”薛少陵自谦地挥手笑道。

&nbsp&nbsp&nbsp&nbsp“看看你——别总是自命清高,好好跟人家学着点。”林碧浪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nbsp&nbsp&nbsp&nbsp“我作为师兄,他是师弟,这不……呃……”宋子熙被怼得无话可说,只好把怨气连同饭粒一起吞下咽喉。

&nbsp&nbsp&nbsp&nbsp一旁偷笑邵嫣举杯迎向林碧浪,几盏酒下肚后,问师父:“偃兽”测试得怎么样了?”

&nbsp&nbsp&nbsp&nbsp新名词吸引了林瑶昔的兴趣,忙问“偃兽”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哎,懒得跟你们卖关子,跟我来吧。”

&nbsp&nbsp&nbsp&nbsp林碧浪把酒一饮而尽,从口袋里掏出遥控器,对准远处的置物柜轻轻一按,只听“咯噔”一声,置物柜从中央向内分成两半,一条台阶顿时展现在众人面前。

&nbsp&nbsp&nbsp&nbsp宋子熙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他小时候趁爹娘不在家偷偷来过一次,换作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

&nbsp&nbsp&nbsp&nbsp邵嫣却是他们之中的特例,她可凭借对各种仪器的熟悉,自由进出实验室,平时她负责检修设备,并登记好损坏的器械。在她认知中,师父的偃术早已出神入化,任何东西只要启动了机关,仿佛都能被赋予生命一般。

&nbsp&nbsp&nbsp&nbsp偃术所用之材,取自浩瀚天地。最多的是木材和钢铁,林碧浪通过观察现实中的飞禽走兽,制造出神态极为逼真,细节精妙无比的动物模型——偃兽,她在每只偃兽的关节部位都安装了齿轮,只要按动机关,它们就能根据控制器发出的指令行动。

&nbsp&nbsp&nbsp&nbsp在介绍完实验室内大多数偃兽后,林碧浪带领众人来到一处帷幔旁边,得意地宣布里面所藏之物既是本次赛事的终极兵器。

&nbsp&nbsp&nbsp&nbsp薛少陵上前掀开帷幔,顿感大失所望,此偃兽口生巨齿,四足锋利,正是分布于利亚大陆温带地区的剑虎兽。

&nbsp&nbsp&nbsp&nbsp“你们可别小看这只剑虎偃兽,它以玄铁打造,不仅咬合力、爪力惊人,而且刀枪不入。”林碧浪摸了摸下巴,“有它在,此次选拔大赛一定精彩纷呈。”

&nbsp&nbsp&nbsp&nbsp“师父,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薛少陵抱着双手,来回踱了几步,“这只偃兽这么厉害,你不怕它失控伤人吗?”

&nbsp&nbsp&nbsp&nbsp“并不会,因为控制它的人是我——全国最好的偃术师。”林碧浪笑道,“而且,我相信本次大赛参赛选手的水平。”

&nbsp&nbsp&nbsp&nbsp“哎——你说他会不会来呢?”薛少陵突然想起某个人。

&nbsp&nbsp&nbsp&nbsp“谁?”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啊!”

&nbsp&nbsp&nbsp&nbsp林碧浪噗嗤一笑:“你该不会是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nbsp&nbsp&nbsp&nbsp“空渊剑和本店镇店之宝——天鲲剑鞘都落在他手里,会不会太可惜了?”

&nbsp&nbsp&nbsp&nbsp“两件法宝乃此人在机缘巧合之下所得,有何不可?”

&nbsp&nbsp&nbsp&nbsp“真想跟他较量一番,他输定了。”薛少陵拇指顶开剑柄,露出青弘剑的锋芒。

&nbsp&nbsp&nbsp&nbsp林碧浪拍了拍薛少陵的肩膀,慎重道:“徒儿,我劝你不要轻敌,空渊剑虽排名十大名剑之末,能力却非常危险。”

&nbsp&nbsp&nbsp&nbsp“我不怕!十多年了,青弘剑仍是一把未开光之剑,我想给它找一个对手,说不定能揭开它的能力之谜。”

&nbsp&nbsp&nbsp&nbsp林碧浪笑而不语,转身朝实验室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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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选拔赛

&nbsp&nbsp&nbsp&nbsp隔天清晨,绯之月冒险公会外聚集了很多冒险旅人,他们手持各种兵刃,指着门前的公告栏议论纷纷。

&nbsp&nbsp&nbsp&nbsp嘴里叼着一块面包的王昭林恰巧路过此地,好奇心驱使他挤开人群,踮起脚尖想要看清人群在围观什么。

&nbsp&nbsp&nbsp&nbsp离公告栏较近的正是江刃飞的背影,王昭林立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兄,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你在干什么?”

&nbsp&nbsp&nbsp&nbsp江刃飞回头一笑,打了声招呼:“哟!王兄,你也要加入浪天冒险团吗?”说罢给王昭林腾出位置。

&nbsp&nbsp&nbsp&nbsp关于浪天冒险团扩招新成员的通知

&nbsp&nbsp&nbsp&nbsp诸位冒险旅人:

&nbsp&nbsp&nbsp&nbsp鉴于本公会旗下冒险团缺乏人手,从即日起,将在紫雾之森举办“选拔赛”,获得前三名优胜者,可以加入浪天冒险团,名额有限,望大家踊跃报名参与。

&nbsp&nbsp&nbsp&nbsp绯之月冒险公会会长茉依

&nbsp&nbsp&nbsp&nbsp荧星纪元769年7月日

&nbsp&nbsp&nbsp&nbsp“切,这个职业的待遇有我当导游高吗?”王昭林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要走。

&nbsp&nbsp&nbsp&nbsp“你等会儿,要不再考虑一下。”江刃飞拉住王昭林,“讲真,多少人梦寐以求能在紫雾茉家手下干活。”

&nbsp&nbsp&nbsp&nbsp“我只是不爱帮别人打工。”

&nbsp&nbsp&nbsp&nbsp“其实能赚到钱,在哪里工作都一样。”江刃飞语重心长道,“我以前有个朋友也是搜查官,现在升职成鉴罪官,还不是得听他上司的命令。”

&nbsp&nbsp&nbsp&nbsp“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

&nbsp&nbsp&nbsp&nbsp“你没钱的话,连吃饭都成问题,谈何自由?”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咽下面包,抽开身子,表示懒得听江刃飞继续废话,向人群外走去。

&nbsp&nbsp&nbsp&nbsp没走多远,天鲲剑鞘发出剧烈震动,他赶紧溜到一处无人小巷,解开剑鞘上的绳子。

&nbsp&nbsp&nbsp&nbsp“女神大人,有什么事吗?”

&nbsp&nbsp&nbsp&nbsp剑鞘内立即传来伊朵莉丝严肃的声音:“你若能加入浪天冒险团,将有助于我们寻找七美德之血。”

&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

&nbsp&nbsp&nbsp&nbsp“三大家主都听过莱娜特妮唱诵《天籁神韵》,茉依也是家主之一,相信以她的聪明才智,很快能揭开第二块训世正文上的谶语,既然我们目标一致,更应该互相合作。”

&nbsp&nbsp&nbsp&nbsp“你干嘛不早说啊!多找几个帮手,本少以后不用冒那么大风险。”王昭林咕哝了一声,沿原路返回绯之月冒险公会。

&nbsp&nbsp&nbsp&nbsp此时,人群皆已散尽,王昭林小声询问一位扛巨斧的壮汉:“在哪报名?”

&nbsp&nbsp&nbsp&nbsp壮汉指了指门前的广告牌,让王昭林到那边排队,放眼望去,院内的梧桐树下摆着一张长桌,坐着两个埋头工作的女仆。

&nbsp&nbsp&nbsp&nbsp前来填写报名表的人衣装各不相同,有的身穿纯白道袍,有的穿着开领汗衫,还有的故意露出肩膀上的纹身。

&nbsp&nbsp&nbsp&nbsp现在人连报个名都要穿得尽显自身特长,那个浪天冒险团的待遇真有那么好吗?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暗想,再看自己一身跟比赛无关的打扮,自卑感顿时溢于言表。

&nbsp&nbsp&nbsp&nbsp难怪他靠近队伍的时候,那些城里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nbsp&nbsp&nbsp&nbsp一位释僧更是怒瞪王昭林,呵斥道:“施主,插队是不道德的行为,莫要违反!”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戳了戳排在释僧前面的人:“我俩认识,这不——我有事离开一阵,让他帮我占着先!”

&nbsp&nbsp&nbsp&nbsp那人正是江刃飞,他转身见王昭林又回来了,正要吐槽,对方使劲给他打了个眼色。

&nbsp&nbsp&nbsp&nbsp江刃飞急忙点头道:“对啊!我俩是朋友。”

&nbsp&nbsp&nbsp&nbsp“我叫裴邱,刚从宛阳来到此地。”释僧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既然我们认识,你站我后边吧。”

&nbsp&nbsp&nbsp&nbsp“死秃驴,你给我等着!”王昭林不满地小声嘟哝,却毫无办法。

&nbsp&nbsp&nbsp&nbsp不过,他很快就后悔自己过于忍让了,轮到他时,两名女仆声称名额已满。

&nbsp&nbsp&nbsp&nbsp江刃飞摇了摇头,惋惜地拍了拍王昭林的肩膀,裴邱挑了挑眉,事不关己地摊开双手。

&nbsp&nbsp&nbsp&nbsp“就不能多报一人吗?”

&nbsp&nbsp&nbsp&nbsp“考虑到紫雾之森的面积,本次选拔赛仅限额五十人。”其中一名面带歉意微笑的女仆正是邵嫣。

&nbsp&nbsp&nbsp&nbsp“可是我填好了啊!”王昭林把笔往桌上一甩,指着报名表。

&nbsp&nbsp&nbsp&nbsp邵嫣扶正眼镜,跟身边另一位女仆抱怨道:“茉莉,你怎么搞的?在冒险公会工作那么长时间了,还不熟悉业务?”

&nbsp&nbsp&nbsp&nbsp茉莉挠了挠头发,疑惑道:“确实是五十张,我明明数过的啊!怎么会莫名其妙多出一张?”

&nbsp&nbsp&nbsp&nbsp“事已至此,只能答应你的要求了。”邵嫣笑向王昭林,伸出右掌,“报名费总共一百贝仑,祝您好运。”

&nbsp&nbsp&nbsp&nbsp待邵嫣收好王昭林递来的钱币后,与茉莉一起整理选手们的报名资料,不一会儿,茉依从正门走出,向众人作自我介绍。

&nbsp&nbsp&nbsp&nbsp“感谢各位今天来参加冒险团最终选拔,本次比赛考验你们的野外生存能力,在紫雾之森中,住着一只凶悍无比的偃兽,它会随机袭击每一位冒险旅人,你们要多加防范,尽量多给它造成伤害……”

&nbsp&nbsp&nbsp&nbsp“会长大人,为何我们的目标不是直接将其击败?”茉依还未说完,先前给王昭林指路的壮汉,忍不住插话道。

&nbsp&nbsp&nbsp&nbsp“因为你们赢不了,七天过后,裁判会根据偃兽身上记录仪的数据,评选出三名优胜者。”茉依笃定地笑了笑,拿出两个木盒,让邵嫣和茉莉把里面的东西分给众人。

&nbsp&nbsp&nbsp&nbsp此物长得跟凝声筒几乎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竹筒末端装有椭圆按钮。茉依跟众人解释:“当选手不能坚持比赛,把筒底朝向天空发射信号弹,我会立即派人助其脱困。”

&nbsp&nbsp&nbsp&nbsp“大家若没有疑问的话,就来我这里领取生活物资。”那位与王昭林在天工小屋有一面之缘的铁匠和布商也来到现场,两人合力将一堆行囊搬运到众人面前。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领到行囊后,迫不及待地打开,顿感失望:“你们给得太少,这些食物和水仅够用一天。”

&nbsp&nbsp&nbsp&nbsp“剩下六天你们得自己想办法,真正的强者应当不惧考验。”

&nbsp&nbsp&nbsp&nbsp虽然王昭林很想同意布商的观点,但是总感觉此话从“娘娘腔”嘴里说出来太过拗口了,或许此人一旦做买卖,就会切换成不同人格,这便是他不善于以第一印象评判别人的原因,好比身旁的裴邱,按理来说,释僧对于化缘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执着,应该主动接受物资给予才对,可是裴邱却不为所动。

&nbsp&nbsp&nbsp&nbsp“看来裴兄对此次选拔赛相当有把握,小心饿坏了没力气对付偃兽!”

&nbsp&nbsp&nbsp&nbsp“多谢施主提醒,小僧自有办法。”裴邱打躬作揖,转身离开冒险公会。

&nbsp&nbsp&nbsp&nbsp接下来,茉依宣布选拔赛正式开始,众冒险旅人可自行前往紫雾之森,王昭林跟随着人群来到宽敞的街道上。

&nbsp&nbsp&nbsp&nbsp“敢问江兄,打算如何去紫雾之森?”王昭林背好行囊,问与他同行的江刃飞。

&nbsp&nbsp&nbsp&nbsp“施展闪空步过去。”

&nbsp&nbsp&nbsp&nbsp“会不会太远了?”王昭林非常吃惊。

&nbsp&nbsp&nbsp&nbsp“总之,这是修行的一部分,冠军非我莫属。”

&nbsp&nbsp&nbsp&nbsp“看来你是相当自信啊!我也不能认输,到时咋们赛场上见。”王昭林挥手与江刃飞告别,出城后往右边另一条岔路走去。

&nbsp&nbsp&nbsp&nbsp大多数冒险旅人跟江刃飞去紫雾之森的方式相同,即“闪空步”战技,唯独王昭林例外,他来到一处无人旷野,取下天鲲剑鞘。

&nbsp&nbsp&nbsp&nbsp一想到天工小屋那位女店员给他讲的故事,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动作迟缓且力轻,最后化作一股白雾从口中呼出。

&nbsp&nbsp&nbsp&nbsp空渊剑完好无损,不过天鲲剑鞘的“吞噬之力”是否失效还不好说,仅过一天,他不敢妄下定论。

&nbsp&nbsp&nbsp&nbsp御剑飞行要比闪空步快好几倍,他肯定会率先抵达紫雾之森,先别人一步制定针对偃兽的对策,反正伺机而动。

&nbsp&nbsp&nbsp&nbsp不过他显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身为一个没来过浩隽城几次的乡下人,忘了问别人紫雾之森往哪个方向走?纵然他能飞行于天际,却因迷失方向,在空中转悠了半天,等到灵力耗尽,累得受不了降落时,天已经黑了。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靠在一颗树下歇息,凝望着微风徐徐的土路,恍然间泛起的恐惧涌上心头,为求自保,他都不敢收剑回鞘,而是将空渊剑拨开一片又一片树叶。

&nbsp&nbsp&nbsp&nbsp就在他庆幸自己终于找到紫雾之森入口时,一声惨叫突然划破天际,紧接着天空中腾起一阵绚烂的烟火。

&nbsp&nbsp&nbsp&nbsp据此得出,有参赛选手被淘汰了。

&nbsp&nbsp&nbsp&nbsp他顾不上体力流失,以闪空步寻声疾行数百米,来到一片若干树木包围之地。

&nbsp&nbsp&nbsp&nbsp发出求救信号的正是那名壮汉,他趴在灌木丛边,眼神惊恐无比,手边是碎裂的板斧。

&nbsp&nbsp&nbsp&nbsp“太……太可怕……它简直不是……”

&nbsp&nbsp&nbsp&nbsp“你没事吧?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你?”未等王昭林上前查看壮汉的伤势,那人就晕了过去。

&nbsp&nbsp&nbsp&nbsp面对森林深处传来的怪声,王昭林精神高度紧张,摆出架势朝每个方向转了一遍,直到声响渐止,面前出现一道传送光门。

&nbsp&nbsp&nbsp&nbsp王昭林从未见过此等咒法,准备上前一探究竟,结果光门中走出一位黑衣蒙面人,听上去是极为熟悉的女声。

&nbsp&nbsp&nbsp&nbsp“刚才是你发出的求救信号?”

&nbsp&nbsp&nbsp&nbsp“不,是他……”王昭林指着地上的壮汉。

&nbsp&nbsp&nbsp&nbsp于是,那蒙面人抬起壮汉,将其拉进光门之中:“没事了,你继续比赛吧。”

&nbsp&nbsp&nbsp&nbsp“等会儿,请问姑娘所施的咒法为何?”

&nbsp&nbsp&nbsp&nbsp“商业机密,不便透露,除非你今后能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蒙面人说罢,随光门一同消失了。

&nbsp&nbsp&nbsp&nbsp难道此人乃浪天冒险团成员?王昭林寻思着,望向地上某种动物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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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矿坑疑云

曜日之光穿林而过,刺痛了王昭林睡眼惺忪的双眸,他以手遮阳,从用树藤制成的床上爬起身,把没吃完的食物装回行囊。

整个森林浸在淡紫色的浓雾里,听不到虫鸣鸟叫,死一般静寂,让人无所适从,不知该往哪儿走,迷路倒无所谓,问题在于他得掌握偃兽的动向,不然敌暗他明,往后几天只会更难熬,茉依所言的随机性本就是151的概率,何时轮到他得由老天说了算。

或许他可以守株待兔,制作一个陷阱,等待偃兽自投罗网。

话说偃兽到底是食肉动物,还是食草动物?他以前从未听过这个物种,难道茉依故意不说在对参赛选手的考验?

无法判断偃兽的身体特征及生活习性,诱饵和设置位点就算再完美,也会使陷阱失去效果,必须极力降低周围环境的出错率。

首先要做的是避免踩踏昨夜某种动物留下的足迹,在远离该动物行走路线,约一米左右,刨一个浅坑,尽量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其次拆解掉自己睡过的“藤床”,在藤蔓中间打一个绳环,将末端穿过主绳,绑在一颗树木上面,另一端与置于土坑上的藤网相连当作触发机关。

设置好的陷阱要进行伪装,才能更好发挥作用,用丛林里到处散落的枯叶、树枝铺在藤网之上,丝毫不会引起猎物的怀疑。

为免被人误踩,王昭林在树干上刻了很多指示箭头,布置好陷阱后,他藏身于一片灌木丛,静候偃兽上钩。

他已经想好了两套方案一、若捕捉到小动物,可烧熟当作第三天口粮。二、若真能逮住偃兽,不排除激发它的生存本能,极力挣脱的情况,到时肯定免不了一场恶战,以连影诀一式应敌,定能速胜。

不知茉依为何要以伤害值来衡量比赛的胜负?难道偃兽有着金刚不坏之身?她不担心记录仪因打斗过于激烈而损坏?

此次选拔赛有太多不确定因素,要是打不过偃兽,他宁可临阵脱逃,也不愿发射求救信号弹,那样做既输得窝囊,又会落人闲话,至少他不能给远在诹华村的乡亲们丢脸。

随着等待时间渐长,王昭林感到有些无聊,想哼首小曲儿解闷,可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忙咽下口水,屏息凝神,拽紧手中的天鲲剑鞘。

谁知事情未能如他所料,一声惨叫划破天际,他深知自己还是逮错了人。

那人被吊在树上的藤网所困,奋力挥舞着双手呼救,一见从灌木丛中探出身子的王昭林,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你设置的陷阱吧,你个蠢货!”

王昭林心怀歉意地挠了挠头“我在树干上做了记号啊!你没看到?”

“紫雾那么大,谁看得清?”

“抱歉了,兄台,我放你下来。”说罢,王昭林用空渊剑斩断机关藤。

“你缺乏常识的程度实在令人吃惊,一看就是个乡巴佬。”那人挣脱身上的藤网,揉了揉摔疼的臀部。

王昭林介绍自己出身于诹华村,那人自称严志煜,是一名来自宛阳的冒险旅人。

“果然如此,你连偃兽都不知为何物,还妄想利用陷阱抓住它,太天真了。”严志煜捧腹不止,直到王昭林严辞呵斥,才抹干眼角的泪水,解释偃兽并非活物,而是模仿动物,用玄铁、赤钢等材料制成的仿真兽。

“既然偃兽的动向无规律可循,背后操控它的人又会是谁呢?”

“我要是知道,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严志煜叹了口气,“第一天就有五人被淘汰出局,有一人距离我仅百米远,只见天空燃起一道烟火,我寻声而至,却不见那人踪影。”

严志煜所述,跟王昭林昨夜所见何其相似,令他怀疑当时两人离得很近,但这也仅是猜测,就像对方根据他的身体状况,作出的推论。

“看来紫雾之森比我想象中还要诡异啊!”

“此话怎讲?”王昭林缩了缩身子,回避严志煜严厉的目光。

“昨夜你可睡得安稳?有没有感到浑身瘙痒,被虫鸣蛙声吵得辗转反侧?”

“当然没有啊!问这些干嘛!”

“跟我相同,但此现象对于任何一个有着完整生物链的森林来说,都极不寻常。”严志煜边走边说,“紫雾之森中不仅没有野兽、小型哺乳类、鸟类,连昆虫、青蛙,甚至蚊子都没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严兄,你就别卖关子了。”王昭林拨开杂草,跟上严志煜的脚步。

“我猜这片森林以前一定经历过某种灾难,致使所有动物要么死亡,要么逃离此地。”

两人原地停留休整了一会儿,继续上路,林间紫雾此刻愈发浓重,树木变得越来越稀疏,露出光秃秃的山坳,数条锈迹斑斑的铁轨一路通向坡底,巨大的车门旁边东倒西歪地停放着五辆矿车,其中一辆盛满灰烬,像是某种矿石焚尽后留下的废弃物。

“此物乃菱晶矿灰。”严志煜来到那辆矿车前,抓了一把黑色粉末撒到地上。

“看样子,这是一个废弃已久的矿场。”王昭林仰视着车门。

“怎么?想要进去看看吗?”严志煜见开关早已损坏,使劲掰那道车门,但他一个人推不动,于是叫王昭林前来帮忙。

在两人合力作用下,只听“嘎”一声巨响,车门被推开一道正好能让他们通过的缝隙。

矿洞内一片漆黑,冷飕飕的狂风刮过王昭林耳边,冻得他几乎迈不开步子,他正要打退堂鼓时,严志煜从行囊中拿出一把手电筒,露出极为轻蔑的笑容。

“不对啊!茉依明明没发给我们,你怎会有这玩意?”王昭林吃惊不已。

“作为一位合格的冒险旅人,事先准备几件野外求生工具不是很正常的吗?”严志煜打开手电筒开关,笑道,“她只发给我们一日口粮,意味着剩余六天我们得自个想办法。”

“你说了,在紫雾之森中,没有任何可供捕猎的生灵。”

“七天不至于饿死人——但饥饿感会促使我们自相残杀。”严志煜意味深长地往矿洞深处走去,“如果找不到水的话,就真的很难熬了。”

“只有钟乳石才能储藏大量水分,这里主要是花岗岩,再走下去也没有意义啊!”王昭林停下脚步,摸了摸岩壁。

“当然有意义,你看——”

借助手电筒的光线,王昭林瞥见一处坍塌碎石堆,大约数十个骷髅深埋于此,他惊得汗毛直立,靠近身边的严志煜。

位于坍塌处右边还有另一条完整的岔路,断裂的铁轨尽头又是一道敞开的车门,岩壁上嵌着一块奠基碑,上面刻着

明烨矿业(浩隽)有限公司,荧星纪元月3日。

门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每隔几步的墙上都挂着一个火把架,严志煜可用火柴将其点亮,但煤油有限,火光也很暗。他们须加快脚步,踏着台阶往矿坑顶部走去,两人既紧张又兴奋,因为此处岩质不同于外界,通体透明,反射出紫色光芒。

通往控制室的悬桥早已断掉,两人只好以闪空步跳到对面,在一处瞭望台前摆满了挖掘工具、安全梯、以及各种建筑垃圾,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浓雾呛得人嗓子发疼,若矿坑内光线充足,俨然是一副烟雾缭绕的情景。

值班室内座椅上靠着一个胸前插着匕首的骷髅,他手里有一本设备检修记录,前几页写着机械检测情况,但最后一页记载着一场可怕的矿难。

荧星纪元月3日

因xx醉酒以及操作失误,导致无害化处理罐内的气体泄漏,与空气混合发生爆炸,很多人都死了,幸存者没等来救援,我也不想活了……

至此,紫雾之谜得以揭晓。弥漫于林间的紫雾皆来源于此矿洞,菱晶矿是一种需要加工、萃取才能广泛运用于生产活动中的化石燃料,其过程中会释放大量紫色雾气,这种气体对人类无害,却对各种动物极为致命。

原本此矿场有净化菱晶矿废弃的设备,但一个矿工引发了难以挽回的恶果,造成生态灾难,紫雾之森以此得名。

检修记录上最后一段话还是让王昭林深感不安,矿难发生后仍有少部分人幸存,他们等不来救援,应该是活生生被饿死的。

疑,不对!他们进来的时候,车门明明是开着的啊!这不就跟笔记的原话相矛盾吗?

难道之前这里有人来过?还是说……

就在此时,王昭林惊觉刚才还在隔壁瞭望台找线索的严志煜突然不见了,他立马拔出空渊剑,提高警惕,小心翼翼地压低姿态。

瞭望台的门上有一道深约五毫米的抓痕,地上残留着斑驳血迹,延伸至房间中央忽闪着亮光的手电筒。

奇怪了,他俩相距不远,假如严志煜遭人突袭,王昭林怎会连呼救声都听不到。

他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来到窗边的瞭望镜前,想要确认严志煜是不是偷跑到矿坑底部。

第一遍看起来一切正常,但第二遍时,出现了一个四足奔跑的模糊身影,吓得他连退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那到底是什么?紫雾之森的所有生灵不是早已死绝了吗?

王昭林以剑撑地,强忍着怯意,朝门外走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隐藏任务

刚走没几步,一声巨响回荡入耳,王昭林抬起手电筒一照,见到原路已被坍塌的落石完全堵死,他只好往另一条路,即凝聚灵力,施展闪空步跃过悬桥,沿另一条矿道走向矿坑底部。

周围的环境非常潮湿,沿途有很多废弃的木梁和油罐,道路尽头右边有一道被铁锁链拴住的木门,左边是一条倾斜的上陡坡。

他见附近找不着撬门工具,便铆足了劲,往左走去。坡顶有一辆停在铁轨上的矿车,墙上张贴着向下的指示箭头,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于是王昭林扳下刹车闸,利用矿车的重力加速度撞开那道门。

除了车辆碰撞声外,空气中还夹杂着一声怪叫,令人毛骨悚然。

一听就不像人类的发出声音,袭击严志煜的显然是某种未知怪物。

王昭林点燃了两端石壁上的火把,杂物遍地的矿井顿时变得清晰起来,电梯旁摆放着一个复古置物箱,调查里面有一张矿工们的合照,背面写着本小组于荧星纪元月在东北矿坑进行爆破。

电梯无法运转,得找到电源开关才行,他将手电筒往身后一晃,看到崖边有一个延伸至矿洞的铁梯,便扒住扶手向下爬去。不料中途梯子突然断裂,使他从高处摔下,迎面碰到一具尸体,吓得他破口大骂一声,揉了揉腹部,艰难起身。

光源由近及远到处都是骸骨,不难想象当时的惨状仍在作业的矿工们还未察觉到毒气泄漏,就失去了生命。他大致清点了一下尸骸数量,约二十具左右,依此推算此次矿难至少造成近百人死亡。

这般规模的矿难定会成为当年新闻头条,也许那时他还未出生,才不得而知罢了。

沿着矿道一路走下去,又是一道轻撞即开的木门,中央有一块焦木围成的火堆,地上有一行潦草的文字我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死了,活着的人可以吃掉他。

此地无疑发生过“人吃人”事件,一想到那些幸存矿工们立下的“恐怖协议”,他忍不住干呕一声,差点抓不稳湿滑的岩壁。好在他会一些攀岩技巧,才能顺利爬出矿洞,跳到铁梯边缘。

上边是之前到过的矿坑对岸,此处有一间控制室,根据线路箱上的提示,他很快找到了电源总闸,使劲扳下开关。

远处传来一阵机械轰鸣声,王昭林跨过吊桥,回到电梯间内,按动上行按钮。

待电梯停稳后,洞外的亮光透过石孔,但通向洞口的石坡过于陡峭,凭闪空步很难上去,他只能另寻出口,破油罐旁有一个埋着十字架的土堆,旁边是第二个、第三个……当他数到第五个时,猛然倒吸一口凉气。

严志煜的佩剑就插在上面,而他本人则被绑在一个十字木架上。

王昭林见状,赶紧替严志煜松绑,但见对方“呜呜”直叫,像是在提醒他注意什么。

“小心你身后!”

待王昭林解开布条,才知道原来严志煜在警告自己,所幸他转身之时空渊剑在手,才没被伤及要害,情急之下,他挥拳往那怪物腹部用力一击,迫使其松口,接着挑剑使出连影剑诀。

但那怪物动作实在太快了,且肤如磐石,刀枪不入,王昭林的攻击根本不起作用,它发出“呲呀”怪声,瞬间引来数十只同类,它们长着紫晶般的鳞片,龇牙咧嘴爬向王昭林和严志煜,将他们包围于其中。

“天啊,快跑!”王昭林见势不妙,将土堆上的佩剑拔出,丢给严志煜。

严志煜点头赞同,赶忙拔剑掩护王昭林,击退一波又一波袭来的怪物,趁此机会,王昭林找到位于坡顶处的一辆矿车,招手示意严志煜赶快撤离。

待严志煜跳上矿车后,王昭林迅速拉下制动闸,并挥剑击退一只试图袭击他们的怪物。

他们借助复杂的地形在矿道内疾驰,或低头规避岩墙,或加速飞跃断裂的铁轨,那群怪物追得很紧,迫使严志煜把车速提至最高,即便如此,仍不能将它们甩开。王昭林急中生智,他指着前方悬在矿梁上的一根圆木,严志煜心领神会,在矿车即将冲入隧道的一刹那,两人同时挥剑砍断系圆木的绳索。

只听“隆隆”一声巨响,怪物们纷纷被滚落的圆木砸中,掉下深渊。

隧道尽头的光线渐亮,待矿车停稳于轨道末端,两人害怕它们还会追来,急忙合力将车门关闭。

王昭林不得不承认,侥幸逃生的感觉真好。

严志煜却完全不这么看,他喘着粗气,爆了一句粗口“谢谢你及时赶来相救,不然我会被它们生吞活剥。”

“难道这也是对我们考验的一部分?”王昭林摸了摸下巴,猜测道。

“若真这样,我宁愿不答这道题,为了加入浪天冒险团,不值得把小命赔进去。”严志煜说着,从行囊中掏出信号筒。

“你干嘛?想放弃比赛?”

“不,有人肯定能回答我的疑问。”严志煜按下信号筒的发射按钮,一枚淡黄色的烟火在天空绽放。

“每位选手仅有一枚信号弹,你若再次遇险,该怎么办?”

王昭林话音刚落,传送光门再次出现,那名黑衣蒙面人一跃而出,打量着眼前的严志煜,笑道“这位选手,我见你并无大碍啊!为何要发出求救信号?”

“谁说没危险,我差点就没命了。”严志煜指着身后的车门,吼道,“茉依不是说每位选手只需要对付偃兽吗?躲在矿坑里的怪物又是什么鬼?”

“恭喜两位发现选拔赛的隐藏任务《明烨矿坑的晶怪》每消灭一只晶怪加五分,若能干掉所有晶怪,你们获胜几率会更大哦!”

严志煜对黑衣人感到厌烦,讥讽道“别整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才不会听从紫雾茉家的指使。”

“我只说一次,信不信随便你们。”黑衣人忽然沉声道,“紫雾之森实际上是晶怪的地盘,这里流传着一个诅咒……”

“啊——我听出来了,你就是天工小屋里的那位女店员。”王昭林会心一笑,老实说他对这种讲故事的方式印象深刻。

“你给我闭嘴——”黑衣人摸了摸脸上的面罩,咳了一声,“只要有人被迫在这森林里残食同类,紫雾就会使他变异成怪物。”

“有什么对付它们的办法?”王昭林追问道。

“距今五十多年前,浩隽城记者采访过十多名明烨公司矿难的幸存者,没过多久他们全都染上了未知怪病,为了治疗他们,梁佑公城主在森林里建造了一所疗养院。”黑衣人从身后拿出一张地图递给王昭林,“这是那座疗养院的位置,想要答案就按图去找。”

王昭林粗略看了一眼,拿到严志煜面前与他分享。

“你自己去,我可没打算与你同行。”

“一起呗!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咋们可是竞争关系,再说森林里没吃的东西,我怕会……”严志煜舔了舔嘴唇,一把扯住王昭林的肩膀。

“严兄,你别吓人好吗?”王昭林挣脱严志煜的手,“随便你吧,我觉得应该尽量争取这些额外加分。”

“那么——我先走了,祝你好运!”严志煜说罢,挥了挥手,朝远处密林走去。

见王昭林还未离开,黑衣人便好心问了句。

“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天工小屋的老板娘是不是也跟本次选拔赛有关?”

黑衣人捋直发梢,笑道“哪有!好好比赛,别想太多。”

“希望主办方别再增加难度,本少忍耐是有限的。”王昭林舒展了一下筋骨,往严志煜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王昭林走远后,黑衣人立马扯掉面罩,露出真容,正是林瑶昔。

“选拔赛的规则由我们说了算,受不了可以退出,你说对吧,表哥!”

“此话有理,光凭运气很难加入浪天冒险团,还要看个人能力。”一名黑衣男子从光门中走出,此人乃宋子熙,“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被人识破身份,王昭林果然是个人才。”

“既然你欣赏他,何不让他成为我们的伙伴?”林瑶昔跟随宋子熙来到车门前。

“再多观察几日吧,以他在歧水龙宫的表现来看,确实有这个资格。”宋子熙把手贴在门上,令林瑶昔与他一起把车门推至正好能容一人通过的位置。

“我们没跟姑妈商量,万一搞出人命怎么办?”林瑶昔拍干净双手,重新戴上面罩。

“要想成为一名优秀冒险旅人,本身就要做好堵上性命的觉悟,不是吗?”

林瑶昔点了点头,与宋子熙一起回到光门之中。

传送光门消失不过数秒,山坡上的草坪窸窣作响,释僧裴邱从一颗树后边现身。

刚才他恰巧经过矿场外围,就被眼前一幕惊得藏身于此,那对男女举止怪异,为何非得把门开到一半?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别的不说,此传送咒法高深莫测,只有事先在整座紫雾之森外布下结界方能施展,这两人一看就是来刁难选手的,也许矿坑内设有无数陷阱,他们故意拉开车门,目的是制造假象,让人们以为矿坑废弃已久。

虽然他不想轻易中计,但是与生俱来的探索欲搅得他心里痒痒,他在树林里来回踱步到天色渐暗,才终于下定决心。

第二百三十九章 毒果

双手在黑暗中摸索,触碰到一具尸体,香甜的血腥味浸入鼻孔,让人忍不住想象各种人间美食。

头戴狐狸面具的少年将一把匕首掷入洞内,话音了无生机。

现在你有两种选择,要么割下此人身的肉充饥,要么自尽。

不——他为了救我才遭奸人所害,我不能忘恩负义。

情义与你的性命相比,真有这么重要吗?他不过一介仆人,与你非亲非故,而你的父母若泉下有知,定会恨你不能为家族报仇。

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瞧你那可怜模样,原本以为我们是一类人,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少年说完,转身离去,洞外的光芒重现于眼前。

周围静下来后,右手捡起匕首,与尸体的距离越来越近,只听一声巨吼,朝头部砍去。

……

身起,猛醒。每次重复这个梦境,江刃飞脸的疤痕都会隐隐作痛,十年了……何日才能忘却令人憎恶的记忆?

或许等他加入了浪天冒险团,又或许某日收集到有关赦冥江家的情报,总之要考虑此事为时尚早,虽然王昭林挫败了葬剑山庄的阴谋,但是江洺熠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将来还会生出什么事端还不好说,即便没有,他仍然面临严峻的现实。

在进入紫雾之森前,他认为这座森林随处可以狩猎野味﹑采集野果,因此他没有预留口粮,造成一天过后,他不得不忍受饥饿,要是再遭到偃兽袭击,可就麻烦了,好在他所处位置的树木较高,将藤床搭在树,便能俯瞰大片森林。

只见远方突然风啸不止,一个施展闪空步的身影穿过簌簌灌木,向他狂奔而来,那人身后追着一群四足怪物,周身包裹着鳞片,在夜光下格外瘆人。

眼见那人即将陷入重围,江刃飞凝聚灵力,使千羽剑头化作数枚飞镖,掷向追来的晶怪,但他的攻击不起作用,它们硬如钢铁的身躯将飞镖纷纷弹飞,情急之下,他索性跳到树下,剑刃反光映出那人的脸庞。

“是你!”江刃飞认出那人正是裴邱,“裴兄到哪里溜达?竟引来这群怪物。”

“紫雾之森内有一座废弃矿坑,我进去一看,没想到……”裴邱将天释剑出鞘,与江刃飞背对背摆出架势。

那群晶怪一拥而,咆哮着向江刃飞和裴邱扑来,利爪与剑刃的碰撞声响彻夜空,刚开始两人以各种剑技抵御,使其不得近身,但僵持时间一长,他们体力终会耗尽,必须设法脱身才行。

就在此时,天空划过一道金色烟火,转移了它们的注意力,领头的一只尖角晶怪长嚎一声,带领其余晶怪四散而逃。

待那群晶怪跑远后,裴邱长舒一口气,盘腿坐在地,讲述先前在矿坑的经历。

“我闯祸了,万一那群怪物袭击参赛选手……”

“选拔赛的本质是一场生存游戏,死伤难以避免。”江刃飞收剑回鞘,冷笑道,“这里所有人都是我的对手,你也一样,信任毫无价值,单独行动才能活命,多管闲事只会增加你输的几率。”

“你干嘛这么在乎输赢?活下来的人未必能赢,死掉的人则必输无疑。”裴邱缓缓起身,双手合十道,“我能否加入冒险团倒无所谓,只是不愿见到心怀梦想的冒险旅人们枉送性命,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善待。”

“反正此祸你得自个解决,本大侠慧根肤浅,理解不了同情心泛滥的贵教释僧,你好自为之吧!”江刃飞说罢,打了个呵欠,纵身跃回到树。

裴邱见对方不听他好言相劝,只好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待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后,江刃飞嘴角一撇,双手枕在后脑勺,想起以前某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当年,那人想见识一下他未来的复仇之路,便擅自终止游戏,完全不顾及被他差点舍弃掉的尊严,若非“仁慈”这种感情作祟,他早就死了,反观这位释僧,极为轻视自己性命的心态,实在惹人讨厌。

即使他会占卜师,也没有预知裴邱命数的必要,诸神是公平的,当你认为此路不通的同时,会突然茅塞顿开,想出引来晶怪的办法。

先咬破指尖,在树干抹一道血迹,然后施以咒法,将血腥味扩散至远方。

制作好触发机关后,他握紧绑在树枝的藤蔓,屏息凝神,静候某只落单的晶怪自动送门来。

过了十多分钟,强运降临,真让他等到一只落单的晶怪。只见那怪物皮肤黝黑,鳞片让人心里发怵,拔剑速度受到些许影响,还好他反应及时,调整好角度,举剑坠空一击,使出羽刃四式落羽决,正中怪物头顶。

江刃飞知道此招未必有用,但附在剑刃的咒法会让晶怪无法动弹,他目的在于捕捉晶怪,以便研究出克制这种怪物的方法,等那晶怪吼声渐止的时候,他拉出事先准备的藤蔓,把晶怪绑在树,他绕了足足有三层,确定绑紧后,跳回树睡觉了。

这夜,他依然未能睡安稳,梦见那具洞穴中的尸体变成了晶怪,而他则再次挥下匕首。

【】隔天清晨,江刃飞揉眼起身后,惊觉树下发生一件难以置信之事,昨夜绑在树干的晶怪竟不见了,藤绳缠绕之处多了一枚菱晶矿石。

超过束缚咒的效力时限——即六小时,那怪物会恢复行动力,但现场并无任何挣扎痕迹,它没有逃跑的可能,换言之,那时正值曜日初升,它就像被天亮的光明蒸发掉一样,难道……

一阵声嘶力竭的“救命”划破长空,已经没有余地让江刃飞思考下去了,于是他捡起菱晶矿石塞进行囊,施展闪空布,往呼喊的方向疾驰而去。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只见一名男选手倒在地,双唇吐沫,腿部僵硬,鼻孔处已探不到气息。根据此人死状分析,应该死于误食藤果中毒。

翠萝藤是一种分布广泛的藤本植物,枝茎极具攀援习性,可以用来制作藤床﹑藤绳等工具,一般来说,此藤蔓基本不开花,结出果实的情况更为罕见,然而在紫雾之森中缺乏各种天敌,造成该植物疯狂地生长。

看似令人垂涎欲滴,挂满绿色果实的树藤,实乃致人绝命的陷阱,并非每位冒险旅人都像他这样了解毒物,饿得越久,就越容易丧失理智。

具体表现出装作没看见身边的人,盲目往前走,对忠告无动于衷等行为。虽然选手们在广阔森林里相遇的概率很低,但是不排除某些好奇心重的人,除了江刃飞以外,面前这位显然也听到了死者呼救声。

“如果你想活命的话,最好别吃这东西。”

“你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来人正是手捧翠萝藤果实的严志煜。

“信不信随你,出于私心,我完全可以放任你去死。”江刃飞摸着下巴冷笑道,“可我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只因我身为人的良知仍在。”

严志煜不屑地瞥了一眼江刃飞:“你满口仁义道德,可别当生存危机来临之时,比我还疯狂,那就‘啪啪’打脸了。”

“有兴趣的话,你可以见识一下,刚才你不是听到哀嚎声了吗?”江刃飞抱着双手笑了笑。

“怎么?你不想让我看到你做的亏心事?”

“那‘人’就在我身后的树丛,想去看看吗?”江刃飞做了个手势,给严志煜让出一条路。

接着在江刃飞的带领下,严志煜也见到了那具尸体,惊得他手中的翠萝藤果实瞬间跌落在地,忙把先前采摘的果实全倒了出来。

“看吧!事实比言语更有说服力。”江刃飞收起笑容。

严志煜感到疑惑不解,忙问:“既然此人是被毒死的,为何他不发射信号弹向赛事主办方求救?说不定他们有解药。”

江刃飞寻思了一会儿,从死者的行囊里翻出信号筒,递给严志煜。

在严志煜接过信号筒的一刹那,他恍然大悟。

“信号筒内的**早已燃尽,说明此人发射过信号弹,但他却还能继续比赛,你不觉得奇怪吗?”

“可能……他只是有事想问主办方。”严志煜神情略显紧张,脑门流下一滴汗珠,只因他之前也做过同样的蠢事。”

“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我能想到的便是来自明烨矿坑里的那群怪物。”江刃飞找了颗木桩坐下,冷静说出心中所想。

“我们先把这个可怜人给埋了吧。”严志煜见状,赶紧转移话题,从行囊中拿出一个折叠铁铲。

此举太过刻意,还是被江刃飞看穿,他猜想此人肯定知道关于怪物的事,但又不好说破,只好先做自我介绍,顺便问出对方的姓名。

也许……严志煜不愿说,是因为……

江刃飞刚用千羽剑在地刨出一个土坑,就见严志煜一边铲土,一边喃喃自语。

“我们完了……这座森林再也找不到任何能吃的东西……我们死定了。”

虽说此话过于悲观,但江刃飞不得不承认,严志煜说得有理,没有食物的话,至少也要找到水源,望着裂开在地的翠萝藤果实,忽然一个奇思妙想在他脑海中浮现,忙问严志煜在哪里能采摘到这么多果实。

“离这儿不算远,你问这个干啥?”严志煜给江刃飞指了个方向,替尸体盖最后一撮土。

“我想到一个寻找水源的办法,到时你带我过去即可。”江刃飞给埋死人的土堆立木牌后,意味深长地望向远方。(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噬影诀

山谷下突然传来一声呼救,惊扰了正在攀岩的王昭林,他回眸俯瞰,却什么也看不到。

也罢,反正距离太远,那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当前任务是找到佑康疗养院,不该为这点小事动摇,他打开天工小屋的女店员交给他的地图,食指挪到用红色交叉标注的位置,确认自己没走错方向。

紫雾之森有十多座海拔两千米左右的高山,翻过一座仍有下一座,经过的植被依次为草原、灌木、树林,然后又是同样的风景,看得久了难免视觉疲劳。

虽然地图在手不容易迷路,但是体力损耗过度的后果相当严重,王昭林施展闪空步疾驰十多公里已是极限,何况找不到食物,为避免身体脱水,他从衣袖上扯掉一块布料,擦干身上的汗水,拧进瓶子里。

此瓶属于第一天就被淘汰的那名壮汉,刚捡到它的时候,王昭林还为里面盛满着水而高兴,没想到仅过两天,只能用来装汗液。初尝味道苦涩而油腻,像极了顽童的尿液,但为了生存和赢得比赛,他必须忍耐下去,直到瓶内一滴也不剩。

王昭林靠在一块巨石边上晒曜日,他揉了揉太阳穴,以平复紧张的情绪,许久未曾见到晴天了,诹华村的气候反复无常,不像此地,歇息时间一长就会打盹儿,忘了装在天鲲剑鞘内的空渊剑已超过三日。

当他精神充盈时,正好对上那双血色双瞳,伸手摸到剑鞘,却仅拔出空渊剑柄。

空渊剑可是天下十大名剑之一,怎么连它也会被天鲲剑鞘的“吞噬”,没理由啊!到底怎么回事?

未等王昭林起身,那只“猛兽”已摆好架势,朝他扑来。

他躲闪不及,右臂被钢爪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立即喷涌而出,他顾不上剧痛,左手挥动着天鲲剑鞘,挡下第二下猛击,迅速翻身跳到石头上,总算辨认出袭击他的“猛兽”。

剑虎兽是一种分布在温带地区的大型猫科动物,紫雾高原附件气候寒冷,本就不适应它们活动。

不对,这绝非普通的“剑虎兽”,它全身以玄铁打造,每个动作明显都能听到齿轮的摩擦声。

真让他给遇到偃兽了,不巧空渊剑被毁,地形又对他极为不利,想要活命的话只能逃跑。

王昭林显然低估了那偃兽的速度,加上治疗手伤就耗损了他一半的灵力,想要以闪空步甩掉它基本不可能。

没过多久,他便体力不支,被拥有动态视力偃兽一爪击飞,冲击力使他的身体连续撞断了三颗树木。

所幸王昭林及时将天鲲剑鞘末端扎入地面,才勉强控制住身体,他捂住胸口,强忍着呕意,设法找准偃兽所在的方位,不料对方缓步从他身后走来,张开机械大嘴,将全部能量汇聚于一点。

王昭林迅速往右侧躲闪,只见偃兽口中喷出一道激光,将他刚才所处位置的成片树林全部削平。

他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鲜血喷到地上,心中怒骂主办方是在故意刁难选手,如此精湛的偃术,绝非一般人能掌握,若找不到其弱点,他肯定要放弃比赛。

大不了回家乡放羊,他实在难以胜任“救世勇者”一职,不该为此丢掉小命。

欸!别以为我听不到你心中所想。

那阵轻柔的女声从空渊剑柄传至王昭林内心,原来是伊朵莉丝在跟他心灵对话。

嗨!你以为我不想坚持啊,实在没有保命武器了。

你难道忘了空渊剑最初形态是什么?

王昭林极力避开偃兽射出的激光,此话令他恍然大悟,想起刚捡到空渊剑柄那会儿,莫非……两股力量谁也没能占据上风?

眼下形势非常危急,他被偃兽逼至悬崖,稍有不慎就会掉下身后几步的百米深渊,为贯彻求救虽屈辱但有用的思想,右手触碰到行囊中的信号筒。

别轻言放弃,你就不能勇敢点?把空渊剑收天鲲剑鞘,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王昭林别无他法,决定姑且一试。

就在空渊剑柄和天鲲剑鞘结合的刹那,强光耀眼,将剑与剑鞘整个包裹,幻化成一柄蓝色宝剑。

这是“吞噬之力”和“虚无之力”互相融合的效果,空渊剑的最终形态——噬剑体,我现在教给你连影诀第二式——噬影,你给我听好了。

接着伊朵莉丝轻吟低语传至王昭林心中。

王昭林边闪避着偃兽的攻击,边将咒法口诀牢记于心,有连影诀一式作为基础,他学得很快,渐渐处于上风,跟上了偃兽的节奏。

但偃兽的身躯坚硬无比,王昭林的剑技没能造成实质性伤害,还好伊朵莉丝及时指点。

噬影诀的要领在于“影”,世间万物皆有“影”,剑亦有“剑影”将“吞噬”与“虚无”融入“剑影”就能收纳天下万物。

伊朵莉丝之言令王昭林当头棒喝,急忙汇聚周身灵力于空渊剑影,在偃兽下方化成一道黑色漩涡,把它吸了进去。

他本以为漩涡内强大的引力会把偃兽扯成碎片,谁知半分钟后,那偃兽竟能逃出来,一溜烟奔向森林深处。

同时,收招的反作用力把王昭林震倒在地,他起身摸了摸屁股,庆幸自己尚有灵力治愈偃兽造成的外伤,不过此招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正常啊!换做人被噬影吸入其中,早就消失了,关键是有人在远程操纵偃兽。

“此人肯定是一名偃术师,若论已是后话。”王昭林拔出空渊剑时,剑刃和剑鞘顷刻恢复原貌,“但有件事我得请教你,连影诀第二式——噬影怎会跟天鲲剑鞘有关?”

“呃……这个……”伊朵莉丝终止心灵对话术,反而以犹豫的言语相告,“此剑鞘原本就属于空渊剑的首任主人——伽百列,至于那人的事迹嘛……我困了,以后再告诉你。”

说罢,空渊剑内不再传出声音。

王昭林只是随便问问,既然伊朵莉丝不愿搭理,他只好整理一下随身物品,继续前进。

走了一段路程后,他打开地图,发现自己距离佑康疗养院很近了,翻过面前这道破损的矮墙即可。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除了王昭林踩踏在草皮上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外,周围一片死寂,目光顺着废弃喷泉往前延申,一栋简陋的孤宅显现在他眼前。

之前用尽了手电筒,他得找到新的照明工具,才能进入疗养院内探索。他找了很久,在院前水井旁找到一盏煤油灯,点亮后以此为光源走向正门。

门扉上挂着一块牌子,他把煤油灯往上一抬,照到上面写着

已封闭,禁止任何使用或侵占此建筑的违法行为,日期荧星纪元712年2月1日

走进主厅后,地上到处都是瓦砾、碎石,通往二楼的阶梯旁有一块奠基石,上面写着

佑康疗养院于荧星纪元711年启用,致力于保持患者们的身心健康。

旁边是一个布满尘土的服务台,桌子里有一张疗养院地图,王昭林经过仔细查看,梳理出全院分为三个区域一楼用于诊疗和化验,二楼为病人居住和康复中心。

诊疗区和化验区的通道都木板封死,他只能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牌上悬挂着“特别诊疗室”,透过矩形门镜,他看到一名黑衣人在房间内踱步,那人手里拿着一本笔记,边检修偃兽身上损坏处,边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王昭林猜此人即是本次选拔赛的评委——制造偃兽的偃术师,为看清黑衣人的样貌,他不慎碰翻了一瓶灭火器,眼见那人闻声而至,他赶紧躲进一张病床下方,通过白布与地板间的缝隙观察外边情况。

一阵脚步声后,白布外露出一双鲜红的鞋子,那双女人的脚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在病床前停留,过了一会儿,根据门后的机械轰鸣声判断,偃兽再次运作,驮着那人朝疗养院出口疾驰而去。

神速卷起狂风,使王昭林半张疑虑的侧颜显露在外,他把怀中的煤油灯重新点亮,照亮半掩的房门,以及正中央桌上的维修工具、机械零件、设计图纸等,靠墙的木架上有很多盛满防腐剂的木瓶,里面装着各种动物的头颅,有些连他也叫不出名字,看上去格外瘆人。

档案柜贴桌摆设,各类病患的诊疗报告散落一地,其中一封内容如下

针对明烨公司特大矿难事故,本院昨日收容了12名患者,经过营养输液和多日护理,这些矿工看起来精神不错,我们预期他们很快能恢复健康,幸亏他们在矿坑中找到了紧急备用食物,但个别矿工有轻微的呼吸困难迹象,相信不出数日就会康复。

在心理层面上,长达20天的受困经历,使得有些人患上密闭恐惧症,尽量安排他们住通风良好的病房。

治疗方式

由于部分患者状况不稳定的缘故,我们将在佑康疗养院二楼设置隔离区,对他们24小时严密监控。

看完报告后,王昭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此文所指的12名矿工就是废弃矿坑的那群晶怪,噬食同类的诅咒使他们全部变异了。

在习得噬影诀之前,以王昭林的修为,对付这群晶怪绝非易事,若非那位女店员允诺的积分奖励高,他早就不干了,何况偃兽都能被他打跑,还怕这些晶怪不成?

于是,自信心爆棚的王昭林将地图收入行囊,向门外走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疗养院惊魂

身处于陌生区域,人应当时刻保持警惕,而非鲁莽。这是以前冒险经历给予王昭林的经验,要想找到晶怪弱点的线索绝非易事,尤其在首层大部分建筑物损毁的情况下,地下室的铁门被紧紧反锁,只能沿楼道来到疗养院二层。

服务台前有一张年代久远的《圣都报》,抽屉内有一把管理室钥匙,王昭林展开报纸,注意到头版头条写着这么一段文章:

明渊烨改口称不确定矿工是否患有怪病,被问急后攻击记者“挑拨关系”。

昨日,一名记者在佑康疗养院遭到病患人员攻击,并已送往医院接受救治。案发前该记者针对上周奇迹获救的一名矿工进行访谈,11月份明烨矿业(浩隽)有限公司发生结构性崩塌,这些矿工受困于地底超过三周,患有严重营养不良与身心受创,正在佑康疗养院内接受治疗。

本报采访了明烨矿业(浩隽)有限公司和佑康疗养院的独资经营者明渊烨先生,他表示这是一起不幸事件,并且已展开全面性内部调查,同时也向梁佑公城主提交了汇报材料,谈及12名患者近期反常的暴力行为,他否认这是一种新型病毒,表示那名记者违反了佑康疗养院的规定,认为双方因相机起了争执,才酿成这起攻击事件。

此人在故意隐瞒矿工变异成晶怪的事实,他到底想干什么?

王昭林边往病房区走去,边思考报纸上的内容,感觉这名字有点耳熟,尹二叔年轻时与明烨矿业(浩隽)有限公司有过贸易往来,听说该矿厂的老板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肯定长着一副视人命如草芥的资本家嘴脸。

经过搜索管理室,证实了他的想法。在安装监控系统初期,为了节约资金,电工采用劣质的热缩套管材料,地上随处可见乱搭乱接的电线,一旦线路损坏、老化导致短路,后果十分严重。

然而,明渊烨还是这么做了,说明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长期管理佑康疗养院的打算,否则就不会让人在剪报墙上张贴如此多的照片,有的拍摄于矿难事故现场,有的在某张风景照上写着“诹暇山”,还有的是十二名矿工聚在一起的照片……

若是以此研究患者们的病情也罢,桌面上的一张讣告标签更是耐人寻味,上面记录死者的姓名、年龄、逝世日期,死因:遭病患攻击,喉部致命撕裂伤,告知医护人员尽快把尸体运往太平间。

连在讣告的环扣上有一把钥匙,根据标签内容判断,可以前往地下室,况且二楼的病房千篇一律,没有继续探索的必要。

就在王昭林举起煤油灯,回到空旷的走廊的时候,那只偃兽悄悄从窗外爬了进来,他丝毫没有察觉,而是沿楼道一路下行。

利用地下室的钥匙,王昭林开启了楼梯间尽头的铁门,顷刻嗅到空气中霉变的味道,多数房门已被病床堵塞,只剩走廊尽头最后一间。

王昭林犹豫了很久,才敢走进房间。室内极为空旷,仅有四个焚尸炉,为弄清变异矿工袭击事件的真相,他只好强忍着恶心,依次打开每个焚化设备。

他在第一个炉子内找到第二块讣告标签,上面写着某人的死因:腹部有严重撕裂伤,腹腔内部也有损伤,并因此失血过多。

第二个炉子内找到一封医疗笔记:

那些矿工转入本院治疗长达一周时间,他们的身体全都发生了非常可怕的变化:先是双眼变白,牙齿变长,皮肤犹如菱晶矿坚硬,丧失五感和痛觉,却极度渴望着人肉。

院长把这种怪物命名为晶怪,意为受到菱晶矿诅咒的怪物。

由于晶怪从人类变异而成,它知道如何猎杀人类,但仅限于移动的物体,只要你保持不动,它就看不见你,刀刃或子弹对它们都没用,它们害怕光或与光有关的事物,一旦它们暴露在阳光下,不出数秒便会**殆尽,尸骸化为一块菱晶矿石。

因此晶怪只在夜间活动,白天我们会把它们关起来,以防被它们生前的家属找到,但是随着袭击事件越来越多,我们快瞒不下去了,必须……

这封笔记至此结束,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明渊烨未免偷研晶怪的事情败露,设法把所有晶怪关在明烨矿坑内。

本次选拔赛的主办方——紫雾茉家贵为四大世家之一,圣都的企业或多或少都跟他们有关,会不会这家疗养院也包括在内?现在想来,所谓隐藏任务,不过是想利用参赛选手除掉晶怪,既然他们已知精怪的弱点,为何不自己动手?

答案就在第三个焚尸炉内:

王昭林刚拉开炉子,一股腐尸的气味立即扑鼻而来,他捏住鼻子,颤抖地摘下死尸脖子上的讣告标签:

死者姓名:斯勒夫

死亡日期;荧星纪元711年12月2日

兹证死者为《圣都报》的一名实习记者,因抢救无效,死在手术台上。

死因:肩部、背部、面颊有多出严重撕裂伤,并因此导致大量失血。

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即是报纸上提到的那名记者了,较为合理的推断是:疗养院遭遇重大变故,圣都**下令查封,以致遗体来不及转运,被人遗弃于此,两件事发生时间的相隔不长,消息应该很快传出去才对。

诹暇山矿难距今已逾百年,当地**严令禁止市民进入紫雾之森,如今同意将选拔赛场设在此地,也是希望得到紫雾茉家的支持,对于每一位政客来说,此举关系到他们是否能被选为一城之主。

王昭林可不关心这些,知道怎么对付晶怪,赢得积分就足够了,以后若能加入浪天冒险团,再找紫雾茉家算账也不迟,只怕对方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其实刚才在下楼的时候,他就听到了身后的齿轮声,之所以没回头,只是为了把偃兽引到此地,煤油灯光把偃兽之影映得一清二楚,他以此判断出敌方位置,及时闪躲。

面对偃兽的突袭,王昭林早有准备,因此它扑了个空,撞上第四个焚尸炉,引发猛烈的金属碰撞声。

王昭林趁机凝聚灵力,将空渊剑幻化成噬剑体形态,本想使出噬影诀,对背朝自己的偃兽以致命一击,不料跌落在地的煤油灯熄灭了,四周顿时一片黑暗。

噬影诀是需要在光明中才能发动的技能,没有光,就没有影,他这套斩击如同打在一面空气墙上,未对偃兽造成半点伤害,反倒是让对方听声辩位,急速转身将他扑倒,咬住了他的左手。

撕心裂肺的剧痛传遍全身,王昭林发出一声惨叫,用另一只手臂挥剑猛攻偃兽的身体,却完全不起作用。

眼下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用剑砍断自己的左手掌,要么用剑撬开偃兽的大嘴。

显然第一种方法会给身体留下残疾,于是王昭林把空渊剑插进偃兽嘴里,使劲力气终于抽出血淋淋的左臂。

换成空渊剑被偃兽咬在嘴里,原来它并不是要杀死王昭林,真实意图为夺走此剑。

王昭林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偃兽嘴里溢出大量迷烟,他刚嗅了一口,便晕了过去……

剑虎偃兽的双瞳扫过倒在地上的王昭林,危险辨识系统由很高变为零,处理器信号灯由红转绿,并显示出:任务完成的文字。

夜光笼罩于偃兽一跃而起,跳出窗外的身影,以及在佑康疗养院外等候多时的一个女人。

现在她已经摘掉兜帽,露出真容——正是偃术师林碧浪。

剑虎偃兽缓步来到林碧浪身边,把嘴里的空渊剑和天鲲剑鞘放在她面前。

“乖崽儿,你做得很好!”林碧浪摸了摸偃兽的脑袋,在手中的控制器上输入新指令代码,“这里没你的事了,去看住其他参赛选手吧。”

一声吼叫过后,剑虎偃兽往远方疾驰而去。

林碧浪低吟咒文,一道传送光门在她身后显现,她捡起空渊剑和天鲲剑鞘,走进光门,瞬移到一栋豪宅门前。

此时,女主人茉依正陷入一场噩梦之中:缔丰毫无悬念地击败了包括她在内的三大家主,昏迷中,一首《天籁神韵》给了她希望与力量,三人再次醒来,已在僭龙城郊外,唱歌的女神却不知所踪,如今想来,歌词肯定与第二块训世正文之谜有关。

持续不断的门铃声把茉依唤醒,她揉了揉额头,起床换了一身便装。

透过门镜,老熟人林碧浪手持空渊剑的身影格外清晰。茉依赶紧开门迎接,带她来到客厅坐下,同时让管家和所有女仆暂时回避。

“我带来了你想要的东西!”林碧浪把空渊剑展示在茉依眼前,自信笑道。

“天下十大名剑——空渊剑,但我已经有了绯月之刃,不缺兵器。”茉依抽出天鲲剑鞘的剑刃,打量了一番后,还给林碧浪。

“虽然你知道这把剑和剑鞘的来历,但是此剑却有着一个剑灵。”林碧浪凝眉沉思道,“当初我把天鲲剑鞘送给王昭林,本想见识一下‘虚无’和‘吞噬’两股力量相结合产生的效果,但这种试验异常凶险,我经过一段时日的观察,发现他还能将空渊剑运用自如,以此判断有第三种力量助他抵消了前两种力量对身体的侵蚀——即剑灵。”

“你该不会是想引出此剑灵?”

林碧浪点了点头:“我正是此意,你有办法吗?”

“没问题,不过……等我考虑一下……”茉依摸了摸下唇,思考道。

“交给你处理吧,关于选拔赛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林碧浪与茉依挥手告别,步入传送光门中。

茉依盯着桌上的空渊剑,脑海中一种不切实际的猜想正越来越强烈。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天鸷瓶

所谓剑灵,是一种附着在武器上的死灵,当殉剑者的执念足够强大时,就能极大提升主人的战斗力,否则仅凭王昭林一人,根本招架不住剑虎偃兽。

千百年以来,利亚大陆上有关剑灵的事迹屈指可数,人们似乎忘了世间还有这种奇异的亡魂,剑灵也从来不跟人类接触,除非被巫师强行以“引灵咒”召唤,才不得已现形。这门秘术极难掌握,导致会此咒法的人越来越少,几近失传,仅在由赤魄赵家保管的训世正文——幻魂真言中有部分记载。

赤魄赵家前任家主赵博,为人慷慨重义,愿意将秘籍与其余三大世家分享,其中之一手抄本落在茉绯手上。

娘亲在第二次南北战争中牺牲后,引灵抄卷归茉依所有,目前仍在书房内,与爹娘的照片相邻,至今没有动过。

以她的修为,想要立即学会引灵术根本不切实际,仅看一遍就感到头晕脑胀,但她必须得弄清楚空渊剑灵的来历,到时对林碧浪也好有个交代。

茉依倒不是嫌麻烦,而是出于好奇心驱使,她把书房内杂物收拾干净过后,腾出一片空地,用粉笔绘出一个六芒星咒法阵,将空渊剑和天鲲剑鞘置于其中。

她双膝跪地,指尖相贴,默念不熟悉的咒文,凝聚灵力注入空渊剑,利用引灵法阵产生灵能滋扰剑灵,想以此逼其现身。

由于初次尝试,施咒时机难免出现偏差,使引灵咒完全不起作用,待法阵周围的光芒消逝后,她重新翻了一遍引灵抄卷,确认自己没有念错咒文。

究竟是哪出了问题呢?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空渊剑内传来伊朵莉丝的声音。

“哎!又是一个把本女神错当成剑灵的凡人,紫雾茉家之主,即便你不施此咒,我也会主动来找你,向你传达第二块训世正文之谜。”

“你你是哪位女神?”茉依掩嘴大吃一惊,连连后退。

“在你们人类眼里是象征爱与美的女神——伊朵莉丝。”

“你为何会附身在空渊剑上?”茉依自诩理解能力满分,况且此神没有隐瞒她的必要。

“三千年前,莱娜特妮和墨尔科触犯禁忌相恋,导致璨星诸神受因果律之罚,元神俱毁,我因被罚看守创神殿,得以保留一丝神识,但七主神性命垂危,唯有七美德之血才能恢复他们的元神。”

伊朵莉丝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在你们三大家主与缔丰战斗过后,为免天兆城坠落人间,朔鸣以九天龙柱支撑起整个隐界置于苍穹之上,并牺牲自己的身体强行封印缔丰,引神界龙族移民迁居于此。”

“是他让你下界来找我的?”

“对,不过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王昭林,你得设法让他加入浪天冒险团,一起寻找七美德之血。”

“那要看他在选拔赛中的表现了,最终他能否入团要由宋子熙说了算,我不过是帮他们打杂的。”茉依抱着双手笑道,“我想多问一句,当时是朔鸣把我们传送至僭龙城郊外吗?”

“是的——救世主——朔鸣,他的前世是憎恨之王墨莱因之子——墨尔科。”

“请问,那位吟唱天籁神韵之人去了哪里?”

“她为了救你们,元神被缔丰困于黄泉深渊。”伊朵莉丝哀叹道。

茉依听罢,无力地瘫在椅背上:“怎么可能该怎么救她?”

“有死神奧拉诺保护她,莱娜特妮一定会没事的。”

“不——我指的是幽娜。”茉依以为伊朵莉丝没听懂她的意思。

“幽娜就是莱娜特妮,你所知的是命运女神在人间的名字,而我习惯称呼她的神职名。”

茉依震惊得张大了嘴巴,有点语无伦次:“不对啊!我记得幽娜是一位天蛮族少女。”

“你所指的天蛮族少女确有其人,她的名字叫沈芳璃。”

“难道幽娜和沈芳璃不是同一人吗?听你说得我都糊涂了。”茉依揉了揉脑袋,想起凌汶轩以前跟她抱怨过慕云兮认为幽娜失忆一事,看来事情并非像她想的那样,关键伊朵莉丝还不肯明说,以一句:“你以后会慢慢明白。”将她打发了。

茉依见伊朵莉丝不愿回答,只好强行转移话题:“你如何解读训世正文?为何跟七美德之血有关?”

“你仔细回忆一遍天籁神韵的歌词,当时莱娜特妮以此曲治愈了你们三大家主。”

“血液难道歌词既是谶语!”茉依往左掌心用力一锤,恍然大悟道。

“聪明——不愧是明渊烨的女儿!”

“你认识我爹?”茉依脸色微恙道。

“那当然,本女神无所不知。”伊朵莉丝自夸道,“我不但认识你爹,对他当年干的坏事也一清二楚,诹暇山矿难后,他对外隐瞒消息,拿变异成精怪的矿工做实验。”

“家父一开始确实想治好他们,可惜失败了。”茉依叹了口气,“爹过世之后,我变卖了明烨矿业有限公司的所有资产,唯独留下矿坑遗迹,今年我总算下定决心永诀后患。”

“噬人诅咒,岂是消灭精怪就能解决?”伊朵莉丝叹喟道,“以后若有人因迷路误入紫雾之森,还是会在饥饿的诱惑下同类相食,演变成更厉害的精怪。”

“我该怎么做?请女神大人指点。”茉依拱手朝空渊剑拜了拜。

“水是万物之源,紫雾之森没有任何动物的原因在于,这里的水都因菱晶矿藏的挖掘污染严重,吸收大量工业废水的植物变得剧毒无比,不仅毒死了所有以植物为食的动物,连食腐动物都难以幸免。”

“让动物们回归紫雾之森,是解除诅咒的唯一方法。”伊朵莉丝正声总结道,“只有森林里充满生机,人类才能在此生存。”

“这恐怕没那么容易,关键该怎么处理这些污水。”茉依托着下巴沉思。

“你可曾听过‘收纳三遗物’的传说。”

“当然!三件古代遗物分别为:天机匣、天鲲剑鞘、天鸷瓶。”

“这三件遗物功能各不相同,天机匣可收尽世间物品,天鲲剑鞘只能用来装人,而天鸷瓶能收尽江河、湖泊并净化一切水源。”伊朵莉丝顿了顿,“接下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可是我们要去哪儿去寻找天鸷瓶呢?”

“古代遗物由因果律之光孕育而生,每位璨星之神都能感应到它们所在位置,据我所知,除了天鲲剑鞘外,天鸷瓶恰巧就在某位参赛者手中。”

“你可以告知我,此人是谁?”茉依试探性问道。

“当然,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伊朵莉丝以神力驱使空渊剑立了起来,“将空渊剑和天鲲剑鞘物归原主,否则”

“成!本会长极为爱惜人才,既然你已选中他为勇者,那按你的意思去做吧。”茉依赶忙打断,脑门流下一滴冷汗,从衣兜中拿出一面小镜子,默念咒文,使光芒从镜中射出,形成一道光门。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们所施展的传送咒法从何学来?”自转的空渊剑中传来伊朵莉丝的声音。

“林碧浪采用我们在隐界收集到的隐镜碎片,结合古书秘籍,自创出一套‘镜门传送’咒法,通过光门,我们就能在结界范围内任意移动。”茉依展示着手中之物,笑道,“每一位浪天冒险团成员都有一枚小镜子,方便他们及时赶到,救助遇到危险的选手,选拔赛开始之前,我们几人就已齐聚灵力,召唤结界包裹住整座紫雾之森。”

“紫雾茉家家主果然聪明过人,利用此法,确实可以轻易掌握所有参赛选手的行踪。”

茉依把空渊剑收入天鲲剑鞘,步入光门之中,在伊朵莉丝施展神力的指引下,她们传送至一条小溪附近。

河水的颜色竟然是淡紫色,一看就知道不能饮用,岸边的翠萝藤由于常年吸收蕴含大量毒素的水体,连藤叶也呈现出此种颜色,使茉依无比震惊。

此时,手里拿着一个瓶子的裴邱正好来到溪边,他四下张望了一眼,将瓶子整个浸入溪水,口中默念咒文,接着奇迹发生了。

溪水在咒文作用下,全部被吸陶瓷瓶中,直到露出干枯的河床。

若不是空渊剑内的伊朵莉丝驱使神力制止,茉依就要有所行动了,她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起到很好的效果。

“你忘了答应我的事啦!别轻举妄动,既然天鸷瓶在那位释僧手中,那就想办法让他加入浪天冒险团不就好了。”

茉依觉得伊朵莉丝说得有理,便点了点头,提剑撤回光门内了,她以意念定位目的地为佑康疗养院。

另一方面,施咒抽干溪水的裴邱略微有些疲惫,他伸了个懒腰,朝山顶望去,只见曜日之光透过树林照向大地,将远方两个人影映射得无比清晰,他们是饿了两天,累的气喘吁吁的江刃飞和严志煜。

两人原计划穿过翠萝藤林,往潮湿的方向寻找水源,谁知整条溪流已被严重污染,亲眼目睹了极为诡异的一幕:溪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抽干。

于是他们以闪空步沿河床上游疾驰,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他们终于赶到事发地时,曜日早已高悬天际,裴邱正将天鸷瓶贴近自己的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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