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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妃攻略》


旧坑《一晌贪醉》试阅

以下为旧坑试阅,没看过侧妃攻略的可以直接看正文o(∩_∩)o,在上面的目录那里直接点击第一章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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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女

漆黑的夜。

空旷的巨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血腥的气息会让我的感官异常的敏锐。在这种情况下,压迫感也会加倍。虽然早已习惯这种又甜又腥的气味,我还是皱起了眉头。

十几米开外处,站着我此次的猎物。

已经受伤,却依旧没有放弃垂死挣扎。手持着枪,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周围。

有谁可以想象此刻他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巨宅的照明已经被我完全破坏,午夜的室内光线对于人类来说与失明无异。尽管如此,他居然能够镇定地判断防御,相持30分钟,硬是没给我任何下手的机会,的确是个富有挑战性的猎物。

不过,我无声地扬起一抹笑,有一点你处于劣势,我的猎物。

即使在黑暗中,我也可以将你看得一清二楚。这也是我习惯在午夜狩猎的原因,我拥有猫一样在黑暗中视物的特殊体质。

相较于充满火yao味的热武器,我宁可选择冷兵器,所以我素来不喜欢用枪。我喜欢刀剑冰冷的触感和它们划破皮肤时沉闷的撕裂声。

身为杀手,我却讨厌鲜血。所以我喜欢在见血之前掉头离开。讽刺的,很少沾血的我,居然会因此被道上的人称为“血女”——嗜血的死神之女。

他们说那是因为我的灵魂早被血染透了。

然而,浴血之女也始终只是个杀手而已。

杀手,终究是躲不过棋逢敌手的境况。

从没想过,我竟然会失手,败在眼前这个等死的猎物手上。

血。

染得我一袭白衣斑斓得诡异。给我的感觉竟不是恶心,而是,华丽。

没想到在血女身上留下最多血迹的,居然会是她自己的血。这也恰好验证了一点,我果然是个失败的杀手,死守着不用热武器的莫明原则,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血女么,”帝斯的枪慢慢指上我的脑门,“我忘了告诉你,我也有夜晚视物的能力呢,虽然不及猫一样的血女。”

“我也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既然他也可以看见我,我毫不吝啬地送给他一抹冷笑。

“什……嗯……”一声闷响,帝斯缓缓倒在我的面前。

站在他身后的是墨魂,我的搭档。

我忘了告诉你,我只是明杀而已。索魂狩猎素来是两人一组,一明一暗。明杀不敌,暗杀方才出手。而墨魂,便是这次任务的暗杀。

从十三岁第一次狩猎开始,只要我作为明杀,暗杀就绝对没有出场的机会,所以才造成了血女向来独自行动的假象。今天居然连自己的命都要靠暗杀来保,看来我输得不是一般两般的惨。

“小夜夜哟,人家帮你一个大忙,怎么谢人家?”墨魂用手指点点脸上的酒窝,一派纯情小弟模样地上演5年来司通见惯的戏码。

难以相信,索魂的首席杀手,被称为真正的索魂使者的墨魂私底下会是这副模样。那么明媚的笑容,曾经让我生厌。可今天,要永远告别这样的笑容,终究有几分不舍。

“墨魂想让我怎么报答?”强忍住身体撕裂般的疼痛,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沉稳一点,“时间不多了呢。”我的生命。

“呃?!”墨魂小小地惊呼。我看到他的眼中闪过几缕诧异,接着便大放异彩,“……小夜,你终于回应人家了……9年了……人家太太太感动了……”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扑到我身上一阵乱蹭。

突然,他的身体一僵,推开我。戏谑的眼神瞬间冷冻下来,目光如矩。

“谁的血?”

“这就是你对待伤患的方式?”我一阵踉跄,靠着墙才勉强站定。

“该死的你受伤了?”难得正经的语气。

“是该死。”这么重要的任务,因为轻敌差点毁在我手上。单凭这一点,就足够组织要我的命了,更何况我还身受重伤。

“墨魂,送我一程吧。”他的枪比我的刀快多了。

“夜瞳。”

墨魂的声音很轻。仿佛压抑着什么。这是记忆中他第一次认真地唤我的全名。

原来他的声音一直不是像之前那样清脆的,他真正的声音要低沉地多。

“呵,索魂第二骑死在第一骑手上,似乎不难听。”我低低地笑出声,“每次狩猎都那么小心不让血溅到衣服,想不到到最后落得满身是血离开的下场……连老天都玩我……”

难不成是“所以,以后、别、穿、白、衣、了!”墨魂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

“下辈子吗?我……咳咳……”猛烈的咳嗽打断了我的话。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任身体靠着墙慢慢下滑,瘫软在地上。衣服磨过墙壁发出簌簌的声响,闪过我脑海的第一感觉竟是该死的,衣服又脏了一点。

“下辈子,还……穿……白衣……”

不然,我会找不到自己的。因为,除了我自己,没人会找我。

“夜瞳!”墨魂摸索着找到我,“我带你去医院!”

“医院?”不是回总部?

“笨蛋,你这样的伤还想回总部?”墨魂一副准备上前拍死我的模样。

差点忘了,回总部只会让我死得更快。

在索魂,受伤分为A、B、C三个级别。C级是轻伤,一般由本人自行清理包扎了事;B级是指稍严重的比较好治的伤,由组织内部的专人治疗;A级为重伤,即受伤的人无法在两年内恢复并替组织卖命,这样的人,只有一个下场——被处理。对于组织来说,是没有必要养着一群伤患废物的,又要防止组织机密泄露,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废人变成死人。

重伤者死,这是每个杀手该有的觉悟!

“那你怎么解释……我身上的伤?”来历不明的枪伤,哪个医院敢私自救治?一定会先报警,恐怕到时候还要考虑怎么对付警察。

“大不了包扎完就开溜。”墨魂眼睛亮亮地建议。

果然是墨魂的作风啊,医完开溜。

“墨魂,我才不要被你拖累死。”要死,也不会死在监狱里。况且,我还有个问题没得到答案,决不枉死,“我们,搭档9年了,对不对?”

“是。”墨魂收起戏谑的表情。

“那我……向你借样东西,可好?”盯着他的眼,我放柔语气,手指划过他的xiōng口,扯起他的衣襟,借着力站起身。

“好。”他勾起一抹莫明的笑,手环过我的腰搂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夜……要借什么……我都给。”

“不一定会还。”

“好。”他环着我的手渐渐加重力度,却不至于让我窒息,“我知道你要借我的命,我借给你。不过事后我要利息。”

“那我们……去见主人……”

去见真正的死神,弑神!

冰冷昏暗的大殿,弥漫着淡淡的yīn冷的气息。

“血腥味,受伤了?”

殿前的人只看得见身影,却散发着致命的魄力。甚至连关心的话语,都让殿下跪着的我们胆战心惊。

“主人恕罪。”

“任务呢?”

“完成。”

“好。”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即使不抬头,我也能感觉到他利剑般的目光扫过我。“我的血女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呢。”慈祥的语调,却有着巨大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

什么东西!面对突然袭来的物体,我本能地想躲闪,身体却不听使唤地中途跌倒。糟了!

“我的血女——真的舍不得呢。”主人缓缓地走近我,托起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怎么办呢,真是伤脑筋啊。”

主人。训练四年,狩猎五年,这是我八年来第一次看清索魂老大的模样,却并未带来多大震撼。

“准备接受处理吧,我的血娃娃。”

果然,在他有意识地测试我的伤势后,接受处理是我唯一的结果。我无声地展开笑靥,握住托住我下巴的手,“那我什么时候举行回魂仪式?”

回魂。是接受处理的杀手死前的仪式。每个成员在加入索魂前都会得到刻着自己名字和之前身份的玉配,加入时用玉配换得索魂成员独有的识别器。从此一切归属索魂,彻底抛弃之前的身份,姓名,只有代表排序的代号。而回魂,则是死前恢复成员身份的仪式。

索魂,不留空占名额的死人。

而马上,我就会失去名额,变成死人。

“现在。”

果然高效率。我递上代表索魂十二骑身份的识别器的同时,主人的仆从就把代表我真实身份的玉配丢到了我面前。

从那么远的地方丢过来的玉佩一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却意外的没有碎裂。

看来,天意让我完整地找回它,然后由我亲手——完壁归赵。

“属下送主人一份临别礼物好不好?”我缓缓站起身,笑。

“什么?——墨魂?——你们……”主人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焦急。呵,被发现了啊,索魂第一骑的识别器显示的并不是他本人的行动。他大概永远不会相信索魂第一骑会为了我背叛组织,一生的舔血生涯早让他否决掉了杀手之间的友谊。这就是他的死角!

“总部现在到处是zha药哦,主人。”我捡起玉配,抚mo着似曾相识的陌生名字,“我从小就怕孤单,不要一个人上路,只好让主人和索魂陪我。”

“主人会怪我么?”

“可以和主人一起,可是我很久之前的梦想呢。”

“还有30秒。”就要爆炸了。墨魂也该到安全的地方了吧。

“这个玉配的主人,这个名字的所有者,其实,该是主人你呢。”

“还你!!”我狠狠地将玉配砸向他。

九年!久年了!我等这一刻已经九年了!这个名字,还给他!一切的一切,还给他!

“小夜夜,我还不知道你真名……死不瞑目啊”身后响起期期艾艾的声音,居然是墨魂!

“墨魂!你……”怎么可以……陪我送死!

我眼睁睁地看着墨魂走到我的身边,扶起我,然后拥着我坐到地上。“小夜夜叫什么名字?快说啊……只有10秒了……”

“墨魂,你就这么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罢了,一起,便一起吧。

“我姓展,我叫……”

“舞……你是舞!”

回答他的是主人,这个名字的真正所有者。

“对啊,我叫展舞,墨魂,记住,下辈子找我要利息。……主人,你还记得我,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父亲,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你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呢。

“一起下地狱吧,父亲。”

“舞——”

zha药爆炸,一切都结束了。

展舞,夜瞳,索魂,这个负我的父亲,负我的世界。

第二章浴火重生

痛。

似乎,没死成呢。

明明只是xiōng口中枪而已,不知为何浑身上下撕裂般地疼痛。对了,zha药。这么说,我还活着?难道是计划失败,没有炸毁索魂,反被主人抓了?

没有多考虑,我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只有熟悉环境,才能使我能对突发状况作出最迅速的反映。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脑海中的疑问远没有周遭的环境重要。紧要关头沉着分析应战,都只不过是无知的人纸上谈兵。真正的杀手,所依从的只是身体的本能。

这是个相当奢华的房间。床,桌,椅精巧地很,即便是我现在所处的地毯,也似乎价值不菲。是谁救了我么?那为什么我是躺在地上而不是床上?

墨魂呢?是生,还是……

难道这是索魂新惩罚?

我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势,稍稍一愣。衣服,竟已不是我原本的白色皮革装,而是件轻盈华丽的纱衣,与其说是时下流行的复古装,倒不如说是古装戏服。

撩起衣袖,才发现手臂上布满了鞭伤。一道道,深浅不一,却无一例外的皮开肉绽!不用想都知道身体其他地方的疼痛是怎么回事。

然而使我惊讶的不是手臂上的伤,而是手。

光滑细腻的手。

不是我的手。

九岁便握刀剑,十三岁出师狩猎的夜瞳的手怎么可能是这般模样?

难道……

我不是个有想象力的人,却在目光落到不远处镜子上的一刹那不得不相信这个荒谬的事实。

我,已经不是我了。

镜子里瘫坐在地上的人有着吹弹可破的肌肤,绝美的容颜略带些许苍白。如果不是她的眼睛闪动着我熟悉的光芒的话,我或许会以为对面只是幅画。散发着水莲般纯净气息的容貌,本该有的是含情脉脉的如烟目吧,换成属于索魂第二骑夜瞳的沐血的瞳眸,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仿佛,是等待千年的恶魔,被时间冲刷掉了代表杀戮的邪恶气息,只留下种族标志的魂,刻在了心灵深处,等待苏醒。

望着镜中很可能已经香消玉陨的人,我耳边似乎有人低低地吐了两个字,宿命。

宿命?我不信命!

我凝视镜中的她,笑:“那我便废了它。”我的生死只对自己负责,容不得别人半点干涉,即使是老天也不行!

“真的不同,你和我。”镜中的她居然开口说话!“我,信命。所以我不想留在这世上了。你既然可以到我的身体里,就是你我的缘分,这具身体就算见面礼送给你。”

“我拒绝。”死都死过了,何必徒增烦恼?

她似乎被我出乎意料的答案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这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既来之,则安之。你,或许才是这身体真正的主人。”

哦?我忍不住一挑眉,静待下文。

“我现在才发现,这样的眼,才配这容貌。”宛若地狱的神明,纯净和邪恶的综合体,非凡人能比。“我叫楚昕舞,在日出时分起舞,是你的新生,展舞,或是夜瞳?”

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有趣。楚昕舞,日出时分起舞。代替死去的属于黑夜的杀手展舞么?

“我该和你永别了,夜瞳。”

“楚昕舞对不对?”既然如此,我便代她一舞又有何妨?夜瞳,也该见一下阳光的。

“谢谢你,昕舞,记住,你是摘星楼主……虽然,这楼主……”

耳边一片寂静,她还有她未完的话都消失了,镜中人也彻底变成了影象。

靠,至少也把话给我讲完!

也罢,楚昕舞,我倒要看看,老天给我安排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游戏!

有人!

“小姐,我可以进来吗?”门外响起清脆的声音。

小姐?叫我么?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我这个摘星楼主想必就是她口中的小姐无疑了。

“进来。”出口的声音竟变成了软绵绵的腔调,正是刚才听到的声音。我微微皱眉,暗自不爽。这是不是代表正牌楚昕舞已经消失,而我已经彻底变成了她?

“是。”

推门进来的是个有着清秀脸蛋的少女。一身鹅黄的纱衣,如阳光般的明亮。

“小姐,怎么坐地上了?会着凉的!”她急急地放下手中的托盘,扶起我坐到床上,“再晕过去的话,云儿可要担心死了!”

云儿?她的名字?“这次我昏睡了多久?”既然她用“又”,想必楚昕舞不是第一次晕厥了吧。

“两天,多一点。”云儿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大家都很担心小姐呢。”

“是吗?我不醒人事,会有人担心么?”如果有人还真正关心着楚昕舞,她又怎么会执意放弃自己的性命?

“当然!我,弦清,安怜,还有冥少爷,小姐是堂堂摘星楼主,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用说是摘星楼,整个江湖都会乱成一团!”

江湖?那摘星楼应该是个江湖帮派或组织。可这身体明明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姐而已,怎么会是帮派首领之类的?

“那怎么只有你一个来看我?”

“我只是送药来,大家还不知道小姐醒了呀!”云儿一拍脑门,“都忘了正经事了,吃药!大夫说这药要趁热喝才有效哦!”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把托盘递到我面前。

所谓的药是一碗棕黄色的液体,散发着阵阵中药特有的气味。我接过药碗递到嘴边,略一抬眼,将云儿期待的眼神尽收眼底。然后,一反手,将药尽数喂了云儿的脸!

“小姐你……”

“小姐,哼,”我狠狠地把碗砸在地上,“谁借你的胆谋害你的‘小姐’?”只不过是混了毒药的中药,也想要我死?一个丫鬟,也想要我死?当我夜瞳是什么人!

“小姐误会云儿了。”她轻轻擦拭衣服上污渍,突然眼神一变——紧接着是带着寒意直指向我的匕首!“云儿只是想要小姐下地狱而已!”

好个下地狱!

我冷笑,顺势拉过她握着匕首的手,另一只手乘机一记手刀,趁着她手软的瞬间夺过匕首,架到她的脖子上。“云儿啊,你和我有仇?”

所有的动作都只是一瞬间,云儿呆呆地任我挟持住,许久才挤出一句话:“你怎么……你不是……不会武……你怎么知道……”

“云儿,你太大意了。”我稍稍勒紧匕首,满意地看到她脖子上鲜红的血痕,“不清楚我有没有醒为什么问我可不可以进来?”除非有武功基础听得出动静。

“不清楚我有没有醒为什么端必须趁热的药来?”除非这只是想我快喝顺口编的。

“看到我坐在地上为什么不想知道原因?”除非早料到结果。

“这么担心我的身体,为什么对我身上的鞭伤不闻不问,甚至不多看一眼?”除非根本不在意。

云儿的身体猛地一颤,又立刻安静了起来。“看来,是我低估你了,楚昕舞。”

“做杀手,只能留后路,不能留后备的。不要给自己任何从头来过的机会,才会一击成功。”

抵着她的匕首加紧一分。

“要杀便杀!”

“再教你一点,失手被擒,说‘要杀便杀’只会激起对手折磨你的兴趣。”最好的方法是——什么也不说。

“你……”

看着她含恨的眼眸,异常鲜活的表情,倒激起我几分欣赏。

“我不是楚昕舞呢,云儿。”

“你休想骗我!不就是想保命……”

“你觉得现在需要保命的,是谁?”我笑,按下她企图反击的手,“这身体不是我的,我只是……借尸还魂,而且,你不是已经信我了么。

明明眼神已经动摇。

“做个交易如何?你助我玩一阵子,我回去时就把这具身体的处置权和摘星楼送你,好不好?”作为信任的代价,我好不迟疑地松开手放了她。

云儿沉默。

“你醒了,舞?”陌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很有精力啊,看来你的伤不重。下次是不是加点料?”

第三章浴火重生

“你醒了,舞?”陌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很有精力啊,看来你的伤不重。下次是不是加点料?”

“冥少爷。”

云儿退后一步低头向来人行礼,不着痕迹地掩盖住脖颈上的伤口。

很不错的反应!

冥少爷?是楚昕舞的什么人?我悄悄藏起匕首,打量我来这里见到的第二个人。

非常英气的男子,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还夹带着我熟悉的杀气。看来是个不好惹人物!

明明长得正经得不得了,看向楚昕舞时的目光却带着几分玩味。

想必是楚昕舞的熟人,我忧郁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冥。”身后传来小小的声音。她终于决定结盟了。云儿。

“冥,你来看我了?”

我小心地收敛浑身因他身周的杀气而渐渐凝聚的兴奋,学着记忆中楚昕舞语调柔柔地开口,作出毫无防备的样子接近他,“我很感激,冥。”

“滚开!”

在我的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他扬起手挥向我的脸!

啪——出于本能,我迅速转身躲避的同时,左手早先一步挡住他挥来的手,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控制住握着匕首的右手袭向他脖子的yu望,将匕首藏回衣袖中。

不可以,这样的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会武?”

他盯着我,漆黑的瞳眸闪过几分诧异,继而翻滚起肆虐的寒潮。突然,他伸出手电一般地掐住我的脖子,动作之快,竟让我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挟制!

“楼主,您身体虚弱,该休息了,别让属下担心。”

似乎,这个摘星只是个傀儡呢,连自称“属下”的人都可以在下人面前光明正大地要挟主人。

掐住我的手一分,一分扣紧,大概是想测试这具身体的底限。可惜,我不是那个被你捏得死死的楚昕舞。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是我,夜瞳!

有伤在身,他的身手自是远在我之上,加上我现在又受制于他,没有能力和他对抗。他的身体紧挨着我,浑身上下看似漏洞百出,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空隙让我攻击!这便是高手才有的素质,即使敌人的命捏在手里,也决不留任何可能被攻击的机会!他的另一只手肯定做好了我攻击他任何部位的准备!

可是,有一处却是他所不能也无法预测防御的死穴。

掐住我的那只手!

我暗暗调整从雪云手中抢过来的匕首,稍稍调整角度,然后,趁他因我许久未有反应而狐疑的时候,猛地朝自己的脖颈刺去!

之所以说他无法预测是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里会是下刀的好地方。

敌人若是想反抗,则肯定不会选这种得不偿失的方法。只要他放手,或是刀插偏,或是穿过手,死的便是拿刀之人!即使成功,也不免再次被擒。敌人若是一心寻死,就必定找最有保障的xiōng腹下手。

短兵相接的境地,是决不允许任何“无法预测”存在的。否则,付出的就有可能是生命!

所以,一个无法预测,迫使他因被刺伤而松开了扣住我的手!一旦有空隙,我便抓住机会立刻退后了几步,在距离他五六步的地方站定。

这样一来,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我都处于最佳位置!

“我会不会武,干卿底事?”

“楼主武艺精进,自是我摘星楼的福分。”

yīn冷的语气,空气中渐渐充斥的杀意。终于决定杀我了么?

杀手的本能让我不由地浑身绷紧,高度戒备。

忽然,身体右侧人的气息一闪而过。我不敢怠慢,转身袭向右边的身影。但,下一秒,便急急调转方向向左边飞身横扫!声东击西么,我也会。

起身,扫腿。哪知脚才触到那人,身上传来的剧痛却让我身形不稳,失去了攻击的最佳位置。

这身体到处是伤,怎禁得起我这么大幅度的动作!

就在我以为会重心不稳摔倒时,却落入一个温温的怀抱——竟不是那个冥!

果然,危难时刻总少不了英雄救美的桥段。这定律还真是千古遗传哪。只是,我也算女人么?我自嘲地冷哼,手中的匕首自动向恩公大人身上招呼。我从未当自己是女人,自然没有感恩戴德的习惯。不让人近身是我的习惯,死人除外。

“温香软玉抱满怀,可别扫兴。”他轻轻松松地截住匕首,“我说莫冥非啊,如此佳人,怎舍得如此虐待,可让我这外人好生心疼哟。”

“你是谁,斗胆擅闯摘星楼!”莫冥非手抚上腰间剑柄,蓄势待发,“居然敢挟持我们楼主。”

话虽如此,却没有半分动手的意思。看来,他在摘星楼的势力已经巩固得差不多了吧,否则少了我这傀儡,他还能不慌不忙。或许,他现在缺的正是楼主不幸丧生这个名目而已。

“我么,”那人松开我,扳过我的身体,从头到脚审视我,“我是——采、花、贼!”说罢,还象征性地撩起我的发丝拿到鼻下嗅了嗅。

采花贼?

我终于有机会看到这位“采花贼”。

非常……漂亮的人呢。这是我的第一印象。完美无暇的面容,白皙的肌肤,一袭绿衫更是将他衬托得很……玲珑剔透。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弯弯地眯起,连同嘴边划落的笑意,淡淡地洋溢着的,是类似纯真的感觉。

这样子的人,该是被采的人才是吧?

“早就听说摘星楼主是个被囚的卿卿佳人,不如本少爷救你出这金丝笼可好?”他笑眯眯地托着下巴,“你看莫冥非莫大执事都没有留你的意思,对不对?”

“好。”重伤在身,再留在这里反倒有生命危险。既然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倒不如姑且赌一把,“云儿啊——”

“啊,小姐……”看戏很久的云儿突然被我点到名,不由一惊。

“不要忘记——”我故意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们的,秘密。”

莫冥非是不会留可能存在的威胁在世上的,即使云儿招认我的疑点,只怕他也不会相信。因为越是人中龙凤,就越不相信鬼神之说。倘若她是平庸之辈,决不会在莫冥非手中存活,合约作废;倘若是个有能力的人,她就有办法蒙混过去,有此盟友,自然利多于害。

这样一来,就把最后的疑虑也解决了。

然后我见识到了传说中的轻功。那个人带我从窗户直接飞了出去。原来所谓的轻功也只是很巧妙的借力方法罢了,并非真的能飞。不过这借力方法与现代不同,刚好足够引起我本来就稀少的兴趣。

“楼主小姐啊,人家救了你,你打算怎么谢?”

在拉着我边走边逛行了两三里路之后,他终于停下来开口说话。望着他晶亮的眼眸,竟让我有几分恍惚。

墨魂?!

因为刚才一直处于很紧张的状况,我没有对他的外貌多做考虑。可此刻,这语调,神韵,不是墨魂还能是谁?

“你想让我怎么谢?”不知不觉,当初回答墨魂相同问题的答案脱口而出。是你么,墨魂?

“当然是你履行你被采之花的义务,我实践我采花贼的责任喽。”他用指尖撩开我脸侧的发丝,俯下身在我的耳边底吟,“这份‘谢礼’不为过,是不是?”

温热的气体吹在耳畔,这么贴身的感觉,让从不习惯与人过分靠近的我非常的难受,也让我有种被人掌控的威胁感。

推开他,我退到一定距离外。

“还没有人舍得推开我呢。”他倒没什么反抗,只是颇感意外。

也是,有副如此完美的皮囊,想必多的是女人*,又怎么会推开他?不过,我不是,或许,我连人都不是。而且——“难道所有人都喜欢和你在屋顶上调情?”

没错,我们此时此刻所处的位置是屋顶,而且是繁荣的集市的屋顶,脚下就是人山人海。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的动机。

“原来亲亲是害羞在屋顶啊。”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眼底泛起不易觉察光芒,又马上被类似为难的神情取代,“可人家喜欢在屋顶——怎么办?”

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啊,有了!”他兴奋地抓住我的双肩,把我拉进他的怀抱拥住。

不行!我小心地收敛自己出于本能泛起的杀气,静静地等待他下一步动作,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我有个两全齐美的办法。亲亲你——”他柔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个人下去吧!”

什么?我一愣,肩膀被他狠狠地推开。身上的伤导致我的反应能力大大下降,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身体向后倒去,摔向屋下!

最后看到的是他嘴边暖暖的笑靥,和,没有笑的眼睛。

墨魂!

又要死了吗?那个人,竟也是想杀我的人。

可他为什么这么麻烦地把我弄出摘星楼?

噗——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喉咙深处泛起熟悉的又甜又腥的血味,曼延至嘴中,而后便是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流过的粘稠感。

血么。

昏暗的视野中,我隐约看到人影晃动,四周却静得出奇,仿佛是硬生生地将视觉和听觉割裂开来。分明是昏迷前的征兆。

再危险的状况,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决不可失去意识!否则,一切定力,忠诚,身手就毫无意义!作为杀手,要做到心死永远在身死后!

这是调教我的老师教我的常识,这一刻又回荡在我的脑中,仿佛回到九岁时索魂训练的那段时间。我清楚的记得训练的第一课是用鞭刑锻炼耐力。空旷的黑屋子里,没有任何光线,也没有任何可以触碰的东西,任凭老师鞭打,不能躲,不能闭眼,不能咬唇,不能倒下,不能喊叫,这就是索魂训练杀手的手段!他们要让我们学会将身体和意识撕裂开,才能让我们在负伤后意识能够支撑到死的那刻,把任人摆布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当时的疼痛比起现在何止数倍,难道出了训练营才几年,就让我荒废了持续五年的鞭刑的成绩?

我费力地将左手抚上右手臂,一咬牙,猛地抓紧!

伤口崩裂,引得身体一阵战栗,手心顿时沾满了粘稠的血。不过总算,神志清醒了些,视线也暂时清晰起来。

又是,血。

厌恶地拿手在地上乱抹一气,一抬头,一抹冰凉贴上我的脖颈。

谁?

垂眼望去,架在脖子上的刀光一闪。

妈的,楚昕舞,你都丢了个什么烂摊子给我!

第四章浴火重生

祭风教。

我被那个人推下的地方是这个民间宗教的祭坛,更糟的是,正好赶上了祭风教的祭天仪式。祭天这类活动,被打断了,貌似是相当地不吉利。

果然,楚昕舞,或许该说是我的运气真的差得让我汗颜。就凭这教众人人带刀和我此刻被五花大绑在木桩上的架势,不用想也知道我这一摔后果有多严重。

人人配刀,多半是江湖帮派才有,而祭天则是宗教的特征。这两者加在一起,如果我猜得没错,祭风教,该是个江湖邪教之类,否则也不会胡乱把不相干的我绑了起来。

邪教祭天,怎么可能没有祭品?

显而易见,我就是自动送上门的祭品。

祭天,这个自古就有的习俗,其实祭的不是天,而是人。人性本恶,善也好,恶也罢,他们做什么事都有目的。也因此,觉得必须付出点什么,老天才会帮忙。而凡夫俗子们所能给予的最高代价莫不过同样的人命了。而且,被献给上天的人,死状越惨,越能给人震撼,安抚不安的作用也就越大。

我这状况,等待我的,非火刑不二了。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从被抓开始,我就没有说过话,身边的都不过是没用的小角色,多说无义,倒不如自己观察。可都过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没有动静,只得自己想办法了。

果然,身边没有一个人回答我。

“该死的!”我轻咒一句泄愤。

“等久了吧,”柔和的男声响起,透着淡淡的书卷气,却分不出声音的源头究竟是远在天涯,还是近在咫尺,好似浮云般地飘忽不定。“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血女。”

他叫我——血女?!

原本围在我周围的教众纷纷散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然后,我总算看到了声音的主人。本以为见过楚昕舞的姿色,已经很少会惊讶于什么人的容貌,可还是被他过于艳丽的容颜震慑。

绝色的面容,勾人心魄的眼,鲜艳欲滴的唇,美得令人不敢呼吸。

几乎是透明的黑色纱衣将他完美的身姿勾勒得更加夺人心魄。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是个男人——如此地,妖冶。

简直是——风、华、绝、代。

“幸会了,血女。”他走到我面前,妖娆一笑,“欢迎你。”

我凉凉地扫了眼他的衣服,或者说是块布料更为合适,几乎没有丁点遮盖的作用,反而像是故意引人一探究竟的样子。似乎是……男宠专用?

“我不是祭品?”卤莽地问他为什么知道血女不是最好的举措,哪怕他果真知道我是血女,也只会认为我是默认了,不知道就再好不过。

“现在不是了。”他的手轻抚绑着我的绳索,却不急着解开。

现在不是,也就是说刚才是?是什么让他改变主意?“为什么?”因为我是索魂的血女么?除了我,还有人到了这里?

“因为你的功夫不弱,眼神里有杀戮,身上却几乎没有血腥味。即使现在沾满了自己的血,气息却比一般的江湖中人纯净得多。是纯净的杀气。”

“那有如何?”

“只有杀戮和纯洁并存,可以被神接受的魔。很适合做我祭风教的圣女呢,血之圣女。

果然,只是巧合,

看来我和“血女”还真是有段孽缘。不过,这次注定无缘。

“我拒绝。”

不管祭风教,还是其他什么教派,向来,“圣女”都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空位,实际领袖是教主,精神领袖是祭祀,圣女不过是一旦遇险便可以推出去顶一阵子挡箭牌而已,更甚者还有可能是预备的祭品,只待时机成熟便拿来平民愤或祭天。少有寿终正寝的。

“那你可就得马上死了。”

“你们教主呢?让他出来。”

他一男宠打扮的人,是谁给的权利,让那么多教众在他面前不敢吭一声?

“你很聪明。”

我挑眉。

“聪明,出色,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这样的人,”他抵下头,声音被压得沉沉的,“会让人想毁了你!”

我确定我不会死了,因为我已经成功地击起了他把玩猎物的兴趣。接下来,就只剩怎么逃脱了。

“我倒要看看,”他的眼因愤恨而越发出奇的艳丽,“你被血染透时还带不带血腥!”

威胁么?反正早就是浑身的鞭伤,多它一道两道又何妨!

“来人,放开她,准备请神仪式!”

呃?不能动弹的我只得任由他们把我从木桩上解下,又被扔到地上。依旧五花大绑没得商量。这是我第一次不能确定他要做什么,完全猜不到所谓的请神仪式是什么。

“准备好了,请下令,祭祀。”

祭祀?他竟是祭祀?!教会的第二把交椅,所有教众的精神领袖的祭祀?这是我史料未及的。我还以为,以他的样貌穿着,该是某个大人物的男宠才是。

“开始吧。”

“是。”

应完命令,那个拿刀的手下就直接朝我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停下,从上俯视我。缓缓地将刀横握在我身体上方。

血顺着刀身流下。

不是我的血。

滴在了我身上的血。

那个人,竟将自己的手腕割上,然后把血洒在我的身上!

难道他说的让我被血染透指的是别人的血么?

别人的血。

我的胃已经开始抽搐,难受。那是我最厌恶的血,此刻,却源源不断地滴在我的身上

紧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第四个……一个个,不断,不断地拿刀割伤自己,把血滴到我身上。

请神!

我突然记起,请神除了祭祀活物,还有一种方式。万人血!所有教众自愿奉献自己的鲜血,表达对神最高的敬意!我怎么把这个忘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太皞御气,勾芒肇功。苍龙青旗,爰候祥风。

律以和应,□以感通。鼎俎修蚃,时惟礼崇。(李中〖祀风师迎神曲〗)

祭祀的的声音怎么甩都甩不掉,就像身上的血,怎么躲都躲不干净。粘稠的血,将我身上的纱衣染得一片鲜红。滚烫的,温的,然后是没有温度的,冷的,冰的,终于,凝固。

万人血,把我浸透。

“很难受,对吧?”他魔魅的嗓音中带着几许得意,“你这种人,用这种办法对付你,对你的伤害恐怕比强暴你还让你觉得肮脏数倍不止吧?”

夜瞳,知道你为什么受罚吗?

那时候,被老师关进满是蛇虫鼠蚁的黑屋子前,老师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

因为我在杀那个人前,把他的实验室烧了。我小声嘀咕,有什么关系。却惹来狠狠的一鞭。

我罚的不是你烧了实验室,而是你选择摧毁讨厌的东西来逃避!作为一个杀手,不仅仅不能有喜欢的东西,连讨厌的东西都不能有!否则,那将会害死你!你讨厌蛇虫鼠蚁就烧了它们,那如果不能烧呢?你还会不会杀猎物?现在你就进去,什么时候不讨厌了,什么时候出来!

然后,我在房里和蛇虫鼠蚁做伴了三天。整整三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直到三天后我可以任由它们爬过我的身体。

可是,似乎当年老师的惩罚并没有完全成功。我还是有特别讨厌的东西,譬如热武器,譬如血。而且,我也正如老师预测的,死在了自己的“讨厌”上。

就也算是另一种报应么?还是对我莫名其妙的执着的讽刺?

“血,其实不脏。”祭祀似乎是在对我循循善诱般,“血啊,是人身上最干净的东西。

“血的颜色也很漂亮啊。”

“承认吧,你生来就该属于这美丽的颜色。”

随着衣衫被血浸透,我的胃却不如刚才那么难受了,也没了呕吐的感觉。心,竟也渐渐平静。

我记得还没到索魂时我最爱的是火红的曼珠沙华。

我记得当时因为还和蔼的父亲替我包的伤口上渗出的那一抹嫣红是多么温暖。

讨厌血,是因为它是我每次任务都可能看到的。它提醒我,我是个杀手,是个被亲生父亲培养出来替他卖命的杀手。

讨厌血,是因为第一次狩猎时,猎物的血染得我浑身都是,生命在我手中消逝,血却做下了记号的感觉却让我干呕了好多天。

我,一直讨厌的,只是杀人。

而已。

你确定,你是在请神么,祭祀?

当最后鲜血终于连我的眼睛也染遍的时候,我嘴角的笑意也随之流泻。

夜瞳死了。

或许我该改改习惯了,不是血女,不是夜瞳,不是展舞。或许我该是,楚昕舞——才是吧?

“好漂亮呢,没想到,只是滴了些不痛不痒的血,就能让你露出这般脆弱的模样。小鸟一样。”

什么烂比喻。

我揶揄地瞥了他一眼,品位问题,不予计较。

“我该叫你圣女,还是该处理的死人?”

“你该叫我——”我邪邪地咧开嘴,趁他发愣的片刻猛然坐起,将早就解开的绳索套上他的脖子,迅速拉紧!“你该叫我老大!”握着你小命的老大!

“你……什么时候……”他挣扎,却是很小的幅度。

只不过一根麻绳,要不是身体不便,根本要不了那么多工夫!当年连铁索都试过,更何况小小的麻绳。

其实该谢谢他呢。若不是他,就不会有新生的楚昕舞,不会有真正照本性活的机会。但是一想到一身的新伤拜他所赐,不由气急地加重手上的力度。我不是君子,但有仇,就没有不报的道理!

柔软的身躯,毫无章法的挣扎。“呵,祭祀你——居然手无缚鸡之力?”这倒出乎我意料。人人配刀会武的祭风教的堂堂祭祀,居然不会武!“难不成……你本职不是祭祀?”我邪邪地笑。

“你……要杀便杀……教主会替我报仇的!”他气急败坏地斥责,哪还有刚才的邪魅高深?简直,是个闹性子的姑娘!

我拼命忍着,忍着,终于把持不住轻笑出声,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演变成大笑!

“哈哈,你……果然是当男宠的料!该不会主人就是你们教主吧?……”

第一次,我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感觉,身上的伤也减轻了许多。

我知道,从这刻起,索魂夜瞳,是彻彻底底死了,就连那个窈窕淑女楚昕舞也是。剩下的,是我。名字不重要,只要自己认得就够了。我并不奢望可以遇上能认出我的人。奇迹发生了两次,就不会有第三次了。

第五章浴火重生

“既然你们教主不在,就是你祭祀最大,”我拉过他挡在身前,“叫你的人让开。”

“你凭什么说我们教主不在?”

“是你说教主会‘替你报仇’,不是会来救你……少废话,让他们让开!”

“你们让开。”

果然,不愧是第二把交椅,他的话似乎作用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命地让出路,没有动手的意思。

满脸委屈的表情,让我莫名的心情好。

“我是楚昕舞,”离开的时候,我的拳头恶作剧地拜访他的眼圈,“记得包你的教主主人回来找我报仇!”也不枉我送你的临别礼物!

“你找死……教主!”身后传来他惊讶的声音。

哦,老大回来了?我迟疑了片刻,没有回头。通常这类情况,回头是最笨的办法。既然那个教主早回来了,想必并没有一定要抓我的理由,才看戏到现在的吧。

“后会有期,祭风教主。”

我头也不回地抛下最后的话。

没有追兵。

幸运。

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了,我也基本对这个世界有了些了解。

离开祭风教之后,我一直住在城里最大的客栈。衣衫褴褛,又浑身是血,不会有人肯收留,所以那天我买了衣服后便只得投宿客栈。不知道莫冥非有没有得知我没死的消息,自然比较危险,不过也没办法。而且,要想快点了解适应这儿的环境,必须找人流量大的地方来观察。

当然,钱是向一个富裕人家“借”的。

我所在的是个叫青云的国家,似乎不属于我所知道的历史范围。

民间有个崇拜凤凰的祭凤教教众无数,深得民心。而它的高层还有一个名字祭风教就不是一般老百姓熟识的了。祭风教是纯粹的江湖组织,传闻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教。关于祭风教的传闻很多,流传最多的是它行踪成迷的教主,几乎什么版本都有。

我还知道了关于我这个有名无实的摘星楼主很多有意思的事,也渐渐明白正牌楚昕舞为何不想活下去。

摘星楼是江湖中极特殊的存在。不仅因为它的势力庞大,而且因为摘星楼直接与朝廷挂钩,可以说是朝廷用来控制江湖的工具。不过摘星楼是先皇所创,又不同于一般官府,就没有相互牵制的仲裁机关,而是有先皇直接委任。新皇登基,势力不稳,加之前任摘星楼主极力巩固势力,导致现在的摘星楼已经基本蜕变成江湖组织,又有多年来的官府关系网,实力不言而喻。

然而我的楼主之位是继承而来。一介弱质女流担此重任,自然免不了守制于能力非凡的手下,成为傀儡。更倒霉的是,傀儡还爱上了掌控她的人,可人家更本没当她一回事,反而极力羞辱刑罚,于是最后的结果是傀儡生无可恋,在最后一次鞭刑后放弃了生命,把烂摊子丢给了我。

还有一股势力,是我最感兴趣的。

离殇阁。

一个只要你出得起价,就买得到你要的人的命的地方。

和索魂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半个月来,我身上的伤也差不多痊愈了。就在我为上哪犹豫不决的时候,来了个奇怪的人。

“弦清?”我有些狐疑地盯着眼前的清秀女子。在哪听过这名字呢?

“是,奴婢来接楼主回摘星楼。您,不认得奴婢了么?”自称弦清的陌生女子诧异地打量我。

奴婢?我依稀记起云儿口中似乎出现过这个名字。该是我另一个丫鬟。

“我,忘了什么?弦清,我并不认识你。”装蒜就装到底吧。

“难不成楼主你,失忆不成?”

果然是俗套的情节。接下来是不是该顺从她的意思装失忆?

“胡说,你究竟是谁?居然骗到我摘星楼头上!我的丫鬟分明只有云儿一人,你是哪个手下的,冥可从未提起过!”

字字句句的否定,其实只是暗示她一点,我不是失忆,也不是装失忆,更不是冒名顶替,不记得她,肯定有特别的原因。

“敢问楼主被当日那人虏去了哪里?”

很好,按照我设定的方向前进。我稍稍舒了口气。“我当日被虏到祭风教……什么请神仪式……”

她似乎吃了一惊,又马上领悟似地点点头,若有所思。“祭风教是邪教,难道楼主是被他们动了什么手脚,才忘了一些事?”

“我不知道。”

“一定是祭风教干的好事!”

那只是你的猜测,我可没说,我暗暗发笑。

“小姐!小姐!”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太好了,小姐,你没事!”来人风尘仆仆地冲上来抱住我,“云儿可担心死了!”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云儿。”我歉意地拍拍她的背,庆幸早做了准备,要不依我的个性,不等不明物体靠近,身体早就动手清理了。

“小姐,你没事就好。”

“恩,没事。”我低头掩过眼中的玩味,极轻地在她耳边加了一句,“你也没事,恭喜。”看来是个人才啊,躲过莫冥非那劫。

回应是她的手不动声色的一紧,抱得我有些气喘。

该死的。

“该回去了,楼主。”冷得让人颤栗的声音。

莫冥非?!

平静的日子,竟不到半个月。

“冥亲自来接我,真让我……”

“请上路,楼主。”连话都不让我说完。

阳光灿烂的日子,适合起程。

好啊,回摘星楼的日子,我拭目以待!

摘星楼,果然是王府子弟啊。

这是我看到摘星楼主楼华丽得让人汗颜的大门时唯一的感想。奢华威严,果真雄伟异常。怪不得莫冥非要夺位了。

可他既然有了完美的理由,又手握实权,今天接我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莫执事!莫执事,您回来了,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才踏入大门,便有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跪倒在莫冥非的身前。浑身是血,似乎刚经历厮斗的样子。

“冥,怎么摘星楼新增了分级行礼的规矩,从下至上?”我这楼主立这儿,他跪的竟是执事?难不成我在摘星楼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

“楼主?你……”

呈现在他脸上的表情竟是惊恐,既而是狰狞。“啊——”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缓缓瘫软在我脚下,再没了声息。死了?

这算是初到摘星楼的见面礼么?

“弦清,抓住她。”莫冥非?

“是!”

“我的丫鬟”弦清立刻得命动手向我袭来!招式甚是犀利,却招招不致命。显然是想活捉我。

这就是你的目的?我一转身,避开弦清的攻击,闪入楼内站定,朝莫冥非丢去个玩味的笑:“莫冥非,你确定她不会失手杀了我这个‘关键人物’?”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索性直接闹翻,也省得时时揣摩他的心思提防被发现。“少了我,你可是会很惨!”

“楚昕舞?……”莫冥非神色一僵,看我的目光略带复杂。

“里面有人叛变,对不对?”我直视他的眼,将他一瞬间的慌乱尽收眼底,“叛变的人是为我,对不对?”

即使培植的新势力再强大,也是根基不够的。老大的变更哪有那么容易?

新旧势力的冲突怕是最难平息的吧。所以,才不得不找到原本打算踢开的前任楼主,来缓冲矛盾,对不对?

“莫冥非,我们不如……合作,如何?”既然彼此都有对方想要的东西,我懒懒地朝他展开笑靥。

莫冥非,我们不如……合作,如何?

还记得我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少有的灿烂,是遇到挑战时兴奋的笑容。

如果我当时知道这个举措会给莫冥非带来深入骨髓的困饶,或许我不会这么做。这样,冥会继续当他的武林霸主,就不会……痛苦了。

楼内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本以为是双方血拼的场面,却因为彼此都伤亡惨重而处于相持阶段,难得的安静。

在摘星楼,理论上地位最高的是我这个楼主,楼主之下是执事,也就是莫冥非,执事之下又分水,零,冥三阁。其中水阁阁主是水弦清,负责处理朝廷事宜;零阁阁主零若,负责的是与江湖有关的事;而负责协调牵制水零两阁的是冥阁,阁主是现任执事莫冥非。

本来相互牵制的三阁因为冥阁阁主莫冥非身兼二职,导致摘星楼内势力不均衡,动乱是迟早的事。我想我的失踪不过是导火线而已。

所以拿我来当灭火器?

“零若,我已经如你所愿把楼主带来,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顺着莫冥非的目光,我看到了这次叛乱的主角,零阁阁主零若。顶着清秀书生的相貌却举着与他身材极其不相称的重剑的他给人的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楼主,莫冥非利用执事之位,培植亲信,妄图侵吞摘星楼。水阁主也趋炎附势做了莫冥非的走狗。我身为零阁阁主,只不过想保全前楼主好不容易创下的基业,还请楼主协助,清理门户!”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淡淡地扫过我,却没有停留很久,仿佛说话的对象不是我似的。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鄙夷,一闪而过。

“你还是执迷不悟?”莫冥非的语气中带了杀意,“弦清!”

“是。”

“等等,”我按住弦清即将出壳的剑,阻止她的动作,“让我来。”

“楼主决定与我合作?”见我向他走过去,零若举剑挡在身前,分明是防备的模样。

怎么,不信我,还是根本不屑与我合作?

真是不知好歹!

“零阁主,你可知现在的状况?”

如果说莫冥非和水清弦还没到之前双方是势均力敌的话,现在的零阁是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凡有点胆识的人都知道,硬拼是行不通了。

“那又如何?成王败寇,大不了一死!”

果然,什么清理门户,不过是又一个不甘现状的莫冥非。

“不是‘一’死,你忘了你阁里的兄弟么,他们成也非王,败却定为鬼。”

看着他突然沉默的身影,想必是个忠肝义胆之人,我突发奇想的有了个主意,或许既可以履行契约,又不至于牺牲他这个得力手下。

“零若,不如……你辞了阁主之职,做我的贴身侍卫怎样?”

“你的贴身侍卫?哼哼,”他嗤笑一声,鄙夷地斜视我,“当年前任楼主身手了得,我败在他手下,才答应加入摘星楼,替他卖命,你有什么资格?”

“哦,”我轻笑,“愿闻其详。”

只要他有不服从我的理由,就有让他不得不服从的办法!

“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没胆没识的弱质女流,莫冥非身下承欢的傀儡,恬不知耻的废物,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主子?”

原来我还有这么多称谓——好名声啊,楚昕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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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欢迎光临(*^__^*)

《韶华散》试阅

火,染红了夜晚的天,将原本晚秋的山谷炙烤得如同白昼。

火场中央是座雄伟的大殿,坍塌了近半,摇摇欲坠。

大殿深处两根极粗的石柱支起了个小小的空间,里面蜷缩这个小小的身影。

火光闪闪中她止不住地颤抖,像是冬日里的蛾子一般。

脸上不知是炭灰还是烧伤,黑乎乎一片。头发也弯弯曲曲耷拉在肩上。

凤神,鸿儿不是你的血裔么,为什么今天会被烧死在神殿……

火势渐猛,小小的身影一边颤抖一边将迎神曲背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被火炙烤得喉咙底发不出任何声响,还是扯着嗓子做口型。

指尖出了血,是方才跌破的。

没有意识地,小小身影拿指尖在地上配着迎神曲勾勒出记忆里的远古图腾,一遍,两遍,三遍……嫣红的血从左边书写到右边,末梢已经干涸。

她转了个身,又将手指抵到了方才干涸的印记上,把新的图腾继续覆盖上去。

火灼烧了她的眼,她早已看不清东西,哪里知道哪些地方是空位?

火光,残影,小小身影周围包裹着一圈血色图腾。

忽的,顶上房梁落下一截,砸在她身侧,惊得她赶忙收拢了身体抱紧膝盖,意识却逐渐涣散,只是埋下头沉沉喊着,呢喃着:“凤神……救鸿儿……凤神……”

火势越来越猛,染红了她的眼。

眼前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艳红艳红一片,如同不久前祭祀拿刀捅进姐姐xiōng口溅到她身上的血一般,也是烫得要烧起来……

不,已经烧起来了,那袖口!

“凤神……”

哆哆嗦嗦把袖子上的火扑灭,她战栗地从怀里掏出个绿色的铃铛倾尽全力拽紧在手心,嘴里喃喃着那个她信仰了毕生的什么,却抑制不住眼底戾气肆虐。

你真的存在么,凤神!你若有灵,为何任由祭祀的刀插进教主的xiōng口,你若有灵,为何眼睁睁看着你唯一的血脉活活烧死在你的神殿上!

轰——

又一截房梁落下,她身周的热度又加了一分。

她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摸索着手里的玉铃,那是她身边唯一被火烤着还不变热的东西,突然发狠地将那玉铃儿扔了出去!

玉铃儿一路清脆响去,她的意识也随之走远。

火烧得木头做的殿堂劈啪作响,像是死亡剥蚀着生命般。

要死了么?她惶惶地想。

只是不甘心,大仇未报……

忽而,身上一凉,有液体泼上她的脸,顺着脸颊流进脖子,冰凉冰凉的,让她舒服地轻哼出声。继而身子一轻,似乎是被人抱了起来!

“你,跟不跟我走?”

惶然间,她听见有声音自耳边响起,惊得胡乱挣扎起来。

你是谁……发不出声音,她只能扯着喉咙吐出些许气流表达她的震惊。心狂跳起来,她还有活的希望么?

“跟我走,改日卷土重来,灭祭风,报血仇,好不好?”

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在火场喧哗中飘荡开来。

可以活下去……可以报仇……

小小的身躯依靠在那陌生人的怀抱里,禁不住颤抖起来。

勾住那人的脖颈,她将脑袋埋进了他的xiōng膛躲闪空气里的炙热,倾尽全力从喉咙底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

“好……”

凤神血裔,祭风教储,一切从这刻开始,灰飞湮灭。

剩下的只是个身负血仇的——

第一章归去花1

夜正央。

正是秋高气爽时候,皓月当空,照得千丈断崖雪白一片。

此处是个死地,有退无进,四下死寂一片。偶有树影摇曳,鸦声几许,将这个荒芜之地衬得越发苍凉。

崖上有一石壁,借着月光清晰可见壁上斑斑驳驳印着许多小字。仔细看下便可依稀辨认那些是许多不同的人名。不同的姓,不同的名,连书写笔记也参差不齐,唯一相同的是上面那些名字的主人都已经在十年前死于非命。

壁上的墨迹已经快凋零殆尽,亏了上面有块巨石遮挡风雨,才让墨迹依稀保留到十年后。

逢月圆,往生崖,买卖人命。

江湖传闻,往生崖上有石碑,带着足够多的钱财,在上面刻下你要买命的名字,不出半月,那人必定命丧黄泉。

而江湖中唯一明目张胆干得起这买卖的只有离殇阁。

只可惜这离殇阁自从十年前与祭风教一战,举阁被歼,连君上青暮也死在祭风教那场大火中。而这往生崖上买卖人命的江湖神话也是那时候断的,一如石碑上的墨迹最后一个名字写在十年前。

没了离殇阁,往生崖不过是处千山鸟飞绝的死地,十年都不曾有过人息。

不过今夜月圆,却有些不寻常。

空旷的崖顶之上,一根手腕粗细的麻绳晃晃悠悠地垂下峭壁,伸向底下无尽的黑暗中。隐隐约约有几个黑点,顺着那绳子缓缓滑下,不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崖上空留绳子晃荡,像是从来没有什么发生过一般。

那是些体形健硕的黑衣人,趁着黑夜沿着那根绳子悄无声息地潜下了深不可测的崖底。几十个人组成一支小队,顺着绳子下滑的途中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连气息都掩到了最隐蔽。

就这么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将那绳子用尽。崖底也到了。

传闻往生崖下是黄泉入口,了无声息。却不想从未有人到达的崖底竟然是个草木茂盛,流水潺潺的世外桃源,叫一群黑衣人吃惊得屏住了呼吸。

灌木丛生处,有两条小径伸向不同方向,明显是人为开凿的。

“头儿,怎么办?”

终于,黑衣人中有人压低着嗓音出声,问的是为首的男人。

想不到这千丈悬崖之下,果真如同那人所料,有人生存。领头的男人眼中掠过些许诧异,望了眼指向不同地方的两条小径沉默。

“分成两队,”沉默半晌,男人沉道,“十人跟我,其余跟你,记住万事小心,不可放过一个人。不然教主可不会放过我们之中任何一个。”

男人警告毕便急急带了一队人迈开了步子,行色匆匆。

小径沿着错落的灌木向远处延伸,仿佛永远不会有尽头一般。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男人眼底有些厌烦之色,却只是一瞬间,下一刻眼神就恢复坚定。如果这次任务失败,等着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忽而有流水声传来,而他们眼前的小径也已经到了尽头,密布的荆棘灌木将小径彻底堵死了——前面应该是湖河,这小径竟然是条死路。

“头……”

有手下轻唤,却被带头的男人忽然捂住了口鼻,霎时明白过来,闭口不语,跟着带头男人一起屏息靠近小径尽头,悄悄扒开了灌木丛。

待到男人看清对面东西,突然瞪大了眼,呼吸霎时急促了几分。

灌木后面如他所料是个大湖,被月色包裹着,泛着柔光。然而使男人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湖面之上,竟然有个水中亭,在这本该荒无人烟的崖底!

叮——

忽而清脆一声响彻静谧的夜。

男人寻声望去,只见银光一闪,是兵器的寒光。湖中有白影踏水掠过湖面,直接翻身上了湖中亭。

其后紧随着一个暗色身影,跟着跃上了亭子,举剑直接朝白影背后要害处刺了上去。

白影轻巧一侧身,那一剑便险险擦颈而过。趁着偷袭之人收剑的空挡,白衣猛转身,一记手刀翻转,目标是那人的右侧脖颈,执剑右手无法迅速回防之处!

一记落下,却被那人闪身躲过,眼见第二剑袭来,白影急退几步,左手抚上右腕。

铮——

一道银光环着手腕散开,化作细长一缕,击上袭来的剑锋。细看之下,才知是一线金属丝状软剑。

叮——

两兵相抵,冲击的力道将两人都逼退几步。

两人的动作奇快,男人根本看不及。白影似乎只片刻的思考,便让那人逮着机会,足下一点一跃而起,剑风直抵他xiōng口要害,风驰电掣而去!

就在男人以为白影就要死在那个尾随的暗色人影手上时,忽见寒光一闪,向他急速袭来!

下一刻,他突然感到xiōng口一阵撕裂般的痛,低头望去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被穿了一个窟窿,此刻血正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如此情景,男人啪地坐倒在了地上,手摸上软软的东西,侧面望去发现刚才跟来的手下尽数横尸野地,每个人都是一道暗镖直插xiōng口。

愕然抬头,男人发现凶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到了自己面前。

这才看清楚,方才与人打斗的白影居然是个姑娘,长发及腰,明眸皓齿,白衣素净,分明是个豆蔻少女。

“你……”

男人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音节,便再也支撑不住断了气。

那少女见此情景稍稍勾了勾嘴角,手一挥,那一缕银色又缠上了腕间。

“影,你又冲动了!”

方才与她过招的暗色身影正站她身后,见她回头一脸yīn沉,顺势收回剑,身上的锐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瞪了白影一眼,怒道:“若是刚才有人从你身后偷袭,你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被唤作影的女子咧嘴笑了笑,随意拨弄着腕上的软丝剑,神情变了味儿,讨好地拽上那人衣角,嬉笑:“有师傅在,安稳日子肯定不用怕。”

“你真的这么想就好。”被唤作师傅的人叹了口气,“这几日祭风教频频派人来探查,我怕这崖底我们待不长了,如果你真的想过安稳日子,可得放下仇恨……”

白衣忽然抬起头,满脸惊异地退后几步。

“师傅的仇,我的仇怎么办?”

“你该知道,我答应过你姐姐,保你一生平安……”

“我也答应过一定会报仇!”她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儿,方才还狡黠温顺,片刻突然激动起来,别过头,咬下嘴唇道,“毁了我一切,他们欠我的,我要他们十倍偿还!”

“影!”即便是杀身之仇灭门之祸,这样的影也太偏激了,如何报仇?

“师傅不必管!”

“影,你何苦……”

他的话未出口,看着那倔强的脸,终化成了一声叹息。十年前从祭风教火场中救下的女娃已然长成,并且如同他当初预想的一般誓毁祭风报仇雪恨。只是人生无常,冤冤相报,其中的利害谁又说得清呢?

天已经泛白,晨曦微露。

湖畔地上横错着的是昨夜偷袭的尸体,十数人,除了近处的那人,其余全是脖颈上极细一抹血色,一剑致命。

十年崖底生涯,祭风教当初的教储早就不在,留下的人名唤,叶步影。

回去的路上,叶步影与男子都未开口,一路静默。直到隐隐见着那熟悉不过的院落,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那原本该是白石子铺成的羊肠小道只隔了一夜,竟然被染成了血色。

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弥漫的是化不开的血腥味,风过带来了深入骨髓般寒,让人禁不住战栗。

死亡的气息。

叶步影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忽然觉得神智有些模糊,霎时惊醒。这院落中竟然有迷眩的药物?

“师傅!”

她惶然回头,却只瞥见师傅身形一闪,掩了口鼻飞身掠过她直奔院内。

“你留在原地!半个时辰后我若不出来你就快走,上悬崖!”

他匆匆扔下一句,将叶步影拦在了院落之外。

天色渐明,师傅却始终没有出来。只是笼着院落的迷药气息渐渐淡去,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叶步影本是想偷偷从后院翻墙潜入院中查看的,孰料即使捂住了口鼻一落地还是一阵晕厥,不知不觉倒在了后院里那一处灌木丛中。

再醒来时,她是被院中嘈杂惊醒的。朦朦胧胧张了眼,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几乎停滞了呼吸。

离殇一阁,数十师兄弟的尸首被整整齐齐弹放在院内,周围是看守的黑衣人。再近些,是浑身浴血的师傅,被捆绑着强制跪在草地上。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撕裂得破碎不堪,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若不是浑身还禁不住地战栗,就跟死人无异……

如此景象,怎能叫她毫无反应?

趁着黑衣人略微有些松懈,叶步影悄悄抚上腕间软丝剑,准备抓住空挡杀出去救师傅一命。孰料她才准备行动,却见着师傅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朝着她所在的灌木丛狠狠一瞪。

师傅……

叶步影惊愕万分,低头便瞧见原来裙摆一角露出了灌木丛。师傅定是很久前就发现了她晕倒在这隐蔽的地方,方才察觉她要贸然行动才瞪眼制止……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不由悄悄将裙摆拉了回去,屏息细听。

“好个离殇阁主!”来人一阵大笑,猖狂得很,“教主英明,早就猜到了离殇阁人不惧迷药,才特地配了这新方子来对付你们这些十年前的漏网之鱼,青暮,你输就输在被这些不中用的手下牵制!”

那人说着,拔剑抵上青暮的脖颈,稍一用力,一条长长的血痕就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

青暮却扯了一抹笑,冷道:“祭风教主找寻离殇阁残余十年,真是好大耐性!”装作不经意地瞥向叶步影藏身的灌木一眼,他脸上露出些许松懈,“今日落在你祭风教手里,是我的命该如此。只是莫要忘了因果报应,离殇阁上下的血债,总有人会找祭风教要的!”

叶步影知道,青暮那番话后半句是对她讲的,意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只是此情此景,让她情何以堪!不能动,只能看着师傅被鞭打受辱,而她却像一个废物一般……

十年前祭风叛变,害得她家破人亡,十年后祭风追杀,害得她师门遭残。像是有什么东西点燃了她脑海里那根导火线,她一时间思绪如潮,手狠狠地掐着臂膀才遏制住冲上前的冲动……

那群人虽然逐个打不算厉害,但少说也有数十个……她不是对手,不可以白白送命……她的命,得留着报仇!

“好个嘴硬的人!哈,我倒要看看,你脖子有没有嘴那么硬。”

那人被青暮说得气急,忽然朝他的脖颈一刀砍去!

顿时血光四溅。

叶步影拼命遏制喉咙底的呜咽声,嘴角有温热的液体流淌出来,顺着下巴往下淌。不知道是方才咬破嘴唇流出的血,还是气血翻涌从胃府中泛涌上来的。

师傅!

“谁!”

黑衣人中有人察觉声响,大声呵到。

形势已经容不得她细细考虑,叶步影凝望了青暮一眼,咬牙一提气忍着xiōng口滞痛跃上了围墙,翻墙离开了这她待了十年的院落。

黑衣人马上反应过来,跟着翻过了围墙追赶她。所幸叶步影在这崖底待了十年,道路的熟悉程度不是生人可以比拟的,七弯八拐不知奔走了多久,直到她精疲力竭之时才再也看不见紧紧跟随的黑衣人——总算是暂且将他们甩在了身后。

而天色已经是晌午了。

崖底有条捷径是通向山外,只是道路险峻得很。

叶步影一路沿着小道攀爬,到达崖顶时已是接近黄昏。此时此刻最危险的地方莫过于这往生崖,所以即使又饿又渴,她却也不敢休息,只是就近找了些水乱灌一气就急急往山下赶。

到了黄昏时候,她总算是安然到了山下,那些个黑衣人没有跟上来。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她这才发现原本山上的小溪已然回流成了大湖。这才觉得饥渴到了极点,踉踉跄跄地跑到河边想取些水止渴。

水里的人脸上身上到处是血,是匆匆奔走时被树枝划破的伤口溢出的。

她忽然想起半日前师傅望向她的最后一眼,竟是微微带了笑意,神色说不清的复杂,他只张嘴朝她做了个口型。

当时形势紧急并未看明白,如今对着水里的倒影,叶步影寻着记忆学着做了一遍,顿时浑身战栗……

师傅说,影,平安……

“师傅……”

叶步影忍不住喃喃出声,这才眼眶湿润起来。那个救她出火场,教她功夫,助她报仇的师傅——不在了……

而这一切,都拜祭风教所赐!

一时愤恨,叶步影骤然立起身,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竟然栽进了湖里!

冰凉的水灌进口里耳里,反倒让她原本模糊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她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不断往水下沉!

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将她的身体往下吸……

叶步影一瞬间惊醒,难道说这湖下,还连着另一处山谷的湖泊,才有这暗潮?!

第二章归去花2

冰凉的水灌入鼻中,引得叶步影咳嗽不止,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阻止水灌进喉里,只觉得xiōng口难受得像是要裂开来一样。

奋力挣扎了几下,她突然觉得身周冰凉的水变暖了,一瞬间舒服得仿佛呼吸都可以省去。浑身软绵绵的,似乎枕在云里,渐渐在往上漂浮。不知道漂了多久,突然,又是一阵窒息。

叶步影的手无意识乱舞,居然摸到块石头,她借力奋力一挺身,居然就此探出了水面!

好不容易触着空气,她哪里管得了身周是什么,随处找了处支撑的石头靠着拼命喘气。不知不觉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明月当空夜幕深沉。她身周杂草丛生乱石堆砌。

隐隐约约有水声传来,寻声望去,叶步影霎时惊呆。

池潭深处,依稀有人影飘然而立。

皓月如轻纱披得那人未着半缕的身躯肤如凝脂晶莹,一头青丝缠绕着过颈,贴肩,绕腕,抚腰,最后在水里如水藻般漫了开来。

潭周只有杂草,灌木远在十数步外。这说明这个水潭极深,而月下纤然的人影却只及腰浮在水上——究竟是人,还是精魅?

那身影一动未动,周围的水却似暗潮涌动,连同青丝一起荡漾。

这小潭子里难道会有漩涡?

叶步影悄悄屏息站起身,却不经意瞥见那身影周围的水波并非水纹,而是几丝光亮围着那人旋转。波形不定,且依稀是四色,尺长,与其说是光线倒不如说是——虫子。

赤,橙,碧,墨。

四色越转越快,并越来越有向那身影靠近的趋势。

蛊?一瞬间,冒出她脑海的是十年未听人提起过的词。

皿虫为蛊,蛊即腹中虫耳,要是让那四色之虫入了体,那人可是非死即伤。

思索片刻,叶步影蹲下身捡了颗石子掂量几下,瞄准那道最接近潭中身影的赤色线虫狠狠掷出,正中目标!

她本想继续,不想脚下一滑一不小心噗通一声重新落了水。脚下缠上什么东西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突然余光里红影一闪,猛抬头时赫然发现那道赤色线虫就在离她三丈之处!

有人Cāo纵的蛊虫多半认人袭击,莫不是这虫子打算转移目标?

她正惶惶想着,那赤色线虫用行动证实了她的猜测。一甩身,绕过她的腕,从静脉处直接钻了进去!只几秒,手腕上就只剩下针眼大小的一个红点。而那线虫,失踪了。

“什么人!”

忽然一声呵斥,却是那湖中人随手套了件衣服,一跃而起足下两三击水便风驰电掣掠向岸边,直取叶步影喉咙!

“你是谁!”见这女主一点惊慌都未曾表露,那人怒道。

好快的身法!叶步影此刻脚下被水草缠绕得动弹不得,感叹之余才记得解下腕间软丝剑,手却被突然近身的那人一把抓住。脖间一痛,却是那人掐上自己的脖子逼自己和他直视。

只见那人肤如脂,眼含烟,唇如朱砂一抹,眉间一点嫣红。那人的脸生的不若凡尘,却显然是个男子。

一贴近,有香入鼻,不似寻常的熏烟,这香味让叶步影有片刻失神。

那香很淡,却处处透着凌厉的霸道,闻久了还会悟出些浅浅的腥甜。

这是……记忆里那一把火化了的,凤神之花么?

她正欲反抗,忽的腕间一阵剧痛,一路攀延至肩继而是心口,竟像是那赤色线虫在xiōng口游走,搅得心中奇痛无比,如针扎一般。

叶步影心中一抽,浑身顿失了力气,强打起精神望向掐着她的那人,竟也是双眉紧皱痛苦得不得了的模样。

赤色进了她的身体,那其他三色是不是进了那人的身体?

正当她疑惑,忽见那人眼色一迷,埋下头一口咬上她颈边动脉!

颈部一阵剧痛,她甚至依稀可以听见耳边皮肤撕裂的碎锦声,继而是弥漫开来的腥甜气息——那个人,正在吸她的血……是人,还是……妖?

“放开!”

趁着那人换气的空挡,叶步影倏地抽出被钳制的手,抽出左腕上缠绕的软丝剑直击沧陌腰间要害。

腰腹右侧两寸之处,刺则必亡。

叮——

软丝剑被什么东西挡到,发出声响。叶步影心下一凉,糟了。一击不中就没有第二次机会!惶然抬头,对上的是那人已然没有半分迷蒙的眸,杀气泛滥。

没想到没有被没有淹死,居然会是个这么莫名其妙地死法。昏迷前,叶步影如是想,还真是失败。

眼看不速之客失去了意识,那人眯起细长的眼,杀气毕现。擅闯祭风教总坛杀无赦,就算她体内有赤念虫也不例外。念头一起,手上的力道随之加重,修长的手指渐渐插入叶步影的脖颈。

“祭祀大人请三思!”

潭边人影一闪,一个绯衣女子突然出现跪地行礼,神色甚是焦急:“属下把守不利随便大人责罚,可如今大人身上情蛊未解,最后一味药引到了这女子身上,杀不得。”

“你在命令我?”他眼色一凛,冷睨绯衣女子。

虽然早就习惯了沧陌不近人情喜杀好怒,可被他这么一瞪,绯衣女子还是有些发颤。“属下只是为大人着想,大人虽然靠她的血暂时压下四念虫反噬之痛,可四念虫一日不齐便一日不能与情蛊相消,如果她死了大人的性命……”

杀,还是不杀?他回头看了叶步影半晌,终于缓缓松了手。

“朱颜,把她关到地牢。”

时近午夜,潭边错乱的杂草一直蔓延在他回府邸的路上。夜半无人,男子也不管纱衣湿湿地粘在身上,一路发丝滴着水离去。

月光之下,依稀可见异香源头是路边的荆棘花,紫藤紫花,无叶无尾。

传闻江湖第一教祭风有凤神之花名曰归去,香淡而异,久闻而夺魄。

拖拖拉拉漫步回到自己的庭院时夜已及半,他低头望向左腕,腕上有三点,麻麻的触感翻涌往上延伸,不由恼怒至极一甩袖。院里顿时漫天的飞花。

传闻,凤神之花日开夜谢,花无蕊,新花发昔花心,夜半而逝新旧永不相见。

忽然xiōng口一阵剧痛,他浑身颤抖地跌了下去。

飞花四溅,一朵嫣红绽放在衣里纱上。

不是发作,只是反应就如此的痛苦么?

突然忆起方才闯入的罪魁祸首那个女子,玲珑剔透,细眉乌瞳,此刻想来居然有几分眼熟,似曾相识。

怎么可能?

第三章归去花3

凤神是什么?祭祀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凤神是庇护我们一族的神,能把自己奉献给凤神的只有最纯正的凤神后裔。以凤神承来之血还祭凤神,凤神将永远庇护我们,是至高无上的光荣。

所以祭祀不会伤害我们对不对?

不会。姐姐是教主,和祭祀是相辅相成的。

穿心而过,血光一片,染红了不可置信的眼。

小小的她一直抱着逐渐冰凉的身体。归去花谢了又开,血洒了怎么就流不回来呢?

花谢的时候唯一的亲人垂下了手,而最敬爱的那人在笑,不染凡尘的祭风教祭祀的刀捅进了教主的xiōng,在笑。

“姐姐……”

怕,一直缩着好了,躲到所有的人都死了好了。

谁说教主和祭祀是相辅相成的!骗人!

痛……

叶步影迷迷糊糊醒来,耳边依稀还缭绕着当初自己声嘶力竭的呐喊,仿佛就在昨天一般。很久没有记起过的回忆,却在今夜莫名闯入了脑海之中,隐隐透露着什么,却淡漠得抓不住。

刚才晕过去了?

空气中透着淡淡的腐味,似乎是久不见阳光的干草散发出来的气息。四周静得连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一记一记,干干涩涩地响彻在耳际,依稀伴随着xiōng腔里被她强迫压下的急促心跳。

确定周围没有人息,叶步影缓缓张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昏黄的土墙,发腐的杂草堆砌着,还有漆黑的铁栏。

显而易见,这是个牢房,确切的说应该是昏迷前那个男人关押她的牢房。

试着活动了下筋骨,她欣喜地发现手脚并未被束缚住,而且好像也没受什么重伤的样子,这就代表阻碍她的只有那铁栏尽头的一把铜锁而已。而自小师傅教授的东西,入门的便是解锁辨锁,以防不测。

幸而随身带了些小器具,叶步影出牢门比想象中容易得多。这个牢房空旷得很,似乎只关了她一个,一路上也不见半个守备。本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不想拐了个弯看见的事物让她停下了脚步。

行了那么久,她见到的第一个关押之人。

那是一个少年,被绑在牢房深处。似乎是才施完刑罚,浑身上下鞭伤横错没有一处完好,一身衣服也破烂不堪。尚且算是完好的脸也是苍白一片伤口零星,却仍看得出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嘴唇上血红一片,显然是受刑时自己咬破的,与苍白的脸交映着,突兀得很。

想着这少年或许有用,叶步影迟疑片刻开了关押他的牢门。

少年在她打开自己牢门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目光清澈,显然是从未昏睡而是闭目小憩。抬起头,额上眉梢处被发丝遮住的地方露了出来。左侧眉梢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刺青,纹着一个字,依稀可辨是个怨字。

叶步影一愣,诧异开口:“你是奴隶?”

只有奴隶才会被人在脸上刺字画青。可既然是奴隶,被关押起来浪费的可不多。

少年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眼光闪了闪,见叶步影没有下一步动作又暗了下去,继而是一片空洞。期间奋力挣扎了几下,带得缠在手上脚上的铁链叮当作响,身上的血痕又晕开几许。

“你是哑巴?”见他如此反应,叶步影轻道。

确实有达官贵人会买下奴隶然后把他们毒哑,如果这个奴隶刚好不识字,那就可以干什么事情都放心地不避嫌,不必担心奴隶泄露行径。如若那奴隶长相不错,还会兼了侍妾侍宠之职。

少年瞪大了眼僵持,满脸凄然之色,算是默认。

叶步影忽而露齿一笑,道:“这么漂亮的奴隶不救可惜,可是我的兵器都被人夺走了,现在手无寸铁,我先去抢过来再来救你。”手上的软丝剑不见了踪影,这个她醒来就发现了。

眼下这奴隶是个哑巴,显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她自然懒得费心神去带个累赘逃生。

“呜——”

见她转身欲走,少年突然猛力挣扎起来。胡乱喊着些听不懂的声调。

铃——

不同于刚才的一声撞击声。

叶步影回过头,刚好看到少年脚上一个金属环,愣住。

这环,曾经熟悉得不行,她甚至可以背出上面镌刻的每一个远古字符,这是每一个教主储主必须学的,而如今在相隔十年后再次见到了这种脚环。

“这里是祭风教?你是祭风教的奴隶!”这里,真的是她心心念念想了十年回来报仇的世界,还是在祭风教里面!

霎时,叶步影原本清晰的脑袋瞬间乱作一团。脑海里闪过数不尽的念头,最后空留了两个字徘徊,宿命。

手无寸铁果然是相当的麻烦,比手无寸铁更麻烦的是手无寸铁还得带一个累赘杀出重围。

叶步影看着少年奴隶,不由叹了口气,他除了让第一个看到他的狱卒愣了几秒为叶步影争取到了偷袭的空挡之外,其余时候一无所用。

重重的一记扫腿,终于暂且舒缓了眼前的局面,叶步影觉得刚才替他解锁是多此一举,或许绑着更省事,至少不会乱跑触动了机关惹来一大堆人围攻。

“快走,不然就没时间了。”刚才已经触动了警报,她依稀还记得祭风教从触动警报到围剿的人来到只有片刻空隙,才解决最后一个狱卒,便拉过少年催促快走。哪知少年却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不由恼怒,“你不要命了?我可没那么多空闲陪你耗!”

少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已然气喘吁吁的叶步影,指了指不远处的高楼,又指了指自己,比划出一段距离,摇摇头,又朝叶步影挥了挥手,别过头咬下嘴唇。胡乱甩了甩头发,刘海凌乱地遮住了左眼眉梢的怨字,他的身影在寒风里单薄得很。

“走吧。”知晓他是在说让她走不愿拖累,叶步影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笑得眼睫弯弯,“我不怕你拖累。”

似是少年回眸一瞪,目光清冷,倒有几分王者之风。

明白他眼神里的信息,叶步影莞尔一笑,伸手撩开他额前乱发,露出那个怨字。“那是我看上你了想出去后找个青楼把你卖了当男倌好好赚一把,你走不走?”不知怎的,非常地喜欢那个字,遮着可惜。

这人……少年脸上一红,明白是调侃后又退了几步,大有赖着不走的架势。

时间无多,叶步影没了耐性,一把拽住少年的衣襟。

“若不是你是祭风教的奴隶我刚才就把你扔在牢里了。我救你,你告诉我祭风教的一切并任我差遣,这也算笔交易,你做是不做?”一开始,救他就只是为了探听十年来祭风教的状况,既然他不愿拖累,就索性把话挑明了讲。

许是这才惊觉她救他的原因,少年闻言震惊地回过头,却见叶步影依旧嘴角微微扬着。

有那么一种人,天生就是笑眯眯的表情,眼前的这个人大概就是这种,说着露骨的世故,脸上始终是无害的笑容。

“决定了么?”她可没有时间等,“走还是不走?”

少年踟蹰,却终究是低头跟上了她的脚步。如今如果不跟着她走,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这次逃狱如果硬说有什么闪失的话就属叶步影先迈开了这一步,以至于两人虽然逃脱了侍卫,却不小心拐入了最不该去的地方。

那是一片紫色荆棘丛,一靠近便有沉香扑鼻,夺人心魄。

荆棘中有一抹白色,赫然是那日湖畔险些对叶步影下杀手的男人。此刻他正一脸苍白得躺在那里,眉心一点朱红格外惹眼。闭着眼,身形纤丽白衣翩飞,身周的气质很纯净,不似凡尘。

而叶步影与少年误闯入,擅自走动怕是会惊动了他,只得躲闪到了不远处树荫掩盖的地方。

“你来了。”

叶步影屏息等候着,忽然听见那人不轻不重的一声,不由心下一惊。正踟蹰究竟该不该出去,却发现他招呼的是跪在不远处的红衣女子,似乎是昨日湖畔阻止他下杀手的那人。

“朱颜无能,请大人饶恕!”她原本是单膝跪地,听了他的话一哆嗦,换成了双膝跪地,头埋得更低,“请大人再给属下一点时间……”

“查不出?”白衣人目光一闪,霎时yīn寒,“区区一个擅闯的女子,你居然查不出来历?”

“属下知错,请大人责罚。”朱颜见他久久没有回音,样貌更加惶恐。

“连她所用的奇怪兵器都查不出来历么?”白衣人缓缓坐起身,瞥见朱颜埋得更低的头冷道,“上次守备不利,这次查访不利,照祭风规矩你该自废一臂,自行选择吧。”

语毕手一挥,不知使了什么办法竟没有丝毫痕迹地让朱颜腰际的佩剑落了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啊!”

那声响不仅震慑了朱颜,还吓到了和叶步影一起躲藏在不远处的少年,让他忍不住轻声惊叫。

叶步影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回头对上的是白衣人凌厉的视线。糟了!

情急之下,她只能一把拽起少年急道:“快走!”

走不走,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决定了。”

听不出情绪的一声传来,夹带在风里分不清距离,似是远处传音而来。叶步影第一反应不是看清声音源头,而是拉过少年转身就跑!

“呜——”少年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挣扎。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叶步影狠狠瞪了少年一眼,回过头时便瞥见眼前白影一掠,一个人飘然降落在面前拦住了去路。白衣纱袍,容颜清丽,似曾相识。目光触及那人眉心一点朱红,才记起眼前这人正是昨夜害她晕厥又把她抓来这里的人。

瞥见那白衣,她经不住心中战栗。很简单的样式,长长的袖口和下摆,只用几处固定。这着装,曾经在她心里扎了根,永远也忘不了。那日姐姐的血染红的就是这么件特殊的服饰,这件祭风教上下唯一的服饰,只有祭祀才会穿着的服饰!

“你……是祭风教的祭祀?”

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叶步影才勉强将心里的疑问完整道出。心下却已经明了。这么说,这里真的是祭风教……

老天爷居然用这种方式指引她报仇,是苍天有眼让她有望让祭风教还尽恩仇?她曾经是祭风教的神侍,是无可争议的教主储备,如果不是她信任至极的祭祀亲手杀了她唯一的姐姐,毁了她信奉的可以献身的凤神信仰,她或许,是现任的教主……

这就是,万般不由命?

“你擅闯总坛难道不是听说我受了伤么?居然不认识我。”白衣人冷笑。

不知什么时候走漏了风声,江湖传闻第一教祭风教祭祀身中奇蛊,早就野心勃勃的各路人马这几月卯足了劲想绊倒祭风教。光这一月,擅闯被杀的就不下十人。

“认识认识,”叶步影咧嘴一笑,悄悄挡在了少年前面,就怕他一时兴起逐个解决,“昨夜近距离见过了,再不认识就是瞎子了,对不对,祭祀大人?”出浴图都看过了,当然算认识。眨眨眼,自动忽略他眼底泛滥的怒火。

第四章归去花4

“祭风教什么时候换了祭祀?”盯着白衣人一脸的yīn沉,叶步影笑道,“原来那个祭祀难道被仇家杀了?”

脸上是春风得意,她的心里却犹如被浇了冰的伤口,麻木一片却有着说不出的痛楚。不能手刃仇人,即便回来了这世界又能如何?祭风教祭祀害她家破人亡,好不容易有个报仇的机会却发现眼前的祭祀早就换了人,这又该如何?

叶步影稍稍回神,轻道:“谁让你是祭风教的祭祀。”

话才落就翻身踢向他,其势如破竹般。十年前就立誓此生必灭祭风,而眼前的这个祭祀就是第一个祭品!

眼见一脚就要落在白衣人脖颈上,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挡在了他的前面,脚未触及就传来一阵剧痛。急急收脚,叶步影转了个身便是一拳跟上,目标是那人肩下三分天突穴。哪知竟如刚才,拳头还未触及那人身体就被什么生生拦下,剧痛无比。收拳,却见除却拇指其余四指中间鲜红一道,分明有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割裂了。

他的面前,有什么东西挡着?

叶步影逼不得已缓下动作,才发现白衣人的手微微弯曲,似乎是拽着什么东西。仔细看下,才赫然发现挡在那人面前的是一根极细的金属丝,乍看之下根本看不到。因为方才染了她的血才勉强可以看到他手里拽着的东西。

这细丝正是害她剧痛的源头。

只可惜软丝剑不在手边,叶步影忍不住皱眉,纵身一跃躲开开始反击。速度一快便看不清白衣人手里的细丝,防不胜防!不知不觉已经来往百余招,她有些力不从心,边打边退。

“不公平!”叶步影愤愤不平嘀咕出声,见也没见过的武器对付手无寸铁的她,手上却不敢放松,退到一角和他陷入僵持状态。这哪里像是她在寻仇,简直是他恩将仇报过河拆桥!

许是听到她的嘀咕,白衣祭祀一个转身避开她犀利的招式,退开几分冷笑:“不公平,你想要回你的佩剑?”眼前女子可以赤手空拳和他来往那么久,放任不管必是祸害,他是没有理由放虎归山的。

还她软丝剑?笑话,叶步影心里回了一记冷笑,脸上不露声色地挑眉笑道:“早就听闻祭风祭祀仙风道骨,定非不明事理之人,我擅闯不过是意外,不如和解?”

“和解?”似乎在听什么天方夜谭般,白衣祭祀脸上露出些许愕然,继而被凛冽取代。不知是不屑还是别的原因,倒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

叶步影得了些许空隙回眸找寻一起出来的少年,却突然瞥见祭祀身边的侍女朱颜拿剑指向一起出来的少年,形势危急命系一线,她来不及多想就飞身上前一把推开了他,躲过那致命一剑,自己却跌进了不远处的紫色荆棘花丛中。初进时还是站着的,便踮起脚想躲开花上的刺撤离,哪知牵动了脚上的伤口腿一软,跌倒在了荆棘丛上。顿时浑身刺痛。

刺痛是小,此刻叶步影的脑袋里轰然倒塌的是意识。

凤神之花素有夺魂之称,这一刺虽不致死却足以让她失去反抗能力任人宰割。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措手不及,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少年看准了难得的机会,回眸看了眼为了救他而跌入荆棘丛的叶步影,眼里流露震惊之色,却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便狠狠咬下嘴唇,掉头就跑!

他原本没有任何逃脱机会的,此刻却因为朱颜和祭祀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叶步影身上,反倒让他抓住了空子转进了方才的树丛乱草之中,险险逃生。

叶步影可没那么好的机运。打从失足跌入荆棘丛,她一跌压坏了不少归去花儿,压得傲立的紫跌落枝头。

本是多汁的花儿,经不住她挣扎几下便渗出紫色的汁液染上了衣衫。混着被荆棘刺出的星星嫣红,斑斓如雪中梅开。

香冷冽,淡如茶,霸道似冰凌,透着浅浅腥甜,是传说中夺人心魄的凤神之花。

叶步影的眼本是清亮狡黠的,此刻被归去花迷得浑浑噩噩,那晶亮的眸仿佛笼了一层烟雾,像是月下清泉,干净得似乎可以化进身下的紫。

祭祀在叶步影跌进归去花丛时便震惊地瞪大了眼,此情此景,曾经印刻在他心里并徘徊到现在,如今再次看到,心里某处生生地抽痛起来,再也挂不住脸上的冷漠。

他依稀记得很多年前,那个如初雪般纯净的人儿也喜欢待在那片紫色花海里,笑声如银铃响彻云霄。即便是很多年后,即使遗忘了许多事也忘不了的那双干净得如同初春叶子一般的眼。

凤神花海,天青日朗,十年相思一日还。

祭祀手上的细丝不知何时落了地,脸上满是压抑,竟是狂喜,胆怯交加。眼不敢眨,生怕这在脑海里刻了不知几千几万遍的情景插上翅膀飞了去。

“嗯……”叶步影迷迷糊糊没有多少意识,疼痛还是知道的,身上被花刺出了血不由呻吟出声。身子胡乱挣扎乱滚,身下的花刺刺入的更多了而不自觉。迷蒙里睁开眼,却见到那白衣祭祀身形一闪跃进了花丛,身体一暖,却是他扶起沾满星星点点颜色的她搂进怀里,眉头紧锁。

只片刻犹豫,马上祭祀就抱起她纵身一跃,翩然落在了旁边。复杂眼波闪烁,连指尖都兴奋地微微颤抖。似乎是挣扎许久,终于轻轻伸手触上她的肩头突然指上一用力,将她的衣服撕裂开来。

天微寒,叶步影的肩膀整个露了出来,禁不住战栗,不由绷紧了身躯,奈何浑身无力,连推开他都是奢望,只能瞪眼看着他。这个人,想干什么?

然而只片刻,祭祀脸上就笼了寒冰一般,一把推开了她。

“不是你……”他喃喃了一句,紧接着是起手举掌,对着叶步影要害狠狠拍下!

叶步影只觉得手脚冰凉,神智霎时模糊了数倍不止。等了许久却不见祭祀要命的一掌,眨眨眼,对上的是他略微发愣的眸。

“把她锁起来,关进地牢。”他道。

没多久就有侍卫带着锁链来捆绑叶步影。那锁链绑在嵌入体内的花刺上,痛得她呻吟出声,却不想这轻微的声响居然让那个祭祀慌乱地转过身,屏退了动手捆绑她的侍卫,俯身将她重新搂进了怀里,顾不得反应不及的手下,抱着她转身就走。

叶步影窝在他怀里,迷蒙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她从小便在凤神之花周围长大,这点毒性虽然让她迷蒙却不足以让她失去意识,刚才的举动不过是权宜之计。真正让她诧异的是那祭祀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肩上会有凤神后裔标记?姐姐和自己都不在了,祭风教便再也没有第三个凤神血统的人,他……从何得知?

那个人将她搂得很紧,仿佛是冬日里取暖的困兽,紧贴着的xiōng膛底下是纷乱的心跳。

没有防备的人的确很好下手,叶步影嘴角划过不易察觉的弧度,悄悄调整手的角度。手上是刚刚从他身上摸到的匕首。只要刺到腰间,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就连吭声的机会都没有。

“鸿儿……”

风淡云清的一声,不知是夹了些什么而带了颤音。

鸿儿!

叶步影的手停在了那里,经不住颤抖,为这个十年未闻的名字。凤神血脉,祭风教的教储鸿么,多久,多久没有听到这称呼了?从姐姐死了之后,还是火烧圣殿之后?

他方才想查看查看凤神标记,大概是认出了她。只不过那标记早在几年前就被师傅用药根除了,除了心底的恨还在,她身上祭风教的标记早已不留丝毫痕迹。

“你是谁?”顾不得装晕,叶步影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却只瞥见他眼底泛滥的不知名的寒焰。下一秒便是浑身一痛,被扔到了地上。

四顾之下她才发现到了间房里。这房间装饰华丽,雕栏画栋,轻纱曼掩,奢华至极。

“我是谁,轮不到你来过问。”祭祀瞥了眼窗外冷笑道,“这屋子外面被我下了蛊,如果没有我在身旁,你自己想逃出去,后果自负。”

蛊?叶步影一愣,随即明了。这祭祀身手了得,她倒险些忘记历代祭祀的必备才能是数术控蛊之行。不过一般祭祀不会武,眼前的人倒是特例。

“蛊,会咬人?”站起身,叶步影拍拍衣摆抬头一笑。装傻充愣她叶步影认第一(二)还没人可以认第二(一),鸿儿可能知道这蛊的厉害,她叶步影却绝对不会知道。

“你若闯出去,初时会头晕,吐泻不止,重时可以听到——”祭祀伸手掐住叶步影的下巴,另一只手指尖划过她的眼,鼻,脸颊,“这里有虫子翻动的声音,开始酥麻无比,随后绞痛难忍,恨不得用手将脸抠破……到死不得安生。”

言毕,甩袖离去,留叶步影一个人软禁在屋里。自然没看到她眼底光芒一闪而过。

这描述,是yīn蛇蛊吧。

叶步影苦笑,记起刚才那人容貌,还有怀抱的温度,不知怎么的意外的熟悉。

中毒三十日必死,癫狂无药可救。该感谢那个人换了个比地牢体面多的牢笼么?

第五章归去花4

自从那日祭祀离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屋子里,转眼间,已是叶步影被软禁在这祭风教不知哪栋屋子里的第三天。

这期间一日三餐倒是按时送到,鸡鸭鱼肉蔬菜点心餐餐精致,除了屋子外面不知道徘徊在哪里的yīn蛇蛊,叶步影的日子可以说是相当舒服的。

期间她也想过脱身,却目睹不小心降落在屋前草坪上的鸟儿霎时被数不清的黑影包裹瞬间丧命时,不得不相信那祭祀所说的话,这屋外不知道被下了多少蛊虫。

不知道是第几次站在门槛上,叶步影盯着外面的景色犹豫不决。

百来米的距离外面是石栏,不可能被下蛊,只要越过眼前的这片草坪就可以确保不沾上蛊虫。只是这百来米的距离任凭她轻功如何了得也不见得可以不借力越过去。

她不知如何是好,却再也等不下去了,性命捏在别人手里却什么也做不了,就好像是原地待死的囚犯一般。

正当叶步影原地彷徨的时候,又一鸟儿落在不远处的归去花旁时没有被一拥而上的蛊虫湮没。被她瞧见了眼中一亮,捕捉到了脑海里瞬间闪过的思绪:莫不是凤神之花可以抵御yīn蛇蛊虫?

比起那蛊毒,凤神花是她自小就闻惯了的,除非是食用,否则构不成威胁。好在屋里到处是蜿蜒爬进来的凤神之花,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放手一试!

等她终于摘了足够的归去花挤出些汁水抹在身上,又摘了一大捧抱在怀里,万事具备,正小心地准备踏上第一步时,突然一抹白色袭来。未及她反应身体便被一股力量抵得退了数步进到屋里。身周一暖,淡淡的香味入鼻,让她有一瞬的恍惚。好熟悉的气息……

“你想干什么!”

突然响起气急败坏的声音,赫然是那久不露面的祭祀。

叶步影本能地退闪,却被一把拽得连连后退,不由气急道:“放手!”

“你想干什么……”

祭祀不知所谓地喃喃,拼尽全力冲了上去将那即将触到草地的人儿推到后面,紧紧拥住。

他本不打算见这个会揪起他心上刺的女子,方才实在是四念虫与情蛊冲撞得痛不欲生才决定来这里。哪知到了小屋却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白衣,紫花,踮着脚儿小心触碰着草地。

晶亮的眸纯洁欲滴,她盯着前面的时候眼神闪闪发光。

那是——鸿儿啊……

草地里有yīn蛇蛊!如果说惊见刚才那一幕时狂喜,那此刻沧陌只觉得魂飞魄散!

他抱着那柔软的身躯,入鼻的是阵阵熟悉的夺魂暗香,彻底失了意识,这世上会沾着归去花香而不是避它如蛇蝎的,只有他的鸿儿……

“放开!”

最讨厌被人不明不白的触碰,叶步影沉下了脸,手早已不动声色地摸上别在腰间的匕首。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左手稍稍用力隔开一段距离,右手抽出的匕首就架上沧陌的脖子。

“带我出去。”叶步影拿刀在他脖间轻轻划了道,不足以留伤却足以警告,“虽然祭祀大人的款待让我不怎么想走,可你在外面放这些虫虫鼠鼠的就是你的不是了,对不对?”恶作剧地拿刀抵近一分,叶步影的笑带了几分戏谑,“还是查不出我的来历,祭祀恼火了才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坏了祭风教名声?”

孰不知祭祀看得不是很真切,意识早就渐渐远离,眼前晃动的是鸿儿的笑脸。不知不觉伸出手想触摸那仿佛会发光的笑。可是够不到……够不到鸿儿怎么办?

所谓情蛊者,种于人心,百毁无用,唯有以四念虫为饵,方能与情蛊相抵,辅以药物方可根除。情蛊不是毒,痴情却是毒中之毒。他本是无欲无念,四念虫缺了一色不能与情蛊相消,这情蛊也只是让他剧痛无比而已。

而如今见了心里刻着的鸿儿,就好像是潜伏的毒药被下了药引,再也控制不住情蛊发作!而他,明知留着她会是这个结果,却甘之如饴。

“鸿儿……我怎么抓不住你?”好远好远,怎么伸手都抓不住。是不是像十年前的大火一样,等我追到你,你却消失了?然后,我就再也,找寻不着?

血,一滴一滴从匕首上滴落。

叶步影有些发愣。眼前的祭祀像是失了魂,眼底迷蒙一片,只是痴痴地望着自己,像是看到了梦中阁楼,月下生仙。

屋外,天青色,骤雨将袭,远处翻滚着的烟云像是染上了眼前这人的眸,肆虐得令人不安。

而他,正不知死活地往匕首上乱蹭企图靠近她!

“鸿儿……我们不是约好圣殿见面的么,你怎么,失约了?”

他是……叶步影心里重重的一击,手里的匕首落了地。圣殿,约定,失约,他是……

匕首一落,祭祀便靠了上去,将那熟悉的花香纳入了口中。额,眉,眼,唇,终于停在了叶步影嫣红的唇上,辗转。

柔软的触感仿佛可以吸去他的灵魂,还有那夺人心魄的归去花香,让他不自觉地想汲取更多。

叶步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本想推开,却突然记起了眼前这个人是谁而忘了动作。

沧陌,他是沧陌!

那个自小相伴,那个在姐姐被杀那夜掩护自己逃离约定圣殿会合的沧陌!

那个总是温柔笑着拉着她夜看凤神之花轮回,总是爱看她在花海里乱窜的沧陌……

儿时同伴相聚本是狂喜,可现在他——却偏偏是祭风教的祭祀。

“沧……嗯……”

叶步影才打算开口,唇间突然一痛。却是一直温柔辗转的沧陌突然咬破了她的唇。唇齿间腥甜满布。

他在干什么!恼怒之下,她一把推开沧陌,抬头怒视。发现沧陌的眼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清亮,对着她,目光里的杀气早凝聚成了冰。

啪——

脸上重重一击,却是沧陌一巴掌打上叶步影的脸。叶步影一时重心不稳跌在了地上,愕然抬起头。

“贱人!”沧陌冷道。凭你,也敢冒充鸿儿?

叶步影的血缓解了情蛊,此刻他自然清醒无比。

叶步影不可置信地抚上脸颊,火辣辣的痛,是拜刚才她手下留情的儿时玩伴所赐,果然够犯贱。一时间,对沧陌仅剩的那点儿时情意也消失殆尽。

“沧陌,”她擦了擦唇,挤出一抹笑,踉跄着站起身,“你可知你打的是谁?”

沧陌脸色有些异样,yīn晴不定。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叶步影眼里光芒一闪,随手抓了身边的椅子向他掷了过去,见沧陌又拉开了他那细细的金属丝狡黠一笑,突然一个转身对着他还来不及防备的腰间一记手刀劈下,趁着他吃痛的空挡,顺势捡起方才掉落的匕首再次架上沧陌的脖颈。

“祭祀大人,贱人我只想保住小命,打不过你只好这样您可别和贱人计较。”眼见情况已在自己控制中,叶步影嬉皮笑脸地调侃,却也不敢真的放松,边说边拽着沧陌往外退。她的身形较沧陌小了许多,怕是控制不了多久,越早退离越好。

沧陌yīn寒着脸,脖子上被一个女子架着刀让他愤懑至极,白皙的脸泛起了红,冷道,“奉劝你小心点,别一不小心触动了我身上带着的蛊。”

蛊?叶步影拿刀逼近几分,才软软道:“再毒的蛊也要主人催动,你又不会杀我对不对?”言罢又拉着他退后几步。虽然不知道他留着自己有什么用,但至少可以确定她一定有用,有用到必须留着她性命软禁为止。

沧陌紧皱眉头沉默不语。情蛊已经彻底催动,如今,是性命相关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抓住了他的死角,逼得他不得不就范,只好顺着她的意带她离开了软禁之地。

十年,祭风教其实并未改变许多。

叶步影出来牢笼时已是正午,不知是心闷还是骄阳袭人,有些喘不过气。

你若是反抗阻止我离开我就自杀!既然她的命有用,叶步影出了软禁的屋后如是威胁。

沧陌居然真的没有追上去,而一路上遇到的人马竟也无一出手阻拦的。

让她不得不庆幸这条命或许真的挺值钱。

都说缘分即是相见,而她在出软禁之地时迎面碰上那当初丢下她自顾自逃命去的少年奴隶大概也是缘分。

只是没想到少年居然能坚持到三日后才被找到,倒出乎她意料之外。

不知受了什么苦,少年原本就染了血破破烂烂的衣服现在看来是黑乎乎一片,原本没什么大伤的脸上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血凝成了块。此刻被祭风教一干人等围在死角,已是无路可逃。脸色满布的神色是绝望。

显然他也发现了她,一瞬间原本晦涩的眼里迸发出光芒。却被她忽略不计。

坚持到这份上实属不易,只可惜叶步影不打算惹这个麻烦。最后瞥了眼少年,她转身就走。

“呜——”

身后传来口齿不清的呜咽声,回过头,叶步影对上的是少年瞪大的眼。

突然银光一闪,少年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直直掷向她。

叶步影本能闪过,却突然发现那抹银光甚是熟悉,竟是她被沧陌拿去的软丝剑!

少年如此拼命,是为了替她拿回软丝剑?

叶步影一怔,接剑,转身,一跃而起。

这世上,她最欠不得的便是人情帐。

多年之后,少年站在那至高点时,还记得当初那白衣素净的人儿飞鸿一跃。

如惊鸿一刹,与那抹银光纠缠到了一起,剑影凌乱,衣袂飘然。

一招一式凌厉无比,整个人却没有沾染一丝血腥,反而散发着几分纯净,却同时夹带着浓烈得令人胆怯的杀气。

归去花开,染血的人倒了一地。

待到少年反应过来已是方才剑影中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巧笑嫣然。

“我救了你,你得听我的。”她笑道,“你眉梢有个怨字,叫你怨如何?姓何名怨,何怨如何?”

许是迫与她莫名的气势,少年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那年立春,少年得名何怨,情愿也好被迫也罢,跟随了不明而来的叶步影。

都是年少意气时,一入江湖,万般开头。

碎碎念

终于忙完了,明天的车回家,家里网线可能还没装好,所以可能更新跟不上……

还有最后一点小尾巴结局没发,过个两三天就发……大家等等哦,实在来不及写了,今天收拾了一整天ORZ,搬家从6L搬隔壁宿舍楼的6L……已经要崩溃了泪。

明天是主站小封推的日子,额,不过都快结局了已经囧……

称这个机会,走过路过的筒子们请帮忙做个测试吧,完结之后的后续部分你想看什么?题目在下面↓↓↓↓↓↓

完结感言

这阵子一直在医院跟家之前跑,剩下的精力全部给了新坑,所以这儿实在没时间填啊……

很抱歉拖了那久还是没挤出个啥东西来,愧对大家,所以承诺,此后如果侧妃出番外或者后续,全部免费,这个是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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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一路相伴,呼……好像说得太晚了……隔了那么久啊囧

有一天,她穿了

“老子要穿越!嗷—嗷—嗷————”

砰——

时间:那年那月的黄昏,烟雨初晴,夕阳染遍了天。正值金秋,有风过,叶落漫天。这样的晚暮,这样的风,连天空都寂寞得想落泪,却在看见流莺的刹那眉开眼笑,夕阳遍地……

地点:被夕阳染得变了颜色披了金的宿舍楼顶,如此的温暖柔润,如少女手心掬的那一方丝巾,拂过多少痴情的人,痴情的景……

人物:她只一身稠质的白衣,抱膝静坐在顶楼之上,风吹起得她的纱衣轻飏,美得不似凡人……

(PS:以上皆出自乔浅浅个人日记,与本质无关,特此声明)

事件:砰——

路人观后感:当时我只听到一声嘶哑如狼嚎般的声响,秒,根据耳测粗略估计分贝达到两百五,当我抬头时,我的人生观价值观彻底颠覆了,我要质问,我要咆哮,谁说这世上没有鬼神的??!就在那时那刻那分那秒,我、见、鬼、了!那是一个白衣女鬼,面色狰狞,朝着底下嚎叫了约莫30秒,然后,嗖——消失了!

亲友对于此次灵异事件感想:乔浅浅你个疯女人去死!不要给我们丢人现眼!!

当事人:谁!谁在顶楼放的香蕉皮!我…………还没有穿越!我背的那上下五千年历史还没有派上用场来个女帝女丞相女高人女半仙名扬天下!!我那李白杜甫李清照秦观的诗还没有念给王爷皇帝武林盟主听让她们对我一见倾心二见倾国废后宫赶小妾此生非我不娶!!我那一曲清歌水袖舞断魂啊!!我————死不瞑目啊!嗷嗷嗷————

事件总结:乔浅浅挂了,因为宿舍楼阳台上的一只香蕉皮。

事件后续:乔浅浅穿越了。

乔浅浅就这么穿了,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带走她放在寝室里那本纵览了《绾X丝》《梦回X清》《青莲记X》总结得出的手写精髓力作,侧妃——攻略!

杀手?劫匪!

乔浅浅知道自己穿了,那软绵绵的触感,那浑浑噩噩的旅程,那光怪陆离的景象,分明就是她期待了许久的穿越的征兆!想着从此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大把帅哥往身边靠,乔浅浅同学很没形象地擦了擦口水,边擦边打量着周围的景色,那真是——命运啊命运……此时此刻她终于相信,CLMAP那个骗钱集团的还是有句话没有说错的,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她乔浅浅就是该穿越到古代的红颜祸水蓝颜知己黄颜色狼啊!

飘飘忽忽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累极睡过去,终于她感觉降落到了个柔软如浮云的地方。一降落立刻有铺天盖地的疲惫袭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乔浅浅向来是享乐主义,立刻不作任何抵抗昏睡了过去。

三个小时后,乔浅浅睁开了眼。

四个小时后,乔浅浅还对着房里傻笑。

穿越好,穿越妙,穿越到大户人家才是真的好……瞧这雕栏画栋,瞧窗外那亭台楼阁,瞧房里那华丽丽的床,飘逸的纱帷,非富即贵啊!

乔浅浅用五分钟掀开被子把自己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终于确定自己是灵魂穿,并且很庆幸没有出现女穿男之类耽美桥段,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乔浅浅同志海拔一米五,身上最明显的女性标志只有那一头长发,除此之外与初中小正太无异,所以当她意识到此刻自己凹凸有致的纤长身躯绝不是她自己的时,她猥琐地把自己摸了个遍丈量了三围

傻笑。

所谓穿越者,非贵即美矣。

床的对面就是面镜子,乔浅浅撑起身子就可以对上。所谓镜子者,穿越必备也,乔浅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关键道具,凝神审视了这具身体的长相又五分钟后,她终于发出了巫婆的三段式奸笑,哦呵—呵—呵——

这世上多得是美女,发如瀑,手如荑,柳叶弯眉,腰若流素,眼波盈盈,这具身体却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三千青丝不若瀑,倒是像海藻一般沉淀,触指而滑,肤如塞外闻名的羊脂白,一张脸,一寸肤,通通精致到了极处。只是那眼眸,如果说本该是眼波盈盈惹人怜爱的话,换上了乔浅浅的神色,只可能是……眼波yínyín……外加樱桃小口那个……口水泛滥。

这个身体的硬件相当的好!好身材,好脸蛋,好身世,好的开端是本钱啊本钱啊,她乔浅浅的侧妃终极养成计划终于——有机会实施了!!

天大地大,穿越女最大,身为穿越女,最大的优势便是但凡出门就能随便捡个王爷撞个杀手拜个把子兄弟八成是皇帝,如此之优势,哪有不利用的道理?只是……

乔浅浅脸上的兴奋终于挂不住了——丫的怎么醒了那么久还没个人发现啊?小姐醒来不是应该有个丫鬟提着手帕边哭边叫小姐你终于醒了的么?

难道这里不是病房而是灵堂?她其实早就被人当成了尸体?

于是乎乔浅浅决定自力更生。虽然这身子只穿了底衣,虽然床上没衣服,但是咱有被子!

于是乎,纠结了许久的乔浅浅同志终于在濒临爆发边缘后,裹着被子踏出了她在异世界的历史性的第一步。用很久以后乔小米本人的话来说是——我当时压根不该跨出这一步,不然就不会有之后那么长时间提着脑袋过的日子

……有句话说得好,冲动是魔鬼……

话说当时,乔浅浅裹着被子伸出脚丫子踏上房里那雍容华贵的地毯并且意识到它似乎比印象中冷了点湿了点的时候,为时已晚。有一抹冰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上了她的脖颈,吓得她手一松,被子掉在了地上,紧接着身后一凉,似乎有什么湿透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背。

乔浅浅会伸手摸上身后湿漉漉的东西真的纯属意外,这点她可以用人格保证,但问题是她身后那位不明物体似乎不这么认为,在她摸上它的时候,乔浅浅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顿时眼花缭乱。

于此乔浅浅只来得及说了四个字:“大侠——饶命!”

第一次发出声音,她才发现这身体的主人的声调软绵绵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窈窕淑女专用腔调。只可惜身后那位大侠并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在她出声的一刹那那人就揪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还未及她反应就猛地一把把她推到了房间里衣柜角落,紧接着刀光一闪,逼近她的小脖子,只瞬间,那人自己也贴了上来,手起刀上,又搁上了乔浅浅的脖子。

“不许出声!”那个人冷道。

乔浅浅第一次看到了刀的主人。

那人蒙着脸,但可以看得出是个纤瘦的男人。不知怎么回事浑身被水浸了个透,衣服湿湿地裹着纤瘦的身体。发丝微微凌乱地贴在脸际,稍稍有些气喘。执刀的时候发丝还在往下滴着水,有些狼狈,只是目光却始终如炬,叫人不敢造次。

虽然他蒙着脸只能看到两个眼睛,且那两个眼睛里投射的光芒不怎么和谐,但至少两点乔浅浅可以确定,一,他是男人;二,他是她第一眼见到的男人;鉴于穿越女主第一眼见到的异性是至关重要的男性角色这一定理,此男人非男主男配不二。

乔浅浅在打量了他上上下下,并且根据他着装发现他偏江湖人士,不可能是王爷皇帝之流后,终于确定了此男乃炮灰,是她和她未来夫君共建爱的家园的桥梁!

于是乔浅浅同志秉承博爱精神,对着蒙面男挤出一抹同情笑容,颤抖着举手摸上架在脖子上的剑。

“你好……男配……我是女主……”

出口之前她还掂量了下,刻意把炮灰改了称呼,直到那男人眼里的光差点凝结成冰,加之脖子上的疼痛加剧了大半,她才险险闭嘴,继续打量男配同志。

男配同志应该是水里上来,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一头青丝杂乱地耷拉着。执刀的手纤白得很,只是略显苍白。眼光很是凌厉,似乎是很恼怒乔浅浅猥琐的打量,眸里满是戾气,眉头一皱,于是乔浅浅脖子上的刀又紧了几分。

浑身都湿了,难怪那么冷。男配总是有段悲惨的身世的,乔浅浅完全理解地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被子!!!

“啊!!”

身为穿越女主,怎么可以被王爷皇帝男主以外的男人看尽春guang!士可杀不可辱!八千里路云和月,三十功名尘与土!烈火焚烧若等闲,要留清白在人间!

啊字才出口刹那就被那人的手堵回了嘴里,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男配老大……你……不要连鼻子一起捂好不好……做事不能做绝的……

“你再发出一点声音,”那人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寒光,“我就杀了你。”

乔浅浅立刻作小鸡啄米状。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刺客同志终于松开了手,几乎是同时,原本寂静的门外熙熙攘攘起来。有敲门声想起来,伴随着阵阵呼唤:

“郡主,郡主你没事吧?”

乔浅浅想哭了,因为这身子果然非富即贵,竟然是高高在上很容易和皇帝谱写恋歌的郡主,也因为这非富即贵的身子可能马上就要和她说拜拜了。

“我……没事。”

她艰难地开口。确实没事,就快被人咔嚓了而已……又不是没死过……

“郡主!郡主!”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似乎是没有听见她的声音:“总管,你快叫侍卫进去看看,郡主好像发生了什么事,门又锁着……”

于此,乔浅浅很是无辜地看了刺客一眼以表抱歉,这怪老天,不怪她。刺客眼里的光芒霎时凌厉,蓦地把她从地上揪了起来,不知道朝窗边扔了什么东西搁着十余步打开了窗,然后——揪着她就这么从窗户翻了出去!

乔浅浅除了尖叫已经想不出任何应对方法了——老子,老子衣服没穿完整啊啊啊!!

春guang啊。

曝光了。

天杀的面罩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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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男?有面罩

抱着美人翻窗户,自古以来有两种可能,一是英雄救美,二是狗熊劫色等待英雄救美。前者是甜甜蜜蜜阳光明媚你侬我侬,后者是心怀希翼青丝寄情等着情郎来。

对于此刻的情况,乔浅浅的脑袋里是一团浆糊。这种情况算是哪种呢?

这这这……

按理说哪怕醒来是被人按在床上OOXX都比现在的情况清晰明了得多啊。现在什么情况?——高空作业!她乔浅浅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晕车,上辈子她可是宁可骑着脚踏车也不会坐公交,于是乎此时此刻这一特质发挥到了淋漓尽致,她很荣幸地——晕了,稀里糊涂……挽住了那刺客的脖子。

迷糊间,乔浅浅似乎看到刺客眼底闪过几分愠怒,还等不及她预想下接下来的事,只见他手一松,乔浅浅就这么直直地被……砸了下去!

痛——

乔浅浅被砸得两眼发花,总算记起了这身体可是堂堂郡主,顿时来了气势,顾不得雅观与否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指着刺客鼻子怒斥:“你好大的胆!信不信我找人抄了你家!”堂堂郡主哎,怎么到了这该死的男配手里,说劫就劫,说摔就摔?!

“郡主?”

那此刻冷笑出声,拿剑在她身上比划了着,继而转到脸上,眼里泛起一丝嘲讽。突然手上一用力,剑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划过了她的脸颊。

伤口不深,只留下一道血痕,却足以让差点喷火的小米镇定下来,确切的说,是吓傻了。

乔浅浅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蛋,手上立刻泛滥粘稠的触感,拿到眼前是刺眼的红。就就就这么……被毁容了?!

眨眨眼,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沾满的鲜血。穿越女主的脸蛋不是比金刚石还奈打么?不是火烧水淹女配巴掌打都依然纤然出尘的么?为什么啊!!嗷嗷嗷——

一个脸上有疤的毁容女只会一笑咧开一个大口子,哪来的一笑倾城?是可忍孰不可忍,毁容事小,断她侧妃终极计划事大!

“男配,老子生、气、了。”

乔浅浅yīnyīn站起身,幽幽看着刺客,突然几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借着力站定,说时迟那时快,趁着刺客眼里露出几许诧异分神的片刻干干脆脆起手伦拳,目标是那带着碍眼的面罩的该死的脸!丫的她乔浅浅为了穿越,这几年的功夫不是白学的!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乔浅浅或许会要上一颗,时间是在她出拳几秒后。千算万算,她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刺客是货真价实的刺客,不是上辈子道场里那群可爱的师弟。

就在她的拳头吻上刺客脸的刹那,那刺客不知道使了什么办法把她揪着他衣襟的手扭了个奇怪的弧度,然后下一刻她就浑身发软直直地栽到在了地上。

中国功夫果然博大精深……

乔浅浅失去意识前迷迷糊糊想着,眼里是该死的男配,她得意地笑。谁说她一点用的没有的?虽然打不过他,但至少也是造成了一点影响的!

因为她出奇不易的偷袭,刺客的面罩颤颤悠悠挣扎了半天后,终于不负众望地松了线,掉了下来。

只可惜乔浅浅只来得及瞥了最后一眼,便功成名就昏睡了过去。最后入眼的是那刺客面罩掉落瞬间同时散落的——

青丝三尺。

一泻而下。

————————————————————————————————————————————————

毁容了……

乔浅浅醒来时脑袋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为此,乔浅浅决定反击。

只是,如今是什么状况?

乔浅浅挣扎着坐起身,这才打量起周围的景致,这一看,又让她气得吹胡子瞪眼。上一次醒来好歹也是张卖相不错的秀床,这次居然干脆是地上?这里的季节还是春末时分,躺在地上不断有凉气从底下透进身体里,冻得她直哆嗦。

这房间倒是富贵得很,床就在不远处,那个人竟然不肯再带她多走几步……

屋子里烛光闪烁,依稀可以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看样子是把守的。乔浅浅看得心里拔凉,灰溜溜地坐在地上。

“嗯……”

似乎是一个女人轻吟了一声,然后乔浅浅就看到门外那两个人影贴在了一块儿,像两条蔓绕的蛇,纠缠在了一起。

然后砰的一声,门被撞了一下,似乎是男人把女人抵在了门上,接着就有断断续续女人的呻吟与男人的喘息交错着传进房间里。

“不要……宫主会发现的……”女人喘息着阻止,声音却已经撩人得很。

“宫主正和执事比武呢,呵呵……”男人似乎是拼命压抑着欲火,忽然重重地喘息着紧贴到了女人身上。

声响错落,房外的春guang只听着就可以想象。

乔浅浅坐在地上,嘴巴好久没有合上:这也……太开放了吧?!这算什么守备啊……

于此,乔浅浅同志决定,所谓非礼误听非礼勿言非礼不利用是傻子,走人。

门是不用想了,外面小鸳鸯正你浓我浓,如今剩下的只有窗户了。乔浅浅是什么人?少林第三百八十八代俗家大弟子是也!小小跳个楼怎么难得倒她?上辈子那香蕉皮事件只能说是失误中的失手,马赛克处理。

于是趁着月黑风高杀人夜,乔浅浅秉承着心细如尘的优良传统,总算没有忘记在房间里找了件外衣穿上,终于身轻如燕地从窗口翻身而出,那身影化作天边飞鸿,流莺,过处流香……

咚——

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乔浅浅同志是死也不会承认这次落地动作稍微偏了那么一点点的,正如她不会承认现在这个姿势叫做嫦娥失误式,又称狗啃屎式。

不过所谓福祸相依兮,乔浅浅同志这一稍稍欠缺了点平衡的失误倒让她撞到了个非常巧妙的角度,看到了相当美型的一幕。

在她的面前是个大湖,借着月光依稀可见湖中有亭。突然铮的一声,乔浅浅寻声望去,只见银光一闪,是兵器的寒光。湖中有白影踏水掠过湖面,直接翻身上了湖中亭。

他身后紧随着一个红色身影,跟着跃上了亭子,举剑直接朝白影背后要害处刺了上去。

铮——

一道银光从红影环着手腕散开,化作细长一缕,击上袭来的剑锋。细看之下,才知是一线金属丝状软剑。

哇塞!现场版高手过招哎!

乔浅浅兴奋地吸了吸鼻子,顾不得狗啃屎的现状,激动万分地挑了个好位置打算好好欣赏。

上辈子她除了穿越之外第二个大梦想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从小就跟了少林的武僧当师傅,从小就是师弟们的偶像!虽然昨天被那死男配一招解决严重伤到了她大师姐大弟子的自尊,但这并不妨碍她欣赏高手。

只是等她调整好位置,却发现那两人似乎默契得很,同时收了手。白色身影朝红色低头行了个礼就退到了一旁,哪里是生死决斗,分明是上下级打着玩……更可恶的是,那红色身影居然就是白天那个该死的刺客!冤家路窄啊。

乔浅浅很纠结,要不要上前去单挑。犹豫间见着白衣的人,顿时嘴角抽搐。

那白衣如云,身轻如燕,长得自是柔美万分,纤丽得不落凡尘。美女啊……配上那该死的蒙面刺客男配,说多和谐就有多和谐。那默契那风韵……

于是,乔浅浅同志郁闷了,下巴脱臼了,忍了许久终于白了一眼老天,比了比中指,F带头的K你老天!

难道——难道她才是……炮灰女配?

俗话说祸不单行,正当乔浅浅哀嚎不止的时候,一声近在咫尺的邀请让她浑身僵硬了。

那人说:“想要命的话,出来。”

不出去可不可以啊………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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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罩男喂的毒药

师傅讲过,敌不动我不动,以静制动方为克敌良策也。

乔浅浅此刻正秉承着优良传统,装死到底。高手过招,心理战也是至关重要的,谁先怕了谁就输了大半。天那么黑,那该死的男配一定没有发现她。不就想声势夺人么,当她少林俗家大弟子是草包么?哈、哈、哈!

不出去,打死也不出去,说不定人家根本就没看到她掉下来!

静默。

风过,牙齿寒战。

又半晌,白衣美人终于有所反应,朝僻静的角落扫了眼道:“宫主,她是不是刚才砸晕过去了?”

一不小心打碎了某灌木丛内乔姓鸵鸟堂堂少林俗家大弟子威震武林的梦。

乔浅浅:……

……

………………

一时间,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

………………

“带她出来。”面罩男不轻不重地说了句,手一挥,方才那金色的软丝剑就不见了踪影。

乔浅浅不可置信地揉揉眼,再揉,终于发现面罩男手腕上多了几圈金色的圆环,居然是那软丝剑?

宝、宝贝啊……她忍不住擦了擦嘴角,咧嘴笑。若是把这个拐回去给秃头师傅看,准能让他上蹿下跳……光想想就舒爽啊。

如是边想边擦口水,乔浅浅正飘飘然,只见白衣身影一闪,居然鬼魅一般消失了。她一愣,左看右看找寻不到,正想尖叫有鬼,却忽然被身后的声响吓地噗通跌倒在了地上,依旧是唯美的狗啃屎式。

“不用找了,我在你身后。”那人如是说。

………

乔浅浅还来不及笑话听到的声音,就觉得身后衣领一紧,就这么飞了起来?!

“不要啊!我晕车啊!”

白衣美人倒还体贴得很,在空中换了个姿势把她抱在怀里。对于这雪中送炭人贩子力量遇到好人的情况,乔浅浅感激涕零,伸手死死拽住美人衣襟。

美人身上不知道抹了什么香料,闻着让人云里雾里的,这么温柔的美人,乔浅浅能报答的唯有用力蹭了蹭深呼吸——抓紧,千万别掉下去给美人添麻烦!然而这份感激并没有持续多久,确切地说只持续到了美人落地。

砰——

不用怀疑,她又、被、砸、了。

于此乔浅浅想哀嚎,来了着世界半天,晕了两次,砸了三次,若是让她那群师弟知道了,她这大师姐的脸往哪里搁?

而这一切,全拜面罩男所赐。

“主子,你确定她可以胜任?”

乔浅浅用杀猪般眼神怒目面罩男的时候,白衣美人挑起了她的下巴细细打量。虽然被个女人这么调戏不是很说得通,冲着美人刚才还算温柔的份上乔浅浅朝她咧嘴笑,然后被她接下来的话气得翻了个白眼。

美人说:“怎么看怎么笨拙,可别被她搞砸了。”

……

这……这绝对是侮辱。

乔浅浅朝美人一挑眉,意思是老子不屑和你计较,猛一转身举起拳头就往面罩男身上招呼。

哼,她要让该死的面罩男看看,她也不是吃素的!从小师傅就说过她的反应神经比普通人灵敏许多,硬是把她从舞蹈班拉到了少林,这就证明她可是天生的练武料!(虽然后来他又补充了一句当初是瞎了眼才收了这个弟子——出自:乔筒子选择性遗忘附录1)

面罩男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袭击,被她打得一个踉跄,眼底氲起寒流,露出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足见面具底下的脸僵成了什么模样。眼前这个举止粗鲁没头没脑的人真的是传闻中娴雅的七窍玲珑心的定北侯郡主?

乔浅浅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拳打脚踢身撞通通用了个遍。

事实证明,越是没有章法的袭击对高手的伤害性越大,尤其是在高手怕一不小心一掌拍死敌人的时候;事实也证明,高手也有低手被激怒的时候,譬如现在。

在她打(?)得快脱力的时候,面罩男眼底的冰终于被直接点燃成了火,冷哼一声,铮的一声又将腕上的软丝剑抽了出来。

一瞬间,有什么气息让她汗毛林立,像是被什么猛兽盯着,随时可能被拆了吃下腹一般,甚至依稀可以闻到什么腥甜的血的气息。乔浅浅瞬间呆滞——这什么状况?

“傻瓜!”白衣美人忍不住低声斥了句,一把将乔浅浅拽开了几步,使劲按下她的肩膀,自己跟着屈膝行了个礼,对着面罩男急道:“宫主息怒!这个人您不是留着有用么,三思!”

如果之前面罩男还只是给人暴戾的感觉,那此刻的面罩男浑身散发的可不是区区暴戾可以形容。那是——纯粹的血腥。乔浅浅只觉得手脚动不了,麻麻的感觉从脚底开始向上蔓延,浑身止不住的颤动。她知道他是认真的,认真地想杀了她。

显然的,白衣美人的话起了作用。那个人寒意肆虐的眸里逐渐平息了浪潮,只是盯着乔浅浅的目光依旧像是利刃一般,让她不敢呼吸。

“你,过来。”他说。

乔浅浅想退后,却撞上个温热的身影。回过头才发现白衣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想要命了么?”她压低嗓音轻声在她耳边道了句,“听话。”

美人的话很柔,带着说不清的安抚味道。乔浅浅晕晕乎乎停下了脚步,眼睁睁看着面罩男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从怀里掏出个瓷瓶,然后一把抓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了嘴。

“不要……”不管瓶子里面是什么东西,总之不会是养颜长寿的,乔浅浅拼命挣扎,却被白衣美人束缚住了手脚,只能回眸看着她从喉咙底挤出几个字,“你……放过我……”我不是本尊啊……

她越是挣扎,被束缚的手脚越发疼痛。不知不觉眼里泛起了迷雾,隔着雾气见着身后的人神色微变,随后束缚的手脚松了些许。

“喝下去,才能活下去。”白衣美人放柔声音在她耳边呢喃。

乔浅浅微微发愣,她这算是在帮她么?

老天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思考,才出神,就有冰凉甜腻的液体顺着唇齿滑下喉咙,紧接着xiōng腹一阵火烧。突然身后的束缚消失了,等她无力地跌倒的时候,火烧已然转换成了冰凉,夹带着刺骨的疼痛,逼得她冷汗直冒。

痛、痛死了!

“若想续命,从今后就听秋水宫令。”面罩男蹲下身,挑起她的下巴冷笑,“我不管你是什么郡主,到了我秋水宫你最好学会唯令是从。”

天色已渐明,乔浅浅的视野却模糊得很,纵然死命睁着眼,看到的不过是那个人一身血染的红衣,像极了地狱罗刹。

朦胧间,似乎有人抱她进了个温暖的怀抱。乔浅浅迷迷糊糊想着,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她还会不会去踩那个该死的香蕉皮?上辈子毁在一只香蕉上,这辈子呢?毒药?面罩男?白衣美人?或是……一只桔子呢?

记得上辈子有个骗钱集团(作者按:CLAMP==|)喜欢说,命运的转盘开始转动。

原来那是只命运的香蕉。

“楚艺,这个人交给你了,三日后我来验收。”

验收?

验货?

乔浅浅忍不住嘴角抽搐。

验…………她被炮火了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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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 诱?

乔浅浅是被痛醒的,那该死的面罩男到底给她灌了什么毒药,浑身痛得像是被刀割了层皮似的,还阵阵发寒。身下软绵绵的触感告诉她她现在是在床上,却怎么也睁不开眼。整个人像是飘在云里一般,不由抱着膝缩成了一团。

“哪有你这样子的郡主呢。”

朦朦胧胧中,她依稀听到有个男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遏制不住轻笑。

乔浅浅认得那不是该死的面罩男的声音,那嗓音极其顺滑,像是上好的丝锦滑过指缝,虽是略略沙哑的男人声调,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润柔倦。

郡主,哪有这样的郡主?我这是穿越来受罪的!

她不满地皱起眉头想反驳,却怎么也张不开眼,越是挣扎身体越是发寒,到最后只能将身体缩得更紧,却也遏制不住颤抖。

那人许是见她很是痛苦的模样不忍,轻轻叹了口气。

乔浅浅只觉得额头上有温热淡淡地蔓延开来,耳根有气息搞得她有些泛痒。紧接着有人的手抚过她的脖颈,xiōng口,腰腹。那手似乎是在帮她放松,力道始终,持续了没多久她的身子就渐渐放松了下来,原本的疼痛和寒意竟然减轻了不少。

“嗯……”好舒服啊……

乔浅浅迷迷糊糊地笑,满足得蹭了蹭——英雄救美果然是亘古不变的定律啊……

好暖和,谁、谁开空调了?

她晕晕乎乎想着,丝毫没有注意那手的按摩的手法越来越不对劲,只是舒服地蹭了蹭枕头转了个身——背上还冷,换地方。

“咦?怎么可能?”

那人发出声诧异的低叹,紧接着手稍稍撤离了几分。

这让巧浅浅很不满,她还是很冷啊,怎么可以关空调?太不人道了!毛爷爷说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乔浅浅一代武术废材的反应速度在这时候发挥到了极致,趁着那人的手还没有撤离,她伸手——用力一拽,将那温暖源整个儿拽了过来,抱紧,用力蹭了蹭。

唔……真暖和……

身上传来很轻很轻的笑声,还有微微凌乱的喘息声。

乔浅浅只觉得有什么软软的,滑腻腻的东西轻轻地舐过她的眼睑,滑到耳根,发出轻微的啧啧水声,继而有濡湿的感觉蔓延开来,原本在腰上的热源也忽然加大了力道,渐渐向xiōng口蔓延……

喘息声,忽然起来,像点燃的火,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唔……”

原来不是空调,是电热毯啊……

她二话不说埋头进去,找到个舒服的位子,终于又睡了过去,自然没看到热源满脸的抽搐与无奈。

“你,真的睡着了?”

乔浅浅的脑海里的电热毯,厄……楚艺,此刻正浑身僵直地任由她像个树袋熊一般抱着,不可置信地眨眨眼。从来没有过的事,面对他的挑逗无动于衷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他当被子抱,这个人是道行高深呢,还是——迟钝?这个人,若不是主子亲自押回来的,他非怀疑是冒名顶替的定北候郡主不可。

真也好假也罢,此刻该如何是好呢?

楚艺艰难地动了动身子,深深吸了口气压下体内就要烧着的欲火——结果是被抱地更紧。

而罪魁祸首正睡地口水直流。

罢了,就当是昨夜劝主子留下她性命的责任好了。

—————————————————————————————————

乔浅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满天了。

这说明她来这世界已经三天了,虽然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在晕倒状态下渡过的。

一直以来,乔浅浅都知道所谓高手者,多半有些毛病,譬如洁癖,譬如从不让人近身,一旦近身一不小心就会咔嚓了那个人,譬如偶尔劫个贫济个富,杀个师傅灭个门等等依高手程度以及黑白而分。多么光辉的癖好啊,这才是杀手!高手中的高手!

乔浅浅虽然算不上高手,但好歹也算是打遍校园猥琐男,毛病么,也就不让生人近身而已。因此对于醒来发现自己抱着个美女睡了一下午这件事,乔浅浅同志不能理解。

嗷-嗷-嗷——

这这这绝对不是真的!这个蛇蝎美人昨天还把她从空中嗖——的砸到地上,抓着她的手方便面罩男灌毒药,她她她居然抱着她睡了一整天?幻觉,这绝对是幻觉!

“美女……你寂寞了……所以……跑来和我一起睡么……”乔浅浅想告诉她,面罩男更适合当她心灵的慰藉。

美女莞尔一笑,挑起乔浅浅的发丝在指尖绕了个弯儿:“是你刚才非抓着人家不放。”

言下之意是明明是你不肯放手,赖不得人。

……

幻灭。

这个绝对不是昨天晚上那个剑若流鸿的美人侠客,骗人……

小心翼翼地拉回自己的发丝,乔浅浅讨好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向穿衣套鞋。

“你累了把,好好歇息,我去做饭,晚上一起看看日出赏赏月亮,顺便等昙花开了观昙花,然后顺道看日出好不好?”

“我不拦你,只是毒发的时候记得回来。”

楚艺轻笑,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微微凌乱的衣衫,一句话让已然开溜到门口的乔浅浅僵在了原地。他说:“秋水宫的三日晴发作到猝死隔了半个时辰,你可得小心记着哪,可别,错过了时辰。”

乔浅浅僵直着回过头,怒目楚艺。这个蛇蝎美……女人!面罩男的爪牙!

“你说什么?”楚艺讥诮一笑,“谁是女人?”

乔浅浅一愣,下意识地捂住不争气的嘴巴。难道……刚才把心里想的一不小心说出来了?厄……前有豺狼后有毒药,怎么办?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和你们有仇?”

她不明白,这个娇滴滴的纤弱郡主到底哪里有什么值得利用的,为什么非她不可?他们非要不会武的郡主去完成的到底是什么,甚至不惜给她灌毒药逼她不能违抗呢?

楚艺收敛了笑意,轻声道:“有个人,只有你定北候郡主可以接近,到时候你只要负责在必要的时候拿下他的命,就可以了。”

“杀人?”

乔浅浅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抡起拳头对着楚艺一拳砸去,去它的怜香惜玉!

只可惜那拳头还没挨上楚艺的脸,就被截了下来,却正合她意,“你看,”她指指被扭成可笑幅度的手臂,冲着楚艺挑挑眉,“这样你让我去杀人?你还不如让面罩男去当个花魁挂牌接客更实际点。”同样是不可能的任务。

楚艺被她的话一愣,突然抿着嘴笑出声。

他松开她的手,笑得眼睫弯翘:“你呀,若是让宫主听到,小心你小命。”

“所以喽,美人姐姐,你就当积德,放过我嘛。我发誓,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老子才不找你们麻烦,老子要是安全出去,找人铲平了什么秋水秋冰宫!嗷嗷——

“所以——”楚艺笑得越发柔婉,轻声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

“噗……咳咳……”

乔浅浅听得一不小心岔了气,死命锤着xiōng口镇定:“色诱?!你干嘛不自己去!!”

论姿色论功夫论技巧(?)她哪点比得上眼前这个蛇蝎美人?更何况该死的面罩男配混球还害她破了相,让她去色诱,开什么玩笑。就算是个瞎子都而可以摸出身段好差啊。

“能接近他的只有你。”楚艺道。

“老子……人家破相了。”乔浅浅道。

“我帮你治。”

“你去更有效果。”

“……”

“你比我美。”

“……”

“如果那人断袖也可以让面罩男去。”

“……”

“就这么说定了啊,有空来我家做客,青山不改,绿水长……”

“你不想要解药了?”

“……怎、么、做?”

这世上,最麻烦的人有两种,类似男人的女人,类似女人的男人。如果乔浅浅正太刚好是个麻烦的话,楚艺同志绝对是个麻烦中的麻烦。

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后话。此时此刻,乔浅浅只当楚艺是个蛇蝎女人,正如那时候面罩男还只是面罩男死男配,不是那个莫司情,也不是小言。那时候乔浅浅最需要烦恼的是如何逃出蛇蝎女的院子,如何揭了面罩男面罩,如何偷到解药搬来大军踏平秋水宫,简单得多幸福。一直,一直这么简单就好了。

答应了楚艺色诱的计划,接下来就是特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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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青楼!

羽衣霓裳,玲珑扣,那衣衫凌乱的纤丽女子,袖若浮云,金莲漫步,轻歌曼舞,倾了城池,醉了英雄。眉心一点愁,人间繁华落。那青丝三尺缠住了那个他,情思万丈儿女累,在这一刻如至烈的酒,醉了,沉了,他甘愿臣服……伸手,却只来得及抚过她的一摆衣袖……

——摘自乔浅浅《侧妃攻略》

“你能不能把爪子放柔些?你穿的明明是江南水袖,怎么偏偏喜好关外舞姿?”

咔嚓——

乔浅浅好不容易陶醉进去的神筋断了,毫不留情的。罪魁祸首时旁边端着茶姿态优雅的楚艺蛇蝎。瞧着他那副悠哉的模样,已经看了她跳一个时辰了,正当她以为他是陶醉在她的舞艺中的时候突然扔出一句,让她一时重心不稳直接砸到了地上。

什么叫爪子!什么叫关外舞姿!老子跳的是正宗的水袖舞!!

“老子……”乔浅浅踩开口,被楚艺一瞪,硬生生改了口,“人家跳得哪里不好了?!”

想当年,少林八百弟子,哪一个不说她乔浅浅大师姐一舞魂儿断,三千芙蓉掉朱颜?怎么到了楚艺这里叫做……关外舞姿!(师弟众:大师姐,你没说你威胁我们说难看就打断我们的X腿……——出自:乔筒子选择性遗忘附录2)

楚艺垂眸呷了口茶,拿眼角扫了扫跳着类似决斗舞的乔浅浅,翻了个白眼。

“就你这舞姿,放我这枕霞楼连个丫头都比不上。”

言下所指,就是方才斟茶的丫头小云儿。乔浅浅狠目朝们外瞪去,隔着两个院子三扇大门的小云儿生生打了个寒颤。天转凉了,加衣服去。

乔浅浅咬牙:“这个自然,谁比得过你枕霞楼呢?”

不为别的,单单就冲着枕霞楼是镇上最大的艺楼!艺楼是什么?说得白点就是青楼。当初被楚艺带到了枕霞楼的时候她下巴差点掉了下来,色(?)武双全的美人除了面罩男的属下,还有个副业,而那副业竟、竟、竟然是——老鸨!

如此,乔浅浅的人生观世界观彻底崩塌了,卿本佳人,专门做贼。这世界果然是……强大的。

不过她这震惊只持续了片刻,马上被狂喜替代了——青楼哎!传说中的穿越必经之地青楼哎!!都说不进青楼非好穿越女,这机会在辗转了好几天后,终于落到她头上了!!嗷嗷嗷——王爷皇帝盟主少主啊,你们通通都来吧!

“咳咳,青冉郡主,为了活命抓紧练习吧。”

楚艺自然是猜不到她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是为何,只是宫主亲检的时日不多了,在这么耗下去她就非死不可了。这么个没头没脑的丫头,他是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背下这个责任,只是看她笨拙的模样不怎么希望看到她命丧当场而已。别的什么,他还来不及细想。

乔浅浅垂下了脑袋,叹气。青冉,没错,这具身子的名字,好挑不挑挑了个被绑架的郡主,命啊。离面罩男亲自检查已经只有两天时间,她必须学会舞姿和必要的刺杀手段,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可是不学就只能死。

“我……”看着楚艺难得认真的神色,她有一瞬间无措,鼻子一酸,拿袖子揉了揉眼,“我不会啊……”

虽说是捡来的性命,可是哪有人真的不惜命呢?她不过是——不去想罢了,稀里糊涂地来,稀里糊涂地去更好啊,何苦背负那么多呢。

死,谁不怕呢?

楚艺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踱步到了她身后,伸手抓住她的腕。手下的女子从来咋咋呼呼,其实还是个普通女孩儿啊,稍微一吓,她此刻已然有些发抖。不知道为什么,见她这副模样,他竟有些心疼。

“冉,”他轻道,引着她的手举过头顶,帮她调整了几个动作,在她耳边喃喃细语,“男子其实是最容易挑起qing动的,最爱的是女子柔姿,若他是站着,可用腕上的柔姿迷惑他,若他是坐姿……”楚艺的手移下她的腰肢,轻轻按压,“就引腰曼舞……其实最夺人心魄的舞,本就没什么套路,你,明白么?”

楚艺?

乔浅浅只觉得楚艺的声音近在耳边,却也好像隔了层纱曼,温热的气息滑过颈边,透着说不出的妩媚。明明是柔媚的女声,却不知怎么让她响起了昨天昏迷时听到的那男声,一样的勾人心魄。

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称之为风韵,相信楚艺当之无愧。

想着,心跳便有些纷乱。

“没有套路……”乔浅浅无意识地重复了遍,这没有套路指的是师傅讲的随机整合么?

横竖都是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既然没有套路,乔浅浅就索性闭了眼任由楚艺牵引着迈开了脚步。

轻步,摇曳,甩袖,楚艺什么时候放开手的她不知道,只知道跳到没什么力气睁开眼时,对上的时楚艺如春柳一般的笑容。

那样好看明媚的人,方为绝色吧。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正傻傻地想跟着笑,忽然见到楚艺脸上的笑容在望向她身后时霎时敛了起来。顺着楚艺的目光看去,乔浅浅半展的笑也跟着鄢了。

该死的男配,面罩男。

如果不是小命捏在面罩男手里,乔浅浅很想告诉他,长年带着个金属的面罩对身体很不好,一天两天不要紧,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再拿下面罩时他会发现自己成了半黑半白yīn阳脸。

“楚艺,我以为你跟了我七年,早就明白分寸。”

乔浅浅走神的空挡,面罩男开了口,言语间透着讥诮,看向她的目光里浸了令人发毛的东西。

楚艺低下了头,轻道:“属下知错。”

于此乔浅浅瘪了瘪嘴,心理斗争许久还是沉不住气上前赠了面罩男两记乌鸡白凤丸,用鼻孔对着他,冷哼。

“面罩男!你阶级意识怎么这么强啊?即使楚艺是你手下,这么个国色天香的美人,你怜香惜玉你会不会啊?还是说——”突然意识到什么,乔浅浅咧嘴笑,把面罩男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其实你没那啥能力,所以喜欢SM人家美女?”

绝对有可能!

乔浅浅越想越了解,毁容了——戴面罩,面瘫脾气差——没人喜欢,武功好——强抢民女,报复心理严重——抓了她,心理严重障碍——不举,综上所述,他、一定是个变态。最可怜的还是大美人楚艺啊,好好的美女被逼着去做老鸨……

“青冉!”楚艺急急呵斥,她是嫌命不够长么?

面罩男没有言语,甚至没有看乔浅浅。

从战斗学上讲,来而不往的战争是不会持久的。于是乔浅浅没兴致了,别开头哼了一声表示不屑。有种你杀啊?提前一天和推迟一天都不过是个死,老子不管了!

“楚艺,你安排下,今晚我住这里,”面罩男冷道,终于瞥了乔浅浅一眼,“明天的暗器,我亲自教。”

说罢一甩袖上了楼,倒是干脆得很。

厄?

乔浅浅不解,他这什么意思?

楚艺有恢复了生气,一记熊掌,啊不,玉手对着她一团浆糊的脑袋瓜拍下。

“笨!宫主答应留下你性命了!”

耶?

乔浅浅眨眨眼,难道这面罩男……其实有被虐倾向?

夜访面罩男

青楼最容易撞的是什么?一:溜号的王爷;二:溜号的皇帝;三:溜号的盟主;四:溜号少主

综上所述,青楼,穿越必经之地。把握机会冲,没机会创造机会冲,俺们的目标是——侧妃!

——出自《侧妃攻略》by乔浅浅

稀里糊涂,乔浅浅在枕霞楼渡过了她最安然的一个晚上。具体表现为吃了一顿舒服的晚餐,睡了一次舒服的觉,然后终结在凌晨隔壁隔壁怪异的声响。

若要说乔浅浅有什么地方比猪长进,就是她有个习惯,凌晨浅眠。不管是什么季节,到了后半夜一定会清醒过来。以前还有那一帮子师弟供她娱乐,随便去隔壁拽几个凑一桌麻将,到了这世界却只能抱着被子听肚子咕咕叫。也就因为如此,当让她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还伴随着一声闷响。

乔浅浅住的是枕霞楼的别院,楚艺住前院。偌大的一个别院只住着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面罩男。

这深更半夜,难道是面罩男突然兽性大发砸院子?

有热闹不看,那是消耗生命。乔浅浅向来秉承这一原则,这次也不例外,更何况兴许还可以看面罩男被毁容程度。借着外边依稀还在的月光,乔浅浅同志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夜袭面罩男房间去也。

面罩男其实就住在她隔壁,中间隔了十余步的距离而已。已是晚春时候,窗户并没有关严实,乔浅浅就探了个脑袋偷偷往里面看。

月光正好,房间里透亮得很。地上是酒壶的碎片洒了一地,这就是方才声响的源头。只是——乔浅浅眨眨眼,床上是被掀开的被子,皱皱地缩在角落里——哪里有面罩男的影子?

难道他,厄……孤枕难眠到前院找姑娘去了?果然,人不可貌相,面罩男更不可貌相。

乔浅浅摸摸鼻子,瘪瘪嘴,小小吹了声口哨打算撤离的时候,忽然听到房里面很轻很轻的一声声响,像是压抑了什么痛苦的动物的哀鸣,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的清晰。

于是乔浅浅又折了回去,看清里面的情形让她僵在了原地。

面罩男并没有出去,而是坐在房间里最yīn暗的角落,缩成一团,也许是自己爬下床,也许是滚落的。地上的酒壶瓷片一路碎到他的脚下,湿痕也一路蔓延着到角落里。

这真的是那个不可一世要杀她的面罩男死刺客?

乔浅浅揉了揉眼,确信看到的不是幻觉,手脚僵硬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走不走?被发现了可说不定会没命……她乔浅浅又不欠他!挣扎片刻,乔浅浅做了决定——这闲事,老子不管!走人,睡觉!

“唔……”

房间里响起很轻的一声呻吟,紧接着是瓷片碰撞的声音。乔浅浅咬咬牙回了头,惊愕地发现面罩男竟然已经倒在了瓷片上。

好人有好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强也是有生命的……

默念了几遍老子是好人,你要敢对老子动手生儿子没X眼后,乔浅浅终于一咬牙,推门进了屋子,一把拽住面罩男的衣领往上拖。

“嗯……你……是谁?”面罩男抬眼,却只睁开了条缝儿。

乔浅浅白眼,这个人居然连晚上都带着面罩!靠。

“我是你奶奶。”

“奶……”

趁着面罩男似乎在搜索认不认识号姓奶名奶的人物,乔浅浅抢先应了:“哎——”随即得意地咧嘴笑,这便宜可是捡来的,“面罩男,你怎么了?”许久都没有反应,怎么回事?

然而那之后不管她怎么摇,面罩男没有醒来的迹象。乔浅浅只觉得抓着他衣襟的手黏糊糊的,借着月光才发现竟然是血,不由急了:“哎,面罩男,醒醒!喂——莫、莫司情……你不会这么挂了吧?醒醒!”你挂了我也得跟着挂啊……

叫天天不应的情况也大抵如此了吧,乔浅浅悲哀地想,死命搂过瘫成一团的面罩男莫司情往上拽。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莫司情偌大的个子,在她不懈努力下,居然被她搬上了床。

做人做到她这份上,什么耶稣上帝如来佛祖都得靠边站。脱离地趴在莫司情身上歇息的时候,乔浅浅笑得很圣母。脸下面是莫司情的头发,枕着说不出的柔顺,滑过指尖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抓了把蹭蹭,脑袋里突然冒出句不相干的话——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哎,莫司情,你不会醒来了对不对?”

乔浅浅晃了晃他的肩膀,又靠在他xiōng口听了好一会儿心跳,确定他只是昏睡过去后脸上圣母玛利亚的笑容渐渐地变质,确切地说是变猥琐了。

什么叫好人有好报?指的就是现在了吧!哈、哈、哈!这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可不是她乔浅浅动机不纯哦。

于是月黑风高劫色夜,党和人民培养出来的祖国的纯洁的花朵乔浅浅同志,就这么一边奸笑着将罪恶的爪子伸向了平时绝对不肯能触碰到的莫司情的脸。

终于、终于可以一睹他尊容了!!

面具是冰凉的,乔浅浅的手是热血沸腾的。

“你……”正当乔浅浅天时地利人和之际,莫司情却又浑身僵硬,似乎又陷进了极致痛苦的境地,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拽断一般。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乔浅浅顾不上手腕疼痛,换了个手抓住他的面罩用力一扯,终于下来了——

只是还不等她看清楚,就被莫司情一把推下了床。

痛……

乔浅浅皱着眉头揉揉摔疼的屁股,狠目躺在床上没有意识的凶手。该死的莫司情,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么!今天不看清你老子就跟你姓!痛痛痛死她了!

正当她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忽然传来吱嘎一声,似乎是开门声。

有人?

不管是谁,被看到她在莫司情的房间里对她绝对没有好处。乔浅浅顾不得多想,蹑手蹑脚关上门回房,临别不忘恨恨地瞪了莫司情一样,他居然已经换了个趴着的姿势,想趁最后看一眼的愿望也破灭了。

夜袭,失败!

XXOO的!

万般无奈地回到房里,乔浅浅又躺回了床上。

过去的半个时辰她干了什么?吃莫司情豆腐?被莫司情吃了豆腐?互相吃豆腐?不管了……总而言之似乎什么好处都没占到,还沾了一手的血,嗷嗷——

正当她天人交战之际,房门轻轻地被打开了。

乔浅浅顿时浑身僵硬了。

莫司情的秘密

正当她天人交战之际,房门轻轻地被打开了。

乔浅浅顿时浑身僵硬了。

难道、难道是传说中的采花贼或是男主出现了?!太……太振奋人心了!

(背景乐:XXOO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个~男人在枕霞楼的别院里开了一扇门,神话般地开起朵朵桃花……)

然而,现实是——那声音只在房门口停留了片刻,就自动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乔浅浅:……

那个人的意思,是没兴趣么…………他就不考虑下房间里还有个等着被采的,正摩拳擦掌决定视采花贼长相来确定是反抗还是配合的单纯少女的玻璃心么……

“有没有搞错!”

如是,迷迷糊糊坚持了一阵子,乔浅浅只觉得方才对付莫司情的精力都已经消耗完毕了,困意也渐渐袭来,管他究竟劫财还是劫色,她照睡不误。

睡着睡着,她还做了个梦。

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现代,见到了那帮可气又可爱的师弟,还有那个一本正经地拿着戒尺敲她脑袋的师傅。美眉她偷懒,秃头师傅就喜欢拿戒尺狠狠敲她脑袋,于此,乔浅浅认定,一定是师傅嫉妒她长头发,哼!迷迷糊糊,疼痛又在脑门上弥漫了开来,冰冰凉凉的,分明是师傅的戒尺,周围依稀还有抿着嘴拼命压抑着的笑声,分明是怕她大师姐教训的师弟们的。

“再笑……我……没头发我也敲破你们的脑袋……”

扰她睡眠者,杀无赦!

乔浅浅呢喃了一句,却在下一刻猛然清醒过来。这里,怎么可能有那帮小兔崽子?那就是——房里进贼了!

几乎是同时,她猛然睁开眼,对上她眼眸的是一抹朱红。确切地说,是有一抹朱红搁在她的鼻梁上,正是刚才冰凉的来源。

厄?

“起来,跟我走。”

突兀的男声忽然响起,乔浅浅这才注意到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正是不久前还缩成一团的隔壁的莫司情面罩男。而那贴在她鼻梁上的冰凉则是柄朱红的剑鞘。

这个男人,竟然趁她睡着的时候拿着剑指着她鼻子!靠!士可杀不可辱!

乔浅浅狠目瞪莫司情。莫司情却视她的目光如无物,眼角都没有扫一下就径直转身离开。

“喂——莫司情!”乔浅浅坐起身,“你到底想干嘛?”

这个人,莫名其妙劫了她,莫名其妙的灌她毒药,现在又莫名其妙让她跟他走,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莫司情的脚步在听到乔浅浅呼唤的时候稍稍停滞,眼眸中闪过几许波纹,却马上消失在深不可测的眸里。听见身后乒乒乓乓的声响,他可以想象乔浅浅手忙脚乱收拾的模样,嘴角讥诮地勾起。

死面罩男死莫司情天生的脑死亡二代!

在把莫司情祖宗十八代咒骂了一遍后,乔浅浅终于安然跟着他到了一个湖边。想不到枕霞楼地方还真大,居然还有这么个清净的去处。

乔浅浅发愣的空挡,莫司情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了她面前,轻道了句:“拿着。”

剑?

乔浅浅看看他手上鲜艳的朱色剑鞘,又看看他被面罩遮去大半张的脸,疑惑。这个人,真的时几个时辰前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的莫司情么?她清楚地记得手上粘稠的触感,分明是鲜血,还有那一声声拼命压抑的呻吟,战栗的身子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怎么才一眨眼,他就变了一个人?面具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拿着!”

很明显,莫司情的耐性有待加强。只乔浅浅出神的片刻,他就等不及地把手里的剑一扔了事。

乔浅浅本能地伸手上前去接做自由落地的剑,却在接到剑的时候忍不住踉跄着上前了好几步,一头载了下去——

靠!怎么这么重?!跌倒的时候,乔浅浅才悲哀地想起师傅说过,现代的剑都是不锈钢的,重量比地上古代真矿实铁打的剑?只可惜,晚了……这一跤她是摔定了……

等了许久没有听见这几日来她经常听见的,标志性的,咚——的一声,乔浅浅疑惑的动动手,甩甩胳膊,抬头——呆住。

莫司情?!

好吧,她承认她的确对莫司情非常的感兴趣,非常好奇他面罩下的脸长成什么样子,但她更感兴趣的是她的小命。现在这种一头载进他的怀里这种状况——纯、属、意、外!

“那个……”她想说,我不是故意吃你豆腐的,却被莫司情眼里的光芒引开了注意力。

她本以为此刻翻腾在他眼里的必定是极冻光线,却在抬头的一刹那发现他眼底飘散的如星辉一般一闪而过的光芒。那光芒中有诧异,有犹豫,如同昨天晚上在房里他朦胧间睁开眼时的光芒,甚至带着些许孩童般的清澈。

莫……司情?

“昨晚晚上,”半晌,他沉吟开口,“你在哪里?”

彼时有风过,吹得他一头的青丝散乱开来。

乔浅浅被唬得晕晕乎乎,那青丝划过脸际的绸般触感却是清晰的,一如昨晚。

不明的,她突然很想很想知道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子。是如同眼里的迷蒙,还是一脸的寒冰呢?

“我……”

乔浅浅正想开口,却发现莫司情眼神一变,突然一把推开了她!

他原本略略迷蒙的眼只一瞬,便蜕变成了冰。

“昨晚晚上,我在房里。”

乔浅浅咬唇,临时改了口,只因为身上不可遏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好冷……师傅说过,这世上最能让人无缘无故发寒的东西,一是前年的寒冰,二是高手的杀气。莫司情……想杀了她,如果发现她看见了他昨晚的模样么。

“真的?”

“真……真的!”

乔浅浅忍不住想后退。天哪,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前一秒还风和日丽,后一秒就成了*,她的命真的捏在这样一个人手里么?

莫司情不说话,只是睁着没有任何波澜的眼望着乔浅浅,直到她的指尖开始颤抖。

“如果想保命,”他居然轻轻笑出了声,却依旧让人毛骨悚然,他说,“最好不要招惹我。”

有那么一种人,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无疑莫司情就是那种人。乔浅浅小心调节着呼吸才不至于大声喘气,咬牙点了点头,用力握住手里的剑。如果他突然改变主意想杀她,她唯一可以用的只有手里的剑!刺不到她也咬死他陪葬!

师傅啊……徒弟后悔没听你教诲啊……

“看着,记。”

莫司情冷道,随手折了一枝树枝一跃而起,在空中耍了几个剑式。

风吹得他一袭长衫凌乱。

红衣,碧湖,流云剑。

乔浅浅看得出神,此刻在她脑海里忽然冒出四个字:剑若流鸿。

莫司情,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乔浅浅想不透,想得脑袋胀了都无济于事,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冉。”

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朝身后的楚艺挤挤眼,扯出一抹笑。本想垂楚艺一拳以示交情,却在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颤时耷拉下了脸。

“楚艺……”忍不住鼻子发酸,她揉揉眼,拉过楚艺的衣袖拽紧,“我差点死掉了……”如果她刚才一时失口,她不敢想象现在是什么状况。

楚艺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揽过乔浅浅,手缓缓抚着她的背。

“这一个月,都不要去招惹宫主,尤其是晚上,记住了么?”

乔浅浅蹭了蹭,抬头问:“为什么?”

“你不用多问。”

楚艺的怀抱很温暖,靠近了就让人安心。楚艺的肩膀,怎么有近乎伟岸的感觉呢?明明,是和她一样的女人啊。

而且还时时刻刻带着股清香,舒服得紧。乔浅浅知道自己猥琐,还是忍不住伸手将楚艺环了个遍,凑到他的颈边深呼吸:“好香啊!”

她正考虑要不要挑个下巴配上一句色狼必备台词“好滑好嫩啊”,抬头时才发现楚艺脸上竟有淡淡的红晕,不由失笑。

“哈哈哈,你也会脸红?!”

你见过送钱的强盗吗?

你见过脸红的老鸨吗?

哈!哈!哈!

这一笑,楚艺漂亮的脸上红晕更甚了。

这边是笑意融融,在距离湖畔不远的地方,莫司情微微气喘地捂着xiōng口喘息。他靠着冰凉的朱栏,远远地眺望着湖畔乔浅浅兴致盎然地调戏楚艺,眼里的神色有些莫名。

昨晚,他竟然睡着了。

十年来第一次,在发作的月间睡着了。

究竟什么原因他不知道,记忆里只有那个贴着他xiōng口的,温暖的触感,还有那从未有过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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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扒了面罩男!

如此,乔浅浅在枕霞楼这个温柔乡里待过了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个月。

莫司情就像是个活火山,啊不,活冰山,随时向外飞绽冰雹,让她心惊胆颤地过了一个月地狱般的日子。不过惊奇的是,短短一个月,她居然也可以将一柄剑挥得像模像样,颇有几分侠女气度。

这证明了什么?乔浅浅不无自豪地大笑,这证明她乔浅浅就是天生的练武成大侠一统江湖的料!师傅,您老人家可以死得瞑目了!

当然这自豪是建立在莫司情不兴致突来考验她学习程度的基础上。只要他莫大宫主一出手,好吧,她一介弱女子,细皮嫩肉的郡主千金之躯,当然——四处逃窜。

于是,时间过了漫长的一个月,终于有一天,莫司情吩咐楚艺收拾行李。乔浅浅这才知道,自己终于熬过了所谓的训练,也终于——要知道莫司情要她对付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收拾行李赶了三日路,三人终于到了目的地,居然是青冉所在国家的帝都。

帝都终究是帝都,街上可比枕霞楼在的小城市热闹了数倍不止。算起来这还是乔浅浅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古代繁华的集市,眼前缤纷的奇形怪状的东西让她眼花缭乱。

楚艺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不知不觉嘴角噙笑,却不经意对上莫司情出乎意料没有恼怒的眼,小小的诧异。

“小姐……行行好……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经过街角的时候,一个瘸腿的乞丐突然拉住了乔浅浅的衣摆,哀声乞讨着。

乔浅浅嘴里还塞满着方才在街巷买的小吃,被迫停下了脚步,睁着一双明眸(注:贼溜溜)上上下下打量着乞丐。乞丐不松手,她就继续眨眨眼,盯着。

“小姐……我老婆孩子都在家里饿着……我饿不要紧,可是他们还得活下去啊……求小姐您行行好,救济下……”

大好人乔浅浅同志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睁着闪亮亮的眼,眨眨眼,再眨眨眼。

乞丐被盯得浑身发毛,居然就此松了手。

“你把老婆孩子带过来,后面两位大爷请你老婆孩子吃饭。你不想吃就在旁边看着好了。”

乔姓好人总算开了口,点点在一旁看热闹的楚艺有何莫司情。

“我老婆……孩子都在很远的地方,不,不在这镇上……不如小姐你贴几个钱……”乞丐眼神闪烁。

乔姓好人眼里的光芒更善良了,蹲下身子满眼的悲悯。

“不怕,那两个人功夫好,不一会儿就可以飞回来了,可别恶坏了孩子,你死不要紧,孩子死可不好了。要不去酒楼买些东西我们亲自送去给你老婆孩子?”

乞丐脸终于绿了,狠狠瞪了乔浅浅一眼,拿着家伙走人,瘸了的腿都莫名痊愈了,健步如飞。

乔浅浅吐了吐舌头,皱皱鼻子,朝楚艺眨眨眼。想坑老子钱?门儿都没有!

楚艺见了失笑,无奈地摇摇头,眼底是淡淡的宠溺,嘴上却不饶人。

“你啊,真是犯闲。”

他轻笑间无意瞥见莫司情的眼,他惊诧地忘了反应。

喜怒从不形与色的莫司情,此刻眼底竟然有一闪而过的光芒?

对上楚艺惊诧的目光,莫司情眼光一凛,顿时冷了下来。“走了。”

他说,自顾自把他们丢在了身后。

如是一路无语,终于到了落脚的地方,叫了菜填饱肚子。

“三位客官,对不住了,小店只剩下两间客房,你们是合用一下呢,还是……”正当他们吃饱喝足想休息的时候,店小二歉意地笑了笑,无奈道,“这个月是皇帝选妃的日子,各路达官贵人都涌到了京师,房间啊特别的紧缺。这会儿别家基本上都没空房了,我们这儿的两间还是人家临时退的房,这不,刚好让您三位赶上了。”

莫司情沉下脸,似乎是犹豫了。

楚艺上前颔首行了个礼道:“宫主和冉各睡一个房间吧,晚上总得有人守卫,交给我吧。”

楚艺守卫?乔浅浅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一闪身挡在了楚艺面前。

“楚艺和我一个房间好了!”她说,正视莫司情。

叫一个女孩子守备,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在里面安安稳稳睡觉?虽说古代是男尊女卑,这也卑得太没品了吧?!

莫司情微微震惊,看怪物似的将乔浅浅扫了一遍,眼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被他强行压下,只留下微光星星点点。

“你确定要和楚艺一个房间?”他问。

“废话!”

乔浅浅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却还是正视他。两个女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该不会因为楚艺是他心上人,连女人的醋也吃吧?

楚艺见两人火气上涨,赶忙拦下做事从没脑子的乔浅浅。“我守备就可以了……”一面把乔浅浅往后拽,一面小心地打量莫司情的脸色。

莫司情却只是盯着乔浅浅不语,半晌才丢出一句:“随你!”

随即上了楼。

“莫司情不是艺术家就是变态。”

乔浅浅在盯着他背影许久后做了总结词。整天带个奇奇怪怪的面罩,性格又这么偏激,连个女人的醋都吃,这世上只有两种人的界限最不明确,艺术家,或者变态。

“我们也上楼休息吧。”不顾楚艺脸上微微发怔的神色,乔浅浅不容分说地拉他上了楼。

于是,上chuang。

楚艺的怀抱非常的温暖,这么好的电热毯在身边哪里有不用的道理?于是乔浅浅理所当然地挨了上去,化身八爪鱼,舒舒服服地闭上眼蹭了蹭,会周公去也。赶了三天路,早就累死她了,好不容易才睡个安稳觉啊……

楚艺脸色一僵,随即苦笑,咬着嘴唇深呼吸,按捺下体内的躁动。只是这脸上的燥热,却是他控制不了的了。

乔浅浅的呼吸已经渐趋平稳,但凡有功夫的人都知道她已经睡着了,而且很熟。

“你还真是个麻烦。”

他轻笑,出口的却是低低的男声,如上好的绸缎一般的顺滑。怀中人熟睡的脸上的神色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恬静得让人难以想象主人醒时是多么的麻烦,偶尔皱皱眉头的举止又像是小狗小猫,可爱的紧。

想起她一次次挑拨莫司情的极限,他又是一阵好笑又好气,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呀……”怎么就生得这般……奇形怪状呢?

如果乔浅浅知道有一天她被人这么盯了半天后得出的结论是她生得奇形怪状,她一定吐一口美人血以示清白,只可惜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正睡得香甜,间或调整姿势凑电热毯更近些。

盯着她毫无防备的脸,楚艺有那么一瞬被蛊惑了,轻轻将唇朝她半张的口凑了上去,却在最后一瞬临时改了方向,落在了脸颊旁。

如蜻蜓点水,清风过耳一般。

窗外月如勾。

乔浅浅皱着眉翻了个身,嘴里依稀嘀咕着梦呓。如果楚艺仔细听就会发现她说的是:“莫司情面罩男死男配,老子要扒了你!”

这厢清风明月,就在隔壁,莫司情拿了壶酒倚着窗棂独自引樽。

旧病发作,今晚似乎比往常更令他心烦意乱。

xiōng口有些痛,逼得他不得不腾出手揪着衣襟才不至于呻吟出声。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那晚的温暖。那是谁,他知道,却也不想知道。

窗外,月如勾。

楚艺是个人妖

人,是一种犯贱的生物。

以前乔浅浅一直不肯相信,直到今天早上放着温暖的被窝不钻,早早起来拿了剑去客栈院子里站定,她才清清楚楚了解到莫司情这变态对她的影响有多么大。她她她居然这么自觉?

可气,可恶!

那剑很重,但一个月来已经被她拿得很顺手。只可惜她瞌睡还未醒,拿着剑昏昏沉沉一阵乱劈也无济于事,该瞌睡的照样瞌睡。于是乎一不小心大水冲了龙王庙,被自己的脚一绊,就这么直直地砸到了地上。

砰——

好声势,够气魄,真丢脸。

乔浅浅摔跤法则之一,摔倒了第一要务是确定身边有没有人,有人就扮纤纤玉女垂泪状,没人最好,天知地知她知,足矣。

只可惜事实常常不尽如人意,就在她沉默半晌发现没人暗自庆幸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声响,有身影一闪,到了她的面前。

“傻瓜。”那人如是说。

居然是莫司情。

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司情落到她身上目光里充满了揶揄,却不见往常透骨的寒。

乔浅浅掸掸衣摆站起身,冲着他嘿嘿的笑。正是日出时分,阳光照射下来,整个院子笼了一层光泽,连同乔浅浅弯翘的睫,柔顺的发一起染了金。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般。

莫司情没什么反应,只是目光闪烁地看着她不语。似是没有意识地,缓缓伸出手张开手指靠近她的眼。那会发光的眼里,有太阳的倒影,让他……

乔浅浅笑得有些僵硬了。这……是什么状况?怎么有点诡异啊……

“宫主。”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尴尬的局面。乔浅浅庆幸地舒了口气,转头看向救命的恩人。这一看不要紧,口水险些下来。帅哥配美人啊……

来的是一男一女。女的冷俊艳丽,让人想到了最烈的酒,最寒的冰;男的面如冠玉,一派风liu,一张脸说不出的精致,低眉垂首轻笑间,风韵卓然。只是有些说不出的眼熟。

“眉黛见过宫主。”

女子单膝跪地朝莫司情行了个礼,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乔浅浅。乔浅浅却忽然觉得有些yīn森森,不由打了个冷战退后一步,却不小心撞上那男子怀抱。

“宫主。”

男子开了口,低而圆润的嗓音让乔浅浅想到了昨天街上稠庄里最好的布料滑过皮肤的触感。非常熟悉的感觉,她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只是眨眨眼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莫司情言语间透了几分诧异,目标是那个漂亮的男子。

“你为什么这副打扮?你这副样子,我记得还是三年前见过,我还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了。楚艺。”

“不该这样么?”男子垂眸一笑,脸际几缕青丝滑落下落,遮去了他眼里的神情,他轻道,“时机未到而已。”

莫司情看了乔浅浅一眼,后者正瞪着圆圆的眼睛张着嘴朝着楚艺一动不动,不由嗤笑:“你的时机?”

楚艺闻言一愣,不言。

莫司情的目光扫过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乔浅浅,闪了闪,拂袖离去。叫眉黛的女子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偌大一个庭院只留下了和石化无异的乔浅浅,与笑得狡黠的楚艺。

楚艺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冉,认不出来了么?”

乔浅浅两眼翻白,忽然一把拽住楚艺的袖子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楚楚……楚艺?”

老天!你玩我还是玩你自己啊?!这个……这个明明是个男人,居然会是楚艺?怎么可能是楚艺!嗷—嗷—嗷——

“你骗人的吧……”

“你说呢?”

楚艺笑得越发狡黠。

呯——

乔浅浅最粗的那根神经终于崩断了。她终于明白昨晚莫司情听到她要和楚艺同房为什么露出这么怪异的眼神,为什么楚艺刚见面时会反问谁是女人,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冉?”

她昨晚抱着楚艺睡了一晚上,楚艺是男人,也就是说她昨晚抱着个男人舒舒服服睡了一晚上……没有被吃豆腐……因为豆腐早就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了……她、她、她居然抱着个男人睡得跟猪一样?!!嗷嗷嗷——

楚艺失笑,略略磁性的笑声飘荡开来:“你呀,走吧,可别赶不及。”

厄?

乔浅浅终于反应过来,却发现楚艺不知道什么时候拉着她正往门口走。这是什么状况?“去哪里?”

“送你回家啊,宫主昨天没和你说?眉黛过来接替我的任务,我送你会定北王府。”

见乔浅浅还是一副痴呆样,他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翻了个白眼:“好了,不用多想了,男人女人有什么关系呢?你认得楚艺不就行了?”

一颦一笑,尽得风采。

乔浅浅愣愣地随着他出了门,上了马车,赶往青冉的家,定北王府。

终于适应了楚艺的脸,乔浅浅疑惑地看着外面的景致问:“你们不是想让我,替秋水宫做事吗?”教了武功留了小命然后放她回家,莫司情又不是什么良善老好人,怎么可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楚艺避而不答,只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到她手心,“这是三日晴的解药,三日一粒,够你三个月的药剂。可别丢了。”

三日晴?

乔浅浅这才记起一个月前莫司情灌到她嘴里的毒药,那发作时的痛彻心扉还清晰地印在记忆里,让她不寒而栗。可是这毒药这一个月来并没有发作啊,她还以为是莫司情变了性子给她解了毒,难道这毒还在她的身体里?所以他才放心地放她回府么,就是捏准了抓着她的小命?

这么说,这长长的一个月,她一直是每隔三日就吃一次解药?

这么说,她乔浅浅每隔三天就被人在吃的喝的吸的里下一次药,而她自己却毫无知觉?

…………

…………

莫司情死面罩男!

只要她不死,她一定找机会咬死他!

如是恨恨想着,王府也到了。

乔浅浅有些紧张,这毕竟是这具身体真正的家,里面有她的家人,她所熟悉的人。

会被发现么?

金枝玉叶

定北王府。

真正到了家门口,乔浅浅才发现脚底虚空,两腿有些发软。

定北王府的大门造得壮观雄伟,叫人不寒而栗。这是官家才有的气势,叫她一个其实可以算作假冒伪劣的产品怎么能够安然进去呢?真到了门口,她又不想进去了。然而现实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打从她一下马车,守备的侍卫便惊叫出声:

“郡主!郡主平安回来了!快去通知王爷!”

一句话,将她彻底打入了死地。

而后从屋子里涌出了数不清的丫头仆从将楚艺和她围了个遍,又是递水又是搀扶,终于半推半就地把他们请进了门。

一进门,乔浅浅傻眼了,继而热血沸腾——院子里雕栏画栋,芳草浅树,亭台楼阁,简直如同仙境一般。这才是……官宦人家!想不到老天爷对她还是不错的啊,给她的身子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郡主呢。

如是边走边看,不知不觉被带到了院子里最为恢宏的大堂。大堂里坐着个人,正正端着紫砂的杯子品酌,乔浅浅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与他正眼对上了。

那人穿着件鹅黄的长衫,上面绣着满绕的修竹,用金线勾勒出了各种模样,一直蔓延到袖口。一张脸长得非常的儒雅,让人仿佛看到了晚春初生的竹枝,暗香隐隐,不知是茶香还是书香墨香。他的眼像那初秋的水,见到乔浅浅的刹那眸里迸发出星点璀璨的光芒。继而急急站起身,三两步到了她面前掰住她的肩膀。

“冉儿,你总算是回来了……”他轻道,用手理了理乔浅浅鬓边的乱发,轻柔地把她拥进了怀里,“你再不回来,”他说,“我可就要把整个皇城翻遍了。”

乔浅浅只见着满眼的金色在晃荡,不由眯起眼退了一步,才细细打量那个男人。半晌才犹豫着开口:“哥……哥?”

她早就和楚艺与莫司情交代自己失去了青冉的记忆,所以在很久之前楚艺就把青冉的资料通通对她灌输了个遍。青冉郡主住在定北王府,父母早亡,身边唯一的亲人只哥哥定北王爷一个,其他就再无别的牵绊了。这么说,这个人是青冉的长兄,定北王爷青衍水?

那男子却并不答应,只是从袖中拿出把折扇,刷的敞开了轻轻摇。

乔浅浅顿时心跳如擂鼓,老天保佑千万别穿帮啊……

“冉儿,”那男人轻笑一声,抬起手细细地描摹她的眉毛,半是认真半是嗔怒地开了口,“你啊,溜出去玩都不通知管家一声,还在外面迷了路,若不是莫庄主把你捡了回去,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说说,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哥哥?”

“嘿嘿……”

乔浅浅傻笑,忍住拍xiōng口庆幸的奇怪举动。老天爷果然是向着她的,蒙对了!

“你就是楚公子吧,”青衍水朝楚艺笑了笑,合手抱拳行了个礼,“舍妹这段日子打搅贵府了。”

“哪里,郡主知书达理,肯屈尊在寒舍是我们的荣幸,何来打搅呢。”

乔思思:……

没错,这就是莫司情和楚艺编的理由,某年某月某日她青冉从王府失踪,然后被光鲜的莫庄主捡到了。不得不承认,莫司情和楚艺的想象能力,还真是不、怎、么、样。

无论如何,看到两个截然不同的美型男彬彬有礼地相互恭维,除却身上忍不住掉落的鸡皮疙瘩因素,乔浅浅不能否认那画面真叫一个鼻血啊……

作为郡主的“救命恩人”,楚艺自然是被青衍水奉为座上宾,当天中午就设宴款待。声势之大,足以让乔浅浅翻白眼。有没有搞错!她可是被绑到秋水宫,又被灌了毒药送回来的诶!

对上她怨毒的目光,楚艺只是回了个灿烂的笑脸,看得她又是一阵鼻血。

不过,这怨恨没有持续多久,马上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就勾去了乔浅浅的魂儿,她忍无可忍地咽了口口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吃的。

朱门酒肉臭啊……

她喜欢这臭啊……

楚艺和青衍水都是贵公子大牌,吃饭自然讲究个风度翩翩。幸好她还没忘记这身体可是个名副其实的郡主,拼命压抑着伸手乱抓的yu望,为了小命,她忍!

好不容易,终于安然吃完饭没有作出什么丢脸的举动,乔浅浅大大松了一口气。

青衍水说是和楚艺投缘得很,要留他秉烛夜谈,她这个冒牌郡主自然是男女有别回房歇息。由丫鬟领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乔浅浅就累得把自己栽进了床里。这房间,是她一个月前醒来的地方,从没想过还有机会回来这里。

床的对面是面镜子,乔浅浅在那里见到了个陌生的自己,或者说是陌生的青冉。

一个月的训练,其实怎么可能没有改变呢?她还清晰地记得初见青冉的模样时她明明是个纤弱柔美的大家闺秀,现而今,唯一的变化是她的一双眼,已经不见柔婉,反倒是透着勃勃生气。这是——乔浅浅,明明是寄居在这身体里的一缕魂魄,却实实在在地,通过一双眼显现了出来。

这样的变化,连她自己都清楚,青冉唯一的亲人青衍水会发现么?

他如果发现了,又会怎么处理呢?

镜子里的青冉也好,青衍水也罢,甚至定北王府,这些对于她来说其实都是陌生的。可笑的是,来这个世界一个月,她最熟悉的……其实是莫司情和楚艺两个绑匪。

不知道面罩男现在在干什么呢?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半天,乔浅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莫司情。楚艺被青衍水留着秉烛夜谈,这代表了什么?月黑风高夜,无人监视!

有此良机不利用是傻子。

难道莫司情落单在客栈……而且绝对不会想到她会偷偷溜回去……

乔浅浅想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想到莫司情面罩下的脸僵成大饼,然后啪地面罩掉下来……哈、哈、哈!

乔浅浅向来是实干派,趁着府上的丫鬟仆从都忙着款待楚艺,手脚利索地趁着月色翘出了门,直奔客栈。莫司情啊,死面罩男啊,这次杀这个回马枪,她就不信扒不了他!

哈、哈、哈!

当是时,月黑风高劫色夜。

月亮为什么不见了?

因为乔浅浅出洞(没错,就是洞==|)了……

莫司情的面罩

千古月明如旧,变的都只是人。

乔浅浅兴致勃勃往客栈里赶的时候,莫司情正倚着窗棂小憩。今天是旧伤发作的最后一天,依旧无眠。xiōng口的心跳跃动得很没规律,分明是发作前的先兆。

屋子里没有点灯,四月的天还是微寒的,风透过窗棂吹进屋子里,卷起了纱幔。

疼痛,说来就来,莫司情发觉xiōng口窒闷的时候,手已经抓住了已经。风正凛冽,灌进衣衫里面,让他禁不住颤抖。浑身支撑不住,只好下了窗台,却不想脚步一阵踉跄,险些跌倒。幸亏扶着屋正中的桌椅,才勉强支撑住。

一阵战栗。

——你……是谁?

不经意想起初到枕霞楼那晚他迷迷糊糊问出的一句,莫司情苦笑,什么时候起,那一分温暖已经刻在了心里呢?明明……没有心,可以刻在哪里呢?

可是没有心,又怎么会贪恋那一丝温暖?

“青……冉。”

几经徘徊,终于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明明陌生的很,xiōng口的窒息却奇迹般地消散了一些,他分明感到些许神智正一丝丝地回到他的脑海中,仅仅因为那一声呼唤。

早就知道那晚除了她再无第二个人可能会闯进他房里,早就知道他该杀了任何看到他致命弱点的人,只是,他却选择了忽视所有的疑惑,去相信她那拙劣的演技……

想着,莫司情经不住苦笑,手触及脸上的面具,他靠着桌子瘫坐下来。指尖滑过面具,触感冰凉,一如他此刻浮现在嘴角的苍白的笑。

乔浅浅从窗户跳进房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莫司情褪了一袭红衣,只穿着薄薄的白色纱衣。明明有凳子,却坐在冰凉的地上,银色的面罩在月光下散着冷光,还有那一头长发凌乱,嘴角带笑。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在现代的时候学校小湖泊里那没有人打理的红莲,惨败的叶子,凋零的jīng杆,甚至还盖着湖泊上梧桐树凋零的叶子,但只要有一丁点露出来,就是让人惊艳的红。她曾经想采摘,却不小心翻进了湖泊里,最后见到的是红莲如火,几乎让她忘记了挣扎。

一如现在的,莫司情。

“莫……司情?”

她几经犹豫开口,本以为进来会看到莫司情熟睡在床上,却不想就这么和他对上了眼,顿时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她怕,怕喜怒无常的他会一刀劈了她这个……半夜劫色的……

莫司情不说话,只是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还停留在窗户上的乔浅浅,眼里有光芒一闪而过,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言语。

于此,乔浅浅很想合作地说一句:“亲爱的朱丽叶,我来了。”

只可惜莫司情不是朱丽叶,她也不是罗密欧,确切的说,今晚她做贼被发现了,不是她死就是莫司情亡。

“嘿嘿嘿……莫老大,您还没睡啊。”

乔浅浅尴尬地笑,从窗户上跳下来,在莫司情身边挨着坐了下来。佛曰置之死地而后生,她今天就索性赌一把。

“你……到底是谁?”

莫司情终于开了口,乔思思继续傻笑敷衍。“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抬眼看到桌上的居然放了一坛酒,她眼里一亮,有了主意。

“莫老大莫司情,我舍不得你,特意找你来喝酒的!”

她点了灯,一把拽下桌上的酒坛子,拿了两个杯子一人斟了一杯酒,递到莫司情手边,边递边嘀咕:“说写什么好呢,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对不对……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厄……总而言之,莫老大,请了!”

先把莫司情灌醉,然后让他扔她捏圆揉扁,再把他绑起来逼他交出解药,最后扒了他的面罩!

想着,乔浅浅笑得越发灿烂,只差把整个坛子直接往莫司情嘴里灌。

莫司情自然知道她脸上过分外露的狡黠是为何,却很顺从地结果酒杯一饮而尽。

乔浅浅再斟一杯。

莫司情一饮而尽。

再斟。

再饮。

一坛酒,就这么快见底了。

耶?

乔思思不可置信地看着越喝越有清醒迹象的莫司情,疑惑。怎么回事?这酒是参了水还是全部都是水啊?

想不到,这古代盗版货行业还是挺兴盛的。为此乔浅浅火大,很火大!狠狠一皱眉,一鼓作气斟了满满一杯,二话不说,灌下!解渴!

烫。

好烫!

喉咙底像是被烧着了冒烟一般。乔浅浅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迷糊了……眼前的莫司情变成了两个,还一直晃啊晃啊不让她安生。

“你!别……一直晃……”头好晕……

“你……”

莫司情不可置信地盯着乔浅浅,这家伙,竟然是个一杯倒?明明前一秒还乌亮乌亮的,和猫一样的眸在灌了一杯酒后倏的笼上了一层迷雾,如同凌晨的湖畔上的雾霭一般。

“你!莫、司、情!”这厢醉猫晃晃荡荡地站起身,一把揪起莫司情的衣襟,“我说,为什么给我下毒啊!我……招你……惹你了?”

才说着,脚底一滑,又栽回了地上,靠着莫司情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好……碍眼的面具啊……好丑啊,喂,”她戳了戳莫司情的肩膀,挺舒服的,头又靠了上去,“你是不是被……毁容过啊?毁容有什么大不了的啊!男……子汉大丈夫,怕……怕娶不到老婆找不到朱丽叶哦……”

这个人……莫司情本能地想推开,指尖却在初到乔浅浅温热的脸的刹那停了下来,几经犹豫,又放了下去。想到方才的犹豫,又是一阵尴尬,生生别开了头。

“莫司情莫司情……不怕了,你不会找不到老婆的……实在不行找楚艺嘛,他男扮女装多……漂亮,嗝……”

莫司情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允许一喝醉了酒的女人在他身上这么胡闹,不用冷下了脸呵斥:“青冉!”他不推开她,不代表他……下不了手杀她!

哪知贴在他身上的醉猫一点都没有自觉性,反倒是翻了个身正对他的眼底,拉近他的脸一字一句说:“老、子、才、不、是、青、冉!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司情微微一愣,抓住她乱蹭的身体,沉色问到:“那你是谁?”

谁哦……乔浅浅歪着头使劲想了想,忽然觉得眼前的人的头发好柔好顺,便一把抓过来揉捏。“我叫……乔,乔浅浅!”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少林首席俗家大弟子乔浅浅是也!

“乔浅浅?”莫司情一愣,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眸,抬眸时才发现她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尤在颈边,暖意早就透过相触的地方丝丝入扣地传到他身上,一如那晚旧伤发作之际般,让他心安。

一直就知道是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乔浅浅。

“走开。”

温暖,心安。他讨厌这种感觉,如此的……患得患失,触之恐碎。

“才……不要!”醉猫吐吐舌头,抓着他头发的手往上移动几分,忽然抓住那碍眼的面具,用力一掀!

面具掉落了下来。

紧随的是三尺青丝飞散,还有莫司情措手不及而惊异地瞪大的眼。

有风过,吹灭了屋里星闪的烛。

房里只剩下月光洒落,如霜,似纱。

被吻了么?

面具掉落了下来。

紧随的是三尺青丝飞散,还有莫司情措手不及而惊异地瞪大的眼。

面具掉落了下来。

紧随的是三尺青丝飞散,还有莫司情措手不及而惊异地瞪大的眼。

有风过,吹灭了屋里星闪的烛。

房里只剩下月光洒落,如霜,似纱。

“莫……司情?”

月光下,莫司情散落的发遮了半张脸,那露出的半张肤色如玉,眉如黛,整张脸精致到了极处,只有眉宇间那抹淡淡的凌厉之气,却将原本极其秀美俊逸的样貌带出了几分血腥之色,宛若……莲,香柔,而凛冽的红莲,让乔浅浅看得忘了呼吸,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为了采摘那撩动她心弦的莲而跌进湖畔的时候,那日水浸湿了她的衣裳,她却毫不自知,眼里剩下了那抹红,所谓夺魄者,难道就是如此?

千年轮回,注定要让红莲再浸湿一回么?

“乔,浅浅……”

莫司情低吟了一句,乔浅浅抬起头,温热的气息滑到了他脸上。

月如霜。

纱帷遮去了些许影子。

世界就这么纷乱起来,譬如莫司情的心跳,譬如乔浅浅指缝里的发丝。

鬼使神差地,莫司情就这么伸出手,揽过乔浅浅的肩,极轻地,将唇贴了上去。乔思思身上到底有多少暖意呢?他想知道,又不敢靠近,如是徘徊辗转的丝丝情感,在这一瞬间脱了缰,再也收不住。

“面罩男……”乔浅浅推开些距离,疑惑地眨眨睡眼朦胧的眼,眼底满是水润过一般的光泽,“你明明长得比……楚艺……还漂亮,为……唔……”

乔浅浅似乎根本没有意识,这让莫司情微微皱起了眉,一垂眸,有些愠怒地又咬了上去。

被面具勾走了一半的发带就此散落了下来,青丝披散,垂落在了乔浅浅的脸际,xiōng口,被瞪圆了眼的她胡乱揪了一把。

乔浅浅的嘴里有淡淡的酒香,是客栈里最好的月桂酒,甜,且清新。

原本蜻蜓点水的一吻,莫司情被被纷乱的心绪夺走了神智,一发不可收拾。呼吸如同夏日落雨,愈沉,则愈见凌乱。

莫司情终于醉了,闭了眼忽略心底的挣扎。

原来这世上最醉人的不是月桂,不是佳酿,不是杜康,而是——她。

叮——

酒杯落了地,将莫司情的心绪拉回来一些。

乔浅浅似乎也有些清醒,突然瞪大了眼直视莫司情,揉了揉眼开口:“面罩男……你……”

话没有说完,人已然睡了过去。

莫司情的心纷乱依旧,神智却完全清醒了过来,唇色嫣红。望向早就醉得睡过去的乔浅浅的目光复杂得很。

夜已过半,莫司情咬了咬唇,将瘫睡在地上的人儿抱到了床上,回头看了地上躺着的面具,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从窗户飞跃而出,没有再回头。

———————————————————————————————————————

乔浅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一夜宿醉,乔浅浅睁开眼的时候头还痛得厉害,只是——怎么就到了个陌生的房间?

迷迷糊糊坐起身,昨晚的记忆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唰地飞了回来。缭绕在脑海间的是莫司情锦缎般的发,微凉的唇,还有那一丝酒气蔓绕……乔浅浅霎时红了脸,莫……莫司情死面罩男他……发什么神经!

窗户开着,阳光散漫地射了进来。屋子里空荡荡的,若不是一地的酒杯狼藉还在,仿佛从来都没有过人一般。桌上放了个小小的青花瓷瓶,孤零零地是躺在那里。

乔浅浅下了床,走过去拿起瓶子掀开盖子,顿时清香飘散开来。说不出的馥郁味道,让她想到了月桂酿的酒。这股味道她熟悉得很,和那日楚艺给的是一个味道——三日晴的解药。

脚踢到什么,她低头望去,看到的是莫司情的面具被丢弃在地上,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提示着她昨晚醉酒中迷迷糊糊所见的事是真的。

乔浅浅的嘴巴半天没有合上,无意识地拿手触了触唇,脸上有点发烫。那个……算是吻吧?算不算?莫司情为什么……

这么说,昨晚是莫司情把她抱上的床?

乔浅浅眨眨眼,想象不出那个眼光可以冻死人,还动不动就想杀了她干净的面罩男抱他上chuang的情形。可能么?还是——想着,她脸色一青——她其实是被他砸上chuang的吧?嫌她弄脏了他的衣服,所以才把她丢上chuang后走人?一定是这样!

靠!

如是愤愤地把莫司情咒了一遍,等乔浅浅想起来忘了和青衍水报备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随后门就被人砰的撞开了。

“小姐!你没事吧?”

乔浅浅还没反应过来,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就闪了进来,飞奔到她面前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原来是定北王府里青冉的贴身丫头。乔浅浅努力想了想,主要记起昨天听青衍水叫过她的名字,好像叫什么……采儿?

“采儿,你快把小姐掐死了。”门口传来一阵轻笑,来自跟着来的青衍水。

溜号被抓的某人非常自觉地低下头,瘪瘪嘴凑了过去。“哥哥……”

青衍水拿着折扇轻轻扇着,看着局促的乔浅浅,嘴角泛起一抹笑。“好了好了,”他拍拍她的肩,“这次念你初犯,就不罚你了,赶紧跟我回去见你未来婆婆吧。”

“哦。”

乔浅浅随口答应着,跟着青衍水往外走,直到门口才反应过来刚才听到了什么,定住。

青衍水微微诧异她为什么停下脚步,“怎么了?”

乔浅浅不动,依然沉浸在刚才听到的爆炸新闻中。

“哥哥……你你你……刚才说见谁?”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幻觉,那绝对是幻觉啊……一定是昨晚喝多了酒的错,嗯嗯一定是。

青衍水轻笑:“进宫的事一年前就决定了,你已经磨磨蹭蹭拖到现在了,把人家太后都急得自己上门催媳妇了,你还想磨蹭么?”

轰——

晴天,霹雳。

乔浅浅幻灭了,套用她很久以后的一句感慨就是:这个世界充满了牛鬼蛇神。

“进宫……干嘛?当宫女么?”

青衍水像是听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进宫,自然是当妃子啊。”

乔浅浅:……

青衍水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笑着安慰,“你放心,”

“妃子?”乔浅浅只觉得灵光一闪,浑身一个激灵,“侧妃?!”

爹不疼娘不爱,遇到个有正室的白马王子附送个yīn险的正妃,然后慢慢爬上白马王子心中最高点的位置最终一脚踹了正妃的传说中的最最小强的——侧妃吗?!!

嗷嗷嗷——

砰——正中目标。

这这这不就是她穿越的原始目的么!!嗷嗷——

“半月后,走吧。”青衍水诧异她突然改变的态度,倒也没多说什么,催促她快点回府。

乔浅浅跟着青衍水出客栈的时候回头忘了眼莫司情房间那敞开的窗户,有什么东西在xiōng口如蜻蜓点水般划过,来不及捕捉。只是觉得晴方好,日正暖。依稀少了点什么,有点空。

街道上纷纷攘攘热闹得很,就在街的拐角处,一袭红衣的人默默注视着乔浅浅一行人离开,精致的脸上目光闪动。

正是莫司情。

“乔浅浅么。”

他低吟了一句,手虚空张了张,没有抓住任何东西。

放任事情照计划发展,他……做明明做对了,可心,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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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卖了

“你就是冉儿吧,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定北王府正堂里,那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人眼角带笑,将乔浅浅打量了一遍,笑着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冲着她点了点头。她说:“我那不肖儿子可以娶上冉儿你,可真得收心了。”

眼前的这个贵妇自然是青衍水口里的太后,青冉和他的姑妈了。

一顿饭,乔浅浅知道自己被卖了。太后需要个人管他那皇帝儿子,定北王府需要巩固自己的势力,外戚掌权自然是一代接一代的好,她青冉,从头到尾就是调和皇室矛盾的香饽饽,也难怪正牌青冉死活拖了一年不肯进宫,这这政治婚姻谁要?

不过,青冉不肯不代表她乔浅浅不好奇。

侧妃诶,多么有前途的职业!捞外快多快!还有数不尽的美女帅哥金条银条,最最重要的是,这才是穿越之经典职业啊!!

她乔浅浅,虽然穿过来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被莫司情绑了,又莫名其妙地被人下了毒,但终究是回到了光辉的正途!

于是乎,在两看不相厌的情况下,太后满足地踏上了回宫的轿子,乔浅浅脸上的神色那叫一个奸诈,乐哉哉一回头,正巧对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楚艺,笑容顿时有些变味。

“咳咳……楚艺啊。”

楚艺垂眸笑,抬眼时却附赠了一个白眼。

“要进宫了?”他问。

“是啊,”乔浅浅早料到有此一问,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搬上来,“你看,这可不是我自愿的哦,是皇帝强抢民女,所以……那个替秋水宫办事的条件……”可以作罢了吧?解药可以给她了吧?

“这个,早就在宫主意料之中,”楚艺继续翻了个白眼,似乎是忍无可忍似的,伸出手揉乱她的发,“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进宫,随时听候差遣。”

不……是吧?!

乔浅浅忍住想冲上去一把掐住那可恶的脖子的yu望,恨恨地踢了路边的石子一脚,靠!从头到尾,都在莫司情的算计之中么?他莫司情当她是病猫还是hellokitty啊!任他捏圆搓扁?

想起昨晚一晌贪醉,脸上又禁不住发烫,其最终结果是路上的石子又被狠狠一脚。混蛋莫司情,这梁子结大了!

“喂,”楚艺好笑地阻止她粗鲁的举动,“一个郡主成什么样子,进了宫后可得步步小心才是。”

“你不陪我?”乔浅浅问。

楚艺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欣喜,笑得眼睫弯翘。

“我还有任务,今晚就得赶回秋水宫,往后一个月和你联系的也是眉黛,不是我。”

“眉黛是谁?”

乔浅浅疑惑地问,忽然想起了昨日那个和楚艺一起来到的如烈酒般的女子。是那个人么?

“你昨天不是见过了么?”楚艺解释,“她和我同属宫主的左右执事,平时是我跟随宫主比较多,她多半负责宫中琐事。

“那为什么当……枕霞楼老……板的是你?”乔浅浅险险地把鸨字咽了回去,不解,好好的烈火美女不用,虽然说楚艺是比较漂亮啦,但论容貌其实应该莫司情亲自上……

楚艺翻了个白眼。

……

“那个,”乔浅浅咬了咬唇,“你不能留下吗?”

听说楚艺要走,她心底还是很不舒服的。这世上,楚艺乔浅浅最熟悉的人,要她一个人到全是陌生人的地方去,她真的还会记得自己是乔浅浅么?说不定,那时候会以为是青冉做了一场梦,这世上根本没有乔浅浅这个人。想着,心底忍不住战栗。

楚艺盯着难得安静的乔浅浅露出了个柔和的笑,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抚过她的肩,把她的脑袋按进了自己xiōng口。

“傻瓜,你会怕陌生人?你的脸皮可不止这么薄哦。”动作是温柔如水的,出口的话却是明显的毒蛇楚艺口气。

乔浅浅回了个白眼。

夕阳满天,新生活就此拉开了序幕。

秋水宫一个月到底留了些什么呢?乔浅浅不知道,只知道有些东西发生了小小的变化,却琢磨不透。管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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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封妃的日子是在半月后,但进宫却是三天后。太后五十大寿。

至此乔浅浅总算是知道了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在被采儿往身上推了一大推胭脂水粉,金钗银钗玲珑玉佩,乔浅浅看着镜子发起了愣。随便穿个越就遇到这样的身体这样的身份,老天爷是想玩她还是帮她?

不管她愿意与否,这宴她还是得赴的。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乔浅浅终于迈进了宫门。

太后寿宴,山珍海味奇珍异宝自然是必不可少,这对不得不装淑女的乔浅浅来说是个折磨,不,是酷刑。文武百官是人人一张小桌台,不知是为了显示她这郡主是太后的亲侄女这一身份特殊还是怎么的,她被安排到了皇亲家宴中。就一张大圆桌子,零零散散坐着皇后太后公主和几个未成年的皇子,加上她这个郡主。

多少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放在桌上啊,而她淑女本色允许活动的范围仅仅只有桌上一尺,三个菜……馋了只能磨牙解饿,这绝对是折磨啊……

太后公主皇子皇后都在,乔浅浅看来看去,晃晃脑袋,怎么好像少了个人?缺了谁呢?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终于脑袋里灵光一闪,有了!少了皇帝!可是自从宴会开始就没见过类似皇帝的人,太后寿宴,皇帝难道去温柔乡了?

“哈哈哈……”

就在乔浅浅东张西望的时候,太后突然笑出声,笑得乔浅浅心里发毛起来。这老太太上次就不怀好意,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冉儿啊,你可是在找你映哥哥?”太后摸着下巴笑得嘴巴都变了形,“他呀,宴会一开始就借口溜了,你们十年没见了吧,若是知道你来了,我看他还舍不舍得在我老太婆的寿宴上开溜!”

“哪有!”乔浅浅吐吐舌头,干笑,“嘿嘿……”

“你就不要害羞了,哈哈哈……”太后一件她这副模样,早就认定了她是小丫头思春,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根,“本来我也不拦你在这无聊地陪我这老太婆,只是待会儿有个稀奇的玩意儿,听说是那些个方士弄的新东西,好看得紧,你呀就安安静静等会儿吧。”

“嗯。”

老太后笑得那么欢,乔浅浅也懒得去解释,又被她口里的“稀奇玩意儿”吸引,只要继续坐在桌前,瞪着她那一尺领地发呆。一尺以外……那个红彤彤的看起来很好吃诶……可是夹不到夹不到她夹不到……

就再她的怨念几乎要烧穿桌子的时候,一双筷子伸进了她的碗里,上面夹的赫然是那个一尺外的红彤彤的吃的。

耶?乔浅浅疑惑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水盈盈的眸。

“这个挺好吃的,你尝尝。”那个人如是说,眼里透着笑意,显然是把她刚才拙拙的模样尽收眼底。

呜呜呜……好人哪……

乔浅浅咽了一口口水,感激地望着筷子的主人。“谢谢……”那是个长得颇为清秀的女人,一双漆黑的眼眸水灵灵的,此刻正盈满了笑。

听到她道谢,那个人神色忽然一愣,继而笑得越发灿烂。“不用客气。”她说,眼底原本带着的丁点儿晦涩一扫而光。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笑着介绍:“冉儿,这是你墨香墨姐姐。”

这一介绍,乔浅浅倒想起来青衍水提起过宫妃里确实有个墨妃,青衍水形容她是“出身贫寒,慧质如兰”,听说她生母不过是个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为了救太后丧了性命,留下幼女,太后心慈,这才封了她做妃子。

“谢谢墨姐姐。”

乔浅浅抬眸笑,却见到墨香神色有异,似乎带了点痛楚之色。她正想拖开些凳子探过身去,不料袖口的珠子被蹭得掉落下来,不得不弯腰去捡。这一弯腰,不偏不倚正好看见了墨香那素白的长裙上有一抹很不搭调的鲜亮颜色,仔细看下,便瞧得出那是隔壁的一只手,正拿了只簪子戳往她腿上戳,等乔浅浅一弯腰,那只手嗖地缩了回去。

乔思思愣了神,浑身的血液沸腾了……

宫斗,这是传说中的宫斗啊!!终于被她见识到了!!!

皇帝就是那浮云

“墨姐姐,”乔浅浅抬头天真地笑,“我和你换个位置好不好,你那边的菜特别好吃诶。”

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也,对于墨妃的一菜之嗯,乔浅浅当然看不下去那个坐在她身旁的女人耍yīn的。

墨妃一愣,疑惑地看着她,直到对上她狡黠的眸,才知道原来她是在帮她。不由局促起来,小声推说不用了,却仍然拗不过打定主意的乔浅浅,只好感激地望了她一眼,换位子。

“冉儿啊,你可别仗着姑妈宠你就欺负姐姐,知道了吗?”

太后笑骂,说得严厉,其实谁不知道她这一句话其实是变着法儿宣告她青冉的地位比其他妃子高出了一大截?

乔浅浅吐吐舌头,朝方才的主角眨眨眼:

“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冉儿一见你就特别投缘呢。”你是我感兴趣的坏女人对象,怎么可能不投缘呢?

“她是怀淑姐姐。”太后又代劳了。

“啊,坏、姐姐啊,幸会啊。”

乔浅浅眨眨眼,一不小心“听错”了太后的发音,很成功地看到那个怀淑妃子慢慢泛青的脸。切,怀淑?怀的是嫉妇的怨吧!

“冉妹妹可真可爱。”淑妃咬着牙笑。

乔浅浅回了抹笑,不再理会,专心对付眼前的食物。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啊……美味啊……

一顿饭,乔浅浅是吃饱喝足,一了大愿。只是不知为何,皇帝直到饭罢都没有出现。

接下去就是太后口里的“稀奇东西”了,所有的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都安排了专位,就等着那个东西出现。等着等着,乔浅浅不由被掉起了胃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啊嚏——”她被安排在一堆妃子从中,周围弥漫这浓烈的脂粉味道,呛得乔浅浅眼泪直流。

砰——一声巨响,乔浅浅下巴就要掉下来了……

所谓的“稀奇东西”,居然只是烟花?而且还是那种最最简单的样式,和爆竹差不多的那款……这,果然是古代啊。

乔浅浅可能在一堆让人眼花缭乱的五彩锦云,浓烈得呛人的脂粉味中,看那个爆竹爆炸么?答案是——不、可、能。

青衍水正在被一干大臣灌酒,太后被她眼里的“稀奇玩意”勾去了注意力,就在这天时地利人和之际,乔浅浅筒子正式开溜。

皇宫哪里有不大的道理,这很正常,只是不巧的是乔浅浅同学不偏不倚正好是个路痴,于是乎,迷路可以解释为命运。事实证明,老天爷是公平的,如果不是这次迷路,她不会误打误撞进了宫内花园,也就不会提前知道这个传说中青冉未来的夫君,当今的皇帝他——其实不是个东西。

确切的说,是他全家都不是东西!

花园之内,亭台之中,石凳之上,坐着两个人。听了他们一番对话,乔浅浅狞笑着咬破了衣袖才忍住不冲上前——弑君谋反!

“陛下,今天的宴会上,可有您那表妹,太后最中意的青冉郡主呢,”女人斟了杯酒,身软无骨地靠上身边的男人的xiōng膛,娇笑着把手里的杯子递到男子人嘴边,“您真的不去?”

男人听了,轻轻笑出声,就着女人的手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真去了,你舍得?”他说,搂过女人,“那个青冉郡主不过是母后怕朕羽翼丰满了控制不好,提前给朕下个套子而已,呵呵呵……”

女人巧笑着在男人xiōng口划了个圈。

“青冉郡主好可怜,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您呀,心早就被吃了,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朕不懂怜香惜玉?”男人一把搂住女人,笑,“朕不够怜你么?那个青冉朕还是十岁时见过,到时候你稍稍努力把,把她撵走不就得了?”

“那要是她倾国倾城勾得陛下舍不得了,治人家罪怎么办?”

“那得看她究竟怎么个勾法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不用怀疑,乔浅浅恨得牙痒!靠!这皇帝欺人太甚!她乔浅浅答应进宫不过对侧妃这身份感兴趣,他倒好,说得像是她自己想贴上去?更可恶的是,他居然怂恿妃子撵她走?!士可杀不可辱!

“谁?”男人突然警觉,“出来!”

厄……乔浅浅很郁闷,怎么每次偷看,她总是会被抓包?

出去?不出去?等着被抓出去?大喊一声抓小偷跑掉?还是以飞鸿之姿青烟般地落在亭台之上,衣袖一摆如魔似幻地降临?(那是鬼……)

正在乔浅浅天人交战之际,身旁突然想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人影一闪,一个人在她前面走了出去。那个一身朴素的衣服,除了今天晚宴上的墨妃还能有谁?

于此乔浅浅庆幸地拍了拍xiōng口,呼呼,还好没出去。

“对不起……我……我只是刚才弄脏了裙子,所以……来湖边想洗洗……陛下恕罪……”

墨妃手足无措地站在他们面前,衣摆都被她扭成了麻花。

“谁知道她是不是存心偷看啊,”女人一撅嘴,娇嗔,“陛下——”

墨妃急了,赶忙解释:“不,不是的……我……不想看的……”

“不想看?”女人娇笑,“你当然不想看了,所以你图谋不轨对不对?”

“我……”

“陛下,她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您看?”

战火终于蔓延到了皇帝,皇帝却好像无关紧要一般,替自己斟了杯酒慢慢品酌。

“随你。”他说。

乔浅浅出离愤怒了。

原来这个人不但是个没品的,还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昏君!

“陛下……我真的不是故意……”墨妃越发慌乱,瘦小的身影在风里颤抖得厉害。

混、蛋!

乔浅浅顾不得情势,一把掀开挡在身前的树枝,三两步窜到墨妃和那女人中间,把她拉后几步,正视皇帝。

“喂!你你你,这偏心也偏得太过火了吧?!当皇帝当成你这么没品的,早晚被当!”

她愤怒!她火大!这个男人正中她火力高发点,很好。

“啊,青冉郡主?”

墨妃小小的惊呼出声,换得皇帝饶有兴致地一挑眉。

“你就是青冉?”他问。

乔浅浅狠狠瞪眼,用鼻子对着他:“没错!”

老子就是青冉,你能怎么样?

“十年不见了呢,表——妹。”

皇帝露齿一笑,一声表妹被他喊得情真意切,却也愈见嘲讽。

“是啊,表哥,冉儿好想你。”乔浅浅从来不是玩不起的料,比演技?她奉陪。

“你们两先回去吧,”皇帝朝方才那女人和墨妃摆摆手,“我和表妹十年不见,想好好叙叙旧。”

“陛下……”

女人不满地撅嘴,却还是不敢说什么,连同墨妃一起离开了亭子。

偌大的花园,就只剩下了皇帝和乔浅浅两个人。

皇帝又斟了杯酒,放在鼻下细细地闻,继而朝她莞尔一笑:

“冉儿表妹啊,你刚才——都听见了,对吧?”

夜半时分,风微微凉,乔浅浅觉得这风其实是眼前笑眯眯的男的勾起的。

和皇帝的梁子

“冉儿表妹啊,”皇帝又斟了杯酒,放在鼻下细细地闻,继而朝她莞尔一笑,“你刚才——都听见了,对吧?”

夜半时分,风微微凉,乔浅浅觉得这风其实是眼前笑眯眯的男的勾起的。

好像…郴隽耍

“听到什么?”乔浅浅眨眨眼,后退,“啊哈,今天天气不错,我有点冷,先回房睡了啊,午安。”

皇帝闻言笑得越发厉害,一双丹凤眼在她身上打了十数个转儿不止。

乔思思只觉得身后yīn风阵阵,寒毛林立,不住地想后退,却不巧撞上身后的树干,一抬头正对上皇帝戏谑的眼,只得干笑:“呵,呵呵,呵呵呵……”

“你想留下了么?”皇帝笑眯眯地问。

乔浅浅继续干笑,不想!本来想,现在不想了!

“只可惜,朕不想你留下来。你也——留不下来呢。”

厄?

“为什么?”

“因为,”皇帝浅酌了一口酒,“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走人。”

“……”

自此,乔浅浅明白了一件事。这皇帝,其实是个变态。

她穿越过来,遇到了莫司情一个面罩变态,楚艺一个易装变态,现在又是皇帝一个彻头彻脑的变态。

“我要是不走呢?你就那么确定我会自己走?”她乔浅浅最经不起的就是挑衅,皇帝这番话简直就是血淋淋的挑衅!

皇帝闻言微微怔了怔,继而又扬起招牌的笑容。他眨眨眼,眼底流光一抹。

“那就不妨打赌,三个月,如果你不主动走人,朕就娶你当皇后,如果你走了,永远不准向太后提进宫的事,永不为妃。”

“一言为定!”

“我拭目以待。”

如是,夜半,在皇宫的花园里,乔浅浅与皇帝的赌约就此拉开了序幕。

无人知晓。

乔浅浅回到寿宴当场的时候,烟花早就放完了。青衍水早就等在当场,她一到就和文武百官告辞送她回府。累了一整天,总算是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乔思思累得两眼泛花,困意一阵阵的袭来,眼皮开始不住地打架。

青衍水见了宠溺地笑了笑,揽过乔浅浅的脑袋让她靠在他的肩头。

有免费枕头哪里有不用的道理?

就在她昏昏沉沉就快见周公的时候,突然一阵剧痛传来!

“嗯……”

乔浅浅忍不住咬住嘴唇。xiōng口好痛,好冷……怎么回事?吃坏了?

“冉儿,你怎么了?”青衍水察觉她的异样,关心地问。

“可能……吃坏肚子了吧……”

乔浅浅埋头在青衍水的肩膀上闷闷地说,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让她浑身都僵硬了——三日晴!今天正好是离开莫司情的第三日,难道这药真的是三天必定发作一次?

慌乱中摸进衣袖里面的口袋,她这才记起今天为了赴宴换了身新衣服,竟然忘了把解药带在身上……

“冉儿,你到底怎么样?”

眼见她越来越痛苦,青衍水眼底疑惑之色越来越重。

“没事,哥……”乔浅浅强打起精神,悄悄选了个青衍水看不见的角度捂住xiōng口,“睡一觉就好了,你让车夫赶快点,我想快点回家……”

“李伯,请快点。”青衍水催促。

乔浅浅已经痛得开不了口,之后紧闭着眼装睡。一边睡着,一边想着莫司情牙痒痒,她要是就这么挂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好在定北王府和皇宫距离并不遥远,只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到了王府门口。

一路的刻意养精蓄锐,乔浅浅总算是积聚了一点力气,撑着装作若无其事不让青衍水送自己走回了房间。一进房门便顾不得形象,一头载进了床中,从枕旁拿出那个青花瓷瓶,倒了一粒解药放进口中。

“咳咳……好苦!”

苦归苦,身上的疼痛竟没有一会儿就渐渐消散了。然后睡意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乔浅浅就这么衣衫未解地躺在床上睡死了过去。

当然没有注意到未关的窗户外,那个伫立着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金色的绣竹衣衫,在月光下的神色莫定。

青衍水。

**************************************************************************************

一觉到天亮,乔浅浅是被早晨的阳光刺醒的。

沉睡初醒,梦里纠缠的东西还依稀在眼前,身上有点粘湿。乔浅浅懒散地揉了揉眼,然后——瞪大了眼。

如果你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有个陌生人坐在你床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你,你会是什么反应?乔浅浅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一个美女,衣衫完整(她衣衫完整与否关你什么事==|)地坐在床前的桌子前,正用猎豹审查猎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对上她惊恐的目光,美女也没有半点自觉。

“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乔浅浅傻乎乎地问,小心地裹了裹辈子,“青衍水在隔壁院子。”要夜袭也该挑金龟婿他去啊。

美女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盯着她的眼闪了闪,有点yīn郁倾向。

“你是……谁?”

“眉黛。”

乔浅浅终于有记忆了,那天见过的莫司情的手下,什么左右执事之一的眉黛。她来了,是不是代表着楚艺已经回秋水宫了?

“找我有什么事?”

大神坐在床前,乔浅浅只能讨好地笑了笑,却对上眉黛一张冻死人的脸,不由郁闷地皱皱鼻子。敢情面罩男家的都是冰冻人?怎么都长了一张面瘫的脸。难怪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全是变态,原来是风气。

眉黛依旧没有说话,见到乔浅浅那副憨态,眼底露出少许嘲讽。

于是两个人就如此对视着,非常无聊的情景,让乔浅浅依稀看到了昨晚她换了座位后,墨妃和淑妃就是这么一副神色。厄……怎么搞得像见了情敌似的?

时间一分分过去,就在乔浅浅几乎睡着的时候,眉黛总算开了金口:“宫主有令,你进宫后,必须尽一切办法接近皇帝,取得他信任。”

这也是莫司情的算计么?乔浅浅想起昨晚和那昏君的赌约,不由打了个冷战,要是莫司情知道她昨晚已经和皇帝闹翻了,他的脸会不会变绿?厄……

佛曰,万事自有定数,不可说,不可说。

乔浅浅曰,干了坏事要想不被发现,就得死也不说,打死都不说。

“好……没,没问题。”

管它,先进了宫再说!反正她乔浅浅就是一孤魂野鬼,要头没有要命没有要钱没有,还怕了死面罩男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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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妃攻略

话说青映,也就是乔浅浅口里的青云那昏君皇帝到凤华宫天色已经渐渐低沉。一顿午膳硬是让他拖成了晚上,几乎不用多做猜想,他可以预测到他那个“表妹”铁青的脸,还有那副气到极点,却还得继续保持礼仪的模样。想着,青映就难掩嘴角的笑意。

他向来讨厌宫里这套权利斗争的潜在规则,这青冉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他的刀刃上,算她倒霉。

“母后,皇儿来晚了。”一进门,青映就对等候在里面的太后歉意地笑了笑,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多少悔意,“公务缠身,耽搁了些时候。”

边说着,青映边朝周围看了看,却意外的没有见到昨天那个郡主,小小的惊讶了下,难道是受不了了,第一天就气得出走了?等候半天不见她人影,青映问了一句:“母后,表妹呢?”

这一问,正中了太后火焰高点,太后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冉儿用过午膳就独自出去游玩了,我派了好些人都找不到她,怕是被皇帝你的无礼伤着了女儿家家的自尊心,跑去哪里伤心了!”

青映略略埋首,不着痕迹地笑。跑了,正和他意。

“皇帝啊,这事,你可得负责。”太后叹了口气,“冉儿迟早是你的妃子,哪有还没过门就给人家脸色看的事?莫要忘了她可不止是你未来妃子,还是你嫡亲的表妹。”

“皇儿知道了。”

这于情于理,青映都得尽一点人事,于是青映配合地带了些侍卫去宫里找寻,压压太后的火气和宫里的闲言闲语。

一出凤华宫,青映就把找人的活儿派给了分路的侍卫,自己则是悠哉游哉地往云妃宫里走。这青冉是死是活,其实究竟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几个宫女窃窃私语。

一人说:“喂,听说了么,墨妃现在可是攀上了好主儿,和青冉郡主可是好得紧,连晚膳都是一块儿用的。”

另一人说:“是啊,这宫里谁不知道,青冉可是太后内定的媳妇儿,未来的皇后,墨妃这下可算抓到了个好靠山呢。”

夜色正浓,那几个小宫女并没有看见青映的身影,自顾自边走边说离开了。青映在暗处埋着头笑,笑得眼睛一闪一闪的,俊秀的脸上揶揄之色越发明显。好个未来皇后,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可以撑到什么时候。

既然知道她人在墨妃那里,他也懒得把侍卫叫回来,就索性自己动身去一趟。一路上,边走边猜测见到她时会不会正赶上她向墨妃哭诉,于是心情越发轻松。

佛曰,世事无料。

这世上永远有这么一种东西叫出人意外。

正当青映怀着看热闹的心情屏退了墨妃所在的染墨宫里的宫女,独自进到内院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声响。

“墨香,说了要撩人撩人知道不?!你这个水袖舞青映看了会把你当圣女供着的,哪里会喜欢qing动啦!”

内堂之中,墨妃正努力扭着腰肢挥着三尺水袖,三步之外,是猛灌茶水的他的那个“表妹”,青冉郡主。

“可,可是……这衣服……被你撕了一大块,要是动作大……会……”

墨妃满脸通红地指了指领口和背后,一抬手,春guang融融。墨妃向来是个拘谨的人,这副样子,天知道他那个“表妹”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才能说服她。这刚好不轻不重,勾起了青映的好奇心,让他饶有兴致地往下看。

“会怎么样?嘿嘿,”淑女郡主笑得越发狡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那个昏君肯定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想吃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才会看上那个嗲得不行的云妃。所以啊,墨香你就走……嗯……妖冶路线!绝对迷死那个昏君,昏君嘛,肯定好色的啦,墨香你又不丑……”

一句话,正好三个昏君。

“浅浅!你……”墨妃窘迫地低头,“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啊。”

让她穿这样的衣服,还让她跳那么撩人的舞,说这种话……

“我啊,”淑女郡主翘着二郎腿,“青楼啊,你信不信?”楚艺莫司情一个月魔鬼训练可不是假的,正好学以致用!

青映在帘后看得愣了神,眼前这个女子,真的是传说中文雅无比的青冉郡主么?要是换身男装,怎么看怎么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当真——他笑着眯起了眼——有趣得很。

“你看,应该这样。”

淑女郡主终于决定亲自上场,放下茶杯闭上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慢慢张开手甩袖起舞。

她穿的是不是妃嫔惯有的华贵服饰,简简单单一件罗绮轻纱,只略略几个动作就可以带动整个身子的曲线若隐若现。说是让墨妃走妖冶风,其实她本人的舞姿也未必是妖冶,只是处处透着股说不出的魅惑,就像是医仙治病,头痛则医头,没有繁琐花哨的动作,也没有艳情的语言,却一举一动都正好可以撩拨男人心底最容易波动的那个弦。

传闻西域女子有种夺人心魄的功夫,是每个出嫁女子的母亲必定会传授给女儿的,叫索魂,说得就是一支舞。这种舞,与其说是为了讨人欢喜的舞,到不如说是夺人心魄的武功。

云妃来自西域,曾经给他跳过这种舞。让他记忆犹新。只是一个久居深闺的郡主,哪来的机会接触这种……东西呢?

“浅浅,你好厉害。”墨妃看罢,许久才反应过来,“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当皇后呢?你去当,我会很开心的。”

“皇后?”淑女郡主大笑出声,“哈哈哈,少开玩笑了!让我对着那个昏君和他的三千佳丽去争宠?才不要!”

青映听得有趣得很,嘴角勾了一抹笑,一把掀开挡在眼前的帘子,在内堂里面两个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走了进去。

“不想当我的皇后,嗯?”他笑着挑了挑乔浅浅的下巴,“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你你你你……哇!”乔浅浅被吓得不轻,突然惊叫了一声跳开,“你是人是鬼啊!”

墨妃也吓了一跳,赶忙跪下:“陛下……我……”捎带着拉了拉乔浅浅的衣摆,阻止她接下去大不敬的话。

青映笑:“你说我是人是鬼?”

乔浅浅说:“你是变态。”

青映问:“变态是什么?”

乔浅浅说:“你猜?”

“……”

“……”

由此,乔浅浅得出一个结论,她是抓包高发体,具体表现在每次干坏事都会被当事人逮到。

“表——妹,夜深了,今晚朕在染墨宫过。”

青映笑得眯起眼,意思再明显不够,你可以闪人了。

“遵命!”

乔浅浅巴不得青映赶人,立刻脚底抹油溜号,临走前朝墨妃眨了眨眼,暗示她加油。回过头就发现了青映玩味的目光,皱着鼻子朝他哼了一声,走人。

才出门,乔浅浅就狠狠喘了一口气,呼呼,好险!

因为没有自己的屋子,乔浅浅暂时是和太后一起住的。回到凤华宫里她的房间,才坐下,突然嗖——地一直短剑就这么插到了桌上!

哇咧——

短剑末梢穿着一卷纸。

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飞镖传信?!

乔浅浅汗下来了……心潮澎湃了……

哪个混蛋!知不知道会误伤的啊!!要是万一一不小心戳到她的身上怎么办?莫司情会不会体谅她工伤放个假给个奖金呢?

乱七八糟想着,乔浅浅拔下匕首打开纸卷。

上书几字:确定皇帝xiōng口有无朱莲标记,莫字。

乔浅浅风华了……

难不成,要去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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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跳舞了

古人有云,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乔浅浅筒子一不小心,把这三项全部凑齐了。所以乔浅浅不是君子,乔浅浅不过是个小女子。

于是乎,这就代表着,即便是她做出譬如那个上树……偷窥……皇帝洗澡之类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说归说,要偷看皇帝洗浴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她乔浅浅一不是他的妃子,二不是他酿,有什么借口去扒了他的衣服说你的xiōng口借我一看呢?还是说真的就像楚艺之前教的那般,能有色诱就用色诱,千万别直接动手?

只是——乔思思把自己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这个身体的主人可是青映一心想赶出皇宫的人,怎么可能诱惑得到他呢?

哎,哎哎,哎哎哎。

面对着莫司情送来的纸条,乔浅浅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自个儿脖子上的脑袋说不定哪天嗖——地一下就咔嚓掉了,乔浅浅欲哭无泪。都是莫司情惹得祸!

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能退缩,要看皇帝出浴,当然得看天时地利人和。而最最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就是——现在。

一来青映是在墨妃宫中,她好歹认识路,二来是……乔浅浅笑得很是猥琐,人家OOXX前或者OOXX毕总该洗个澡吧?这时候……不正是那啥那啥,偷窥的绝佳时机么?想那昏君一定想不到天才如她乔浅浅会杀个回马枪。

于是乎,又是月黑风高杀人夜,乔浅浅秉承着一头狼的优良传统(什么狼?),偷偷摸摸地——爬起了床,摸回了染墨宫。

墨妃寝宫外面有棵树,于是乔浅浅充分发挥了人猴同宗的优势,嗖嗖嗖地爬上了树。好在墨妃房间里的窗户没有关,坐到树杈上面就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形。于此乔浅浅只想大笑,哈、哈、哈!只要在这里守着,她就不信看不到青映xiōng口到底有没有那个什么朱莲!

房间里,青映似乎并不心急干啥(?),反而是让人上了些饭菜,在墨妃房里用起了餐,桌上还放着两壶酒,两盏樽,悠哉悠哉地喝着酒吃着菜。看地乔浅浅心急如焚,恨得牙痒痒。

我说大哥,你不急我急啊!!放着墨妃这个娇滴滴的梨花美人在身边,你你你有必要镇定成这样么!

**************************************************

树上的乔浅浅急得牙痒,房内的青映悠哉得很。

“你和青冉郡主很熟?”他问墨妃。

“郡主是个好人,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哦?怎么个不同法?”

墨妃笑了笑,说:“浅浅是个单纯的人,有她在身边,很热闹。”

“热闹?”

青映想起前几次见面,的确是鸡飞狗跳,不知不觉勾起一抹笑。的确,这个青冉表妹是和其他妃嫔不同,更散漫,却也……更诡异。

他问:“你觉得她单纯?”

墨妃一愣:“当然啊。”

青映轻笑起来,用手蘸了杯里的一点酒水在桌上划起了圈。

“可惜越是看似简单的人越是难缠哪。”青映眼底光芒闪烁,忽然呼吸一窒,冷道,“谁!出来!”

竟然有人这么大胆,潜伏在房外?

青映一声冷斥,只听见窗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有什么东西,咚地从树上摔了下来。那东西落地前急急借了树枝一点力,总算是避免了正面着地的悲哀状况,但还是狼狈不已。

居然有这么拙劣的刺客?青映放眼望去,突然发现地上的那个拙劣的刺客刚好是不久之前刚刚离开的“表妹”。瞧她现在那副样子,脸上脏得像是偷吃的猫儿,头发衣服凌乱得不像样子,还真和宴会上那个精致漂亮的郡主判若两人。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就她现在这副样子,青映毫不客气地爆笑出声:“哈哈哈……”

乔浅浅:……!!

失误,这个绝对是失误!

乔浅浅尴尬,挣扎着站起身,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丝笑意。

“皇帝表哥,我说我是等着看明天日出你信不信?”

青映说:“信。”

乔浅浅说:“表哥,你真好。”

青映说:“可是侍卫不信。”

“……”

“青冉?”青映叫。

抓包,又是抓包!于此乔浅浅只能哀嚎,难道她就是个抓包综合体么……怎么办呢?

“浅浅。”青映忽然叫了一声。

“什么?”

青映忽然笑了,一脸的高深莫测。

于是乔浅浅僵化了……脑海里只回荡这两个字。完了完了完了她完了……早知道就不该一时忘形告诉了墨妃自己的名字,只是因为听她叫冉冉不舒服……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浅浅是你rǔ名?”

“嘿……是啊……”

“rǔ名叫得比较多,所以比青冉熟悉?”

“嘿嘿,是啊……”

“我记得小时候,衍水是叫你冉儿的吧,母后也是,对不对?”青冉脸上笑意更甚。

“嘿嘿嘿,是啊……”

“那么我尊贵的郡主表妹啊,叫你rǔ名的这世上除了衍水和母后,外加一个我,还有谁有这资格呢?”

“厄……”

天、降、横、祸。

乔浅浅悲哀地想着,若是莫司情知道她进宫前和皇帝结下了梁子,进宫第一天被皇帝拆穿了连他都不知道的身份,他会怎么想?当是时,夜色凉得很,风也凉得很,露更凉,乔浅浅的心呀,那个在颤抖呀。

青映只是看着她浅笑,一把折扇摇啊摇。于是更冷了……

豁出去了!乔浅浅咬牙等着青映:“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反正也是捡来的命,大不了再丢一次!老子不玩了!

“你会武吧,”青映笑而不答,“虽然技术不怎么样。”

“那有怎么样!”大不了一拍两散!

“我们的赌约还算数。”青映笑,“追加一条,如果你能在宫里待三个月,我就让你当皇后,如果你待不了自己求我让你离开,我要你知道的所有事,如何?”

那年春末的晚上,青云皇帝和乔浅浅这个冒牌郡主的君子协定上又加了一条。

天寒,露重,每个人各怀着不同的心思相对而笑。

乔浅浅有云:老子就不信不能达成侧妃大业!

也就因如此,青映开始了他的……抗敌大业。

凤凰滚爬史(上)

古人云:大丈夫不拘小节。

乔浅浅有云:不搞定昏君她就跟他姓!(孩子,娘亲想告诉你,你本来就和他一起姓青……)

事件一:一曲商女恨,魂牵英雄心

皇宫里么,最最少不得就是吟诗颂词赋歌清雅,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这天天气正好,春guang融融花开满园。于是乎这么个良辰美景,太后叫齐了几个皇帝经常走动的妃子外加一个乔浅浅,在花园里摆开了宴席,说是要赏花饮酒度春guang。

这赏花,自然少不得弄弄风雅。又于是乎,每个妃子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该吟的该诵的,说是临时起意诗兴大发,其实基本上都是底下的“御用文人”当的枪手。翰林院里几位大官年年红包拿得手软,听说各路妃子是大手,公平买卖,合算着呢。

“浅浅,我只是识了些字,这宴席我就不去了……”

“不行!这可是你表现的好机会啊!”

乔浅浅正努力拉着墨妃花园赶,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直接跟太后一起去了花园,而是拐了个弯去了染墨宫,正好可以把缩头缩脑的墨妃押去花园勾引皇帝用。

“浅浅……”

“我不是给了你一首诗么?照着背啊!”

“可是……”

“可是什么啊,走啦!”

于是乎,不情不愿的墨妃就这么被乔浅浅拉到了宴席当场。席上的妃子们见墨妃被最得宠的青冉郡主拉着手亲密得很,脸色都稍稍有些挂不住。这其中就有太后寿宴那日陷害墨妃的淑妃。

青映也不管,只是一个人自得其乐地斟着酒,身边的云妃膝上放着个七弦琴,三三两两拨弄着琴弦。

墨妃是对的,这里根本不会有人拿她当一回事,这是在以前,如今可是乔浅浅陪着她,想不热闹也难。

“呀,墨妹妹来了!”淑妃故作惊讶。

乔浅浅有先见地一把拽住想要本能后退的墨妃,翻了个白眼,又向着淑妃扯开一抹笑学着她的口气说:“呀,淑妃姐姐才看到啊。”

淑妃脸上一僵,半天没有反应。知道乔浅浅拉着墨妃坐到青映身边,她的脸色又开始泛青。

“陛下赐名墨妃,想必墨妹妹一定是文采出众呢,”她说,“刚才云姐姐一曲琴曲差点让大家丢了魂儿,只可惜有谱无词,不然墨妹妹来填个词?”

宫里的人都知道,墨妃出身贫寒,书念得原本就不多,让她填词在明是不知者不罪,在暗其实是想她出洋相。

于此,乔浅浅只想大笑。天才如她,果真是料事如神啊哈哈哈!多好的机会啊,从此墨香一词闻名,在青映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清丽形象……然后墨香当皇后,她当侧妃,晃晃悠悠过日子,想偷的偷,想看的看,爱偷看就偷看……

“我……”墨妃踌躇。

被乔浅浅悄悄踢了一脚,才期期艾艾地开口。

梧桐半叶夜半盏。泪眼砚,尽红颜。青史成灰,无缘填香冢。杯酒邀月影伶俜,眉如黛,月如勾。

罗绮念情卿念衰。胭脂墨,残风华。花落人亡,归去有谁怜?纵使潇湘玉陨时,一抹情,万般债!

云妃的琴原本是闲闲散散拨弄着,不知何事已然给墨妃配起了音。宴席之上绿了一张脸,就是淑妃。一曲罢,余音袅袅,绕梁三日。

青映手里的酒杯顿了顿,脸上扬起一抹笑:“好一个一抹情,万般债啊,墨妃,我都不知道你靠自学已经有这般才华了。”

墨妃又缩回了乔浅浅身边:“不……不是,这是浅浅……啊!”

嗓音戛然而止,原因是乔浅浅很少隐蔽的——一脚。

青映垂眸一笑,盯着乔浅浅玩味地看:“怎么,表妹也想试一试?”

“是啊,”乔浅浅笑,“有何不敢呢?”

“那表兄可要洗耳恭听了。”

“那是!”

“表妹请。”

“咳咳!”

乔浅浅酝酿片刻,云妃的琴音断断续续地又响了起来,天色青青,烟雨欲来,如此美景,不由让她诗兴大发。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皇帝皇帝,砍头不怕,人家有刀,我有圣旨。”

一时间,默哀一片,无人有反应。

只有皇帝的闷笑声隐隐约约,然后所有人都跟着笑,小心谨慎地笑……

“呵呵……青冉郡主真是风趣呢……”

“是啊,太后有福。”

轰隆隆——雨下来了。

这场雨来得忽然,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往屋子里走,一时间花园里就只剩下了还赖在原地的青映和乔浅浅两人。

青映的发丝带了点水,滴落脸庞,乔浅浅看得手痒,想伸手去接,却忽然醒悟过来又缩了回去。青映脸上表情变了变。

“喂,你怎么还不进去?”乔浅浅问。

“你呢?”青映笑。

“你不进去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不放心你会不会干什么缺德的事陷害我!”好让她自己翘开!

“呵呵呵……”

“……”

“表妹啊,你就这么想捧墨妃,怎么不试试自己呢?”

自己?乔浅浅嗤之以鼻,你会给我机会么?不会,免谈!

“走着瞧!”

她就不信邪了!

事件二:自古红颜多薄命,英雄折花为惜花

一场大雨,来得快去得更快,不一会儿就阳光普照,万物和煦了。不得不说,乔浅浅的嘴,的确很乌鸦。

骤雨初晴赏落花,乔浅浅不得不佩服整天待在宫廷里的人无聊程度。传说中古时候有人可以盯着黄河长江看上一整天,就看那沙滚浪啊浪淘沙,现在看来,和皇宫里一帮女人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弹琴,吟诗,这种东西玩玩可以,拿来当饭吃就要人命了。

乔浅浅百无聊赖地戳着筷子,眼前不远处是碧悠悠的湖水波光粼粼。

波光粼粼啊波光粼粼,看着看着,乔浅浅的眼里开始发光,发闪,最近抑制不住地奸笑。嘿嘿……

“墨香,过来过来,”乔浅浅笑得狡黠。

“什么事?”墨香毫无防备地靠近姓乔的一头狼。

“没事。”乔浅浅笑眯眯地,伸手一推。

“啊——”

墨妃一声惊叫,一不小心滑进了莲池里。

太阳很大,不会着凉,这个乔浅浅早就考虑过,接下来就等着皇帝出手救落水芙蓉啦!

“哇~墨香!你不要淹死啊!!”乔姓一头狼惊叫,颤抖地向青映求救,“表哥,快!快去救墨香啊!”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救美简直是天性嘛,哪里有不救的道理?只是不巧的是乔浅浅碰上的刚好是个异数。

“小绿,通知侍卫,顺便帮我去把我寝宫的一品香拿来。”英雄说。

“喂!”乔浅浅怒斥。

“还不快去?”英雄说。

“你!混蛋!!”

他的妃子诶!在挣扎要死了诶!

“你不救老子救!”

眼见着墨妃在水里扑腾,青映却还没有半分救人的自觉,乔浅浅想不了那么多,不顾三七二十一噗通一声跳下了水。

青映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凤凰滚爬史(下)

于是乎,乔浅浅就这么噗通,跳进了水里,义无反顾地朝着墨妃进发。身后火辣辣的,如果她回头,就可以看到青映盯着她目不转睛,脸上的表情丰富得很。

“浅浅!你不要……”墨妃急道。

“不要怕!”

乔浅浅努力调整方向,咬咬牙前进。在此之间,她忽然想起了三件事,一,她乔浅浅是只旱鸭子;二,墨妃怎么可以坚持那么久不沉下去;三,她脚下踩的是什么?

厄?

“浅浅,我刚想叫你不要过来,这莲花池的水其实不深的……”墨妃如是说。

乔浅浅眨眨眼,活动活动筋骨,站起身,水刚好到……厄,好吧,还是有点深度的,刚好到大腿。

“那你扑腾什么!!”乔浅浅怒了。

对上墨妃一脸无辜:“我……不小心忘了,还以为会淹死……”

“……”

“哈哈哈……”

一阵笑声传来,似乎是压抑了许久爆发出来,笑得乔浅浅牙齿咯咯地响。猛然回头,就看到青映靠在他那锦缎铺垫的椅子上,笑得瘫在了椅子里。见他回头,青冉马上止住笑声正色面对她,却只持续了片刻,马上又被她的模样逗弄地眉开眼笑。

“哈哈哈,表妹,朕记得母后以前有个小猫,也是跌进了这莲花池,后来那个猫上来时和你现在的神情真是出奇的像呢。”

“你!”

“来,爪子给朕。”

青映从位子上站起身,眯着眼走到莲花池边上,咬着唇止住笑,把手伸到池里。阳光照得他一身黄锦儿熠熠生辉,脸上的浅笑和他出口的话是天壤之别,眼睫弯翘,让人想到了冬日里晒太阳的狐狸。

爪子……

乔浅浅嘴角抽搐,翻了青映一个白眼,自力更生,她爬!

青映也不阻止,乐哉乐哉地抱着手看着她爬,眼底是掩盖不住的笑意。狼狈成这样的郡主,还真是可爱的紧,让他忍俊不禁。

事件三:红颜烧尽为英雄,英雄垂泪殉红颜

“浅浅,你不要乱来!”

“没关系的,嘿嘿。”

“不行,这太危险了!”

“不会伤到你的啦,你看,这个是伸缩的,嘿嘿。”

“我是说你会有危险的!”

“没关系,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时间是晚膳之后,地点是墨妃寝宫中,乔浅浅正在对颤悠悠的墨妃灌输必备知识。向来是女追男隔层纱,有时候红颜的牺牲恰恰是英雄的死角。譬如那个啥啥,女主为了男主远走他乡,于是男主幡然醒悟了;譬如那个啥啥,女主被女配陷害了,于是男主悔不当初了,又譬如……

“那你也不用扮刺客呀……”墨妃皱眉,“太危险了,万一不小心被侍卫抓到……”

“不会的啦,青映又不会武,随便拿把刀往他脖子上一架,嘿嘿。”

乔浅浅得意地笑,忙着里里外外收拾夜行衣。先假扮刺客刺杀皇帝,然后关键时候柔弱的红颜墨妃冲出去替皇帝挡下一刀,然后墨妃梨花带雨一口美人血,然后皇帝大叫“御医!快救她!救不活朕要了你们的命!”于是乎从此墨妃就青云直上,登上皇后之位,然后她乔浅浅就可以安安分分地傍着大树当侧妃,爱偷啥偷啥……

她乔浅浅是谁?少林俗家第一大弟子是也~

正好赶上晚上青映百年难得一遇地来墨妃宫里,这机会哪有不好哈利用的道理?对付青映一个文弱书生,这不和掐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么。

于是就在青映在墨妃房里坐定的时候,乔浅浅一身夜袭衣闪亮亮地出场了!青映在看到她的刹那眼底流过一缕光芒,似乎是戏谑一般,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其他反应,该干什么照样干什么。

“我要你的命。”她说。

青映没什么反应,悠哉得很。

“我要杀了你!”乔浅浅说。

青映抬眼朝她笑。

太……太不配合了!乔浅浅一咬牙,举起剑就刺!气势如虹,剑如风,只可惜只有短短一瞬间。

叮当——

剑落了地,是被主人自己丢下的。乔浅浅痛苦地捂住了xiōng口,重重地喘息,支撑不住一般,蹲到了地上。

三日晴么……痛…痛死了……她急急朝口袋摸去,才发现换了夜袭衣,解药根本不在身上啊……该死的……

“啊,浅浅!”

墨妃被这突然其来的变故吓到了,顾不得计划也忘了她还是“刺客”身份,跌跌撞撞上前扶住乔浅浅。

“浅浅!你怎么样?!”

乔浅浅听不到,只是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什么东西都在打转儿……

“喂——你怎么了?”青映这才觉察不对劲,急急上前扶起已然躺在地上的乔浅浅,只觉得她浑身冰凉,像是从冰窖里出来一般。这个人,搞什么鬼!

他试着扶起一些,乔浅浅却将整个重心压在了他手上,显然是已经快失去意识。

“青冉,醒醒……”

第一次,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他一点都不了解。不知道来路,不知道底细,除了一声浅浅,不知道任何事情,他能怎么办?

“墨妃,叫御医!”他抱起乔浅浅朝墨妃房间走,“带好所有要用的药,特别是——”他扫了一眼怀里瑟瑟发抖的乔浅浅,“解毒的药。”

“好……”

墨妃急急忙忙冲了出去,青映抱着乔浅浅,轻轻地把她放到了床上。

一沾到被子,乔浅浅本能地伸手抱过,却已然止不住身上的战栗。

青映脸色yīn沉得厉害,半晌才拉下她的面罩。果然底下的脸和他想象中的一样苍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他很愤懑。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扮刺客就算了,他陪她玩,怎么还没动手就自己倒下了?这样的身体……她还想玩出什么花样?

而他,青映想到方才的举动,脸色一沉,又凭什么出手相助呢?

“陛下。”

御医总算到了,青映倏的把面罩又重新给乔浅浅带了上去,舒了一口气。

他说:“不准掀开面罩,给朕查出什么病,要用什么药尽管用,不计代价。”

乔浅浅一直是迷迷糊糊的,被御医研究了半天,浑浑噩噩间浮过脑海的念头是:怎么最后成了她被御医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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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场突击(上)

一场大病,乔浅浅学乖了不少,干脆将三天的药缩到了两天半,这样就避免了三日晴毒发时候的痛苦。所幸那次御医并没有检查出三日晴的药性,只是说是长年受寒引起的病发,只要好好调养就可以安然。只是这样一来,不知道为什么,青映拨了比之前多了一倍的仆从照顾她,说是照顾,其实是监视吧,或者两者都有?

照顾的人多了,走动也格外不方便,这让乔浅浅很是不爽。天朗气清,却要闷在一个地方,怎么熬得下去?更何况,还有青映时不时的“关怀慰问”上门。

“冉儿见过皇帝表哥,您好,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走人?”

接连半个月,那皇帝几乎是天天到凤华宫报到,外面是传得母慈子孝,只有乔浅浅明白,那昏君简直是来——找、茬、的!

“浅浅,这么着急赶朕走?”青映依旧笑眯眯,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皇帝表哥有国家大事要处理呢,可别为了冉儿耽搁了。”

“浅浅,你真的不想朕来看你?”

“怎么可能嘛,冉儿最喜欢皇帝表哥了~喜欢得卯足了劲留下来呢,皇帝表哥不是要赶冉儿走么?”

“浅浅,留着你不等于留着把刀在枕头里么,朕比较喜欢给它找个刀鞘。”

“你……”

乔浅浅干笑着转身走人,说不过难道她还躲不过不成?青映不是喜欢狡辩的人,只是他狡辩起来不是人!

“喂,浅浅,”青映拿着扇子摇啊摇,笑得云淡风轻,“隔壁岭询国送了个妖物来为明天的天祭净刀,本来朕以为你会有兴趣去看看,哎……”说罢转身走人,看都不看乔浅浅一眼。

“等等!你说什么?”

乔浅浅眼里一亮,天祭?妖物?有妖怪可以看?

青映会过头,刚好瞥见乔浅浅眼里的光芒闪啊闪,很清楚她脑袋瓜里在兴奋些什么,他不由嘴角上扬,然后一字一句告诉她:“没、什、么,朕刚才说错了。”

“你!”

不管如何,最终青映还是带着乔浅浅去了猎场。到了那儿乔浅浅才发现,在场的只有一个云妃是女人,其余全部都是些官员。

乔浅浅原本是和青映肩并肩到场的,云妃一见青映,笑得妩媚得很,姗姗来到他面前,一手挽起了青映的胳膊,硬生生插到了两人中间,看也不看乔浅浅一眼。

“陛下,您怎么才来啊,人家都等急了。”云妃娇嗔。

青映眼睛一眯,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云妃笑得越发花枝乱颤,又凑到青映耳边说了些什么,青映神色一滞,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乔浅浅。云妃也顺着青映的目光瞧向乔浅浅,眼里烟波闪闪,数不尽的风韵。

乔浅浅顿时有种被蛇盯上的田鼠一般的感觉,浑身毛骨悚然。

这这这……算不算当着她的面挑拨离间呢?可是……她拧着眉毛看了看青映,他和她原本就是水火不容,哪里来的间可以挑拨的?这皇宫里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呢?

正当乔浅浅在原地徘徊该不该上前提醒下云妃她和皇帝的现状的时候,忽然听到人群中开始纷纷攘攘起来。“妖物来了!”

妖物?她终于想起了此行的原始目的,回过头就看见了关在笼子里的,传说中的“妖物”,一见到,眼睛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那是一只很小的动物,只有一般猫儿大小,根本不是她起先想象中的庞然大物。浑身雪白雪白,此刻正瑟瑟发抖地缩在笼子里,无暇的皮毛上染了些许鲜血,嫣红嫣红的。

那是……

乔浅浅只觉得有些眼熟,又一下子看不出什么,鬼使神差地缓步往前走。

“浅浅!”青映急急呵斥。

“郡主请勿靠近!”各路官员也纷纷劝阻。

乔浅浅不闻不问,快步走到笼子面前,这才看清笼子里的“妖物”的真实模样。

雪白的毛,红豆似的眼里充满了恐惧,一双耳朵耷拉着,身上是斑斑点点的血迹。虽然样子很狼狈,但是这个……分明是只狐狸嘛,哪里算什么妖物啊。

“喂——”她正想开口,却被青映一把拽了回去,不由恼怒,“干什么啊?”

青映皱着眉头说:“危险。”

乔浅浅笑出声:“哈哈,这个只是只狐狸啊,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它?”真的要杀掉?

“先乱箭射死,然后火焚祭天。”

什么?乔浅浅一愣:“先射死再烧死?”哇靠,哪有那么残忍的事情!

“祭天,当然得杀。”

“那……我可不可以先看看它?打开笼子?”无奈,乔浅浅退了一步。

青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盯着乔浅浅一脸难得的认真,又看看笼子里的妖物已然是奄奄一息,疑惑地把钥匙交到了她手上。“小心。”他说。

乔浅浅已经听不见了,她正兴奋地打开笼子。笼子里的狐狸见生人靠近,颤抖的越发厉害,时不时发出嘶叫声。乔浅浅冲着狐狸呼呼吹了几口气,不知道是想减轻狐狸伤口疼痛还是只是单纯逗弄。

“别怕我,乖啊……”她尽量放缓语气,眨眨眼直视狐狸红豆一般的眼睛。

狐狸发出哀鸣,呲牙咧嘴。

“别怕啊,”乔浅浅轻声道,“我救你,你别动好不好?”

狐狸依旧警惕地盯着她,雪白的毛瑟瑟发抖。

吱嘎——

笼子的门被打开了,乔浅浅轻轻地,慢慢地,把手伸了进去。

“浅浅!”

青映急急喊了声,不顾朝臣阻拦靠近笼子,却只看到乔浅浅将手安然地放到了那妖物的头上。而那妖物竟然也没有反抗?它只是稍稍往后缩了缩,在她碰到它的时候几乎没有挣扎就温顺地任由她抱了起来。

一人一兽,竟然出乎意料的和谐,看得青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诶,皇帝表哥,可以不杀它吗?它只是只狐狸啊。”

乔浅浅讨好地笑了笑,抱着狐狸蹭蹭,鼻子上染了一丁点血迹。这景象看得青映心里有些恍惚,还来不及思考,话已经脱口而出:“不可以,妖物不能留着。”

来历不明的一只妖物,谁能保证它不会噬主?

一句妖物不能留着,让乔浅浅霎时白了一张脸。

“呜呜……”

狐狸哀嚎出声,乔浅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狐狸在哭,只是看它浑身是血的模样突然想起了自己在那个世界的身体,那时候从那么高摔下去,应该比这惨多了吧?

同样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只不过她刚好有个不错的模子而已,否则只怕会比它还悲惨吧?

“浅浅!你还不放手?”青映怒道。

放手?乔浅浅低头看了眼在怀里颤抖的狐狸,又看了眼青映,还有看不出表情的云妃,缓缓往后退了几步,突然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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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场突击(下)

其实,都是一样的吧,都是这个世界的异数,都是妖魔鬼怪孤魂野鬼。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一天,等到她被所有人认出来她不过是披着青冉郡主一张皮的,一个孤魂野鬼的时候,会不会有人也要先乱箭射死,再把她活活烧死呢?

上辈子是稀里糊涂的摔死了,这辈子,作为活得悠哉游哉的代价,是不是死得更痛苦呢?

乔浅浅抱着狐狸奔跑的时候,狐狸几乎没有动,像是知道此刻的情形它最好保持安静一般,一直静静地趴在她的怀抱里一动不动。

乔浅浅几乎用尽了她上辈子在少林寺学的,和这辈子和莫司情学的拳脚功夫,尽了全力奔跑。侍卫中没有人胆敢阻拦的,只好任由她抱着妖物跑离了猎场。

“呜呜……”

“别吵!”

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乔浅浅瞪了怀里趴着的狐狸。这个死狐狸还真懂得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会儿已经完全摸透她不会拿它怎么着,仗着自己身上有伤,把整个身子在她臂膀里摊平了睡,简直像是在……晒太阳?

“死狐狸,你还真懂得享受……”乔浅浅喘着粗气翻白眼。

“呜呜。”

现在怎么办?

乔浅浅回头看了眼猎场,只觉得北风那个吹啊。这下不光是得罪青映了,是堂而皇之把所有人得罪了……还没有扒了青映看他xiōng口有没有见鬼的记号,该怎么办啊……回去找莫司情么?

自从上次三日晴发作没有服解药硬是让她挨了过去,她的身体就没有完全好过,这会儿一路奔跑,早就两眼昏花体力不支。回头看了看没有人追上来,乔浅浅就这么倚着树干滑了下去。

“哇啊!”

才想好好休息一会儿,她抬头时见到的景象却让她惊叫出声:就在她刚才站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一身的红衣,手里抱着柄剑,脸上带着一个银色的面罩,如鬼魅一般的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声响。那双眼里投射的光芒像是冬天的风,让忍不住想哆嗦

莫莫莫——莫司情?

“你你你……你怎么突然出现的?”乔浅浅往树上缩了缩。

“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莫司情的声音不冷不热的,盯着她的目光却让人发毛。他缓步走到她面前,看了眼她怀里抱着的狐狸,又看看她身上染上的血迹,差不多猜到了前因后果,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他说:“体力怎么这么不济?”

语气里透了一丝责备,乔浅浅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抱着狐狸跑的时候还只觉得兴奋,现在被他这么一说,竟然满腹的委屈。想她一个孤魂野鬼,好不容易中了头彩撞进了个郡主的身体,却还是摸爬滚打过日子,想着就忍不住心里发酸,鼻子也跟着发酸。

“还不是你害的!”乔浅浅狠目瞪。

碰上莫司情眼底光芒一闪而过。

“都是你那个三日晴!害得我每隔两天痛一次!”乔浅浅继续瞪眼。

“你说什么?”莫司情却忽然一怔,忽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襟。

“都是你那个三日晴,害得我每隔两天就得痛一次!”

“你……不是发作时才吃药的?”莫司情的眼里忽然如暗潮翻涌,忽然抓着她的衣襟把她拉向自己,咬牙道。

“呜呜……”

狐狸被挤哀鸣,眯起眼对着莫司情的手腕就是一口,莫司情纤白的手上立刻起了一个鲜红牙印。狐狸继续朝他嘶哑咧嘴,一点都没有方才的懒散模样。

乔浅浅看着眼睛一亮,偷偷给了狐狸一记笑脸,赞许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抬头望向莫司情时则是换上了一脸的同情。

“莫司情,你没事吧?”

被这个世界的“妖物”咬了一口,估计他现在是怕得要死吧?乔浅浅得意地想着,要不要她这个另一个妖物也冲上去在他另一只手上来个左右对称呢?

显然,莫司情并不打算搭理她,他只是目光凛冽地盯着乔浅浅不语。

“这个药,多吃无益。”他说。

“咳咳……”

乔浅浅被呛到了,她想敲开莫司情的脑袋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构造。那个是毒药诶,你见过生态环保的毒药么?没病拿来保健啊?这莫大宫主的脑袋,还真是其他啊。

“拿来。”莫司情说,向她摊开手。

“什么?”

“楚艺给你的另一瓶三日晴的解药。”莫司情说。

“啊?”

不是吧?!乔浅浅翻了个白眼:“喂,面罩男,你不至于吧?”秋水宫资源紧缺?

“那个药,你必须坚持三个月,能熬就熬。”

莫司情居然会解释,这个出乎乔浅浅意料之外,只可惜她现在没有时间考虑这个,因为她怀里的狐狸正恶狠狠地盯着莫司情,像是随时会冲上去一般。虽然她很想拍拍狐狸脑袋说“乖乖冲上去咬死他”,但问题是她还得靠着他活命。

磨磨蹭蹭地把瓶子交到莫司情手里,乔浅浅皱皱鼻子。狐狸就跟着皱鼻子。

莫司情见到这一幕,眼神稍稍缓了缓,轻声说了句:“听我的就好了。”

于此乔浅浅瘪瘪嘴:听你的会死人的……

“皇帝身上的记号你确认了么?”

“啊?”

“你还没确认?”

“你让我怎么确认?色诱?”乔浅浅凉凉地说,“还不如找楚艺呢,我一个未过门的妃子,要确认也得等我册封以后吧?”况且,那昏君压根就是和我有仇,乔浅浅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莫司情忽然沉默了,连狐狸什么时候咬住了他的衣摆都无动于衷。

“你,不用去确认了,”半晌,他说,“你去找一个朱色的玲珑扣,找到后……立刻回秋水宫。”

“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要的?”

莫司情停顿了一下,手慢慢地抚上面罩,把面罩摘了下来。那面罩似乎是和头发绑在一起的,一摘下,发丝就散落开来,滑过脸际。

这是乔浅浅第一次在白天看清莫司情的模样,如果摒除性别,她脑海里只有一句话:美得不可方物。楚艺是艳,那么莫司情就是从每一寸骨子里透出蔓绕的清,迷然的澈。只是那一双眼,却是虐气丛生的,如果说除去眼睛,莫司情清洁如莲的话,那么加上一双眼,就如同白莲染了血,成了红莲。

乔浅浅愣愣地盯着他发呆:那夜发丝在手指缝里的触感还在,还有那淡淡的香,温热的唇……

“莫司情……”她不自觉地喃喃,忘了反应。

莫司情凑近她,撩起散乱的发丝,露出额角。

“那个玲珑扣上,”他说,“有和我这里一模一样的纹刻,举世无双。”

被撩起的发丝下面,有一个嫣红嫣红的,小小的印记在他的眉稍,似乎是个远古的图腾,一笔一划,处处透着无法言语的张力。

乔浅浅几乎是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上了那个印记。手下的触感微凉,像是久置在yīn暗下的荷叶,润滑,且冰凉。图腾之上,有微微的凹陷,她的直接就顺着那曲线轻轻勾勒了一笔,下一秒就被莫司情一把推开。

“对不起。”她本来不想道歉,看到莫司情的忽然如同怀里的狐狸刚才在笼子里时那样的神色,道歉的话不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莫司情的脸色闪过些许僵硬,不自然地别开了头。

“总而言之,找到玲珑扣,然后……回来。”

乱签的红线

总而言之,找到玲珑扣,然后……回来。

莫司情说那句话的时候,神色有微微的躲闪,却没了那化不开的戾气。

乔浅浅忽然觉得心上有什么东西一直悬着悬着,啪啦一下落了地,浑身说不出的倦意,却是因为轻松而带来的。不知不觉就两眼发酸,睡意席卷而来,不经意就闭了眼,连莫司情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呜呜。”

身边的狐狸轻柔地叫了一声,钻进了她的怀里,厄,一起睡觉。

青映找到乔浅浅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天微微凉,晚霞满天,树上间或掉了几片叶子,被风卷着跑。树下一人一狐,缩在一起呼呼大睡,眼睛紧闭,身上被夕阳染成了金色。

“浅……”

原本想叫出声的话被生生堵回了口里,青映忽然轻笑起来,笑得眼睫弯弯,嘴角上扬,笑得只能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吵到了这和美的不可思议的画面。

浅浅啊,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怪胎呢?为什么,可以莫名其妙成这样?

青映如是想着,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轻轻地把那一人一狐一起抱了起来。狐狸被惊醒了,睁着眼警惕地看了青映一眼,发现他没有敌意就又闭上了眼,任由他摆弄。看得青映不禁失笑,还真是什么样人养什么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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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湖?唔唔……为什么啊?”

凤华宫里,乔浅浅刚刚塞进嘴里的云片糕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因为刚才太后笑眯眯地告诉她,她在宫外买了搜游船,让她和青映挑个好日子一起去传说中青云最美的落雨湖泛舟游玩。

“怎么,不好么?我看你也快在宫里闷出病了。”太后笑眯眯地说。

“可是……为什么就我和昏……皇帝表哥两个人?”

这就是乔浅浅诧异的源头,好好的游湖,干嘛搞得像是度蜜月一般。太后如果知道其实她和青映是水火不容的赌约甲乙方,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这个主意真的……非常的搞笑。

让她和青映去两人世界?笑话!

“怎么,冉儿你不想和你的皇帝表哥亲近亲近,培养培养感情?听说狩猎场上,可是皇帝抱着你回来的呢,何不再接再厉?”

太后笑地花枝乱颤。

不想!

乔浅浅在心里大吼,对着太后露齿一笑:“冉儿想得不得了呢,只是冉儿也想和姑妈一起去呀。”最好拉上墨妃,然后再把墨妃踹下船,上次是个莲池,青映知道死不了,这次还不急死他?嘿嘿。

“你可别框姑妈年纪大,姑妈才没那么不识抬举呢。”太后笑着点了点乔浅浅的头,“就这么定下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下午吧。”

乔浅浅:……

事实证明,在一心想凑合鸳鸯的老人家面前,挣扎是无用的。乔浅浅想过一百种可能借机推脱逃走,结果还是在那天下午被热热闹闹地欢送上了船,船上坐着的是一脸悠哉的青映。

“来了?”青映说。

乔浅浅瘪瘪嘴:“你没看见?”

“浅浅,你对朕不敬。”青映说。

“哦。”

“和朕单独游玩你不高兴?”

“冉儿好高兴哦~最喜欢皇帝表哥了~”乔浅浅眉开眼笑,然后——一记白眼,“满意了吧?”

“……”

落雨湖上,清风过耳,水波不兴。

乔浅浅百无聊赖地坐在船头甩着脚,青映就坐在甲板上喝着酒看着她,眼底笑意翩翩,璨如星辰。

“浅浅。”青映唤她,却没有得到回应。

“浅~浅~”还是没有回应。

怎么了?

青映狐疑地走上前去,才发现乔浅浅的眉头紧锁,脸色苍白,手脚冰凉。哪里是百无聊赖地坐着,分明已经是缩着了。

“你怎么了?”青映急了。

乔浅浅奋力张开眼,眼神无光,忽然捂住xiōng口,朝着湖里吐了出来。

“咳咳……”

“你……晕船?”青映诧异地问,皱起眉头,“怎么没告诉朕?”

乔浅浅哭丧起脸:“我也不知道啊……”

从小到大的旱鸭子从没坐过船,晕车晕机恐高,她怎么就没事先想到以此类推她也会晕船呢……真是……自讨苦吃啊呜呜……

“来人,回宫。”

青映下了命令,小心地搂过已然缩成一团的乔浅浅,替她拍拍后背顺气。

“好苦。”她说。

青映回头看了看没水,把自己在喝的酒杯拿了过来,喂了她一杯酒。

只可惜青映不知道,世上有那么一种人是滴酒不能沾的。而眼前这个小女子就不巧是其中一个。乔浅浅喝了酒,眼神霎时迷糊起来,一转身搂住了青映的腰,蹭着往他怀里靠。

“浅浅?”青映诧异地叫了一声。

“嗯……”

乔浅浅稀里糊涂应了一声,睡着睡着眼眶有些酸,莫名其妙地眼泪就下来了,尽数擦到了青映的衣服上。

“喂——浅浅……”青映哭笑不得地看着明显酒品比晕品还差的乔浅浅。

“唔……莫司情死面罩男你不是人!我做鬼也不……呕……”

醉鬼一号乔浅浅翻了个身,拿起青映的袖子乱擦一气。青映有些僵硬地任由她胡作非为,只是听到莫司情名字时本能一震,疑问脱口而出:

“莫司情是什么人?”

“莫司情啊,他不……是人,”乔浅浅又翻了个身往青映怀里凑,“明明长得比楚艺还好看,却让逼良为娼让楚艺去当……唔……楚艺也不是人,丢下我一个跑去……逍遥自在了!”

“楚艺就是谁?”

人人都说酒后吐真言,这是青映第二次在她口里听到男人的名字,还是两个,这让他心里说不出的有些堵。究竟为什么堵,他不想去想。

然而等了许久,都没有再听见她解释楚艺是谁,就在青映郁郁不欢地想把她调整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抱着的时候,却听见她又开了口。

“青映……”

不由地,他心理颤了一下,脸上浮现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笑意,却在他听到她后半句的时候成了狰狞。

“死昏君你敢杀云片糕试试!”

青映:……

“我竟然排第三?”他笑得有几分僵硬,咬牙切齿道,“还是排在云片糕前面?!”

云片糕,就是那只狐狸。

他堂堂青云皇帝竟然仅排在一只畜生前面。

“我不管你是谁,”青映狰狞着脸,见她无意识地往自己身上蹭,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座山,“以后,别想有机会喝酒!”

酒品差成这样,一杯倒不说,还一喝醉就不分对象往人家怀里蹭,这还了得?!

暗箭(上)

玲珑扣长啥样?鬼才知道。

乔浅浅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这两天她已经把凤华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连太后寝宫都去摸了个遍,哪里有什么朱色的玲珑扣啊?宫里除了凤华宫是最尊贵的地方,剩下高档地方就只有皇帝的苍乾宫了。难不成让她去夜闯龙穴?(孩子,龙穴不是那个意思==|)

自从上次游湖,青映已经好几天不见踪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是莫名其妙把凤华宫里每天都会按时派人送来的桂花酒全部撤走了,虽然说换成了点心无数很合她心意,只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青映不在,也没人抬杠,墨妃又只会刺刺绣画画手帕儿,日子过得是无聊至极。前天难得那个淑妃上门找茬,害得她兴奋了好一阵子,却不想那淑妃在盛气凌人的第二天就成了霜打的茄子,灰溜溜地来道歉赔礼了。

于是,乔浅浅的日子就在吃,翻翻玲珑扣,吃,找找玲珑扣,吃,想象玲珑扣中渡过。

这天下午,太后唤她去前厅,说是来了个客人,没想到竟然是青衍水。

好不容易兄妹团聚,太后给他们腾出了地方,于是兄妹两就在前厅叙旧起来。当然这叙旧是说得有点牵强,与其说是叙旧……还不如说是……诡异的兄妹情。

“冉儿,在宫里可曾习惯?”青衍水的眼里柔情似水,怎么看怎么不像兄弟爱。

“习惯,嘿嘿。”乔浅浅摸摸鼻子。

“冉儿,太后对你可好?”青衍水柔情依旧。

“好,嘿嘿嘿。”

“冉儿,和陛下相处的可好?”

“好……极了。”好得让人咬牙切齿。

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话可以讲了,青衍水与乔浅浅在屋子里大眼瞪小言,一个喝茶一个研究房梁上的雕刻。

时间就在一点点消磨中过去。

“冉儿,你,讨厌我?”

青衍水天外飞来一句,让乔浅浅吓得差点跳起来,结巴:“怎、怎、怎么会啊……你是我哥哥,又对我那么好……”虽然你时常好得诡异了点。

“那——”青衍水柔和地笑,将声调拖得老长,“哥哥的话冉儿听不听呢?”

“听……”

说不听的才是傻瓜。

青衍水神色一变,忽然扯过乔浅浅的身子,把她的两个手都扭到了身后,贴身上前:“冉儿你啊,那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几分能力,妹、妹!”

乔浅浅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青衍水拥得死死的,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开。青衍水居然会武?

“你唔……”

她愕然张开,却在下一刻就被突如其来的唇覆盖住了,青衍水的脸近在眼前,温热的气息在脸上滑过。他竟然……吻她?这这这是什么状况?!

“放唔……开!”

乔浅浅拼命挣扎,却还是拗不过青衍水的力道,就在她张嘴的空挡,青衍水的舌从齿间游进了她的嘴里,如*一般席卷肆虐。

如果说莫司情的吻让她还有些莫名的话,那么此刻青衍水的吻带给她的就只有惊恐!

挣脱不开……

青衍水像是柄被香木雕刻,玉石装饰的剑鞘藏好了的剑,方才还温文儒雅得让人安心,现在却仿佛是着了魔的死士。眼底水韵早就消失不见,只剩下两汪寒潭,深不可测。

这让她,恐惧得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乔浅浅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的时候,青衍水终于放开了娃娃般呆滞的她。一松手,又时一纸折扇,风liu极致的翩翩贵公子。

叮,窗外有清脆的声响响起,青衍水听了嘴角笑意一闪而过。

“怎么,怕了么,冉儿?”

乔浅浅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只是往后缩了缩。他们……青冉和青衍水是兄妹啊……怎么会是——这种关系呢?

“你既然决定当冉儿,就该就该接受她有个爱人,”青衍水勾起她的一缕发丝,拿到鼻下吸了一口气,“叫青衍水。”

“我不要……”

乔浅浅不住地后退,如果让她找个形容词来形容她对这个翩翩贵公子的感觉,毫无悬念是:恶魔。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不是青冉本人,原来他竟然和青冉是那种关系,难怪上次她初见面时喊他哥哥时他是那副表情,令人恐惧的是,他竟然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实在是——恐怖至极。

“由不得你要不要呢,而且,你有没有这个资格还有待商榷。”青衍水的手缓缓划过乔浅浅的脸,“而且,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妹妹你,相助呢。你最好不好耍花样,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半死不活,就像——真的冉儿一样。”

青衍水笑着,离开凤华宫的时候乔浅浅还缩在桌边不敢动。

因为真的冉儿被折磨得半死不活,才给了她机会借尸还魂么?然后,她就是下一个青冉?原来,这才是青衍水。

太后还没回来,整个屋子除了宫女奴才就只有乔浅浅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可以听她倾诉。

“呜呜。”

桌脚雪白的身影一闪,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滚到了她的脚边,是那时候救下的狐狸。

“云片糕……”

乔浅浅把它抱上膝盖,搂进怀里,然后把自己的头埋到了狐狸软软的毛里。

“云片糕……我好像惹到真的惹不起的人了……我现在才知道,莫司情算什么啊……他顶多是吓吓要杀我,青衍水怎么办,怎么办啊……”

“呜呜。”

“你又不懂,呜什么呜,该呜呜的是我才是吧。”

“呜呜。”

“云片糕,我想莫司情了……其实,他很久没想杀我了对不对?否则被我一次次惹毛,我早就没命了……我宁可回去继续让他吓。”

“呜呜。”

“我们,马上去青映房里偷那个玲珑扣,然后回去好不好?回秋水宫去……”

青衍水说,她还不一定能够有资格任他差遣,乔浅浅一直没有能够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直到那天傍晚青映带着人来找她,她才明白青衍水究竟给她下了怎样一个套。

“陛下,臣妾看到的可都有人证!”

淑妃盛气凌人地站在青映身边,一双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青映一改往日笑眯眯的模样,脸色yīn沉地像是六月暴风雨前的天。

“青冉,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么?”他问。

“什么?”

乔浅浅不明白,为什么青映会突然改了脸色,好像忽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般。就脸云片糕也是,平时和青映要好得很,这会儿却冲着青映呲牙咧嘴。

青映还没有开口,淑妃就抢先上前一步,一脸的得意,对着乔浅浅冷笑说:“你敢不敢说上午在这房里,和青王爷发生了什么?”

一句话,让乔浅浅的脸色霎时惨白。即使她对这这个世界一点都不了解,她也知道她早上和青衍水的举动要是被人知道了是什么后果!更不用说他们是兄妹,她还是皇帝内定的妃子。

“我……”

青映盯着她不语,眼神却yīn冷无比。

暗箭(下)

“浅……青冉,淑妃看见的,你承认么?”青映问。

“我……”

青映眼底闪过一丝类似痛楚的东西,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拂袖离去,临走时甩下一句话,让乔浅浅瘫坐到了地上。

他说:“关起来。”

乔浅浅只想苦笑,原来这就是青衍水的鉴定考试?看她能不能挺过这关,再决定要不要废物利用么?

这有时候啊,人倒霉的时候就是倒霉,喝水都会呛着。天天等宫斗玩的时候无聊得很,但是真的斗了,乔浅浅一不小心就进了牢房。

牢狱之灾。这四个字乔浅浅刚刚感受到的时候,是肚子开始叫的时候,原本是吃点心的时间,往日每当这时候宫女们就会成群结队地把好吃的点心一盘盘搬到凤华宫,云片糕就会乐得上蹿下跳。只是今天是个例外,今天她能看到的除了铁栅栏还是铁栅栏。

“喂。”她朝侍卫吼。

原本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的侍卫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很是镇定地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关押的犯人,发现这一排牢房就乔浅浅一个人时,他哭丧起脸,拖着刀走了过去。

“郡主姑奶奶,您已经召唤小的十几次了,您能歇停点吗?”

这被关进牢里的郡主哪里有半分身为犯人的自觉?只一上午,又是口渴又是肚子饿,腰酸背痛腿抽筋,中间还有次说是无聊孤单了想找人陪聊,这这这算哪门子坐牢啊……

这都半夜了,天知道她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

“我无聊死了,你去凤华宫把云片糕找来好不好?”她说。

“云片糕?”难不成她肚子又饿了?

“嗯,就是一只白色的狐狸。”

“狐狸?”那是什么?

“嗯……”乔浅浅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说明白点,“就是你们青云的那只妖物。”

“……!”

开……开什么玩笑!他才不去!

“侍卫大哥~”

“……小的马上去。”

“嘿嘿。”

望着侍卫匆匆离去的身影,乔浅浅百无聊赖地数着牢房里的铁栅栏,心里哀叹。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哟,该死的莫司情,该死的楚艺,他们究竟知不知道她身陷牢狱被人折磨啊!(是您在折磨人家==|)

时间一分分过去,深夜的牢房静得吓人。烛火星星点点闪闪烁烁,说不出的yīn涩。

远处牢房里,有隐隐约约的呻吟声声入耳。乔浅浅突然想起了传说中的yīn曹地府,上完刀山下完油锅,然后呢,是不是也被关到一个地方,像现在这般呻吟么……

想着,乔浅浅就忍不住心里发毛,手脚冰凉。

“谁来救我啊……该死的莫司情,该死的楚艺,该死的——青映死昏君!”

“呜呜。”

一声轻叫,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铁栅栏角落钻了进来。乔浅浅眼前一亮:云片糕!

不用多说,一把冲过去抱住那个白色的身影。

“呜呜……云片糕我想死你了……你都不来看我,你这只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狐狸!哼哼!”

“呜呜……”

沉浸在和云片糕重逢喜悦中的乔浅浅没有意识到周围的情况,等她抬头时见到的是一个身影斜斜地倚在栅栏上,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她。见她抱着云片糕乱蹭的模样,那人嘴角的笑意更甚,眼睛里柔和地可以挤出水来一般。

“陛下来了啊。”乔浅浅抬眼笑,然后白眼,他还有脸来?

“浅浅。”青映叫了声。

“云片糕,你饿不饿?”乔浅浅答。

“浅浅~”

“云片糕你瘦了,一下午不见,你被某些个混球虐待了吧?”

“……”

青映无奈地叹了口气,瘪瘪嘴:

“喂,浅浅,天地良心,我可是为你好,当时那种状况,你让我怎么处理嘛。”

当时的状况,他虽然是皇帝,可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可偏偏这个小妮子是个死脑筋,认定了他不相信她,这下可好,麻烦大了。

“你,竟然相信我和哥哥没有什么?”

乔浅浅忽而埋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裙子发起了愣。说没什么,其实最不相信的是她自己啊,明明真真实实地从青衍水口里得知了,哪里由得她不信呢?

青映垂眸一笑,隔着铁栏点了点她的脑袋。

“如果你和青衍水有什么,你第一个叫的就是他的名字了。”他笑眯眯地抱着隔壁,忽而脸色一沉,“可为什么,朕又是排第三?”

乔浅浅:……

“呜呜。”

云片糕幸灾乐祸地叫了一声。

乔浅浅尴尬地笑:“嘿嘿,皇帝表哥,我也就这次叫了你第三嘛,不如你放我出去,我喊你一百一千声皇帝表哥是天字第一号好人怎么样?”

这牢房又yīn又冷,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真的?”

皇帝眯眼笑,手里把玩着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玉佩上的流苏一甩一甩的,煞是好看。

“真的!”有希望,乔浅浅猛点头。

“那——先喊一声听听?”

……

为了出去,她忍!

“……皇帝哥哥,你是、好、人。”

青映的脸笑开了花,手上一用力,把手里的玉佩往她所在方向一扔,转身就走。

“拿着,要是侍卫不听话可以用,”他头也不回地说,“等我明天消息。”

耶?

乔浅浅伸出手,玉佩刚好险险地落到她的手里,果真是玲珑剔透。这个难道是传说中的金牌令箭差不多兴致的东西?她认真地把它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眼光闪闪,宝贝啊。这青映昏君,居然是个不错的人。

有了青映的保证,这夜晚也过地舒服起来。拽着玉佩想着明天淑妃变成惨绿色的脸,乔浅浅就忍不住想笑,笑地咬牙切齿。

等老子出去,不报仇老子就不叫乔浅浅!

钟鼓响,夜深沉,乔浅浅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是被叮叮当当的铁链声吵醒的。

是青映来放人了么?

她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眼看着一帮侍卫开了牢房门。

“起来!换地方了!”带头的侍卫吼。

换地方?

“我终于可以出去了么?”乔浅浅问,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样子。

“出去?呵呵,”带头侍卫嗤笑,“下辈子吧!把她关进死牢!”

什么?

乔浅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侍卫一把抓离了干草推成的床,一时没有站稳,就一个踉跄栽倒在了地上。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现在侍卫与昨天夜里截然不同的态度判断,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她这个郡主在他们眼里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她疑惑地打量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却被侍卫狠狠一瞪。

“看什么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青映呢?叫他来见我!”乔浅浅愤怒,不是说好今天就可以出去了的么,怎么成了现在这状况?

“陛下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侍卫说着,啪地一鞭子抽在了她身上。她纱织的衣服立刻就裂了一道口子。

好痛……乔浅浅痛得眼睛发红鼻子发酸,却仍然咬着嘴唇憋着不肯掉眼泪。

“让青映来见我!”

“陛下?”侍卫冷笑,“判你死刑的就是陛下,你还想见他?简直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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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想你(上)

死牢,其实和牢房相差很多,然而相差更多的是郡主和死囚。

乔浅浅本来以为之前待的牢房已经够yīn冷了,却不知道原来还有个死牢,比之前的地方更yīn森了数倍不止,让她哪怕是蜷缩在角落,都禁不住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寒冷。

叮当——

手里的玉佩落了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乔浅浅愣神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的玉佩,苦笑起来。原来已经冷到了手脚没有直觉呢,青映,这牢房这么冷,这么yīn森,你知道吗?

从昨天,也许是前天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她的肚子已经饿得连咕咕叫都不会了,但就是没有人来送吃的。

饿到极致的时候,乔浅浅就想,哪怕送来一碗之前牢里的白饭,她也照吃不误啊,再也不挑食了,只是等啊等,就是没有人送吃的来。谁会给一个马上会被杀死的死囚送饭呢?所谓最后一顿饱餐,原来不过是电视里乱讲的。

原来,饿过了极致是会觉得饱的,她现在就很饱很饱,饱得近乎犯恶心。

“喂——我好难受……”

她冲着外面守备的人喊,换得人家一阵嗤笑。

“郡主殿下,要不要奴才找人给您锤锤腿?哈哈哈!”

乔浅浅沉默了,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她还从来没有到这境地过,哪怕是在秋水宫的一个月,过得也比这好不知道多少倍。

这时候,莫司情和楚艺知道么?

不饿的时候,她惴惴地想,莫司情,莫司情,莫司情,你要是知道,是不是得把他提前处理了?那是不是该先把她拎出去,然后再家法伺候呢?被莫司情罚死,或者被青映赐死,她想啊,乔浅浅你还真不是一般两般的没出息,没出息到……只会哭。

不知发呆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有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零零星星的对话声。

依稀是个女子说:“你们先守着吧,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

然后又是叮叮当当一阵,接着牢房口有人影闪了闪,姗姗走了进来。那人一身的珠玉挂坠,胭脂粉黛,魅惑无双——居然是个意想不到的人,云妃。

“郡主,好久不见呢。”

云妃倚着栅栏,眼波流转神色间一点异样都没有,就像是在赏花或是喝酒的时候碰巧撞上了打招呼一般。

这个人是来看笑话的?

乔浅浅冷眼把她打量了个遍,回了个笑脸:“是啊,云姐姐,好久不见呢,你再不来见冉儿一面,咱俩就永别了。”

管她是不是来看热闹,乔浅浅现在没心思,也没精力陪她玩,只盼着她越早走人越好。

“见过了,云姐姐可以走了吧,死牢那么冷,云姐姐冻坏了可就不得了了,青映心疼了还不把我五马分尸?”

乔浅浅笑吟吟地说,言下之意很简单:老子见过你了,你赶紧给老子滚!

云妃似乎不把她的敌意看在眼里,露齿一笑。

“冉儿想见陛下么?姐姐可以为你铺路呢。”

铺路?乔浅浅愣一会儿,随即嗤笑。这个人争风吃醋还来不及,哪里这么好心,还铺路,她是想乘机炫耀才对吧。

“姐姐是想为冉儿铺——黄泉路吗?”乔浅浅笑。

“冉儿可真会说笑。”

云妃捂着嘴咯咯地笑出声,视线落在牢里地上躺着的玉佩时神色一变,眼里露出几分惊讶,随即又被魅意掩盖住了。

“陛下,真的是很喜欢冉儿呢,昨天那样的情况,都想偷偷放了你。”她说,“如果不是今天上午青衍水被告发有谋反之意,冉儿这会儿该是在凤华宫享福吧。”

“你说什么?”

乔浅浅一愣,反应不过来。青衍水……谋反?

“今天早朝是有大臣呈的,陛下气坏了呢。正在火头上的时候,又有人作证说冉儿你和青衍水……呵呵呵,冉儿,这次你想脱罪,难哪。”

云妃的话虽然不好听,却句句在理,听得乔浅浅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云妃的笑靥看在眼里,更是可恶!

“你!”她怒指云妃,“是不是你干的!”

就那个淑妃,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把谋反这种罪安到一个王爷身上,她充其量不过是会告告密绊绊脚,哪里敢做那么大?

云妃听了咯咯直笑,眼底都泛起了水花。

该死的!

士可杀不可辱!

趁着云妃笑得得意忘形的时候,乔浅浅几步上前,啪地一拳打在了……贴栅栏上……

痛……呜呜……

“不是我。”云妃说。

“鬼才信。”

“我要是不帮你,你就会变成鬼。”

“……”

“所以,不要太感激我哦。”云妃娇笑着转身,留下一串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牢房里。

乔浅浅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炫耀?挑衅?她刚才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就是鬼,怕什么!”

半晌,乔浅浅皱皱鼻子嘀咕。

牢房里又安静了下来,门外的侍卫似乎是去游荡了,竟然一个守卫的都没有。

要是能开锁就好了……乔浅浅悲哀地想着的时候,忽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寒意翻涌上来。非常熟悉的感觉,几乎每隔几天她都会体会到一次。然而这次却让她从头凉到了脚。

三日晴。

而她,根本没来得及带解药。

这次……死定了。

三日晴有个特性,就是来势非常的凶猛。常常是前一刻还略感不舒服,后一刻就疼得让人几乎想自杀。

等她意识到三日晴发作的时候,只来得及转了个身,本来想躺到草塌上,她却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只一瞬,她的腿就瘫软了下来,跪在了冰凉的地上。肚子里是翻江倒海的痛,与腐骨透心的凉,在那一方狭小的空间里翻滚挣扎,无止无休……

“唔……”

好痛……

牢房的地面冰凉,然而和此刻她身上的痛楚比起来,那点冰凉算什么?

痛楚无处排解,乔浅浅能做的只有抱紧自己的身躯在干草上翻滚,眼眶发烫,鼻子发酸,却死死不肯让眼泪留下来。

以往三日晴发作,至少还有陪在身边,这次,真的是一个人等死了……

如果这么死了,也不算不值对不对?她乔浅浅,一共活过两次,一次是乔浅浅,一次是青冉,多好,两辈子呢。

迷迷糊糊中,似乎记得上辈子有人问过这么一个问题,如果你临死,最后一个在你脑海里出现的人会是你下辈子的仇人,恨到骨子里的仇人,因为上辈子临死还放不下。

于是乔浅浅就皱着眉头想,我要谁当我仇人呢,让谁陪到下辈子去呢?

如是想着的时候,她脑海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上辈子那湖中的红莲,还有这辈子那一袭红衣的灌她毒药的人。

“莫……司情……”

真的就这么死了,你当我仇人吧,反正你本来就是我仇人,对不对?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不知是幻觉还是其他,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呼唤。

“乔,浅浅。”

原来我想你(下)

乔,浅浅。

莫司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叫出的这一声,乔浅浅三个字在喉咙底,像是滚烫的油,不知翻转了多少次,才以这种几乎是颤抖的语气脱口而出。

那个顽劣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此刻正抱着肚子在干草垛上打滚,嘴里依稀是浅浅的呻吟,平日离里那双总是带着生气的眼此刻也蒙上了晦涩的一层迷雾,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这个傻瓜,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如果莫司情够理智,那么他就该知道,在皇帝的死牢劫走一个犯人是什么后果。但是当他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那痛得直打滚的人口里喊出来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心上有根弦啪地断了,席卷而来的是犹如狂潮般的不安。

这股不安足够让他掏出腰间的剑,把牢门上的锁一刀两断。

门开了,莫司情几乎是冲进去,抱起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的乔浅浅。

“乔浅浅……”

乔浅浅你敢有事看看!

地牢yīn湿,乔浅浅的衣服摸上去冰凉,莫司情只觉得连怀里的人都是凉的。心悸,就这么突如其来地袭来,他皱起了眉别开了眼。

乔浅浅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那前一刻还念叨着的人忽然凭空出现了,将她扶了起来抱在怀里,眼神凌厉,像是见到了什么深仇大恨的敌手一般,一触到她,嘴角抿得更紧,然后手上一用力,她就被他狠狠抱紧了,勒得她喘不过气。

莫司情?他……怎么会来?

她咬咬牙,伸出手揉揉眼,再揉揉,难道这三日晴的药效到最后,还有幻觉?要不要……伸手摸摸看?

“你别动!”莫司情低吼,“我……带你回去!”

乔浅浅眨眨眼,很听话地——晕了过去。

不是幻觉就好。

乔浅浅朦胧之际安然地舒了一口气,莫司情说带她回去呢,无论回哪里,都行。

怀里的人彻底瘫软了下来,莫司情的呼吸顿了顿,轻手轻脚的抱起她,朝牢外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牢门口不偏不倚了个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人面若桃花,纤细的十指玩弄着锦衣上的扣子。

她说:“喂,这恩,你可得记着哪,莫大宫主。若不是我这善人出手,你连她出事了都不知道。”

莫司情朝着她冷冷一笑:“善人?你煽动朝臣诬陷青衍水谋反时怎么没见你行善?云起,你想干什么我从没阻止过,但无辜的人,你少牵扯!”

云起忽然咯咯咯地笑出声,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她说:“我只是觉得日子太无聊了,你们这些个男人都义薄云天,不出人头地誓不罢休,我只是——稍稍添点乱而已,莫大宫主又何必抓着不放呢。这个青冉郡主我也喜欢得紧,在这深宫里最像绵羊的就属她了,我哪里舍得欺负?”

莫司情淡淡地看了娇笑不止的云起,抱着乔浅浅转身就走。

身后的云起却在他的身影快消失不见的时候停下了笑声,收敛了脸上的媚意。

都是些嘴硬的人哪,她轻笑,现在在苍乾殿里,还有个煮熟了的鸭子,嘴巴硬得让人想掐。不过,她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去——点点那只鸭子。

苍乾殿里,鸭子青映正难得叫了歌姬舞姬,又是美酒又是佳肴,只差没有宴请朝臣了。见到云起进了殿里,青映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手里的金樽一倾,又是一口佳酿下肚。

“云妃,你来了,来来来,陪朕喝酒!”

“陛下好兴致呢。”

云妃低眉一笑,软软地倚了过去。青映自然而然地伸手楼过云妃的腰,拉着她的身子贴近自己。云妃身上抹的是早些时候茉莉花开时采了花瓣存下来的香粉,清美得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滑过青映脑海里的,是股淡淡的奶香,是云片糕的味道。然后,他不知道怎么就出了神,许久没有反应。直到云妃轻声提醒,他才恍如梦醒。

“爱妃身上好香哪。”他轻笑着说,“朕是怎么闻怎么舒爽。”

“真的?”云妃忽而笑得有些深邃。

“当然。”

“陛下,您有个小毛病啊,臣妾早就想说了。”云妃伸手描摹青映的眉,“陛下有个小癖好,就是心里越是堵得慌,这脸上啊,笑得越灿烂。”

“哦,所以?”

“所以陛下……还在躲什么呢?”

云妃稍稍用了些力从青映怀里退离些距离,不远不近地看着青映笑。

她说:“陛下明明动了心,为何死活不认呢?”

青映沉下了脸,手一挥,歌舞尽罢。

“你什么意思?”

“陛下在过了这些日子后,还想赶郡主走么?”

“当然不,”青映冷笑,“她……串通青衍水意图谋反,还与他有这般不伦……死罪难逃!”

云妃听了悄悄叹了一口气,帝王家,有几个不是豺狼虎豹呢?纵然儒雅如青衍水,笑脸如青映,真的狠起心来,亲情爱情通通不算什么吧。还好,在事态严重前把青冉送到了莫司情身边。

这步棋,她走对了。

“陛下,有些东西,没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你可想清楚了么?”

没了,再也找不会来么。

青映手里的杯子轻轻颤了颤,有些许酒从里面晃荡出来,沿着杯沿滑落。

依稀间,他仿佛忽然回到了那个狩猎的傍晚,在那颗参天大树地下,缩着个小小的人,抱着只白色的狐狸呼呼大睡。眼睫被树叶从里投射下来的零星的阳光刺得微颤。他抱起了那一人一兽,怀里的触感比想象中的要软的多,难道那时候,软的还有……他的心么?

“陛下,您知道今天一直晋见您,却一直被你让人挡在门外的大臣想禀报的是什么事么?”云妃低眉,笑着。

“无非是弹劾青衍水。”

“不,”云妃轻笑,“恰恰相反,今天大臣禀报的,是青衍水青王爷是实乃被人诬陷……”

云妃的话很轻,听在青映耳里却如同雷鸣。

“你说什么!”他急道。

“我说,大臣禀报青衍水是被人诬陷,”云妃巧笑,“您啊,一不小心,关错了青冉郡主。”

您啊,一不小心,关错了青冉郡主。

宫门外很远的地方,又清脆的声响响起,似乎是不小心的宫女打碎了盘子。紧接着又有管事的骂声隐隐约约。

错了么,青映扪心自问,你一气之下,将她打入死牢,究竟是气她有个谋反的哥哥,还是气她和青衍水的关系不清不楚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希望那个稀里糊涂的郡主一直,一直稀里糊涂地待在他可以看见的地方……

“陛下,上次您让御医查的药查出来了,您是否召见?”宫女小心翼翼地上前禀报。

“让他进来。”

青映这才记起,上次在墨妃宫里乔浅浅忽然痛不欲生,叫来御医诊治也查不出什么病,就只好骗她说是风寒。私下他让御医去查病因,想不到到今天才有消息。

“查出来了么?”他问,神色复杂。

御医说:“郡主中的毒,名叫三日晴……三天发作一次,痛不欲生,挨不过就可能……”

青映忽然脸色苍白,忽而冲上前一把抓住老御医的衣襟。

“你说什么!毒?”

老御医吓得浑身发抖,噗通跪了下去:“是……”

居然是毒……青映狠狠地咬下嘴唇,她自己应该知道的吧,她居然连这个都不肯告诉他!

“陛下……”沉默许久的云妃忽然出声,“您……记得今天是您把郡主关进牢里的第几天吗?”

一句话,落地无声。

青映脸色又苍白了几许,忽然迈开步伐冲出了殿门!

爱,爱?

爱是什么东西?

爱它——不是东西!

——摘自乔浅浅《侧妃攻略》

皇儿,你说这世上啊,最可怕的是什么东西?

是妖怪!

错了,是看着还没来得及捧进手心的宝贝一不小心在你指尖滑落了,摔碎了……

再买一个不就行了嘛!

皇儿还小,不懂啊……

父皇有什么宝贝摔碎了吗?

有啊,你母后……

乔浅浅,朕没有抓紧你,你……是不是要碎了?

乔浅浅,你……

死牢yīn寒,青映迈进去的时候生生打了一个寒战。眉头顿时锁成了一座山。心里有什么的东西堵住了,发泄不出来。眼前依稀闪耀的是昨夜牢里,她闪闪发光的眼眸,咬着牙说表哥是好人。然而就是这个好人,送她进了死牢。她一定是心凉了吧。

她,竟然带着毒在这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么?

终于到了牢门前,牢里却空空如也。乔浅浅,就这么地消失了。

“乔浅浅,你好大的胆!”

他气急败坏地扯开已经没有锁的牢门,口里的吼声戛然而止,目光停留在干草上那一滩,刺眼的——鲜血。

顿时,脚没了力气,从未有过的心慌。

碎掉了,是不是,浅浅?

浅浅,浅浅……

忽然间,连战的力气都好像在一丝,一丝被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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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浅浅三日未醒。

“这位姑娘身上的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了,恐怕很难根治了。”

客栈里,大夫聚精会神地把了很久乔浅浅的脉搏后得出了结论。一边说一边叹气:“多年轻的孩子,就这么毁了……哎……”

莫司情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眼光一直停留在乔浅浅苍白的脸上,直到大夫收拾了药箱要离开,他才急急问了句。

“即使有解药也不行?”

大夫摇了摇头,叹口气说:“这毒药又不是什么滋补的药,一吃下去就肯定害身体啊。”

莫司情沉默了,眼底有晦涩的光芒闪了闪,最终投射到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乔浅浅身上。

“眉黛,送大夫。”他说,头也不回。

“是,宫主。”

眉黛低眉行了个礼,送大夫离开房间。踏出房门的时候她回了回头,看到的是莫司情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前,目光落在床上那人的身上,纹丝不动。

那个平日里冷漠如神邸一般的男人呵,就像个等待亲人回来的孩子般,傻傻地站着。

顿时,她眼里那个躺在床上的人莫名地令人讨厌起来,她又预感,这个人,迟早会打破秋水一宫的平静。她现在已经把宫主改变了不是么?

眉黛一走,莫司情缓步坐到了乔浅浅床边。纱帐遮去了他半个身子,风过摇曳,祥和得如同那个悸动的夜晚。

“乔浅浅,你还在睡什么?”他说,语气冷漠。

床上的人儿没有丝毫反应。

“乔浅浅,起来了,三日晴的解药我马上给你。”他说,语气带了点温度。

床上依旧静默一片。

“乔浅浅,你再睡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说,话里带了颤。

而床上的人,沉默依旧。

莫司情忽然捂住了自己的xiōng口,额上有汗渗出,连他自己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无病无伤无毒,又不是每年例行的那一个月,怎么这会儿会突然痛起来?

“乔浅浅,你给我醒来!”

莫名的,他很恐慌,也许是xiōng口疼痛带来的恐慌,那段早就被他深埋的记忆,被一道牵扯了出来,让他慌了神手足无措。

她会一直一直躺下去么?

“唔……”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呻吟,莫司情眼里忽然闪过如烟花般的光芒,赶紧走到床前查看。就在那一瞬,对上了不知道想了多少次的眸,睡眼惺忪的,如同冬日里晒太阳的猫一般的眼。

“乔浅浅?”

他轻轻唤了一声,方才还晶莹的眸又被一层淡淡的漠然所覆盖。仿佛刚才的失控是镜花水月,空中阁楼一般。

“你醒了。”他说。

这是——什么状况?乔浅浅迷迷糊糊地张开眼,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痛得就像被打回去重新塑造了一遍一样。莫司情就站在床边,依旧一袭红衣,盛夏的红莲色。一双漆黑的眸里有什么东西翻滚着,她看不透。

“痛。”

她说,一出口喉咙底就忍不住泛起咳嗽,然后被莫司情从口袋里掏出的一个瓷瓶砸中脑袋!

靠,死面罩男!这么……没有爱心!

乔浅浅非常吃力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摸摸额头。很好,一个大包。

“吃。”莫司情道。

“……”

瓶子里是液体,散发着说不出的气味。乔浅浅不知道自己是中了邪还是怎么了,居然就这么乖乖地掀开盖子喝了下去。再抬头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了莫司情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映衬着他一袭红衣,让人看痴了。

一瞬间,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红莲落,一剑寒。

“莫司情,你刚刚让我喝的是什么?”

莫司情抬眼:“毒药。”

“……”

正当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房门被敲响了,紧接着是眉黛端了个碗进来,放到了桌上。

“这是刚刚大夫开的药。”她说,却不看乔浅浅。

“你下去吧。”莫司情道。

眉黛这才回头扫了躺在床上发愣的乔浅浅一眼,淡漠至极地转身离去。只是她淡漠与否,都影响不到乔浅浅此刻的心情。因为此时此刻她眼里只剩下桌上的那碗药,那碗散发着……浓浓药香(?)的药。

……

于是,她干笑。

“嘿嘿,不吃可以不?”

莫司情冷冷一抬眼,用行动回答了她的妄想,他一手端起碗,毫无商量送到了她眼前。

乔浅浅皱起了鼻子,闭上眼。

莫司情的眼里隐隐有了寒光,将手里的碗又推进了几分。

乔浅浅:……

“你面罩摘下来,我就喝!咳咳……”话还没说完就被咳嗽打断,她呛得又虚脱地缩回了床里。

莫司情端着碗站在床头,面罩遮住了他的表情。

额,他该不会整个碗泼上来吧?乔浅浅惴惴地想着,还是干脆掐住我的脖子给灌下去呢?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乔浅浅只觉得身下的床像是扎满了钉子,躺着简直是折磨……

莫司情就在这种沉默中,缓缓伸手抓上面罩,慢慢地,揭下了来。

有风过耳,吹乱青丝三尺。

乔浅浅惊愕地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莫司情就趁着这空挡,扶起她的脖颈,毫不留情地把药灌了进去。

柔顺的发丝就在乔浅浅的脖颈间,手腕上滑过,如同上好的锦缎。

那夜,也是这般的触感,物是人非。

嘴里是弥漫的药的苦涩,心里却出奇的暖和。乔浅浅忽然有些想哭,把在牢里的痛全部哭出来,哭干净。

那夜,她就被莫司情一袭红衣迷了眼,再也看不清了罢。

“莫司情。”她轻声唤。

莫司情冷目了半天,俯身。

“面罩男。”

莫司情眼里寒光一闪。

“喂,你……以后别带面罩了好不好?然后去楚艺店里当花魁,我当经纪人……”

瞪眼。

风和日丽,天,放晴了。

————————

第二卷完毕了T,T……可是收藏推荐都好少T,T……打滚……

患难出真情?

不知不觉,春天已经过去了,夏天火辣辣的阳光昭示着乔浅浅已经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待了整整三个月。而在这三个月里,现在是属于最最——无聊的时候。

阳光灿烂诶,乔浅浅托着下巴靠在窗前百无聊赖得只能玩头发,为什么她得待在这个客栈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天了,整整三天了,除了来送三餐的眉黛,她连个人影子都没看见!

吱嘎——

房门被打开了。

于此乔浅浅只是无力地垂下了脑袋叹气。时候到了么,午饭,她竟然在这窗边数头发数了一上午?

眉黛从来不废话,放下饭菜转身就走,快要出门的时候被乔浅浅叫住了。

“喂,那个面罩……莫司情在哪里?”她问。

自从救她出牢门,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这么个大活人救这么凭空消失了?

眉黛的脚步顿了顿,又迈开了步子,丢下一句话:“宫主不想见你,你就安分点吧。”

宫主不想见你,你就安分点吧。

宫主不想见你,你就安分点吧?!

乔浅浅脸色绿了,半天挤出一个字:“靠!”

该死的面罩男,他他他就这么把她丢在这里一走了之?他当她是路上的小狗小猫啊,他老人家大发慈悲捡回来献爱心?他……当她是云片糕啊?

亏她还为了他前几天的所作所为乱感动了一把……

他居然连见都不想见她?

士可杀不可辱,乔浅浅皱着眉头思量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不想见她火气就忍不住上升,但是这绝对是个侮辱,想她乔浅浅一身武艺才貌双全(喂==|),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他不见她,她还不能主动去找么?

眉黛在前门守着,她就不会跳窗么?

笑话!

于是乎,风和日丽的某个下午,乔浅浅同志一连壮士状地站在了客栈的窗口。(乔浅浅原话:风吹起她飘扬的发丝,裙袂飞扬,如出尘之仙,一跳,如同天边的飞鸿,若星光般地滑落……)事实是:一个笑得一脸猥琐的纱衣女,沿着客栈那久经风吹雨打的壁沿往下爬,风吹起她的发丝,乱成了魔鬼。裙袂飞扬,勾住了壁沿上的钩子……

呲啦——撕破了。

裙子。

……

这笔帐,算到莫司情头上!

而此时的莫司情正在客栈附近的湖边,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突然打了个冷战,原因不明。

乔浅浅找到他的身影的时候,他正拿了片叶子放在嘴里吹曲儿。以前打死乔浅浅也不信电视里那些个人可以用一片叶子吹出曲子,为此她曾经日积月累地把少林禅院前的那颗百年老树拔成了秃顶都没成功过,想不到今天居然真的看到了有这门绝活的人,莫司情?

莫司情吹的调子非常的简单,反反复复就这么几个调儿。越听那调子,越见缠mian悱恻。她听着,却不知道为何忽然心里卡地慌,有什么东西酸酸的弥漫开来。

莫司情,究竟藏了多少秘密呢?

两人,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一人吹,一人听,谁也没有出声。有人说沉醉的时候会感觉时间是静止的,乔浅浅却觉得,越是沉醉的时候,越发可以感到时间正从指缝里一丝丝溜走,抓不住。

“谁?”莫司情停下了吹奏,冷声喝。

乔浅浅汗下来了,悲哀地想着,原来她是容易被抓包的体质。每次偷偷摸摸干什么事情没有一次成功过。于是乎,她也懒得躲藏,大大方方地从树丛里走了出去。

“嗨,莫司情。”她干笑。

莫司情却不理会他,一双眼凌厉地扫视着四周。

额……这算不算是被人无视了?乔浅浅翻了个白眼,说:“喂,我在这里。”他是瞎子吗?

乔浅浅挥了挥手,莫司情却依旧冷颜无视,这极大地打击了她的自尊。

“喂!”

这人,真的是视力有问题?

就在乔浅浅疑惑地上上下下打量着莫司情的时候,她看到莫司情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忽然他的神色一滞,足下几点,就从湖畔直接掠向了她身边。

高手!

乔浅浅想鼓掌,却被他的眼神冻到。

“快闪开!”莫司情朝她吼出声。

乔浅浅被唬得云里雾里,闪开什么呢?明明是他自己在撞过来啊……

铮的一声,莫司情腕间的软丝剑被抽了出来,明晃晃的一缕划过乔浅浅的脖颈边。莫司情就在那一瞬间到达了她的身侧,一把把她揪到了身后。

叮——刀剑相抵的声音。

乔浅浅本能地缩了缩,耳边是清晰的一声呲——,还有莫司情低低的呻吟声。

发生了……什么事?

她愕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莫司情满是痛苦的脸,她一直抓着他的衣襟,手上传来濡湿温热的感觉,她顺着望去,赫然发现莫司情的肩胛处正破了好好大一个伤口,正不断往外流着血……

“莫司情!”她失声叫。

莫司情把她又往身后揪了些许距离,冷颜对着眼前人说:“你是什么人?”

乔浅浅这才看到对面的人。那是个蒙着面的拿剑之人,看到莫司情的神色,又望了眼他手里的软丝剑,忽然掉头就走!

莫司情松开她,迈开步子去追。

“莫司情!”乔浅浅惊叫,他受了伤啊,怎么还可以这么莽撞!

“你别跟!”

莫司情冷道,随即运起轻功,跟着那个黑衣人追去。只可惜没行多少,他就捂住了xiōng口,又过了不就,整个身子都已经踉踉跄跄的,突然一头栽进了湖里。

血在湖里飘散开来,一袭红衣像是浮在水上的枯叶般。

乔浅浅只觉得心上有根弦,随着他的下落,忽然就这么断了,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几乎是痛苦地捂住了xiōng口。

莫司情!

那血,是为她留的,那红,也有她的一份罪过。她……

莫司情,莫司情,莫司情……你,怎么可以自己做这种决定?

“不要……”

她喃喃退了一步,忽然一咬牙,握紧了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跳入湖中!

“莫司情,你……不要死!我不想你死!”

乔浅浅根本不记得她不会游泳,她的眼里只有那一抹刺眼的红。好在水不深,她凭着本能总算是摸到了那抹鲜红身边。一触及他的衣衫,她就伸手狠狠拥住,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莫司情……

我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在秋水宫待那么长时间,为什么到了皇宫有御医,我却处处隐瞒毒药的事,为什么我怕青衍水却不怕你……

莫司情,我……爱着你啊……

心归无处

一池湖水,两人。

莫司情似乎是失去了片刻意识,此刻刚刚回过神来,见到的是乔浅浅浑身湿淋淋地拥着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惊骇的。那一双晶亮的眸对上他的眼神,立刻迸发出了光芒。没有持续多久,眼泪就出来了。

“我……没事,你……不许哭。”

莫司情别开头,嗓音生硬得很,只有脸上微微闪过的红晕昭示着什么。

乔浅浅伸手捂住他流血的伤口,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鼻子酸酸的,眼眶泛红。这个混账,难道没有知觉的么?这么大的伤口,看着都疼啊。

“乔浅浅,你上去,我不用你管闲事。”他头也不回,突然神色凝滞了,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短暂的呻吟,“啊——”

原因无他,不过是乔浅浅一时不小心,下手重了……

“啊,对不起,”她慌忙道歉,“我,一时气愤……”

这种情况,他还这么冷漠的态度,怎能不叫她火大?于是,方才一不小心,一拳——捶到了伤口上。

莫司情狠狠瞪着她,像是要把她的额头盯出一个洞来。静默许久,才缓缓伸手捂住自己的伤口,自顾自地迈步上岸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上来吧。”他说,头也不回一个。

这个人,绝对是个变态。

乔浅浅悲哀地想着,而她,居然还犯贱去爱上一个变态?就像是上辈子的采红莲,也许人家红莲压根就是自顾自地在那里开它的花,她却傻傻地凑了上去,结果是她掉进了湖里。红莲没事,莫司情也上岸了。

靠!

老子不干了!

一不做二不休!不对,是既然下水了,她就懒得上去了!

于是乎,乔浅浅同志很镇定地稳稳地站立在湖中,斜眼看着已然上岸的某个红衣男,白眼,再白眼,白眼死你。

“你还不上来?”莫司情冷道。

乔浅浅移开了视线。

莫司情冷冷地隔岸观火,确切地说是隔湖看乔浅浅。

时间不知不觉地淌过,乔浅浅左等右等,依旧等不到莫司情服软,越想越气愤,一双圆圆的眼睛瞪成了两个灯笼。死面罩男,算你狠!老子上去再和你算帐!

大大咧咧地迈开脚步,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乔浅浅还来不及感受,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脚下就开始泛软。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了,紧接着是耳鸣声不绝……

“莫,莫司情!”她惊叫,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湖里倒去。

只片刻,莫司情就到了她的身边,抱起她一用力,从水里腾空而起,足下几点上了岸。

“你怎么了?”他问,透着点点焦急。

怎么了?乔浅浅眨眨眼,活动了活动手脚,好像……没事了哎??厄……

“那个,嘿嘿,好像突然痊愈了,嘿嘿嘿。”

……

莫司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乔浅浅:……

眼见他的背影越行越远,乔浅浅终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莫司情,老子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莫司情的背影忽然定住了,一动不动,像是要融进他身前的夕阳一般。

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直蔓延到乔浅浅的脚边。

乔浅浅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笑。夕阳洒在她湿漉漉的身上,湿漉漉的头发上,湿漉漉的睫毛上,欢快地跳动着,晶闪晶闪。

“莫司情,我喜欢你,喜欢得……稀里糊涂的。”她说,咬紧了嘴唇。

“你不喜欢也没关系,不干老子事!”她说,仰头皱鼻子。

“你……混蛋!”她说,握紧了拳头。

黄昏,天上有微许微许的云,被风吹着到处游荡。

莫司情的鲜红的染了血,成了暗红色,被夕阳一照就成了暗朱色。

“你说,什么?”

许久,莫司情微微颤动的声音顺着晚风飘了过来。乔浅浅眨了眨眼,敛起脸上的愤懑。

她正色道:“我乔浅浅,喜欢莫司情。”

喜欢了,有什么办法?虽然是个变态,还是个面瘫的,动不动就发脾气砍人的变态,可是,却是个很……令她心安的人。每次每次,最讨厌的时候,心里嘴里念的,都是莫司情,莫司情。

“为什么?”他轻声问,转过了身子,“自从遇见,我可从来都是在害你。”

第一次,他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跟自己走。

第二次,他给她喝了三日晴,逼她为他做事。

第三次,他为了让她尽快可以为他做事,无所不用其极。

他于他,从头到脚的都是陷害不是么?

夕阳下,乔浅浅就这么湿漉漉地站着,湿淋淋的头发耷拉在脸颊边,狼狈得像只刚从水里爬上来的小猫。两个手揪着裙摆,死死抓着,一副紧张又挺着脖子硬撑装镇定的模样。

莫司情看着,心里有暖意滑过。

听到她说喜欢你三个字,就像是有一朵非常精致的花,剔透的瓣,玲珑的蕊,在脑海里轻轻绽放了,花叶划过非常微妙的弧度,带得暖意渐渐弥漫开来。

“喂,我说莫司情啊。”

乔浅浅皱皱鼻子,不满地嘀咕,迈开步子追了上去。这人怎么了?竟然发起了愣?难不成被她吓到了?

磨磨蹭蹭到了莫司情旁边,乔浅浅抬头看了看那个碍眼的面具,心里痒痒的,犹豫,再犹豫,然后还是忍不住悄悄伸手探了上去,找到了固定的地方。

“陷害我,所以得补偿!”她笑着趁机摸了把早就眼馋很久的柔顺发丝,“以后不准带面罩,天天让人看你张蓝颜祸水的脸,就当是惩罚啦。”

莫司情的目光闪烁,说不清的情愫在眼底流淌。

“我……真的掀了?”乔浅浅不确定地追问了句。他居然不反抗?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喂……”

乔浅浅最后问了遍,得到的依旧是莫司情的沉默。于是瘪瘪嘴,他敢带,她还不敢掀么?

于是乎一用力,面罩就这么被摘了下来。

面罩下,莫司情的脸上有一丝丝的红,那双眼漆黑如无月的夜晚一般颜色的眸中,有浅浅的波澜,微微的光泽。

“莫……”

乔浅浅喊不出声了,因为莫司情的手悄悄地绕过了她的脖子到了她的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脖颈。她眨眨眼,下一刻莫司情的脸就凑了过来。他的双眼闭着,唇色像是上好的胭脂,嫣红嫣红的,贴上她的唇。

莫司情……

乔浅浅完全不会动了,呆呆地任由他牵引着。

上次是迷迷糊糊,这次是彻底清醒的,却也没维持多少清醒。马上就又回到了晕晕乎乎的状态。即使瞪大着眼,能见到的也只有莫司情眼角那个小小的朱色印记,还有他的微翘的睫稍,在眼前晃悠,晃得她更晕眩。

心,像是会跳出来一样,噗通,噗通,xiōng口有些闷,腿脚也有些发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醉神迷?

乔浅浅迷迷糊糊想着,可是,这xiōng闷腿软是不是太过头了点呢?

闷着闷着,越来越发软,然后脑袋里又是轰地一声,xiōng口的滞涨又加了几倍不止。

不对劲啊,哪里有人接吻会越来越痛苦?

“浅浅!”

朦朦胧胧中,她听到莫司情有些惊慌的声音,却怎么也睁不开眼了。

最后的最后,缭绕在乔浅浅脑袋里的是:丫的如果让人知道她堂堂少林俗家第一大弟子乔浅浅因为一个吻晕了过去,这面子啊,丢大了!

司情,思情?

客栈里,气愤前所未有的凝重。

老大夫哆哆嗦嗦地号着脉,抬头惊恐地看了床边那个长得是精致得不像话,只可惜脾气完全不配套的男人,又伸手翻了翻床上那人的眼睑,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针,小心翼翼地插进了床上那人的穴道。

“唔……”

床上那人轻声呻吟了一声,手动了动,又昏睡过去。

铮——

老大夫手一抖,颤目望去,脖子上已经架上了一柄软丝剑。软丝剑的主人正一脸yīn沉地凝望着床上人,手里的剑倒是分毫不差地架在他这个老人家的脖子上。

“公子,这是正常反应,这位小姐暂且没事了……你,你先把刀拿开。”

“真的?”那个漂亮的男人问,俯身到床前,“你下去吧。”

结束了么?老大夫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都这个德行?他还算好,只是被刀架着脖子,想他那个当御医的老兄弟,上次还被威胁“治不好,朕要你的脑袋”,好好的大夫,现在怎么反倒成了最危险的行当呢?

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不是他可以想明白的。本来他也不像再关闲适,只是床上那个女娃年纪轻轻,哎。

“公子,请恕老朽多言一句,这位小姐的毒虽然解了,但是身体已经不是常人的身体,就像是个有裂痕的瓷器,到了一定时候随时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你也该注意下,千万别让她单独走动啊。”

空气中的温度低了一度。

“那该如何?”漂亮男人问,眼底寒光。

老大夫手一僵,想着他会不会冒出一句“你给我治好她,否则我要了你的命”,等了许久不见下文,他这才发现漂亮男人的全部心思已经放到了床上的女娃身上,压根没有功夫威胁他。

“看公子和这位小姐穿着不凡,定不是寻常百姓家,这病根其实也不难调理,只需好好静养滋补个一年半载就好了,”老大夫擦了擦汗,凉的,“只是千万记着,不能让她再受伤了,她的身子已经没有多少康复伤患的力道了。”

“下去!”

漂亮男人一回眸,又吓老大夫手脚一凉,赶紧收拾药箱走人,边走边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哪。

老大夫一走,莫司情忽然闭了眼,眉心紧锁。

乔浅浅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很。整个人毫无生机地瘫倒着。就像是原本鲜亮的灵魂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副躯壳。现在的她,美则美矣,就像是传闻中那个温柔似水的青冉郡主,却……不是乔浅浅,不是他想时时刻刻握在手里的乔浅浅了。

那夜离别,他从酒醉的她口里知道了乔浅浅这个名字后就曾经去查探,却实在查不出她到底和青冉是什么关系,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没有丝毫线索。越是查探不到,他就越是心焦,心正一分分地沦陷,他却阻止不了。

“你到底是谁?”

他轻声问,不报希望此刻昏睡的人会回答。

天色已沉,屋子里没有点灯。

眉黛照例送了饭菜来,看到莫司情没有带面罩的脸,手里的砧盘颤了颤,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盯着他,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许久才轻轻开口:“宫主,用餐吧。”

那一声宫主微微带了颤。

莫司情不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眉黛的轻轻皱眉,还是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浅浅,如果没有遇到你,”莫司情苦涩地笑,指尖滑过她的脸颊,“该有多好。”

没有那一次绑架,没有三日晴,没有莫司情,没有乔浅浅。

一切安好,风淡云轻。

“唔……”

睡梦中的人轻轻呻吟,忽然缩起了身子。

冷么?

莫司情的手抚上她的额头,果然冰凉。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搂到了自己的怀里,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心有些纷乱,有些酸,像是长了个无底的深渊,不知道里面充满着的是什么。

一夜,天明,屋外雨潇潇。

乔浅浅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跃动着进了窗户,落到她的睫稍。

跳动。

昨天丢脸了……

她才不要醒来……

死也不睁眼,能乃我何?哼哼。

“醒了就起来吧。”

一声不冷不热的嗓音传来,打断了某只鸵鸟的幻想。

厄……

“嘿嘿,我……”

乔浅浅挠挠头坐起身,见到莫司情就坐在床前的桌子旁。阳光照在他的发上,身上,柔和得不像话。这副情景让她一不小心看痴了。

“有没有不舒服?”他轻声问。

“厄……厄?”

她一时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突然转了性子的莫司情。他这是——主动在关心她?还是柔情攻势?天要下红雨了么?他莫大宫主昨天晚上吃错药了?还是……

想起昨天傍晚的荒唐举动,乔浅浅万年小强脸上有些挂不住脸红,缠着人家面瘫男告白也就算了,居然还因为一个吻晕了过去,让她用何颜面去面对江东父老啊……

“嘿嘿,莫司情,我昨天……”她尴尬着开口。

“昨天,不用去记它。”

莫司情一挥袖,转过身来,脸上的神色像是初春早晨的草地上那层薄薄的冰,有些白,有些淡。

厄?

乔浅浅一愣,疑惑地抬眼望,却见到莫司情淡淡忘了她一眼,又转过身背向她。

“你今天便可以回去了。”他说,语气淡然。

“嗯,好。”乔浅浅应,是该回去了,她好想念楚艺那张不男不女的脸蛋哦。

莫司情骤然转过神,冷颜。

“我是说,你可以回定北王府了。”他说。

什么?

“皇帝身上的印记,玲珑扣,你没有一件事情是成功了的,”莫司情冷道,“秋水宫从不留没有用处的人。”

“莫司情!”

乔浅浅瞪大了眼,他这是,在赶她走?

“你听不懂么!”莫司情的语气忽然凛冽了起来,“等会儿眉黛会送你会王府,你别无选择。”

说罢一转身出了房门,留下乔浅浅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

“我……有没有说过青衍水的事情呢?”乔浅浅苦笑着,手揪紧了自己的xiōng口,“莫司情,你想处理废物也不用这么狠吧?我不就是……说了喜欢你么……”

只可惜,莫司情听不到了。

明明前几天还花力气把她这个废物从牢里救出来,这会儿却要赶她走,莫司情,你的心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不锈钢?还是钢化玻璃?

乔浅浅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没事找事。这下可好,回去面对青衍水。外面的眉黛防护森严,她是决不可能有第二次逃跑的机会了。

想着他临走的冷颜,她就经不住牙痒痒。

莫司情,乔浅浅一颗心不值钱,却不是给你随便践踏的!

王府生涯

一厩槭枪鳎欢槛焓侵词拢蝗乔城呈歉龃蛟拥男∥缘祝凰模乔城炒虿还厩椋晃澹乔城炒虿还槛

结论:当天下午,乔浅浅就被一脸酷酷的眉黛押回了定北王府。

定北王府依然yīn森得很(那是你主观因素==|),乔浅浅回去的时候却霎时热闹了起来。仆人女婢兴奋得去传令说是郡主回府了,眉黛居然只送到门口。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天时地利之际,乔浅浅转身就跑,却不想迎面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害得她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靠!谁敢挡她生存大计?

乔浅浅愤恨地抬头,正想开骂,再看清来人的脸后消音了。

青衍水。

竟然是他。

“你回来了,冉儿。”

青衍水一脸笑意,手里的折扇被他挥得像是流水浮云。那一身金黄的稠衫上,用金线勾勒的修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整个人像是太阳底下的水珠,透着润湿且明媚。

乔浅浅却只想发抖撤退。

青衍水见到她过分明显的举动,莞尔一笑,语气里带了几分埋怨:“冉儿一回家就急着走么?这果然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失败。”

岂敢?

乔浅浅干笑:“嘿嘿,哥……哥,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啊……”就因为你在这里,老子才撤退!哼哼。

空气中有隐隐的香味,风一吹过便愈发淡雅。乔浅浅这才发现原来这青衍水身上居然带了香包?继楚艺之后,第二个身上香香的变态。

于此,乔浅浅皱皱鼻子表示鄙夷。

“冉儿,你我许久未见,不如书房叙旧?”青衍水笑得云淡风轻。

乔浅浅立刻白了一张脸。

书书书房叙旧?续个鬼啊,她才不要和这个变态单独相处!

“还还还是算了吧,嘿嘿。”

她后退,再退,继续退。

“怎么几日不见,冉儿成了龙虾?”青衍水用扇子遮了脸,只露出一双桃花眼轻笑。

龙虾?

乔浅浅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居然在嘲笑她保持距离后退?岂有此理。

“哥哥,我突然想起来忘了些东西在客栈,先回去拿,午饭不用等我啦。”

此时不走,就走不成啦!

青衍水也不着急,眼睁睁看着那个娇俏的身影正以过街老鼠的速度朝门口撤退,在她就要跨出门槛的时候不紧不慢地跟了一句,很成功地让就要离开他视线的身影明显跨了一大截。

他说:“冉儿尽可以试试,你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看见陛下张贴的通缉令了。”

乔浅浅:……

该死的青映。

“嘿嘿。”

某人已经跨出门槛的一只脚缩了回来。

“被抓到会怎么样?”她灿灿地问。

青映笑了笑,唰地展开折扇,扇啊扇:“你说呢?”

“……”

于是,她妥协,她还不想再被关进死牢里去,然后再一刀咔嚓了。至少在青衍水手上她还可以抱住小命再见机逃跑。

“哥、哥、请、带、路。”

又于是乎,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坐到了青映的书房里。

青映的书房果真是书房,里面的装饰简单的很,只有一张桌,一张椅,几幅字画,其余就全是书,数不尽的书。青衍水进了书房,儒雅的气质更加显露无遗。乔浅浅几乎怀疑那天化身恶魔一样的青衍水是不是幻觉。这个锦衣的儒雅贵公子,真的会是那种人么?

“你怎么了?”青衍水发现乔浅浅不断地后退,找空位大的地方钻,疑惑地问。

乔浅浅尴尬地笑。

“嘿嘿,我……晕书。”

除了晕车晕船晕机晕船晕高空,她乔浅浅还有个很有特色的习惯,晕书。据说这病根是小时候背不出课文然后被老爹在书房里关了一整天后烙下的病根,一见大面积的书,大面积范围的字,头晕。

青衍水听了轻笑出声,拿起书桌上的毛笔蘸了蘸墨,埋头下笔。

“你这脾气可跟冉儿不一样。”他说。

一句话,把乔浅浅拉回了现实,脚下又开始泛凉。他找她单独到书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青衍水开口。

桌上的熏香袅袅泛着烟,在房里弥漫开来,阳光撒进窗户,在地上透射得斑斑驳驳,整个房间安静地只剩下青衍水偶尔的翻书声。

这个……变态。

乔浅浅忍不住了,啪地拍上了桌子:“喂,你既然知道我不是青冉,你还想干什么!”

告发她?尽管告发去啊,她就不信她这个真身体还能假到哪里去。

“谁指使的你?”青衍水忽然道。

厄?

乔浅浅一愣,疑惑地眨眨眼,挠头。什么指使不指使?

“我问你,是谁指使你假扮冉儿,真正的冉儿又在哪里?”青衍水又问。

这下她总算是挺明白了,青衍水竟然以为她是替身?只是个长得和青冉一模一样的人?

“我就是青冉。”她说。

这身体原本就是青冉的,说她是青冉本来就是事实。

“呵呵……”青衍水轻声笑,抬眸忘了她一眼,“你是自己交代呢,还是逼本王用刑?”

你是自己交代呢,还是逼本王用刑?

一句话,被青衍水用近乎是温柔的语气说出来,像是六月荷叶上忽然被泼了一杯凉酒,乍一看像是雨水滋润,只有荷叶自己知道那滑过它面上的灼烧感。

他,真的是个恶魔,乔浅浅清楚的知道,纵然是可以一言定生死的青映,可以杀人不眨眼的莫司情,都比不过青衍水的谈笑间字字带血。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她握紧了拳头,鼓足勇气瞪眼看着青衍水,“这身体……就是青冉的,随便你用什么方式验证。”

见到她一副放手一搏的神情,青衍水的表情终于认真了起来,他从位置上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了她的面前,凑近她的脸细细打量。

乔浅浅忍住战栗,瞪大眼直视他。

“这双眼,不像。”他说。

青冉的眼何其柔婉,而眼前的冉儿的眼里,充满着的是朝气,还有某种很类似动物的狡黠,和以前的青冉完全不同。这一点,打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了,后来留宿楚艺,为的也是套取更多的消息。

乔浅浅强笑:“老大,换了个灵魂最直接的表现不是眼神不同脾气不同么?”

换了灵魂呢,乔浅浅之于青冉,就相当于一个本来装女儿红,装清茶的壶,现在装的是可乐雪碧芬达,你说会不会有区别呢?

“换了灵魂?”

青衍水万年不变的脸上总算出现了类似于震惊的东西,盯着乔浅浅的目光里充满了怀疑。

“冉儿的后肩,有个印记。”半晌,他沉吟着开口。

有条形码就成!

乔浅浅眉开眼笑,大大方方转过身:“你自己看。”

青衍水沉默着走到她身后,犹豫了几许,还是伸手将她的衣领掀开了几分。就在她的左肩上,那个朱色的图腾印记好好的在,除了青冉还能有谁?

“你……”他沉吟着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来报的仆从打断。

“王爷,陛下来访。”

“知道了,先带殿下去客厅,本王随后就到。”青衍水答。

乔浅浅还在那里发愣。

青映?他来干什么?

抓、人?!

……

这几天她遭遇的都是些个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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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片糕,我们翘家去

青映抓她回去会怎么处置?乔浅浅惴惴的想,无论如何,这牢狱之灾是省不了了的。但再继续待在青衍水家里,还不是坐牢一样?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去探探风。

于是乎,青衍水前脚刚走,乔浅浅后脚就偷偷跟了上去。

客厅前有个轻纱制的屏风,乔浅浅就轻手轻脚地猫到了屏风后面,隔着纱帐朦朦胧胧地打量这大堂里。

大堂里面,青映穿的是便服,脸上有浅浅的倦色遮掩不住,而青衍水倒是一片风liu,惬意得很。

“表兄,可曾见到冉表妹?”青映开口。

“冉儿不是该在宫内么?”青衍水的扇子摇啊摇,脸上的笑意一点也没有受影响。

“表兄,朕无心和你绕弯子,”青映的声音有些沙哑,“关押表妹是朕的过错,如果表兄见到了,还请告知朕,朕接她回宫。”

想他青映,堂堂青云国的王,肯为一个女子放下架子至此,着实不易。

青衍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明显有些憔悴的青映,眉宇间闪过一丝玩味。看来他是低估了那个冒牌青冉的能力,想不到她竟然把堂堂皇帝逼成了这副模样。只是若是这时交出她,那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冉儿确实没有回府。自从得知她失踪的消息,我也已经派人去找,只可惜杳无音信。”

青映沉下了脸,脸上的倦怠越发明显。

屏风后面的乔浅浅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什么叫撒谎不眨眼,什么叫笑里藏刀,什么叫腹黑,原来就是青衍水这变态。他居然可以说得这么名正言顺?从这一刻起,乔浅浅决定以后青衍水的话的意思换个个儿。

话说,青映不追究她了?

那要不要出去?

就在某人纠结的时候,忽然眼睛一凉,看到青映身边端坐(?)着的一个白色身影。身为一只动物,还用端坐着这等姿势,出了那个妖孽的狐狸还能有什么动物这么拟人化?

云、片、糕……

似乎是听到了屏风后面某人心底的呐喊,云片糕慢悠悠地转了个身,悠哉游哉地漫步到了屏风后,歪着头睁着红枣一般的眼看着乔浅浅。

“呜呜。”它说,啊不,它喊。

呜呜呜呜……云片糕……乔浅浅一把把它抱了起来,偷偷开溜,又撤出了前厅。

“呜呜。”云片糕舔舔爪子,舒服地调整了个姿势。

……

“云片糕。”

“呜呜。”

“你是不是,”乔浅浅掂量了下,“变胖了?”

“呜呜。”

“我不在你居然吃得那么撑?你个没良心的!”

“呜~”

“……”

这个……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死狐狸!

乔浅浅抱着云片糕在王府里逛啊逛,逛着逛着眼神开始闪烁。现在青衍水在对付皇帝,是不是证明这王府里她青冉郡主是老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喽,那还不开溜不就是傻子了?

于是乎,一人一狐,趁着府上各路人马不备,悄悄开溜。

绕过前厅,穿过花园,乖过小湖,蹦过小桥,终于,王府威严的大门就在眼前了。

“咳咳。”

所谓欲盖弥彰者,指的就是明明是开溜,还装模作样当大牌的人。乔浅浅用力咳嗽,直到门外的侍卫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她才人模狗样地昂着脖子大大方方朝门口走。

“郡主。”

侍卫集体行了个礼,让道。

乔浅浅心里乐开了花,强装镇定点了点头,向门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出去了,就快出去了……

就在她得意得只翘尾巴(?)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背后一凉,紧接着有声响传来,让她身体凉了半截。

“郡主。”

她僵硬着回过头,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战在她身后的那个陌生人。那个人一身的黑,手里拿着剑,见她回头他抱拳行礼。

“你是谁?”

“在下施肆。”

“十四?”

“……”

“为什么要跟着我?”乔浅浅皱眉,你跟着我我怎么开溜?

那个黑衣人一丝不苟地答:“王爷命我随身保护郡主。”

青衍水,果然是个腹黑。

乔浅浅狠狠瞪眼:“十四,那我就是要走你想这么着?”难不成还动手打架?最好,她奉陪,哼哼。

“我叫施肆。”施七抱拳,“郡主,请回,在下从不打女人。”

“这样啊。”乔浅浅巧笑,不打女人?好习惯啊,她绕着他转了个圈,“诶,十七,你看老子……人家是不是女人?”

施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认真点了点头。

乔浅浅笑得比夏天的太阳还灿烂,眼睛转得和云片糕似的。这就好,嘿嘿。

“果然是侠道中人,小女子佩服,施少侠,请了!”

抱拳,闪人。

然后被一堵肉墙挡住了,乔浅浅抬头怒目:“你不是说你不打女人的嘛!”那样的话,老子爱怎么逃就这么逃,哼哼。

“郡主莫要为难在下。”

“我只是出去逛逛,买个胭脂花雕云片糕什么的。”乔浅浅道,掐了把怀里瞪圆着漆黑的芝麻眼,幸灾乐祸的云片糕。

“呜!”云片糕咧嘴。

“请郡主等王爷会客完毕,在下无法做定夺。”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在下在下,听着我有压力。”乔浅浅皱眉。

“在下尽量。”

“……”

出去无望了啊,她打不过啊……

英雄向来知进退,于是乎,乔浅浅决定撤退,无奈回府。

原本晴好的天闷闷地响起了雷鸣,轰隆隆,雷雨快来了。乔浅浅抽空看了眼天空,刚才还艳阳高照呢,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大片乌云,墨青色的云遮住了太阳,天气啥时沉闷了下来。

原来连老天都向着青衍水那祸害。

“十四啊,”临进门的时候,乔浅浅回眸嫣然一笑。

“郡主请吩咐。”施肆埋头行礼。

乔浅浅笑得越发诡异。

“在下说多了容易被压。”她说,进门。

云片糕闲闲地扫了她一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死狐狸。

乔浅浅瞪眼,不可置信地眼睁睁看着云片糕芝麻一样乌黑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揶揄。

幻觉吧……它一小小的畜生,怎么可能懂人的心思?

就在她考虑着要不要把怀里这团雪白的毛球来个自由落体以示惩戒的时候,云片糕忽然瞪大了眼,嘴里发出微微的声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力道,噌地一下从她华丽挣脱了下去,落到地上。

“云片糕?”乔浅浅诧异。

云片糕头也不回,瞪着一个地方呲牙咧嘴,眼里凶光毕露。

乔浅浅原本打上去想重新抱它的手缩了回去,因为它严重的血色光芒。

原来它不只是一副蹭吃蹭喝蹭豆腐的毛球模样,直到这是她才真正想起,眼前的这团毛球是青云国传说中的妖兽。

青衍水,哥哥?

原来它不只是一副蹭吃蹭喝蹭豆腐的毛球模样,直到这是她才真正想起,眼前的这团毛球是青云国传说中的妖兽。

“云片糕……”

乔浅浅不敢动,只是站在原地叫了声,云片糕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冲着一个方向狰狞着嘴脸,声嘶力竭地叫着。一双丹凤眼里闪着血色的光芒,让她想起了黑夜里狼的眼睛,也是这般让人毛骨悚然。

它到底看见了什么?

顺着云片糕嚎叫的方向望去,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庭院,哪里有什么东西?

“呜!”

云片糕又凶狠地叫了一声,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如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般扑向庭院里的葡萄架后。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同时,葡萄架后面掠出一道红色的身影,如疾风骤雨闪身而过,飞身上了不远处的围墙。云片糕几乎没有迟疑,就追了上去,只一瞬间就消失在乔浅浅的视线内。

乔浅浅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消失在眼前。

“莫司情?”她不可置信地喃喃,如果没有看错,那一身的红衣,除了莫司情还能有谁?他不是已经把她丢下了么,怎么潜到王府里来?

“云片糕!”

偌大的院子,哪里还有云片糕的身影呢?

如果那个是莫司情,那云片糕追上去干什么?

呆呆地在院子里站了好久,她终于确定云片糕是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叹了口气一抬头,就见到了施肆那张木鱼脸。顿时脸上的神色又跨下一大半。

“郡主,请回房歇息吧。”施肆说。

乔浅浅干笑,指了指天空。

“大哥,现在是中午。”居然让她回房歇息?开什么玩笑。

“请郡主回房。”施肆说。

“……”

于是,万般无奈之下,迫于施肆yín威,乔浅浅很是不情愿地回房了。在房间里磨蹭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坐不住了,起身开门的时候才发现房门早就被锁了。

靠。

这是软禁。

乔浅浅忍不住咒骂,却也只能骂骂,狠狠踢了房门一脚之后,睡觉。

她就不信了,还能关着把她饿死不成?

不知不觉,脑袋就开始昏昏沉沉,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阳光渐渐斜射着照进了房间里,窗外的树梢摇曳得地上树影斑驳,乔浅浅趴在床上,衣衫未解,抱着被子闭着眼睡得香甜。

日落,夕阳渐远,乔浅浅还睡得稀里糊涂。

直到——月升。

咕咕。

肚子在叫,乔浅浅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屋子里闪动的烛火明明暗暗,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醒了?”那人说。

“唔,睡着了?”本能地,她迷糊地扬起一个笑脸,尴尬地挠挠头,忽然瞪大了眼,“你来干什么”

那个坐在床边的人除了青衍水还能有谁?

青衍水听了儒雅一笑,风liu尽得。

“怎么,还不许我来看自己的情人么?”他说,眼里精光一闪。

“咳咳!”

乔浅浅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情人?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是变态。

“你……是我哥哥啊……”她拽紧被子往床里边缩了缩。

青衍水见了埋头笑,手里的折扇刷地一下被打开了,挑起她的下巴勾起一抹笑,眼里露出几分玩味。

“我青衍水,”他说,“从来不是青冉的哥哥,你想不想证明呢?”

啊?

乔浅浅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忽然被青衍水揪住了衣襟一把拽向了他。青衍水的鼻息就在眼前,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书香,却也丝丝入扣地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样的人,说是人,其实还不如说是一种什么动物。外表温文儒雅,骨子里却是宛若丛原上的狼一般,血腥,却让人无法察觉。

他……想干什么?

乔浅浅反应过来的时候奋力推开他,无奈手脚都没有力气,只好任由他拽着自己,濡湿的唇贴上她的。

青衍水!

丫的近亲OOXX可是要生傻子的!

乔浅浅用力闭上了眼,开始催眠:幻觉这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本以为充其量不过一个吻,却不想青衍水的手缓缓顺着她的脖颈滑到她的耳际,轻轻拨弄了下她耳垂,这个动作让乔浅浅本能的一个战栗,不由自主地张口惊叫。而青衍水的舌头就趁着这空挡滑进了她的口里,席卷。

不要……

乔浅浅想叫出声,那滑腻的触感拨弄着她脑海里每一个细胞,像是开启了脑袋里某个开关,xiōng口滞涨得喘不过气,那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只是……讨厌那个人的触碰,只要想到是青衍水,就手脚发颤……

“呵呵呵。”

青衍水终于松开了她,在她耳边轻轻笑着。而她已经浑身瘫软,脸色通红。

结束了吗?她想着,却不敢正视青衍水。

青衍水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惨白的乔浅浅,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那手比常人冰凉许多,乔浅浅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本以为一个吻已经是极限,乔浅浅没想到的是青衍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只隔了片刻,他的手就顺着她的脸滑到肩,从肩膀滑到腰肢,最好锁定在腰上,搂过她贴进自己,另一只手已然探向了她的xiōng口。

青衍水……这个混蛋!

乔浅浅已经顾不得害怕,一咬牙一拳揍向那张笑意盎然的脸。“你个变态想干什么!”

“干什么,”青衍水冷笑,“你不清楚么。”

言毕,略带冰凉的唇又覆盖上了她的唇,一手抓过乔浅浅乱挥的拳头,一手解开了她的衣带,伸手进了她的腰间,身子也覆了上去。

自古美人腰若柔荑,肤如凝脂,青冉的身子本就是个绝色,那身体青衍水再熟悉不过了。只要贴近,但凡男人都会忍不住天性,情潮翻涌。青衍水是个淡薄之人,只是今晚青冉的反抗倒令他忽然有了兴致,尤其是那双不甘的闪着火花的眼睛,更是让他有yu望熄灭它。

“唔——”乔浅浅的手被束缚着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衫被他褪下,他冰凉的手就在自己的身上抚过,游走,让她禁不住战栗恐惧。

“你不是想证明么,”青衍水低声笑着,嗓子已然发哑,“我就让你看看,本王和青冉到底是不是兄妹……嗯?”

“不要……混账!”

乔浅浅咬破了嘴唇,嘴角已经有丝丝鲜血渗出,脸上已非惊恐可以概括,惨白得令人恐惧。

朦胧间,她突然想到了上辈子临死的时候,那种飘飘忽忽的感觉。

“青衍水,你只要敢,你敢做,我就敢死!让青冉彻底消失!”她卯足了劲尖叫出声。

青衍水听了冷笑,手上一用力,衣衫彻底毁了,他俯身吻上她的xiōng口。

“请便。”他说。

唇下的肌肤嫩滑,如春日里最好的美人蕉的花叶,滴水成珠,让他有些情难自禁。

舞姬

莫司情莫司情莫司情……

乔浅浅从来没有如此像现在这般想念过他,莫司情他知道吗,他知道是他亲手把她推像火坑的吗?

莫司情,你知道么?

乔浅浅已然绝望了,只是狠狠咬破了嘴唇,嘴里有腥甜弥漫开来,流到喉咙底却是苦涩的。

这身子不是她的,但灵魂却是她的,她若不想留着,就让她彻底成为一具尸体好了!

“唔……”

忽然,青衍水闷哼了一声,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离开了她,转过身去。

乔浅浅用力撑着睁开眼,就看到青衍水鹅黄的外褂上印着个血红的牙印,那痕迹越变越大,渐渐有染湿一大片的势头。血?

就在床下,有一双红眼熠熠生辉,盯着青衍水像是要冒出火花来,宛若地域里的业火,让人不寒而栗。

居然是云片糕。

“呜!”

云片糕呲牙咧嘴,弯下身一匍匐,突然纵身一跳上了床上,朝着青衍水的脖颈边如疾风闪电一般咬去!

青衍水一闪身险险躲过,却也因为重心不稳而被迫下了床,落地后戒备地看着恶狠狠地站在乔浅浅面前的白色动物后退了几步。

那动物眼带血,眸似火,浑身白色,尖耳,长尾,吼声奇特,青衍水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白。

“妖兽?”他喃喃,“你竟然还活着……”

“呜!”云片糕俯下身,作势欲扑。

青衍水定定地望着它,又看了看缩在床尾发抖的乔浅浅,下定决心似的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冷笑:“你居然还有这等孽缘,本王就暂且放过你。”

言毕就转身离开,留了妖兽和乔浅浅在房里。

窗外月亮已经升了起来,闲闲地挂在树梢。有风过,路旁的树叶窸窸窣窣地响,摇曳得房间里地上的月光斑斑驳驳。间或有一两声鸟叫虫鸣,剩下的就只有乔浅浅拼命压抑着的呼吸声了。

“呜呜。”

云片糕放下了凶恶的嘴脸,轻手轻脚(==好吧,它没手)地走到乔浅浅身边,轻柔地叫了一声。

乔浅浅抬起头,眼里黯淡无光,睁着空洞的眼望着云片糕。

“呜~”

云片糕又轻叫了一声,拿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轻轻舔舐。眼底的红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回去,只剩下黑豆一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眼。

“云……云片糕……”乔浅浅努力挤出几个字。

“呜。”云片糕抬起头。

“云片糕……我好怕……”

乔浅浅伸手抱起它,圈进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滴到它雪白的毛上。

“我差点死掉了……云片糕,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一定让他奸尸去!!”

就在刚才,和死神擦肩而过。

对于死过一次的人,面对死亡其实比普通人容易得多。

“呜呜~”云片糕咧嘴,抬头舔舔她脸上的泪痕,却发现她已经累得昏昏欲睡,就调整了个姿势,窝在她的怀里也闭上了眼。

一夜,就这么战战兢兢地过去了。

再睁眼时已经是旭日东升的时候,丫鬟采儿来送早点。

“出去,我不吃。”乔浅浅说。

采儿把饭菜放到桌上,说:“王爷说了,饭菜放着,郡主吃不吃自己决定,要摔尽管摔,他不会送第二份,”她顿了顿,“小姐,你还是吃吧,别为难自己啊。”

乔浅浅不接话,抱着云片糕坐到了窗边。

采儿也不多说,叹了口气离开。门外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用说,门又被加了锁。

乔浅浅咬牙,混账!

窗外赫然是好几个侍卫把守着,哪里有半分逃脱的机会?

青衍水,是打算将她彻底软禁了,靠!

愤恨在屋子里绕了不知道几圈,乔浅浅于是乎,端碗,吃饭。

哼哼,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啊,饿死亏的可是她自己。既然有饭吃,当然吃,死命吃,吃死也比气死好。

又于是乎,她接下来的日子就在吃,发呆,掐云片糕,吃,掐云片糕中渡过。

青衍水居然几天没有出现,这让她既庆幸,又不安。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说不定哪天又来干出些什么,她还会那么好运躲过么?

日子就在不安与无聊中悄悄流逝着,日落日出,大雨天晴,知了叫啊叫,闲时只有云片糕为伴,过得倒也平淡。这样的太平日子过了五个昼夜,直到——青衍水诞辰宴会。

堂堂定北王爷,诞辰自然排场少不得,自然她这个定北郡主也得出现,不能丢了主人面子。直到这时候,乔浅浅才第一次被允许走出房门去赴宴。

青衍水大宴宾客,请的都是朝中大臣,整个定北王府喜气洋洋。

乔浅浅由采儿带着施肆压着到了宴场,才见到了一身锦衣的青衍水,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妹妹,你来了。”

如果说有什么人的声音可以像春风一样明媚的话,那青衍水当之无愧。他似乎举手投足间就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儒雅之风,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变脸可以变成什么样子,乔浅浅绝对不信现在微笑着和他打招呼的会是个恶魔。那分明是个温柔的长兄啊。

“哼哼。”乔浅浅答复,别开头。

被她抱在怀里的云片糕朝青衍水咧了咧嘴示威。

青衍水莞尔一笑,手里的折扇扇啊扇。

乔浅浅皱着眉头在旁边坐下,悄悄用眼睛扫视:扇啊,扇啊,谁来泼盆脏水冲了他虚伪的笑容啊?!

当然,不会有人拿脏水去泼堂堂战功显赫的定北王爷,连当今皇上青映也不能。于是在乔浅浅狠狠咒骂的时候,看台之上的舞也开场了。

缓缓扬起的乐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目光也锁定到了看台之上。

好熟悉的乐声……哪里听过呢?

就在她纠结无果的时候,台上的舞姬飘然入场,每一个都是带着面纱,舞袖清雅,让她说不出的熟悉。究竟是哪里熟悉呢?

然后领舞之人出现了,几乎让乔浅浅惊叫起来。

飒飒?

飒飒是枕霞楼的头牌,也是楚艺的得意助手,当初的乔浅浅的舞技起步是由楚艺教的,到后来就是由她接手了。她的身影乔浅浅曾经恨恨地盯了一个月来模仿,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这么说……青衍水邀请的,居然是枕霞楼的舞姬?

这发现让她几乎欣喜若狂。

太好了!

“呜~”云片糕不明所以地叫了一声。

乔浅浅埋头进了它柔软的毛里暗笑。

飒飒不仅是舞技出色,连武功都是一等一的,有她在,她还怕走不成么?

青衍水,你就等着看吧!

翘家是个技术活

飒飒者,枕霞楼头牌也。传说中当年皇庭献舞,一舞惊了百官,丞相之子为美人一掷千金,她却不肯离开枕霞楼。一时间众说纷纭。

对于飒飒乔浅浅知道的比常人多一点,多的也不过她是个高手,她是楚艺手下,换言之秋水宫手下两点而已。但是——这就够了!

一曲舞罢,乔浅浅就借口讨教舞技,骗过青衍水到了后台。今天王府里的侍卫忙得很,方才她发现青衍水居然打发施肆去了门口守备,这么个大好机会不利用就是傻子了!

“飒飒!!”

眼见飒飒摘下了面纱,乔浅浅一激动扑了上去,抱着就蹭:“飒飒……呜呜呜,可把你等来了,呜呜……”

飒飒眨眨眼,不可置信地看到飞速扑到自己身上的身影,半天才反应过来。

“冉儿?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冉儿曾经跟她学过一个月舞,后来就跟着楚艺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定北王府?

“呜呜,飒飒,你得救我啊呜……”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鼻涕一把泪抹上去再说。

“怎么了?”飒飒奇怪地问。

“呜呜,要出人命了啊……”乔浅浅继续蹭。

“……”飒飒沉默。

“呜呜,飒飒……”

“你到底说不说!”

飒飒一把揪住动物一样乱蹭的某人,眼里开始冒火星。她可没那么多功夫陪她吓耗。

“说!”

乔浅浅赶忙点头,飒飒果然还是一派女王样啊……

在听了她的一番解释后,飒飒叉着腰斜睨她。乔浅浅陪着笑,这飒飒,为什么只有跳舞的时候才像个女人呢?她是不是和楚艺换错性别了?

“这么说,你是定北郡主?”飒飒问。

乔浅浅点头。

“然后青衍水要强迫你?”

点头。

“你想让我帮你逃出去?”

继续点头。

啪——一个脑瓜拍上。

“你说干脆点不行啊!”

“……”痛……

外头的音乐已然响起,快到下场舞开场的时候了。外头伴舞的舞姬已经跳了好一阵子,飒飒再不出场可得引人怀疑了。

“你穿上。”

飒飒丢给乔浅浅一套衣服。

厄?乔浅浅傻眼。

飒飒又是一个脑袋瓜子奉上:“笨,替我出场,这场是末尾了,我还有个场子要赶,所以待会儿是直接下台走人的,你就装作是我走。”

“那你怎么办?”她怎么脱身呢?

飒飒满不在乎地拨弄着身上的飘带儿:“我当然有自己的办法,打不了打出去,只是——”她瞪眼,“你敢砸了老娘名声老娘扒了你衣服!”

一句话,绕梁三日,不愧是飒飒。

然后穿衣,上场。

青衍水就在台下,一身锦衣在阳光下贵气非凡,一手执扇,一手喝着音乐微微敲着椅背。温和的眼微微眯着,一派无害的模样。

于此乔浅浅悄悄冷哼了一声,脚下轻轻迈开了步子,混充着飒飒开始跳舞。还好这支舞还没有完全忘记,勉勉强强还跟得上节拍,总算跳到了末尾没有出什么岔子。

谢幕的时候,青衍水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叫她战栗不已。

“王爷,枕霞楼的姑娘们该赶下场去了。”管家报告。

青衍水抬眼扫了扫,手一伸点了点站在中间的乔浅浅。

“这个人,侍酒。”他说。

乔浅浅整个人僵直了。

靠……什么孽缘!他是发现了还是真的是老天爷在玩她?怎么办?

正在她纠结不已的时候,管家开了口:“王爷,飒飒姑娘下一场是丞相府,您也知道,丞相公子……”

听说,丞相公子是个花花公子,但乔浅浅从来没有如此感谢过一个花花公子。托这个花花公子的福,青衍水终于垂了眼摆摆手,说了句:“下去吧。”

在然后谢幕,致谢,出门,被人送上马车,一切顺利得她几乎不敢相信。

真的……出来了?从那个恶魔的身边离开了么?

一路上,摘了面纱,也懒得跟同车的舞姬们解释,就这么抱着膝盖一路沉默着,直到到了舞姬们暂住的别院。

“姑娘们回来啦。”

小厮在前面欢快地带路,乔浅浅跟在后面进了院子,远远地就看到了一身白衣的人影站在一株柳树之下,丰姿卓然。

垂柳如丝,苍翠欲滴,白衣似雪,乌发比墨,佳人如斯,恰天人兮。

风华至此,舍楚艺,无他人。

乔浅浅从不知道,原来眼泪也可以流得毫无知觉,唯一的可能是见到了楚艺。就像是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不小心摔疼了,然后一直忍着一直忍着,直到看到亲人后,明明已经没事了,眼泪却像是开了水龙头,怎么关也关不住。

楚艺站在柳树下,她站在不远处。一个没有知觉,一个无声地流泪,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楚艺转过身来的时候,见到的是穿着舞姬衣服的乔浅浅泪流满面的模样。此时夕阳还未落山,斜斜地照在她的脸上,把满脸的湿痕染成了金色。

“冉?”

他惊讶地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才还念叨着的人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楚艺……”

颤颤悠悠喊出一句,乔浅浅忽然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她好怕,真的好怕,这几天一直骗自己不怕不怕,总算是把自己骗到了,以为自己其实不怕死,不怕青衍水,不怕再当一次孤魂野鬼,不怕从此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所有的委屈终于爆发了出来,泪流了就不想停止。

“你怎么了?”

楚艺急急走到她面前,看着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的乔浅浅,拉下她不断揉着眼睛的手,按住她的肩膀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子……差点挂了!”乔浅浅如是说。

楚艺皱了皱眉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看她这副崩溃的模样心里一阵揪疼,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慢慢说,我们先进屋子里去吧。”

手一碰到她的衣服,楚艺就心惊了。属于飒飒的衣服,已经湿了,被汗濡湿的。

究竟是什么重大的事情,飒飒会用这种方法把她送到他身边来?又是什么事情,可以让毛毛躁躁的她吓得冷汗直冒?这一切,光想着就让他眼中凛冽。

乔浅浅点点头,抓着楚艺的手不放,被他拉着进了屋子。

终于,终于安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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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哇青楼

手牵着手到了屋子里,丫鬟送上来一杯花茶给楚艺,被乔浅浅一把抢了过去,猛灌。

“冉儿。”楚艺无奈地翻了个白衣,不用说,先前教她的柔雅之资已经赴之东流了。

哪里知道正在喝茶的人手一抖,茶杯从指尖滑落,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茶香弥漫。

“冉?你怎么了?”

“不要叫我冉儿!”

她狠狠捏紧了拳头,xiōng口起起伏伏,像是拼命压抑着什么。眼里闪闪烁烁光芒,像是被猎杀的动物那般。

楚艺正了神色,定神看了她一会儿,垂眸一笑。

“好,”他说,“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你愿意讲就讲,不愿意,我们就先吃饭去。”

楚艺的声音如果要给个形容词的话,就是非常的滑腻,像是最好的锦缎,让乔浅浅想起了上辈子的德芙,那种放在嘴里慢慢融化掉的触感,非常的安心。

闭着眼稳定了会刚刚失控的情绪,她正色对楚艺说:“以后,叫我浅浅。”

楚艺笑了笑,说:“好。”

屋里铺的是上好的地毯,还有那雕栏画柱,绮窗朱户,华贵得风liu。楚艺的笑和这屋里的精致搭调得很,站在屋里里,就好像天生的贵族一般。

他的笑如春风过耳,而乔浅浅就是岸边垂柳了。

“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她问。

楚艺笑了,眼睫弯翘。

“那要看你想不想说了,你如果不想说,我干嘛撞上来碰一鼻子灰?”

“……”

这个人,真的很不会看时宜,乔浅浅瘪瘪嘴下了定义。虽然有一副比女人还好的皮囊,却终究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其实我想说你比较像男人==|)

“你……为什么还是这副样子?”

乔浅浅忽然转了话题,脸上的yīn郁渐渐消散了。她盯着楚艺一身白色锦衫,疑惑地眨眨眼。虽然纤丽是纤丽了点……他居然是男装?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什么样子?”楚艺眯眼笑。

乔浅浅从嘴里挤出两个字:“男、装。”

“我本来就是男人啊。”

……

对不起,她还真忘了。

乔浅浅嘿嘿一笑,扯了把他的袖子:“可是你一直是女装啊,你穿女装好看。”

白衣美女诶,剑若流鸿,衣袖洒然,裙袂飞扬,那可是多少江湖子弟心中的梦中情人哟。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似乎见到了楚艺嘴角可以地抽搐了下,盯着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愤怒。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楚艺老鸨伸出他的纤纤玉手——

啪——

久违了!脑袋瓜子!

“你管我!”楚艺瞪眼,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手上的力道没有半分减少,“你给我好好待着就行了,废话那么多!”

呜呜呜,死人妖!蛇蝎美人!

白眼!

“老板,那丞相府的场子……”小厮小心地上前禀报。

“推了。”楚艺道。

乔浅浅瞪大了眼。推推推……推了?堂堂丞相府,楚艺的胆子还真是不小。

不管怎么样,乔浅浅只想微笑,几个月前,枕霞楼还是她的地域,但是几个月后却是她的归属。那定北王府,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回去了。

于是乎,不知不觉,到了晚饭的时候了。

因为是大家一起出来赶场子,所以也没有什么高低尊卑之分,一桌人,就这么洋洋洒洒地一起坐到了桌边。

等着上菜的时候,乔浅浅的口水已经泛滥了。不是因为即将上的菜,而是那桌边的景色哟。花花绿绿,轻衫罗绮,莺莺燕燕围了一桌,每个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姿色,更不用说还有楚艺这个看不出男女的和飒飒这个花魁在,那景致,要多绮丽就有多绮丽。

“口水。”楚艺白了她一眼。

厄?

乔浅浅本能地擦擦嘴角,哪里有口水?只是……快留口水了而已嘛。

“嘿嘿,楚艺啊,”她拽了拽楚艺的衣角,“难怪你爱穿女装了,原来是大众趋势啊。”

“……”

一记糖炒栗子!

痛……

乔浅浅皱皱鼻子,翻了个白眼。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哪里有这么野蛮的女人啊。(作者按:请对照自己。)

糖炒栗子的声响闷闷地回荡在不大的客厅里,惹得一群舞姬笑成了一片,有抿着嘴笑得很小家碧玉的楚楚,当然也有正在猛拍桌子大笑的飒飒。

“冉……浅浅啊,”飒飒临时改了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这样子小心嫁不出去,到时候就来我们枕霞楼,要么当我们的姐妹,要么就干脆嫁老板得了!”‘

一时间,又是笑成一片。

飒飒,果然是飒飒,整个枕霞楼,哪里找得出第二个人敢明目张胆地开老板的玩笑?

乔浅浅幸灾乐祸地瞥了眼明显被拉下水的楚艺,哼哼,你等着吧,看你老板怎么收拾你。

哪里知道楚艺不但没什么愤怒反应,反而朝她幸灾乐祸地抛了个眼色,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自己看着办吧。

……

这个小气的女,不男,不男不女的人妖。

乔浅浅吐吐舌头,对着桌子一掌下去,大笑:“既然各位英雄如此承让了,乔某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楚艺这一房小妾了!”

当时事,气薄云天,英雄气概无与伦比。

一桌静默。

“哈哈哈!”乔浅浅挺xiōng,壮志模样。

静默。

许久无人有反应,知道楚艺手里拿着的酒杯轻轻放到桌上,发出一声很轻的声响。咯——

“浅浅,你真的要嫁不出去了。”他说,闷闷地笑。

这么不配合啊,乔浅浅别扭地坐下身,瞄了眼身边喝酒的楚艺。发现他的眼里水盈盈的,一双眼眸波光流转,整个人像是笼了一层轻纱一般,柔和到了极点。

果然,有这样的男人在,要女人有什么用啊。乔浅浅如是想。

“浅浅,你这样,谁还敢要你呢?”许久没说话的楚楚抬起头轻柔一笑。

楚楚是枕霞楼里飒飒的孪生姐妹,只是两个人性格南辕北辙,也就很少有人分错。

若是飒飒这么说,乔浅浅还可以当是挖苦,要是楚楚这么说……乔浅浅低下了头。

“那,怎么样才不会被人讨厌?”

被楚楚认真地盯着,不知怎么忽然让她想起了那个一身红衣的人。他……也是这么看她的吧?因为她说了喜欢,就急着把她送回家里,送她进火坑。如果,如果是楚楚这样的美人,应该没几个人会拒绝吧。

只要想着,心里就有点酸楚,连同这几天的惊恐一起,像时陈年的酒,一丝一毫地渗进心底那个最柔软的地方。

不是吃醋,只是心酸。

心酸得……即使再大大咧咧打打闹闹或是笑得没心没肺也忘不掉。

“女人,自然有女人的资本,而将这资本发挥到了极致的,又有几个比得过我们这些人呢?”楚楚笑。

“什么意思?”乔浅浅疑惑地问。

飒飒一记白眼飞来。

“笨!照着学!”

原来如此。

对哦,有几个女人的风韵可以比得上枕霞楼色艺双绝的姑娘们呢?连楚艺这个男人都可以风华绝代,更不用说真的女人啦。她可是有那么好的先天条件,早就该利用了!

想着,她不禁眉开眼笑。

只有楚艺在一旁神色有些莫名,一顿饭都没怎么开口。

“浅浅,以后跟着我混吧。”飒飒拍桌子。

“……”

乔浅浅白眼,学你?又不是去当打手。

不管怎么样,这青楼生涯虽然来晚了点,但终究是开、始、了!

魅惑女养成计划(上)

只要你是穿越女主,如果你长相平平,那么一上妆打扮就可以光彩照人,清丽无双;如果你本来就是个绝色,那么你一打扮就可以魅惑君王,拜倒百官。

——摘自乔浅浅《侧妃攻略》

青冉是个绝色,乔浅浅盯着镜子的时候笑得很猥琐,硬件好了,那她这软件稍微欠缺点什么应该不要紧吧?只要有青冉的样貌,那还愁不光彩照人?于是乎在她回到枕霞楼的第二天,她就把飒飒拖了起来,上妆!

飒飒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就两件东西是功夫绝顶。一是跳舞,二是化妆。

两个人忙活了好一阵子,飒飒不知道在她的脸上加了多少东西,又让她穿上了一件她的翠绿水云纱衫,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她去照镜子。

青冉原本就长得柔婉,样貌是上层,被飒飒的一件绿衣服衬得生气勃勃。脸上的胭脂调得正好,和绿衫相映成趣,宛若初春的桃花一般。属于乔浅浅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眼神也被衬得出奇的清亮,一笑起来就是晶闪晶闪,眼睫弯弯。

“嘿嘿……”乔浅浅傻笑,原来她打扮起来真的挺人模狗样的。

随后被飒飒一记脑袋瓜子。

飒飒皱着眉头嘀咕:“只要你别说话别傻笑,你就完美了。”

“……”

乔浅浅狠狠皱了皱鼻子,瞪了飒飒一眼。听听,这是什么话嘛,什么叫别说话别傻笑就完美了,不说话那还是乔浅浅么?那就是纯粹的青冉了。这这这把她往哪里放?好歹她也是少林俗家第一大弟子啊!(这有什么关系?==)

“云片糕,我漂亮不?”她歪着头问。

床上摊成一堆的云片糕懒洋洋地抬了抬头,瞟了眼镜子前笑得春风过耳人面桃花的乔浅浅,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呜。”

然后又垂下脑袋,睡觉。

昨晚已经把它累坏了,一路跟着枕霞楼的马车,跑了不知道多少路呢。

于此乔浅浅很是感动,昨晚它刚进房间的时候,她还差点就掉眼泪了,非常大度地把床和被子分了它一半。可是……这样太敷衍了吧?!

“你……以后看还有没有母狐狸喜欢你,哼!”

这次云片糕连抬头的精力都省了。

……

乔浅浅翻白眼,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出房门,下楼去。

到了前厅,远远地就看到楚艺白衣一袭站在院子里。院中柳如锦,白衣就被映衬得越发不真实。

这样的人,怕是最不留念人间的人吧。

乔浅浅稀里糊涂地想着的时候,楚艺已经回了头,看见她,楚艺忽而笑开了眼。

乔浅浅顿时觉得满园的*都淡了。果然,有楚艺这种不男不女的逆天存在……真是妖孽啊……

“你醒了?”他笑。

“嗯。”

“吃早膳了么?”

“嗯。”

很无聊的对话。乔浅浅盯着楚艺看了半天,终于决定把她的主意说出来大声招呼。

“诶,楚艺,那个我待会儿跟飒飒一起上台献舞。”

上午听说有大官上门,可不就是个锻炼的好机会?

“献舞?”

楚艺瞪大了眼,她居然有主动干这些事的时候?

乔浅浅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转身进门。客人马上就要来了,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准备呢。当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楚艺在她离去的时候,盯着她的背影时眼里那掩不住的笑意,还有一丝丝迷离。

“很漂亮。”

他说,很轻很轻,只有风听到了。

彼时,乔浅浅正在枕霞楼富贵堂皇的大厅里像只没头的苍蝇一般乱窜,然后被飒飒拎到了后台。

千等万等,总算等到了飒飒领的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舞姬们穿的都是桃花红的衣衫,连领舞的飒飒自己也是,可她偏偏让她穿着原来的那身翠绿纱衣。乔浅浅本来还想问问,被飒飒凶神恶煞的眼睛吓到,闭口不言。

一曲舞,她跳得有些投入了,她还清晰地记得楚艺当时教她的感觉,舞不在姿态,而在神韵,撩人并非以性感取胜,而是用简单的动作撩拨人心底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那根弦。飒飒编的舞之所以名满京师,取的就是这个巧吧。

一曲舞罢,台下喝彩声如雷。飒飒轻佻地抛了个眼色给乔浅浅,引得她一阵恶寒。厄……母老虎你再装也没有用的!

“浅浅,你很厉害哦。”飒飒眨眨眼。

乔浅浅不明所以地瞪眼,什么厉害?

“这个人,大爷我要了!老板,出多少银子可以买下她?”看客里,一个人拍案而起,豪气无比地指向看台之上。

乔浅浅揶揄地看了飒飒一眼,幸灾乐祸地吹了声口哨:看看,麻烦了吧,看你怎么解决,哈哈。

“楚老板,枕霞楼的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哪,”又一人摇着折扇站起身,指着台上道,“老板开个价吧。”

乔浅浅热血沸腾了……

嗷嗷嗷——终于见到传说中的竞拍了!!千金买一笑啊啊啊,飒飒,你果然是花魁!

飒飒脸色僵硬地朝着底下微笑,依稀可以感觉身边的乔浅浅投来的火辣辣的目光,不用看都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终于忍不住咬着牙挤出一句:“笨蛋,人家要买的是你!”

厄?

乔浅浅眨眼,顺着飒飒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台下的人有一般是望着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买买买……买下她?!老天爷,这玩笑是不是开大了点啊?!嗷嗷——

“喂,绿衣服的小妞,再来一个!”

“……”

靠。

“说价钱!”

“对嘛,快说,老子出两倍!”

“三倍!”

……

乔浅浅青筋抽搐了下:老子出四倍钱,你给老子去死好不好?

正在她抓狂之际,楚艺轻飘飘上了台,对着底下一干人笑了笑,一把把乔浅浅往后拎了拎,眼底微光一闪。

“对不住了各位,这拙丫头我枕霞楼不卖。”他说,嘴角带笑。

对不住了各位,这拙丫头我枕霞楼不卖……

对不住了各位,这拙丫头我枕霞楼不卖……

乔浅浅无语地望了楚艺一眼,发现他正水盈盈地看着自己,顿时尴尬地只得笑:“嘿嘿,嘿嘿嘿。”

“你再胡闹下去,今天的晚饭可以省下给云片糕了。”楚艺说。

“……”

于此乔浅浅志残身不残地一昂首,意味再明显不过。

死也不放弃!哼哼。

诱惑女养成计划绝不容缓!

——————

今晚还有一章T,T……补上上个礼拜的那章……

魅惑女养成计划(下)

昨天晚上一时忙晕头了结果忘了更新了囧……

于是今天补上这一章……

侧妃这几天应该会进包月库……谢谢大家一路相伴,鞠躬。

入包月后……更新速度应该会进步点吧囧……

——————

说她乔浅浅不是个有潜力的诱惑女,这是个侮辱,天大的侮辱!她要证明,她也是可以媚倒众生的,让某些个不识货的变态看看!

过了中午,天气就暖融融了,青山绿水风软软,正是放风筝的时候,郊外蝶飞花舞,春意阑珊,湖如碧玉,亭台尽染。这么好的春guang,乔浅浅把它定义为春天到了啊~~~

下午听说是秋水宫里老宫主的八十大寿,群雄贺寿,连枕霞楼都被邀请去了献舞。这么好的热闹她怎么可以错过?于是乎死缠烂打,缠到楚艺头痛欲裂,终于答应带上她这个理应不该出现在秋水宫里的人去了老宫主的寿宴。

“诶,浅浅,你想不想证明下给老板看看?”身边的飒飒眯着眼笑,捅了捅乔浅浅的胳膊。

“怎么证明?”

乔浅浅抬起头揶揄地笑,瞟了眼笑得贼兮兮的飒飒退后几步。天知道她脑袋里在想写什么,安全为上。

飒飒不以为然地笑笑,玉手一指,目光落到不远处一个翩翩锦衣公子身上,回头对她眨眨眼。

“那个公子哥儿都看你很久了,听说是青云苏家的公子,有钱有势哦,你去把他手里的扇子想办法搞过来,不准用抢。”飒飒笑得越发如沐春风,“可就算出师啦。”

扇子?

乔浅浅瞥瞥那个所谓有钱有势的苏公子,挑挑眉。拿就拿,谁怕谁?

于是乎乔大郡主就卷起了袖子,大步踏向了目的地,不远处宴席上静坐的那个公子,堂堂正正地——勾引人家去。

所谓美人者,自然是要弱柳迎风为妙。春风一吹,那湖畔的垂柳荡漾,迷了春guang,皱了春池,波乱了翩翩少年郎的一颗春心,何等的逍遥啊……乔浅浅如是想着,笑得得意忘形,总算没有忘记在锦衣公子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的时候换上了一脸标准的和青冉身子相得益彰的微笑。

“这位姑娘……”苏公子疑惑地看了眼盯着她沉默不语的绿衣女子,微笑开口。

“嘿嘿。”乔浅浅笑。

苏公子有些疑惑,又问了遍:“这位姑娘找在下何事?”

何事,自然是勾引大事啦。

趁着苏公子不备,一不小心脚下一软,浮云软袖的身子就这么以蜗牛的速度倒向了地上,配套附赠一声旁门左道的娇吟:“哎呀。”

“姑娘?”苏公子惊讶地伸了伸手,却在半空中犹豫了几分,终究是没有扶上来。

于此乔浅浅暗地里狠狠瞪了一眼:笨蛋,还不快来扶!是不是男人啊!

事实证明,理论和实践是有一段距离的,具体表现在乔浅浅咚地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痛……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乔浅浅皱着眉头,强忍着想快速爬起来掸掸衣服走人的冲动,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用力,用力挤出几滴眼泪,用手擦了擦,轻声说:“好痛。”

“在下扶姑娘一把吧。”苏公子如是说,轻轻弯倒了身子。

乔浅浅泪盈盈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飒飒朝她竖了竖拇指,得意地飞了个眼色。她乔浅浅想让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简单得很。

“多谢公子。”

文绉绉地轻吐了一句,她学着记忆里楚楚的模样笑了笑,轻轻捂着xiōng口说:“就是有点热……”所以你快吧扇子给我吧!!

“笨蛋。”

飒飒嘀咕了一句,翻白眼。摔疼了然后热了然后人家送你扇子?这逻辑跳跃得肯真有乔浅浅特色。

这边苏公子已经搀起了乔浅浅的手,把她扶了起来。见她一副眼睛圆圆神情俏皮的模样,不由笑开了眼。一开始还以为是又一个*的富家千金,却没想到是个拙拙的小丫头。这样一来就省去了多余的排斥。

“你想要什么?”

苏公子说,无奈地笑。这个小丫头的眼神太明显了,简直是如狼似虎,盯着的却不是他,而是他手上的……扇子?

“没有,人家……那个,很仰慕公子才华,所以……”请吧扇子给我吧!

“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苏公子掩着扇子笑,作势欲走。

“啊喂,等等!”乔浅浅赶忙阻止,吐了吐舌头,“我要你的扇子。”

“为什么?”

“打赌!”她神经兮兮地点了点一旁等得无聊的飒飒,“你把扇子给我,我把她送给你好不好?”诱惑不成,她还不会买卖么?

此时的飒飒绝对不会想到,她的身价原来和一把扇子等同。

苏公子笑了笑,啪地把扇子一合,顺手敲了敲那个贼溜溜转动的脑袋:“拿去吧。”

“哇,谢谢你!”

乔浅浅笑开了花,阳光那个美好呀,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手里的扇子可是她魅力的象征。死面罩男啊,哼哼,总有一天,会让你看到魅惑众生的乔浅浅,嗷嗷嗷——

俗话说福祸相依兮,飒飒那里挣了面子正得意的某人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像是秋天水池里的水满过岸边,缓缓地浸湿岸边的草,透入土地里,那种凉丝丝的感觉。

什么东西呢?

惶恐地回过头,乔浅浅只觉得心上有什么东西抚过,冰凉。不觉地,手脚都拘谨了起来。

莫司情。

早就知道今天来秋水宫会遇到他,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

他就站在那里,一身鲜红鲜红的衣服,穿得像个新郎官,只是脸上惨淡的神色却让人不寒而栗。没有带面罩,所以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人认出他来,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僻静的角落里,眼神说不出的yīn冷,隔着纷纷攘攘的宴席,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

“姑娘?”苏公子见她久久没有接过扇子,轻唤了一句。

乔浅浅这才回过神,回头给了苏公子一个笑脸:“谢谢公子。”有了这把扇子,还愁飒飒不认输?

叮当。

宴席上不知道是谁掉了个酒杯,咕噜噜地滚到桌下。酒杯的主人已经大醉,嘟囔着去捡杯子,连同邻座几个醉汉一起乱做了一团,喧哗不已。

只有角落里那个红衣的人,眼神如一的淡漠,似乎完全看不见混乱的场面。

乔浅浅觉得眼里只剩下了让人晕眩的红,满眼的的红,周围的声音像时被抽空了一般,什么也听不到。然后就是从脚底往上犯的凉意。

“姑娘,你……”

苏公子才打算开口,却忽然见到眼前红衣一闪,然后那个绿纱衣的小丫头就被红衣冷颜拖走了。

“哇!”

乔浅浅惊叫,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在角落里冷眼看着的莫司情忽然到了自己面前,狠狠瞪眼之后,一把拉过她的胳膊,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这么把她往屋里里拖。

她乔浅浅,堂堂少林俗家第一大弟子,居然跟个箱子似的被人拖着走。

“喂!放手!”太不给面子了吧!

莫司情冷冷回眸看了一眼,看得乔浅浅一个哆嗦。

然后继续什么也不说,拖着她往屋子里走。

乔浅浅:“……”

外头宴席依旧热闹地很,飒飒笑眯眯地看着绿衣的小丫头被人绑进了屋子,笑得越发得意。

“你早就看到宫主了?”楚楚走了上去,看着她说。

飒飒不语,只笑。

“你,想避免些什么?”楚楚问。

飒飒不笑了,手里把玩着自己的发丝。

“浅浅那个人脑袋少了个弯儿,不推她一把怎么行呢?感情这种事情,越早定下来,受伤的人越少。”

楚楚埋头笑了笑,摇了摇头。

自古情缘都如水,谁深谁浅,自个儿不踏进去,又有谁知道呢?

引狼入室入计划

她乔浅浅,堂堂少林俗家第一大弟子,居然跟个箱子似的被人拖着走。

这绝对是个侮辱!

可是莫司情的脸色yīn沉得厉害,害得她想开口却怕下一秒就被他打包从秋水宫里丢出去,只好退一步用眼睛狠狠瞪他,其结果是人家莫大宫主直接无视,脚下的步子连个停顿都没有。

于是传说中的定北郡主乔浅浅,就以很没面子的形式被莫司情拖进了房间。

一到房间,莫司情就像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倏地甩开了她的手。脸上的神色闪了闪,转过身去斟了一杯茶,抿了抿嘴灌下,然后就再也没有说话。

“喂,莫司情,你拽我进来想干什么?!”

乔浅浅忍无可忍,恨不得冲上去揪着他衣襟问,只可惜她向来只有被人揪的份,打不过啊嗷嗷——

莫司情很凉很凉地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怒火冲天的模样,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原本就没有什么幅度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乔浅浅不得不承认,其实他还是带着面具的时候感觉随和一点,现在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人敢接近?这个死、面、瘫、男!

明明把她赶出秋水宫了,还害得她差点被青衍水那变态强X了,这会儿他又想干什么?如果是告诉她他决定再给她配个任务,她……一定咬死他。

“你……”莫司情垂了垂眸,眉头皱得更紧。

“我什么?”乔浅浅没好气。

“苏家和秋水宫向来是敌是友不清,你……”莫司情别开头,眼睛落在乔浅浅手上拿着的扇子上,眼神又yīn郁了几分,沉吟半晌总算开了口,“最好和苏家的人保持距离。”

时值初夏,午后的空气静谧得很,不知道是房间离宴场太远,还是原本就是很微妙的心境,房间里的声响完全静默了下来,只留下一丝丝的呼吸声,似乎是被人拼命压抑着。

窗外阳光正好,暖融融一片,绿树荫,小桥谢,绕指柔,初夏的景致被一丝丝勾勒着。

屋里有个拼命压抑着火气的家伙,还有一个火气急遽上升的家伙。

啪——

精致的檀木桌子被拍得震了震,发出哀鸣,凶器是乔浅浅的一只爪子,桌上的瓷壶被震得轻轻作响。

岂有此理!

乔浅浅咬牙切齿,一把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她火大,她需要灭火!茶有点苦,喝她她眉头紧缩,突然想起这茶杯好像是莫司情刚刚用的那只,脸上又有些泛红,只好拿扇子拼命扇风。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远离莫司情!

莫司情把这幕看在眼里,脸色微微红了红,然后视线停在她手里的扇子上,眼色又淡漠了几分。

“你既然是我秋水宫的人,就该听我的命令。”他说。

乔浅浅白了一眼,干笑。

“啊哈哈哈,莫大宫主,您不是早就把小的赶出秋水宫了吗?小的的死活貌似不关您事吧,您这记性啊,不是我说你……哇!”

聒噪声戛然而止,原因是莫司情忽然凑近,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只是深不见底的眼眸。

乔浅浅忽然间心跳纷乱。

这种状况,就像是长年的酒慢慢发酵,有些泛酸,有些迷醉,乔浅浅忽然想起了楚艺说的魅惑论,其实真正魅惑的是莫司情吧,只要一靠近,她就变得莫名其妙了。

“莫、莫司情……你干嘛……靠那么近啊?!”

莫司情沉默不语,忽然转身离开了她身边,一甩袖到了窗口,摆明了是要把她无视到底。

乔浅浅:……

算你狠!

“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告退了啊,”乔浅浅干笑,恶作剧式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您多保重,这间歇性癫狂症还是早治为妙。”哼哼。

莫司情依旧没什么反应。

“我真的走了?”

沉默。

这个人纯粹是无聊得。浅浅下了定论,瘪了瘪嘴嘀咕:“我可是问过你意见了啊,也该去还扇子了,这扇子看起来挺贵……”

“乔浅浅!”

似乎就在那么眨眼间,莫司情忽然转过了身,正好赶上乔浅浅被他的怒喝吓了一跳抬起头,于是……

贴上了……

嘴唇。

乔浅浅脑袋里有根神经啪地崩断了,脸上骤然滚烫。意外,绝对是意外!

莫司情却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玩偶,眼里所有的yīn郁揶揄都不见了,只剩下朦胧的一片,深不见底,却也浅得像是树林里的小溪,潺潺流过。

吻,其实需要的仅仅是一方的妥协。

乔浅浅不知道是谁在妥协谁,只是感到腰间被一双手扶住了,唇上温热的触感像是一缕轻纱一般,缓缓蔓延了开来。

“唔……”透不过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了莫司情眼底有一丝丝的红,像是被点燃的火,随着她无意中轻吟了一声而愈演愈烈。腰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她的脊背上,于是她整个人就是被牵制着贴了上去。

有人说过,菜鸟才会在接吻时传不过气,乔浅浅发现了,她是一只菜鸟。

“喂……唔……”

张口的瞬间,莫司情的舌就这么探进了她的口里,如同海底的藻蔓一般,探过她嘴里的每一寸,带着一丝丝残余的茶香味,却像是月桂佳酿般,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迷乱,席卷。

乔浅浅几乎是本能地颤抖,从喉咙底泛起很轻的一声:“嗯……”

霎时间,莫司情眼里的光芒像是出炉的剑,透着露骨的热度。

乔浅浅彻底懵了,像是踩着棉花云朵,浑身软绵绵的,不知不觉抓着他的衣襟借着力道站定。

就在迷迷蒙蒙中,莫司情的手缓缓滑回了她的腰间,又顺着腰线渐渐上移。不知碰到了她哪里,她忽然一个战栗,浑身发热。

“嗯……”

他想干嘛?

乔浅浅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下一刻就发现自己那绿衣扣子被解开了,哇啊?!

“莫……”好不容易有机会开口,她发现莫司情的唇已经顺着她的脖颈到了耳际,又顺着耳际辗转到了肩。

“额?!”

乔浅浅惊叫,妈呀,她她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已经差不多被人扒了半件衣服??

莫莫莫司情他他他想直接把她XXOO了?

乔浅浅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只能伴随着莫司情的动作喘息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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