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天作之合 - xp1024.com
《传说中的天作之合》


1-8

☆、chapter 1

“你别想就这么轻轻松松的避过去,这次我非得把这些事儿掰扯清楚不行,不认错你就一直睡客房。”岳执素拍了拍佟锡尧的肩,低下头在他耳垂上轻轻一咬,然后扭着走回了卧室,走进卧室后转过身笑眯眯的轻轻把门关上,笑得像只小狐狸,就跟刚才咬牙切齿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可是佟锡尧是谁?从连长、营长一步步稳扎稳打着升上来的g军区副参谋长,门关上之后不到一秒他就听到了轻微的“咔啪——哒”两声,他的小娇妻不仅上了锁,还上了保险!也就是说就算他能用铁丝开锁,也进不去门!

“爸,你不深刻检讨的话妈妈是不可能原谅你的。”佟旌展倚在门框上撇撇嘴。

“去睡觉!”

佟锡尧,三十七岁,肩膀上扛一颗金星,岳执素,二十二岁,声乐老师。佟旌展,九岁,佟副参谋长的儿子,总参佟副总参谋长的孙子,已经被某少年军校录取,只等着九月报到。是的,爹是亲爹,妈却不是亲妈,佟锡尧的发妻董竞竞是g市的一名特警,七年前执行任务时牺牲了,执素是佟将军当了六年鳏夫后追来的小娇妻。

岳执素今年二十二岁,可是她认识佟锡尧已经二十年了,前头九年两个人有一天算一天,基本上是见面就杠,最初的最初应该从两岁的小执素吃了海贝吐在佟锡尧的新军装上算起,梁子就这么结下了!可是杠归杠,佟锡尧有多疼这个小妹妹却是无人不知的,就算话说的不怎么好听,但是但凡她要的他就每一样不给的。直到后来他结婚生子,她远走他乡。

“执素,你开开门,是我错了,你开开门吧。”佟锡尧凑到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压低声音,“等九月份小展去了学校你想怎么样都行,在儿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等佟旌展不在家了还愁收拾不了个一百斤不到的小丫头,他要把她剥光了按在墙上,然后……想到这里佟锡尧嘴角不禁勾起了个微不可察的弧线,可是紧接着就被里面的人一句话砸回了现实世界—— “错哪儿了?!”

“我,我不该把手机屏保图片换掉,可是……”

“还有呢?”

“我,我还不该把你的新裙子撕坏,可是……”

“还有呢?!”

“我不该在矿泉水瓶子里灌上五粮液。”

“还有呢?!!”

“没了啊素素,真没了,你赶紧开开门吧。”佟锡尧的声音小的像蚊子,要不是身上还穿着军衬,你哪里能想到这就是g军区最年轻的军级干部。

门锁“咔”的响了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佟锡尧赶紧挤了进去,一把把站在门后的执素搂在怀里:“小没良心的,闹了整整一个礼拜,还真让我在儿子面前丢这么大脸,你自己说这事儿怎么了吧。”说着凑上她的红唇,一路向下在她的锁骨上吻了好几下,明摆着就是叫她肉偿。

“喂。”冷不防后背被轻拍了一下,“我大姨妈来了。”

“明天去接一下……”他敷衍似的答了一句,手上和嘴上的动作都没停。

随着她嗤的一声轻笑,他的动作跟着一僵,放开她扭头迈着大步走进了卫生间——刚刚隔着她的内裤摸到了厚厚的卫生棉!

佟锡尧一边猛冲凉水一边狠狠咬紧了后槽牙,他听到了!她在磨砂玻璃门外笑的直打跌!她肯定是故意的!她有本事最好来一辈子大姨妈!

岳执素看着副参谋长大人的黑脸忍笑忍的不要太辛苦,最后索性把脸埋在枕头里笑个痛快,她确实是故意的,要不是刚刚发现大姨妈来了原本还打算再怄几天,不过这会儿效果简直比赶他睡客房还好。

——————————————————————————————————————

自从她去美国读书佟锡尧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听说她是一意孤行要去美国读书的,听说她在美国交了男朋友,听说她和男朋友分了手,听说她任性的要离开美国,听说她和父母大吵一架从此消失……

所有有关她的一切他都是听别人说的,直到两年前的一天,那天他刚刚调到g军区任副参谋长,晚上军区司令在一家会所为他接风洗尘。从会所出来已接近午夜,点燃一根烟才刚抽了一口就发现远处的yīn影里有个小姑娘,身上穿了一件酒店里服务员的红旗袍,素白的一双手一只扶着仿古的青砖墙另一只不停抚着胸口。

“小姐,还好吧?”佟锡尧秉着人民子弟兵的一贯宗旨决定走过去问候一下。

“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执素猛地抬起头,刚刚才从狼窝里跑出来,气还没喘匀呢居然又被人叫小姐!说好了是服务员到了地方又变成了陪酒,现在想起来里面那个拉着她手眯着一双绿豆眼叫她“小姐”的某大官儿还直犯恶心。

执素正想抬头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来触霉头,只看了一眼却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不是因为他肩膀上的将星,而是因为那张阔别近九年的脸。岳执素倒抽一口凉气扭头就跑,怎么能在这个狼狈的时候遇到他!

“岳执素!”佟锡尧何许人也,从她发出声音的时候就已经眯起了眼,一把薅住了她,反剪着手把她转过来。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你,你给我放手!”岳执素彻底慌了神,十年没见了啊!十年前她还是个小毛丫头,可是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呀,他怎么还能一眼就认出来!

“给我立正!不许动!”不是她才怪,不是的话跑什么呀?

“佟锡尧你松手啊你抓疼我了!”见跑不了岳执素也只能认命。

“你跑啥跑?我又不是鬼,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了你多久?领事馆也找不到,把北京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找不到,你这两年到底去哪了给我老实交代!”见她不乱动了佟锡尧才放开了手,反正谅她也跑不了。

“你管不着。”

“不交代清楚你今天就哪儿都别想去了,跟我回去。”说完佟锡尧就抓起她的手腕往不远处停着的军用吉普车走。

“你你你,你绑架啊你,我还要回宿舍,谁要去你那!”岳执素用力的挣,可是他的手怎么就跟个铁钳子似的挣不开。

“学校这会儿早就关校门了,回不去了你。”

“我在外面租房子和同学住一起!!!”她要疯了,这个混蛋王八蛋。

“老实点你给我。”佟锡尧直接把她扛在肩膀上往回走,要是真的一路拉过去估计她的手腕也要折了,可是这下她彻底疯了:“佟锡尧你个王八蛋你把我放下来!绑架啊你!救命啊!”岳执素一边喊一边用力捶他。

警卫员小赵从会所后门取车出来,车还没停稳当就看到佟副参谋长拉着个小服务员,没走两步又一把把人扛到了肩膀上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那小服务员的旗袍高开叉,直接露出两条白花花的不停乱踢的腿,嘴里还口口声声指名道姓的骂着他们首长。小赵登时就看傻了然后就扭过头不敢看了,不管这姑娘是谁,敢这么拽老虎胡子的绝对不是凡人!

“上车!直接回司令部!”佟锡尧拉开车门把岳执素塞进去,接着自己也坐了进去,小赵赶紧头也不敢回的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佟锡尧你混蛋!你做什么扛老娘!”一路过了好几个哨岗才到军区,下了车他居然问都不问一句就把她又扛在了肩膀上,这会儿肋骨被他硬的钢板似的肩膀咯的生疼,腹部的皮肤也被他的肩章蹭的火辣辣的疼。

“哪里学的话,满口不干不净!”佟锡尧把桌子拍得砰地一声,桌上的三个茶杯集体一跳。

“你管我去了哪里?!我家老头老太太都懒得找我你还跑来管我干嘛?!”岳执素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真是到处都有管闲事的哈,掀桌!

“你怎么知道岳叔叔没有找你?你和他们大吵一架就从家里跑出来,还就地就把钱全都取出来,连个取款记录都再也查不到,你知道这几年你妈妈为了找你几乎跑遍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吗?”佟锡尧也站了起来,走到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从上往下眯着眼睛问。

岳执素的心好像被人踹了一脚似的猛地一疼,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歇斯底里的喊:“你们都只知道我任性的要离开美国,可是你们谁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那样做,我说不出来,咽不下去,除了跑我不知道能怎么办,你们,又有谁知道呢?到了最后,什么错都是我的。”

佟锡尧被她的歇斯底里吓了一跳,十年不见,她居然变成了这样,又是谁把她变成了这样?一把把她拉到怀里:“好了素素,别怕别怕,现在都好了,什么都过去了。你爸爸妈妈和爷爷都很想你,我请个假送你回北京好不好?”

“不!我不要……”岳执素突然转身,用手捂住脸,怎么可能过去,那已经不是噩梦,而是梦魇,怎么可能过得去,她没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现在谁都不想见,佟锡尧你答应我,要不我还会跑,你别逼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素素你冷静点。”这哪还是以前的岳执素,以前的她根本不可能像这样害怕的发抖,佟锡尧把她拉到怀里抱着,就像十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时那样,“我不说,我不说就是了,可是你真的不能再跑了,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从今以后谁敢伤害你我就一枪崩了他,别怕,放心。”

他军装上的扣子硬硬的硌着她的脸,很不舒服,但是三年了从没这么安心过,别怕,放心,是啊,他是佟锡尧,自从到了美国没了他,就再没人能时时刻刻护着她。她无数次梦中惊醒喊他救她都没有用,以至于,她都忘了还有他。

她反手抱住他嚎啕大哭,把鼻涕眼泪全部往他挺括的军装外套上蹭,佟锡尧,佟锡尧,佟锡尧,佟锡尧,佟锡尧,他,怎么可能会不管她,只是,她竟然敢忘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新人妹子一枚!希望姐姐妹妹们捧场么么哒~微博恬宓,欢迎随时私信我喽!看到错别字的话请指出,妹子在这里谢谢各位读者大神了~~

☆、chapter 2

“给我查!把她最近五年发生的所有事都给我查清楚!尤其是在美国的最后两年的事情,一点都不许漏!”佟锡尧把写着岳执素名字的纸条拍在桌上,眉头皱的死死的,昨晚她哭累了就睡着了,他把她安置在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里,自己则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整整看了她一晚。

之前两家人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架不住不知道人在哪里,她的最后一次取款记录是在中国香港,谁还会再往美国找呢,可是似乎所有事情的起因是在美国。看着她昨天那个样子,你叫他怎么能不揪心,不管是谁欺负了他的小姑娘,他都不会放过。

佟锡尧拿到报告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他坐在大办公桌后看,眉头越皱越紧,看到最后太阳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啪”的一声把一个茶杯狠狠掼到地上,拉开抽屉抓起那把勃朗宁就要往外冲。警卫员小赵赶紧冲上来一把把他架住:“首长您冷静点,您就算一枪毙了那个人又能怎么样,他现在追到我们的地盘上来,我们该从长计议啊。来人!把首长架住!”

佟锡尧被两个警卫员按在椅子上之后太阳穴还在不停的跳,吴启康,他居然敢那样折辱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此仇不报如何对得起她这些年受过的罪,五指一收,钢笔在他手心应声而裂。

——————————————————————————————————————

“执素,门口有个兵哥哥找!”佟锡尧淡淡的笑着在小客厅坐下,看着那个一个星星眼的短发小姑娘一路叫着杀向屋里。

不一会儿执素就臭着脸从里屋走了出来,一把推在他胸口,蹦豆子似的说:“谁叫你找到这里来的,同学大多都住在这边你这样过来给人家看到还以为我傍大款给大官当小三呢!”

“怎么说话呢!美国鬼子就把你教成这样?”佟锡尧假装板起脸。

“呸!给你脸了是吧?”

“你还真没给过。”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来气,每当他和她打嘴仗的时候他的京腔就会冒出来,听的人搓火。

“佟锡尧!你已经是少将了哇少将了!而且您老已经三十五岁了!您就不觉得您这样的大人物摆出这么一副兵痞样很不合适吗?!”看看吧,没两三下就又被气的柳眉倒竖,可偏偏他从来就最喜欢她气得脸红红的小样儿。

“好了好了别闹了,就不介绍一下吗?”觉得场子热的差不多了,佟锡尧拉拉她的手指,看了看凑在各自卧室门前看热闹的几个小姑娘。

“哼,灵秀!晴晴!淇宝!要看出来正大光明的看,躲在门缝后面算什么本事。”话音刚落三个小姑娘就互相推搡着走了出来,“赵灵秀、乔晴、邹淇,我的三个室友,也是同班同学,这是佟锡尧,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

“哇执素,你居然还有这么帅的兵哥哥啊!”这个是赵灵秀,就是刚才开门的姑娘。

“佟大哥,你们那里有没有其他的兵哥哥呀,介绍一个给我好不好呀?”邹淇这句话一说出来立刻遭到了岳执素的鄙视:“当兵的有啥好啊,个个就会板着张老k的脸?”

“素素,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那我们那么多同志难道就不该找老婆了吗?很多人都过得很好的嘛,不要破坏人民解放军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听她这么说佟锡尧当下就不乐意了,正面直接温和的批评了她,接着转向邹淇,“小邹想找个什么样的,我给你留意一下。”

“真的吗?人品好就好,最好是武职的军官。”邹淇眼睛里马上也闪起了小星星。

“哼,为老不尊!”岳执素狠狠横了佟锡尧一眼,后者装作没看到。

“今天我和素素还有点事要出去办,就先不请你们午餐了,下次有空请你们到军区食堂午餐好不好?”佟锡尧笑眯眯的看着三个小姑娘,打一进门就看出来她们对部队其实是好奇得不得了的,收买人心嘛,他怎么可能不擅长?

“好好好,太棒了!你们有事就赶紧去吧。”赵灵秀眼睛里的小星星又亮了几分,几乎是连推带搡的把岳执素推出公寓大门,毫不理会她投来的鄙视的目光。佟锡尧面上温和的笑着,心里却暗暗思忖——“好姑娘!好搭档!”

看着站在他的军用吉普车旁边满脸不乐意的小姑娘,佟锡尧轻轻笑了笑,打开车门把他塞进去,自己走到另一边的驾驶室开门上车,直接驱车向城外开去。

车开了有一会儿,岳执素突然开口:“别问我过去的事,我不想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眉头皱的紧紧地,放在座位上的手指也轻轻的蜷了一下,随即又松开,佟锡尧虽然在开车却还是看到了她的迟疑,腾出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两下:“我要是想知道的话何必问你,自然有不知道多少人抢着来告诉我。”

“是啊,我忘了,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佟锡尧了,佟副参谋长。”她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中校团长,十年过去他已经成了少将,他人生最耀眼的十年,她终究错过。

“素素,我是中校也罢,少将也好,这对你都不会有任何区别。过去几年你受的苦……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佟锡尧把车停在一条河边,眼睛直视前方并不看她,可是她看得到他眼睛里闪烁的不忍。

“你,都知道了?”岳执素眼皮一跳,他果然都知道了,那些不堪的事。一种说不清的隐痛在心里流过,狠了狠心说,“佟锡尧,我不需要你可怜我,那些事儿我自作自受,从今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我会自己一个人好好活着,我已经长大了,你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在我身上费神……”

“素素!”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捞到怀里,“你是故意说这些的吗?你明知道我们一个个的只想把你捧在手心里,还是你根本就是在怪我们没能在那个时候出现?”

“佟锡尧,你放开我听我把话说完。”她轻轻地推开他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眼睛看着自己的膝盖,“你知道吗,当我在美国同学的电脑网页上看到自己的那段视频的时候,我都要疯了,他怎么可以偷偷拍下来卖给毛片公司,我那么信任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后来很多人都知道了,他们对我指指点点,我在学校再也呆不下去了,想要回国,所有人又都说我任性不许我回来,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我还呆在那里,我早晚会死。我以为自己遇到的是良人,你知道吗,我有多绝望。”

眼泪顺着她尖尖的下巴一滴滴留下来滴在手上,她是想怪他们,想怪他们所有人,可是却又是真的怪不得,谁都没错却谁都受到了伤害。

“素素,别哭,都过去了。”以前的岳执素从不这样哭,佟锡尧把她重新揽到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从今以后万事有我,你放心。”

岳执素把眼泪蹭在他的军装领口,她不放心,她怎么能放心,十年前她执意出国是因为他娶了董竞竞,四年前她和那个人在一起是因为得知他身边的女伴一个接着一个换,现在终于回到他身边,他说“万事有我”,可是她却再也配不上他了。他不知道她有多嫌弃自己,每晚都把自己泡在浴缸里用力的洗,可是即便如此也还是觉得脏,被那个人碰过的自己是那么脏,被传到毛片网站上被其他人看过的每一寸皮肤都是那么脏。

佟锡尧把他的小丫头搂在胸口不停地轻轻拍着,如果早知道美国八年会把她变成这样,他就应该静静地等她长大,然后娶她回家捧在手心爱护一辈子。

“素素,跟我回司令部,我们今天去部队食堂吃饭好不好,你也好些年没到部队去过了,换了的新军装还没见过吧?”佟锡尧微微定了定神,浅笑着看着他的小丫头转移开了话题。

“哼,那你身上穿的是啥?”岳执素从他怀里挣出来,谢谢瞥了他一眼。

佟锡尧笑着发动汽车,她这是答应了,他哪里不知道?

汽车挂着军牌,一路上的哨兵都认识这是佟副参谋长的车,齐刷刷的站在路边敬礼,不一会儿就到了,佟锡尧首先下了车,又绕过去打开车门把执素接下来,他在前她在后走进了食堂。

正值开饭的时候,食堂里慢慢的一片一片的绿油油,佟锡尧打了饭和她面对面坐在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上吃着饭,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往这边瞧上一眼,心里无不腹诽——“啧啧,副参谋长带的这个小姑娘可真是怪俊呢,就是确实不怎么适合往军营里放,为啥?长的太媚!”

说起岳执素的长相,那其实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只能说是浓墨重彩的一张脸,眼角微微上挑,内眼角是少见的锐角,黑黑浓浓的一字眉,一张脸白的几乎透明,可是偏偏嘴巴又是艳丽的红色。实在是和军营里的女兵大相径庭,与军区大院里的小姑娘和军嫂也相去甚远。

岳执素被一群小伙子愣头青似的看的全身难受,很快的扒拉完盘子里的饭,戳戳佟锡尧,后者会意,带上军帽道:“走,到我办公室去谈。”

某个人也在g市的消息确实应该告诉她,其实按照自己的打算她当然是搬到军区分给他的房子里来住最安全,可是还是要她自己同意才好,这个问题确实要好好沟通才有可能达成共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呢,木有人看啊木有人看~~但是还是会坚持写下去的,么么哒!

☆、chapter 3

每次想到他们的重逢佟锡尧心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何其幸甚,全中国有这么多城市,她选择了g市,全中国有那么多军区,上级把他放到了这里。可是为什么当初他们都

没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以至于差点又一次错过。

佟锡尧从浴室出来时他的小妻子已经背对着浴室的门躺下了,可是他知道她还没睡着,他轻轻躺在床上把她揽在怀里,一次失而复得,一次差点错过,他用了那么久那么久才把她收入怀中,幸甚至哉,不是吗?

“素素,嫁给我你觉得委屈吗?”他咬着他的耳朵,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

“为什么这样问?”岳执素在他怀里动了动,并没有转过身。

“我对你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受那么多苦,而且我还大你那么多。”他的声音有点哑,因为这他永远觉得欠她的。

“那你觉得委屈吗?”她不答反问,“捡了我这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佟锡尧翻过来狠狠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他半支起身子瞪着她:“我说过不许贬低自己!”

她却笑了,把脑袋往他怀里用力蹭蹭,熟练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佟锡尧也把她往怀里又抱了抱,过了很久很久,她突然轻轻的开了口:“其实那些事我早就快要忘光了,不值得的人不快乐的事我都不会再记得,有你就够了。”

佟锡尧嘴角浮上一丝浅笑,应道:“乖,快睡吧,忘就忘的干干净净,都过去了。”

——————————————————————————————————————

最终岳执素还是没有答应在军区大院住下来,理由多了去了,离学校远啊,影响不好啊,早上起太早啊,甚至最后连佟锡尧作为首长的个人作风问题都扯了出来,总之最后就是佟锡尧的计划流产了,她照样和室友住一起,不过他可以经常过去看看。有这话就好办了,佟锡尧腹诽着,那就把她们对面的那一套房子租下来好了,有他这个陆军少将亲自看护,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佟锡尧,你在干什么?”从学校回来就看到有人在搬家,可是关键不是搬家,而是木有大卡车也木有搬家公司——院子里停着三辆军用吉普车,七八个军容整肃的兵哥哥正在把一些锅碗瓢盆啊包袱行李啊啥的一件件往楼上扛。岳执素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走上楼,居然真的看到了一身常服的佟锡尧!

“最近军区在市里的饭店开一个公开的会议,我考虑了一下,军区大院离这里实在是有些远,而且一早一晚还要堵车嘛,不如在市里租房住一阵子。上次来这边正好看到对门的房子还没租出去,就这样喽邻居。”佟锡尧懒懒的靠在防盗门上摊了摊手,可是在岳执素看来却是那么欠揍。

“佟锡尧你不要欺人太甚……”咬牙切齿的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邹淇!你!你就不能矜持点吗?!”她她她居然在帮佟某人搬家!他居然还追着个兵哥哥满屋跑!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她看的明明白白,她眼睛里闪烁的小星星已经变成小桃心了!

“素素!”佟锡尧早就看出了端倪,况且这本来就是特意带来贿赂那个小姑娘的嘛,要不好好的干嘛带个少校营长来帮他搬家,太大材小用了嘛。

“佟锡尧你……”岳执素真的不知道说啥好了,看那个兵哥哥还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呢,这么木的人怎么可能适合邹淇嘛,想着就狠狠掐了佟锡尧一把,“你非要当月老为啥不找个上道点的,这一个也太傻了!”

“说啥呢,二十六岁的少校营长啊,你见过几个二十六岁的少校?这叫有为青年,而且我军战士向来工作时要求态度端正,他这是在工作!”佟锡尧瞪了她一眼,啥眼神啊这是,陈悭意可是军区一宝,多少军嫂排着队想把家里的小姑妹妹介绍给他,要不是为了贿赂她,他哪里舍得冒军嫂之大不韪送这么重的礼,不过还真没想到那个小姑娘这么上道,见了面之后眼睛就再没从陈悭意身上挪开过。

“少来这套!管他什么校什么长,我就知道你是居心不良。还工作?!你这叫擅自利用职权让人民子弟兵帮你出苦力!”

听她这么说佟锡尧又笑了,随便她在他胳膊上掐,还嘱咐道:“小心指甲别断了。你放心,除了小陈,其他人都是自己跟过来的,不算滥用职权。”

“什么叫除了小陈?!”岳执素又一次炸毛,敢情陈少校还是被首长硬拉过来的?!

“哈哈,他平时被军嫂算计惯了,轻易叫他出去自然是不去的,这次是被我绑出来的。你别看他装的跟没事人似的,其实他心里明白着呢。”瞧瞧他笑的多无耻,难怪那陈悭意木头疙瘩一样看都不看邹淇一眼。

兵哥哥们迅速的帮忙搬完家就走了,就连邹淇也被另外两个没人性的室友拽走了,只留下岳执素和佟锡尧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坐在佟锡尧家的沙发上。

“素素。”佟锡尧用手摸了摸鼻子,每当他有什么不好说的事要说时就会不自觉的做出这个动作,二十年的军旅生涯这个习惯其实已经改的差不多了,可是没当面对她就会不自觉的本性相待,“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最近得到的消息,吴启康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你在g市,也追了过来,所以,我希望你能最好不要离开我太远,恩,我不管他追过来是想要干什么,总之你不能再和他接触,所有的事都交给我处理。”

岳执素原本垂在腿边的手惊得一动,他怎么会来,这个动作被佟锡尧丝毫不拉的捕捉到眼里。

“你不要怕,我说过万事有我,信我好不好?”他见她低头以为她又哭了,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才发祥她并没有哭,安慰的笑笑,说“对,就是这样,不要哭,你是将军的孙女,是外交官的女儿,是我的……总之不要再哭,不值得,知道吗?我给你做点吃的吧,尝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佟锡尧站起来卷起袖子走向厨房,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经过这么多圈圈绕绕他已经不想再要她当他的小妹妹了。

岳执素愣在当下,是啊,她是将军的孙女,是外交官的女儿,可是她是他的什么人呢?妹妹?朋友?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或许一辈子都得不到了,她不配得到,可是,她真的很想说出来,哪怕配不上,哪怕不可能。

“我喜欢你。”她说的很轻,他似乎没听到,岳执素松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悄悄浮上一丝惋惜,如果他听到了该多好。

佟锡尧关上厨房的门靠在门后,他听到了,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毫无疑问的他不知道有多希望她能爱他,可是他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好,首先就是佟旌展,他能接受一个新妈妈吗?再就是岳叔叔那边,他大她十五岁,岳叔叔能同意把她嫁给他吗?

当然还有素素的心结,他做特种兵的时候就精通心理学,所以知道发生在美国的那些事在她心里留下的yīn影有多深。在这些不确定没有解决之前他怎么敢放开手拥抱她,他已经三十五岁了,不再是冒冒失失的小伙子了,既然决定为她遮风挡雨,就必然不能让她再有一点后顾之忧。

可是他真的想不到她居然真的是喜欢他的,而且还这么快就说了出来,看来所有的事情都要加速进行了。想到这里佟锡尧的嘴角浮上一丝浅笑,我的小姑娘啊。

岳执素的专业是音乐教育,是c大大三的学生,c大是一所艺术类为主的大学,包含器乐、声乐、美术、表演等专业,也并不是教育部直属的大学,而是股份制的私立大学,这也就是岳执素当初选择这所学校的原因——这种学校在学籍档案上的要求不是那么严,只有在这样的学校她才不能既不被找到又能上大学。

因为是艺术类学校又是私立的,学校门口永远少不了各种各样的名车接送学生,可是无论是奔驰双门小跑还是凯迪拉克都没有门前的这辆挂军牌的雷克萨斯这么显眼。当然雷克萨斯本身很低调,但是车牌实在太不低调了!车里的人更不低调!

看到佟锡尧一身便装靠着车门笑吟吟的看着她的时候佟执素瞬间就暴走了,冲到他旁边一把拉开车门把他推到后排,接着自己也坐了进去,接着掐住他的脖子问道:“佟锡尧你适可而止一点好不好,十年过去了怎么好像更幼稚了似的?!这车怎么回事?你就怕没人来告你公车私用是不是?再有下一次我就……哼!”

“再有下次你就怎么样?说啊。”佟锡尧懒懒的靠在靠背上,唇边笑意宛然,“我刚结束会议就跑来接你下课,是不是再有下次就该给点奖励了?”

“呸!臭不要脸!再有下次我就装作不认识直接走过去!”她干脆撇过头不看他。

“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不再逗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是岳老将军的孙女,总政歌舞团邱爱国上校的女儿,到了g市与公与私我都该尽地主之谊,而且下车之前我不是已经把军装换下来了吗。”说着朝副驾驶座上努努嘴,果然,他的军装整齐的叠放在那里。

“原来你早就想好托词了。”听到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才放下心来。

“小磨人精!”佟锡尧笑嗔她,“打电话叫上你同学,我答应过请她们去军区的食堂吃饭呢,小陈刚刚来过电话,已经都安排好了。”

“哼哼,早就应该想到你是惦记着手下爱将,敢问佟副参谋长,您确定没有个副业叫媒婆?”斜斜瞥他一眼。

“现役军人不得进行任何盈利性经济活动,乖,快打电话。”佟锡尧一边说着一边欠起身子跨到前排的驾驶位,顺便还伸出手在她眉心轻轻按了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话说~

☆、chapter 4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清晨醒来,阳光和你都在,岳执素张开眼睛看到佟锡尧的面孔后想到的就是这句话,一丝笑意在脸上渐渐放大。

她没有叫醒他,而是轻轻掀开被子下床,夏日里天亮得早,虽然才六点,外面也已经天光大亮,然而屋子里却是黑的。由于军人的习惯,佟锡尧睡觉向来睡不熟,所以她特意换了厚重的窗帘,既隔音又不透光,这样他就不用在休假的日子里也早早被阳光叫醒。

听着她洗漱收拾,直到关上防盗门外出他才睁开眼睛,看着她虚掩上的卧室的门。佟锡尧也掀被起身,每到周末她都要早起去市场买菜,其实他每次都是醒着的,凭借过去在特种部队时练出的耳力听着她故意放轻的声音判断她的动作,却只在她出门后才起床。这是她温柔的方式,而他视若珍宝,所以一直刻意小心维持,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佟锡尧起床洗漱,找出冰箱里的食材打算做个早餐。把面包放到烤面包机里,碗里打上**蛋然后打散,她不爱吃蛋黄,所以他每次都故意把她的煎蛋打散,这样她就能把蛋黄吃下去而不会吃到一团蛋黄。三个煎蛋做好,除了她的是打散的,其他两只都是荷包蛋,面包也烤好了,他又把培根切成方块炒熟,和煎蛋一起夹到两片面包中间,另外又拿出三只碗却没有放东西,因为知道她会甜豆浆带回来。

什么都准备好之后听到了转钥匙的声音,佟锡尧解下围裙走到门前,正巧岳执素推门而入,额角还挂着晶莹的汗珠,手里两个大布袋装的满满的。单手提过她手里的大布袋,另一只手顺便在她额角抹了抹说:“瞧瞧这一头汗,赶紧去洗洗过来吃饭。”

她甜甜一笑,踮起脚在他唇角轻轻一吻,向卧室里的小浴室走去。得夫如此,妾复何求?享受着如今的生活无论过去受过什么苦都是值得的,岳执素心里想着,真的,都是值得的。

——————————————————————————————————————

一顿饭自然是吃的宾主尽欢,陈悭意又一次被首长命令来陪客,而邹淇的一晚上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岳执素疑惑的看看佟锡尧,淇宝的态度是明确了,可是那个陈少校呢?他却不动声色的回给她一个“安心,有门儿”的眼神。

后来执素悄悄问佟锡尧:“你说他们俩是不是早就认识啊?看淇宝那眼神我总觉得有jq!你家那个陈少校也看着怪怪的,有猫腻!”

“你去问啊,那小姑娘不是你闺蜜吗?”佟锡尧闲闲的擦着手里的军刺。

“我问过了,那丫头嘴巴紧着呢,根本撬不开。”岳执素凑过去就要摸他手里的军刺,被他一下子闪了过去,“呸,不给看就不看就是了,谁稀罕似的!要不……你去问问陈少校?首长问话不是必须要回答吗?”

“那也得分什么事儿,这属于人家的隐私,我是首长又不是军阀。”佟锡尧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把擦好的军刺收起来,看了眼她手里他削的完美的苹果,不知道假如她知道这把军刺是杀过人的还能不能吃得下去,“好了,我哪天叫他来问问,不过不保证能问出来哦。还有就是最近我要去参加一次演习,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清楚,你自己在这边要小心,遇到事的话就找小赵,他这次不参加演习,等下我把他的电话留给你。”

“嗯,知道了,别担心我,之前没你我不也活得好好的。”执素没心没肺的笑笑。

佟锡尧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心里一紧,如果她之前那也能算做很好的话……

**

佟锡尧把小赵的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其实根本没在意,可是他居然逼着她“熟读”了五十遍,直到记住,过了很久之后想到这段她还觉得当时他真的是料敌于先!高瞻远瞩!神机妙算!

是的,打死岳执素她也想不到她居然这么快就用到了他留给她的“储备资源”。

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绑到了一个废旧的工地,而对面站的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吴启康。

“素素,别来无恙。”吴启康走上来抬起她的下巴。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放过我。”执素见是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冷冷盯着他。其实佟锡尧查到的所谓真相并不是全部的事实,当时她和吴启康两情正浓,他曾经交给她一个据说很重要的硬盘,叫她收好千万不要弄丢,稳妥起见她复制了一份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另一份则藏在自己的住处。后来两人翻脸,吴启康落井下石,她不辞而别离开美国的同时也带走了存在银行里的那一份备份。之前听佟锡尧说他追到了g市时她就知道他一定是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她这里还有一个备份才追来的,这东西,说好听了叫备份,说难听了叫罪证!

“和聪明人说话果然省力,素素,拿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还回来,告诉我,东西藏在哪里。”“在我一个朋友家放着,不见到我他是不会给任何人的。”知道不能硬来,她也只能采取拖延战术。

“那我派两个人跟着你去拿,别耍什么花样,要不连你带你的朋友都得死。”吴启康托着她下巴的手指加了几分力,她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我先给他打个电话确定他是不是在家。”执素结果他递来的手机麻利的拨了一串号码,然后很自觉地按了外放键——

“喂您好,赵庆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硬邦邦的声音,小赵。

“小赵啊,我是岳执素,你现在在家里吗?”

小赵在电话那头微微一愣,所幸作为首长警卫员,他的反侦察能力向来很强,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出声,等着对方传来更多的信息。

“上次放在你那里的东西还在吗?我现在需要拿回来了,能麻烦你一小时之后送到你家小区门前吗?”岳执素轻轻强调了“你家”两个字。

“哦,好的,我正好在家,你过来吧,我在门口等你!”小赵脑子里迅速把她传递来的信息分析求解,她说起话来没着没落的,八成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挂了电话后一边迅速的召集警卫班紧急准备,一边派人给佟锡尧打电话报告。

**

吴启康派了两个越南保镖陪她一起去拿东西,自己却并没有去,听佟锡尧说过,越南雇来的保镖都是些亡命徒,不怕死也不怕坐牢。执素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旁边的两个人,又开了一会儿路边的人越来越少了,其中一个操着生硬的汉语问道:“这是往哪里去?怎么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执素淡淡回答:“我朋友住在这边的半山别墅,这里人本来就少,不过很快就到了。”其实这哪里是去什么半山别墅的路,这是开往g军区总部的路,幸好g市路况极差,两个越南人在这里都开不了车。

转过前面一个弯就是军区大门了,她的手心不由浸出汗水,转弯之后就再也没有遮挡物了,这两个人恐怕会直接看到站岗的哨兵,心里默念着从小爷爷就经常念叨的“事到临头需放胆”。

岳执素咬紧牙关在弯道的最后部分猛的踩下油门直直对着军区的门柱开过去,只听一声巨响,接着安全气囊弹出,瞬间喉头一甜。失去意识前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小赵带着一群卫兵冲上来,小赵拉开车门一把扯住副驾驶位子上被安全气囊挤住了却还想要扑到她身上的越南保镖,军刺深深扎进那个人离她较近的一侧肩胛,血喷出来溅在安全气囊上,也溅到了她的脸上。她没心没肺的腹诽着,原来军刺削苹果真的是大材小用了啊,然后就晕了过去。

**

渐渐转醒的时候首先闻到了一股消毒液的味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惨淡的白色,轻轻的动了动手脚,都还能动,只是手肘疼得厉害。

见她醒来小赵立刻就探身过来:“您现在在咱们军区总医院,放心,那两个歹徒已经抓起来了,副参谋长正在从基地赶回。”

“扶我起来。”岳执素伸出手小赵却不敢接,这也是一种心有余悸,他可时时刻刻不敢忘了这个姑娘被副参谋长扛在肩膀上破口大骂的样子。索性把床摇了起来,又在她头后面垫了个枕头。

佟锡尧来的时候直升飞机直接停在了病房大楼的天台上,他身上还穿着作训服和作战靴,满面的风尘仆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却并不敢碰她。比她这严重不知多少倍的伤他受过也见过不知道多少,可是看到她脸色惨白躺在那里,他就是从未有过的感到恐惧。

“岳小姐被气囊弹伤吐了一口血,但是医生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手臂的扭伤稍微严重一点。”小赵是佟锡尧的警卫员,跟在他身边久了眼力见儿不是一般的好,说完这几句他就退出了病房。

“素素,素素,素素,素素……”佟锡尧小心翼翼的把她搂进怀里,不停叫着她的名字,他居然还是让她在自己的保护下受了伤,他以为自己已经安排的够周密了,可是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在她去上课的路上下手,这样的惊吓他还能在受得了第二次吗?

佟锡尧把她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只有把她时时刻刻放在自己的保护下他才能放心,如果他早早就让她住在军区车接车送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此时此刻看着她,就好像她会突然消失一样,他瞬间便下定了决心,就算还有那么多问题没解决又怎么样,他都站在她前面为她挡住就是了,说:“素素,你嫁给我吧,我真的怕了,如果让我再失去你一次我肯定会疯。”

执素的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又一暗,轻轻推开了他,眼睛看向窗外:“佟锡尧,我喜欢你,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素素,我告诉你,上次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听到了,我也喜欢你,只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旌展那边,你爸妈那边,很多问题等着我解决,我原本想解决好了再来接受你。可是现在我想通了,我们不要再等了,我已经三十五岁了,错过了这么多年,我真的不想再错下去,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吧。”

“佟锡尧,谢谢你喜欢我,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法嫁给你了,我不配。”她是咬着牙说完的这句话,她不配,如果不能完美的嫁给自己心里完美的那个人,她宁可不嫁。

作者有话要说:哎呦好纠结呀~特别想让两个人赶紧在一起,今天去摘草莓了,回来写了一段摘草莓的留着以后用~

☆、chapter 5

每次出差回到家迎接佟锡尧的都是俏生生的小姑娘和热腾腾的王八汤,这一点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如果哪天突然少了一样的话,他肯定会很不习惯。

佟锡尧这次回到家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迷彩,丛林作战演习,作为军级领导的佟副参谋长身先士卒下场示范,原以为回到家会看到小姑娘和王八汤,可是没想到这次却只有小姑娘,而且还是坐在沙发上气哼哼的小姑娘。

他原本还想着怎么从小丫头嘴里套出她生气的原因,没想到她却直接瞪着他抱怨起来:“佟锡尧你说我是不是我妈充话费送的呀?都是辛苦工作,凭什么我和你同时出差,她就非得让我熬汤给你好好补补?不知道职业是平等的吗?我带团出去参加比赛难道就不辛苦吗?”

合着不是他惹得,佟锡尧心里一块石头瞬间就落了地,他坐在她的旁边,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条斯理的开始说:“素素,首先我要说的是在这个家里我们俩是平等的,不对,应该说你是骑在我头上的。所以呢,我并不要求你照顾我的生活,你尽管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看到她的神情缓和了一下,他继续,“其次呢,妈的心意我们要理解,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是带兵打仗的,你妈妈自然觉得我比你要辛苦,而且她对教师这个行业不了解嘛!最后就是,山高皇帝远,她说你你就听着,她总不能真的过来看着你吧?毕竟每天过日子的还是咱俩不是?”

“哼,都怪你!谁叫你每次见到我妈都甜言蜜语的讨好她!”执素狠狠横了他一眼。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见她不生气了佟锡尧才放心和她玩笑,“而且吧,有一点你放心,你绝对不是充话费送的,因为二十年前手机还没普及,交个电话费最多也就送两卷卫生纸!”

“是啊,然后我妈就把这两卷卫生纸白送给你了是吧?”居然把她比作卫生纸!

佟锡尧把她揽到怀里亲了亲她的嘴角:“岂敢岂敢,夫人哪里是卫生纸能比的?自然要比卫生纸

好上不知多少倍,不可同日而语。”

而岳执素直到被他正过来反过来吃了好几轮之后才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啥叫比卫生纸好,佟锡尧你妹!而且他真的不需要甲鱼汤!

——————————————————————————————————————

吴启康是被佟锡尧亲自抓到的,其实准确的说是佟锡尧在军区下了死命令,撇开地方警力不管,直接越级指派特种部队以演习的名义全城搜捕,务必在发现人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他。得到信的时候他正在靶场视察特种部队的狙击手选拔,于是直接穿着作训服就赶了过来。

佟锡尧解下腰间的配枪扔给陈悭意,免得自己控制不住一枪崩了他,一手把人薅薅过来,劈脸狠狠扇了他十几个耳光,直打得口鼻出血,又把人拎起来掼到地上,然后狠狠几脚踹上去,吴启康立时就蜷着身子躺在地上动不了了。

一边的特种部队少校营长陈悭意幸灾乐祸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演习目标”,要知道副参谋长脚上穿的可是作战靴,里面是嵌钢板的,一脚下去少说就折了两三根肋骨。而且别人不一定清楚,他心里可是一清二楚,佟副参谋长原本也是特种部队出身,一拳下去说不准就是一条人命,今天拿巴掌扇他一是怕打死他,二是怕侮辱了曾经败在自己拳下的人。

而吴启康直到被公诉判刑之前还没想明白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来的这么狠的帮手,只是他恐怕是再也不可能知道了,因为他的那个硬盘里存的实际上是他多年来贩毒生意的往来账,只凭这佟锡尧也能让他死上十次,更不消说岳老将军的震怒。

**

大演习过后必然有一段休整,利用这段时间佟锡尧一边插手处理吴启康一边还着手开始和执素算总账,瞒天过海是吧?暗度陈仓是吧?欺上瞒下是吧?

这天岳执素下课之后就看到教学楼下停着辆挂军牌的越野车,小赵从驾驶室的一边下来一路小跑跑到她面前:“岳姐,首长在车上等你呢。”

自打上次的事完了小赵对她的称呼就从岳小姐变成了岳姐,并且期待着有一天能够变成首长夫人!他家首长毫无疑问是个温和的首长,整个军区的军机首长里面不一张嘴就问候对方全家女性亲属的很少,不张口老子闭口兔崽子的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但是温和归温和,小赵总是觉得他家首长实在是杯温开水,对人对事永远也就五十度,说通俗点就是有点不接地气。而自从岳执素出现之后,首长不仅会喜形于色了,还会暴跳如雷了,居然还会愁眉深锁了,这难道不是奇迹吗?

执素微微皱眉:“不是早就说过不要到学校里来吗。”

小赵嘿嘿傻笑,他哪儿知道呀,首长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军令,哪有不从的道理?

感觉到周围的眼光越来越多,执素赶紧两步走到车门前,车门已经被佟锡尧从里面打开,她只能瞪了他两眼手脚并用的爬上车,耽搁得越久看到的人越多,早死早超生!

车刚刚开出c大佟锡尧就拍了拍小赵,说:“你先回去,我还要带她去取点东西。”

小赵推门下车之后宽大的越野车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佟锡尧双手抱胸直视前方,岳执素貌似愧疚的低头把手串褪下来当作佛珠拨弄着玩,心里想着: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你说话我还不说话,反正就是非暴力不合作!

可是想归想,做起来却不是像想的那么容易。就这样各自静坐示威了大约五分钟,佟锡尧还是气定神闲,而她却已经百爪挠心,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我原本想把那个硬盘交给你来着,可是,可是我实在不想再提起那时候的事,而且,而且我哪里知道他能那么快找到我。”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偷偷抬起眼睛看他,咋的表情还是这么严肃呢,其实也怪不得他生气,毕竟他费半天劲布了局最后却发现干脆连情报都是错的。

其实佟锡尧这边早在发现她正在坐立不安的就已经消气了,这半天都在故意端着,说话不是强项可是端着绝对是他的强项,当年在特种部队的时候抱着狙击步在戈壁上一趴就是十几个小时还不能走神,端这么一会儿又能难倒他了?于是他继续一动不动的板着脸直视前方,听她继续操着糯糯的嗓音检讨。

又过了十来分钟,估摸着她也差不多没词儿可说了他才缓缓开口:“素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听到小赵的电话我丢下正在攻坚的阵地就直接飞回来,如果因为这演习失败的话我是要负责任的,而如果我不来,你出了事而我不在你身边的话……”

他没说下去,可是执素却慌了神,慢慢挪过去抱住他:“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坐好!”佟锡尧狠狠心推开她,“素素,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不再任性?你是存心让大家担心的吗?就因为你反感我的保护你就把自己置于险地?旌展五岁时就能分得清谁对他好是真的谁对他好是看着我和他爷爷的脸色,而你已经要二十岁了,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分得清好歹?”

看着她呆呆愣愣的坐在那儿流眼泪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疼,可是响鼓要用重锤敲,他不是故意要说这些重话,可是过去的耻辱造成的自卑永远是她心里的一道坎儿,如果不能逼着她迈过去,他们也永远也不可能有结果。那天她躺在病床上惨白着脸说的那句“我不配”就想把刀子,在他心上挖了个血窟窿。

“你好好想想吧。”佟锡尧拍拍她的手,欠起身子迈到驾驶位上,“现在我带你回住的地方收拾东西,吴启康虽然抓住了却还没能完全肃清,最近你必须和我住到军区去,上课下课都由小赵接送,这是军令,没商量。”

难得这次执素并没唱反调,乖乖的跟着他回到住处,收拾东西,然后直接开车到军区家属院,两小时完成了小赵之前苦口婆心了一个礼拜都没能完成的任务。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后,已经成为了佟太太的岳小姐无意在佟锡尧的书房里看到某本折着书角的战术心理学时才恍然大悟,不过这就都是后话了。

**

岳执素直接被佟锡尧带回了家,军区家属院门前站的是荷枪实弹的警卫,院子里到处装的都是监控探头,平时是绝对不许外人进来的,就连送快递的都只能送到门口。一路驱车进来,警卫和哨兵看到他们都肃立敬礼。只是她哪里有闲情看这些,直到佟锡尧开了门把她引进屋才回过神来。

“隔壁那间是小展的房间,这间原来是我的房间,不过这间是带卫生间的,你住着方便些,我搬到对面的客房去可以了。”佟锡尧打开衣柜把她的行李放了进去,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我这段时间大概会比较忙,不一定能经常回来,也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小展。现在是五点半,再过一个小时他就会回来了。”

执素心里一揪,小展,那是他和董竞竞的儿子吧,几乎忘了他还有个儿子。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浮起一丝烦躁。

“放心,小展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们差不多是能相处的很好的,而且……”佟锡尧看出她的顾虑,其实他心里也不确定,儿子真的能和他相处的好吗?也许吧,毕竟她和竞竞长的那么像,或者应该说,竞竞和她长得那么像。

☆、chapter 6

被昨天那个卫生纸的比喻实实在在气到了的岳执素打定主意一定要还以颜色,于是今天特意在首长大人离开后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做好午饭准备向军区总部进发,首长大人教的,要想先发制敌就要先打入敌人内部!

从家属院出来一路向东,离得不远就是军区,这里她当然早就不陌生了,只是这次自打踏进门就觉得气氛格外的诡异,走了没多远训练场,今天训练场上貌似人格外的多,算了,先不看了,找到佟某人比较要紧!他不是伪正直吗?今天的目标就是破坏他的形象!

“锡尧,我来给你送午饭!”在门前探头探脑了半天之后发现里面除了佟锡尧就还有几个小参谋,这就好办了,全是熟人。

佟锡尧听到她糯糯的声音就头皮一麻,真的不想回头!就知道她这几天八成要来捣乱,可是,也太不会挑时候了。

“饿不饿,昨天晚饭就没怎么吃好,早饭我也没起来做,这会儿饿了吧?”见他不理她,岳执素愈发恶向胆边生,不就是几个小参谋嘛,谅他们也不敢到处乱说,干脆什么话暧昧捡什么话说。

“哦,你来了啊,这么热的天怎么跑到这里来,正好今天有演出可以看,你先到里屋坐歇会儿,回来我陪你去看。”佟锡尧笑着拍拍她的脑袋。

“讨厌!我又不是小丫头了,别老拍我脑袋!”想赶她走是吧?好啊,走之前也得刮他一层皮!

“乖,听话。”佟锡尧话里的宠溺十个人都听得出来,这倒把她弄晕了,搞哪样啊?他不是首长吗?不是无比正直威严的少将副参谋长吗?

结果嘛!啥?你居然还问结果?好吧,岳执素是斗志昂扬的来的,最后却是斗败了的公**一样回去的,佟锡尧!王八蛋!他居然没告诉她这次来g军区演出的主演就是她娘邱爱国!不过追根究底的讲,她的战败还是只能归咎于她对于少将大人的话记忆不够深刻,少将大人的原话是:要想先发制敌就要先打入敌人内部,对于已经打入内部的敌人则要逐步诱敌深入,然后出奇制胜!

——————————————————————————————————————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伪后妈怀着忐忑的心情等着见儿子却被儿子叫了妈!佟锡尧家那个小天才儿子居然在看到自己之后不等他爹教他叫阿姨就直接叫了妈,这是啥情况?

小孩子毕竟睡得早,安顿好小旌展才不到十点,佟锡尧悄悄站在抱着双臂凝视窗外夜景的执素背后:“素素,今天小展吓到你了。”

佟旌展放学回家看到执素的第一句话是“妈妈?”。

佟锡尧还没回过神来小旌展就声泪俱下的扑到了明显很惊诧的执素怀里,连忙走过去把儿子从她怀里挖出来抱起来:“小展,这是素素阿姨。”

执素回过神来也赶紧站起来看着佟锡尧怀里的小男孩,小家伙眼睛哭得红红的,两颊上还挂着泪珠,这就是董竞竞和佟锡尧的儿子了,过去一直是她心里一个大疙瘩的小家伙,想过无数次要怎么面对这个孩子,哪怕她没有答应和他在一起。

可是她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个孩子居然叫她妈妈,伸出手指轻轻抹了抹他脸上的泪珠,强拉出一丝笑容对小旌展说:“你叫佟旌展是吗?我叫岳执素,你还记得岳祁缜爷爷吗?他是我爸爸。”

没想到小家伙居然然后松开爸爸的脖子往她的方向挣,岳执素连忙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小旌展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轻轻说:“素素阿姨,你长得好像我妈妈,我已经不记得妈妈了,可是照片里她就是你这个样子的。”

她没有回头,淡淡的说:“董竞竞她,和我长得很像吗?”

“嗯。”准备好的话一瞬间却一句都说不出了。

“小展很可怜,佟锡尧,你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她的语气那么平淡,就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其实他们之间很多话都已经不必说了,例如到底谁是谁的替身。说到底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岳执素和他佟锡尧都是自作自受的话,而董竞竞和小展却是真正无辜的。

“对于竞竞我只有愧疚。”实际上她在和他结婚之后没多久就知道了自己不过是某个人的替身,可是无论她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正主儿,谁能想到呢,那个正主儿那是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

“起因是你我,哪怕不看在我们十数年的情分,就凭小展叫我一句妈妈我也会替董竞竞照顾好他。”执素转过身和他擦身过,刚走两步又突然停住,“佟锡尧你知道吗,你真不是个东西。”

佟锡尧怔在当儿,他这一生对不起的人不多,可是最重要的三个人恰恰都是他对不起的——执素,竞竞,儿子。

**

一夜辗转反侧,断断续续的做了一整夜的梦,早晨睁开眼睛却仍是六点,入伍二十年了,无论之前一天是多么疲惫都会在六点准时醒来。昨晚,他梦到了竞竞,她还是不争不吵,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的为他生儿育女照顾父母,直到最后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前才问了一句“锡尧,能不能告诉我她是谁?”,可是却没来得及听到答案就离开了。他也梦到了执素,她在一台电脑前抱膝坐着呜咽着,什么话都不说,一动不动。

佟锡尧甩甩头掀开被子下了床,如果他当年没有逃避自己对素素的感情,他就不会娶竞竞,那么她也就不会跟着他从北京调到f市,也就不会牺牲,如果他当年再勇敢一点留下素素,她就不会经历那些不堪的过去,那样的话也许他们三个人都会很幸福。

还有儿子,五年了他自问没有照顾好他,可是没想到,只是长得相像的素素,居然让一向聪明冷淡的儿子哭的声泪俱下。这孩子一直那么懂事,自己原本以为没有妈妈对他的伤害并不会很大,毕竟竞竞去的时候他还不怎么记事,可是昨天他才明白原来他对儿子的了解还是太少,天下哪有孩子不需要妈妈呢?

“爸爸!出来吃早饭!”正在出神突然听到了孩子稚嫩的童声。

佟锡尧连忙打开卧室的门把正在“咚咚咚”敲门的儿子抱了个满怀,用胡茬子在他嫩嫩的小脸上蹭了蹭,逗得儿子咯咯笑个不停。

“小展,爸爸起来了吗?快来吃饭!”执素在餐厅扬起声音叫父子俩吃饭,其实昨晚她根本一夜没睡,想着佟锡尧,想着董竞竞,想着小旌展,想着很多很多过去的事,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也没能睡着。

最先吃完的是佟锡尧,他放下碗筷对正在啃奶黄包的儿子说:“小展,爸爸现在重新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素素阿姨,是你岳爷爷和邱***女儿,最近一段时间会住在咱们家。”

“一段时间是多长呢?”佟旌展抬起眼睛看着父亲。

“恩……说不准。”佟锡尧也想不到儿子会这样问,带着点惊讶的看着儿子。

“她真的不是我妈妈吗?”

“不是。”(“是的。”)

两个大人居然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小旌展先看了看爸爸,发现爸爸的表情也一样吃惊后又转向执素。

执素放下筷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小展,我不是生你的妈妈,但是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我会去接你放学,会去给你开家长会,会陪你去参加同学的郊游,你说好不好?”

“好!”小家伙开心的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又问,“那你是我爸爸的老婆吗?”

“我不是,我只是你的妈妈,就是小展一个人的哦,这样不好吗?”执素笑了笑,眼睛眯得月牙儿似的。

“那也只能先这样了。”小旌展撇撇嘴,继续低头吃他的奶黄包。

两个大人看到他的小动作都忍不住笑出声,昨晚以来的沉闷就此烟消云散。

后来佟锡尧送小旌展去上学的路上小旌展问他,爸爸,为什么妈妈说她不是你的老婆呢?我上次去豆豆家玩,他爸爸就管他妈妈叫老婆。

佟锡尧停下车,觉得似乎有必要和儿子进行一次男人之间的沟通:“你真的希望素素阿姨做你妈妈吗?”

“恩。”小旌展坚定的点了点头,“其实我知道素素阿姨不可能是我的亲妈妈,我们班里同学的妈妈都有三十多岁了,可是素素阿姨还很年轻,甚至比照片上的妈妈还要年轻,而且我知道妈妈去世了,就像豆豆的外婆一样再也不在了。”

佟锡尧接着问:“之前有很多阿姨都想给你做妈妈,你都不喜欢她们,为什么这次突然变了呢?就因为素素阿姨和妈妈长的很像吗?”

小旌展又摇摇头:“素素阿姨昨天用手指给我擦眼泪,上次妮妮不小心绊倒了,她妈妈就是用手给她擦的眼泪,那些阿姨看到我流汗都只会用纸给我擦。”

佟锡尧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把儿子抱到腿上坐着,轻轻把儿子搂进怀里。今天早上在厨房收拾碗筷的时候素素和他说过——佟锡尧,我不管你是不是需要一个妻子,但是你儿子是真的需要一个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做和执素一样的选择的,没妈的孩子最可怜了

☆、chapter 7

在执素刚刚成为佟太太不久的时候,有一天正巧在接小旌展放学的路上遇到了家属院的一位军嫂,她是一个上尉的妻子,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所以结婚也早,算起来也就和执素差不多大,所以平时也就比较亲厚。

又过了几天的某一个下午,她又遇见了哪位军嫂,军嫂很委婉的问她,年纪轻轻的就给小孩子当后妈就不会觉得可惜吗?毕竟以她的家世也不需要借助佟副参谋长锦上添花。

执素笑了笑,看着天际回答道:“徐姐,我给你讲个八尾猫的故事吧。传说猫每过二十年就会长出一条尾巴,直到长出八条尾巴的时候它就需要给有需要的人实现一个愿望,然后它的尾巴就会脱落一条,然后它就要继续修炼,直到有一天长出第九条尾巴才能修成正果。有一天一个孩子遇到了一只八尾猫,八尾猫问他有什么愿望,他却说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于是八尾猫就跟他回了家。

“可是八尾猫每天都很不高兴,盼望着赶紧帮他实现了愿望好能继续修炼。过了好些天,八尾猫总算沉不住气了,就问孩子究竟有什么愿望,孩子说,无论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八尾猫点了点头,于是孩子说,那我的愿望就是你能有九条尾巴。于是万丈金光中,八尾猫长出了第九条尾巴,它苦苦修炼了几百年,每次人们都只想着自己,却不在乎那个愿望是它的二十年苦修换来的。

“其实所谓的修成正果不过是等待着有个人能无私的成全它。后来九尾猫修成了正果,而那个小男孩活到九十几岁无疾而终,人们都说那是九尾猫的保佑。”

徐军嫂半晌没有说话,执素笑了笑看着她,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学会成全,有时候成全了别人也就是成全了自己。我嫁给佟锡尧在很多人看来是成全了他成全了小展,可是又何尝不是成全了我自己,小展是个好孩子,无论将来我会不会再和佟锡尧有孩子,我都已经白捡了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执素朝着天际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开。其实她并没有把话说完,有些话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她也是成全了自己和佟锡尧对董竞竞的那份愧疚,董竞竞,如果你在天有灵,现在也可以安心了。

——————————————————————————————————————

转眼入秋,执素站在窗前看着家属院里主干道旁的法国梧桐树的叶子不断飘落,好一个焜黄华叶衰的季节,十年前,她就是在这样一个秋日的下午离开的养育了自己十年的故土,带着满心的遗憾和无奈。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执素接起电话,是小赵:“喂?”

小赵的声音有点慌张:“岳姐,老师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小展在学校和别的孩子打架了,而且把人家孩子打伤了,副参谋长正在开会没时间过去,我在楼下等你可以吗?”

“什么?怎么会打架?我马上下去,咱们路上说!”执素急急忙忙挂了电话,斟酌一下换了一套藏青色的连衣裙就出了门。

“小展!”执素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她家小旌展背靠着墙站军姿似的站着,眼角和鼻孔都有血迹,表情却倔强的很,她一瞬间就慌了神,好像心尖尖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似的。

小旌展看到她表情也软了下来,咧了咧小嘴就要哭,执素心里更是难受,蹲□子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拍他的后背,柔柔的说:“男孩子不兴哭的,小展不哭哦,要不爸爸要笑话你了。”

“我没哭。”小旌展连忙吸了吸鼻涕,连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也憋了回去。

“咳咳,请问您是佟旌展的……”一旁的班主任刘老师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

“您好,刘老师,我叫岳执素,是小展的……妈妈,他爸爸工作比较忙,您有什么事只管和我说就可以了。”执素站起身把小旌展揽在身前坦荡的看向刘老师,这个女老师大概三十岁上下,齐耳短发显得很干练,两弯吊梢眉一双丹凤眼。

刘老师稍稍皱了皱眉:“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课间的时候佟旌展和同班的三个孩子打了起来,把其中一个孩子的鼻子打出了血,另外两个孩子的脸抓破了,这是其中两个孩子的家长,还有一个孩子的父亲是部队的军官,说是正在开会等下就会过来。”

执素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三个孩子和两个大人,那三个孩子的脸明显比小旌展还要狼狈,不由稍稍放了心,也是,她家小展是赵庆明手把手教的,虽然年纪太小力气不足但是对付个把同龄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管事情是怎么样发生的,我先替我儿子向你们道个歉,这三个小朋友的伤似乎重些。”执素看向那几个家长的时候已经掩饰好了心里的小得意,表现的无比谦恭。

对面的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的妈妈听她这么说连忙点头还礼:“旌展妈妈这话怎么说的,小孩子家打架而已,小打小闹的打完就算了,咱们做大人的何必认真。”

不错,还算通情达理,执素心里腹诽,毕竟几个孩子还要做同学,家长能明事理最好不过,省的争执起来难看。转头板起脸对小旌展说:“小展,赵叔叔教你功夫的时候爸爸是怎么说的,原话复述给我听。”

佟旌展第一次看到执素这么严肃的和他讲话有点吓到了,不过还是很快的回答:“爸爸说,我们学功夫是为了保家卫国,不能欺负弱小。”

“那你这是做什么?”执素继续皱眉看着他,“不管今天是为了什么打架,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做到答应爸爸的事。”

“可是……”小旌展皱了皱眉,眼眶又红了。

小胖子的妈妈见状连忙打圆场:“旌展妈妈,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家儿子,这几个孩子也有错……”

见对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似的,执素疑惑的看了眼小旌展,语气中的严厉却并没收尽,问:“小展,你说怎么回事?”

佟旌展终于忍不住大哭出来:“妈妈,他们说你没结婚就给人当后妈,说我是没妈的孩子!妈妈,我没……我没不听爸爸的话!爸爸说……说要保家卫国……他们说妈妈不好……我要保护妈妈!”

执素只听了前半句心里就炸了,难怪,小展向来聪明懂礼,难怪他会按捺不住,那是孩子心中最痛的地方啊!平时自己和佟锡尧都可以的绕过去的地方啊!今天居然被几个孩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戳,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深吸一口气转向其他两个家长,这不是孩子能说得出来的话,没有大人教小孩子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于是她看着两个家长的眼神俨然就像是要活生生把人吞下去一样。

小胖子的妈妈连忙直摆手:“旌展妈妈,我可真的没教孩子说这样的话呀,是前天孩子奶奶回家的时候顺口一说,谁知道这小子怎么就记住了!”

执素又看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家长,看样子是那个孩子的奶奶或者外婆。她原本长得就浓墨重彩,这会儿生气起来更是怒火就像烧在眼睛里一样,对方原本被她的气势真的有点心虚,可是想想自己也没错,她不本来就是个没结婚的小丫头,叫她“旌展妈妈”不过是放尊重了罢了,于是干脆横了横心说道:“岳小姐,我孙子有没有说错,你这么看着我老太婆是个什么意思?”

执素怒极反笑,倚老卖老是吧?既然这样也就省了对老人的尊重了,原本打算如果认错就算了,可是居然到现在还在往小展心上捅刀子,那就休怪自己不知尊老了!执素抬眼看着那个老太太,笑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夫人是个明眼人,您孙子就是个快嘴的,只是不闻鼠目最明却寸光,鹦鹉嘴快只会学。”

一句话把气氛降到了冰点,老太太文化低没怎么听明白,但是只看着刘老师和小胖子妈妈的脸色也就明白了六七分,刚要跳脚起来骂回去办公室的门却又被推开了,一个穿军装的男人风尘仆仆的走进来。

刘老师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赶紧推开椅子站起来:“哎呀,这是小林爸爸吧,还以为您得来的挺晚,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哪里哪里,让您久等了刘老师,首长临时通知开会所以来晚了。”那个穿军装的男人连忙和老师寒暄。

执素一直只顾着和老太太用眼睛对掐,哪里顾得上看刚刚进来的人,这会儿突然听到“首长通知开会”几个字才狐疑的看了那人一眼,看袖章还真是司令部的人。

腹诽的这会儿功夫刘老师已经把事情和两毛二又复述了一遍,两毛二听了脸色一点点沉下来,这事确实不怪人家孩子,烈士的孩子没有妈妈本来就可怜,哪里容得再在人家心口上戳刀子,干脆的转向执素:“佟太太,这事是我家小林不对,实在对不住,胡凯林,过来道歉。”

执素听了心里稍稍释怀了一点,毕竟像那个老太太那样的是极品,小胖子的妈妈和这个两毛二都还是靠谱的。正准备说“没关系,我家小展也有错”,突然又传来了个尖刻的声音——“什么佟太太,嫁人了没也好意思在这里装像!”

“不许你说我妈妈!”没等执素反应过来小旌展就已经朝着老太太冲了过去,一下子扑到老太太身上又踢又咬,老太太也吓了一跳,本能的一把把小旌展推开了。佟旌展摔了个屁股蹲儿,爬起来又要往上冲,执素连忙一把把他抱住,手忙脚乱的哄:“小展乖,不哭不哭,妈妈在这里,小展乖!”一边哄着一边眼眶也红了。

那边的老太太一看她示弱更加来了劲:“果然是没娘教的孩子,一点教养都没有。”

执素一边拉住哭的更厉害的小旌展一边用力握拳,长长的指甲扎得手心,她不能哭,小展为了保护她和别的孩子打架,她说什么也要帮小展讨回来。忍了好几次才把眼泪忍回去,董竞竞,你看好了,我答应过要对你儿子视如己出,我岳执素一定做到,决不食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超级纠结……

☆、chapter 8

很多年后,当佟旌展已经长成了一个少年,他还是不能忘记一直低调的执素是怎么气场全开的保护他的。他已经不记得亲生母亲是什么样了,在他心里岳执素就是他的妈妈,岳执素对他的疼爱是和父亲不同的,父亲是个军人,是个首长,即使有人欺辱了他的挚爱,表面上他也只能隐忍不发。而岳执素则一定会以牙还牙,她就是这么一个明烈的女子,不屑掩藏更不屑yīn谋,快意恩仇。

然而这个明烈的女子却只有在一个人站在她身后的时候才会真正恣意挥洒自己的情绪,因为那个人答应过护她周全,所以她敢做连那个人自己都不敢做的事,而那个人不是他战功显赫的曾外公,而是他的父亲——佟锡尧。

——————————————————————————————————————

“赵庆明!给我进来!”执素放开小旌展,原本以为不过是小孩子家闹矛盾,既然这个老太太不依不饶也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虽然不能公开说,但是他们这样的人本来就属于特权阶层,她低调并不意味着她就软弱好欺。

“到!”小赵其实一直在走廊上站着,早就听到里面争执,只是执素没叫他进去他也不敢贸然进去。

“我不管你家首长在开什么劳什子紧急会议,你现在给我出去打电话告诉他!让他半小时之内给我出现!要不他就再也不用出现了!我马上带小展回北京再也不给他添麻烦!”执素一口气吼完,一张脸气的通红,不停的咻咻喘气。

小赵哪里还敢耽误,连忙跑出去打电话,很快又跑回来:“报告!首长说用不了半小时!他已经快到了!”

这会儿旁边的两毛二总算把事情捋顺了,难怪看那个小赵有点眼熟,看样子就像是部队里某个军官的警卫员,只是刚才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会儿细细想来似乎有了点眉目,正在开紧急会议的,老家在北京的,儿子上小学的,老婆没了的,还是姓佟的……想到这里两毛二突然通了,连带着岳执素的身份一起通了!接着暗自捏了一把汗,还好刚才没有失礼。

没过几分钟走廊上就传来了脚步声,节奏有些快却步步都踏得很稳。接着传来两声敲门声,佟锡尧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小赵,脸色yīn沉,显然小赵已经把事情前前后后都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了。

佟锡尧习惯性的扫视整间屋子里的人,目光在两毛二身上稍停一下,两毛二连忙立正敬礼,佟锡尧冲他摆摆手,目光又停在哭的直抽气的儿子和眼圈红红的执素身上。

“佟锡尧,难为你还知道出现,同样是开完会过来你都要来的比别人慢吗?”执素冷笑了一声看向佟锡尧,直看得他从头寒到脚,“你今天非给我个交代不行,要不我这就带着小展回北京,再也不劳您大驾。”

佟锡尧嘴唇动了动,却实在想不到该说什么来安慰这一大一小,只能两步走到她身前蹲下来拉过儿子抱起来:“小展,别哭了,快去哄哄妈妈,要不妈妈也要哭了。”

一蹲一起间整间屋子的人都看到了他的肩章,进门时因为他个子太高,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只有两毛二是认识的,刚刚还在一间会议室里开会来着。

“爸爸,就是那个奶奶说的妈妈!”小旌展抽噎着看向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老太太。

佟锡尧顺着儿子的手看过去,眼神深邃的好像无底洞一样,看的老太太瞬间就仿佛小了好几号,这会儿他其实恨不得杀人,可是对方是个老太太,而他是个军人,即使对方言辞刻薄伤他挚爱他也没有一点办法:“老太太,您今天的所作所为过分了,我是一名军人,小展的亲妈妈是烈士,您今天这样说他是要让英雄流了血之后她的儿子还要流泪吗?”

对方已经彻底被佟锡尧的气势镇住了,呜呜哝哝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执素却不肯这么轻易放过,站到佟锡尧身侧狠狠看着对面的老太太说:“您道个歉,今天的事儿咱们就过,我岳执素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可是您今天要是不道歉走出这个门,咱们今天的梁子就算结下了,小展的爸爸大人大量我却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爷爷也是四九城里跺跺脚地都会颤的,我爷爷带兵打仗的时候您老恐怕还躺在床上看您妈给八路军纳鞋底呢。言尽于此,或者你真想试试看我爷爷他老人家会不会袖手旁观别人欺负了他的孙女和重外孙?”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意思很明白,就是说我就是用了特权又怎么样,别看他佟锡尧一副不追究的样子,您老人家今天要是不把理儿摆明了,出了这门咱就算结下仇了,你儿子、你闺女、你儿媳妇儿连着你老太太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你今儿是低头也得低头,不低头也得低头,是面子重要还是前途重要,您老可放仔细点掂量清楚了。

**

回家的路上没有人说话,小旌展哭累了已经在佟锡尧的怀里打起了轻微的呼噜,执素则把脑袋靠在车门上直愣愣的看着两侧的公路飞一样的向后流窜。

小赵坐在前面开车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个下午实在过得太惊悚,首长yīn沉的吓人的脸,岳执素气场全开的睥睨眼神,小旌展歇斯底里的哭喊……小赵想到这些不禁又打了个寒颤,要是那老太太不道歉的话鬼知道岳执素能做出什么事来,她爷爷岳征老将军退下来之前做到过军委委员,虽然现在退了,可是正是因为退了,要整治什么人才能做得更加顺手,想凭借他的面子往上爬的人多了去了,但凡吩咐下去哪有不尽力办好的?根本都不用他老人家动一根手指头。

车开了半个小时总算到了家属院,执素打开车门先下了车,佟锡尧抱着儿子随后钻出车门,直到眼看着三人上了楼梯小赵才深吁了一口气开车离开,一路上那两位都不同程度的散发着低气压,直压得他后背全是冷汗!

佟锡尧把儿子放在床上细细凝视着他的小脸,眼角似乎是被抓破了一点,鼻子上却没有伤口,八成是那几个孩子流了血蹭上的。

执素回房间拿了药箱轻轻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微微皱了皱眉:“看能看好吗,还不去拧个湿毛巾来。”

那位也不答应,就那么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她。

执素无语,干脆放下药箱自己去拧毛巾。

轻轻的把小旌展脸上的眼泪和血渍都擦干净,又秉着呼吸用棉签沾了碘伏涂在眼角的伤口上,一气呵成之后才深深吐了口气:“好了,好在伤的不重,还是小赵教得好,看这样子应该留不下疤。”

沉默了很久的佟锡尧终于出声了:“其实男孩子留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执素气的一口血差点喷出来,站起身来推着佟锡尧往外走,直到关上了门才压低声音瞪着他说:“佟锡尧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小展是你儿子,是,他伤得不重,可是你知道吗,孩子是心里疼!”

“那我又能怎么办。”佟锡尧把头顶在门框上,高大的身躯颓丧的倚着门框,“素素,听到别人那么说小展和你,我气得想杀人,可是我不能。别人眼里我是军区副参谋长,是g军区最年轻的少将,可是实际上这层皮让我连挚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执素微微一愣,是啊,其实也并不怪他,可他这番话也着实让她心里的愧疚变得避无可避,黯然地说:“你又能怎么办,说的没错,其实错的是我,我本就不该介入你们父子,如果不是我的出现小展也不会和别的孩子打架,终究还是我不好。”

“素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佟锡尧心头一动,小展和别的孩子打架实际上是因为执素,她气的其实是她自己,骂他不过是想转移一点心里的难过,而他居然给她推回去了,他怎么就这么迟钝!

“佟锡尧,你已经说了,后悔不得。”执素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嘴唇上,“我以为我能替董竞竞保护好小展,我也是这样做的,可是你知道吗,我想了一路,虽然我背了个以势压人的恶名逼着那个老太太道了歉,但是对孩子的伤害就真的能擦掉了吗?不能!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出现在小展面前。”

“素素,你心里很难过是吗?”佟锡尧扳过她的肩膀,低下头和她对视,她的眼睛里果然蕴满了泪水,“不是你的错,你忘了吗,是我硬把你拉进来的,不是你的错,都怪我。”

执素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小时后每次和佟锡尧吵架被他气哭了之后他也都是这么说的。

“素素,乖,哭出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他手忙脚乱的擦她的眼泪,就连这个动作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接下来的却不一样了,他一点点的把她腮上的眼泪吸干,然后吻上她的嘴唇。执素一惊的功夫佟锡尧趁机撬开她的牙齿长驱直入,把她搂在怀里抬起她的下巴用力的吻她,渐渐的居然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喘着粗气被他放开之后干脆偎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心里一道筑了很久的大坝终于还是被澎湃的洪水冲毁了,执素满脑子昏昏沉沉,半晌才哑着嗓子喘息着说:“佟锡尧,你不该这样,你知道我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做到把你推开,可是你怎么能这样。”

佟锡尧把她紧紧锁在怀里,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她终于回来了,真好。

**

整整一夜执素都缩在他怀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小时候的事,从她故意藏起来他收到的情书到他偷偷把她带到靶场,最后被指导员罚到炊事班蒸馒头。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她为什么一定要跑去美国,她却哼了两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过了半晌才小声答了一句:“那时你娶了董竞竞。”

佟锡尧先是心里一疼,这事儿他是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他怎么会……可是转念一想却又笑了出来,捏着她的脸蛋儿逼着她转过来:“小丫头,那时候你才几岁啊?”

执素哼哼两声甩开他的手说:“你管我几岁,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敢说你娶她的时候心里想的不是我?那时候我才十岁啊你个恋童癖!瞒的还挺好,要是我当时知道的话,就算抢亲我也把你抢过来!”

佟锡尧低沉的笑声在静夜中响起,长臂一展把她搂到怀里:“那现在呢?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抢回去?”

执素一愣,一股酸楚涌了上来,故意顾左右而言他的说:“现在谁还要抢你?你已经老啦,哪有当年那么帅。”

“素素,别想转移话题,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嫁给我吧,我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了。”

执素僵在他怀里,天知道她有多想嫁给他,可是,晚了。她转身把后背留给他,过了半晌才说:“我们就这样不是也挺好吗,别再提结婚的事了好吗?”

佟锡尧搂着她的手臂也是一僵,旋即反应过来说:“好吧,那我们就先这样,我会一直等,等到你想通的那天。”

执素躺在佟锡尧的怀里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而佟锡尧则看着她的睡颜怔怔的出着神,直到天际泛起一抹亮光才渐渐入睡。

9-15

☆、chapter 9

某年某月某日,当邹淇挺着大肚子靠在美人榻上吆喝着丈夫一会儿拿苹果一会儿倒水的时候,她心里不禁万分的感激佟副参谋长同志。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年陈悭意把她从汽车轮子下救出来之后她吓得抱着这位解放军哥哥痛哭流涕,连个联系方式都忘了留,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不叫雷锋他叫陈悭意。

古人是怎么说的来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可是她要到哪里去以身相许?连个人影都找不到!直到遇见了那个天神般的男人,哦,不对,是月老般的男人,也就是她亲爱的闺蜜岳执素的青梅竹马佟副参谋长。

陈悭意从厨房倒水回来看到的就是妻子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无奈的想,这个自娱自乐的毛病也不知道会不会遗传到孩子身上。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岳小姐还是岳小姐,始终还是没有变成佟太太。那天之后佟锡尧授意和小旌展打架的胡凯林小朋友的爸爸胡行止同志对刘老师“面授机宜”。于是胡中校派出了妻子去学校关心一下儿子的学习近况,顺便很不小心很不经意的说漏了嘴,透露了佟旌展小朋友的爸爸、妈妈、爷爷以及外公、曾外公的情况,当然还万分愧疚的表示自己透露的信息的保密程度,希望老师不要告诉任何人,干脆利索的三言两语的把个小刘老师吓得战战兢兢、悔不当初。

g市的冬天一直来得很晚,不知怎么这一年却活脱脱早了将近一个月,打了满城的小姑娘一个措手不及。

当一场大雪在一夜间包裹了整个城市的时候,执素终于还是不负众望的感冒了,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觉得喉咙火烧火燎的难受,头也疼的活像被劈开了似的。执素试着半抬起身子叫人,无奈发出的声音却低哑的几乎听不到,只能再躺下重新积蓄力气。硬撑着从床上爬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家里根本就一个人都没有,恍惚记得佟锡尧前几天说过附近的部队有次封闭演习,这会儿他八成是去指导了,一打电话发现手机果然关机了,看样子没一个礼拜是回不来的。

这下惨了,执素颓丧的想,g市她认识的人可不多,这几天可咋过呀?她思索了一下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淇宝,帮我请个假,我病了,今天的课是肯定去不了了。”一说话就觉得嗓子眼儿里有根麻绳在磨来磨去似的。

邹淇听出她病的不轻,问:“你现在在哪里?要紧吗?要不要我去照顾你呀?”

执素想了一下,自家姐妹似乎不用那么客气,淇宝来总比小赵来强,况且小赵还不一定在,于是说:“我现在住在佟锡尧家里,他去下面演习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要不你过来吧,我自己一个人恐怕不行。”

邹淇爽快的答应下来,又问她地址。

执素犹豫了一下回答:“你下午下了课在学校门口等吧,我请人去接你,这里是军区的家属院,你轻易进不来的。”

两个人约定好都挂了电话,执素又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不是佟锡尧的!是小赵的!这次打通了,不过信号差得要命——

“岳姐……啥事吗……号不好……不清……”

“小赵,下午五点帮我安排个人去我学校门口接我同学邹淇,顺便也把小展接回来。”这句话执素反反复复说了七八遍对面才勉强领会了她的意思,真是难为了她的嗓子了。

“岳……你是病……吗?”

“没啥大事!不要告诉佟锡尧!”又是三遍才喊明白。

挂了电话之后执素只觉得自己的嗓子要烂掉了,头也疼的更厉害了,所幸躺回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客厅里的灯却是亮的,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空荡荡的,就像心里一样。执素慢慢坐起来,伸手打开台灯,却没有力气下床,很快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邹淇端着一杯水走进来。

“素素,你总算醒了,现在已经八点了,你整整睡了一天。”

“淇宝,小展呢?”执素揉揉太阳穴靠在床头上,睡了一天的后果就是头晕目眩。

“小展早就吃过饭了,对门谢军长的太太怕打扰到你就把他带到她家写作业了。”邹淇倒了几粒药给她,又把体温表递给她。

执素一一接过,又问:“是谁接你过来的?”

邹淇脸色微微一变,随机轻轻一笑:“陈悭意正好在g市。”

执素也默了,这事儿她知道,陈悭意一直都是躲着邹淇的。

“淇宝,他为什么老是躲着你?我问佟锡尧他也不告诉我,说你们的事我管多了反而对你们不好。”

“他说……他们家姊妹三个,他是老大,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上学,家里负担很重,怕拖累我。”邹淇把眼睛看向别处,眼眶却已经开始泛红,“他还嫌我娇气,说,我不适合他。”

“淇宝,他心里是有你的。”执素沉默了一下,“要不何必找这种理由?”

“我知道。”邹淇苦笑着摇摇头,“可是那又怎么样?他已经拒绝过我了。”

“那就振作点,淇宝最坚强,没了陈屠夫咱也不吃带毛猪!赶明儿让陈悭意再给你介绍一个!”执素含笑把邹淇的手拉住,轻轻晃了晃。

邹淇却摇摇头,坐在床边抱住她轻轻啜泣起来:“可是素素,我真的很难过,为什么他要推开我,我明明可以,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真的喜欢他你知道吗,是真的。”

执素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言安慰:“淇宝乖,不哭啊,既然他心里有你,那咱就先留着那陈屠夫!”

“嗤!留着杀猪啊?”邹淇终于破涕为笑。

“杀猪?留着杀你才对吧!”执素拿眼角瞥着邹淇,暧昧的嘲笑她。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家首长还没把你吃干抹净是吧?”邹淇一听就恼了,扑上去呵她痒。

执素笑的趴在床上,本来就病着哪里还有力气反抗,只能不住的求饶:“淇宝,邹姑娘,邹姑奶奶饶命啊,小的知道错了啊哈哈……”

邹淇却并没打算放过她,两只手还是威胁似的抵在她的腰侧,今天非得榨出点啥不行:“说,别

逃避问题,到底有没有?”

执素缩成一团,脸颊笑得红红的指天发誓:“没有,这个真没有!”

**

佟锡尧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家小姑娘衣衫不整的窝在床上笑的花枝乱颤的样子,旁边坐着的邹淇一双魔爪还张着,不禁也笑了出来。小赵说她病了,病的还很严重,于是当天的安排一结束他就赶紧赶了回来。

轻轻敲了两下门,邹淇面对门坐着,一抬头就看到了他,连忙站起来打招呼:“首长好!”叫完马上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都是跟陈悭意那家伙学的,可是一想起陈悭意,心里又没来由的一揪,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小邹别客气,今天多亏你来照看素素,要不不知道她一个人该多难受呢。”佟锡尧笑笑,坐在执素床边,“好点没?”

“你怎么回来了?”她不答反问。

佟锡尧拍拍她的脑袋说:“回来看看,一会儿还走呢,叫你多穿点你不听,病了吧?”

“哼!”执素白了他一眼别过头去。

这时邹淇已经出去了,佟锡尧索性扳过她的脸亲上去,直到她气喘吁吁才放过,又伸出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

“也不怕传染感冒。”执素微嗔了他一句,“佟锡尧,陈悭意那边是怎么回事?我看淇宝哭的惨兮兮的。”这会儿佟锡尧靠在床头上坐着,执素躺下枕在他的腿上,一头长发逶迤在他膝上。

佟锡尧顿了一下下:“小陈家情况比较特殊,有两个弟弟妹妹要上学,他是怕耽误了邹淇。”

“你就不能找他谈谈吗?我看淇宝实在可怜。”执素转头看着他,拽着他的袖子摇了摇。

他叹了口气,把她脸上的长发拢到耳后,接着说:“如果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话,他就一定不会放弃她,无论情形有多艰难。随他们去吧。”

“你确定不帮?”执素斜眼看他,这话有玄机,“那你走吧,我怕淇宝看了刺心。”说着就真作势要起来轰他走。

佟锡尧连忙扯被子把她包好,苦笑着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眉心:“磨人精!小冤家!那我把陈悭意留下来暂时接替小赵行了吧?不过最多一个月!那可是特种兵!放在你这儿真是大材小用!”

“保证完成任务!首长大人万岁!”执素冲他挤了挤眼睛,雀跃的拉下他的头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佟锡尧干脆把她连着被子搂在怀里亲了又亲才恋恋不舍得放开:“真的该走了,演习场片刻也离不开人。”

“快去吧,别担心家里,小展我也会照顾好的!”执素裹着被子甜甜的笑,脸颊上粉粉的一小片,也不知道是病的还是羞的。

**

佟锡尧回到基地已经是凌晨了,一边坐在灯下研究演习计划一边想着裹在被子里笑靥如花的小姑娘,心里想着这来回八个小时也算是值了。

如果一个男人他真的爱你,就一定不会放弃你,哪怕情形再艰难。佟锡尧扶额叹息,其实有时候有些人,不是不会放弃,而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哪怕你试着放下,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最终你还是只是证明了你放不下。比如执素,他每次试着放弃她的结果都是让她伤的更重,以至于当他明白自己放不下的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沟壑已经那么深。

素素,当年是我一直逃,可是现在我回头了却发现已经离你太远了,现在我要回去追了,你一定要等我。

☆、chapter 10

执素病了一个礼拜,可是直到她病好佟锡尧也没有回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到第十天的时候她终于按捺不住打了他的电话,可是关机了,接着打小赵的电话还是关机!她忍不住炸毛了,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佟锡尧的办公室,接电话的小参谋告诉她说首长还没有回来,具体的情况却说什么也不愿意透露了。

执素被气得发蒙,可是也没辙,在演习彻底结束前什么都是军事机密,问不到也是正常。到了第十五天的早晨,佟锡尧总算回来了,只是却丝毫没有半点想象中的愉悦,一回来就一头扎进房间里直到吃午饭也没有出来。

执素这天正好没课,早上送小旌展上学回来就看到了玄关里的皮鞋,他回来了?她按捺住心中的躁动敲了敲客房的门,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动静,又敲了敲,还是没动静,一转门把手居然上锁了!她又一次炸毛了,给你脸了是吧?特么爱出来不出来!饿死在里面最好!

可是到了中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执素开始隐隐有些担心,别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了?想到就立刻去做,她拿了家里的备用钥匙就打开了客房的门,一打开门她就懵了——这是到了天堂了吗?简直就是烟雾缭绕啊!她冲进去打开窗户通风,咳嗽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佟锡尧就坐在单人沙发上,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堆满了烟蒂的烟灰缸,看的她心里原本的那点火气都变成了心疼。他从不在家里抽烟,执素走到他身边蹲下和他对视,尽量微笑着说:“你这是怎么了,弄的屋子里跟着火了似的。”

“素素,海益徽牺牲了。”佟锡尧手指夹着烟,说这句话的时候整只手都在抖,烟灰被都落在地上。

执素愣了,她记得那个兵,那是个回族兵,每年都要过一次斋月,斋月的时候只有太阳落山后才能吃东西,晚上饿极了会跑来找她要吃的。小平头,黝黑的脸,他自己说是到了部队晒得,佟锡尧说他是个挺有前途的兵。

佟锡尧眼眶渐渐红了,低哑着声音说:“抢救了整整一个礼拜还是没救过来。”

执素也觉得鼻子酸涩,偷偷拭了把泪,问:“怎么出的事故?”

佟锡尧用一只手挡住眼睛:“演习快结束的时候一个新兵把手榴弹扔到了人堆里,好多指挥员都在,他就直接扑到手榴弹上……”

他没有说下去,可是她已经明白了,撇开头去低低啜泣起来。佟锡尧把她捞起来紧紧搂在怀里:“素素,他还是个孩子,他才23岁……”

执素也紧紧抱住他,他一定不知道比她难受多少倍,海益徽是他亲手从新兵里挑出来的,两年了一直带在身边,如今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这一周他受到的折磨是她想象不到的。

**

第二天执素陪佟锡尧参加了海益徽的葬礼,烈士的葬礼上并没有什么纸牛纸马,也没有焚烧的金箔,执素穿了一袭黑色羊绒大衣,胸前别一朵白花,和小赵他们一起上前鞠躬致哀。

海益徽的遗体被安置在很多菊花包围的高台上,身上盖着国旗,直到这一天执素才知道他的母亲早已卧病很久。老太太坐在轮椅上出席了儿子的葬礼,整个人仿佛再也没有了灵魂一样数次哭得昏死过去,军区的很多首长都出席了葬礼,他们一一上前和老太太握手,感谢她养育了一个英雄儿子,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种赞誉对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来说是多么无力和苍白。

轮到执素的时候她弯下腰拥抱了几日里苍老了十几岁的老太太,几近崩溃的老人搂着她的脖子哭得声嘶力竭,灼热的泪水滴到她的后颈上,直到旁边的亲属把她架开也没有停下来。

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一个星期之后居然又接到了海益徽的母亲的死讯,一个人要是真的想死的话是没有人能拦得住的。这个老妇人从医院八楼的卫生间窗口跳了下来,以这样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装在口袋里的遗书中写着——我的儿子是一个英雄,可是无论他是谁,于我而言他都只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没了,我的生命也就此失去了意义,我是一个病人,请不要救我,让我和我的儿子一起去吧。

三天后她陪佟锡尧参加了老太太的葬礼,伊斯兰教的葬礼十分复杂,净仪之后由死者的亲属为她穿上“可凡”,然后所有亲属在阿訇的带领下面朝圣城麦加的方向站立听经,在由阿訇率领对着亡人站立、举意、抬手、大赞、祈祷。

抬棺的应该是死者的伊斯兰教男性亲属,但是老太太已经没有那么多亲人了,小赵独自抬了棺材的一个角,坚毅的面孔上隐含着深深的悲痛,他和海益徽是同年入伍,一起生活了整整五年,假如对方亡故就照顾对方的亲人,这是他们当年的誓言,今天,他替他为他的母亲送终。

海益徽的母亲是土葬,葬在城郊的一处伊斯兰教公墓,下葬后阿訇站在坟墓旁边轻声吟诵经文超度亡灵,声音抑扬顿挫有如唱诗一般。成束的芭兰香冒出的烟熏得执素睁不开眼睛,于是眼泪更掉的肆无忌惮。

执素抹着眼泪离开公墓,孩子,孩子就是母亲的命啊。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自己出走失踪的两年里她一定不知道有多担心,一定是度日如年。有句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不是吗?此时此刻她前无所有的思念起自己的母亲,只想扑到母亲的怀中紧紧抱住她,再也不松开手。不由自主的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您好,我是邱爱国。”那边的声音很嘈杂,母亲的声音却还是清晰明亮的沿着无线网络传了过来。

“妈……”执素怯怯的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电话的那一头也突然愣住了似的,两个人都默默地不出声,渐渐电话那头的嘈杂声消失了,直到静的呼吸相闻。

“妈,我想你了,对不起,我错了。”执素说。

“死丫头,你还能想起我来?”邱爱国上校的声音里也带了哭腔,“一跑就是两年,你怎么就这么忍心?在外面受了这么苦为什么不回家来?”

执素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妈妈还是嘴硬,可是此时此刻哪怕只是听着她骂她也觉得那么幸福。

“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告诉妈妈?你还怕解决不了了吗?我解决不了还有你爸爸,你爸爸解决不了还有你爷爷,你当我们都老了不中用了吗?如果不是锡尧告诉我们的话,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邱爱国继续絮叨着,听得执素不停微笑,即使眼眶里还含着眼泪,她想她什么都不必说了,妈妈都懂,一定懂。

“还好有锡尧在,要不还不知道你要躲到什么时候……”邱爱国一直抱着电话絮絮叨叨的说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有人来催她补妆准备登台才挂断。

**

执素坐佟锡尧的车回到家属院,两个人一路无言,他把她放在楼下就又回部队了,直到吃晚饭时分才回来。

饭桌上三个人都很沉默,就连小旌展也默默吃饭没有说话。吃完晚饭执素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吩咐小旌展回房间做作业,佟锡尧则把所有的碗筷都搬进厨房的洗碗池里洗。

她安顿好小展去厨房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洗完了碗站在窗口抽烟,他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却并没有回头。执素走到他身后轻轻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佟锡尧从前面握住了她环在他腰上的双手,紧紧的。不一会儿,感觉到后背上湿湿热热的一小片,他想要把她拉到前面来她却说什么也不松手,就那样紧紧抱着他。

执素过了很久才出声:“锡尧,以后你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些。”如果不是海益徽的话,这次也许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当时那颗手榴弹是被丢到指挥部了的,而他是在的。海益徽是为了救他们这些首长才牺牲的,那是佟锡尧心中的一根刺。

佟锡尧轻轻嗯了一声就不再出声。

她继续说:“我今天给我妈妈打电话了,我说,我想她了,我知道错了。锡尧,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今天参加海益徽母亲的葬礼,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明白自己过去错的有多离谱。”

佟锡尧把她从背后拉过来搂到怀里:“知道错了就好,以后时间还长的很,总有机会弥补的。素素,这些天我一直梦到小海出事时的情景,也许我是真的老了,看不得这些生离死别了。”

执素在他怀里摇摇头,闷闷的说:“哪有,任是谁都会很难过的,要是让我亲眼看到的话这会儿一定要看心理医生了。我家首长大人最棒了,而且你就算老了也肯定是老当益壮,放心吧。”

佟锡尧把她搂在怀里紧了紧,露出了半个月来的第一个微笑,这就是他家小丫头,永远知道在关键的时候怎么让人心里舒坦。

☆、chapter 11

这年的春节佟锡尧带着执素回了北京,岳老将军退下来之后住在颐和园附近的一座四合院里,雾霾弥漫了整个京城,北京瞬间成了全国空气质量最差的城市之一,他们就是在这样一个不辨东西的清晨到达了阔别数载的家乡。

走进院门执素就直挺挺的跪在了院子里,再也不肯往前走一步,里面佟老将军早就听到了家里勤务兵的报告,拄着拐杖走到堂屋门前站定,从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唯一的孙女。邱爱国和岳祁缜一左一右站在老爷子的两侧,而佟锡尧的母亲罗英已经拾级而下去搀执素旁边。

执素跪在青砖地上一动不动:“爷爷,我错了,您打我吧。”

任是佟老将军戎马一生杀人无数,此刻看到自己嫡亲的孙女跪在冷冰冰的当院里也不得不动容,又气又疼的用拐杖把个砖头地戳的咚咚响,嘴里不住骂着:“小畜生!当我死了吗?!出了这么大的事说都不说一声,你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是吧?想飞了是吧?那就飞远点这辈子别回来啊!”

都看得出老爷子其实是痛极,可是邱爱国和岳祁缜却都一句话也不敢说,罗英连忙出来打圆场:“岳叔叔,别生气了,孩子回来了就好,大冷的天又穿的这么少,跪在地上久了冻出病根了可怎么办,锡尧,还不快把你妹妹扶起来。”

佟锡尧听得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时确实不是说那事的时候,连忙一声不吭的把执素从地上搀起来。

佟老将军哼了一声,抖抖胡子转身进了屋,要是换做以前的脾气他肯定要抽她几鞭子,可是人老息性啊,罢了吧,罢了吧,再说那是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小孙女不是?哪里就真的下得了手。

**

佟家也住在颐和园附近,住的是一套两层的小别墅,佟父佟建军今年已经六十岁了,在总参任副总参谋长,所以严格来说佟锡尧是个不折不扣的太子党,可是由于本人的光芒太盛,显赫的出身反而被掩盖了。

罗英安顿好孙子睡觉后,端了两杯茶回到书房,那边父子俩正面对面坐着对峙。

佟建军已经连续点了三只烟了,第四只刚点上就被妻子从手中抢了过去,无奈只能微微叹了口气,皱着眉说:“锡尧,其实我和你妈自打今天晚饭的时候就一直都觉得你和素素之间不对劲,就是一直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竞竞……哎,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事之前要考虑清楚,在我们看来你和素素也算是般配,可是你岳爷爷毕竟是老派,你比他孙女大十五岁,还是结过婚的,老爷子有可能一口答应,也有可能把你赶出去。”

罗英想的就没这么多了,素素那孩子她从小就看着好,要不是年龄差太多她早就求回来当媳妇儿了,刚刚听儿子那么说的时候她想起那丫头在美国那事儿,心里是堵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想开了,其实也就是遇人不淑罢了,而且自己儿子不也结过婚还带着孩子吗?这会儿听丈夫这么说就不由的反驳道:“老爷子自己不也比素素她奶奶大十几岁。”

佟建军看了妻子一眼嗔道:“那是战争年代,能一样吗?而且老爷子那是大英雄,哪是平常人能比的?”

罗英原本还想说,却被儿子拦住了,心里腹诽:你儿子也不是普通人啊,三十五岁的少将哪儿找去?你混了一辈子到了六十岁也就比儿子多两颗星。好吧,做娘的自然是看着自己儿子好,哪里还把丈夫放在眼里。

佟建军继续说:“锡尧,别看你现在算是混的可以了,惹怒了老爷子把你一撸到底也不是不可能啊,老爷子一辈子在军中积攒的人脉是我们父子加起来也比不上的,他当年手底下的兵现在都做到军委委员了。你可要仔细掂量掂量,老爷子那块石头你撬不撬得动。”

佟锡尧听父亲的意思是不反对的就放了一半的心,只要他们不会为难素素,他自己怎么艰难都无所谓,说:“您放心,我心里有数,而且素素还小,我慢慢来就是了。”

佟建军笑着看了看儿子,打趣似的对罗英说:“要是爸还在就好喽,老战友遇到一起把岳叔灌醉了骗他钱卖身契他都签。不过其实现在也不难,老爷子再凶也架不住他孙女愿意,只要儿子吃定了那丫头也就不怕老爷子为难他,最多一顿拐棍就是了,凭他这身板儿一准儿打不残!”

佟锡尧知道父亲这虽然是玩笑话,却也是大实话,可是吃定岳执素哪能那么容易,那丫头的态度相当的不明确啊,要抱给你抱,要亲给你亲,那次他打趣她,她居然说想同居的名副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结婚没门儿!把他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还有那句“我不配”,真真叫人揪心呦!

**

执素已经十年没有在北京过过年了,在美国的时候虽然也过春节,但是到处都是外国人的年到底不像年,到了g市之后也过过两次年,可是g市冬天是不下雪的,对于从小在京城长大的她来说,没有雪的年哪里能算是年?

亲手剪了窗花贴在玻璃上,红红的喜鹊闹春的花样映衬着对面屋顶上白茫茫的积雪,佟锡尧在院子里堆了个大大的雪人,正在用铁锨把底座拍实。执素站在屋里看着,只觉得心里百感交集,在那最初的十年里他们也是这样度过每一个春节,那时她还小,他也还是个青涩的少年,她扎着羊角辫,他理了个小平头穿着军装。

隔了整整十年,他们居然又回到了这个最初的场景,如果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该多好,所谓“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大抵就是如此。

想着笑着,笑着想着,想得太出神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佟锡尧已经走进房间从背后搂住了她。她轻轻挣了下嗔他:“再给人看到。”佟锡尧轻轻吻她的发际线:“看到了又怎么样?正好求你爷爷把你嫁给我得了,省得你总是磨着不答应我。”执素轻笑出声,他做事是有分寸的,爷爷带着爸妈去拜年一时半会儿八成回不来,索性也就不再挣扎,顺从的被他搂在怀里。

两人一起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接近黄昏的时候岳老将军才带着儿子儿媳回来,没多大会儿佟建军夫妇也带着孙子回来了。

小旌展喊着妈妈就扑到了执素怀里,执素一惊,怎么忘了这个小祖宗了,一边把小旌展抱起来一边偷偷瞟爷爷和自己爸妈的眼神,见爷爷的眉毛微微动了动,求救的看着佟锡尧,后者摸摸鼻子对岳老将军笑了笑:“小展看素素和竞竞长的像,自打见了她就老是喊妈妈。”

岳老将军瞥了孙女两眼,又饱含深意的看向佟锡尧:“真的?”

佟锡尧又摸摸鼻子:“可不是吗爷爷,说了好几次都改不了。”

老爷子咂咂嘴:“啧啧,得了得了,改不了就算了吧,别把孩子难为的,白捡个重孙我老头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往外推的理儿?”

罗英听了大喜,看老爷子这态度儿子和素素的事儿是八成有门儿,连忙推推小旌展:“小展,还不给太爷爷磕头。”

小旌展也很识相,知道这是他爹的大事儿,赶紧松开执素凑到岳老将军面前磕了三个响头,乐得老爷子见牙不见眼,没想到还能活着看到重孙见礼儿,给了个老厚的红包。屋子里的气氛也渐渐轻松下来。

饭后邱爱国和执素被派去刷碗,佟建国和岳祁缜被派去买烟花,罗英则留在屋子里陪老爷子解闷儿。

邱爱国一边刷碗一边不断地觑空儿偷瞟女儿,执素实在被看的难受,放下碗说:“妈,你有啥事儿就直说。”

邱上校被戳破了着实尴尬了一下,定了定神说:“素素啊,你罗伯母和我说,你和锡尧在一块儿了?”

“恩。”执素淡淡的应了一声,低头刷碗。

“你罗伯母还说你不愿意结婚,为什么呢?”

执素并不回答,知道邱爱国是故意这样问的。

邱爱国果然轻叹口气:“我和你爸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品是没话说的。你和小尧都是聪明人,你为啥出国?他为啥娶得竞竞?彼此心里明镜儿似的,实在不用为这些过去的事儿烦心。这事儿我和你爸爸是同意的,小尧虽然比你大的多了点,可是也不算离谱,你爷爷那边不用管他,只要你愿意我和你罗伯母去说。”

执素把最后一个碗擦干放在碗架上,低着头并不看母亲:“可是妈,我不能嫁给他。”

邱爱国闻言一惊,心里已经知道了女儿心里的芥蒂是什么,有点后悔问她这些。

执素把手擦干伸手抱住妈妈,把脸埋在妈妈肩膀上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妈,你觉得我配吗?”她已经忍了很久了,这句话她每天都问自己,直问的自己伤痕累累。

邱爱国愣了一下,下一秒心里就开始刀绞一样的疼起来,这几天看着女儿开朗乐观她几乎忘记了她曾经受到的伤害。邱爱国轻拍女儿的后背,说:“素素,没什么配不配的,锡尧对你的意思我们几个大人都看得出来,而且难得小展那么喜欢你。”

“可是妈妈我害怕,我真的害怕这件事儿会是我和他心里永远的疙瘩啊。如果有一天那事儿被别人知道了,别人在背后说他闲话,他会不会就后悔了?”执素哽咽着,那些以后的不确定让她怎能不害怕。

邱爱国拍拍女儿的背:“傻孩子,锡尧能够走到今天这个高度,心智的坚定哪是别人能轻易撼动的,而且以你爷爷和你爸爸今天的地位,又有你佟伯伯向着你,谁敢在背后说三道四?你不用怕别人说什么的,你要跨过的只有你自己这道坎儿,好好想想清楚吧。”

同时那边儿罗英也在和岳老将军不停吹着风,她是岳老将军老战友的小女儿,是老爷子从小看着长大的,那是比亲闺女还亲——

“岳叔叔,你觉得我家那小子还成吧?”罗英想了半天找了个比较安全的突破口开始攻坚。

“恩,不错。”岳老将军一边抽他的土烟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不到四十岁就是将军了,这要是放在战争年代不稀奇,可是放在现在那可是了不得了。”

罗英听老爷子把话头引到过去的事儿上心里顿时一松:“说到战争年代我就想起来过去我爸和我说,那时候解放军的很多首长因为打仗都把婚事耽误了,不过也是因祸得福,最后都娶了年轻漂亮的太太。岳叔叔,我妈说岳婶儿当年可是军医院一枝花,您当年是怎么追到手的呀?肯定很多人羡慕您!”

“没大没小的!”岳老爷子瞥了罗英一眼,撅了撅胡子,“不过那时候羡慕的人倒真是海了去了,我都把你婶儿娶回家了还愤愤不平的说我老牛吃嫩草呢,哼,也不想想他们哪个是个年轻的,那老徐!比我还大三岁呢。”想到这老头儿还特得意。

“那您咋追的呀?也告诉告诉我,我好教教我儿子去!”罗英又笑眯眯的往老爷子身边儿凑了凑,开始下套。

岳老将军吐了口烟,瞥了罗英一眼问:“小尧看上哪家姑娘了啊?取经都取到我这儿来了。”

罗英笑眯眯道:“嘿嘿,那姑娘您熟着呢,您孙女儿素素。”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您老真腹黑,您老接着装~住址原来是香山,后来查了下地图发现实在太远了……就改成颐和园了,不影响内容,望海涵

☆、chapter 12

“哦,素素啊。”岳老将军抽了口烟没说话,眼睛盯着烟袋锅儿出神。

罗英原本已经往后退了一小步等着听老爷子破口大骂了,没想到就这么熄火儿了,心里越发一点儿念头都没了,脸上的表情也从期待变成了狐疑。

岳老将军直到抽完了一袋烟才抬眼看了看老战友的小女儿,说:“小英啊,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和你儿子小时候我都抱过,你生小尧那会儿我就说过那小子长的不怎么像他爸,像你的地方更多,还记得我当时怎么说的不 ?”

这话罗英这辈子都忘不了,真心忘不了!当年老爷子是这么说的——“好,这小子眼睛像小英,小英小时候就是这么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是有一点儿不像,啧啧,这小子眼珠子这么小就滴溜溜的转,比小英精!”

听岳老将军好好的又提起这茬子罗英不由得垮下脸,老爷子嗤的一笑,说:“小英啊,你来找我说这话是背着你那儿子的吧?八成建军也是不知道的。”

罗英一听愣了,这都能猜得出来?

岳老爷子瞅着罗英傻傻的表情接着说:“你那儿子和建军一个样,猴儿精猴儿精的,一准儿知道到我这儿来说不顶用,我孙女儿再不好也有老头子我保着,哪能就给人当填房?就算这人是小尧也是不成的。”

罗英听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其实小尧那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董竞竞那丫头长的和素素多像啊,是他自己做错了,要是他能多等素素几年,哎,其实也难,素素这才刚二十,小尧都三十五了,年龄差太多了。他俩也只能算是有缘无分吧。”岳老将军看着世侄女儿越来越失望的表情心里也不怎么是滋味,他老头子活了八十多岁,杀过人放过火扛过炸药包,就是没当过打鸳鸯的棒槌。两个孩子的心意他哪能看不出来,只是他实在为孙女儿抱亏。

罗英一听“有缘无分”四个字急了,一句不过脑子的话就说了出来:“可是岳叔叔,您自己不也大了岳婶儿十来岁,一辈子不也过得挺好吗。”

岳老将军眼神微微一闪,妻子是他这辈子心里最深的一根刺,明明小了他十来岁,却六十岁刚过就去了。要是她还在也许会站在孩子们一边吧,素素也是个明烈的女孩子,和她奶奶那么像,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也管不动了,随他们去吧。”

罗英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是过得挺好,可是岳婶儿可是早早就死了,她怎么能打这种比方。没想到老爷子居然松口了,心中一喜,忙问:“那您是同意了?”

岳老将军瞪了她一眼,嗔道:“那就那么容易了,我得好好考验考验你儿子,你给我靠边儿看着不许告诉他!就当你今天啥都没说过,记住了没?”

罗英答应着出去了,岳老将军静静坐在书房里看着老伴儿的照片,心里想着,玉如,我本想着哪怕素素做错了事也有我护着,可是我又还能活几年呢?与其等着有人为了上位来求娶素素,不如干脆嫁给小尧得了,要不就算我到了地下也得担心着别人欺负她。这下我可也算是按照你的意思做了哦,等我到了地下可不许和我闹。

**

过了初二佟锡尧就带着执素和儿子回了g市,年关战备,作为军区智囊团之一的他自然不能躲懒太久。

下了飞机又是温暖如春,g市的春天来得早,三人在飞机上就换了毛衣,20度的气温暖的人很快就忘了几个小时前还在首都裹着羽绒服的日子。佟锡尧把两人送回家就又去了部队,积攒了一个礼拜的文书得赶紧处理完。他原本还打算趁着寒假带执素和小旌展去到处转转,可是连着忙了半个月之后小丫头和小家伙就开学了,最终没能成行。

这天晚上佟锡尧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执素半个身子探进柜子里正在翻衣服,地上的旅行箱打开盖儿,当季的衣服已经整整齐齐的摆了半箱子。

“哎呦!”执素听她回来连忙把脑袋转回来,可是却一下子撞到了柜门上,疼得她轻呼一声。

佟锡尧连忙提着她的腰把她从一堆衣服里拎出来,坐在床边抱在膝盖上替她揉揉额头:“这是要去哪儿啊?翻出来的衣服都快把自己埋起来了。”

执素趴在他唇角亲了一口,说:“学校派我去县里支教,我学的不是音乐教育吗,正好去九青镇小学做音乐老师,到时候大四的实习就直接给我过了。”

佟锡尧皱了皱眉头,不怪他多心,刚从北京回来没多久就出这事儿,难保不是老爷子察觉出来了动的手脚:“为啥是你?”

执素被他问得一愣:“我成绩好呀,美教的和体教的去的都是专业第一名,我们导员和不好意思拿个第二过去凑份子不是。”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也可以不去。”佟锡尧点点她的眉心,那个九青镇倒是不远,离g市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可是那可是国家级贫困县,小丫头生活上没受过什么苦,哪里糟的了那罪?

执素在他胸口轻捶了一下说:“说啥呢,多少人巴不得去呢,回来之后能加学分呢。”

佟锡尧笑:“我听说结婚也能加学分。”

执素啐了他一口,佟锡尧没再说什么由她去了,问:“要去多久?”

“预计是半年,每个月可以回来一次,还发工资呢!”小丫头笑的眼睛眯成个月牙形。

“小财迷。”一听要去半年他原本是有些不高兴的,可是看她这么屁颠儿屁颠儿的小样儿他也就认了,大不了自己勤跑着点就是了,随她自己高兴吧,“我看看你都带了啥衣服,乡下风野晚上也冷,可不能带的都是薄衣服。”

执素也不起来,就坐在他腿上弯下腰去把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给他看:“我是音乐老师,总不能穿的太没气质吧,带的大部分都是裙子,不过我带了很多外搭的小披肩,还带了衬衫和裤子。”

佟锡尧慢条斯理的一件件展开看,恩,衬衫,可以,裤子,也不错,慢着,这是啥?佟锡尧抖开了一条雪纺连衣裙,还没他的衬衫长呢不说,两个袖子还是蕾丝的,然后还是个深v领子!咽了咽口水看着小丫头一脸的莫名其妙,斟酌了一下说:“素素,你是去教学生的,穿成这样怎么行,这条裙子就别带了吧。”

执素听他这么一说眼睛更是瞪得圆圆的:“这条裙子怎么了啊?谁说老师不能穿裙子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佟锡尧摸摸鼻子,“我是觉得做老师的话还是庄重点比较好,你可以考虑穿长裙,到脚面的那种裙子多优雅,而且乡下虫子多,这么短的裙子如果腿上被虫子叮了就穿不了了。”

执素一想也是,到底是当过特种兵的人有野外作业经验,就又弯下腰去捞衣服上来给他看,可是这次衣服离得远了点儿,她伸长手臂拽的时候一截白白的小蛮腰直直的闯进了佟锡尧视野里,看的佟副参谋长呼吸一乱霎时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那丫头却还像一点没察觉似的直起身子又在他腿上挪了挪,真要命,佟锡尧屏住呼吸,他知道哪怕再闻到一丁点儿小姑娘身上的幽香他就要彻底癫狂了,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一个男人如果轻易就在名分未定的时候把一个女人弄上床的话,他必然是不怎么看重这个女人的,而他知道她其实很怕他会因为自己的过去轻视自己,如果他今天没名没分的和她在了一起,今后万一有人挑拨,那这个情之所至就一定会成为他们之间的嫌隙。

执素见他出神,又在他腿上坐着扭了扭,抖开一条拖到地上的裙子:“这是我过生日的时候淇宝送的,好看吧。”

佟锡尧被她三扭两扭扭得差点破功,又一看那条裙子,鼻血差点就下来了,这是啥裙子啊,是长裙子没错,大圆领没错,但是胸口一小片儿是镂空的!这种衣服穿出去简直就是引人犯罪!

执素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瞅着他的脸从红变黑,这会儿她心里其实真没想什么重视不重视的,厨房里邱爱国的那番话让她动摇不少,回到g市后自己有琢磨了几天心里更是放下了不少。

不过她这会儿还是有点小心思的,她想:小样儿,你不是君子吗?不是君子吗?我这一走半年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这边再给小展找个妈,先勾搭你个七荤八素,你要是破功了我就叫你愧疚死,你要是忍住了我就叫你挂心死!嫁不嫁你是一码事,可是有我在身边你还勾搭别的女人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啊,一码归一码不是?

要是佟锡尧这会儿知道她的想法估计得气吐血,然后把她就地办了,敢情她还惦记着他变心呢,这是对组织和首长的高度不信任啊!

可惜他不知道……一抬头看到了小姑娘红扑扑的脸颊和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觉得两股血气一股往上冲一股往下涌。一把攫住执素的下巴亲了上去,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手从她腰线上滑下去沿着后背就蹿了上去。

执素只觉得被他的手指游走过的地方都起了一层**皮疙瘩,不由得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被抱住的那人更加疯狂的沿着她的脸颊脖子锁骨一路攫取着觊觎已久的柔滑。手和嘴唇同时达到她的背心和胸口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佟锡尧额头抵在她肩颈窝喘息了半天才逐渐平息了心里的燥火,低哑着嗓子问她:“素素,你故意的是吧,别当我不知道。”

清明也在这时候慢慢回到了执素的脑中,她是存心的啊,她当然是存心的,可是她毕竟是个小丫头,开始之后她比他沉沦的更快,瞧瞧,他还能中途喊停呢,她却已经鬓发散乱情动的不能自已了,红着脸娇笑说:“谁故意的啊,这叫从心所欲。”

佟锡尧坐起身来看着她,现在她躺在那儿笑的娇憨,睡衣的扣子已经被他刚刚解到了肚脐,白生生的皮肤映着鹅黄的睡衣直从人眼睛里刺到心坎儿上,就这么一眼就差点又把他刚刚做好的心理工事打个稀巴烂。佟锡尧沉了沉呼吸,把她上衣的扣子一个个扣好,连最上面的一个也扣得结结实实,直到把她包的密不透风才开口对她说话:“素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小算盘,你不就是想证明我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吗?我要是动了你就是不重视你,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拒绝我了,我说的对吗?”

执素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心里不禁火起:“我可没这样想,你说的那都是你自己想的!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情之所至本来就是理所当然。况且,我本来就不是姑娘了,何必那么矫情。”

她气的火直往脑子里窜,原本就是开个小玩笑,没想到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她岳执素就是这么工于心计的人吗?一气急说出来的话就尖刻伤人了,这不佟锡尧已经变了脸色,直接把她提起来抡圆了巴掌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两下。

执素被他打愣了,一时羞愤交加气的指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佟锡尧把她扳过来两手抓着她的肩膀:“素素,你才见过几个男人就觉得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一样了吗?吴启康很快就要死了,从此以后你生命中的那一章就彻底翻过去了,你最好把那些事儿给我忘得干干净净,你要是再敢说什么姑娘不姑娘的话我还打你!”

执素乍一听到那个名字心里一哆嗦,再看佟锡尧的眼神已经隐隐露出戾气,温存久了她竟然忘了他本是个杀伐决断的将军。

☆、chapter 13

于是两人史无前例的冷战了。

佟锡尧是这样想的:是时候该给小丫头点时间好好想想了,她一直都在逃避自己心里对他不信任的想法,那天被他一时冲动揭了出来肯定要很长时间才能缓过来。而且吴启康就要死了,哪怕再恨也总有点感情在,小丫头不是寡情的人,也该给她点时间最后缅怀一下。

而执素是这样想的就简单了:佟锡尧你个王八蛋,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人吗?你还敢冷冷淡淡不和我说话是吧?随你便!这次你不道歉咱没完!

就连小旌展也察觉出了两个大人这几天不对劲,可是他想的想的更简单:肯定是老爸看妈妈要去支教了,觉得舍不得所以才怄气不和妈妈讲话的!肯定是!大男人怎么也这么别扭,不管他!

于是一家三口就这么各怀鬼胎的挨到了星期天,这天中午是出发的最后日期了,执素腻歪了好几天也没想好怎么开口让佟锡尧送她过去,毕竟正在冷战呢嘛,而且他那天凶的那么吓人之后一直都没道歉来着。扭捏着一下楼却发现佟锡尧已经靠在他那辆挂军牌的雷克萨斯上等她了,不自在的慢悠悠晃过去:“你是……来送我的?”

佟锡尧单手把她的大行李箱提起来放在后备箱里,说:“上车。”

执素听了又恼了,什么态度嘛,直接拉开后座的门爬了进去,还把门关的“砰”的一声。

佟锡尧眉头皱了下,这又是在闹什么别扭,算了,路上再说吧。可是他却不知道,就他这迟疑了一下又继续准备出发的反应却被某人理解成了“故意晾着我是吧?”。

车开到郊外的时候执素终于按捺不住了:“佟锡尧!你给我把车靠边停!我有话要说。”

佟锡尧看了下表,还来得及,就果断的把车开到了一处湖边的堤岸上停了下来,人也转过身来看着她,好像在说“有啥事儿”。

“你给我讲清楚,这些天干嘛冷着我,我干嘛了啊值得你一个堂堂的首长和我计较这么久。”小丫头讲话像连珠炮似的,原本准备了一组排比句来质问他来着,一开口却全忘了,就连准备好的咄咄逼人的语气也变成了委屈兮兮的。

佟锡尧听得一愣,他哪儿冷着她了啊,转念一想心里不由感到特别无奈,原来是这么回事:“素素,我哪里有冷着你啊,你看,我天天都回家吃饭,你做啥我吃啥对吧,我是想着要你把自己心里的念头搞清楚,说实话总是被你试探来试探去实在是让我心里有点不舒服,这点我不瞒你。”再有就是吴启康要死了,我不想看到你为了他有一点难过,不过这点他没说。

执素听她这么说心头一暖,嘴上却还是没说出什么软话来:“我啥心思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你想的就是对的?谁告诉你我是那样想了?”

佟锡尧听她的话头已经软了下来自然也不会往牛角尖里钻,笑的有点懒懒的问:“我想的不对那你就告诉我啊,你那会儿想的是啥?”

执素的脸刷就红了,想归想做归做,那念头要她说出来她还真不敢说,一看她脸红佟锡尧却更起了逗她的心思,欠身起来把她从后座掐着腰拖到膝盖上抱着继续问。执素挣了两下没挣开,索性就坐在他腿上不动了,只是三缄其口就是一个字都不说。

佟锡尧一看更好奇了,这是咋了呀,刚才还黄鹂鸟儿似的这会儿咋就哑巴了?干脆把手探到她腋下开始刑讯逼供。执素被他闹的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红晕愈发蔓延的脖子上都红透了:“哈哈,佟锡尧你给我住手,哈哈,我说!哈我说还不行吗。”

靠在他肩膀上好容易才把气喘匀了,她也不敢抬头,直接把嘴巴凑到他耳朵边上说了一串话,然后趴在他肩颈窝里又嗤嗤的笑了起来,脸却红的更厉害了。佟锡尧也沉声笑起来,把她搂紧在怀里说:“小丫头成天就会瞎想,有你一个就够我头大的了,哪还有力气再招惹别人去。”

执素不信,哼了两声:“那可不一定,您可是特种兵出身啊,必然是精力旺盛老当益壮!”

他听着前面的话挺受用的,可是最后一个词却稳准狠的戳中了他的罩门,啥叫老当益壮啊?!把她从怀里薅出来瞪她却发现她正促狭的瞅着他偷笑,好啊,又是存心招他是吧?佟锡尧心里一转:“说的跟你试过似的,也罢,等下送你过去就得大半个月不见,要是你这大半个月认识了啥小老师啊实习生啊啥的我到哪儿哭去?干脆这么着吧,我先给你试试看特种兵是个啥感觉,回头看了那些小白脸你八成就不会有啥歪心思了。”

说着就把副驾位的座椅放平作势要把她按上去,执素一惊差点咬了舌头,这是啥情况啊?可是输人不输阵不是,哪怕之后要肉偿!硬着头皮说:“那可不一定,我要是就喜欢小白脸呢?到时候一看到年轻的小白脸就把你丢一边去了咋办?”

“那我就让你没力气动歪心思!”佟锡尧已经整个人压到了她身上,作势解她的衬衫扣子要把她就地正法。这可把执素吓坏了,搞什么啊,这是不是应该叫偷**不成蚀把米啊她?那天勾引他是无论成与不成都是她占理,可是到了这会儿才成可就晚了呀,那她还怎么出去见人嘛!连忙吓得大叫:“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听她一叠声的求饶他的动作果然停了,不一会儿把头埋在她胸口的那个人发出了闷闷的笑声,接着变成大笑,她一听脸就绿了,上当了!

佟锡尧笑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到驾驶座上整理仪容,整理完了才懒懒的趴在方向盘上瞥她,说:“这叫姜还是老的辣!”说的时候还特别强调了个老字,直把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

重新上路后气氛就缓和了很多了,佟锡尧一边开车一边和她说着支教需要注意的东西,从与人相处到穿衣吃饭,事无巨细。执素在一边听着,嘴角渐渐漾出一个美丽的弧度。

到了九青镇两人就都笑不出来了,佟锡尧的眉头皱的死死的,怎么就穷成这样呢?这让小丫头待上半年还不脱层皮,岳老将军就算是故意为之也太过分了点吧。执素更是哭的心都有了,一间小学,三间教室,两个年级的孩子挤在一间教室里上课,桌子烂的根本就不像是桌子。

佟锡尧看了看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忍不住说:“素素,要不咱回去?这地方你根本呆不了,别在这儿活受罪了好不好?”

执素原本也是有点打退堂鼓的,可是一听他这么说反而不服气:“别人都呆的怎么就我呆不得?你回去吧,等下这边的校长安排的,你在这儿给人看到不好。”

佟锡尧一听一阵头大,还给人看到不好,哎,他啥时候这么被人嫌弃过啊,而且还是被个小丫头嫌弃。不过郁闷归郁闷问题还是得解决,看了她一眼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拎着她的行李往校舍走过去。

执素一路小跑跟在后面想要抢行李,奈何他人高腿长步子大,等她追上的时候已经到了校长室门前。其实说是校长室,也不过就是校舍旁边的一间很小很破的办公室,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有人迎了出来,是个三十岁左右长的很和善的女人,齐耳短发,鼻梁上架着一副褪了色的金丝眼镜。对方一看执素的年龄打扮就大概有了数:“是岳同学吧?我是这边九青镇小学的校长徐惟溆,欢迎你来到我们学校支教。”

执素一听连忙丢开佟锡尧的手迎上去微微鞠躬:“徐校长您好,我是岳执素,是c大音乐教育专业大三的学生,这次是代表我们学校来九青镇支教的,今后麻烦您关照了。”

徐校长本来就对这些肯来支教的学生很有好感,一看她这么有礼貌就更加喜欢了,连忙把两人让进办公室,还给两人倒了水,执素双手接过道了谢,问道:“徐校长,不知道我要住在哪里呢?学校有没有宿舍可以住?”

徐惟溆面上闪过一丝窘迫,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是这样的,我们学校的孩子都是九青镇上的,老师呢本来就比较少,大部分也是镇上的人,所以学校是没有宿舍的。你们学校美教和体教的两位同学昨天就已经到了,你们三个人可以住在教室里。”

执素的脸瞬间有点黑,就是把课桌拼起来睡的意思喽?这下可艰苦了!爷爷哇你这是考验佟某人啊还是考验我啊?!

佟锡尧的脸其实比她黑的还快,这叫什么事儿啊,就那破桌子还经得住人睡上去?就算不硌死也绝对有半夜摔死的危险。于是斜眼瞥了执素一眼,见她虽然脸也黑了却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心里飘过一阵凄凉,原来如此,老爷子还真是在考验他!

那边徐校长看到两人的脸色更不好意思了,人家学生满心热情的来支教,她却不能给人家提供稍微舒适点的环境,说来其实也惭愧的很,可是她也真的没有办法,九青镇穷得很,就连开给支教的几个学生的工资也是人家学校付的。学音乐的孩子本来就大部分都是家庭状况比较好的,要不哪个学的起这个哇,看这个岳同学浑身的气质就更不是蓬门小户的孩子了,哎。

徐惟溆正在兀自思量着办法却被坐在岳执素旁边的那个始终没出声的男人打断了——“这样吧,住宿问题我来想办法解决一下,不过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下徐校长,他们几个女孩子住在这边安全问题可以保证吗?”

徐校长回神看声音的源头,是一个一身正气的男人,约莫三十多岁,小平头,身上一件白色暗纹衬衫,下面穿的是西裤,衬衫袖子随意的挽起来,姿态很随意但是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坐正了再和他讲话。就这一愣,那个男人已经又开口了:“我是这样想的,先调一定军用帐篷过来,可以打在操场的东北角,占不了多大地方,可是住帐篷的话安全问题就需要考虑了,徐校长您认为呢?”

徐惟溆回过神来思考了一下说:“安全问题应该不大,九青地方的人都比较淳朴,而且对于支教老师都是很友好的,而且学校附近有大量民房,有什么事的话村民都会来帮忙。”

佟锡尧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办吧,明天我会派人过来安排,今晚我还是先把执素带回去好了。”

“啊?”

“啊?”

☆、chapter 14

执素和徐校长一起“啊”了出来,这叫啥事儿啊,徐校长还没说啥执素就皱起了眉头,冲他说:“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都来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说完气哼哼的别过头去不理他。

徐校长虽然觉得有点紧张的太过了却也没法说什么,毕竟人在她这里出了问题的话她是付不起这个责任的。

佟锡尧想了下说:“你不和我走的话也行,那就只有我留下来了,我答应了你爷爷会照顾你,你总不能让我一离了他老人家的眼就出尔反尔吧。”

执素还是不理他,不过也没再反驳,佟锡尧知道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徐校长在旁边听得满脸黑线,这位深藏不露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所谓的让步原则也叫“留面子原则”,就是指再提出真正的要求之前提出一个更难办到的要求,在对方拒绝之后再提出原本的要求,这样的话对方一般很难拒绝。

把教育学读到硕士的徐校长怎么可能看不出这点小计俩,只是这人说调帐篷就调帐篷,还是军用帐篷,还明天调到,只怕不是啥简单人物。这样一个人物口口声声说“答应你爷爷照顾你”,那这小姑娘又是什么人也就似乎好猜了,难道这次接到的实际上是个大麻烦?

想到这里徐校长不禁心里有点烦躁,她躲到这个穷镇来就是因为不喜欢城市里的肮脏,原本以为找到了一片干净的地方,唉。想归想面子上却没有露出来,选了种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问佟锡尧:“这位先生,是这样的,c大把学生交给我们,我们自然就有义务负责她们的安全,您想带岳同学出去住按理说是不合规定的,但是您看人是您送来的,您要是晚送一天我们其实也没话说。可是您既然和我打了这个招呼我就还是该问个清楚才能让您把人带走。”

佟锡尧微微一笑说:“应该的应该的,以后执素在您这边还要拖您多多照顾。”

说着掏出军官证递给徐校长,徐校长一看愣了一下,g军区副参谋长佟锡尧,军级干部呀,难怪刚才一开口口气就这么大,看来刚才还是小看人家了。

佟锡尧看徐校长只是微微一愣就恢复了正常也觉得有点意外,往常这种情况下对方都会赶紧握手套近乎,这个徐校长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笑了下说:“有什么需要佟某帮忙的地方徐校长只管开口,但凡我办得到的一定尽力办到!”

徐惟溆这次到没觉得意外,改善九青小学的条件就是改善那个小姑娘的任教条件嘛,他说这种话也不稀奇,只说:“佟先生有这份心就够了,我们学校属于教育系统,太多的麻烦军方还是不好的。”

佟锡尧摆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徐校长不用客气。”

那边执素听这两人打官腔打的都快崩溃了,看佟锡尧告辞赶紧跟了他出去,出门的时候还狠狠在他脚上踩了一脚泄愤,徐校长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哎,这可是供了尊活菩萨在手里啊,心底闪过一丝不悦。

**

第二天上午果然开来了辆挂军牌的卡车,一群战士从车上搬下了帐篷、行军床等东西,不到半小时就在九青镇小学操场的一个角落里搭起了帐篷,全程配合默契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而佟锡尧则根本没有在场,一早就来了个电话,他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开了车就走了。

分配教学任务的时候执素才知道所谓支教并不是给孩子们唱唱歌跳跳舞就可以了,小镇里是从来没有什么体育课美术课音乐课的,一是没钱,二是也没这种专业的老师。她的两个同学一个被分去教了语文,另外一个被分去交了数学,却唯独只有她教了自己的老本行。

体育课需要器械,美术课也是需要材料的,镇里穷得很自然是买不起的,而只有音乐课什么都不需要所以就只开了音乐课,徐校长是这样和她们三个人说的,另外两个人也都信了,可是执素毕竟从小耳濡目染哪里会不明白这又是所谓的“特殊照顾”。

她觉得她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过这么手足无措的时候了,哪怕是小时候第一次在家里给七八位肩膀上将星闪烁的伯伯爷爷们拜年时也没这么紧张过,可是今天面对着张张不怎么干净的小脸时她却一下子失去了平时的伶牙俐齿:“同学们大家好,我叫岳执素,从今天开始我来教你们音乐课,大家可以叫我岳老师。”

其实原本准备了很多开场白要说,比如什么是音乐,音乐可以分成哪几种,却在看到这群孩子们懵懂的眼神的时候全都被她咽了回去,她想她是并不用说这些了,略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同学们,音乐就是能够给人带来情绪起伏的旋律,有的音乐会让人快乐,有的会让人悲伤,有的会让人平静,在今后的半年里我将和大家一起享受音乐带给我们的快乐。”

一节课结束的时候执素是偷偷抹着眼泪离开的教室,第一次,没有钢琴,没有音响,没有乐谱的上一堂音乐课,以前不是没有带过课,但是从来没有哪次代课让她觉得这么艰难却震撼。这些孩子们看不懂乐谱听不出轻重音,甚至连背景音乐都没有,她有的只有一把清亮的嗓子,但是即便如此,那些孩子们还是整个人投入到她为他们营造的大森林中、小溪旁、山巅上……

心里觉得堵得实在难受就拨通了佟锡尧的电话,很快接通了,电话那边很嘈杂:“喂,素素,有什么事吗?”他似乎很忙,却还是尽量慢的和她说话,心里一阵温暖,她二十年的人生虽然经历过不少磨难,但是和那些孩子相比她有的实在太多——能够保护她的家人、优越的生活条件,甚至还有他。

“帮我弄一把手风琴来行吗?我问过我们学校的老师,说学校里现在早都不用那东西了,实在借不到才会问你的。”还是忍不住暗示他她是实在没了办法才找他帮忙的,他听起来那么忙。

“没问题,明天我就派人给你送过去。”佟锡尧一听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就放下心了,“代课什么的还习惯吗?还有,以后有什么事最先来告诉我,不要把我作为最后没办法的办法。”

执素嗯了一声:“小孩子们都很听话,挺好带的。”

“我最近要去n军区参加一个联合演习,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你在那边自己要乖乖的,有什么事的话打我电话。”

“什么时候能回来?”他没主动告诉她她就不该问,可是还是忍不住问了,却又在最后加了一句,“是机密的话就不要说了。”

“没什么,这个不是机密,秘密演习的话是要上交私人通讯工具的。”佟锡尧失笑,其实她是舍不得他才故意说什么机密不机密的转移他的注意,“不过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看情况吧,一结束我就会尽快回来的。”

君问归期未有期,这样的情景她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最初是爷爷后来是妈妈现在是他,可从没有哪次像这样让她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忍不住闷声道:“什么都不知道还去什么,你们不是什么都有计划的吗?不想告诉我就说不想告诉,犯不着这么藏着掖着的,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说完自己就是一愣,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她该懂事的啊。那边佟锡尧也是一愣,接着却愉快的笑了出来:“素素,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还故意这么说,舍不得就照实说,你才是不用这么藏着掖着。”

“讨厌!拜拜!”执素觉得面子上特别挂不住,气哼哼的挂了电话,她知道电话那边的那个人现在肯定笑眯眯的看着电话来着,想想就气不顺,咋就嘴上没个把门的呢?!

佟锡尧果然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笑了,他的小丫头是这么好,该调皮的时候调皮,该暖心的时候暖心,如果早知道真的能有把她揽在怀里的一天,他一定会好好的等着她,如果早知道当初的错会让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在一个他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哭得肝肠寸断,无助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那么自以为是。

然而,生命的初次排练就已经是生命的本身,人生永远都是一张草图,而且是一张不会被画成画的草图,所以没有后悔的机会,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

佟锡尧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有人送来了她要的手风琴,执素听学生说了之后就到学校门前去取。来的人是佟锡尧身边的一个年轻参谋,之前也是见过的,执素存了心想要打听打听演习的情况那个小参谋却什么都不肯说,只告诉她说就是副参谋长告诉她的那些,别的他也不知道了。

执素听的心里疑惑,不觉有点七上八下的不安心,送走了小参谋后还是觉得很不舒服,课时上课的时候已经到了,她只能背着手风琴往回走。

“徐校长!”走到教室门前正巧遇到了徐校长。

徐校长远远看到她手里拿了个大包回来本来是有点不高兴的,才来第三天,这都第三批人为了她过来了,果然是金枝玉叶受不得一点苦,看样子八成也呆不到半年就得哭着喊着要回去了,也罢,这尊佛早走早好。没想到她的表情居然并没有一点骄矜而是捎带忧愁的,这是应该表示一下关心的,便客气地问:“小岳老师,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啊?”执素一愣,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真正心烦的事还真不好说,索性只回答问题算了,“哦,没什么困难,我看学校里什么乐器也没有,想着不怎么好教学生,刚才我朋友托人给我送了把手风琴来。

徐惟溆略微有些惊讶,竟然是这样?露出了一丝微笑,说:“学校里条件比较差,乐器什么还要麻烦你自己带过来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您客气了。”执素连忙把琴又往上背了背,笑了,“那我赶紧去上课了。”

徐惟溆冲她笑了笑摆摆手,也许是她过去见得这些子弟太多了先入为主了呢,这个小姑娘虽然平时冷冰冰的还有点娇气,其他的似乎还不错,或许,别的先不论,就这份为了学生的心思也是很可贵的。

☆、chapter 15

执素烦躁的用手按在右眼角上,右眼皮突突的跳了一个礼拜了,可是就算按也按不住,“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家里问过了什么事都没有,自己这边更是顺利的不能再顺利,就连最让人担心的佟锡尧那边也是一天一个电话,还能有啥事发生呢?执素想了一天了也想不出来,懊恼的把额头用力顶在枕头上。

“执素,哪里不舒服吗?”同来的那个美教专业的女生看她有点不对劲,“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要赶紧说哦,这边的镇卫生所不是很好,耽误了的话很麻烦。”

“没什么,就是右眼皮不停的跳,跳的我心神不宁呢。”执素抬起头拉了个枕头趴在上面,一个星期的相处之后她和这两个女生也熟了,美教的那个叫顾熙,是g市人,体教的那个叫李美,也是g市附近一个县来的,三个人一起在这么个地方支教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了。

“嗨,就这也值得你这么紧张。”顾熙闻言松了一口气,说,“真没想到你还信这些,没休息好罢了,别多心。”

执素闻言撇撇嘴:“我也不想信啊,但是我们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信这些的,我爷爷是军人,在越南战场上受过伤的,那时候我奶奶就是右眼皮不停地跳了一个月。我妈妈也是军人,前几年有一次去灾区义演的时候受了伤,之前我虽然在国外,也是发了高烧。”

“啊?你家是军人家庭呀,可是军人家庭不是应该更不信这些的吗?”李美也凑了过来。

执素摆了摆手:“那是和别人说,其实还是有点信的,尤其是打仗的时候,很多受伤的战士的家人都说之前会有几天心神不宁。”

李美越听越好奇,接着问:“你刚才说你妈妈到灾区义演,是五年前那次地震吗?后来电视上转播了一场义演,里面就有你妈妈吗?”

执素想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关系就回答了:“有的。我也不瞒你们了,我妈妈就是邱爱国,不过她平时除了唱歌不怎么出来,所以大家对她的了解估计不多。”

“啊?!”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

执素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唇上比了比:“别说出去,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也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

两个小姑娘连忙满口答应下来,顾熙又兴奋地继续问:“那你告诉我们你妈妈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我看她平时在电视上出现的时候好漂亮啊,哪能想到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执素想了想说:“邱爱国同志嘛!心眼有点小,刀子嘴豆腐心,特别爱瞎操心。”

看着两个同学瞪得越来越大的眼睛执素最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在我眼里她就是个很普通的妈妈,和你们的妈妈没有什么不同,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罢了。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呢,大概就是她总是要到处演出,很多时候都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但是这绝对不是因为她是个明星,而是因为她是个军人,哪里需要她她就要到哪里去。”

说着笑着帐篷外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可是几个姑娘却还是没有什么睡意,继续叽叽喳喳的聊着天,直到深夜才渐渐入睡。

**

其实习惯了在小镇的生活就会发现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无法忍受,初春刚到,田野里各色的野花开的灿烂,没有霓虹灯的晚上天上更是繁星闪烁。

接到佟锡尧电话的时候执素正坐在旗杆下面仰头看着初升的月亮,他已经两天没有打来电话了,打回去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接起之后口气难免有些急躁:“喂,你这两天到哪里去了?”

对面的声音显得很疲惫:“我,这两天有点忙,一个小队在目标沼泽里迷路了,费了不少功夫才营救出来。”

“有人员伤亡吗?”执素语气稍稍凝滞了一下,人员伤亡,自从海益徽死后那就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他的兵受了伤会比他自己受了伤还让他难过。

“哦,没有。”他似乎是躺在床上和她打的电话,声音有些沉闷,时不时还传来悉悉索索的翻身的声音。

“佟锡尧,你没什么事瞒着我吧?”听出来一丝不对,执素将信将疑的问,“怎么听上去你很累的样子。”

佟锡尧轻轻笑出声略带调笑的说:“因为本来就很累呀,三天三夜的急行军之后又连着两天的搜救,你不也说了嘛,我又不是小伙子了啊。”

“胡说什么呢,嘴上没遮没拦的也不怕人听见。”执素微微有些气恼,心里也稍稍放下了几分,还有力气和她调笑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吧?又说,“你在外面小心点,我这几天右眼皮一直在跳,弄得我心神不宁的。”

对面的人稍稍停顿了一下,说:“还信这些呀,你是军属,哪能信这些呢,写篇检讨交给我。”

“呸!给你脸了是吧?”执素轻笑着啐了他一口,“啥时候能回来呀?”

“也就这两天了,扫尾结束之后开个总结会就结束了。”

“恩,那早点回来,回来了记得来看我,我要吃马家的牛肉干。”执素听了放下心来,已经结束了应该就不会怎么样了,可能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吧。

“馋猫。”佟锡尧轻笑一声,“好了不说了,你在那边也要小心,晚上别出门,我回去了就马上去看你。”

“嗯,我知道。”执素轻轻的应着,心里甜甜的,“先别挂!”

“嗯?”

“我想你了……”刚说完就急急忙忙的挂了电话,心突突的就想要跳出来一样,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放大成一个弧线。

远在n军区总医院的佟锡尧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愣了一下,继而也嘴角上扬起来,小丫头,她这是害羞呢,他如何不知道?在铺着洁白床单的病床上翻了个身,旁边的g军区副司令张明元看着他暖融融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微微迟疑了一下,“锡尧啊,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你仗着身体底子好也不能这么不要命,这次搜救你本来就不该亲自去,现在受了伤你又要赶着回g市,万一落下伤病我可就对不起你爷爷了。”

张明元是佟锡尧爷爷的老部下,二十几岁的时候就作为老爷子的警卫员和老爷子一起去过越南,算起来也是佟锡尧的长辈。

“张叔叔您就不要说了,您是为我好我知道,可是我也有我急切想要见到的人,我的腿没关系的,就是一点扭伤没什么大不了,您就放心吧。”佟锡尧诚恳的看着张明元,“您就算下军令让我留在这里我也会偷跑的,希望您能体谅我,素素那边我是真的不放心。上次破的那起贩毒案虽然已经结案了,但是到现在还没能完全肃清,我怕……”

张副司令只能摇了摇头,说:“算了,随你吧,凡事别逞强就是了,每个星期必须去医院检查,还有就是你这脚暂时不能用力,让警卫员给你开车啊,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张副司令并不知道二人之间太多的牵扯,但是岳执素他是知道的,岳征老将军唯一的孙女儿嘛,从小也是掌上明珠一般的捧着,前些日子传说佟建军有意要聘了做儿媳,不过佟老将军不是没答应吗?这两个人怎么还是在一起了?算了,年轻人的事他是想不明白喽,不想了!

**

顾熙端着盆苦着脸走进帐篷,对于这个破地方她真的是做不到像李美那样随遇而安:“素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坏消息。”执素连头都没抬。

“坏消息就是锅炉坏了没热水用了。”顾熙满脸的苦大仇深。

执素深深吸了一口气遏制住心里想骂人的冲动,咬着后槽牙问:“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全镇都没热水,所有人都陪着我们一起没热水。”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在说什么好消息,实际上这也却是算不上啥好消息,她们连厚着脸皮到学生家蹭水用都不可能了。

执素叹了口气:“那你用凉水洗了吗?”

顾熙撇撇嘴:“我哪儿受得了啊,就洗了下脸,门卫的大叔说明天下午就能修好了,了不起忍一天就是了。”

执素一听头就大了,明天下午黄花菜都凉了呀,她的头发现在油滋滋的就像顶大帽子一样盖在头上,而佟锡尧明天上午就该回来了,难道让她这个样子见他吗?小说里都是男主角叫了女主角的名字,女主角蓦然回首长发飘洒,或者是男主角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女主角的头发。可是她现在这“顶”头发,是能飘的起来还是能摸得下去啊?而且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都是端庄美丽可爱清爽的,没理由半个月不见就变成这个邋遢样子啊,就算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吧,那也该是瘦了哇,怎么说也不能是脏了吧?!

所以这头发是不洗不行的,就算是凉水也得洗!

顾熙和李美都睡下了之后执素轻轻端着盆溜出帐篷跑到了水龙头边,说起来这个水龙头还真挺适合洗头发,龙头大概到胸口这么高,水池却是贴着地的,就算是她这么长的头发洗起来也不至于沾到池底。

执素挽起袖子把头发全部梳到前面低下头打开水,做了十几秒的心理建设后狠狠心把脑袋伸了过去,顿时冰的她直打寒战,果然没用手试水温是正确的,要是试了她肯定就不敢洗了。咬着牙把头发全部打湿抹上洗发水,揉了一会儿之后又重新打开水把泡沫冲掉,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没有勇气再用一遍护发素,那玩意儿可不是这么容易冲掉的,闹不好冻感冒了流着鼻涕见他更丢人,还是算了吧。

拿下披在肩膀上的毛巾把头发擦干,又用另一条干毛巾把头发包起来盘在头顶,总算大功告成了,电是有的,回去用吹风机吹一下就好了,幸好是g市,要是在北京的话这会儿八成都要结冰了。

执素正暗暗觉得庆幸突然听到院墙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头皮顿时一麻,有个人正在从墙上翻过来!小学的院墙本来就不高,也就一米多的土墙加一米不到的栅栏,翻进来很容易,可是来的时候徐校长说不会有人对学校动歪心思,所以她们都没在意过,现在可好了,门卫大爷睡了,顾熙和李美也都睡了,她一个人站在操场边上顶个粉红毛巾还显眼的很。

那人从墙上跳下来就看到了她,现在正在一步步的往她这边走过来,执素慌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只能用力抓住洗脸盆打算等那人走进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砸他一盆再说。

而那人似乎是察觉出了她的意图,竟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素素,你打算用手里的洗脸盆砸我脑袋吗?”

作者有话要说:凉水洗头是真事儿!!!惨痛的血泪史!!!

16-22

☆、chapter 16

执素手里的搪瓷脸盆“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她也顾不得捡:“佟锡尧?”

“不是我还能是谁啊。”那人从yīn影中走出来,一身松枝绿的军装常服,连风纪扣都扣得好好的,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刚刚居然翻墙!

“你疯了呀你大半夜的翻墙吓人!”她的心到现在还在突突的跳呢,“而且还是穿着军装翻墙!被人看到了什么影响啊你不知道吗?”

佟锡尧笑了笑拍拍手上的土:“这不是门卫大爷已经睡了吗,上海解放的时候我军可是在大街上过的夜来着,我哪能扰民啊。”

“呸!”执素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其实他是想见她了才会大半夜的跑来的,她知道,想到这里心里也暖融融的,“你就这么大半夜的一个人跑这儿来的?不累吗,也不好好歇歇,要不是我出来洗头发这会儿你连我的人都见不着。”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佟锡尧回头朝院墙外面轻声喊,“小赵!”

“到!”对方也是压低声音答应,接着土墙外面就又冒出个人影来,三下五除二跳过栏杆翻了过来。

执素这下真的要气昏了,赵庆明傻乎乎笑着一路小跑跑了过来,这个更出息,一身的作训服就过来了。执素瞪着眼睛训他:“你就这么跟着你家首长胡闹?这都快十二点了,你这警卫员怎么当的,首长不休息好怎么好好工作?”

小赵摸摸头,心里想着这丫头比他小好几岁呢,可是也没法啊,谁叫人家是未来的首长夫人,辈分高嘛!答道:“岳姐,这是军令啊。”

执素怄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过头又瞪佟锡尧:“胡闹!你当你是二十啷当岁的毛头小伙子啊,还……”

说一半却哽住了,佟锡尧笑着问:“还什么呀?”

她原来是想说“还夜奔寻妻”的,可是这么一说不就又让他占了便宜了吗,而且旁边还杵着个大电灯泡呢,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这会儿被他一追问就更有点恼羞成怒了,咬牙切齿的说:“还不服老!”

小赵在旁边差点笑出声来,忍笑忍的舌头都咬疼了。佟锡尧的脸红了紫紫了黑,最后一边拉着肇事者往校门走一边对小赵说:“把车开到前门来,回军区!”

“你干嘛,谁要和你走啊,放手,你给我放手。”执素一边挣扎一边掰他的手,可是这人的手跟个铁钳子似的,抓得不紧但是就是掰不开,她又不敢大声喊,只能被他一路拖着走。

到了门口往传达室里一看才知道看大门的大爷其实根本没睡着,摸着黑自己点着根儿烟不知道想啥心事呢,一看佟锡尧拉着执素后边还跟了个大头兵瞬间就理解错了:“解放军同志,你们这是干啥呀,我们小岳老师是个好姑娘,不会做啥坏事的,你们这大半夜的要把她带到哪儿去啊?!”

执素听了简直恨不得挖个地缝钻下去,勉强笑着解释道:“大爷您误会了,这是我家里人来接我回去过周末呢,以为您睡了就翻墙进来了,也吓了我一跳。”

“哦,这么回事儿啊,解放军同志不容易啊,还怪我老头子好好的关灯干嘛,给解放军同志添麻烦了不是。”大爷是打军爱民民拥军的年代过来的,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把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快走吧快走吧,明天徐校长来了我帮你请假就行了。”

佟锡尧倒是很淡定的说了谢谢,小赵就没那么镇定了,憋笑憋的脸通红,不过还好他黑不怎么能看出来,执素一路上看着这两个人气的直翻白眼,一个恣意妄为一个为虎作伥,实在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

回到家佟锡尧就直接拎着执素把她丢到了浴室,把门一关任她在里面怎么拉都拉不开。

“别以为我没看见,长本事了啊,还敢用凉水洗头发,现在是几月份你不知道是吧?给我好好洗,不洗到四十分钟不许出来,热水管够!”佟锡尧从外面抓着门把手,“你再吵啊?把小展吵起来了让他看看你是怎么不听话还无理取闹的。”

执素顿时没底气了,换了个腔调哀求似的说:“那你总得给我换洗衣服吧。”

“恩,这个批准了,快洗好了叫我我给你递进去。”他还真思考了一下顿了顿才回答的!

“佟锡尧你个王八蛋!”炸毛。

执素只能打开热水器开始洗澡 ,半个月都没能这么痛痛快快的洗一澡了,大体上洗完之后她又放了一缸热水加了泡泡浴和几滴玫瑰精油躺进去泡着,这么一泡浑身松乏,竟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佟锡尧在另一个浴室大概洗了个战斗澡,出来之后又把执素的换洗衣服也全部找好摞成一打放好,然后坐在沙发上一边看报纸一边等着她喊他送衣服。可是一等不喊,二等还不喊,等了快一个小时之后佟锡尧坐不住了,别是晕倒在里面了。

站到浴室门前贴着门板听了听,一点水声都没有,弯起手指敲了敲门又等了会儿,还是没动静。佟锡尧皱着眉头算了算时间,已经半个小时没听到水声了,要真是煤气中毒的话二十分钟就足够要人命了,虽然他在外面没闻到煤气味儿也大意不得。佟锡尧真的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就这么做了,只可惜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机警状态的佟副参谋长的观念中根本就没有泡澡泡睡着了这个概念,要不他是绝对不会把并不怎么坚固的门锁给徒手破拆掉的!

佟锡尧用手试了试门锁,手腕用力一转,只听咔嚓一声门锁就直接被拧了下来!这是他能想到动静最小的方法了,直接踹门的话更省事,但是要是她晕倒在门后面了呢?可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执素被咔嚓一声惊得猛然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佟副参谋长把门开了点缝挤了进来,惊得顿时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佟锡尧看见她好好的躺在浴缸里也惊呆了,不过他的反应实在是比她快太多了——只愣了不到两秒就一个箭步冲过去捂住了她的嘴。

执素被他一捂也回过神来,直觉的就想挣扎,佟锡尧连忙一把按住她:“你别乱动,一动可就啥都看见了。”

执素低头一看水面上还飘着厚厚一层泡泡稍稍放了下心,可是脸也不争气的红了,奈何他还是不松开她的嘴巴,她只能拼命用眼睛瞪他。

“你先别激动,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看你那么长时间还没出来还以为你晕倒在里面了,所以才把锁拆了的。”

执素用看白痴的眼神告诉他:我就是睡着了而已。

“我真不知道有人还能洗个澡都睡着。”佟锡尧也用很无奈的语气回答她。

执素又瞪他,意思是:我就睡着了怎么着吧,那你开那么点小门缝进来又是啥意思?

“我不是怕你倒在门后面了吗。”

那你还不放开我?!她看了看他捂在她嘴上的手。

“我放开你你不许骂人啊。”说着放开了手。

执素深深喘了口气,差点被这个人憋死,忍不住伸手摸了他一脸的泡泡,骂道 :“你怎么这么不会享受生活啊你,难道你一天二十四小时战备啊,真不知道你过去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真是的,好好泡个澡都能发生这种乌龙,这个男人是真的三十五岁了吗?执素无力的想。

“素素,我过去的日子确实不是这么过的。”他也不擦脸上被她抹上的肥皂泡,反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我十七岁被送到部队,到现在已经十八年了,人生的一半都是在军营里度过的,别说享受生活,我已经都快要连生活都不会了。如果刚才我多想一会儿的话也许就会想明白了不会拆锁了,可是我不敢想,如果耽误了呢?”

“那你和董竞竞那几年怎么过的?”执素心里是有点难受的,那些她都是知道的,虽然这么问有点自虐,可是他毕竟和一个女人一起生活过呀,总不至于一点类似的经验都没有吧。

佟锡尧眸色暗了暗,说:“我和竞竞结婚三年,头一年的时候我还在特种部队,而她是特警,根本就是聚少离多,第二年小展出生了,第三年刚过一半她就走了。”

执素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难怪他一直说对不起董竞竞,强打起精神笑眯眯的看着他说:“算了算了,算我错怪你了,不过以后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是有那种洗澡会睡着的人的。”

“对了,你的衣服还在外面,我给你拿进来。”佟锡尧站起来想出去给她拿衣服,谁知道蹲在地上时间长了,猛地一起脚踝一阵疼痛,踉跄了一下才站住。

“怎么了?”执素忙问。

“哦,蹲久了脚麻了。”佟锡尧轻描淡写的说,尽量用自然的姿势站稳走了出去,又把衣服给她送了进来。

**

晚上躺在床上佟锡尧还觉得脚踝隐隐作痛,果然骨裂不是扭伤那么容易好的,看样子只能再坚持几天等小丫头回九青镇之后在找军医看看了。想到他的小丫头佟锡尧嘴角就不自觉的泛起笑意,有些人,她就是你生命中的一份重担,再重也不愿放下,照顾这样一个人也许累,但是你就是不愿意放下。每次佟锡尧凝视着执素的睡颜时心里想起的就是这句话,他怀里的这个人,他不忍心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甚至是让她皱一下没他都舍不得,哪怕是为他也不行。

睁开眼睛借着昏暗的一点月光仔细端详旁边睡着的执素,从那次小展在学校和人争执的晚上起两人就一直是睡在一张床上的,虽然经常抱在一起纠缠的意乱情迷却从没真正越雷池一步,只是单纯的共眠。

睡梦中她往他的方向挤了挤,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又沉沉睡去。佟锡尧把她脸上的碎发往耳后挂了一下,也搂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chapter 17

第二天是周六,佟锡尧还是在六点钟就醒了,侧耳听了听门外并没有动静,小展也还睡着,便又把执素的被子拢了拢把人整个搂在怀里,决定睡个回笼觉。

第二个醒来的是执素,迷迷糊糊地在佟锡尧的臂弯里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挺直的鼻梁,稍稍抬眼就能看到即便在睡梦中也微微皱着的眉头。

连睡觉都睡得并不安稳,在她缺席的这近十年里他经历了太多,她离开的时候他似乎春风得意,中间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事,当她回来的时候他又是春秋鼎盛。部队上的孩子是不兴打着老子的名号出来混的,哪怕是到了今天还是没多少人知道他是佟建军的儿子,从中校到少将,他走了十年,必然是步步为营,必然是身先士卒。

佟锡尧本来就睡得不沉,警惕性又高,不一会儿就被她直勾勾的看醒了,睁开眼睛稍微揉了揉就恢复了清醒,见她就这么瞅着她不禁问道:“看啥呢?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执素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去你的,怎么说话呢。”

“呦,都九点半了。”佟锡尧抓起床头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赶紧起来,我约了人去公园钓鱼呢。”

“钓鱼?”执素顿时醒透了,“佟锡尧你怎么还有这种老头儿的爱好?”

佟锡尧在她脸颊上轻轻拍了两下,说:“今天不光是钓鱼,小赵家是嘉兴的,他会做醉鱼,咱们划船到湖上去钓鱼然后让他拿到炊事班去做,这下想去了吧?”

执素听了一咕噜坐了起来,脑袋狠狠撞在佟锡尧的下巴上,顿时就疼得眼泪巴叉的:“哎呦,你啥下巴啊这么硬,头都要撞漏了!”

佟锡尧也倒吸了口凉气,他也疼着呢,可是看她眼泪都下来了也就顾不上自己了,赶紧坐起来把她搂过来,一边揉着她的头一边轻声责怪说:“怎么不小心点儿呢,都说了带你去了又没人抢你的,过来我看看撞咋样了。”

执素自己也觉得丢人,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激动的跳起来结果脑袋撞人下巴上了,关键还给撞哭了,越想越觉得没脸见人,索性把脸直接埋到他胸口把鼻涕眼泪啥的都蹭在了他的睡衣上,一边曾还一边嘟囔:“这件衣服你自己洗,我不洗。”

佟锡尧简直哭笑不得:“好好好,我洗我洗,都我洗,只要我在家没事儿连你的也我洗行了吧。”

“嗯!”执素意外之喜,他那衣服泥啊土啊的可难洗着呢,“不对,我的不要你洗。”

“为啥呀?”佟锡尧笑问她。

“不管,就是不要你洗。”废话,那内衣啥的让他见了还了得,执素想了下又说,“算了,你的也我洗吧,不用你洗了。”

“啊?”这变得也太快了吧,佟锡尧诧异。

“嗯,不要你洗了。”执素擦干净鼻涕眼泪从他怀里钻出来,“最讨厌男人在家里洗衣服了,洗的不干净还显得那么娘,不过拧水的时候你来,我拧不动。”

佟锡尧摸摸她的头,不会是撞傻了吧,家里明明就有洗衣机来着,可是嘴里还是答应着“好好好,我拧我拧,好了吧。”

两个人闹了都穿戴整齐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小展已经在客厅坐着了,穿了一身nike kid的运动装坐在沙发上,两条腿耷拉在哪里一摆一摆的,悠闲的一点小孩子要出门了的急不可耐都没有。看到两人出来还很有礼貌的问了好,然后转向执素,问:“妈妈,你决定做爸爸的老婆了吗?”

执素一囧,这孩子成精了吗?按理说不会有人到他面前胡咧咧的啊,难道是某人?执素瞪了佟锡尧一眼,蹲下问:“小展,是谁和你说的这些呀?”

“这还用人教,我自己看出来的呀,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是一起睡觉的。”佟旌展撇了撇嘴,又补充了一句,“妈妈你就不要瞪爸爸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执素气结,佟某人却在一边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把抄起儿子准备出门。

**

到了公园执素才发现今天来的人还真不少,除了小赵和邹淇还来了几个不认识的军官,最可喜的是陈悭意也来了,一脸不乐意的来了。

邹淇一见执素就乐了:“素素啊,我听陈悭意说佟副参谋长原来该在n市再停留两天来着,为了你连军区副司令的面子都没给就跑回来了,这怎么刚回来就迟到啊。”

执素脸瞬间脸就红了,不是羞得而是气的,可是不管是羞得还是气的在别人眼里都是羞得,心里暗骂邹淇没良心,你俩不闹了就来看别人热闹是吧,嘴里也不依不饶的说:“胡说啥呢你,看我撕了你的嘴,他昨天接了我回到家都一点多了,起得来才怪。”

后面站着看热闹的几个军官脸上的笑容顿时又□了几分,这叫欲盖弥彰好吧,副参谋长那军事素质,就算凌晨四点睡也绝对耽误不了第二天早上六点起,不过要是小别胜新婚可就另当别论了,要是新婚前的小别那就更更另当别论了!

执素看着众人的表情觉得自己现在不管说啥都是越描越黑,只能狠狠地瞪着邹淇:“别光说我,也和我们说说陈少校是啥时候给你通风报信的吧,特种部队离市区也不怎么近吧,陈少校起得倒是早。”

后面的一个年轻军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陈中队昨天没归队,我们都能作证对吧。”

“对!”“老陈昨天一夜没回来!”……

邹淇脸也红了,偷偷拽了拽陈悭意的袖子,又惹来一片哄堂大笑。

“咳咳!”佟锡尧适时地清了清嗓子,再不管管陈悭意八成就要真挂不住了,那可不是个皮厚的主儿,果然他一出声那些个年轻军官都不起哄了,“小陈啊,觉得合适的话就打结婚报告吧,也让我这个媒人跟着扬眉吐气一次,当初介绍你和小邹的时候我可是顶着不小的压力呢。”

陈悭意一愣,腹诽着,是啊,当初要不是你派我去训练新兵我也不能路上碰巧把她从车轮子下面捞出来,后来要不是你又乱点鸳鸯谱我也不能在全大队把八年攒下的面子都丢的干干净净!想虽这么想,嘴上却还是说:“谢谢首长关心。”说完侧过头看了眼邹淇,小姑娘早就脸红的跟个大苹果似的了,好吧,其实最终的结果还是不错的,只是过程实在是太特么丢人了。

“好了,大家上船吧,渔具小赵准备好了吧?”佟锡尧招呼大家上船,租了四条船,佟锡尧和带着执素、小展和小赵坐一条大的,陈悭意和邹淇一条小船,剩下四个军官共乘一条大船。其实佟锡尧是很不乐意这么安排的,他更愿意把儿子送对门张军长家请他太太看着,然后把小赵踹水里去,可是这是注定不可能实现的,那四个军官就是副司令派来看着他的,他的脚不能出大力自然也就划不了脚踩船了。

“小赵啊,你家在嘉兴那你会不会包粽子啊,我馋嘉兴的肉粽子都馋了快十年了。”执素从听说小赵是嘉兴人就惦记上这口粽子了,“我还是小时候和爷爷去嘉兴的时候吃过一次,后来到了美国就不必说了,回北京的时候也吃不到,北方都是吃甜粽子的,我又嫌卖的速冻的不好吃。”

小赵哀怨的看了佟锡尧一眼,这叫啥事儿啊,他又不是炊事班的,被抓来做醉鱼也就算了,居然还被要粽子吃!看看那位那一副垂涎的表情吧,可是首长都不说她还有谁敢说她啊?小赵只能照实说不会,他也是真不会,包粽子那是女人的活啊他哪儿会。

执素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空欢喜一场。

那边佟锡尧一提鱼竿提上来一尾不小的鱼来,扑腾着尾巴直跳,小赵连忙把鱼从鱼钩上解下来放到桶里。佟锡尧借着这会儿功夫对刚刚被打击了这会儿还有点沮丧的执素说:“不就是个粽子吗,过几个月保证让你吃到就是了。人小赵那手是拿枪的,你还惦记着天天让人家下厨房啊。”

小赵听得那叫一个热泪盈眶啊,就差扑过去抱佟锡尧大腿了,首长,我真是没白对您忠心耿耿!

执素撇撇嘴一副不信的样子:“你说的啊,到时候做不到我就把你当个大粽子啃了!”

小赵顿时就引申了,粽子那可是带皮儿的啊!剥皮……恶灵退散恶灵退散!偷偷看眼执素,表情还是臭臭的,又偷偷看眼他家首长,笑眯眯的,不过是很有深意的笑眯眯的!旁边的佟旌展小朋友就跟啥都没听见似的摆弄着桶里的鱼。

突然“扑通”一声,三个大人都往湖心的拱桥那边看过去,船上咋就邹淇一个人了啊?!

“救命啊!救命啊!”邹淇吓得声都变了,“赶紧把船划过来!陈悭意掉水里了!”

执素也吓了一跳,刚想喊小赵把船划过去又回过神来,陈悭意是特种兵啊,上天入地下海无所不能的特种兵啊,撒眼一看果然那边大船上的四个军官该干嘛干嘛一个挪窝的都没有。

执素赶紧趴船帮上冲邹淇喊话:“你别怕!别怕!他会游泳的,你赶紧坐下别乱动!”

邹淇听她一说顿时跟挨了一闷棍似的不跳了,对哈,哪有旱鸭子特种兵啊,仔细一看陈悭意果然正露着个头在水面上看着他呢,好家伙,整个肩膀都在水面之上,她虽然不会游泳可是却是知道的,踩水的时候浮得越高说明水性越好,陈悭意这道行怕是快赶上花样游泳队的了。赶紧坐下把手伸出去:“陈悭意,你过来我拉你上来啊。”

陈悭意游过来刚想握她的手却又缩了回去,邹淇的胳膊最粗的地方还没他的手腕粗呢,要是被他一百六十几斤的大个子这么一坠,不脱臼也得疼个七八天,他可舍不得。而且这么一拉要是船翻了怎么办,再把她也掉水里可不是玩儿的。

“你愣啥呢?回来再冻着!”邹淇看他看着她的手在那儿一个劲的发愣急的催他。

陈悭意打量了一下她又打量了一下船,果断的对她说:“你到船头坐着去,这么拉我上来船得翻,听话。”

看到邹淇在船头坐稳了陈悭意抓住船尾两手一撑噌的就从水里冒了出来,又一躬身稳稳落在了船上,身手叫一个利落!身上全湿了,水淋淋的军衬贴在身上,刚刚那一发力胳膊上和胸口的肌肉都看的一清二楚,真叫一个活色生香!别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邹淇了,就连执素都看呆了,执素偷偷戳戳身边的佟锡尧:“你能吗?”

“这有啥难的。”佟锡尧笑笑,“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不会掉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应宿舍几个姑娘的要求,让我写写陈中校,她们觉得陈中校肯定又帅又可爱~

☆、chapter 18

“幸好佟副参谋长车里备了毯子。”邹淇刚从执素那里找了个珊瑚绒小毯子出来,那是佟锡尧放在车里给执素预备的,有时候开长途的时候她会在车里睡着。手忙脚乱的把陈悭意裹在毯子里,心里心疼的啥似的,虽然天暖了可是毕竟水里还是冷啊。

旁边的几个年轻军官看着憋笑都快憋成内伤了,开玩笑呢啊,陈悭意是谁啊,当初特训的时候丫在冰冻的戈壁上趴了一天一夜起来都还活蹦乱跳的,这就冻着他了那可不成了yīn沟里翻船了。

“老陈!别壮熊了!爷儿几个可看不下去了!”终于一个黑脸的军官按捺不住了,一句话说出来马上引起了一串附和声。

陈悭意瞪了那边一眼,意思是见好就收差不多了,再闹腾回去算账。

可是那边儿哪买他的账,今天有副参谋长撑着呢,谁怕谁啊,接着又有人笑着喊:“老陈啊,咋掉水里去的啊?”

陈悭意还没来得及回答邹淇却已经挡到了他前面,脸早就红了,可还是硬撑着结结巴巴的对着那几个看陈悭意热闹的军官说:“你们别说他,都是我不好,是我看那边桥洞里有个小白花,非要他给我摘,谁知道他刚站起来把手伸过去够着墙船就跑了。”

几个军官顿时愣了三秒钟,然后爆发出一阵爆笑。

邹淇的脸更红了,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们,可是还是挡在陈悭意面前一动不动,他是个多出色的特种兵啊,可是就因为她他丢的人多了去了。

陈悭意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看着邹淇挡在他面前的背影,要是平时他早就跳起来和那群人拼了,可是他现在就想看着她,她就算是站起来张开手也挡不住坐着的他,可是那又如何?第一次,一个姑娘试图保护他。

执素和佟锡尧坐的远,她用手戳戳佟锡尧腰侧:“诶,你的特种兵都是这么缩老婆后面的吗?”

佟锡尧正在想他的小姑娘刚刚站在船头的样子,有句诗是怎么说的来着,“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忽然被她戳了一下,看了她一眼,脑筋一转不无羡慕地说:“看情况吧,像我们这些没老婆的人咋讲得清嘛。”

执素被他噎了一下,虽然是玩笑,但他眼里的情意骗不了人,看了看那群狼崽子并没注意到他们这边,跪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迅速的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佟锡尧微微一愣,大笑着把她搂在怀里,执素低声叫他撒手他也不理:“素素,我回去也打结婚报告好不好啊?”

天知道她心里有多想说好,可是,真的可以吗?轻声问他:“锡尧,你真的不在乎吗?”

“素素啊,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挡住了你的眼睛,如果我在乎那些我又何必再三这样,这些年来想要给小展当妈妈的女人不计其数,可是我都不想要,自始至终我想要的都只有你罢了。”

执素偎在他怀里心里泛起一阵软软腻腻的甜意,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重逢八个月了,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求证,可是尽管如此他也从没有过一点不耐,照样把她捧在手心。这样的男人她有什么理由不要呢?想了又想,所有的理由都被找遍又推翻。

佟锡尧静默着等她的答案,却越等心越疼,他的小姑娘就那么在他怀里窝着一动不动,也不怕那群狼崽子看了,也不害臊了,也许是他急躁了吧,毕竟那些伤痕不是那么容易平复的,沉了沉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好了,是我急躁了,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再等等好了,犯不上为这事儿难过。”

“那……好吧。”佟锡尧并不知道假如这一刻他在坚持一下他也许就成功了,执素也并不知道她的这一句好吧是多么让佟锡尧雀跃不已,如今啊,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进展也能让他像个青涩的少年一样喜形于色。

**

第二天下午执素就又要回九青镇了,两人默默地收拾着行李,佟锡尧叠的衣服方方正正平平整整的,看得出没当官以前肯定也是个内务标兵。执素坐在床边看着他收拾她的衣服,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右手食指却是蜷不紧的,因为第二个指节那里有厚厚的枪茧。执素抓起他的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个地方,又伏□去轻轻吻了吻。

佟锡尧心头一动,把她拉起来揽进怀里静静地抱着,直到她轻轻推他的胸膛才说:“好了,收拾的差不多了,也不要带什么东西,这周末我还去看你。”

佟锡尧拉着她的手一路走到楼下,她也不挣,就这么乖乖让他拉着。小赵已经开了车在楼下等着了,那是副司令的死命令,他是不许自己开车的。

看了小赵也坐在车里执素不禁皱了皱眉眉头,看向佟锡尧,佟锡尧笑着拍拍她的手拉着她坐到了后排才说:“回头送了你我还要去附近的基层部队看看,自己开车不像样。”

执素听了只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有小赵坐在车上她还能说啥呀,原本还打算临走再调戏调戏她家首长呢,现在可好了,天知道她有多想把小赵从车上踹下去!

小赵把车停在学校门口,佟锡尧推开车门下了车,又伸手把执素抱下来,今天他没穿便装,松枝绿的春秋常服胸口五排的资历章,肩章上赫赫一颗金星,小镇上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官,可是就因为没见过才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个将军,只以为是岳老师的小军官男朋友送她返校呢,笑嘻嘻的看了两眼也没人过来凑趣儿。

佟锡尧打开后备箱把她的包拎出来,后备箱盖一打开把后窗玻璃挡的严严实实的,一看小赵看不见了那丫头突然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就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然后也不松手,就这么笑嘻嘻的看着他。

佟锡尧一愣,这丫头今天吃错药了?这可算是她的地盘,今天咋不怕丢人了?挑眉看她。

小丫头嘻嘻一笑仰起脸看他:“你穿着军装都不怕我怕啥?而且现在呢,严格来说你是我男朋友,显摆显摆咋了?”

佟锡尧失笑,还男朋友呢:“有啥可显摆的,你倒不怕人家笑你找了个我这么老的。”

执素哼了一声:“可是有人更怕走了之后我被啥小书生小白脸看上不是,瞅瞅这一下午脸黑的呦,不放心了吧?”

佟锡尧揪了下她的鼻子尖,笑骂道:“你倒贴心,好了赶紧进去吧,很快就又见面了。”

**

很快就又见面了,确实很快,快到佟锡尧从基层部队回来之后连板凳都没坐热就又火急火燎的赶回了九青镇。

“啥?你给我再说一遍!仔仔细细的给我说清楚!”佟锡尧接到电话就爆了,“什么叫岳老师失踪了?这才两天都不到怎么就能把人给弄丢了?!你们***管什么吃的!赵庆明,给我备车!”

他一边询问情况一边往楼下跑,到了楼下小赵已经在驾驶室坐好了,佟锡尧不进副驾却一把拉开驾驶室的门把小赵揪了出来,自己跳上驾驶座,没等小赵反应过来就狠狠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佟锡尧一路超速也没人敢拦,平时两个小时的路今天一个小时不到竟然就开到了,推开车门跳下车的时候他的脚甚至是软的,狠狠踉跄了一下抓住车门才没有在众人面前摔倒。

正在现场调度的g市公安局长连忙跑过来敬礼问好,他一早就赶过来了,听说人昨天晚上就失踪了,照理说需要失踪三天才能报案,可是丢的这个小祖宗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省厅直接督办,让他无论如何也得把人赶紧找出来。

佟锡尧草草冲他点了下头,伸出右手,公安局长赶紧诚惶诚恐的握了下,其实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那个小祖宗是何方神圣,这怎么连军方都来人了?而且来的还是个少将!

“您好,我是岳老师的未婚夫,具体情况我都已经知道了,麻烦您了”佟锡尧语气中难掩焦急。

“啊?”公安局长呆了,这是神马情况?

“是这样的孙局长,下面的人可能没和您说清楚,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佟锡尧,是g军区副参谋长,岳老师是我的未婚妻。”佟锡尧稍稍安定了一下情绪,三言两语点出事情的重要性,他不能慌,“失踪的岳小姐麻烦您一定要尽力找到,我先代表岳老师的爷爷岳征老将军感谢您了。”

“佟参谋长放心,这件事儿我一定亲自督办,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您是不是也要在镇里坐镇?”孙局长脑门上冒了薄薄的一层汗,岳征老将军的大名那可是如雷贯耳,原来这个岳老师就是岳老将军的孙女儿啊,可是他的孙女儿怎么会跑到这个穷镇当支教老师,哎,这些八旗子弟真是没事撑的!不过想归想,他可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眼前站着的佟锡尧那也是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啊,根正苗红的太子党,不说他老子,就是他自己也是跺跺脚g市就得天摇地动的主儿。

佟锡尧听他这么紧张反而更不放心了,说:“孙局长您也别紧张,我就不在您的指挥部添乱了,我在这儿反而影响您的判断,您还是让我跟着干警一起找人吧。找不到她我哪能坐得住。”

孙局长一听心里又是一颤,看来这个副参谋长也不是一般的紧张那个小祖宗,这不是更要命了吗,哎,真是倒霉催的咋摊上这种事儿!

“佟先生。”一个清朗的女声,“我听和岳老师一起的那个小老师说岳老师昨天是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跑出去的,刚才干警已经试过了,可是岳老师的手机号码是加密的,来电记录根本查不到。”

佟锡尧回头,徐校长披了件男式的黑风衣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后面还站了个男人,那个男人他是认识的——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厉平,年前一次省委开会的时候他去旁听过。随即反应过来原来电话里说的省厅直接过问指的就是厉平,赶紧走上去和厉平握了手:“把厉厅长也惊动了。”

厉平也冲他点了点头,地方上和军队上通常是不挂钩的,两人之间并没有上下级关系,不过一般省里的干部见到军区首长都是要礼让三分的,厉平却表现的不卑不亢,只是轻轻和他握了下手就松开了:“佟副参谋长不必客气,是内人拜托我帮忙的,要是丢了个支教老师她也不好交代。”

厉平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徐校长,难怪上次见到徐校长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的不一般,只不过没往这方面想。

佟锡尧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个时候说啥感谢的话都是废话,还是找人要紧,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吩咐了几句就挂断了,对厉平和孙局长说:“素素的手机号码是军方加密的一般肯定查不到通话记录,我刚刚吩咐人查了,最多十分钟就会有结果反馈过来。不过她那个手机卡也有好处,是带了个自行储电的微型定位装置的,也就是说即使关机了在四十八小时之内也能进行卫星定位,专业技术员两个小时之内也就能到达了。”

孙局长一听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办了,只要知道在哪就肯定能找出来,可怜他的心脏呦,都跟着狂跳了一早上了,岳征老将军的孙女儿,外交部岳祁缜司长的女儿,总参佟建军副总参谋长的儿媳妇儿,军区佟副参谋长的未婚妻,要是在他的地盘上丢了他这官也就真可以不用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素素跑哪儿去了吧~

☆、chapter 19

“报告首长,定位完成了。”一个技术员取下头上的耳机说。

佟锡尧连忙两大步跨到显示器前,坐标上看果然离得不远,五公里都不到,他又把地图放大,九青镇背靠着大山,而定位显示的地方不在面前的平地上而在背后的山里,原来如此,果然是个灯下黑的地方,难怪地方警力地毯式的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

“警卫员!点五个人跟我进山!”佟锡尧拔腿就走,那山他是知道的,演习的时候去过好几次,野兽是没有,但是虫蛇什么的肯定少不了,已经快二十个小时了,她又没有野外生存经验,想到这里他是一秒钟也坐不住。

这里现在就他最大,没人敢拦他,二十分钟不到军用越野车就开到了目标附近的山地,警卫员找了个稍微平坦的地方把车停好:“首长,您在车里看着仪器居中联络吧,我们几个进山去找。”

“不用,都进山,大家身上都有通讯和定位设备,随时保持联络,谁先找到的话的话所有人向那个方向靠拢。”佟锡尧说着就已经下了车。

几个警卫员面面相觑,他们该拦的,可是没一个人敢拦,副参谋长平时脾气好着呢,可是看他这会儿黑着脸心里指不定多焦灼,他们是真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怕谁说谁死,好在首长过去是特种兵出身,这种程度的山林对他来说还不跟平地似的,这样想着也就真没拦。

**

“素素!素素!你在哪儿?!”佟锡尧停在一片树木中间喊她的名字,抬起手看看表,他已经在山林里找了快一个小时了,脚踝也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卫星定位就是在这儿没错,可是毕竟不能那么精确,就算地图上精确到0.01放到现实中也是很大的一片地方,况且还是在茂密的森林里,而且她的手机也不一定就还在身上,想到这里佟锡尧心里就跟被人放了把火似的。

他一边找一边喊,再一会儿天就要黑了,那可就更难找了,她已经在这个破林子里过了一夜了,难道他还能看着她在这儿再过一夜吗?

执素听到他喊她心里一喜,他总算来找她了,昨晚她被一个电话叫出来,说是班里的一个孩子到现在还没回家,学校后面就是山,她琢磨着小孩子可能贪玩跑山里去了,那时候才六点,天还没黑,她就自己进山找了。可是谁知道找了一个小时也没找到学生的影子,她想着回去赶紧报警让警察来找,没成想居然被不知道什么人突然推了一把就摔倒了这么个陷在地里的大坑里,手机放在口袋里也摔碎了。

“佟锡尧!我在这儿!”可是她的声音小,又那么久一口水都没喝,根本喊不出声来。她试着挪了挪,掉下来的时候脚扭了,想到手还能动,她灵机一动捡起手边一块石头使出吃奶得劲往上扔。这坑不深,也就三米多点,只要能扔出去弄出动静他是一定能听到的。

佟锡尧正在聚精会神的找,突然听到后面草丛中落下了什么东西似的响了一下,赶紧回过头去看,果然那片草丛还在轻微的晃动,是什么东西在那里?蛇?他小心翼翼的拔下腰扣上的军刺,一步步往那个方向靠过去,十五米,十米 ,五米,三米!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可是离得这么近了也还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正要折回头去往回走突然发现地上居然有个大洞!

“佟锡尧!佟锡尧!我在这儿!”执素听到脚步声兴奋地喊。

这下他听到了!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大坑旁跪在地上往里看,坑里并不暗,他的素素就在里面坐着仰着头看着他,小脸抹得花猫似的脏兮兮的。

“佟锡尧,你可算来了。”执素看到他的脸出现在洞口就哭了,之前的二十个小时无论多黑多冷多疼她都没哭过,有些人,就是只有在他面前的时候你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

“素素,告诉我,伤到哪儿了吗?”佟锡尧也是几乎喜极而泣,“你别怕,我找到你了,我这就下来你别怕。”

“哎你别……”执素话还没他就已经跳下来了,正好落在她旁边,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小东西,到处乱跑什么,一会儿不看着你都不行是吧?”佟锡尧真是又喜又气,喜她好在没事,气她没照顾好自己。

“你怎么就这么往下跳啊你,这么高呢不要命了啊!”执素眼泪也不擦就直用拳头捶他,这人怎么这么傻啊,瞧瞧他跳下来的时候那一趔趄,吓得她心里一揪,“你的脚没事儿吧,就这么跳下来肯定伤着了。”

佟锡尧这才觉得脚踝钻心的疼,刚才他哪还顾得上伤了的脚,心里眼里都是她坐在那里哭的惨兮兮的小样儿。

“嘶——还真疼。”他试着活动活动脚踝,果然动不了了,执素一听赶紧想弯□子去扯他的裤脚,佟锡尧一把拦住,“好了别看了,小伤,赶紧想办法回去,天一会儿就黑了。”

“谁让你跳下来的啊,刚才我就想让你别跳,找根绳子把我拉上去,你倒好,直接跳下来了!”执素撅着嘴怨他,其实她心里是一点儿都不怨他的,反而觉得甜蜜蜜的,这个人为了她都吓傻了呢,堂堂g军区副参谋长居然犯了这种错误。

“……还真是。”佟锡尧也愣了,怎么就跳下来了,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事儿,我带了信号弹,附近还有五个人在找你,他们看了信号弹就会往这边集中了。”

**

病房里,两张病床并排放着,军区首长是安排他们住单人病房的,但是两人都不愿意,非得挤在一起,医院领导也深觉得罪不起这俩祖宗,随他们去了。

上次去n军区演习的时候佟锡尧只带了小赵一个警卫,所以他的伤知道的人不多,五个警卫员是到了军区总医院才知道佟副参谋长脚上有旧伤的,五个小伙子站成一排被张副司令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委屈的什么似的,他们真不知道啊,而且就副参谋长急的那样子,谁看了也不忍心拦他。

执素只是扭了脚,胳膊和腿上有几处擦伤,不碍事,可是佟锡尧脚踝的骨裂彻底恶化了,脚上打着夹板动也不能动。她没在床上躺着,而是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床边,任他怎么赶都不走,抓着他的一只手贴在脸上摩挲着。

又是因为她,似乎佟锡尧这辈子所有的倒霉事都是因为她——她两岁那年吃多了海贝吐了他一身,她三岁那年逼着他上树给她摘桑葚结果树枝断了他摔了下来,她五岁那年他提了上尉,她躲在他汽车后备箱里混到军营结果被发现了是他受罚,她七岁那年缠着他带她去靶场,结果正好被大队长发现罚他炊事班蒸了一个月馒头……

佟锡尧看着她脸颊上那处小小的擦伤不知道有多心疼,想责备她两句,可是话没出口就看到她眼泪巴叉可怜巴巴的小样儿,也就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了。

“素素,这回是你错了,就算是学生丢了你也不该独自到山里去找,你又不熟悉那里的情况。”佟锡尧清清嗓子,他觉得他还是该说点啥。

“嗯。”执素低着头就答应了一个字。

“还有,我说过要你有什么事先告诉我的吧,你当时答应了来着。”

“嗯。”

“自己一个人在山里一晚上怕了吧?”

“嗯。”

“可真再不能有下次了,这事儿完了之后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回来呆着,那个破地方咱可再不去了。”

“嗯”

“……”

“……”

就这么一来一往说了好半天,她就只管答应,佟锡尧看她小**啄米似的就知道点头心里仅有的点气也就消了,快二十年了啊,她哪这么乖过?

于是故意逗她:“那咱们结婚吧。”

“嗯。”

“我说,咱们结婚吧。”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嗯。”

这下换佟锡尧愣住了:“我说……”

他还没说她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说‘我们结婚吧’,我说听到了。佟锡尧,我们结婚吧。”

执素抬起脸看着他笑了,不再犹豫,不再自惭形秽,就这样吧,结婚吧。

他从那上面跳下来像个天神一样落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的心就狠狠地颤了颤,虽然这个天神落地不太稳,最后还是被抬回去的,可是他在她的心尖尖上狠狠地挠了一把。执素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

一天,小猫和小猪在树林里玩,小猫不小心跌进了一个深坑里,小猫让小猪去找一根绳子拉它上来,小猪找了一根绳子过来站在坑边问小猫怎么办。小猫说:“把绳子丢下来。”小猪就把一捆绳子都丢了下去,小猫无奈了,对小猪说:“你应该抓住绳子的一头啊。”于是,小猪跳进深坑,抓住了绳子的一头,说:“这下抓好了。”小猫哭了,哭的很幸福。

执素觉得她就是那只小猫,而佟锡尧就是那只小猪,虽然这么说有点侮辱了佟副参谋长光辉伟岸的形象。

后来的后来,有一次她把这个小猫和小猪的故事讲给他们的女儿听,他也听见了,于是有病自知,狠狠地罚了她,不过这就都是后话了。

这样一个男人,她有什么理由不要呢,原来,他没给她打电话的那个晚上他受伤了,原来他受伤了她果然会有感应,原来,他为了怕她担心什么都不告诉她还为了见她不顾脚伤跑到学校接她,原来,他为了护着她怕人报复她做了这么多的部署,原来,她受了伤,他比她自己还难过……

佟锡尧把她从凳子山拉起来搂到怀里,执素窝在他胸口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腰,把头深深埋进他怀里,她不会形容这时自己心里的感受,似乎就是——开心的想要哭,又难过的想要笑。

☆、chapter 20

打结婚报告、审批、定日子、订酒店,所有的事情忙下来已经到了五月份,可是就这三个月的时间还是有很多人没能反应过来佟锡尧居然要娶岳执素了。一时间佟岳两家的结亲在北京城引起了

不小的风波,佟锡尧那是二婚啊,二婚娶了个小媳妇儿不稀奇,可是这个小媳妇儿居然还是岳征老将军的亲孙女儿,这就有点不靠谱了吧?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

那是五月二十号的早上,佟锡打结婚报告、审批、定日子、订酒店,所有的事情忙下来已经到了五月份,可是就这三个月的时间还是有很多人没能反应过来佟锡尧居然真的要娶岳执素了。一时间佟岳两家的结亲在北京城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佟锡尧那是二婚啊,二婚娶了个小媳妇儿不稀奇,可是这个小媳妇儿居然还是岳征老将军的亲孙女儿,这就有点不靠谱了吧?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

那是五月二十号的早上,佟锡尧乘坐一辆黑色的婚车来接他的小新娘,陈悭意作为伴郎在去的路上坐在他身边,悄悄打量这位首长。他敢断定佟副参谋长就几乎这么笑过,他的笑永远温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可是也克制有度,今天的佟副参谋长是不一样的,不仅是唇边,就连眉梢眼角都蕴满了笑意。

一千响的大地红在岳家的四合院门口被摆成了个心形,一下汽车家里的勤务兵就把引线点燃,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顿时在不大的胡同里炸开了。佟锡尧身穿陆军军官礼服,胸口一朵新郎花,手里还拿着一捧洁白的新娘捧花走下车。

佟家的红漆大门早就闭上了,这叫“拒性儿”也叫“改口”,为的是给新郎改改急躁的脾气,不把岳父岳母哄高兴了是不给进门的。佟锡尧站在大门口,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局促过,里面伴娘发话了:“外面的是谁啊?今天我家办喜事,没事儿的就直接酒店请吧。”

这规矩佟锡尧是懂的,答道:“我是新郎,来接我媳妇儿的,把门打开吧。”

“哦,是我女婿来了啊,快把门开开!”邱爱国在里面说。

接着是个大妈的声音:“他婶儿,你说是你女婿就是你女婿啊。”

佟锡尧一听赶紧改口:“爸,妈,我来接素素了,把门开开吧!”

旁边的几个小伙子也跟着喊:“叔叔阿姨开门吧,我们来接嫂子了!”

“开门吧开门吧!”邱爱国早就想开门了,可是里面的年轻人哪里答应。

赵灵秀喊:“新郎官儿,唱个歌吧,唱完了就给你开门!”

佟锡尧一听脸绿了,他会唱啥歌啊?《咱当兵的人》?《为了谁》?为难的看看陈悭意,陈悭意耸耸肩,他也不会唱,部队那歌都是喊出来的,太不应景了。

“妈,开门让我进去吧,我真不会唱啊。”佟锡尧还是向岳母求救。

“佟副参谋长,别跟阿姨求救了,她已经被我们的人拉开了,今天不唱歌你是别想进这个门的!”这会儿换成邹淇了,佟锡尧看了陈悭意一眼,意思是你要是想结婚报告快点批下来就最好让你媳妇儿识相点。

陈悭意囧了一下:“邹淇,别闹,快开门。”一边说一边冲后面的几个人挥了下手,指了指院墙。

邹淇一听乐了:“陈悭意你怕啥啊,他是你首长又不是我首长,而且今天他是新郎官儿是不能记仇的,对不啦新郎官儿?”

“对对对。”佟锡尧还能说啥,一边应付着一边拿眼角瞅正准备翻墙的两个年轻军官,那两个人退后两步一个助跑就翻了过去,好,大功告成!佟锡尧心里松了口气。

可是一口气没松完院墙里面就传出了一阵大笑,邹淇笑的直打跌:“新郎官儿好计谋啊,不过你千算万算也算不过老爷子,我早就按老爷子吩咐的在院墙下边备了个大网,现在你的敢死队已经被拿下啦!”

佟锡尧脸黑了,爷爷啊,你这是存心整死我吗?

里面邹淇又发话了:“这样吧,实在不唱歌也行,你把手机拿出来,刚才我发了个信息到你手机上,你大声读一遍就放你进门。”

佟锡尧的手机哪里在身上,一群小伙子赶紧手忙脚乱的帮着找手机,找到了果然上面有一条新信息,佟锡尧一看脸更黑了,这都是些啥跟啥呀?

“赶紧读啊,还有半小时,等下你还得进里面那道门呢,抓紧时间了!”邹淇听外面半天没声音都快笑岔气了,使劲忍着笑。

佟锡尧一听居然还有一道门,这会儿都折腾快二十分钟了,里面那道门还不知道多费劲呢,索性心一横从陈悭意手里接过手机:“从现在开始,我只疼岳执素一个,宠她,不会骗她,答应她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得到,对她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欺负她,不骂她,相信她,有人欺负她,我会在第一时间来帮她,她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她开心,她不开心,我也会哄着她开心,永远觉得她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她,在我的心里,只有她!”

读完了,门口站的年轻军官全都憋得脸通红想笑不敢笑,其他街坊早就笑瘫了,里面的伴娘和亲戚也笑岔了气。大门终于打开了,邱爱国迎门塞给佟锡尧一个红包,这是改口费——给一万零一,钱不多却吉利,取得是万里挑一的意头,为的是给大家瞅瞅丈母娘对这女婿多满意啊。

在众人的簇拥下佟锡尧终于披荆斩棘到了素素的卧室门口,这是第二道坎儿,一到门口几个年轻军官就乐了,门口就站了个小姑娘,个子小小的穿了个粉红色的外套,长得挺俊,唇红齿白的就跟年画上的小女孩儿似的,可是小小的往门口一站却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这是佟副参谋长吧,你没见过我,我是素素在美国时候的闺蜜,我叫黛蓝。”小姑娘大大方方的冲佟锡尧伸出手,那叫一个大气。

佟锡尧啼笑皆非的伸出手和她握了握,一眼就看出这姑娘可不好打发,问:“我可以进去接素素了吗?”

黛蓝笑笑,一口纯正的京腔:“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姐儿几个敢把我一个人放着门口就肯定是看准了我不能那么容易放你们过去的。我刚听姐们儿说了,刚才在门口叫您唱歌您没唱,我也不难为您,您就在这儿先做一百个俯卧撑咱再说话儿!”

这不真不算难为他,别说一百,五百他也做得,可是做完了那就是一身汗还怎么结婚?

黛蓝又笑笑,这小姑娘也懂事儿:“您喊伴郎替也是行的,不过得加点难度了,刚刚您在大门口没给我们哪位伴娘面子,这会儿我们得把场子找回来,就让刚刚守大门那伴娘坐他背上就成,也是一百个俯卧撑!”

陈悭意那边已经把外套脱了,军衬袖子卷到胳膊肘儿,往地上那么一撑,邹淇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侧过来坐到了他背上。其实这也不算难为人,平时他们特种兵训练背上坐的都是战友,就邹淇这九十多斤当然不在话下。可是战友摔了就摔了,人家姑娘可不能摔啊!所以你还得稳。

一口气儿做完一百个的时候陈悭意的肩膀都酸了,身上坐着的那可是他媳妇儿啊,要是别的姑娘摔着了最多道个歉,摔着自己媳妇儿就不是道歉的事儿了,所以你说这小黛蓝也够精的,算的叫一个准,啥啥□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接着呢,我发您个**蛋,你就在这地上把它竖起来就可以接新娘子了。”黛蓝笑眯眯的瞅着他们。

这不难,佟锡尧从她手里接过**蛋就开始摇,摇散了蛋黄就能站住了。摇了一会儿一竖,倒了,又摇了一会儿再竖,又倒了,陈悭意接过来也摇了一气儿,又试又倒了!这是咋回事儿?

黛蓝笑的可开心了,看他们折腾了小十分钟才笑眯眯地说:“看了半天我可算看明白了,您这是想把蛋黄摇散是吧?别费劲了,**蛋是煮熟的。”

几个男人都懵了,刚才是谁觉得这小姑娘像个小天使的?这会儿咋看着头上长出角了呢?

“妹子我们是真没辙了,你看着时间都快到了,你要是真不放我们过去我们就只能得罪了。”佟锡尧身后一个年轻军官忍不了了,这小姑娘真是鬼精鬼精的,难怪刚才进大门儿的时候陈悭意那媳妇儿那么幸灾乐祸。

黛蓝也不看他,挑挑眉看了眼佟锡尧:“你们打算怎么不客气?”

佟锡尧也很不好意思,你说他一三十好几的人了哪能真跟个小丫头计较,可是没办法呀,媳妇儿在里面等着呢,不拉下脸也得拉,说:“他们的意思是把你扛下去。”

小姑娘也不生气,也不害羞,是大气,要换别的小姑娘这会儿听说要让一群大男人抬下去早就脸红了,不急不忙地说:“哎,这是何必呢,算了,您看好了我教您,您就这么往地上一磕不就站住了吗?”

一群大男人脸都黑了,还带这样的啊,你又没说还能磕啊!

小丫头大大方方的笑眯眯的扫视了他们一圈儿——我也没说不能啊!

执素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早上,黛蓝笑眯眯的把卧室门敞开,门口熹微的晨光中佟锡尧穿着一身军装出现在她的卧室门口,她微笑,提着裙角奔到他怀里,佟锡尧张开双臂把她抱了个满怀,一刻即是永恒。

佟锡尧把她抱起来大步走出佟家小院,新嫁娘的脚是不能沾娘家土的。抱着他的小姑娘佟锡尧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未如这一刻这般圆满,执素也是,被她最爱的那个人抱在怀里,稍稍仰头就能看到他的侧脸——刮得泛着青的下巴线条就像刀削过一样刚毅,古希腊雕像里一样的鼻子,蕴满了笑意的眉梢唇角。这是她爱了十余年的男人,在她二十年的人生里一多半的时间都在想着他,而如今她不仅知道了他也同样的想着她,还能够在阳光下被他抱在怀里结为连理,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幸福。

“佟锡尧。”她突然叫他。

“嗯?”他应声。

“我爱你。”

“嗯。”他就声调上变了变,执素该生气的,可是她没有,因为她就被他抱在怀里贴在胸前,他的心瞬间的狂跳她感觉到了,所以她笑了,把脑袋轻轻贴在他的肩胛上,笑的那么甜。

作者有话要说:黛蓝我对得起你吧~

☆、chapter 21

作者有话要说:看这章的时候麻烦亲爱的们打开播放器准备两首歌配合一下——《相思赋予谁》和《给你们》,到文中说的唱歌的地方再放哦~

饭店订的是北京饭店,车队延万泉河路一路向南,过普惠桥转上复兴路,进了复兴门上西长安街。一路上佟锡尧都紧紧握着执素的手,就这双小手啊,初见时他可以含在掌心,如今却变成了能够十指交握,然而无论何时都显得那么契合。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佟锡尧想啊想,想了不知道多少次,也许是那年他还在特种部队那次,她一定要他带她去靶场,他犹豫了一下竟然就答应了,就那么偷偷把她藏在车里带了进去。后来大队长突然到靶场指导抓到了她,铁塔一样的大队长黑着脸瞅着她,可她那么小的个小姑娘就那么站在那里连头都没低过一下,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的无畏,风吹云动天不动一般的淡定,直到现在佟锡尧想起来还觉得当时她美绝了,那是种与年龄无关的丽色。

那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的深深爱上她的呢?也许就是两人重逢时吧,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受了那么多苦,初见他时她哭得撕心裂肺,但是哭过了就哭过了,再多的苦她活生生的往肚子里咽,哭完之后依然无畏依然淡定。小展和别的孩子打架那次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她就那么挡在儿子身前向对方摆明了不道歉就绝不放过。这也是种大气,她根本不屑yīn谋,就算死也要让你死个明白,计较的不是结果而是个道理。

他的素素出现在人眼前的时候都是这样闪着夺目的光彩的,而光彩背后的yīn影她却从不给人看。佟锡尧抬起她的手背轻抚着:“素素,这十年你怨过我吗?”他如何不知道中间的那十年yīn影是他的错。

执素靠在他肩膀上先愣了下,怨过,如何能不怨他,当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想着他妻贤子孝两全人,她如何能不怨呢?于是她点了头,鬓角的发丝在他的外套上轻轻摩挲,丝丝缕缕却都像磨在他心上,接着她却说:“可是佟锡尧,能有今天这一刻,无论过去受过多少罪我都觉得值。”

就这淡淡的一句,没有多少情愫却让佟锡尧心间又是一阵又疼又暖,这样的小丫头怎能不让他捧在手里仔细呵护一辈子。

“后悔吗?”他又问。

执素在他怀里一动,轻轻嗤笑出声,这叫她怎么说呢?她张口轻声吟唱:“明月妆台纤纤指,年华偶然谁弹碎,应是佳人春梦里,忆不起,双蛾眉。翩跹霓裳烟波上,几时共饮长江水,而今夜雨十年灯,我犹在,顾念谁。一番番青春未尽游丝逸,思悄悄木叶缤纷霜雪催,嗟呀呀昨日云髻青牡丹,独默默桃花又红人不归。你说相思赋予谁?(《相思赋予谁》)”

她的嗓音婉转悠长,就像是在平静的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然而他知道,十年已经是她人生的一半了,她用她一半的人生来眷顾他,相比之下他给的太少了,可是你若问她相思赋予谁?她早就答了——就算倾尽所有,就算十年孤寂,就算十次桃花又红人不归,不悔!

佟锡尧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他并不善言辞,可是亏欠她的他今后会一一补上,这样的小姑娘你如果不竭尽全力疼爱你哪配为人?

婚礼的场面并不很大,只是包下了北京饭店的一个厅,可是这个厅外却是几可以说是重兵把守也不为过。执素穿着一件高腰垂坠的婚纱挽着岳祁缜的手跨进礼堂,鲜花装饰的红毯的尽头是一身陆军军官礼服的佟锡尧。她挽着父亲的手一步步往前走,直视着前方的他,这个男人啊,她爱了十余年,这条路啊,她走了十余年。

岳祁缜把女儿的手交到佟锡尧手中,声音有些哽咽:“锡尧,好好对素素,她还小。”他的心里何尝不是感慨万千。

“您放心。”佟锡尧对岳父微微鞠了一躬,握住执素的小手,她没带手套,手指是冰冷的手心却是潮湿的,他轻轻捏捏她的手心,那是放心的意思。

说来也怪,她刚刚还惊涛骇浪的心居然就这么平静下来了,微笑着回握他。

……

“我愿意。”

“我愿意。”

随着最后的两声“我愿意”大厅里响起了阵阵掌声,佟锡尧牵起执素的手走到岳老将军面前,戎马一生的老爷子眼圈都有些红了,他的孙女儿他捧在手心里疼啊,可是根本就没疼几年怎么就要嫁人了呢?岳老将军重重的咳了一声掩饰住情绪,抬起手里的拐杖指了指佟锡尧,说:“佟小子,你给我好好照顾好素素,要不是我老头子活不了几年了,才不会这么早把孙女交给你,别让我失望。”

佟锡尧笑,举起右手四指朝天:“爷爷,我佟锡尧向您发誓决不让素素有一点伤心难过,如有违背,天理不容!”

佟老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就够了,但凡佟锡尧许诺了的他就一定会做到,如果做不到他就不会许诺。

“素素,我送你首歌吧。”黛蓝已经站在舞台的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她的身上聚集过去,“还记得吗,我答应过你的。”

执素笑了,那是她们的约定,轻轻点点头。

轻轻的吉他和弦声在大厅里漾开,黛蓝的声音并不清脆也不细软,是一种微带点鼻音的中音,可是就像一只温柔的手一样把一字一句就这么送到你的耳朵里去,字字清晰句句情意——他将是你的新郎,从今以后他就是你一生的伴,他的一切都将和你紧密相关,福和祸都要同当。她将是你的新娘,她是别人用心托付在你手上,你要用你一生加倍照顾对待,苦或喜都要同享。一定是特别的缘份,才可以一路走来变成了一家人,他多爱你几分,你多还他几分,找幸福的可能。从此不再是一个人,要处处时时想着念的都是我们,你付出了几分,爱就圆满了几分。(张宇《给你们》)

执素哭了,那是她们的约定,她做到了,她用这首歌把她交到一个男人手里,从此拜托他照顾她,教给她从此与那个人举案齐眉。佟锡尧把她搂在怀里,用手指抹干她的眼泪。

**

当执素迷迷糊糊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佟锡尧的面孔,她揉了揉眼,又揉了揉,是真的,不是梦,她真的嫁给他了,这一切都不是梦。轻轻把他压在她腰上的胳膊移开,艰难的坐起来,大红色的被子顺着肩膀滑下来,羊脂玉一样白腻的肩膀上放肆的点缀着一点点青紫。执素的脸不禁又红了,腰到这会儿还是酸的。

昨天还真没人来闹洞房,和佟锡尧差不多的都自持身份哪会来做这种事,年轻点爱玩爱闹的见了佟锡尧都得敬礼喊首长,哪敢来首长家闹?至于她那群姐妹就更不会了,哪有一群小丫头闹自己姐们儿的洞房的啊?

佟锡尧在晚宴的时候就被灌醉了,几乎是人事不省的被家里的勤务兵抬回新房的。执素送走了勤务兵关上门回到房间,佟锡尧正躺在大床上和外套搏斗着,风纪扣早就不知道啥时候挣开了,可是剩下的扣子他却怎么都解不开。执素叹了口气帮他把外套的扣子解开,他的脖子上有一条泛白的疤,趁着小麦色的皮肤很显眼,但是平时衣着整齐的时候是看不出来的,她伸出手指碰了碰,微微有些突起,这样的伤疤他的身上不晓得有多少。

执素想着他身上可能会有的伤疤不知不觉脸就红了,赶紧起身去了浴室,不一会儿又拧了个湿毛巾回来细细的给他擦脸擦手,他这一觉估计不到天亮是醒不了了。替他收拾完执素拿了几件衣服走进卧室里附带的卫生间——这是佟锡尧在西单的一所公寓,一百二十平方两室两厅两卫,并不大,可是这是块寸土寸金的地方啊,而且透过飘窗就能看到京城繁华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执素站在花洒下让水直接从头上浇下来,正洗到一半突然听到浴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她惊慌的用手掩住胸回头看——昏黄的灯光下佟锡尧踱进浴室,她们同床共枕那么久却从未越雷池一步,她也从没看过他这个样子。军衬的扣子开着,小麦色的胸膛和浅绿色的军衬相互映衬着散发着一种魅惑的感觉,那是一种属于男人的魅惑,军裤也没有系腰带,松垮垮的挂在腰上,整齐排列的腹肌从腹部向下延伸隐于长裤的裤腰处。他还是那么一本正经的表情,但是你就能从他身上看到力量和□融合。

很性感,执素不觉得看住了,在美国时她不知见过多少这样肌理分明的男人,可是从没有哪个让她觉得像他这般性感——这是一种沉稳内敛中不自觉间透露出的诱惑,绝不外露绝不张扬,就像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籍只有亲传弟子才能一窥堂奥一般,他的性感也只在最亲近的那个人面前展现。

佟锡尧撑在门框上笑着瞅着她,执素的脸一下就红了,不是应该是两个人躺在大床上温柔的接吻,然后衣服一件一件的被脱下来的吗??为啥变成这样了!!!可是看他靠在那儿眯着眼睛看着她又觉得有点懊恼,狠狠心硬着头皮瞪他,说:“你怎么进来了,还不赶紧出去!把床头柜上的蜂蜜水喝了醒醒酒。”

“谁和你说我醉了?”佟锡尧踱进来,“我要是不装醉哪能这么容易过关?你以为我那群发小儿真是拘着身份不来闹洞房?还不是看你年轻我又被放倒了才不好意思过来。”

“……”原来是这样,执素黑线了,“那你也先出去啊,我还没洗完,等我洗完你再洗啊!”

佟锡尧看着她,他想其实他还是醉了,不过不是酒醉而是心醉,这会儿他已经走到她面前,军衬也被他脱下来丢在了洗手池边,他低下头把嘴巴凑到她耳边,热热的呼吸喷到她的耳廓上,说了一句让她的脸彻底红透的话——你见谁洞房花烛夜是你先洗完我再洗的?

**

想到这儿执素的脸又开始发烫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颊。刚想折身下床突然一只手横到了腰上把她又按回了床上。

佟锡尧还眯着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把她拽回怀里之后搂了搂抱住:“急什么,等回了g市天天起床号吹得想睡都没得睡,真是不惜福。”

执素哭笑不得的捶他,这个男人怎么还有赖床的毛病啊,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可是他就是一动不动,她只能把嘴巴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的哄:“赶紧起来啦,我们还要去爸妈家呢,哪能第一天就不回家。”

他还是不动,摆明了一副“贿赂我我就起,反正去晚了丢人的是你”的的样子。

执素气结,只能选择——贿赂他!于是两人赶到佟家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午饭!

☆、chapter 22

三天回门之后佟锡尧就带着执素和小展回到了g市,他的婚假是十五天,来来回回已经算在北京盘桓了一般的时间。

时隔一个礼拜再次踏上g市这块土地,执素的心里着实感慨不少,她曾独自在这个城市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两年,她又在这个城市得到了自己渴望了十年的人。从机场走出来的时候耀眼的阳光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抬手挡,透过指缝看到的佟锡尧左手揽着她的肩膀右手抱着小展,嘴角微微上扬,这才是真正的意气风发。

回到家一进门就是“砰”的一声,接着数不清的彩纸彩带从天而降,佟锡尧连忙把执素的头揽在自己胸口,满天飞的喷雾彩条就这么罩了他一头一脸。

“祝副参谋长新婚大喜百年好了!”

“祝副参谋长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

刚开始说的挺好,然后就越来越不像话了

“祝首长越活越年轻!”

……最后一句也不知道是谁喊得,立刻引起了一片哄笑,这话好像是祝寿的吧?而且好像是给老人家祝寿的吧?

执素脸还埋在他怀里也忍不住闷笑了两声,这孩子有前途啊,简直和她那句老当益壮有异曲同工之妙,她是真想探出脸去看看说话的到底是谁,可是她不敢,为啥?现在佟某人可是持证上岗了,她要是敢凑这个趣儿他会狠狠地“壮”给她看的。

可是微颤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的笑意,腰上被佟锡尧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腰侧是她的死穴,一碰就全身一颤,她几乎是从他怀里跳出来的,抬头正好遇上他警告的眼神。旁边又是一阵大笑,囧的她赶紧放下行李跑进厨房去了。

执素一边给客人准备茶水一边用手沾了凉水拍到滚烫的脸颊上,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这会儿脸肯定红的厉害,想着想着又嗤笑了出来,佟锡尧啊佟锡尧,你也有今天啊,在北京被我几个姐妹整,到了这又被自己的兵整。其实外面那些年轻军官哪个都比她大,可是嫁了个首长就是不知不觉的把那些兵当小孩子看,哎,这是不是一种未老先衰的开始呢?执素笑着微微摇摇头。

送走一帮人后天色已经擦黑了,执素站在水池边洗白天用过的茶杯,佟锡尧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刚刚擦干了最后一个杯子,正在一手捶着腰一手扶着后颈轻揉。

“累了吧?”佟锡尧从背后搂住她的腰。

“嗯。”她应了一声,确实累了,“晚饭想吃什么?”

佟锡尧把她转过来,瞧瞧她眼圈下面一小片乌青,这些天从她是真没休息好,又当妻子又当儿媳的折腾了整一个礼拜,是该让她好好歇歇了:“别做晚饭了,出去吃吧。”

执素摇摇头,这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顿在自己的小家里吃饭,怎么能去饭店打发?推了推他:“又不麻烦,很快就好了,你到外面看电视等我。”

“真拿你没办法。”佟锡尧刮了刮她的鼻子尖,她的意思她懂,她是个很懂生活的人,该洒脱的时候洒脱,但是在一些在他看来并不重要的事情上她却会莫名其妙的较真儿。

佟锡尧无奈的摇摇头,卷起军衬的袖子把她洗好的菜从水池里捞出来开始切菜。执素呆愣愣的看着他,他的刀工很精湛,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土豆丝切得又细又匀,飞快的切完了土豆又开始切牛肉,牛肉里有筋,是所有肉里面最难切的,他却切得又快又好。佟锡尧感觉到她的注视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看她,小丫头傻乎乎的微张着嘴巴看着他,多可爱呦,忍不住故意逗她:“别看了,这刀法你学不会的。”

执素不服气的撅了撅嘴,也不与他争辩,只是皱了皱眉小鼻子,说:“早知道你切得这么好的话早就该让你切。”然后转身拉开冰箱门取**蛋,转身的瞬间嘴边浮现出一缕温暖的笑意,这就是家的感觉啊,两个人在厨房里为一顿晚饭而忙,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最爱的那个。

佟锡尧越看她越觉得可爱,放下手里的菜刀凑到她跟前低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我只给我老婆打下手,在你变成佟太太之前哪能让你啥都知道?”

执素却不恼,把头在他胸口蹭了蹭,搂住他的腰:“没关系,反正以后我都是了,现在知道也不晚。”

“好了不闹了,赶紧做好饭吃了早休息,明天带你和小展摘草莓去。”佟锡尧低笑着用下巴顶了下她的头顶,“当然之前咱们还有笔账要好好算算。”

执素抬头疑惑的看着他,啥账?

“关于老当益壮和越活越年轻的账。”

执素的脸又红了,这人咋这样,他不是君子吗?不是君子吗?

**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佟锡尧就行了,坐在床边看了很久才轻轻推了推她:“起床了,我们之前说好今天要带小展去摘草莓。”

“嗯……”执素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原本只是想揉揉眼睛,谁知道被子太滑直接顺着伸出的手臂滑到了胸口,白生生的锁骨和胸前印着一点点的殷红,有的甚至已经有点发紫,看的佟锡尧呼吸一乱,瞳仁的颜色又深了一层,嗯,可不可以不去摘草莓了?

执素揉了揉眼,看到自己身上红红紫紫的点点,抬头又看到他即将狼变的眼神,迅速的把辈子拉起来包到脖子嗔道:“色狼!你还看!不许看!给我转过去啊你!”

“害羞啥?咱是有证的,怕啥!”佟锡尧哈哈大笑,瞅着他的小丫头,瞧瞧那小脸儿都红透了,连耳朵根都是红的,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岳执素啼笑皆非的伸出胳膊在他胸口一戳,骂道:“哼,为老不尊!”

“你还敢说是吧?看样子昨天的教训还是轻了。”佟锡尧一把抓住她光裸的胳膊,顺势把自己的手臂整个伸到被子里握住她的腰把她光溜溜的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首长饶命!小女我口不择言,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小的我吧。”执素吓得声音都变了。

佟锡尧放开她把她塞回被子里,笑得狡黠:“那给你三分钟!紧急集合!”

岳执素从卧室收拾停当出来的时候,佟家父子俩已经大马金刀的在客厅坐好了,大的那个一身camel户外装备,小的则是从头到脚的adidas kids,看看自己身上的雪纺衬衫牛仔裤,似乎有点不搭调?

“我穿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佟锡尧看了看她:“挺合适,很好看。”

“真的吗?”她还是觉得不合适,那爷俩明明都是穿的运动装两件套,她穿这样简直不像是一家人嘛!

佟锡尧可不管你这些,直接捞了人出门,于是直到被塞到车里执素还有点回不过神来,至于这么急着出门吗,摘草莓又没时间限制。趁佟锡尧不注意偷偷戳了戳小旌展:“我穿这样是不是有点不方便?”

佟旌展放下手里的书看了看她,做出了个相当公正的评价,“草莓棚里比较热,其实妈妈你穿那件大嘴猴的短袖t恤会比较合适。”虽然才八岁,可是他对他老爹的了解可是谁都比不了的,为啥?因为这爷俩是一路的,自己的东西只能是自己的,小气着嘞!他自然知道他老爹就是怕她再回去换衣服,可是爹……她这样穿你早晚会后悔的……

“哪有那么热,到时候你就看着我和小展摘就好了,你只管吃!”佟锡尧回头扫了妻子和儿子一眼,他基本不怎么让执素陪他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不是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没信心,而是对于她永远没有小心太过的时候。

其实关于衣服他想的可多了,有胸的女人穿t恤好看,因为t恤大多是针织面料,裹在身上那叫一个曲线毕露,而相比之下衬衫面料就没啥弹性了,所以为了行动方便衬衫大多做的宽松一点,他的素素当然是有胸的,所以当然不能让她曲线毕露!而且t恤太短,一蹲下摘草莓腰不就露出来了,开玩笑,她的腰也就双手合握多一点,哪能让别人随便看?可是他没有看到他家天才儿子投来的怜悯的目光,或者说,他把怜悯当成了崇拜!

到了草莓园执素简直玩儿的比小展还疯,虽然还没到六月,可是棚子里的草莓已经红通通的一簇簇耷拉在藤上了,她跟个小孩子似的拎着小桶在田垄间窜来窜去,不一会儿一桶鲜红鲜红的草莓就被送到了佟锡尧手里。

佟锡尧个子太高,站在大棚最高的地方都还得低着头,稍微往里走两步就跟面圣似的,根本没法再往里走,也就只能站在最高的地方等着小娇妻和儿子一桶桶往外送。第一桶送过来的时候他浅笑着接过来,给他家小姑娘抹了抹头上的汗,第二桶送过来时执素笑眯眯的喂给他一颗,看他吃了后又笑嘻嘻的跑了进去,第三桶送出来时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原来看上去挺厚实的米白色雪纺湿了之后会变成透明的!这会儿他家素素后背上已经几乎汗湿,就连前胸也浸湿了手心大的一小片!

佟旌展看着他爹几乎就要喷出火的眼神再次投去了怜悯的眼神,啥叫偷**不成蚀把米呢?连他都知道那种衣服湿了会变透明,可是他爹偏偏是从还没有雪纺布料的时候就在部队了,哪里知道这种“高端”面料的特性!

“素素,别进去了,瞧你这一头汗,一会儿该着凉了。”佟锡尧强忍着嘴角的抽搐,一边拼命朝儿子刷刷的飞眼刀,看这小子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早就想到了,故意等着看热闹,识相的话就该赶紧过来帮忙!

接到老爹示意的快要抽筋的眼神,小旌展觉得这个时候如果不出现的话,以后他也就再也不必要出现了:“爸爸,我们回去吧,太阳晒得我头有点晕,你看妈妈的衣服也都湿透了。”

“啊!我都没发现”岳执素这才发现她的衬衫就连胸口都湿了一小片,用手忽的一挡,“真可惜 ,我还没玩儿够呢。”说着扁扁嘴看向佟锡尧。

“乖,回去吧,别再冻着了,不就是摘个草莓嘛,方便的时候再来摘!”佟锡尧豪迈的揽着他家小丫头,拍拍儿子的小脑袋——孺子可教也,“你们俩先上车等着,我把这些草莓拿去付钱。”

**

晚上,当岳执素被佟锡尧剥光了按在床上亲的七荤八素时,她勉强保持住一丝清明,一下戳中了少将先生的痛点:“早上为啥不让我换衣服?”

“这个问题过。”他连头都不抬,脑袋埋在她的胸口闷闷的回答。

“你,你昨天不是说昨晚那次是这个礼拜最后一次……”

“嗯……”佟锡尧继续往下吻住她的一团堆玉。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摘草莓……今天上午说好的……”

草莓,昨天那是种草莓,所以现在是摘草莓,早上他说啥来着?好像是——方便的时候再来摘!佟锡尧!你妹啊!

23-29

☆、chapter 23

一转眼最后一个星期的婚假就过去了,周日的晚上执素洗完澡外在美人榻上给黛蓝打电话,说来结婚前两人也已经两年没见了。她从美国逃走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央求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答应了,于是也就做到了,无论是谁从她嘴里套话她都没有出卖过她半个字。在她最难的那最初一年里,每次打电话给黛蓝她都是抱着电话开始哭,哭完直接挂电话,而黛蓝就那么听着,一个字不问,一个字不说。

两年里她没去看过黛蓝,黛蓝也没来看过她,因为她知道她是绝不愿意在那么窘迫的时候见人的。

“素素,你老公不是死了老婆还带着孩子吗?我想了好几天也没想通你怎么会嫁给这样的男人。”她们之间说话从来就只有心领神会和直言不讳,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委婉和隐晦。

“还记得我十四岁那年烧日记和照片差点把房子烧着吗?那张照片里的人就是他。”执素很多事都并不瞒她,“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从没想过我还有一天能嫁给他。”

“算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觉得幸福就好。和他儿子还处得来吗?”黛蓝叹了口气,这种所谓的幸福她是真的不懂。

“小展是个好孩子,可能是因为我像她妈妈吧,从一见面我们就很投缘。”

“啥?你说清楚,啥叫你像他妈妈?”黛蓝头大了,看来事情还复杂。

“嗯,小展这孩子因为我还和别的小朋友打过架。”执素把事情说了一遍。

黛蓝在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半晌,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把我弄糊涂了,这么说你老公是因为喜欢你,而那时你太小他觉得不可能才娶了他前妻,结果后来他前妻又死了。所以说真正的替身是他前妻?!”

“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执素在电话这头点了点头。

“素素……你这是在拍电视吗?”黛蓝彻底无语了,原来佟锡尧是从执素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喜欢她来着,这是神马情况啊,关键是挣扎了十年居然又绕回了原点,这两个人简直是作孽呦!

执素隔着电话耸了耸肩,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活得像本小说。”

黛蓝沉默了,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看待素素和佟锡尧的感情,纠缠了十来年的两个人,都曾经认为彼此是不可能的,都曾经试着去接受别人,最后却还是抵不过老天的安排走到一起。这样的感情美的像个故事又让人禁不住感叹命运的捉弄,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不敢再面对佟锡尧这样的故人,不过总归素素是幸福的她也就放心了,毕竟,要怎样的缘分才能这样一路走来变成一家人,她能做的也只有祝福她。

黛蓝整理了一下情绪,说:“好了,先不和你说了,明天的飞机我就要回美国了,上完这最后一年我就要回国了,到时候再聚吧。”

“嗯,一路平安。”执素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黛蓝一愣随机骂道:“少来这套,是我该谢谢你还能想的起来通知我参加你的婚礼!见色忘友的东西,你自己说说,从去年八月份你们旧情复燃你和我打过几个电话?还学会跟我打官腔了哈,一听就知道是跟你那个首长老公学的。”

执素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依不饶的回了几句才挂上电话。

佟锡尧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他的小妻子斜倚在美人榻上嬉笑着挂上电话,一副慵懒又俏皮的样子。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过来也坐在美人榻上:“是那天守门的那个小姑娘?”

执素脸上还带着没散尽的笑意,转个身把腿屈起来,拍拍自己的膝盖示意他靠在上面:“嗯,就是她,她明天的飞机就回美国了。”

佟锡尧干脆把她抱到腿上然后自己坐到刚刚她坐的位置上去,调整好姿势坐舒服后才一边把玩着她还没晾干的长发一边问:“仔细想想那个姑娘看上去挺眼熟的,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哪儿见过。”

“她叔叔是戴久韬。”执素还在美国的时候就知道黛蓝有个很厉害的叔叔,不过确实到了国内才知道居然有这么牛,牛到每天新闻联播里虽然不至于第一条就说他,但绝对是都能看到。

“哦,那就难怪了。”佟锡尧倒是一点都不惊讶,那种大气不是一般人家能培养出来的,要真是戴久涛的侄女就对了,那也是个潇洒大气的人。

执素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我们就这么结婚了,这几天我就跟在梦里似的,总觉得不是真的。”

佟锡尧腾出一只手搂住她靠在他肩膀上的头:“我也是,总觉得跟做梦似的,有时候半夜里醒来还得掐自己一把。”

执素扑哧一声笑出来,轻轻捶了他一下,就知道他又在故意逗她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你也该回部队喽。哎,听说大学里结婚学分还加三分呢。”

佟锡尧挑眉看她,这是什么道理?

执素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他,唾弃道:“不是说国家级证书加三分吗?结婚证应该也算国家级证书吧?”

佟锡尧嗤笑出来,问她:“那你这说不定还能多加点呢,你算是军婚。”

执素拿眼睛瞥他:“别提什么军婚,还不准离婚,哼,霸王条款!”

佟锡尧不乐意了,说:“怎么霸王了啊,军人在婚姻中处于弱势地位,找个老婆本来就不容易,再因为出任务不常在家啥的离婚了就惨了。”

“胡说!我看盯着你的多着呢,你招招手就来了!”执素从他怀里挣出来怒目瞪着他,这个男人实在太招眼,就算不看肩膀上的肩章,走在街上也回头率颇高。

佟锡尧笑着看了她几眼,掐着她的腰把她往边上移了移,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往卧室走。执素顿时炸毛了,站起来叉着腰瞪着眼准备冲过去给他来个突然袭击。这时候佟锡尧却在卧室门口站住了,回身倚在门框上两腿交叉一直脚尖点在地上瞅着她,还手心朝上向唤小动物似的朝她招了招手!在执素眼里这根本就是□裸的挑衅!于是她抡起小拳头就冲了过去。

佟锡尧哈哈笑着把她抱了个满怀顺势拖进卧室里去了,他现在就想和她进行一次□裸的挑衅与反挑衅……

事后执素咬着被角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无论他怎么逗她都不理他,还真他妈是“招招手就来了”!

**

执素直到第二天早上去上课的时候还气呼呼的,佟锡尧开着车跟在她后面跟到公交车站她也没上车,直到看着她上了公交车才无奈的笑笑掉头往部队开去。

“首长好!”佟锡尧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小赵已经把所有的文件都分门别类整理好了,见佟锡尧走进来,一个立正敬了个军礼。

佟锡尧点了下头,拉开椅子在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卷宗:“有什么很重要的需要马上处理的吗?”

小赵走过去从码号的一摞文件夹中抽出来两个放到佟锡尧面前:“这是驻j市部队发来的申请,说是要……”

佟锡尧随手翻了翻,最重要的部分小赵已经帮他用红笔画出来了,合上文件夹稍稍停了停,问:“你怎么看?”

小赵略一迟疑:“报告首长,我认为可行,这样的成例在咱们军区虽然没有过,但是我整理资料的时候发现n军区曾经这样做过,效果相当好。”

佟锡尧点点头赞许的看了看小赵:“挺好,做事情就是不能只看眼前这点地方,这个习惯很好。为什么认为n军区的经验我们可以借鉴,你说说看。”

小赵想了想,回答:“首先n军区和我们的管辖区域差不多大,而且都是纵向大于横向的,都有较长的海岸线……”

佟锡尧一边听一边不时地用手指敲击桌面,听完后赞许的笑了笑,说:“很好,值得表扬,按照你刚刚说的意思下去办吧。”

“是!”小赵高兴的答应,接着又打开一个文件夹,“首长,这是张参谋刚刚送过来的军事理论课邀请函,请您酌情批示。”

“邀请函?”佟锡尧狐疑的看了看小赵,随手翻开,首页上赫然一行大字——c大政教部军事理论课授课邀请函。

“这是上周五下午送过来的,c大政教部为了配合国家对于大学生的军事和思想教育,打算请张参谋到他们学校讲授一个星期的军事理论课,张参谋的意思是请您酌情批示。”小赵微微强调了“酌情”两个字。

佟锡尧看了简直哭笑不得,他要是真酌“情”的话,张参谋就不用去了,可是,他还真舍不得放弃这么个好机会,严格来说他的蜜月可还没过完呢。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了一点,清了清嗓子问小赵:“张参谋最近处理的那个f市驻军的紧急预案处理完了吗?”

小赵想,您这借口找的也太差了,那都是两个月之前的事儿了,于是说:“报告首长,处理完了,不过张参谋老家是j市的对那里的情况比较了解,参谋长可能会倾向于派张参谋去j市督导刚刚定下来的项目。”

“哦……”佟锡尧长长的哦了一声,“那其他参谋有时间吗?”

小赵头上拧了个十字路口,就算没时间也不能都没时间吧,只能硬着头皮说:“估计是都没空,要不张参谋就不会送上来请您决定了,您看,张参谋去了j市之后李参谋要接替他手头的工作,另外几位负责日常事务的几位作训参谋是随时待命的不能动,而且现在已经接近月底了,几位军务参谋还要负责整理各军部送上来的月度报告呈交给司令部,所以恐怕是很难抽出人手来,如果硬是把人调出来很有可能造成咱们参谋部的工作失误。”

佟锡尧把手里的笔往桌面上轻轻一磕:“哎,事情多的有再多的人手都还是忙不过来,这c大政教部也是,偏偏挑这么个时候开什么军事理论课!”

小赵头上冒出一滴冷汗:“其实我们本可以不用应下来的,可是c大新上任的教务处主任是咱们瞿政委的夫人,政委又到北京学习去了,实在不好在这个时候驳人家的面子。”

佟锡尧重重叹了口气:“哎,既然是这样那也就没办法了,我就跑一趟吧,不过一个星期怕是不行,你和c大那边商量一下,改成五天好了。”

瞅瞅他说得多大义凛然,多大公无私,多义正词严啊,五天还不就是一个星期吗?!哪有大学周末上课的啊?!可是他就是绷着脸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只是那眼底的笑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参谋部给他的这份新婚礼物,他实在是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满地打滚求评论~~~求收藏~~~5555555555

☆、chapter 24

执素到学校后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指指点点似的,她狐疑的停在教学楼前四处张望,又扯着衣襟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都挺好啊,到底是咋了?

疑疑惑惑的走到教室见了邹淇,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邹淇却二话不说就把她往门口拉:“素素,告诉你件事你可千万别生气,千万忍住。”

执素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就那个卢校花,去年校园歌手大赛的时候最后一轮冠军争霸的时候被你p下去的那个。”邹淇的表情很是气愤。

执素更加疑惑了:“知道啊,咋了?”

“她不是一直和你不对付吗,最近你又是住院又是结婚的,还有你老公老是派军车来接你,现在学校里传的挺不好听呢。”

“都是怎么说的?”执素秀眉微蹙,这能有什么可说的?

“就是说你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未婚先孕,后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进了医院人家才答应娶你。”邹淇尽量把话说得好听一点,其实别人传的还要难听不知道多少,“还说……还说……说你不检点是什么高官养的情人。”

执素指甲已经深深戳进了手心里:“是卢絮传的?”当时校园歌手大赛的事她是记得的,那个卢絮是美术专业的,能闯进前十说白了凭的就是上下的关系和一张好面孔,可是都到了冠军争霸了谁还敢明目张胆的给她暗箱操作?

邹淇沉吟了一下,说:“其实也不确定,但是差不多就是了,也怪流言刚传出来的时候我们几个都在北京,没及时给你澄清。”

“怎么能怪你们,你们去北京不也是参加我婚礼的。”这事儿当然不能怪她们几个,执素忍了又忍,最终微微笑了笑说,“况且流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越描越黑的,你越解释反而越难听。”

邹淇倒是没想到她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其实她哪里知道她心里的火已经彻底烧起来了,问:“那你预备怎么办?公开吗?”邹淇指的是她已经结婚的事,毕竟有佟锡尧这么大一个副参谋长在那里放着,任是谁想欺负他老婆自然也得看看他的眼色。

执素冷笑一声:“不,我要看看她能折腾出个大天吗,她算计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小惩大诫,这次也该给她点厉害瞧瞧了。”

“那你打算瞒着你老公吗?”邹淇问。

“先不告诉他,告诉了他咱们不就没用武之处了。”执素的笑容狡黠,像只正在玩弄老鼠的小猫,又像只躲在草丛中窥伺着猎物的豹子,卢絮,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你怎么说我无所谓,可是谁叫你踩到了我的底线,我的丈夫我的婚姻哪里是你能随便诋毁的?

邹淇看到她眼中闪过的一抹厉色,不过也就一闪就又归于平静,也是,将门虎女哪里能容得下别人时时刻刻欺压她算计她,过去的隐忍不过是不屑于与之计较罢了。这次到北京邹淇算是彻底知道了她这位闺蜜的背景,搁在一般人家看这就已经吓人的很了,不过估计还不止表面上看到的这些,从婚礼上来观礼的那些人的态度来看仿佛佟锡尧娶了她才是高攀,不过这些就不是她能想明白的了,于是她也懒得为难自己。

“淇宝,帮我请假,这几天我还躲,看卢絮有多大的本事还能造出什么谣来。”执素冷笑着说,这叫欲擒故纵,不等她把事闹大了怎么能一脚把她踩在脚底让她再也翻不了身?

邹淇轻松的笑笑,只要她不冲过去把卢絮打一顿就好,至于背地里怎么把她生吞活剥了都是无所谓的:“这几天恐怕是不行,从今天下午开始咱们要补大一到现在的所有的军事理论课,不能请假。”

执素眉头微微一皱,真是会挑时候,不过c大的军事理论课据说向来是向g军区参谋部借人来讲的,说不定,还能遇到熟人呢。执素想着嘴角略微向上勾了勾,越来越好玩了好像。

**

不过说什么执素也想不到这个熟人居然这么熟,半节课已经上完了她还处于半游离状态,讲台上的那个人军装外套放在一边,只穿着军衬,风纪扣是解开的,就连袖子也被他解开袖口卷到了手肘处。

“红旗系列防空导弹构成了我国地空防空导弹的主体。自从1965年红旗1型防空导弹仿制成功开始,至今已经形成一个庞大的家族,担负着中国防空的重任……”那个男人一边演示着ppt一边如数家珍般的讲解,一组组数据信手拈来。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笑容也让人如沐春风一般,一点也没有军人的行伍之气。

下面的学生都听呆了,要知道从前的军事理论课那都是玩着手机过去的,大家今天都是把手机充满了电带过来的,不过这下是用不上了。这个军官进教室的时候可是校党委书记亲自接的,同学们还想着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居然这么大的派头,一个个探头探脑的看,好家伙,少将!确实是个大人物,也不知道学校哪位领导居然这么大的面子请动了这么个大官?

而实际上呢,这个面子最大的“大领导”这节课还迟到了,执素和邹淇急急忙忙跑过来上课的时候一节课已经讲了十五分钟了,她们原来是打算从阶梯教室的偏门溜进来来着,谁也不会注意到她们的。可是事与愿违的——所有人都注意到她们了!执素坐在座位上咬着笔杆恨得牙根痒,就好像那根笔杆是讲台上那人的手指头一样!

“刚才迟到的那位同学。”佟锡尧站在讲台上和蔼的对下面坐着的同学微笑,讲课的过程中他并没有多看执素一眼,只是每次扫视全班的时候都会特意在她那个角落停留一下,每看一次心里就暖呼呼的一痒,忍不住就想逗逗她,再逗逗她,“刚才我们讲了红旗系列导弹,现在你可以向我们讲一下你对这个系列导弹的了解吗?讲哪一个都可以。”

佟锡尧眼神忒好了,就算她坐在最后一排他也照样能看见她咬牙切齿的小模样,这会儿跟个小猫儿似的龇牙磨爪子的样子多可爱呦。刚才她进门的时候看到讲台上是他就愣了,他也看她,笑眯眯的看着她,然后大度的冲她挥了挥手:“这位同学,你来晚了,赶紧找个位子坐下吧。”多温和多潇洒呦,愈发衬得她傻乎乎呆愣愣的。

这下子整间阶梯教室的人的眼光都投到了坐在最后的执素和邹淇身上,迟到了还被点起来回答问题,要是搁在平时这是多苦逼的事啊,可是今天这情况咋就显得这么不同呢?大家心里都有点嫉妒来着,不过转念一想这种问题还真不是好回答的,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

邹淇被看得赶紧把头地下了,用手肘戳了戳执素,意思是你老公你自己搞定,这种问题我哪里知道。

执素对闺蜜的行为深为不满,你就不觉得我起来回答的话才是中计了吗?可是没办法,随她怎么怒视怎么使眼色飞眼刀邹大姑娘都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没关系的,说的不好也无所谓,大家畅所欲言。”佟锡尧又貌似鼓励了一下,还是刚刚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执素看着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真是怎么看怎么欠揍!

执素愤愤的站起来瞪了他一眼,他却很大气的做出一副随便你瞪的样子:“随便说说吧。”

执素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开始说:“说起红旗系列防空导弹的话,不得不提的就是红旗9地空导弹,同时这也是我最欣赏的一种型号的导弹。下面我来选择一个特性介绍一下,红旗9地空导弹系统的跟踪、制导雷达车采用的是大型无源相控阵雷达,从外观上看,该雷达更加接近于爱国者防空导弹的跟踪、制导雷达,不同的是,敌我识别天线阵位于雷达天线顶端,指令发送天线也相对较小。”她一也口气说完,不过是咬牙切齿的说完的,瞪着他,佟锡尧,你给我等着,今晚你给我睡沙发!

教室里几乎鸦雀无声,这回答的叫一个好呦,刚才明明只讲到了红旗系列防空导弹,根本就没讲那么细,可是她一个学唱歌的小姑娘居然能讲的这么头头是道,多了不起啊,下面的男生心里都不知道有多佩服。

可是女生却是一种诡异的生物——她们对于看不惯的同性生物是不分好坏一律羡慕嫉妒恨的。于是执素这个问题回答完可不知道引来了多少女生嫉妒的眼神,凭什么就她出尽风头?而且还是在这么个又帅又年轻有为的军官面前出尽风头!这个时候她们可不会想这个问题如果换做她们的话只有哑口无言的份了。

“回答得很好。”讲台上那人倒是不为所动,笑眯眯的摆摆手让她坐下,又对大家说,“刚才那位同学回答的很好,关于红旗9我是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了,我看了一下今天在座的女生比较多,估计你们也不会对参数感兴趣。总之呢,红旗9作为第一种国产第三代防空导弹,装备空军防空部队,大幅提升了我军国土防空能力,在2009年的国庆阅兵式上红旗9地空导弹系统是进行了展示的,大家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下去了解一下。”

佟锡尧当然知道执素对于红旗系列了解多少,当年岳老将军可是参与了红旗系列好几个型号的导弹的研究的,虽然红旗9已经不是属于老爷子那个年代的产物了,但是就凭老爷子对于导弹的痴迷,他的孙女儿怎么可能说不出个道道来?他这是故意给他的小丫头一个露脸的机会呢,可是常年和一群男兵相处的他哪里知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哪里知道就为这他给他的小妻子惹了多少嫉恨。

“好了,刚刚我们已经对我国的国防科技有了简要的了解,虽然还很浅显很片面,但是了解这些也就算可以了,接下来我们来了解一下我们的邻国俄罗斯……”佟锡尧重新打开了一个演示文档继续讲他的课。

邹淇略带担忧的看了看佟锡尧又看了看执素,哎,这两个人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呢,一个坦率洒脱,另一个大气无畏,他们眼里哪有那些见不得人的小九九,哎,真是伤脑筋呀。

☆、chapter 25

下课铃响了,这一下午两个小时的时间可过的真快,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佟锡尧站在讲台上收拾带来的资料,一边不时地抬眼看还在后排气鼓鼓的坐着的执素,小丫头到这会儿还生气呢,低下头低笑了一声,原来是想给她个惊喜来着,不过这下貌似变成惊吓了。教室门前政教处薛主任已经等在门口了,佟锡尧又看了眼他的小丫头就赶紧走了过去,看着她坐在那儿气的杏眼圆瞪的样子就觉得心痒难耐,不过这会儿肯定是没时间和她打招呼了。

“小佟啊,你怎么亲自来了。”薛主任对佟锡尧点点头,“我刚才听你的警卫员说参谋部里的人都派出去了?实在抽不出人的话也不是非讲不可的,你看看你平时那么多事,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佟锡尧笑笑,把刚才讲课时卷起来的袖子一节节放下来,说:“您这话怎么说的,这不是瞿叔刚去北京学习,哪能就驳您的面子啊。别说是我了,要是您说需要来,就是张副司令那不也得来。”

薛主任抿嘴一笑,笑骂道:“就你会胡说八道,来讲课是来讲课,瞿裳和张陆是瞿裳和张陆,一码归一码!不过我猜你一准儿不是为了讲课才来的吧,人呢?还不带给我看看。”军区里没人不知道张副司令家的小公子张陆追瞿政委的女儿瞿裳追的有多紧。

佟锡尧回头看了教室里一眼,哪儿还有执素的影子,无奈的冲薛主任摇摇头:“早跑没影儿了,下次吧!下次我做东咱们好好聚聚。”

送走了薛主任佟锡尧又转身进了教室,小赵早就把东西都给他收拾妥当了,佟锡尧招呼小赵就要走,小赵却神神秘秘的朝教室最后一排的窗帘那边指了指,然后夹着公文包就一溜小跑出去了。

佟锡尧一看就乐了,那可不就是他家执素吗,合着她根本没走,在最后一排大窗帘后面躲起来了,他笑着走过去一把撩开窗帘。

执素先是一惊,一看是他又嘟起嘴来,再看了看发现教室里彻底没人了才完全放心,瞪着他小声吼:“你什么意思啊,佟副参谋长好大的功夫,居然还有空跑到我们学校来给一帮大学生上军事理论课了是吧?来就来了,居然还不告诉我!不告诉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喊我起来出丑!”

她越说越气,食指戳着他的胸口一边戳一边把他往后推。

佟锡尧笑着握住她的手指:“小心别伤着自己,这不是参谋部送我的新婚礼物吗,碰巧我又喜欢得很就笑纳了呗。”

执素眯着眼睛瞅他:“少转移话题!你这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后面两个还没回答呢!”

“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呗,谁知道你怎么迟到了,我还没说你呢,居然上课还迟到!”佟锡尧抓住机会反咬一口。

执素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能来上课就不错了,不过她可不敢说,说出来就彻底被他抓住把柄了。

佟锡尧这会儿已经被她推得推到窗户的另一头了,斜倚在窗台旁看着她,瞅瞅这个挥着小爪子的小猫儿似的小样儿呦,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至于那个问题你不是答得挺好的吗,我可是捡你会的问的,别说红旗9了,就算让你把整个红旗系列都说一遍也算不上难为你。”

执素一把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抓下来,还上脸了是吧?错都没认完呢居然还敢动手动脚!气的她压低声音瞪着眼睛对他说:“你给我等着,今天晚上你给我外面睡去!”

佟锡尧挑挑眉,怎么可能,从进教室看到她气呼呼的样子他就开始心痒了,现在把她抓回家去不现实,不过抱过来亲亲还是可以的。于是他一边装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一边却凑得更近,直到嘴唇离她的耳朵还有十来公分才说:“既然夫人这么决定了,那我也只能从命,不过之前我觉得我似乎应该先要点试用品什么的……”

说着他居然就直接把她拉到怀里,然后拉起窗帘把两个人都盖了进去……执素想要骂他来着,想要反抗来着,想要……哎,算了,随他吧。至于佟副参谋长晚上是不是真的外面睡去了,去或者不去,这是一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不过两人这时却都没注意到就在教室的前门口闪过一个嫉妒和怨毒的眼神,这个时候,几要意乱情迷,谁还有功夫注意这些呢?

**

第二天一早执素还没进教室就被邹淇拉到了一边:“素素,昨天你和你老公在教室里的时候被卢絮看到了。”

执素微微一皱眉,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哈,不过这是不是得算她自投罗网呢?

“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人都知道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卢絮那嘴,白的都能说成黑的。”邹淇一早来到学校就听到谣言了,气得到现在还肝儿疼。

执素却似乎不生气,淡淡嗯了一声,问 :“都怎么说的?”

邹淇说的话都带着火星儿:“还能怎么说,就是说你故意勾引你老公什么的。”

执素冷笑一下,我勾引佟锡尧?真他妈有创意!他还用勾引?!不过不错嘛,挺瞧得起她的,一个坑摞一个坑的想把她活活坑死是吧?之前说她的那些话还能勉强说是真爱的话,这次可是彻底想毁她名声了,狼狈不堪的嫁了人还觊觎军方高官,这可不仅仅是水性杨花了,还是趋炎附势。这下子不仅是女生看不惯她,只怕连男生也得对她有成见,卢絮,你够狠。

邹淇见她半天不说话,推推她:“素素?你怎么了?”

“没事儿,她还真够瞧得起我的,用这样的连环计对付我。”执素讥诮一笑,拉着邹淇走回教室,“到现在我都忍不住有点佩服她了,有心计,不过这次算计到我头上算她栽了。”

“我听说那个……”

一看执素站在教室门口,原本嘈杂的教室马上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然后又都不自在的移开。

“想说什么说就是了,偷着摸着算什么本事,也不看看那背后偷着捅刀子的都是什么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执素冷笑一声,俨然一副吃到了葡萄的样子。

教室里一下就炸了,学艺术的本来就女生多,说句难听的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原本在背后议论她还觉得有点心虚,现在她这话一出人家也就当然不必再客气。

一个表演专业的女生率先开口说:“岳执素你这是什么意思,谁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你那些破事儿我们不说并不代表我们就不知道,就你嫁的那不三不四的人也好意思叫葡萄,真是捡筐儿里就是桃儿了。”

执素冷笑一声也不和她计较,只是冷冷的扫视全班。

坐在卢絮旁边的一个美术专业的女生见她不说话便觉得她是亏心,话说的比刚才那个还刻薄:“早就听说你和部队里的一个军官同居,这又看上佟教官了是吧?也是嘛,佟教官可不是你那个小丈夫啊小情人的能比的,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执素这次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瞟向旁边的卢絮,卢絮也毫不避讳的回看她。执素看了她一会儿居然扑哧一下笑了:“我配不配倒不是你说了算的,我是结婚了又怎么样?我是和部队里的高官有关系又怎么样?我是瞄上了佟教官你又能怎么样?还说不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佟锡尧这串葡萄我看别说是酸的,就算有毒想吃的人也不在少数。我岳执素没兴趣挡人前程,你们想吃的话各凭本事,没听说过吗,聪明女人对付男人,笨女人才对付女人。”其实她还真一句瞎话都没说,她是结婚了啊,也确实是和部队里的高官有关系,而且还是和不知道多少高官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她也确实是瞄上了佟教官,不过是十几年前就瞄上了罢了!

说完拉着邹淇捡了个前排的位子坐了下来,冷眼瞟了瞟卢絮,你不是想坑我吗,那我就干脆把你给我安得罪名坐实了!

卢絮眼看着也觉得有点奇怪,就算是已经搭上了佟锡尧也不至于这么嚣张吧,连人家的妾都算不上呢,而且他打听过了,佟锡尧新娶的太太可是北京一个将军的孙女,这样的家世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容得下丈夫在外面养小的?不过很可惜她没有多想,或者说她想也没用,人家不想让她查到的东西她怎么可能还能查到。

其实你要说这卢絮也是个不简单的女孩子,家庭条件算不上好,但是人家就凭着自己的本事硬是暗中先后和好几个领导扯上关系。只不过她这次是栽定了,你要问是谁能这么大本事把所有人的嘴都封的死死的,让那些领导一个字都不敢把执素的身份透露给她,那个人就是戴九韬。

大洋彼岸,黛蓝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她放下手中的猎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from susu:上钩。

黛蓝嘴角一勾,把两根手指放到嘴里吹了声口哨,远处吃草的一匹纯白色鼻梁上一撮黑毛的马应声小跑过来,黛蓝把猎枪被盗背后翻身上马,素素,你在那边倒是玩的热闹,我是不是也该去凑个份子呢?上次来回匆匆都没回去看看,好吧,似乎也该回去看看那个老头子顺便敲他一笔了。

北京某机关——被提前称为“老头子”的戴九韬突然打了个喷嚏,旁边的勤务兵连忙把空调调高了一度。

这一上午佟锡尧都觉得气氛比较诡异,其实从进教室看到他媳妇儿就坐在前排中间笑眯眯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后背有点冒冷汗了。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好像有人威逼利诱着不许他提两人的关系来着,这是咋了又?

“……总之,目前世界安全形势中形成局部动荡主要是哪些原因一是霸权主义;二是极端民族主义;三是国际恐怖主义。”佟锡尧实在是被她的小妻子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昨天喊她起来她回去跟他好好算了一账,今天居然还主动举手回答问题!他真想不搭理她,可是他不敢,除非他晚上真想睡沙发。

“嗯,好的,今天上午的课就上到这里,我们下午继续,下课!”佟锡尧把演示文档关闭,看了看执素,她似乎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是等他有话说。于是点了根烟靠站在走廊上,打算边抽边等她。

执素斜眼瞥了眼卢絮,她也似乎并没有走的意思,好啊,想看是吧,那就给你看!执素从座位上站起来就朝着佟锡尧的方向直直的走过去。

佟锡尧一愣,这是什么情况?那边明明还坐着个人呢啊,他又狐疑的看看坐在原位没动的邹淇,邹淇回了他个默许的眼神。

这眼神一来一回的功夫执素已经走到他旁边了,笑眯眯的看着他:“我们去吃午饭吧,今天起得那么晚,早饭我都没吃饱。”

佟锡尧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手里的烟都差点掉到地上,低声说:“素素,人还没走完呢。”

执素听了不以为然的笑笑,挽住他的手臂:“没关系,我都不怕你怕啥?”

佟锡尧听了心里不禁觉得毛毛的,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本来就是她怕同学老师知道才可以保持距离,现在她都不怕了他也就自然不用怕。于是心安理得的挽着他的小丫头走了。

不过卢絮可不是这样想的——那个丫头倒是不怕死,倒时候佟太太找到她看她怎么收场,难道她还真觉得人家爱她能爱到名位关系都不要?不过她是不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

☆、chapter 26

佟锡尧打了饭和执素面对面坐在角落的一张小桌子吃,小丫头时不时的把不爱吃的东西丢到他盘子里,他也不训她,就一样样的替她吃下去。和媳妇儿光明正大的在外面吃饭真好!像昨天那样躲躲藏藏的就连回家都得分开走,天知道他心里有多不爽,于是这会儿他都幸福的北都找不着了,哪里还找得到刚刚心里那一点半星的小疑问。

“回来下午下了课我们一起去接小展吧。”执素一边吃饭一边对他说。

“嗯,好。”佟锡尧应了一声,无意中一偏头看到十米开外站着的小赵,似乎有什么事要说的样子,“素素,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佟锡尧放下筷子大步跟小赵走出去,执素抬眼瞥了他们一眼心里就已经明了,消息来得到快。

门外小赵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首长,下面有人传上来消息,说北京有人故意把岳姐的背景压了下来,就连她是您夫人的事都不许说,上上下下全部封了口。”

佟锡尧一惊皱眉:“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咱们机关没得到消息?”

“就昨天晚上的事,说来也奇怪,部队上都没收到指令,连密令都没有,尤其还避过了咱们的嫡系部队,就跟故意瞒着咱们似的。收到指令的只有地方政府、公安那一类部门,所有知道□的人都被严令不准漏口风,还有c大这边也是。”

佟锡尧想了想,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岳老将军,可是没道理啊似乎。

小赵跟在他身边久了自然在工作方面和首长心意相通,见他思量连忙报告说:“我今天上午已经打听过了,不是岳老将军那边,副总参谋长那边好像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还能是谁?又是什么目的?

小赵看佟锡尧脸色似乎变了变,也不敢多问,只说:“首长您别急,我再去打听,一准儿打听得到的。”

佟锡尧挥挥手让他去,他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蹊跷了,不觉联系上了今天上午执素的表现,难道是她自己授意的?可是为什么呢?她又哪来的那么大本事?

佟锡尧回到餐厅的时候脸色如常,他知道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只深深地看了执素一眼,想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来,可是那丫头却似乎一点儿也不心虚,大大方方的给他随便看,真是,哎!没话说!

等佟锡尧吃完盘子里的饭,执素从包里抽了张面巾纸出来递给他,才顿了顿说说:“你不用查了,那件事是我拜托黛蓝让他叔叔做的。”

佟锡尧有点意外,一愣:“晚上再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嗯。”执素应了一声真就不再说了,其实她知道瞒不住,与其等他查出来还不如自己招了,其实当初瞒着他也不过就是不想他和卢絮那样的个小丫头片子计较,毕竟是一个大军区的副参谋长了,让人知道了笑话。

**

执素从小展的房间走出来的时候还不到十点,她一边揉着有些酸疼的颈椎一边走进卧室,佟锡尧正在用笔记本处理一些文件,见她来了也没抬头,问:“小展睡了?”

“嗯,下午上体育课玩的有点累,睡得挺快的。”执素在他背后站定,整个人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

佟锡尧嗯了一声,拍拍她垂在他胸前的手,说:“稍等我几分钟,马上就处理完了。”

可是执素动也不动,还那么趴着,还得寸进尺的用手指挠痒一样摸他脖子上的伤疤,这个男人身上的“军功章”还真不少,后背上一道半尺长的据说是被毒贩子砍的,左臂上的贯穿伤他说是外出维和的时候恐怖分子打的,其他的小伤痕更是不计其数。

佟锡尧按住她的手,低声训斥她:“别闹。”

可她才不怕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手指也灵活的顺着他肌肉的轮廓一点点往下画着圈研磨。

佟锡尧倒吸一口凉气,转过身站起来一个标准的擒拿手把她的两只手齐齐抓起来,又用刚刚解下来放在旁边的领带直接给她绑在了背后。

执素这下急了,因为她的脑子里瞬间就不纯洁了,这是要□吗难道?!恼的直叫唤:“佟锡尧你绑我干吗?你快给我松开啊松开啊!你不要这么重口味吧你?!”

佟锡尧一愣,重口味?随即很快明白之后就笑开了,捏了下她的鼻子尖:“我是看你调皮不安分,小丫头瞎想啥呢没羞没臊的!”

这下执素可真的炸毛了,跳着脚骂他:“谁没羞没臊!我是有证的!有证的!你还敢说我,到底谁没羞没臊你今天非给我说清楚不行!回门那天!北京的最后一天!还有拍婚纱照前一天!是谁没羞没臊?!我到现在婚纱照都没拍成!我找谁说理去?!”

佟锡尧真恨不得抽自己,怎么想起来说她的,真是叫你嘴贱!说到婚纱照那可是小丫头心里的个yīn影——拍照前一天晚上佟某人被几个参谋灌醉了,于是回到家没羞没臊的折腾了她一整晚,以至于第二天小丫头别说婚纱了,就连圆领娃娃衫都穿不了!

佟锡尧赶紧把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的小丫头解开抱在怀里顺毛,沮丧地想,那份文件今天晚上怕是真的看不了了,他要是这个时候跑去看文件的话这丫头估计会半夜爬起来把他的文件给他删了……

心肝儿宝贝儿的哄了半天小丫头总算不闹腾了,佟锡尧觉得就算让他抱着狙击步枪瞄个一天一夜也没这么累,真的!这么一小会儿他把他这三十几年看电视看来的,听人家说的等等所有的甜言蜜语都说光了。他试着把执素的脸从怀里抬起来,决定转移话题,问:“你白天的时候还有一件事没告诉吧?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可惜这会儿小姑娘很别扭,哼了一声说:“什么事?我咋不记得了?”

“别调皮,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佟锡尧弹了下她的眉心。

“嗯,讨厌!”执素把他的手拍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卢絮她欺负我,所以我打算报复她……”

佟锡尧越听眉头拧得越紧,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可是还是忍着听她说完才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是你觉得我解决不了?”

执素哼了一声:“我是不想你为了她那种人费神,不值当的,而且把你抬出来算什么本事?难道要我落个‘打狗看主人’里的狗吗?不过这次我也肯定不会放过她。”

佟锡尧皱眉:“素素,如果你觉得她做的事真的不可原谅的话,那就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为了你我做什么都不能叫费神。可是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是那样吗?”

执素低着头想了想:“算不上吧,但是我是真的挺生气的,不就是一个破最佳歌手吗,值当的她对我嫉恨这么久吗?现在连我的丈夫我的婚姻她都敢诋毁了,这一点我实在不能忍。要是换做别人在你面前这样说我的话你忍得了吗?”

佟锡尧叹了口气,其实刚刚她的那段话是在他心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的,“我的丈夫”“我的婚姻”,你不知道这时候佟锡尧心里有多暖,多少年没人试图保护过他了,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她这是在试图保护他啊,虽然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这么做。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膝上,又把他脸颊上的碎发往耳后挂了挂,说:“如果是我的话我必然忍不了,不过那是因为敢在我面前诋毁你的人的目的一定不是单纯的诋毁,我必须防着他的下一步就是害你。可是现在情况是不同的,平心而论,她说的那些话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你只是一时生气想给她个教训,你心里并没想真的毁了她不是吗?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你并不是个狠心的人,如果现在你一时怒极毁了她,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后悔的。还记得小时候李师长的儿子偷拿了你的俄罗斯套娃去玩结果弄坏了,你气得跑去告诉了李师长,结果那小子被李师长打的一个星期下不了床。后来你不就后悔了。”

执素心里微微动摇了:“可是她说出那种话,我实在是不能原谅。”

佟锡尧轻轻抚摸着她的发:“她说的不过就是她臆想出来的东西,如果你希望的话,你只要把真相公之于众就可以了,那时候所有人的矛头都会指向造谣的她,千夫所指也算得上是不轻的惩罚了。”

执素轻轻吁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好吧,算了吧,她告诉自己,你都有了这样的一个男人了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个人比你自己都了解你,比你自己都关心你,比你自己都爱你!

再出口声音已是瓮瓮的:“那好吧,就按你的意思办吧,给她点小教训算是教她学个乖。”

佟锡尧低头轻吻她,他之所以阻止她不过是为了她过后不要再难过罢了,可是那绝对不代表他就能放过这件事。欺负了他心尖尖上的小丫头的人是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的,他佟锡尧没那么大度,为了他的素素,就算真的是和个小女孩计较一次又能怎么样呢?说:“交给我吧,我保证给你出气好不好?可是素素,到底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在遇到事的第一时间想到我,你知道吗,每次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这真是让我……”

虽然他没说下去,可是她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执素抬头看他,他眼中的失落和无力让她的心狠狠疼了一下,佟锡尧是不常露出这种颓丧的状态的,似乎无论何时他都是意气风发,无论何事他都是成竹在胸。反手抱住他:“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我不是故意忽略你的,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

佟锡尧轻叹了口气,说:“算了,不说这个了,答应我慢慢习惯遇到事第一个告诉我好吗?”

执素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亲吻着他的颈动脉,喏喏的答应着:“好,我答应你,但是我想这个习惯也许需要慢慢养成。”

佟锡尧把她往怀里紧了紧,说:“希望我不用等太久。”其实他如何不知道她的独立是因为什么,他缺席了她人生中最艰难的十年,那十年把一个爱娇的小女孩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她从不说,因为她知道那是在挖他的心。于是他也不说,她的细心体谅让他倍感温暖。

这两个人之间啊,有太多太多的不必说,太多太多的不可说,然而无论是不必说还是不可说,两个人都彼此心知肚明。即便相差十五岁,即便分离十年,也不能阻隔他们的心意相通,又有谁敢说这样的一对不是天作之合?

☆、chapter 27

时间转眼就到了七月底,执素果然没再找卢絮麻烦,黛蓝已在北京住了大半个月了也不见一点动静,无奈戴九韬出入都把她带在身边,每天回到家都已经是深夜了,害得她连个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这天她终于挑了个戴九韬顾不上她的时候给执素打了电话。

“素素,你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了?是不是被发现了?”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让怒气冲冲的闺蜜按兵不动这么久。

“嗯,被他发现了。”执素似乎是用肩膀夹着电话在和她讲话,声音听着不怎么清楚。

“那你打算怎么办?先暂时放过她了吗?”

“不是,不是暂时放过她,是放过她了。”执素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

黛蓝微微吃了一惊,旋即明白过来:“你老公替她求情了?”

“算是吧。”执素放下手里正在修改的乐谱,“他说怕我以后后悔,所以让我把什么事都交给他来处理。”

黛蓝默了默,其实她也想到过执素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也许有一天她会后悔,可是她并不替她做任何决定,甚至说哪怕执素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她也会纵容她,大不了回头再来给她善后。

“那你最近在忙什么?连个电话都没给我打。”黛蓝问。

“这不是快要八一建军节了,我们学校艺术团受邀到佟锡尧他们司令部慰问演出,邀请来的突然,现在所有人都忙翻了。”执素又拿起手边的一份乐谱开始涂改,真是忙的头都要炸了。

原来是这样,黛蓝问:“那个女的去吗?”

执素回答:“应该去,她是美术专业的没错,可是她是校艺术团的化妆师。”

黛蓝笑:“素素,你家佟副参谋长其实也够坏的。既然这么热闹,那我还非跟去凑凑热闹呢,虽然不知道你男人具体打算干什么,我到时候助你们一臂之力就是了。”

黛蓝挂断了电话后又坐在沙发上回味了一会儿,毫无疑问佟锡尧的做法比她成熟了不知道多少,既照顾到执素的心情又出了气,到了最后人家还放你一马让你感激戴德。原来这就是佟锡尧,如此小节可见一斑,站在高处却不张扬,果断却不莽撞,被戴九韬另眼相看的栋梁之才果然名不虚传。

黛蓝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把家里的勤务兵叫了进来:“麻烦你帮我在首长的专机上加一个位子,我后天和首长一起去g市。”

**

一个上校军衔的军官推开化妆间的门走进来,手里还拎了个袋子,一进门就调侃道:“呦,看看这是谁啊!我就说这次怎么请了个大学生艺术团来演出,就连文工团都靠后放了呢!你家那位让我来给你送食堂做的南瓜饼。”

卢絮手里的化妆刷微微抖了下,这会儿已经是第六个来跟执素打招呼的人了,忍不住狐疑的看了眼旁边闲坐着看热闹的邹淇。半个月前,就在各种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政教处的薛主任找到了她,告诉她岳执素的丈夫确实是个军官,希望她不要再传播谣言诋毁一位军嫂了。她承认当时是有点意外,可是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邹淇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瞥向了别处,刚刚来打招呼的那几个她都认识来着,两个是司令部的作训参谋,一个是佟锡尧的警卫员,两个是陈悭意他们中队的特种兵,最后送南瓜饼来的那个最牛叉,特种部队的大队长,陈悭意的顶头上司。一下子把执素的底细倒出来也不过就吓她一下子,可是这样一来她可得担惊受怕一早上,佟锡尧啊佟锡尧,他这是在一步步把卢絮吓死啊。人就是这样,结果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结果的那个猜测的过程。

趁着卢絮去找服装的功夫邹淇凑到执素耳边:“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连特种大队都来了?”

执素趴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邹淇的眼睛瞬间就瞪了起来,张着嘴轻声问:“真的?!”

执素冲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这种事是不敢随便乱说的,暴露那几位的行踪可是大事儿。邹淇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问,正巧这会儿卢絮也回来了,也就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素素!想我了没啊?”卢絮也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化妆间门前跳出一个一身军装的小姑娘,个子不高,十八九岁小小的往那儿一站,看来刚入伍没多久,还好还好,这一早上她受的惊吓实在不小了。

执素看了微微一愣,接着就笑了,这丫头还真是扮啥像啥:“好久不见。”

黛蓝笑眯眯的走过来在旁边的个椅子上一坐,端起执素的杯子呷了口茶:“哼,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我在那个破山沟子呆的都快闷死了,要不是八一我这还回不来呢。”

执素笑,这叫一个唱作俱佳啊:“我这不是忙吗,再坚持一年我想办法把你弄回来。”

“呸!我信你!”黛蓝啐她一口,瞥了眼旁边的卢絮打趣道,“这个姐姐好生面善啊。”

卢絮回了回神:“我叫卢絮,是c大美术专业的,现在是c大艺术团的化妆师。”

“哦,感情就是你啊。”黛蓝诧异的瞅了她几眼,毫不客气的说,“我还想着是谁胆大包天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卢絮一愣,却也暂时不敢造次,强笑着说:“小同志这是怎么说话呢,我听不懂。”

黛蓝故意翻了个白眼刁钻的说:“说谁谁知道,你觉得你说的那些话我们都不知道?这也亏得我们素素宽宏大量,要是我早就办了你了!”

卢絮原本也是心高气傲的人,要不是刚才被那群来打招呼的人肩膀上的星星杠杠吓到了,哪里忍得了黛蓝这会儿的夹枪带棒,把心里的火压了又压耐着性子说:“小同志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好歹是个军人,你们首长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黛蓝嗤之以鼻:“对你这种坏心眼儿的人姑奶奶我没啥好话说!我们首长怎么教我的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卢絮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刚才那几个军官就没个给她好脸色也就算了,这会儿跳出来个新兵蛋子也这么欺负人,伸手在在黛蓝肩膀上狠狠推了一把,尖着声音说:“你怎么说话呢你,部队里现在还真是什么人都有了,你一个列兵就这样,以后要是真发达了还了得?!”

“黛蓝!”黛蓝本来个子就小,被卢絮这么一推就跟个纸娃娃似的撞在梳妆台上摔倒了,执素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她身上穿着等下上台的大礼服蹲不下去扶她,连忙喊邹淇去扶她。

门口的人听见了探头进来看,一看黛蓝倒在地上旁边还一堆瓶瓶罐罐可吓了一大跳,连忙进来扶:“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您这是闹哪出儿啊。”

黛蓝摆摆手把他挥开,眼里已经蕴了一小包眼泪:“谁叫你跟着我的啊,走开走开,给我出去!”

执素指着卢絮气的声音都打颤:“卢絮你不要太过分!你说我什么我都不跟你计较,可是你推她干嘛啊,你说我那么多,她气不过说你两句都不行吗?!她今天要是摔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卢絮也吓了一跳,她哪能想到这个小丫头就这么一推就倒了,所以这一把是使了十分力推出去的:“我没想推倒她啊,而且我又没错,她一个当兵的怎么能这样说话。算了,反正你的妆我也画好了,我去隔壁男生那边看看。”说着扭头就走了。

邹淇还想把她拉回来理论,执素却冲她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门关上。邹淇只顿了一下就明白了,合着是苦肉计啊,关了化妆间的门把黛蓝从地上拽起来,问:“你没真摔着吧?”

黛蓝拍了拍衣服上刚刚沾上的土:“没事儿,就她那两下子能咋了我,我刚刚就是顺着她的劲儿故意倒下去的。啧啧,就是可惜了我这身儿新军装。”

“还说呢,你哪儿弄了这么身行头啊?”执素笑着白她一眼,演的还真像,差点儿把她都唬住了。

“老头子给我找的,要不跟着他不方便。”黛蓝整理完衣服又找张凳子重新坐下。

“你叔叔还走动都牵着你啊?”执素挑眉。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黛蓝朝门外瞥了一眼,“刚才被我骂出去那个就是老头子的勤务兵,派来跟着我的,这会儿肯定跟老头子汇报去了,傻样儿。”

“你就会欺负人家!人家是你叔叔的勤务兵又不是你的!而且看你这身打扮也就是个冒充的勤务兵吧?”执素笑着扯扯她的衣服,她叔叔身边的参谋也不能是这个军衔啊,算来算去也就只能是勤务兵了。

黛蓝皱了皱鼻子:“别提了,我想问他要套军官的衣服冒充下秘书呢,谁知道他这么小气。带个女勤务兵他倒不怕人戳他脊梁骨!”

执素笑的直打跌:“得了吧你,全军的首长哪个不知道你一回国你叔叔就把你时时刻刻带着,剩下那些不够格知道的又有哪个敢戳他脊梁骨。”

“哼哼,被你发现了。”黛蓝瞥了她一眼,“准备上台吧,等着看热闹好了,我非把那个卢絮吓死不行。”

**

于是直到演出结束卢絮还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事情是这样的——

“素素,衣服换好了没啊?你老公在外面等你呢,说带你见个人。”邹淇挂上电话冲更衣室里喊。

执素正在拆头上的饰品,卢絮就在旁边愣愣的瞅着她,跟傻了似的,她自从看见被她一把推倒的那个小丫头坐在中间的戴九韬旁边的时候就彻底懵了——被吓懵了。

执素扣上衬衫的最后一个扣子,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外走:“这就来,让他再等我一下。”

“岳执素你等一下。”卢絮下意识叫住她,“那个小女孩儿是谁?”

执素正走到门口,叹了口气,她果然还是按捺不住的,回头:“中间那个人你认得出吧,跟新闻联播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对吧,黛蓝就是他侄女儿,戴家名副其实的宝贝疙瘩呦。”

“他……他一个首长……怎么走到哪儿都带着……带着侄女儿啊?”卢絮结结巴巴的想要让自己相信刚刚她听到的不是真的。

执素看着她,讥诮的一笑:“少见多怪,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黛蓝每次回国戴九韬都把她带在身边,就连国宴也不例外。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卢絮已经不会思考了,只能顺着执素的话往下说。

“五年前黛蓝回国那次曾经被人推倒受了伤,她父母都在国外,戴九韬整整看护了她一个礼拜,从那以后……真是巧,你今天居然敢推她。”执素没再说下去,转身离开了。

卢絮整个脑子都空了,直愣愣的看着执素离开的方向,不过当然她的打击到这里绝对没完——门被拉开的瞬间她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佟锡尧,看到了两人十指交扣的手,原来岳执素的丈夫居然就是佟锡尧,脑子里轰隆又是一个炸雷。

作者有话要说:黛蓝黛蓝~你好易推倒啊~

☆、chapter 28

“岳执素!”卢絮拔腿追了出去,拉着手的两个人齐齐回头,同样的淡定,同样的优雅,同样的大气,之前她怎么就没看出这两个人居然是这么配呢?气喘吁吁的追上去,“岳执素,对不起,我错了,真的对不起。可是可不可以麻烦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你朋友,我真的不知道,她当时那么说我,我气不过,对不起,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想……”卢絮几乎语无伦次。

执素淡淡瞥了她一眼,原想再多吓吓她,至少等戴九韬召见了她之后,哎,算了吧。果然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说:“你让我怎么帮你呢?你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儿,哎,算了吧,你跟我来吧,至于戴叔叔能不能原谅你我就不敢说了,毕竟他一辈子没孩子,对黛蓝视如己出。”

卢絮只被戴九韬淡淡的瞟了一眼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就是那个电视里经常见到的潇洒大气的中年人吗?他就那么淡淡的看了你一眼,既不带怒气,也不带寒意,但是就这么一眼就让你觉得森然。

“戴叔叔。”执素甜甜的叫了一声,戴九韬把目光转到她身上,眼神瞬间温和了下来。

笑着冲她招招手:“这不是素素吗,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你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吗?我忙得也没个时间去看看他老人家。”

执素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很乖巧的笑答:“我爷爷好着呢,我结婚那天还指挥着一帮人在院子里挖陷阱来着。”

戴九韬听了一愣,沉声笑出来:“小丫头,你爷爷还不是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你和锡尧结婚那天我正巧不在北京,也没能去参加,不怪叔叔吧?”

执素貌似不好意思的摸摸额头,说:“您这怎么话儿说的啊,而且黛蓝不是来了吗,她来了也就是代表您了。”

“诶,可不是这么论的啊。”戴九韬笑着摆摆手,“你和黛黛的交情那是你们俩的,你戴叔叔从小看你长大可又是另外一份交情了。虽然你们婚礼我没去,但是结婚礼物还是要送的。”

“戴叔叔,您看您客气的。”执素笑笑,旁边戴九韬的秘书已经递上来一个小盒子。

“打开看看。”戴九韬笑的多和蔼,和平时电视上看到的温和不同。

“好嘞。”执素依言打开,里面是个大姆指甲盖儿大的翡翠戒面儿,苹果绿的颜色,难得的是一点瑕疵都没有,这东西要是搁在以前不见得有多稀罕,可是这几年来翡翠的价格飚得高的吓人,这么大一块儿也绝对算是价值不菲了,连忙说,“戴叔叔,您怎么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啊,这我哪敢要。”

“拿着拿着,等黛黛结婚的时候你爷爷也不会白了她的。”

执素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推辞,可是也不敢自己拿着,直接交给佟锡尧让他保管。

“锡尧啊。”戴九韬又把目标转向佟锡尧,“你可得好好对素素啊,你们俩我都是看着长大的,其实我老早就看着你俩配,可是年龄实在差太多我也就没往这个方面想。你们俩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既然得到了就该好好珍惜。”

“戴叔您放心吧。”佟锡尧坦诚的笑笑,“我要是敢对她不好,别说您和岳老将军了,就是您那厉害的侄女儿就非得要了我的命不成。”

戴九韬听了大笑出声,把黛蓝从身后拽过来无可奈何的看着:“也不知道我们家黛黛以后能找个什么样的。”

黛蓝气呼呼的甩开他的手:“好好的又扯我干嘛,早着呢急啥?”

戴九韬刮了下她的鼻子:“怎么不急?你和素素一般大的吧,可别到时候人家孩子都好几个了你还没嫁。”

黛蓝瞥了执素一眼,不服气的嘟囔:“她那是早婚!你身为首长怎么可以鼓励这样的行为。”

这下连旁边坐着陪客的g军区司令员等几位首长都笑了起来,执素气的脸红彤彤的就要上去掐她,被佟锡尧死死拽住施展不开,只能龇牙咧嘴的骂她。

这边言笑晏晏,那边的卢絮却连心底都凉透了,这会儿她算是捋顺了,黛蓝是戴九韬的侄女,佟锡尧是岳执素的丈夫,而岳执素是岳征的孙女儿,好家伙,瞧瞧她都惹了些什么惹不得的人物吧。悲凉到了极点也就彻底不怕了,这会儿她甚至自嘲的想,一个人一辈子能把这些人都得罪个彻底也算是本事了。

执素瞥了她一眼,平时水晶心肝玻璃人儿般玲珑剔透的个女孩子,这会儿就知道戳在那儿发呆了,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走过去扯了扯戴九韬的袖子:“戴叔叔,求您件事儿。”

戴九韬哪里不明白她要说啥,只端起桌子上的茶呷了一口,往卢絮那边瞅了一眼,摆摆手无奈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把她叫过来吧。”

执素赶紧走过去拉着卢絮的袖子把她拽过来,怕她等会儿紧张了犯傻,还小声的嘱咐她:“等下千万别说黛蓝一个字的错,一个字都不能说啊,要不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你就是卢絮?”戴九韬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已经比刚才那次温和多了。

“是的,首长,我就是。”卢絮低着头,连看也不敢看面前的戴九韬一眼。

戴九韬何等人物,他早就看出自己实际上是被两个小丫头算计上了,他家小黛蓝别人不了解他可了解得很,哪就是个能让人欺负了去的角儿?这会儿看卢絮吓得那样他就更不忍苛责了,谁家的孩子不是爹生娘养的?微微叹口气,很和气地说:“黛黛的手受过伤,所以我一直都很小心的看着她。”

“对不起,首长,我也不是存心的,她没摔着吧?”卢絮还是低着头,不过听戴九韬话里并没怒气也稍稍放松了点。

“还好没事儿,要不……哎,算了吧。”戴九韬摇摇头,用手指尖敲敲桌面,“你这个姑娘就是凡事太要强,退一步海阔天空,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的话,今天这事儿能这么简简单单就放过去吗?”

这一番话说出来周围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倒抽一口凉气,是羡慕的,得到了戴九韬的亲自指点啊,就算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可是就这脸面就不知道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况且还是在得罪了他之后。只是这事儿的□确实是没人知道,要不不知道该有多少人跌破眼镜呢,戴九韬多精的个角儿,也能被自己亲侄女儿算计到?不过戴九韬到没多大反应,也是,他早就被算计惯了,反正自家宝贝疙瘩没事儿就是了。

“黛黛的事儿就算了,反正也没摔着,不过你和素素那点儿事儿现在连素素她爷爷都知道了,老将军可就这么一个孙女儿,他要是不愿意放你的话谁都没办法。”

执素一听也吓了一跳,看向佟锡尧,怎么爷爷也知道了?要知道老爷子可是最护短的,要不是年纪大了的话这会儿八成都冲到g市了。佟锡尧回给她一个“你自找的”的眼神,执素偷偷掐他一把——爷爷那边我也没办法,你想办法。

佟锡尧疼的嘴角一抽,连忙轻咳一声掩饰过去,凑过去低声对戴九韬说:“戴叔,您看要不这样,我们军区最近受到西藏那边的委托,需要派人过去做一个测绘,正好她是学美术的,虽然不很对口,但是也能说得过去,你也知道爷爷的个性,要是回头真把她怎么了素素心里也不得劲儿,错不至此啊。”

戴九韬口头上不置可否,眼中却已经露出满意的深色,佟锡尧,果真不错,得饶人处且饶人又懂得周全,很好。又看了眼执素说:“你这丫头啊,真不让人省心!”

执素见他松口笑道:“我再不让人省心不还有您家黛黛在前面挡着呢吗,这辈子我也当不了最不省心那个了。”

戴九韬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不再发表意见。

卢絮感激的看了执素一眼,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离毕业也不远了,可是碍着这么大件事,就算毕业了又有谁敢用她,随军去西藏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了。

“好了,这件事就到这儿了,素素,陪戴叔叔吃顿饭,跟我讲讲这些年你都过得怎么样。”于是让人送走了卢絮,一行人说说笑笑着往军区食堂走去。

**

晚上回到家执素全身都跟散了架一样,洗完澡趴在床上直喊佟锡尧给捏捏肩,佟锡尧坐在床边把手放在她肩颈处真有模有样的给她捏了起来。

执素趴在那儿舒服的直哼哼,说:“没想到你还真会捏啊,国手啊这简直是。”

佟锡尧捏完一圈又开始给她捶:“这算什么,当兵的谁没这两手。”

“你真打算把卢絮流放到西藏去吗?”执素挪了挪躺下,把头枕在他腿上,“她去那儿又干不了什么,再把命丢上面了。”

佟锡尧刮了下她的鼻子尖:“你觉得呢,要是不让她惨点你爷爷能放过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爷爷有多护着你,你上三年级那会儿那个剪你辫子的小胖子,到现在从你爷爷家老房子那儿路过还绕着走呢。而且这次从西藏回来要是干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留部队,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嗯,也是。”执素答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素素,我可能要出趟公差。”佟锡尧捋捋执素执素耳边的碎发,“多则半个月,少则十天,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尽量哪儿都别去,上课什么的我派陈悭意跟着你。”

“啥?”执素突然坐起来,佟锡尧连忙一躲才没撞上,“你干嘛派他跟着我呀,邹淇想见他一面都见不着,这会儿你把他调过来让他跟着我!存心的吧你!”

“不是,这次的事比较特殊,只有他在我才放心,乖。”佟锡尧把她拉回怀里轻轻拍着,“上次我就去个演习你就差点没命,这次我不敢再拿你的安全赌了,输不起。”

执素到了嘴边的反对最终没说出来,抬起头问他:“什么任务?很危险吗?”

佟锡尧摇摇头:“不是,这次是和你有关的。还记得那次在山里你被人推到那个废弃的陷阱里去,我当时叫你忘了那事儿,其实暗中我一直在查。”

“查到了?”执素一愣。

“嗯,找到了,不过一击不成那人已经逃走了,这次就是越境抓捕。”佟锡尧拍拍她的背,“放心,没危险的,我只是怕对方趁我不在绕回g市偷袭你。”

“能告诉那是谁吗?”执素把脸埋进他怀里,心里怕得很,仿佛只有闻到他的味道才能安下心来。

“就是陈启康的哥哥。”

执素当然知道陈启康的哥哥,而且还见过。陈启康是个孤儿,只有一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长兄如父,哥哥从小把他带大,是他唯一的也是最亲的人。

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留他一命行吗?当年我最难的时候他帮过我。”

佟锡尧抚着她后背的手突然一停:“素素,他可没想留你一命,如果不是我在你身上放了定位工具你说不定就死在那个山里了。”

执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可是她就是莫名的心里有点难过:“我知道,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是吗,留他一命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很难过。”

佟锡尧叹了口气,把她抱起来让她躺好,然后自己也躺下:“素素,这次我不能听你的,你的安全,我赌不起。睡吧,挺晚了。”

“嗯。”执素知道,他既然说了这事就再无自己置喙的余地了,掩住心里的一丝悲凉钻进他怀里,熟练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又过了良久,佟锡尧终于忍不住把她从怀里扒出来,看着黑暗中她依旧明亮的眸子,微微叹了口气,说:“好吧,这次听你的,要不你心里怎么也不会安稳,你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听话呦!”

执素笑,钻回他怀里趴在他胸口:“这也需要时间来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黛黛~

☆、chapter 29

于是这一习惯就是两年。

执素坐在办公室里把一天的工作都写在便签上,然后贴在电脑显示器边上,这是她的习惯,做完一件划掉一件。然后又把窗台上晒好的水拿过来,给办公桌上的姬玉露浇了点水,小盆景叶瓣上的透明天窗似乎又亮了些,果然,细心地养的话就算是品相不怎么好的也是养的好的。

“呦,小岳今天又第一个就来了啊。”声乐教学部的主任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执素捧着个小盆景发呆的样子。

执素回过神来,笑着答应:“领导早上好,我怕路上堵车就提前了半小时出门,谁知道今天路上这么顺。”

执素毕业之后就到了这所艺校带声乐课,顶头上司也就是声乐教学部的邓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邓主任是那种改革开放初期的公费大学生,即使年过半百也还是对生活有着无比的热情,教课的方式也是载歌载舞的那种,很有特色。去年执素刚来的时候她得了脑瘤,结果居然做完手术一个月就来上课了,着实连校长都被吓了一跳。

邓主任和蔼的冲她笑笑,当初她刚来学校的时候校长专门交代过,这个小姑娘背景很硬,让她注意照顾点。最初她对这种子弟是挺反感的,可是相处久了才知道小丫头不仅有天分而且还很勤奋,渐渐地是叫人没法不喜欢。

“领导?”执素被邓主任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我下午能请个假吗?”

“你丈夫回来了?”邓主任笑咪咪的看了她一眼,把执素看了个大红脸,“去吧去吧,我也是打年轻过来的,可以理解!难为你们也两个月没见面了,他要是不会来你哪能开口跟我请假啊。”

执素的脸更红了,佟锡尧去北京学习两个月,她惦记着这边的学生,任他打电话也好派人来接也罢,愣是一次也没去看过,今天她要是不去接机的话就实在有点不像话了。

**

军用机场人很少,等着的也不过就是几位军嫂,佟锡尧一下飞机就看到了他家小丫头在一堆人里站着,俏生生的踮着脚尖往停机坪上瞅,看得他顿时心头一痒。

同时执素也看到了他,朝他挥手,不得不承认,同样是一身军装,也是那样笔杆条直的站着,走的都是习惯性的七十五公分标准步,可是执素就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比别人好看。

佟锡尧按捺住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大步走到她面前,执素却不管有多少人在旁边看着,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扑进他怀里。佟锡尧微微一愣,随机笑开,搂住她的腰把她提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才放下。

执素被他转的头晕目眩,只觉得全世界都在转,唯有眼前的这个人稳稳地停在她的世界里。执素靠在他怀里勉强站住,凑到他耳边轻轻说:“我很想你。”

佟锡尧从没在人前这么喜形于色过,可是他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了,眼里只有他的小丫头。笑着拍拍她的后腰,说:“想我你不来看我,你自己算算我派了几批人来接你,你自己算算。”

执素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糯糯的说:“我这不是要带学生吗,我手里的三个学生就要参加艺考了。”

佟锡尧揪了下她的鼻子尖:“你就是常有理,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出门!走,回家!”

执素被他拉着往停在停车场上的吉普车走,小赵远远看见他们过来已经推开驾驶室的门站在了车旁,冲佟锡尧敬了个礼:“首长好!”

佟锡尧拍拍他的肩膀:“明天开始放你三天假好好歇歇,这两个月你精神也绷得够紧的。”

赵庆明直到那两位上了车还张着嘴在车旁站着,以前跟着出了多少次公差,就从来没哪次放过这样的“大假”!果然是跟着首长夫人有饭吃啊!

**

“素素,说,想我了没……”在客厅里的一阵纠缠之后两人身上都已经一件衣服不剩了,佟锡尧把执素压在沙发上咻咻的喘着粗气,忍不住又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留下一串细细密密的吻。

执素哪里还有力气思考,脑子里已经眩晕的只能看见他的脸了,整个世界只有他,就只有他一个,一个就够了!呻吟着:“想,想死你了。”

佟锡尧却还不肯放过她,鼻子抵着她的锁骨不放,沉声低笑着问她:“哪儿想的?”

她哪儿知道哪儿想的啊,反正现在她就是全身的每一个器官都叫嚣着想他就是了,可他就是折磨的她越来越想,忍不住在他身下难耐的不住的蹭,声音出口也已经带了哭腔:“呜……你讨厌,你再问我就不想你了!再也不想了……”

佟锡尧笑的更愉快了,把她从沙发上赤条条的抱起来:“真的不想?也好,正巧以后我也不打算给你想的机会了!以后我去哪儿你就给我跟到哪儿听见没有……”

执素被他这么抱着立时从刚才的意乱情迷里清醒过来,胡乱用手掩住胸羞成了个大红脸,他却还笑,气不过狠狠地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嘶——”佟锡尧疼的抽了口凉气,腾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从自己肩膀上掰开,“咬人的功夫又见长了啊,来给我看看,是不是把牙磨尖了。”说着深吻上去,还特意用舌头找到她的虎牙仔仔细细的问候了几遍。

“嗯……讨厌啊,你放我下来啊!”执素好不容易喘息着把脸扭开,他却顺着她逃开的方向又亲上了她的耳垂,逼得她一阵酥酥麻麻得呻吟出声。

“好,这就放你下来。”佟锡尧踢上卧室的门两步跨到床前把她扔在床上,接着整个人就压了上去。

执素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密密实实的吻压了下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凭着感官的驱使抱住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像暴风雨中的小船一样在鲸波万仞中飘摇。

“嗯……”

“嘶——”

情到浓时十枚尖尖的指甲深深的刺入佟锡尧的皮肉中,被□驱使的男人哪里还顾得上怜香惜玉,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后直接把她搂住他的双臂都从自己背上抓下来,一只手攥着直接拉到她头顶按住,自此在这场欢爱中她就彻底再没了一点自主。

执素推了推还压在她身上的佟锡尧,身上粘腻的难受,两人的皮肤胶在一起就好像想要分开就非得用力撕一样,低哑着声音说:“还不下去,怪重的。”

佟锡尧不以为然,直接抱着她翻了个身变成她趴在他身上的姿势:“这下行了吧,娇气的,还就压死你了?”

执素哼哼一声从他身上爬下来,才不想跟他腻歪着呢,尤其是在全身黏腻的这会儿,压倒是压不死,就是热的死。

洗了澡出来后床单已经被佟锡尧换过了,执素不禁心里偷偷腹诽——这人以前肯定是属于内务标兵级别的,比她还看不得家里乱。

佟锡尧也擦着头发从外面走进来,腰上松松垮垮挂着条睡裤,湿发上滴下来的水珠顺着脖子流到肩胛上,有沿着肌肉的轮廓继续往下。执素差点就看住了,男人四十一枝花,还真是一枝花,成熟招人的相貌再加上二十啷当岁小伙子一样一丝赘肉都没有的身材,不得不承认自己男人论起性感来绝对是个极品。不过难能可贵的是他没有暴露的坏习惯,就算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会光着身子乱逛。

佟锡尧把毛巾往床上一丢,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杯清水:“给你倒的水干嘛不喝?”

执素努努嘴从床上爬过去端起来一气儿喝了个干净,哼哼,才不给他机会发表意见呢,不说先前认识那么些年,就只算做夫妻也快三年了,她哪能不知道这个男人私底下讲话有多百无禁忌,所以偏偏不给他把那下流话儿说出来的机会。

佟锡尧低下头笑笑,小丫头越来越精了嘛,不上当了。他也不多说什么,往床上一坐靠在床头柜上,拉着执素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温香软玉的搂了个满怀:“来,跟我汇报一下这两个月都干嘛了。”

执素拿眼瞟他,瞅瞅那副得意的样子呦,眼睛转了转回答说:“找野汉子去了。”

“哦?”佟锡尧也不生气,“和我说说都找了啥样的啊。”

执素挑眉看他,不上钩是吧?于是神秘的一笑,往他怀里靠了靠:“有我那个一中的学生的哥哥,市政府的,还有四中那个小女孩儿的叔叔,听说是公安厅的,上次来接她侄女儿的时候聊了聊。嗯……再有就是十六中艺体班的音乐老师了,上个月来送学生认识的,还给我送过花呢,我说我结婚了他都不信……”

她还真一本正经的扳着手指头数起来了,说一个就拿余光瞅他一眼,只见佟锡尧的脸那是越来越黑啊,有人觊觎他老婆啊,这还了得?!之前执素一直都在艺术类院校,学校里就那么几个男生还娘里娘气的,所以被人称赞了十几年勇冠三军的佟某人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不过这下子他才出差两个月咋就蹦出这么些个来!

执素笑眯眯的欣赏佟锡尧的黑脸,咋样啊,知道厉害了吧,也不能老是被你欺压不是,偶尔也是需要反击的!继续笑着说:“我都和他们说我结婚了,还说我丈夫是个军人来着,没一个信的。你知道吗,就那个市政的男的,才二十八岁就副处了,三天两头跑学校来接他妹妹放学,和我们办公室的老师都特熟,他说的可好玩儿了,说军嫂就是要么饿死要么撑死,办公室新来的教民族唱法的那个小老师脸红的啥似的。”

才二十八岁,三天两头闲着,和办公室老师都特熟,又会讲笑话……佟锡尧每听一个重点嘴角就微微抽搐一下,他今年三十八岁,每天忙得连轴转,连艺校都没去过,而且也不会讲笑话!这不是□裸的挑衅红果果的威胁吗?!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关于撑死与饿死的问题邹淇委婉的和她提了两次了,且不论邹淇把,救她自个儿也是啊,活生生饿了两个月今天也是差点儿撑死了,这个问题还是需要沟通的,于是又戳他,“我觉得人家说的军嫂那段儿真靠谱啊,你看你这都混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时不时的把我扔家里,那些大头兵还指不定怎么样呢,这军嫂还真不是好干的!要不是军婚不能离指不定多少都后悔了呢。”

佟锡尧这会儿脑子里就想着那个市政的小白脸儿呢,根本就没注意她说了啥,猛然听到“军婚不能离”突然回过神来,青着脸咬牙切齿的把执素从怀里提溜出来,她让他说啥?他能说啥?!挖墙脚都挖上门儿了,而且还捎带了全体官兵啊!他要是再看着不管那就太对不住全军将士了:“素素,下次见到他你就告诉他,破坏军婚犯法。”

作者有话要说:写荤菜啥的真是要命啊~~~~~~

30-35

☆、chapter 30

第二天佟锡尧休假,自从几个月从副职提上来他就一直忙的脚不沾地,小半年的时间里不过在家呆了半个月。

执素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下床,稍微伸了伸酸痛的四肢,她可没假修,眼看着就要艺考了,她负责的几个学生是一个都不能放松。轻手轻脚的把自己收拾停当,坐在床边看着尚在熟睡中的男人,想伸手摸摸他的脸,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这个男人睡觉极轻,差不多是一碰就醒,几个月的轮轴转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让他好好睡睡吧。微微叹口气,犹豫了再三也没叫他起来吃早饭,把被子给他掖了掖然后提起包出了门。

佟锡尧听着家门落锁才睁开眼睛,翻身下床,今天还有场仗要打呢。那个人不是才二十八岁,三天两头闲着,和办公室老师都特熟,又会讲笑话吗,虽然他今年三十八岁也不怎么会讲笑话,但是他正好有一个星期的假,于是佟参谋长愉快的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饭。

“琳琳,你今天早上又跑去吃糖糕了是不是啊,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那种东西不要再吃了……”执素只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吃货小丫头简直是操碎了心了,学声乐的人靠的就是一把嗓子,可是她居然一大早跑去吃那么又油又甜的东西,难怪嗓子一上午都打不开。

徐琳悄悄吐了吐舌头没敢回嘴。

“咚咚——”执素背对着门看不见,不过如果她正对着门站的话她肯定会把门口站的人轰出去。

“请进。”一位女老师略带诧异的问,“小同志你找哪位?有没有预约好?”

“哦,请问一下岳执素老师在吗?”

同志?执素刚想嘲笑啥年代了居然还这么称呼,就听到居然是找自己的,转头向门口看去,脸瞬间就黑了,难怪叫同志呢——门口笔杆儿条直的戳了个十□岁不情不愿的小战士,一身儿松枝绿军装,领带、军帽板板整整的无一处不妥帖,就是手里抱得那束花显得特别不妥帖!

瞬间觉得浑身无力,小战士却跟看到了救星似的眼睛放光,三步跨过来敬了个礼:“夫人,首长让我把这束花给您送过来。”

执素都快晕倒了,昨天怎么想起来逗他来着,真是……问:“他人呢?”

“首长正在安排晚饭,让我转告夫人,下午下班后他想请您的同事们吃顿便饭,五点半他会亲自来接。”

啥?!仿佛一声炸雷在头当顶炸开似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小战士已经跑得就剩个背影了,无力的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直接趴下,可不可以赐她一间小黑屋躲起来,不用回头看她都知道整间办公室的女人们这会儿都在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原来你真结婚了啊?”邻座的一个女老师戳了戳执素,“还以为你说着玩儿的,真看不出来。”

“就是就是,刚才那个小同志叫你啥来着?夫人?你丈夫是个军官吗?部队里的文职吗?”

“你藏得倒真好,不过他怎么从来没来接过你啊?很忙吗?”

“哇!你丈夫不会是特种兵啥的吧,最近看了部小说里男主角就是特种兵,帅呆了!”

“岳执素,和我们说说呗……”

……

执素被吵得耳朵嗡嗡直响,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这个男人怎么十年如一日的……哎!

“好啦好啦,我招还不行吗,都安静点别吵听我说!”无奈的从桌子上爬起来,还是一次说清楚吧,要不这耳朵根子怕是彻底清静不了了。

众八卦女们果然齐齐的安静了。

再次无力:“第一,我两年前还在上大三的时候就结婚了,我的简历上写的明明白白的,这件事校长和邓主任都可以作证,我可没有隐婚,是你们一直都不信。第二,我丈夫是个参谋长,平时学习啊演习啥的很忙,不是文职。回答完毕。”

众女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好奇心瞬间得到了满足。执素看着她们的表情微微吁出口气,其他的……其他的就等晚上见了佟锡尧让他自己解释吧……她脆弱的神经是实在hold不住了,把手按在太阳穴上揉了揉。

虽然已经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众女老师们在艺校楼下看到佟锡尧的时候还是大吃了一惊,直到到了酒店也还是没缓过劲儿来——她只说她丈夫是个参谋长,可没说居然是军区参谋长啊!瞧瞧那肩膀上闪闪的金星,真真是要晃瞎人的眼呦。

佟锡尧倒是被人看惯了,一点不自在都没有,把老师们让进包间,接着招呼一边站着的大堂经理上菜。倒是执素一路上都一副英勇就义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的佟锡尧直发笑。

“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小岳老师的丈夫,我姓佟,如各位所见是个军人。”菜上齐,佟锡尧在自己面前的酒杯里倒上酒,双手端起,“我家执素与各位共事也有些日子了,始终都没时间和大家聚一聚见个面,实在是很不好意思。素素还小,有时候做事情还有些不周到,多亏了你们这些前辈时时提点,我干了,大家随意!”

“额,首长您客气了,执素为人很好,专业功底也很扎实。”副主任也不过就三十不到,不过在一桌子年轻老师中也算稳重的了。

“不用不用,这里又不是军营,就直接叫我佟锡尧就可以了。”看出一桌子的人都有点局促,佟锡尧挥手把门口的警卫员和司机都打发出去,“你们俩回去吧,等下快结束的时候我再叫你们。”

一桌子的老师都在或明或暗的打量佟锡尧,这个男人看上去挺年轻,可是实际年龄恐怕要大些,就单单肩膀上那颗将星都不知道是多少人奋斗一辈子也扛不起来的,再加上从容随和的谈吐,三十上下的毛头小伙子哪能有?执素可才刚过二十二,原来是老夫少妻啊,这就难怪了,不过就这样那丫头也算是捡到宝了。当然她们是不可能知道岳家也是地地道道的高门的,此处掀过不题。

“佟先生啊,给我们讲讲你和执素是怎么认识的吧,我们拷问了她一下午了她都没说。”一个胆大活泼的女老师笑嘻嘻的问。

“这个问题嘛。”佟锡尧失笑,觑个空瞅了眼旁边装鸵鸟的执素,“我和素素是从小认识的,后来她去美国呆了十年,回来之后就结婚了。”

众女瞪大眼睛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怎么可能这么简单?!”是的,众人当然不信。

“呵呵,好吧,再满足一下你们的好奇心。”佟锡尧笑,端起酒杯又轻轻抿了一下,“别看我在部队里是个首长,到了家了可就变成列兵了啊,家里的事都是她说了算,一个不乐意我可就得书房睡去了,所以你们可千万别再问了。”

“哈哈!”众人齐齐笑翻,执素的脸更红了,悄悄在佟锡尧腰上掐了一把。

佟锡尧把她的手攥住,不顾众人的哄笑把她往怀里轻轻带了带,揽着她笑的更愉快了。

执素当然也知道他是故意把话题岔开,无论个中隐情如何,被同事知道了她年纪轻轻给人家当后妈总是不好。侧首看着他被酒精渐染的微红的面孔,执素的心里又涌起一阵暖意。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言笑晏晏,老师们头一次和这种大首长一起吃饭却并没感到半点儿压力,执素整顿饭都在扮演羞怯小媳妇儿的角色,除非是几个相熟的同事调笑的狠了才回两句嘴。佟锡尧自然是长袖善舞,面对一桌高官都能谈笑风生的人又怎么会搞不定几个小老师。

席间佟锡尧笑谈似的套话:“我比素素大得多,不知道多少人都觉得她嫁我嫁亏了呢,再加上我又经常不在家,她一个人顶门立户的难免招人惦记。”

果然有人上当,一个小老师嬉笑着答:“可不是吗,多少学生家长都盯上岳老师了,争着想把家里的侄子啊弟弟啊的介绍给她。”

旁边的邓主任一看话头不对了还不赶紧打圆场,这帮小姑娘酒过三巡了说话怎么就没遮没拦起来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小岳啊,要怪得怪佟参谋长,谁叫你从没露过面,你媳妇儿说破了嘴皮子人家也不信啊!”

佟锡尧笑:“怪我怪我!这不是刚调了岗位比较忙,以后一定常走动,常走动!我自罚一杯,以后还劳烦大家帮衬着素素。”

佟锡尧豪爽的端起酒杯就干了,还冲众人亮了亮杯底儿,这话说的漂亮,意思就是过去的事儿是我不好,不过从今天往后就掀过去不提了,各位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尽力帮忙,同时也请你们帮我照看着别让人把我媳妇儿勾跑了,这么个年轻漂亮的老婆我可不放心着呢!

邓主任有心把刚才的话题结束掉,笑眯眯问执素:“小岳打算啥时候要个孩子啊,正好这段时间咱们部门没有打算要孩子的,今年艺考完了不如考虑考虑吧,要不等她们几个都结了婚,要个孩子都得打报告排队。”

“啊?”执素一听脸立马就红了,这还不如说刚刚那个话题呢!

“啊什么啊,结婚都两年多了还不想着要孩子啊,到时候公公婆婆不答应呦。”邓主任眼见着是把执素当自己女儿疼的,这是真心在为她着想,当年自己为了事业也是几年没要孩子,家里的婆婆奶奶可是催了又催多少不满意。

执素放下手里的筷子很不好意思的看着邓主任:“我还没考虑好呢啊,而且他最近比较忙,有了孩子我还得一个人带着,就怕忙不过来,而且我还年轻再等等也不迟。”

邓主任拿眼睛嗔她,这姑娘平时多聪明这会儿怎么犯起傻了:“不是有你婆婆吗,实在不行娘家妈妈不也行,再不行到时候我去帮你!”

执素傻眼了,这是神马情况,斜眼看看一旁笑而不语的佟锡尧,那厮还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又看回邓主任——主任您这是坑我呢啊……您是不是佟锡尧请来的托啊?吃饭的有饭托,卖鞋的有鞋托,你这叫啥?孕托?

☆、chapter 31

一睁开眼睛已经天光大亮,身边也空无一人,执素伸手摸了摸,佟锡尧那半边的被子已经凉透了。伸手捏了捏僵硬的腰和大腿根,造孽啊,果然酒是色媒人,昨晚真是……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坐起来,完了,昨天那种情况哪里还记得避孕啥的,执素哭丧着脸开始一边抓头发一边掰着手指头算安全期。

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郁闷的整个人缩回被子里咬着被角磨牙。

佟锡尧买了早饭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丫头雪背半裸脸冲里趴在床上抓头发的样子,连忙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上把她抓过来,又把她折磨自己头发的爪子薅下来攥在自己手里。

执素趴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嘶,硬的跟石头似的!于是更生气了。

佟锡尧无奈的抱她坐起来,又给她把衣服披上才开口说话:“叫你没事别咬我,要咬也挑对地方,硌牙了吧。”

“哼,都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佟锡尧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摇,伸手隔着腮帮轻轻揉她的牙床。

执素把他的手拍下来:“我说的不是这个!!!昨天晚上!!我昨天那是安全期的最后一天!”

“啊?”佟参谋长难得的愣了几秒,恍然大悟,原来一大早她气的是这个啊。

执素气哼哼的别过脸去不理他,其实她也并不是一定不想要孩子,试想一下,哪个女人不想有一个融合了自己和深爱的人的孩儿呢?可是她的顾虑太多,小展没有妈妈,如果她生了自己的孩子,小展会不会以为自己在这个家里失去了自己的位置,她说过要对小展视如己出,可是如果她有了自己的孩子真的能毫无偏向吗?她说不准,就算能也必然会把爱分成两份啊。退一步讲,即使放下所有顾虑,昨晚那样宿醉的情况也并不适合要孩子,她又不确定自己的安全期算的精确不精确,要是孩子真的奔着自己来了,所以,唉……

佟锡尧心里却不是如是想,小展已经十岁了,岳母的职业决定了她虽然没有退休一说,却也不会抽不出整块的时间,自己的母亲罗英早在五年前就已经退休了,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所以他倒是觉得这是个要孩子的好时机,至于宿醉什么的他还真没往心里去,毕竟从理论上说这种情况对孩子的影响并不大,不过他也暗暗记在心里要找军医问问清楚。

七天的假期过得很快,其中不得不提的就是佟锡尧每天下午五点半都准时到艺校楼下接执素下班,虽然他穿的是便装,但是架不住人家打听,到第三天上的时候,艺校的所有老师就基本上都对执素首长夫人的身份一清二楚了。

这天下午佟锡尧把车停在不远的停车场徒步走到艺校,正巧看到艺校楼下停着辆极为骚包的金色君威,车窗大开着,里面坐了个二十八九岁上下头发用发胶打的一根根直站在头顶的男人——果然物似主人型,一样的骚包!

佟锡尧并没停下来仔细研究,就只淡淡的瞟了一眼就断定了这绝对是个嘲风弄月的班头,寻香窃玉的元帅,十有八九再衬上什么有权的爹有钱的娘。这种子弟向来是他们这些正宗的太子党不屑搭理的,他又在军营里渐染了二十年,于是就更加对这些人连看都懒怠看了。

径直走上楼,办公室的门开着,佟锡尧屈起手指在门板上礼貌的敲了敲,执素并不在里面,今天他早来了所以她还没下课。坐在执素前面的李老师赶紧招呼佟锡尧坐在他媳妇儿位子上等,佟锡尧也不推辞,浅笑着道了谢。

往执素位子上一坐不觉皱了眉,这丫头桌子上怎么能乱成这样,要是不小心踹到桌子腿的话估计上面的东西都会往下“淌”。反正坐着也是坐着,于是就问李老师要了抹布来帮她收拾。要说这当年的内务标兵还真是到了现在也不含糊,不出十分钟就把执素的办公区擦得像个游泳池,就差闪闪发光了。

这可羡煞了一旁的其他老师,心说这大首长不是都该家里配着勤务兵啥活都不干吗?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手!要是能一起把整个办公室都收拾一遍就太好了,不过她们也就只敢想想……

于是当许贺终于等得不耐烦了把车停在校门口上楼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大男人坐在他的女神岳老师的办公桌前翻一本杂志,第一反应是把人赶走,不过转念一想年龄又不怎么像岳老师的追求者,难道是岳老师的哥哥?看上去似乎也可能是叔叔?

佟锡尧也第一时间就看到他了,怎么是楼下那个骚包男?难道就是那几个追素素的人之一?

好吧,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许贺还把人看轻着呢佟锡尧就已经敏锐地感知到敌情了。

“呦,许先生啊,来接你妹妹下课的吧,要不你先出去逛会儿,还得一会儿才下课呢。”李老师黑线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一边坐着正牌夫君,一边站着浑然不知自己在挖首长墙脚的有为青年,现在她就祈祷岳老师能在她把这两位佛爷打发开之前千万别出现。

“不用了李老师,我就坐等会儿吧,反正也没多久就下课了,上礼拜我和岳老师说好了今天请她去海景区新开的日本餐厅吃饭。”

佟锡尧挑眉,妹妹,看样子是那个市政的了——许贺,二十八岁,副处级干部,父亲是g市第一副市长,母亲是g市某知名企业执行董事,地地道道含着金汤匙的公子哥儿——佟锡尧脑中迅速调取资料,其他的他就不记得了,当然他觉得也没必要记。

李老师彻底凌乱了,偷偷觑了眼佟锡尧的神色,似乎平静得很,提心吊胆的还想把许贺打发走:“许先生客气了,我们做老师的还不都是为了学生好,您实在不用为了这请小岳吃饭。”

许贺靠在办公区隔板上笑的多帅气,浑然不觉厄运将近:“那哪行啊,我妹妹自从岳老师辅导之后进步神速,我做哥哥的要是不表示表示,回来老爷子要怪我不知礼的。”

“嗯,该的,这也就是搁现在,要是早个几十年,论起道理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学生请老师吃饭那是天经地义,这种邀请不该推的,除非学生很不成器。”

于是整间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瞬间默了,就连许贺也是一愣。

佟锡尧却不动声色,依旧大马金刀的坐在执素的位子上浅浅笑着,就跟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似的。这话说得得多毒啊——你请客吃饭那是你该请的,不必要知情你回请你;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论起辈分就连你也该管人家老师叫姑姑,肖想啥都是白想,差着辈分呢!

“这位先生也是来接孩子的吧?失敬失敬,光顾着说话了都没招呼您!”到底还是许贺应酬惯了反应得快,还“招呼”,俨然却已经一副把自己当了主人的样子。从兜儿里掏出张名片来双手奉上,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李老师暗示的快抽筋的眼神儿。这个人可真是找死呦,李老师无力的想,什么叫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佟锡尧刚刚那句话说的可真是让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愣愣把你卡死在那儿——不请吧,不知礼,请吧,那是孝敬长辈!

佟锡尧接过许贺递来的名片瞄了两眼,果然名片也设计的很骚包,微笑起身伸出手:“幸会幸会,久仰许先生大名了。我姓佟,还真没名片给您,失敬失敬。”

其实佟锡尧还真没撒谎,确实是久仰大名嘛!而且他这种身份的人也确实是没名片的。许贺见他没否认还就真以为佟锡尧也是学生家长了,又见他连名片也拿不出来不免轻视,轻轻握了下手,好意的对佟锡尧说:“以前没见您到学校来过,岳老师是不喜欢别人坐她的位子的,也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来接孩子的家长一般都在隔壁的休息室坐等。”

佟参谋长对付敌人永远是把你捧得高高的然后再把你摔下来摔得扁扁的。佟锡尧可是特种兵出身,当年修习的最好的一门就是伪装,伪装不仅包括丛林伪装等技能,还包括如何在人群中隐藏自己。所以当佟锡尧刻意收敛锋芒的时候,实在是让人很容易把他和凡夫俗子并列!所以你也不能说那许贺没眼力价儿,两人实在不是一个段数的。

于是这会儿许贺早就忘了这个“不起眼”的男人和刚刚语惊四座的那位是同一个人了,佟锡尧也会装,轻轻“哦”了一声,也不挪窝,就把手上的杂志放下了,活生生一副三打不回头,四打合身转的样子。

正在满屋子的人都在为许贺捏把冷汗的时候,执素带着两个学生回来了,一个圆脸的小姑娘见了许贺就跑了过去,许贺也连忙迎上去拉住,然后对执素热情的说:“岳老师您好,舍妹多亏您教导了,我代我父亲向您表示感谢。”

“啊?哦,不客气。”执素敷衍的答应了两句,眼光早已落在了气定神闲坐在她位子上的佟锡尧身上,他就坐在那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睛中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捉奸成双!

执素一口气儿没倒腾上来差点儿呛着,接着还没喘顺序了许贺又说话了:“咱们上个星期约好了,打算请您吃顿便饭聊表谢意,我的车就在楼下。”

“啊?”执素一愣,她啥时候答应过啊?她貌似就敷衍了几句好吧,而且就算答应了这会儿她也去不了了啊,没看那儿杵着尊佛爷呢吗?一边眼睛不住往佟锡尧那边儿瞟。

“要不这位先生也一起吧,把两个孩子也都带上,我做东!”许贺看她神情还以为她在暗示他那边还坐着个人,大方一笑,心里暗想他怎么也不会好意思去,招呼一声罢了。

“孩子?!”执素更晕了,还是两个孩子?!

奈何事与愿违,佟锡尧还真站起来了:“也好,你们在这儿等下,我去取了车一起去,也不劳许先生请客了,海景区那边我有个相熟的会所,不用预约。”

许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是打算客场转主场啊,这人也太没眼色了吧?!听不出客气话儿啊?!不过当着女神的面他也不能跌了份儿,轻咳两声道:“不用不用,您别麻烦了,我车就在楼下。”

“呵呵,刚才在楼下我就看见过您,正门口那块儿是禁停区,我以为您就在车里坐着就没说什么,没想到您还真停了车上楼了,这会儿恐怕……”佟锡尧装模作样的往窗口看了眼,“恐怕您得到交警队取车去了。”

“不能不能,我那车是外企牌照,交警一般不管的。”许贺笑着摆摆手,心说这人真土,顺便也往楼下瞅了一眼,然后脸上的笑容就啪嗒掉了下来,“哎我车呢?!擦!”

佟锡尧笑的略带歉意:“真不好意思,要是知道您打算上楼的话我该告诉您的。”

执素拿眼横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不是你搞的鬼都斜了!装家长好玩儿嘛?!好玩儿嘛?!

佟锡尧坦荡荡的和她对视——我刚刚真的就只给小赵发了个短信!绝对不是我干的!还有他要以为我是家长我也没办法啊。

☆、chapter 32

结果三个大人果然带着两个学生开赴海景区吃饭去了,佟锡尧开车,许贺坐在副驾,执素带了两个小姑娘坐在后面。

许贺的妹妹叫许禾,是个挺甜挺乖的小妞,天分也很好,就是平时不怎么知道努力,对于这样的孩子来说能找到个让她真心喜欢愿意跟着学的老师实在是太重要了,之前许家费了多大劲也没找到一个,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个让女儿心服口服的岳执素哪里有不当佛爷供起来的道理。

另一个小姑娘就是徐琳,那个因为爱吃糖糕让执素操碎了心的姑娘。徐琳的父母都供职于知名外企,工作忙的很,家里只有个保姆照顾她的生活,这姑娘一听有饭吃哪还顾得上别的,谁是爹什么的也就真不怎么重要了!她自己不说再加上本身上学就早,显得又小,也就难怪被许贺误以为是佟锡尧的女儿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位于海景区的一家私人会所,这家会所外面看很普通,门头上连个招牌都没有。可是许贺毕竟也是社会上混了这么些年的人,直到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牛的厉害,不是什么人说能进去就能进去的,看样子这个佟先生也不是凡人啊。刚才他就注意到了,他那辆外形很不打眼的车挂的是军牌,比他的外企牌照还牛叉,只不过他和部队上向来没什么来往也就自然搞不清佟锡尧那个车牌号是什么等级。

一进餐厅经理就已经在门口迎着了,见了走在最前面的佟锡尧,满脸堆笑说:“您要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没什么,就是吃顿便饭,刘经理帮着安排下吧。”佟锡尧摆摆手直接往里走。

刘经理给安排的是一间临窗的包间,玻璃幕墙外面就是大海,华灯初上时分海水映着岸边和游轮上的霓虹灯,繁华绚丽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人不多所以是点的菜,轮到许贺的时候他点了个酱烧比目鱼,笑着对执素说:“到了海边怎么能不吃海鲜,这个季节吃比目鱼最好了。”

佟锡尧头也不抬的继续看菜单,只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她吃不了比目鱼。”

“啊?”许贺瞠目。

执素尴尬的笑笑:“我是吃不了,一吃就过敏起疹子。”

“哦,原来是这样,那换个马鲅鱼吧。”许贺也纳闷儿,他怎么知道岳老师吃不了比目鱼的啊,可是这么多人在这儿你也不好问,只能默默低头喝水压惊。

一顿饭吃的好不惊心动魄,两个小姑娘是感觉不出来啥,佟锡尧也表现的不咸不淡的,于是整桌就见许贺一个人上蹿下跳了,一会儿敬酒一会儿布菜的。执素愁得都快疯了,不停地给佟锡尧使眼色,可是人家就那么无比淡定的坐在那儿不带动的。

这顿饭是啤酒杯子装白酒,开场干一杯,这是部队上的规矩,许贺哪见过这阵仗,一杯闷下去就呛着了,不过看人家还面不改色心不跳他也不好意思先怂。

“佟大哥,我觉得咱真投缘,真的!我都很久没哪顿饭能吃的这么高兴了,整天应酬这应酬那的,烦啊!”许贺被佟锡尧一通灌已经有点儿高了,人虽然还清醒却已经开始舌头打卷说不清话了。

佟锡尧还是内敛的笑,举杯。

执素在旁边坐着几多无奈,刚开始还吃点菜,谁知道越吃越堵得慌,也不知道是憋闷的还是怎么的,一阵阵的反胃,脸色也一点点白下来。坐的最近的许禾扯了扯她:“岳老师,您没事儿吧?我看您脸色不太好。”

这时候执素已经有点头重脚轻了,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有点不消化,我去下卫生间。”

可是人一站起来更是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扶着椅子背就是一阵干呕。

“素素,你哪儿不舒服?”佟锡尧连忙站起来大步走到她身边,哪还顾得上许贺,“刘经理,派个车送我们去医院!”

至于许贺,这时他已经半醉,迷迷糊糊的就跟着上了车,跟着去了g军区总医院,跟着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直到被佟锡尧的警卫员送回家。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许贺觉得头简直跟被人用板儿砖拍了似的疼,昨天的事却一点儿都记不得了。不过这就都是后话了。

佟锡尧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手指关节都捏的发白,恨得直想抽自己——叫你小心眼!叫你算计人!叫你请吃饭!叫你嘴贱!

很快小赵也带着几个警卫员赶了过来,见了佟锡尧先是一个军礼:“首长好!”

佟锡尧挥挥手,这会儿他心里是空的,除了他家小丫头之外看啥烦啥,指了指旁边两个小姑娘和半醉的许贺:“把她们都送回家,我在这里等着就行了,留个人给我开车。”

不一会儿执素被从里面推了出来,佟锡尧连忙走过去,小丫头是醒着的,只是眼角带着泪痕。佟锡尧眼见一惊,急忙握住她的手,她却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又留下了眼泪,清亮的泪水顺着眼角蜿蜒而下隐于两鬓。

佟锡尧更慌了,连忙看向推车子的护士,护士是认得他的,连忙陪着笑说:“首长不用着急,夫人已经怀孕九周了,今天吃了点海鲜可能冲到了才反应的这么厉害的,没什么妨碍。”

佟锡尧一愣,片刻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愣愣的盯着执素的肚子,执素被他这么一盯眼泪流的更凶了,佟锡尧连忙拿手去擦,谁知道却越擦越多。

护士在一旁笑:“夫人还年轻,猛然听说有了孩子可能是怕的,首长您可得好好哄哄。”

这时候无论你说啥佟锡尧哪有不答应的,忙不迭的应了,眼里哪还有别个人。

执素并没住院,而是观察了一晚上后就回家了。第一个抵达g市的是邱爱国,她正在附近演出,听说女儿怀孕了就当下订机票直飞g市。第二个来的是罗英,罗英到的时候佟锡尧已经上班去了,开门的是邱爱国。一进门罗英就对亲家表示了歉意:“爱国啊,你看这多对不住,这种时候小尧还上班去了,哎,累你大老远的赶来。”

邱爱国是高干出身,这种事是最司空见惯的,当年罗英怀佟锡尧的时候佟建军还在越南战场上呢,自己女儿这点儿又哪算事儿,连忙笑着说:“罗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尧忙的是正经事,又不是出去玩去了。我这也是正好离得近,要不哪能这么快过来,我那边演出还没完,明天就得走,这边还得你多照看两天。”

执素简直都有点受宠若惊了,难过说女人一辈子就是当二十年的公主、一天的皇后、十个月的贵妃,罗英在g市的一个月里她整整吹起来了十斤,就这罗英还嫌她瘦,佟锡尧更是每天因为各种不周到被他娘照三顿饭加夜宵的训。

**

婆婆回京后执素就又回到了艺校,这时候艺考已经结束了,她对于自己的临时掉链子向所有的同事和学生表示了歉意。

至于许贺呢?佟锡尧自然是把账算到了他头上,这些天许副市长可谓如坐针毡,佟锡尧啊,岳征老将军的孙女婿,总参佟建军副参谋长的儿子,戴九韬相中的后起之秀,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居然让他给得罪了。上上下下打点了近一个月,愣是连个敢给他传句话上去的人都没有,就这一个月,许副市长的头发都不知道又白了多少。不过这些事佟锡尧是一件都没让执素知道。

其实关于怀孕这件事,执素原本的想象是这样的——她照常上班,直到五六个月肚子挺起来被人发现,会有人问她“哎呀岳老师,你啥时候怀孕的啊,也不告诉我们,赶紧把拖把放下,以后这种事可千万不能干了blablabla……”“小岳你可真坚强啊,听这么大肚子也不说一声,干的都是正常人的活blablabla……”……

可是事实变成了——“岳老师你回来上班了啊,你家首长来过电话了请我们照顾你呢,真是体贴啊。”“执素啊,你家首长可真够疼你的,直接就给你请了一个月的长假保胎。”“执素啊,也给我找个军官吧,部队里你家首长这么会疼人的多不多啊?怪不得人家都说侠骨柔情……”

于是小岳老师上班第一天一上午都很不爽!觑了个空给佟某人发信息——佟锡尧你就收买人心吧!现在都说你体贴说我享清福!你信不信我虐待你孩子?!

佟锡尧正在开会,突然觉得口袋里的手机一震,掏出来瞄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首长,是夫人发来的信息吧。”这些参谋可也都是人精儿,哪能看不出顶头上司今天心情格外好。

“嗯,是的。”佟锡尧一点也不意外居然被发现了,微笑了下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首长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话题一扯到这里气氛就轻松了许多。

“想要个女儿。”佟锡尧靠在椅背上扯了扯领带,反正会也开的差不多了。

“女儿好女儿好,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嘛,参谋长这是想再续前缘了!”

佟锡尧笑骂了打趣儿的人一句,淡淡的说:“儿女双全嘛,她也想要个女儿。”

众人这下反倒都愣了下,其实大家谁不知道佟参谋长的儿子已经十岁了,可那又不是现在的夫人生的儿子,所以大家都有意无意的避讳着,没想到人家自己却一点儿都不忌讳。

这边玩笑着,执素那边却攥着手机差点儿咬碎了一口银牙,敢不回短信了是吧?!直接打电话!

佟锡尧的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电话,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小丫头:“好了散会吧,今天讨论决定的计划大家再完善一下,明天我们继续讨论。”交代完就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往会议室外走,全然不搭理里面一群年轻军官的窃窃私语和起哄声。

“佟锡尧!你干嘛不回我短信?!”执素气呼呼的发难。

佟锡尧笑:“这不是刚才开会呢吗,这你一打电话我不就赶紧丢下一屋子人接你电话了。”

执素气儿稍微顺了点:“都是你跑我们学笑收买人心,现在多少年轻女老师都缠着我介绍个军官呢!”

佟锡尧靠在门框上:“那敢情好啊,问问她们想要什么样的,参谋部就是年轻军官多。”

“呸!”执素啐他,“一个邹淇给你手底下的大头兵守活寡就够了,再没第二个了!你是首长啊还是月老啊,不知道的还觉得你们司令部福利好到发媳妇儿呢!”

“呵呵,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佟锡尧又笑。

执素更加火了,骂:“笑笑笑,笑屁啊笑,讨厌,挂了!”

佟锡尧拿着电话笑的几多无奈几多甜蜜,小丫头自打有了孩子变得黏人多了,从前一个礼拜也给他打不了一个电话,现在是一天好几个,虽然都没啥好话说吧,但是他就是听她说啥都听得乐呵呵的。自己媳妇儿嘛,当然得自己疼,等到别人来替你疼的时候不就什么都晚了?

另一边执素挂了电话嘴角也浮现出个弧线,每次都是这样,骂他他都笑,就真有这么高兴嘛,傻子似的,就该给他录下来全军通报!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添个笑话~是我初中时候的事——我初中数学老师五十岁不到,男老师,特别牛那种专家级的,就是英语不行。其人非常严肃,非常非常严肃!但是有时候一句话能把人笑死。中学的时候做选择题,b和d不是读起来差不多嘛,我们就把b叫boy,d叫dog一天上数学课,老师问答案,我们齐声说dog。老师:啥?生:dog!师:啥?生:dog!师(严肃一笑):你们真笨!就说最后一个不就行了,还倒数第一个!虽然您不可能看到,但是,祝何老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chapter 33

执素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迅速的鼓了起来,到了近五个月的时候已经和别人六个月的样子差不多了,佟锡尧放心不下抽空带她到医院检查,妇产科的主任说是羊水太多,并不碍事,反而到分娩的时候会比较好生。

回来的路上仍是小赵开车,佟锡尧揽着执素坐在后座,几个月的功夫小丫头的瓜子儿脸已经变成了小圆脸,肉呼呼的可爱得紧,成天里不是要吃这个就是想吃那个,活生生把佟锡尧的警卫员折腾的满城跑。

这不眼珠子一转不知道又想起来了啥珍馐美味,咽了口口水:“佟锡尧,我想吃嘉兴肉粽了。”

小赵开着车浑身就是一哆嗦,他可没忘了那年首长和这个小姑奶奶刚结婚的时候的遭遇,闷头开车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出。

佟锡尧当然感觉出了平稳行驶的汽车在刚刚那个瞬间画了个微不可觉的弧线,从后视镜里看了小赵一眼——不想包粽子的话就好好开车!接着安抚满脑子嘉兴肉粽的孕妇:“现在离端午还有些日子呢,超市里卖的不知道加了多少防腐剂,再等一个月我叫人给你捎新鲜的过来好不好?”

执素撇撇嘴,这个念头就算过了,反正也是真的没办法不是,无理取闹什么的就没意思。其实还真不是她好说话,实在是孕妇嘴馋忘性大,这会儿想吃这个那会儿可能就又变了,吃粽子的念头被打消了她也不生气,自顾自的开始琢磨还有啥好吃的。

佟锡尧看着想食物想的眉眼无比生动小丫头实在是忍笑忍的很辛苦,禁不住两根手指揪了下她的脸蛋儿:“带你去吃虾饺!”

果然后者立时就开始两眼放光,对啊,虾饺也挺好吃的,她怎么就没想起来捏?

晚饭过后执素懒懒的躺在床上,一副酒足饭饱小猫儿似的模样,佟锡尧端了牛奶进来的时候她正百无聊赖的翻着本童话故事。看他进来把书往地上一丢,皱着眉说:“难受死了,身子沉沉的,走几步路就腰疼。”

佟锡尧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把她挪了挪让她靠在他身上,从后面揽住她的腰手覆在她的肚子上。

执素往他怀里蹭了蹭:“医生说五个月的宝宝已经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尤其对低沉的声音比较敏感。”

佟锡尧笑,知道她的下文:“就是指我这样的声音喽?”

执素鼻子里哼了一声,掐他的手:“知道就好,叫你天天不在家,以后宝宝生出来肯定不认你这个爸爸!看到你就哭!”

佟锡尧懒懒的往床里面又挪了挪,手也不动,她爱掐就给她掐就是了:“我不是每天都回来吗,要不你辞了学校的工作天天跟我上下班?”

执素脑子中马上浮现出到处硬邦邦的参谋部里坐着圆滚滚的她的情景,低下头趴在他手上就是一口:“我才不去呢,听不到就听不到,听不到正好,我肚子里的孩子听我说话就够了,在你们那里呆久了听得都是糙老爷们儿说话,生出来是个男人婆怎么办?!”

一个月前产检的时候医生就说了,她肚子里是个女宝宝,儿女双全喽,执素和佟锡尧都满意的不得了。

佟锡尧把她揪上来,怎么就是改不了咬人的毛病,也不管干净不干净趴上去就是一口。

“我说,上次跟你说的那事儿办的怎么样了?”执素用胳膊肘儿戳他。

“啊?啥事儿?”佟锡尧愣,她叫他办的事儿每天没有五十件也有三十件,从倒水到觅食,从起床到睡觉。

“就是陈悭意那事儿啊!”这丫头自从升格做了准妈妈后气性越来越大,一个不满意就皱眉头掐人。

“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陈悭意才不到三十,这是一个职业军人最黄金的年龄。”佟锡尧沉吟了一下,不是他不给办,她非闹着要让人家转业,实在是可惜了(念liao)了人才啊。

“我不管,我不能看着邹淇整天在家里守活寡,你要是不给办你就也不用回家了,我们姐们儿同甘共苦!”

佟锡尧叹口气,这丫头你跟她缠不清呀!她轻易不向你开口,她也绝对不不提你办不到的事儿,但是一旦开了口你就非办不可。你要是硬是不答应吧,她也绝不为难你,不过也就再也不会找你了。

“真拿你没办法,转业绝对不行,我想办法给他调个岗位吧。”

执素哼了一声没再说啥,她也知道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这个男人虽然宠她却也绝对是个有原则的人,眼珠一转没心没肺的问:“你打算让他到炊事班蒸馒头吗?”

佟锡尧嘴角微微一抽,这丫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悭意本来就是从空军那边挖过来的人,还让他回空军吧,n市,也是个好地方。”

执素听了满意的连连点头,n市那是邹淇的老家,n军区空军又是支战功显赫的雄狮劲旅,佟锡尧的安排妥当的不能再妥当了。

“那你是不是该贿赂贿赂我?”佟锡尧低头在她耳边说。

“啊?”执素被他呼出的热气一喷脸一下子就红了,哪敢扭头看他,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你饿了吗?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海鲜面吧。”

佟锡尧扑哧一笑,手掌已经从她肚子上移到胸口,惯于组装枪支的灵巧手指三两下就把她的扣子全部解开,低头,灼热的呼吸直接喷上执素的脖子:“好啊,不过我最喜欢吃的哪是海鲜面,明明是……”

剩下的话隐在她双峰间哪里还分辨得清是啥,执素浑身都软透了,潮红着脸努力抓住最后一丝清明推他:“不行,别闹。”

“都五个月了没关系了,头三尾三,我懂的……”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一高一低的呼吸和□声,贿赂什么的当然是不能给人看到的,至于佟参谋长究竟最喜欢吃什么,那就更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

第二天是周末,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现在不管是起床号还是闹铃,对她都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就为这她不知道迟到了多少次,不过佟锡尧对这点倒是满意的不得了。

执素是被电话铃吵醒的,她起床气向来重,好好的自然醒来都得半天不理人,被吵醒的就更不用说了,再一摸身边,果然没人了,真是又委屈又憋闷。恶声恶气的接起电话:“哪位?!”

“请贵妃娘娘安,您家皇上上朝去了没啊?”邹淇一听她的声音就乐了,你要说带着火吧,这火烧得也不怎么旺,关键是还带着点儿懒带着点儿怨气,怎么听怎么像是昨晚吃撑了早上又被晾着了。

执素一听是她差点儿跳起来,对,差点儿,她现在不光是肚子不给力,经过昨天那么一折腾这会儿全身都叫嚣着不愿意动弹。没辙只能嘴上逞逞英雄:“邹淇你个没良心的,跑个山沟沟里头一呆就是一个月,有异性没人性!男人拐上床,媒人扔过墙!”

邹淇才不跟她争这个,一边翻着手里的时装杂志:“下午陪我出去逛逛,我看上了杂志上一件衣服。”

执素一下炸毛了:“你存心的是吧?!明知道我啥都穿不上还喊我去看!身上重着呢去不了!”

邹淇嗤笑一声:“少来这套,到生还早呢,你就躺着吧,回来胖的产床都得躺不下你。”

执素一下子被戳漏气了,从孩子上身到现在她都胖了快三十斤了,要不是基数小,到生的时候还真可能产床都躺不下她……

女人对于逛街绝对都是热衷的,不管是小女孩儿还是老太太,还是准妈妈!

执素是啥都穿不上,不过肚子里的宝宝生下来总得穿衣服吧?两个多小时逛下来两人手里空空的,后面跟着的勤务兵却已经一手六七个袋子了。

邹淇怜悯的看了小战士一眼,还二十不到的个新兵蛋子呢,郁闷的陪两个女人逛街不说还不敢反抗,只能哭丧着脸跟着。戳戳执素冲小战士努努嘴:“让那小尾巴回去吧,怪可怜见儿的。”

执素一看也扑哧一声笑了:“你先回去吧,我和朋友在星巴克坐坐。”

小战士却摇摇头动都不动:“首长让我跟着您一步都不许离开,要不就去炊事班蒸馒头。”

邹淇笑的要都直不起来了,佟锡尧,哈哈,这创造力!

执素瞠目,这个人咋这记仇呢?敢情在这等着她呢,哭笑不得的对小战士说:“你先回去把东西放下再回来成不成,拿着多累啊,我保证哪儿都不去就在星巴克等着。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敢让你去蒸馒头,真不敢!”

小战士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临走还留了句——首长说您不能喝咖啡!

邹淇直到坐在桌子旁还趴在那儿笑:“素素,你家首长真够逗得,哎,你和我说说,他平时也这样儿吗?”

执素白她一眼,佟锡尧当少校那会儿被罚到炊事班的事儿自然不能说,气呼呼的骂她:“还不是为了你!昨天我在他面前说错了话,这不是故意气我呢吗!”

“啊?”这下轮到邹淇摸不着头脑了。

执素轻叹口气:“他答应把陈悭意从特种部队调出来了。”

邹淇脱口就问:“调到哪儿?”

执素哪里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她爱陈悭意爱的要死,就算知道结了婚就得马上分开也非和他结婚不可。因为挚爱,怎么忍心让他为了她放弃想要的未来。

执素拍拍她的手:“陈悭意本来就是从空军那边挖来的人,n军区空军是个好去处。”

邹淇一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呆呆的看了好友半晌,埋首双掌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如果问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邹淇的人是谁,非岳执素莫属。

上大学时她们曾经有一次卧谈的时候谈到毕业后的去处,她说想要回家,除了故乡外再好的地方都不去,为何?上有父母奉养,中有爱人陪伴,下有子女教导,这就是她一生的梦想。可是她认识了陈悭意,嫁给他也就意味着缺席父母的后半生,她流着泪选择了他,却始终郁郁寡欢。

执素并不打断她也不试图安慰她,她知道她压抑了那么久,累了。

每个军嫂的背后都有一段不可不说的故事,她们嫁了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却不得不独自顶门立户,坚韧和独立成为了她们必须的性格。

执素默默坐着看着哭得只剩下哽咽的好友,不禁想到自己,自己是何其幸运啊。

☆、chapter 34

在过去的那十年中,每每独自端着餐盘和各色皮肤、喷着各种香水的人一起挤在食堂里吃早饭的时候,执素都会想,如果有个相爱的人能每天陪自己早餐,那该是一件多么多么幸福的事,当然,这个人如果是佟锡尧就再好不过了。曾经她以为这个愿望这辈子都不会实现了,可是居然还能美梦成真。

她一边拿手里的骨瓷勺子轻轻搅弄着还冒着热气的牛奶一边托着腮盯着佟锡尧,怎么就是看不够呢,心里也暗暗笑自己傻,笑着笑着就笑出了声。

佟锡尧放下筷子无奈的叹口气,隔着餐桌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尖儿:“傻笑啥呢?”

执素端起牛奶喝了口,嘴唇上马上就是一圈白胡子:“笑我嫁了个这么好看的老公呗,佟锡尧,你总算是我的了。”

佟锡尧难得愣了两秒,随即低笑出声,冲她招招手。

执素扶着腰站起来绕过桌子走过去,坐在他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叫我过来是要亲亲我吗?”

“你呦!”佟锡尧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自从有了孩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想想,这样的撒娇的话儿你可是从七八岁那会儿就不说了。”

执素皱皱鼻子:“你这是在嫌弃我吗?”

佟锡尧笑:“哪敢嫌弃你,你不嫌弃我就是好的了,有时候早上睁开眼睛看到你睡在旁边还觉得做梦似的。”

做梦似的,原来做过这种梦的不仅仅是她一人,澎湃的感动一下子打在心岸上,执素的眼眶一热,连忙想办法掩饰:“嫌你啊,当然嫌,嫌你太好看太招眼,幸亏我比你小得多,要不然等到我人老珠黄了你就被小妖精勾跑了。”

佟锡尧又把她往上抱抱,她现在肚子大了老是往下坠,抱稳了才开口:“有啥好看的,也就你稀罕,奔四的人了,倒是你,走在街上还跟个小姑娘似的,不过现在我也放心了。”说着瞟了眼她的肚子。

执素嗤笑一声抬起小拳头就要捶他,没想到还没捶上去肚子上就突然鼓了个包,正好就在佟锡尧手盖住的地方,两个人都愣了。

又动了下,佟锡尧惊喜:“素素!孩子动了!”

执素还是愣愣的连眼睛都不会眨了,这是她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觉到有个小宝宝在自己肚子里,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肚子,仿佛不敢相信一样。

佟锡尧已经摸起电话开始拨号,声音激动的都有点颤:“把车开到楼下来,现在马上。”

一种热热的液体划过脸颊,执素抬起手摸摸,还真是眼泪,这种感觉实在奇妙,奇妙到无以言喻。她突然想起一个故事,日本战国时代有位着名将军叫做织田信长,他在妻子为他生下儿子的时候说“这个孩子真奇妙,就给他取名奇妙丸吧”。当时她笑了很久,心想这么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怎么弄出这么衰的名字,可是现在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瞧瞧旁边的佟锡尧吧,不也笑的像个傻子,想到这里不禁又破涕为笑。

军区总医院的妇产科主任是个五十岁的阿姨,一番检查后放下听诊器,和蔼的说:“孩子很好,不过你们这个宝宝比较安静,所以比别的孩子晚动了几天。佟参谋长以后会有个文静的女儿呢。”

“谢谢主任。”佟锡尧这会儿已经恢复了正常。

“佟太太就是个美人,你们的女儿一定也差不了,就算是像你俩的缺点也是个小美女了。”一旁的护士打趣儿的说。

执素笑,眼里满是母性的柔和,一手抚着肚子抬头看佟锡尧:“漂亮不漂亮的还都次要,要能真像主任说的那样文静温柔就好了,我们两家都是军人世家,教出来的孩子可别像假小子似的就好了。”

“不会。”佟锡尧把手放在她肩上,语气轻快的,“你不就挺好。”

执素红了脸轻声嗔他:“也就你看着好,敝帚自珍。”

一屋子的实习医生和小护士都笑起来,主任笑着和佟锡尧说:“对对,你俩每天就这样说话,坚持这么胎教肯定能如你们所愿。”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执素还深深的沉浸在为人母的喜悦中,佟锡尧则一直在回味她那句敝帚自珍。这是什么意思呢?我是你的破扫帚,只有你才稀罕。多好的话儿呦,比什么情话都暖心,我是你的,只有你才……

**

转眼又是三个月,g市的夏天风风火火的到来了,连个招呼都没打,仿佛一夜之间满街的小姑娘就都穿上了短裙吊带。

酷暑中执素的身子也越来越重,其实她怀孕的时间并不好,前几个月怕冷的时候是冬天,到了最怕热的后几个月却又到了夏天,偏偏还不能吹空调,每天洗三次澡都不够舒服。屋漏偏逢连夜雨,七个月头上她的腿和脚都肿了起来,班自然是上不了了,可就算呆在家里也没一刻惬意的时候。

这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又是满头的头发都汗湿了,黏糊糊像个大帽子一样卡在头上,执素睁开眼睛的第一个表情就是皱眉。佟锡尧早就醒了,却不敢离开,知道她睁开眼睛如果看不到他的话一定会更不开心。

微微一笑把她拉到怀里:“昨晚睡得还好吗?醒了几次?小家伙踢你了吗?”

不问还好,一问执素更觉得委屈的不得了,声音里随即就混进了哭腔:“我睡得不好,醒了好多次,而且醒了之后还会热的睡不着,就跟睡在火上一样。我不想活了,我觉得我真的要死了。”

佟锡尧心疼的不住轻拍她的背,她才二十三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一面安慰:“素素乖,还有两个月就生了。”

执素往他怀里拱了拱:“而且还无聊得很,你一上班去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又不能玩电脑,看电视也没啥好看的,一坐就是一整天,睡觉睡多了还头疼。”

佟锡尧这会儿觉得就跟心上被谁揪起来拧了一把似的:“那怎么办呀,素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无论什么只要我办得到就一定办到。”

执素抬头看他,这个男人有多疼她她哪能不知道,为了让她展眉,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给弄回来。可是他在工作和她之间奔波忙碌,她哪忍心看他辛苦成这样,这才几个月他就整整瘦了一圈儿,说:“马上放暑假了,把我送回北京吧,我,想回家了。”

佟锡尧一愣:“这里也是家,你要是觉得寂寞的话我可以每天把工作搬回家来做。”

那他岂不是更辛苦了吗,执素摇摇头:“让我回北京吧,我在这里你太累了,我猜你平时肯定不怎么照镜子,这几个月你的眼角都开始出皱纹了。”

佟锡尧笑,安慰她:“姑娘哦,你当我和你一般大吗,连点笑纹都没有还不成了妖精了。而且你这眼下就快八个月了,坐飞机回去也不安全。”

执素一想也是,什么样的机舱座位能放得下她这个大肚子啊,却不肯就这么放过他,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胸口:“哼哼,你就是妖精,到处勾搭小姑娘的妖精!”

佟锡尧低声笑出来:“就算是也是你是妖精,我这样的叫妖怪!”

这个话题虽然到此而止了,但是他哪能不知道,小丫头也是想家人了的,哪个女人在要生孩子的时候不希望能够有母亲陪在身边,何况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刚刚有一个瞬间他甚至动了送她回北京的念头,可是只一下就打消了,g市这边最近两个月是一步都走不开,如果送她回北京的话,他势必会错过女儿的出生。所以这次他选择了自私一次,不送她回北京,无论如何,在那个时刻,他都要陪在她身边。

可是虽然他不能让她回北京,他却可以搬一个“北京”给她。

**

第二天佟岳两家除了佟建军和岳祁缜之外的所有人就都到齐了,包括岳老爷子也拄着拐杖来了,

还有刚刚结束了期末考试的小展。

执素午睡完从卧室出来看到这些人满屋溜达的时候用力揉了揉眼,她没看错吧?试探着想掐自己大腿根儿一把,伸了伸手却发现肚子挡着根本够不着,于是又缩回手来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疼的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邱爱国一边心疼的走过来把女儿扶到沙发里坐下,一边嘴里不住责备她:“都八个月了还这么不小心,以后醒了叫人,知道了吗,不能自己用力起,闪着了可怎么好。”

执素还在刚刚的震惊中没回过神儿来,机械的点点头。

罗英从厨房里端出从北京带过来的全聚德烤鸭:“来尝尝,上次来的时候你正害喜,别说吃了,闻着就吐。这是上飞机前你爸爸专门让人从全聚德买的,没真空包装,下飞机的时候还热乎着呢,你闻闻可香了。”

说着捏起一块有皮又有肉的就塞到了执素嘴里,执素刚到嘴边的话就这样被一块鸭子肉塞了回去,只能努力的嚼,果然是皮脆肉嫩唇齿留香。

“你们都来了家里可怎么办呀?”执素好不容易才把婆婆塞给她的一大块肉咽下去,要知道这来的可是两位当家主母,她们都跑来了家里老老小小的可怎么办呀。

罗英趁这会儿功夫用薄饼卷了几块肉递到她手里,说:“你爷爷和小展也都一起来了,这会儿给张司令请到他家喝茶去了。至于你爸爸他们就不用你操心了,还能饿着了不成。”

“啊?怎么连爷爷都来了,这怎么行,小展考完试了吗?”执素张大了嘴,这是把家都搬过来了吗?那北京的两位不成了光杆儿司令了。

邱爱国笑着戳了下她:“现在想起来操心这些事儿了,还不是你哭着闹着说想家,小尧一天给他爸爸打了三个电话催,直接调了架军用飞机就把我们都给拉过来了。”

“啊?”执素这一下午都处于极度的诧异中,她哪哭着闹着说想家了啊?就算是想家了也没哭着闹着吧。

邱爱国一看女儿这着三不着两的样子就想骂她,默念了好几遍胎教胎教胎教才忍下去:“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小尧忙的恨不得连轴转,还得分神照顾着你,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婆婆,她生小尧那会儿你公公还战场上呢。”

“爱国!”罗英反倒护着儿媳妇儿,“现在的孩子哪有我们当时皮实,而且有条件干嘛不过好点,我那时候倒是想使性子来着,可是丈夫不在身边跟谁使去?总归是我媳妇儿摊上好时候了就是了!”

执素听得这叫一个舒心,忍不住冲邱爱国皱皱鼻子哼了一声。

邱爱国笑骂:“你撅什么嘴?!也就你婆婆肯惯着你,你在我眼里现在就是泼出去的水!”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下不去手虐了咋办……要不再甜一阵子好了,最后快快的虐一下得了_

36-43

☆、chapter 36

转眼就又过了一个月,眼见着执素的预产期已经不远了,最后的两个月里她的肚子隆起的速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这些天她一直都有点昏昏沉沉的,g市夏天的燥热连好好的人都忍受不了,更不用说孕妇了。执素早上起来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也说不上来哪里难受,就是好像肚子坠坠的,可是算算日子还差半个月,也就没往心里去。今天佟锡尧他们军区庆祝八一建军节,有演出还有聚餐,当然更重要的是有空调,在家里邱爱国和罗英可不许她碰空调的,于是她是逮到机会就到处跑蹭冷气。

上午十点多佟锡尧派了小赵来家里接她,邱爱国今天本来就有节目,这两天根本就没怎么回家,罗英一边要跟着也列席了的老爷子一边又要顾着小展,没办法只能把执素交给了小赵,千叮咛万嘱咐的叫他一定小心不要磕着碰着,小赵更是满口答应就差立军令状了。

车开到司令部门口都没停下,直接一路开到佟锡尧办公室门前,谁敢拦?这可是佟岳两家三位将军的心肝宝贝儿啊,她老公是少将,她公公和爷爷都是上将,现在这三位又有两位都在这儿,谁敢怠慢半点?

“嫂子好!”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军官早就在佟锡尧办公室里等着了,一见执素进门赶紧站起来迎上去。

“这是咱们g军区a军331师的胡军医,首长特别嘱咐了今天让她看着你的。”小赵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介绍。

执素听了赶紧和对方握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怎么好麻烦您呢,他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佟副参谋长还不是关心则乱,而且你现在可是咱们g军区司令部的头号保护对象,你是不知道,都听说你肚子里是个女儿,军区多少首长都眼巴巴的等着想娶回去当儿媳妇儿呢。”胡雪徽笑着把执素扶到沙发上坐好,笑着说,“我这也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儿子刚满五岁,要不咱结个儿女亲家?”

“啊?”执素听愣了,这叫啥事儿,指腹为婚?

胡雪徽扑哧一声笑出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真是怪喜欢人的,难怪佟锡尧宝贝的跟啥似的都藏着不给人看。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胡雪徽,我丈夫是g军区海军的政委,和佟锡尧是发小儿,就比他小几天。这不连我都跟着亏了,明明比你大十来岁还得叫你嫂子。”

执素被胡雪徽的爽朗逗乐了,说:“咱也可以不这么论啊,我跟你投缘,要不我认你个干姐姐,以后让佟锡尧改口管你老公叫姐夫怎么样?”

胡雪徽一愣:“哈哈,你可真逗,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家那口子可不是善茬儿,到时候可不能善罢甘休的,我还是当个贤妻,少给男人惹横祸吧!”

“我不管,那随便他们吧,反正我就叫你徽姐。”执素笑的两只眼睛眯成两条缝儿,不依不饶的拉着胡雪徽的袖子。

胡雪徽笑:“行行行,随你高兴,别说降点辈分了,只要你高兴,让佟锡尧下海拽龙王爷的胡子他都得说行!”

文艺演出前照例是一段冗长的报告,执素和胡雪徽并排坐在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位子,前后左右坐的都是些军官,一个个帽子放在手边,坐的端端正正的,手都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

执素四处看看,就连胡雪徽都坐的笔杆条直的,努力尽量坐的端正些,她今天为了不要太显眼还穿了浅绿色的孕妇裙,可是她似乎忘了她最显眼的其实是肚子。这么一动居然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又动了一下,连忙伸出手覆在肚子上摸了摸,心里悄悄和宝宝说:乖哦,我们是来看爸爸的,你看爸爸多帅呀,太爷爷也在台上坐着哦,你看太爷爷刚才讲话的时候胡子一翘一翘的多有趣啊。

佟锡尧坐在主席台上,旁边坐的都是四五十岁的首长,甚至还有六十几岁头发都花白了的。这么一看不禁觉得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帅,严肃的表情,略带笑意的温和的眼神,手里捏了根钢笔低头看手里的演讲稿,不时抬头看看台下。

执素知道他肯定看到自己了,就算自己坐的很偏他也肯定看到了,因为他每次向台下看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扫一眼这个方向。

微微移动了一下,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太久没吹过空调了,猛然一吹居然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肚子也有点隐隐的疼。暗暗叫了声苦,不会这个时候闹肚子了吧,也太丢脸了。

她坐在里面,要是想出去上厕所的话一排的人都得站起来,这个时候闹这么大动静肯定是不合适的,忍忍吧,等演出开始了再去。执素咬牙忍了一会儿,觉得似乎好了点,悄悄拿出纸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就这么一会儿她愣是忍出了一层冷汗。

可是没过一会儿居然又疼了起来,而且似乎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执素又咬牙忍了一会儿,连手心都汗湿了,嘴唇也咬的发白,人不住的往下滑。

胡雪徽转头看她,吓了一大跳,连忙抓住她的手问:“你怎么了脸色白的这么吓人,哪里不舒服吗?”

“嗯,没事儿,可能是吹冷气吹得,有点闹肚子。”执素挣扎着说,“没事儿没事儿,别声张,首长们都在讲话呢,等下演出开始了再去卫生间。”

胡雪徽听了脸色却也变了:“你离预产期还有几个星期?”

执素微怔,听她这么一说也有点怕了,不会吧?颤颤巍巍伸了一根手指。

“疼了多久了?”胡雪徽赶紧抓住她的手腕摸脉搏。

执素咬住嘴唇,一张嘴说话就更疼了:“半小时前疼了一次,一会儿就好了。”

胡雪徽大惊失色:“你怎么这么能忍啊,你怀的是女孩儿,本来就容易提前分娩,哎,你真是……”

执素也吓傻了,她想过无数种临产的情况,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到居然会是眼前这样,不要这么戏剧化吧。她也忘了疼了,眨巴着眼睛直直盯着主席台上还气定神闲坐着的佟锡尧,他还不知道他女儿马上就要提前出来了呢!

她发愣的这会儿胡雪徽已经让周围的人让了条路出来,喊她:“快走,去医院,算了你别动了,我让人找担架抬你。”

执素被她喊回神儿来,连忙拉住她:“不要不要,我自己能走,这会儿没那么疼了,别闹太大动静!”她都快后悔死了,怎么想起来跑这儿来的,佟锡尧马上就该发言了,这事儿闹得真是……

胡雪徽拗不过她只能扶着她往外走,执素手撑着腰步态如常的往外走,可是一出礼堂就差点瘫在地上,其实她刚刚根本就没好,是硬撑的。拉住胡雪徽:“徽姐,你让人把车开过来,再找两个人架我,我真一步都走不动了。”

胡雪徽连忙喊门口站岗的小战士要车,一边抓着执素的手腕测脉搏,她虽然不是妇产科医生,基本的却还是知道的,看执素这样子怕是真的快生了。

佟锡尧在里面何尝不是心急如焚,他看到胡雪徽扶着执素出去了,可是她看上去似乎是没什么不舒服,应该没事儿吧?他也不敢贸然出去,下一个就该他发言了,四处看了看对不远处站的个小战士招招手:“小同志,你帮我出去看看,看我太太那边有没有什么事儿。”

小战士敬了个礼掉头就跑出去了,不到五分钟就又跑了回来,趴在佟锡尧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佟锡尧脸色立时就变了,站起来就想走。旁边的瞿政委也听见了,连忙按了他一把:“往哪儿去,你媳妇儿硬撑着走出去就是怕乱了场面,你还不如她懂事儿呢。”

佟锡尧急的就差上树了,连忙扭头看隔了三个座位的岳老将军,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显然也知道怎么回事了,递给他一个“沉住气”的眼神。佟锡尧没辙只能坐着不动,可是心里哪还静得下来,不住的看表,还得四十分钟才能结束呢,真是……唉!

司令部离军医院并不远,执素在去医院的路上就破水了,短发也已经被汗水浸湿,丝丝缕缕的黏在脸上。胡雪徽一路上都摸着她的脉搏不敢松手,一边不停和她说话怕她疼晕过去。

“素素!”罗英慌里慌张的赶到医院,看到胡雪徽坐在长椅上,“雪徽,素素怎么样了?”

胡雪徽连忙让罗英坐下:“一来就送产房了,刚才护士出来我问了,宫口已经开了大半,估计是能顺产,您别担心。”

罗英这才松了口气:“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生了呢?一点预兆都没有吗?”

“嗨,要不怎么说您儿媳妇儿能忍,愣是连我都没看出来她觉病了,我发现的时候她都疼了老长时间了,也不知道说,还觉得是闹肚子呢。”胡雪徽拉着罗英的手说。

罗英也是哭笑不得:“这孩子,真是,还是年轻没经过事儿,阿弥陀佛还好没事。”

刚才她正在后台和邱爱国作伴,突然小赵慌里慌张的推门进来说执素要生了,两个人吓得脸都白了,邱爱国提起裙子就要往外冲,被化妆师拽住了。最后只能把小展托给小赵带着,她自己先赶过来。

罗英看看表,那边的讲话差不多也该结束了,说:“雪徽,你也跟着忙了半天吧,回去歇歇,等会儿小尧就该来了。”

胡雪徽爽朗的笑笑:“您这不就见外了,我这会儿回去也歇不住啊。我和执素姐妹俩投缘,我还是在这儿等着吧,虽然不顶什么用,好歹也不会添乱。”

罗英见她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她心里这会儿火烧火燎的想的都是执素和孩子,也着实顾不得道谢了。

刚静下来没多久走廊那头就传来一阵嘈杂,两人转头过去看,佟锡尧慌慌张张的正往产房这边跑,满头是汗连军帽都没戴。一看见罗英就跟见了救星似的连忙过来拉住:“妈,素素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生孩子啥的咋写呀~~~~我要疯了~~~~~

☆、chapter 37

执素躺在产床上的时候真觉得自己要死了,难怪总有人说上辈子有罪的人才脱生成女人。躺在窄窄的产床上一动都不能动,她疼得想要蜷起身子来都做不到,只能十根手指死死的抓着身下的床单,不一会儿手心的汗把床单都浸透了。

好歹她还算是首长夫人,身边医生和助产士围了不少,没把她孤零零的仍在产房里待产。可是她其实是恨不得这些人都出去的,当着这么些人她想哭却不好意思哭,想叫也不好意思叫,一来二去的反而更疼了。

“佟太太,您放松点,您现在宫口已经开到八指了,不出意外的话快生了。”一个助产士给她量血压。

执素憋着一口气不肯出声,生怕自己一出声说话就会忍不住叫出来,什么叫快生了啊,快生了到生到底还有多久啊?她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想念那个男人过,嘴唇轻轻动了动。

“您说什么?”助产士没听清,把耳朵凑到她唇边。

“佟锡尧……他来了吗?”执素又重复了一遍,她现在只想见他,发疯一样的想见他,也许每个女人在生孩子痛到极致的时候都会想要见孩子的父亲,可是她现在没力气想这些,只想见他,佟锡尧。

助产士愣了只一下,分娩的时候找丈夫的产妇不少,有骂的也有喊不生了的:“你别急,我出去帮你看一下。”

助产士从产房举着两只手出来的时候佟锡尧正坐在长椅上发呆,看到里面出来人忙问:“我太太怎么样?生了吗?”

“还没还没,您太太让我出来看看您到了没。”助产士连忙摇头,佟参谋长谁不认识,尤其是这几个月他每个月都陪着老婆来做产检,这么疼老婆的高级首长整个军区都难找。你再看看人家,第一句话是“我太太怎么样”,第二句才是“生了吗”,就连她这个外人都觉得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佟锡尧略微思忖了一下,问:“能让我进去吗?”

“啊?”这下助产士傻眼了,“您不能进去的,我们医院没有陪产的制度。”

“和你们主任商量一下让我进去吧,我太太还太年轻,一个人在里面她会害怕。”佟锡尧表面上还算冷静,其实心里早就心急如焚了。

“可是真的不行啊,以前也有丈夫进去陪产过,最后很多都受不了刺激出来了,还有晕倒在里面的,不光帮不上忙还添乱。”助产士耐心的和佟锡尧解释。

佟锡尧有点儿压不住了,语气也有点发急:“你不要和我说这些,我就是要进去陪着我太太,这有什么不合理的吗?你去和你们主任说,我知道你当不了家也不为难你,你就去和她说就行了。”

旁边的一个军官也急了,训斥助产士说:“让你问你就赶紧进去问,在这里磨叽什么,我们参谋长是你说的那样的吗,还晕倒,还添乱,胡说什么呢你!”

助产士被吓得一愣,刚才看他这么疼自己妻子她几乎忘了他实际上还是首长了,回过神来:“首长您别着急,我这就进去帮您问,您再耐心等等。”

一波阵痛又一次袭来,这会儿阵痛的频率和程度都比刚才又高了很多,执素死死抓住床单咬紧牙关逼着自己不发出声音来,她要保持体力,之前看的育儿书里都是这样讲的,如果产妇叫的太大声的话会没力气生孩子。她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太大声,索性直接忍住一声不吭。

帘子突然被人挥开了,不是轻轻撩开而是挥开,一股熟悉的气息猛然出现,执素艰难的抬起头去看,眼泪刹那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佟锡尧穿着手术服,没有戴口罩,他来了,他不仅来了,还来陪着她了。

执素松开手里握着的床单向他伸出手,就像平时撒娇要他抱一样,苍白的嘴唇轻轻吐出三个字:“你来了。”

佟锡尧两步奔到她身边,俯□轻轻把她搂在怀里,这时候的她全身都被汗湿透了,一头短发一缕缕的贴在头上,让他心疼的不得了。把唇凑到她耳边:“素素,我来了,我来陪你了,别怕,有我在。”

执素也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就在他抱住她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疼痛、恐惧都好像消散了一般。

“首长,你不能这样抱着她。”刚才的那个助产士在旁边提醒。

佟锡尧连忙松开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对助产士说:“对不起,刚才我是关心则乱让你受委屈了。”

“首长您可别这么说,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助产士受宠若惊的摆摆手,想不到佟锡尧还当真跟她道歉,“不过您这样的首长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您太太好福气。”

“啊——”突然一波剧痛袭来,执素忍不住痛吟出声,佟锡尧心疼的全身一激灵,连忙握住她的手。

“快快,准备,宫口开够十指了,准备分娩!”妇产科主任只看了一眼就断定这位惊动了半个军区的首长夫人要生了。

**

“下午四点三十五,女孩儿,六斤三两!”

执素已经累到脱力了,连头都抬不起来,轻轻捏了下佟锡尧抓着她的手:“你不去看看孩子?”

佟锡尧把她的湿发拢了拢:“啥时候不能看,我现在就像看着你。”

执素笑嗔他:“去看看,我在这里又跑不了,看回来告诉我长啥样。”

佟锡尧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开,孩子正在隔壁的小隔间里清理,他进去的时候护士刚刚把孩子的鼻腔和口腔清理好,正用准备好的包被抱起来。看他进来笑眯眯的招呼他:“首长您要不要抱一抱,您女儿一出生头发就挺黑,以后一定能像夫人一样长一头漂亮的头发。”

佟锡尧凑过去看,这会儿他心情无比的轻松,说:“我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别的孩子出生的时候都没头发吗?”

护士微微一诧异,佟参谋长不是有个儿子了吗?

“小展出生那会儿我不在身边,都两个月了才见第一面。”佟锡尧看出小护士的疑问,难得的给她解了惑。

“哦,这样啊。”小护士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好像不小心打听到首长的家事了,悄悄吐了吐舌头,还好首长这会儿高兴不计较。献宝似的说,“您要抱抱孩子吗?”

佟锡尧看了又看,看完孩子又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拿过枪耍过刀,开过坦克打过火箭炮,甚至连飞机也不是没开过,可是还真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紧张又有些雀跃的问小护士:“我能抱她吗?”

“能啊,当然能了。”小护士连忙把孩子包整齐了递给佟锡尧,“您这只手得扶着她的脖子,孩子还小脖子软,满月之前都得扶着……好了就这样抱,您自己抱给夫人看看去吧,她指不定多高兴呢。”

佟锡尧小心翼翼的抱着女儿往外走,他敢说他当年拆弹的时候都没这么轻手轻脚,几步路愣是走了将近一分钟。

“素素,看看我们的女儿。”佟锡尧弯下腰把孩子放到执素眼前,“我还看不出来像谁,可是护士和助产士都说像你。”

执素挣扎着睁开眼睛,偏过头去看佟锡尧抱在怀里的女儿,她笑得还很虚弱却满满的都是幸福,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执素想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一只手打着点滴,另一只手还被人握着。

她一动弹佟锡尧就感觉到了,凑过去:“你醒了,还疼吗?”

执素见果然是他心里一暖,摇摇头:“还好,和刚才比这就是天堂了。我睡了多久?”

佟锡尧失笑,知道她是哄他的也不戳穿:“快十一点了,我让你妈和我妈都回去了,她们不愿意走的,可是家里小展和爷爷也不能没人照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买给你。”

“你还没吃饭?”执素皱眉,不答反问。

佟锡尧摇摇头:“不饿,光看你和女儿都看不够了,哪舍得走开一步。”

“孩子呢?”

佟锡尧把床帮她摇起来,让她稍微坐起来一点:“护士抱走了,我刚刚趁你睡着去看了看,也在睡觉呢。”

“傻的,啥时候不能看,就为了这就连饭都不吃了吗。”执素笑,轻轻推了推他,“我想吃雪菜肉丁粥,你去买点吧,顺便再买点包子什么的,我怕半夜会饿。”

“好,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佟锡尧松开她的手站起来穿衣服,她要的那些东西她自己一个人吃到明天下午也吃不了,无非还就是直到他肯定不会在那里吃完再给她打包,骗着他打算让他也跟着吃一点儿罢了。

很多很多年后,每每想到执素那些细致入微的体贴,佟锡尧还忍不住感动。她也许不温柔,也许不坚强,也许还很鸵鸟,但是她的暖心是无论多么优秀的女子都比不上的。她的体贴并不摆在明面上,都深深的藏在她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中,无论她是哄你也罢,算计你也好,总归都是为了你。这样的女人你要细细的品才能知道她的好,但是一旦知道了她的好,你必会食髓知味,欲罢不能,再也不想放开。

☆、chapter 38

“呕!——呕——!”执素扶着马桶不住的喘气,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把喝进去的投奶汤吐出来了。

“素素,不行的话就别喝了。”佟锡尧站在卫生间门口,心疼的看着她。

执素冲他摆摆手,投奶汤是用猪蹄子和黄豆一起煮的,不能放盐,因为多吃盐对奶水不好。虽然现在又说少吃点盐是可以的,可是她就是固执的一点都不放。这种东西怎么喝得下去呦,佟锡尧看着她喝了吐吐了喝,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小丫头就算是害喜的时候也没吐成这样啊。为了这个孩子她可真是遭了大罪了。

“你怎么还没去上班啊?”执素又过了好大会儿才扶着墙爬起来,冲了水,抹抹刚刚呕吐时涌上来的眼泪。

佟锡尧皱眉,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客厅坐下,倒了杯茶给她,医生说喝点茶可以让脸上的死皮和斑褪得快点,说:“你这个样子我哪能放心走。”

执素喝了口茶水压了压胃里的恶心:“你赶紧上班去吧,有妈在呢,你留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净添乱。”

“我不看着你的话你吐得更厉害。”佟锡尧几多无奈,但凡他看见就会把那个投奶汤从她手里抢过来,今天他是文件落在了家里,一进门就看她又坐在沙发上苦着脸端了一大碗在喝,赶紧上去夺下来。可是她已经灌了半碗下去了,顾不上骂他,直接捂着嘴就往卫生间冲。

执素推他:“你赶紧上班去吧,别管我了。”

佟锡尧叹口气,这会儿确实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回来得找个机会和罗英说下,让她别再炖这个汤了,说:“乖,别喝了啊。”

执素哪里能听他的,见他关门出去之后又把碗端了起来,再难喝也要喝下去,她要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无论多难都要给,更不用说只是喝点猪蹄汤。

罗英抱着孩子从卧室出来,脸上也是写满了担心,坐到沙发上:“素素,那个汤实在喝不下去就别喝了,也不是非喝母乳不行的,现在的配方奶粉也不错。”

执素出院的第五天邱爱国就赶回北京了,有一场接待演出要准备,执素也习惯了,邱上校从来就是个指哪打哪的人,哪里需要她她就到哪里去,从没因为自己是将军的女儿而搞过特殊。

执素轻轻摇摇头,对罗英说:“妈,不用担心我,别人都能喝我怎么就不能喝,配方奶粉那东西不靠谱,想想就怕得慌。”

“那要不再试试别的方子?”罗英知道自己拗不过这个儿媳妇儿,这丫头你别看她平时什么都听你的,但是就这事儿,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没用啊!这是娘儿俩关系处的好,要是放在别人家,媳妇儿还得觉得做婆婆的舍不得钱不想出力呢。

执素也只能点头同意,一来这个猪蹄汤她真喝不下去,二来一个礼拜了,就算喝了吐吐了喝也喝下去不少了,似乎并没什么用。

第二天罗英就换了方子,老鸽子加一只干海马,也是个下奶的好方子,海马容易找,老鸽子就难得点了。并不是说鸽子不好买,而是谁认得怎么样的才是老鸽子啊?买不好就得让小贩骗了。

罗英把汤倒出来,热气腾腾的端到执素床边:“尝尝吧,我稍微放了点盐,就一点点真的。你也不要矫枉过正了,大夫都说了放一点没事儿的。”

执素皱了皱眉,还是接了过来,这碗鸽子汤可费了罗英一早上的功夫,她再不懂事儿也不能屈了老人的心。而且她哪里不知道婆婆是真心疼她,要是换了别人家,哪里管你喝了难受不难受,就更不用哄着你放盐了,你不放更好啊,这点她识趣儿。

轻轻抿了一口,果然没猪蹄汤那么难喝,笑着说:“这个我喝得下去。”

罗英的表情马上就放松了:“好好好,喝得下去就好,我再去买鸽子去,咱把那个小贩摊子上的都买回来,我这就去!”

执素连忙拉住她:“妈!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呢,急什么啊?!”

“傻孩子!”罗英拍拍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儿,“有用没用有啥要紧的,就算没用,总该有营养吧,你还真觉得我是为了那小家伙啊,你就不是我的孩子了?”

执素笑,问:“小颜睡了吗?”

最后佟锡尧给女儿取得名字是佟旌颜,佟旌展、佟旌颜,合起来就是展颜,不光好听意思也好。

罗英站起来走过去看了眼:“睡得香着呢,小嘴儿砸吧砸吧的。”

虽然在执素的坚持下佟锡尧同意了把婴儿床放在他们的卧室里,但是却是放在靠近他的那边,晚上喂奶换尿布什么的都是他起来。执素抗议了好几次都没用,他只说她在坐月子,等出了月子再说。摊上这样个男人你说怎么能让执素不感动?

“妈,我们俩小时候您都见过,您说小颜是像我还是像她爸爸啊?”执素挪了挪身子凑到女儿床边,看了好半天,轻声问罗英。

罗英也凑过去仔细端详,看了一会儿:“说不上来,睡着的时候像小尧,你看那鼻子嘴巴都像,可是你自己也是这样的鼻子嘴巴,就分不清到底像谁了。不过一睁开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你女儿,那小眼神儿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说着笑着都二十几年了哦,那时候抱着跟个小猫儿似的小素素也当妈妈了,叫我们怎么能不老?”说着还带着笑不停打量执素。

执素被看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低头抿着嘴也笑了出来。

罗英的新方子果然见效,睡到半夜的时候孩子哭闹了起来。佟锡尧连忙拍亮床头灯,把手指往女儿嘴边一探,小家伙微微一扭头就凑了上去——这是饿了。

“嗯——”执素也醒了,揉揉眼就要起身。

“怎么醒了?你不要起来。”佟锡尧连忙按住她,她睡得沉,平时晚上是不怎么容易醒的,今天可能是孩子哭得响了点。

执素其实不是被吵醒的,梦里迷迷糊糊地好像听到了孩子哭,肩膀到胸口的一条线上突然就有了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有点痒痒的。这是奶水来了的感觉,之前小区里一个军嫂的婆婆说过,执素记得可清楚了,于是强迫自己从梦里醒过来,这种时候可不能耽误过去啊,万一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咋办?醒过来才知道果然是孩子饿哭了,什么叫母子连心呢?

拉拉佟锡尧的手腕,刚醒过来的声音还有点嘶哑,说:“你把孩子抱过来,我可能有奶了,试试看。”

佟锡尧连忙把女儿抱过来,执素接过去,不甚熟练的掀开衣服,这会儿胸部已经开始胀的有点疼了。看着女儿鼓着小脸吸吮乳汁的样子,执素微微笑出来,如果说之前几天她还是个懵懂的小妈妈,这第一次的哺乳才算真正让她有了做母亲的感觉。

佟锡尧又何尝不是,呆愣愣的看着妻子和女儿,短短的几天啊,他的小丫头就这么快的长大了。几天前她还是个恣意妄为的孩子,这时候却已经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母性的淡淡光辉,美,从没有过的美,美得让他移不开视线。

**

愁生不愁长,孩子一旦生下来就长的快了,半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执素自从有了奶水带孩子就带的更得心应手了,又有罗英在旁边帮衬着,出生时不算胖的小姑娘短短二十天就长了一斤半,眼见着小脸儿很快就鼓了起来。

可是执素还没来得及骄傲,一个新问题又来了,小丫头开始睡倒觉了,白天叫不醒,一到晚上过了十二点精神就特别足。这可把执素愁坏了,她自然是没力气半夜起来抱上一夜,至于佟锡尧,白天还要上班,她哪里舍得让他半夜没觉睡。

罗英说要不请个月嫂来帮忙,执素给否了,说大家都睡着了,谁知道人家会不会给好好带,孩子那么小又不会说。

这天佟锡尧回来得早,从吃过晚饭就守在女儿小床边,佟旌展也在,一大一小巴巴的等着小丫头睁开眼睛看看他们。可是等了二十分钟硬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佟锡尧觉得有点不妥了,回头问靠在床上看电视的执素:“最近小颜怎么都跟睡不够似的,捏她小脸儿都不醒。”

执素也挪过去,用手戳了戳小家伙的脸,果然一动不动,无奈的对佟锡尧说:“妈说是睡倒觉呢,没满月的小孩儿都得有这么个过程。”

佟锡尧一听傻了眼,瞥了眼小展,深觉对不住他,说:“那可怎么办呀?这两天晚上妈把孩子抱走就是因为这吗?”

执素皱着眉点点头:“可是我看妈也撑不住了,毕竟六十岁的人了,得想个办法。”

佟锡尧倒是没有请月嫂的念头,他想的很简单,有他这个身强体壮的爸爸在呢,他的女儿哪里就需要请外人来照顾了?而且这个军区家属院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只稍微考虑了一下,说:“放心吧,今天开始晚上我来带。”

“那怎么行,你白天还上班呢,她一闹闹到四点多,一两天还好说,要是闹上半个月你哪里受得了?”执素就知道他得这么说,早就准备好话等着他了。

佟锡尧打定了主意后当然是谁说都没用,反正他是不能让他还在坐月子的娇滴滴的小媳妇儿熬夜抱孩子,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除了他再没合适的人选了嘛!参谋部虽然就他一个参谋长,但是还有副参谋长和不少参谋呢,而他女儿只有他一个爸爸,他的素素只有他一个丈夫!啥能比她们更重要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篇里关于小宝宝的东西都是真的呦~我专门问了我娘来着!

☆、chapter 39

果然小丫头在时针和分针在十二上重合的时候准时醒了——“哇~哇~哇——”

执素现在是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就会涨奶,就算是睡着的时候听到也一样会醒过来。眯着眼睛打着呵欠伸手去推佟锡尧:“把小颜抱过来,这会儿肯定是饿了。”

佟锡尧显然醒的更快,早已经坐起来把女儿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站起来摇了几下,小丫头果然不哭了,眨巴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他。虽然知道新生儿的视力没完全发育好,这会儿在女儿眼里他是看不清鼻子眼睛的,可是佟锡尧就是觉得她在和他进行眼神交流。走到床边把小姑娘放在执素手上,执素熟练的抱好,掀开衣服,孩子本能的含住吸吮,小手还贴着自己的小脸,五根手指张着轻轻挥舞,一副享受的不得了的样子。

其实刚开始喂奶是挺疼的,小娃娃的小嘴儿力气大得很,最初几次她几乎要疼哭了。这几天稍微好了点,可是因为她坚持只给孩子吃母乳,所以哺乳的频率比较高,现在孩子吸吮的地方根本是一碰就疼。执素硬忍着一声不吭,平时也就算了,这会儿佟锡尧在呢,要是让他知道了恐怕就要剥夺她喂孩子的权利了。

索性佟锡尧这会儿眼巴巴的看着女儿,并没注意到执素微皱的眉头,伸出手指戳了下小娃娃的小脸,说:“这孩子吃的还真香,也不知道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执素笑,嗔他:“你又不是没吃过,回去好好想想去。”

她的意思是他小时候也是吃母乳长大的,可是他却想歪了,饱含深意的瞅着她:“那哪能一样,那是没奶水的。”

执素愣了一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奈何还抱着孩子腾不出手来掐他,只能咬牙切齿的骂:“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胡说什么呢也不怕孩子听到!”

佟锡尧的笑意更深了:“怕什么,她又听不懂。”

执素瞪着他,一会儿连耳朵根儿都红了,这个男人在拿眼神儿勾她呢,谁说男人就不会勾人的,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少将先生可不就深谙此道!执素咬牙切齿,他知道她还在坐月子,他也没动什么绮念,他就是故意勾着你玩儿罢了,所以才更可恶!

正好小娃娃这会儿吃饱了,执素瞥他一眼,把衣服拉好,又把孩子竖着抱起来轻轻拍,直到孩子轻轻打出了个嗝儿才又放下。小家伙这会儿是决计不肯睡的,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挨个打量着爸爸妈妈,乌黑的眼珠咕噜噜一直转。

执素拿了块纱布把孩子的嘴角擦了擦:“妈说小颜闭着眼睛的时候像你,睁开眼睛就像我了,你看呢?”

佟锡尧仔细端详了会儿,又看了看执素,说:“眼睛是像你,小狐狸似的,长大肯定又是个小妖精,八成不能省心了。”

“呸!”执素啐他,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才是小妖精!你全家都是小妖精!”

佟锡尧笑:“对,我全家都是小妖精!”

执素气结,这句百试不爽的台词好像确实不怎么适合用来骂自己老公……咬着下嘴唇半天想不到反驳的话。

佟锡尧看她气呼呼的可爱,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尖:“你生的孩子当然像你,十月怀胎的是你,临盆疼的死去活来的也是你,要是生下来偏偏全像我多不公平。不过这姑娘不省心,以后我这个当爸爸的可得好好看着,别给坏小子拐跑了。”

执素一听兴趣来了,问:“你打算怎么看着?”

佟锡尧还真想了想,说:“让她考军校,到部队练一身好本事就谁也欺负不着她了!”

“啥?”执素怎么也想不到他能出这么个馊主意,之前一直想让女儿温柔可人的到底是不是他啊?!瞪着眼睛问他,“之前是谁说怕养出个男人婆的啊?!”

佟锡尧一愣,是哦,他怎么就忘了呢?说好了的呀,可是一看女儿这么可爱这么小小软软的,想要让女儿远离任何伤害的念头就战胜了一切既定的想法。他想的多简单啊,别人有不如自己有,他就算能保护女儿也保护不了一辈子吧,不如让她自己学一身好本领!

尴尬的笑笑:“我这不是忘了吗,要不送到部队文工团也行,反正呆在部队上总比满天下的跑安全。”

执素拿眼睛横他,嘟着嘴说:“我才不要,送到部队就得天天穿一套军装了,军装虽然也好看,但是总不能天天穿着吧。我的女儿就是要在最漂亮的年华里,穿着最漂亮的衣服招摇过市,别人要看就让他们去看。”

佟锡尧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个念头,稍带惊讶的问:“你就不怕打她的主意?”

执素又笑,而且是很看不起他的笑,说:“就是要让那些臭小子看得到吃不着!”

佟锡尧无奈的揪揪她的腮帮:“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打她主意,看你心慌不心慌。”

“哼,我才不心慌,那是你的事儿。”执素瞥他,娇笑着往他怀里偎了偎,威胁似的问,“怎么?你不愿意?”

佟锡尧哪里有半点儿不愿意,他脑子里已经开始出现自己挥着皮带把一群群前赴后继的小崽子们从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周围赶走的情景了,不由的嘴角也浮上一丝浅笑。

“哇——~~~”静谧的夜里一声婴儿的啼哭倏地打断了房间里的甜蜜,小娃娃不满爹妈的忽视大声抗议了起来。

执素连忙推开佟锡尧,把女儿抱了抱好,嘴里轻轻哄着:“小颜乖,乖乖不哭哦,妈妈在呢,妈妈唱歌给宝宝听好不好?”

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懂得,只是不住的哭,随便她怎么好说歹说都没用,执素急的眼泪也要下来了。

“来,把孩子给我。”佟锡尧伸出手,他可没光看热闹,看了半天发现这小丫头似乎就是闲不下来而已,虽然还太小不能跑不能跳,但是好像就是喜欢被人抱着到处走。

执素这会儿眼泪已经就在眼眶里了,带着哭腔说:“给你有啥用啊,你粗手粗脚的一会儿再弄疼了她。”

“给我。”佟锡尧也不和她争辩,从她手里把孩子接过来。

他就那么把小娃娃抱起来,一边拍一边颠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走,起初小家伙还有点呜咽,过了一会儿居然真的奇迹般的停了下来,眼角挂着大眼泪珠子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

执素也呆了,眨巴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抱着孩子满屋“得瑟”的佟锡尧,不要这样吧,恋父?男色?异性相吸?她的脑中瞬间闪过好几个词,连忙甩甩头抖掉,“你怎么做到的?!”

佟锡尧看看她又看看女儿,难怪说女儿眼睛像她,就连这个呆萌呆萌的眼神都像极了,可爱的呦。故意逗执素:“说明我姑娘和我亲啊!”

执素眼看着就要变脸,凭什么呀!凭什么呀!龇牙咧嘴的就要爬起来看佟某人是不是给孩子使了什么“妖术”。

佟锡尧看她挣扎着要起来才把孩子抱了过来,笑着安抚孩儿她娘说:“逗你呢逗你呢,这小丫头就是喜欢你抱着她到处走。”

执素还是狐疑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的观察能力不要这么强吧,连个不会说话小毛头的心思都能看出来。可是这可麻烦了,难道还真抱着她一整夜?想着想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佟锡尧伸手戳她的眉心:“不要动不动就皱眉,她不愿意睡我抱着就是了,好歹就这几天,你睡你的不用管我们爷俩,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月子坐好!”

说归说听归听,执素哪能让他一个人抱一夜:“一人抱半夜吧,你明天还上班呢,先给我抱着,四点多的时候我叫你起来换我。”

佟锡尧自然不依她,这会儿眼看着她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是强打着精神硬撑的。而且她能真叫他?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说:“你好好睡吧,屋子里有点闷,我把她抱出去逛逛,这会儿外面应该不很热,等我抱累了就回来叫你起来替我。”

“那不行,这么晚了外面要是有什么脏东西怎么办,撞上了再吓到孩子!”执素一口就给否了,这深更半夜的,大人出去都要害怕更不要说孩子了,不是她迷信,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孩子的事哪能有半点马虎。

佟锡尧笑:“没关系的,我的女儿那就那么弱了,况且不是有我抱着呢吗,有我在这儿比开了光的观音菩萨都管用!”

确实是有这样的说法的,军人的行伍之气尤其是将军煞气能够震慑邪气,这个执素信,蒋光鼐故居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还是不放心的说:“那还有蚊子什么的呢!”

“你就那么信不过我吗?安心睡吧,明天早上你自己检查,要是小颜身上多一个包你就咬我一口行不行?”不等她再反对就抱着孩子出去了。

执素听他关上防盗门,还是不放心,从床上爬起来站到窗口去看。果然没多大会儿就看佟锡尧抱着女儿出了单元门,高大的男人怀里抱着小小的婴儿,明明孩子很小很轻,他却抱得却是珍而重之!

执素嘴角浮上一道弧线,心电感应一般,佟锡尧也抱着孩子回头,果然看到她正站在窗口张望,冲她打了个“回去睡觉”的手势,看着她消失在窗口才有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踱起来。

执素把自己往床上一摔,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嘴角带着笑。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我不睡觉的时候我爸就抱着我满屋子溜达,直到今天想起来还很感动。这一章讲了些带孩子的琐碎小事,希望大家喜欢~

☆、chapter 40

佟锡尧当然没喊她起来替他,说来也怪,小娃娃在极具男子气概的佟参谋长的怀里竟然奇迹般地没到天亮就睡着了,难道真的是男色效应?不过这个词当然不是佟锡尧想到的,而是执素后来和黛蓝聊天的时候说起的。

“哈哈,素素,没想到你家那个首长还有这个本事啊!”大洋彼岸的黛蓝抱着电话笑得在床上滚来滚去,“男色啊,这绝对是□裸的男色!”

执素也乐,可是她可不敢大声乐,佟锡尧就在浴室里洗澡呢,那人的耳朵可不是一般的尖。他被人夸过勇冠三军,被人夸过神机妙算,甚至还被人夸过器宇轩昂,二十岁上最不济的时候也是风度翩翩吧!关于“男色”这样的词,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会很介意!

“和谁打电话呢?”冷不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执素吓得差点把电话扔出去,迅速的收了线,转身怒视佟锡尧。

佟锡尧才不管她这些,直接把人往怀里一抓,耳鬓厮磨了半晌才威逼利诱的问她:“说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也和我说说。”

执素原本已经被他撩拨的全身都瘫软了,虽然没到三个月还不能真枪实弹上阵,可是佟某人明摆着自己不舒坦也不让她舒坦。屡屡把她惹得意乱情迷,就算女儿就在旁边眨巴着眼睛瞅着也不带收敛的。没想到他冷不丁这么一句,瞬间就吓醒了,红着脸反咬一口:“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打听我们小姐妹之间说的话?”

“因为我好想听到了某些词……”佟锡尧故意话说一半顿了顿,“比如男色?别和我说我听错了。”

执素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他还是听到了啊,要是让他知道她们用这个词形容他,虽然他现在不能把她怎么样吧,但是万一他秋后算账可咋办?执素想着想着脑子里就纠结出了个大线团。

实际上佟锡尧还真不是这个意思,他怎么着也不能把这个词儿往自己身上套吧,他是怕有哪里的“男色”来勾搭他的宝贝媳妇儿!

“嗯……事情是这样的……我刚才是在和黛黛通话。”执素这会儿脑子里快速运转着,黛蓝,姐们儿对不起你了!

“她给你介绍男色了?”可惜佟锡尧可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

“嗯……我们说起了她叔叔年轻的时候……”戴叔叔,我也对不起您!执素心里无比沉痛。

佟锡尧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怎么形容他这会儿的感受呢?所谓哭笑不得,所谓百感交集!要说戴九韬年轻的时候,那可真是堪称绝了,明明是条野性十足的汉子,偏偏长相妖孽的不得了。就算到了现在四十六七岁的年纪了,又身居高位,第一眼看到他的人也必定是要先注意到这个人的外貌的。

要不佟锡尧怎么会一见到黛蓝就觉得眼熟,实在是太像了啊,和戴九韬简直是一个模子刻的,戴九韬又半辈子没个孩子,也就难怪对这个肖像自己的侄女儿那么宠着纵着了。这个世界上敢背后议论戴九韬长相的人多,可是敢在随时监听的军用专线里,用“男色”这样的词形容他的恐怕也就黛蓝这一个!

佟锡尧也不疑有他,合情合理嘛!有什么可多想的?于是就乐呵呵的抱孩子去了。

**

转眼入秋,处暑过后风渐凉,十月份遍地铺满法桐落叶的家属院里,一个人的身影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往返于司令部和家的路上。

佟锡尧脱去外衣,抖落一身的尘土,执素已经在玄关处等他了,手里端着杯热茶,袅袅的热气升腾着显得她俏白的脸庞显得更加细腻。佟锡尧冲她笑笑,到卫生间里洗了手才转出来接过她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就不会喝慢点儿,牛嚼牡丹似的。”执素笑,轻轻推他一把,好像万分的瞧不上似的。

佟锡尧才不介意,放下杯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小颜睡了吗?”

这会儿是佟旌颜午睡的时候,说来也怪,自从佟锡尧把哄女儿睡觉的工作揽下来,小丫头就跟赖上他了似的,换个人哄就不睡了,非得见到爸爸不行。

“睡了,今早妈带着小展回北京的时候闹了一阵子,这会儿可能累了。”

“哦。”佟锡尧答应了一声,拉着执素的手往卧室走,那也得看一眼才能安心呀。

小丫头果然在婴儿床上睡得着着的,小小的人儿就会侧躺了,快满百日的小孩子明显长得快了。佟锡尧轻轻拿起女儿的小胳膊,把小袖子往上卷了卷,白嫩嫩圆乎乎的一截小胳膊藕节似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执素就没这耐心坐在这儿一直看着了,只看了一眼就转身出去了,佟爸爸这一中午是不会挪窝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迷得这么厉害,天天中午都要跑回来,一回来啥都不干就坐在小床边看,一看就是一中午。有时候就连执素心里都满不是滋味儿的,怪不得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她这个这辈子的是比不上喽!还真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想着想着自己就乐了,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就突然冒出这种念头了呢,八成是最近被爱女如命的佟某人憋屈的。能不憋屈吗,那人现在心里眼里就他闺女一个,就算是新婚的时候人家也没天天连中午都非见她不可啊!她也就不想想新婚的时候人家是干脆屈尊到她们学校讲课,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她的!女人啊!一嫉妒起来哪还记得那些,就算“情敌”是个三个月的小女儿也一样!

“想啥呢笑这么高兴?”

执素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惊魂未定的瞪他:“你就不会出点儿声吗?净吓人!”

“我不是出声了吗,一出声就把你吓着了。”佟锡尧摊摊手,绕到执素背后抱住她,“说,做什么亏心事了。”

“你才做亏心事了,……”她原来想说你全家都做亏心事了,好不容易把话截回去了,现在他俩可是一家人啊!

佟锡尧沉声笑出来,紧贴着她后背的胸膛微微颤动:“你没做亏心事干嘛一叫你就吓成这样?”

执素脸一下子红了,总不能说是正在吃女儿的醋吧,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囧的耳朵根儿都红了。

“呦,怎么还脸红了?”佟锡尧把她扳过来看着,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亲了上去,一边逐渐加深这个吻一边手沿着执素的腰线一点点攀上去。

“嗯……”执素的身体瞬间激起了一阵战栗,喉咙中逸出一声回应,这是怎么了呀,以前就算是最意乱情迷的时候她也没这样过,立刻羞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直觉的就想往回撤。

佟锡尧哪能让她跑掉,扯过来一把抱起来就往客房走,执素羞得满脸通红,半年了,要是说她不想那是骗人的,可是大着肚子的时候就算了,孩子生下来之后一边照顾着孩子,一边还一大家子人盯着,想也白想。

佟锡尧就更不必说了,眼见着执素生完孩子更见丰腴,有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蹭到一下都觉得那身凝脂一样的皮肤柔滑的让人把持不住。把持不住站在客房门前又低头亲上她的红唇,顺着下颌和脖颈就探到了胸前,呼吸更乱了。

执素也被他亲的喘不上气来,心里还挂心着这是客厅,不住的推他的胸膛,低喘着说:“停下!进去,快进去……”

佟锡尧果然抬起头,看着她水汪汪带着迷离的眼睛,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这么些事儿呢,忍不住哑着嗓子逗她:“进哪儿去?”

“当然是……!流氓!”执素心眼儿一转就明白了,索性恨极趴在他胸口隔着衬衣就是一口。

这可不得了了呦,本来就是剑拔弩张的时刻,这么细细密密的小牙不轻不重的咬上一口,可不是要了人的命了!佟参谋长立时也顾不上动静大了会不会吵醒女儿了,抱着她三大步就进了客房,脚尖一勾把门踢上,再看她的时候眼神已经黑的不见底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可喜欢戴九韬了~~~大叔控~~~

☆、chapter 41

执素把脸埋在被子里笑,狂笑!一边不住拿眼睛瞥床边黑着脸站着的男人。

佟锡尧这会儿简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赵庆明那个彪货大卸八块儿了,狠狠地把军衬的扣子一个个扣好,就连风纪扣也扣得整整齐齐的,系好皮带扣好袖扣,恶狠狠盯着床上笑的花枝乱颤的小女人。

执素乐,小媚眼儿瞟着他:“别用眼神扒我的衣服,我又没穿。”

佟锡尧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小妖看样子是真要修成精了,痛苦的闭上眼睛不看她小狐狸似的笑容,一边不停告诉自己——十五分钟之后开会,十五分钟后开会,全军区各部队的参谋都已经在会议室里坐好了!车已经在楼下等了!

“咦,你这么大人了怎么扣子快掉了都不知道缝缝,看这线头都翘起来了,等下给人家看到多不好啊,你可是首长。”执素哪这么容易放过他,刚才逗她逗得乐在其中的是他不是?眼尖的看到了他军衬的第二颗扣子居然开线了,“我帮你把线头咬掉吧。”

说着就拥着被子挪了过去,不等佟锡尧反应过来就把脸凑到了他胸口,咬住那个线头还故意往下按了一下才一拽,然后吐出了颗扣子:“呀,怎么把扣子撤掉了,这可怎么办呀?!”

真真要人命了呦,佟锡尧这会儿全身的感官都是极度敏感的,她分明就是奔着把扣子咬掉去的,凑到他胸口的时候还用舌尖沾湿了点他的衬衫。低头看空了的第二颗扣子的地方,这个小妖精!一把把衬衫彻底扯开就重新又把笑得正得意的那个扑了下去,剩下的扣子崩得满屋都是。

“哈哈!”执素笑的多幸灾乐祸,随便他在她脖子上胸口上啃,也不拦他,就是笑着用手指戳他,“你不是马上开会了吗,还不赶紧下去!”

“不管他们!”佟锡尧这会儿哪还听理智的话,如果说刚才理智的小人儿和□的小人儿还在打架的话,这会儿理智的小人儿已经被打死了!

执素哪里肯依,不推他,干脆伸出两条胳膊把他整个人勒紧在自己胸口,仰着头尽量不再让呼出的热气吹到他,说:“别闹了,快去吧,我虽然现在胖了点儿,可也不想当杨贵妃。”

佟锡尧把脸埋在她身上冷静了半天,会是肯定得去的,都知道他中午回家了,都知道罗英带着孙子返京了,都知道他女儿中午必须睡午觉!那什么原因能让他开会迟到呢?所以如果他迟到的话,明天全军区的人就都知道他大中午的跑回家干了啥了。

叹了口气从执素的温香软玉上爬起来,又重新拿了件军衬穿上,动作快的跟紧急集合似的,眼睛盯着窗外是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穿好衬衣打开门就要走——

“佟锡尧!”执素叫他,“早去早回,我等你。”

佟锡尧僵了下,小妖精,玩儿上瘾了是吧?于是回头看她,大大方方正正经经的看她,多像个首长的丢下一句:“好,你最好在我回来之前把小颜喂饱了哄睡了,今天一晚上你都有任务。”

**

“喂你好,我是岳执素。”执素接起电话,是个北京的陌生号码。

“素素,是我。”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是黛蓝的声音,“我回北京了。”

执素微微诧异了一下:“怎么这个时候回北京了?”每年的十月份都是戴九韬最忙的时候,多少年了,他从没在这个时候喊黛蓝回国过。而黛蓝更是在外面跑惯了的,戴九韬不派人抓她她怎么肯回来。

“来帮我们老戴家留后来了。”黛蓝爽朗又神秘的哈哈大笑。

“你要嫁人了?”执素糊涂了,没听说那丫头有主儿啊。

“呸,我就算嫁人也是给人家家留后!我说的是我们家首长。”

“啥?你叔叔不是说……”

“他说归他说,真那样的话对汤姨不是太不公平了。”黛蓝哼了一声,敢这么对戴九韬表示不屑一顾的人也就她一个。

执素知道黛蓝口中的汤姨是汤泫沄,原来是戴九韬的机要秘书,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首长夫人了,从那以后就彻底变成了隐形人一样的存在,人人都知道她是首长夫人,却没有任何媒体报导过她,就连执素也只见过两次。

“你叔叔,恐怕不会答应。”执素稍微想了想,“汤姨恐怕也不会。”

“由不得他们,别当我看不出汤姨有多想要个孩子,什么婚前协议,哪天有空我就给偷出来一般火烧了!”想起这事儿黛蓝还生气,当年戴九韬娶汤泫沄的时候居然协议不要孩子,说是一辈子把她当亲生女儿。可恶的是她居然过了三年才知道,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笑话,她是没爹没娘啊还是生活不能自理啊?需要那个死老头儿跟着瞎操心!

“也好,汤姨眼看着也不年轻了,再不生可就真生不了了,现在都有事儿干还好,等到年龄大了可怎么办。”执素微微叹口气,知道劝不住也就不再劝了,又说“可是你可悠着点儿,六年前那事儿可不能再来一次了。完了事儿你还来g市吗?”

“去,当然去了,还没给你女儿见面礼呢!看时间吧,我听说老头儿最近可能有一次到g军区的行程,到时候我搭他的专机一起过去。”

“嗯,那祝你成功。”执素微微一笑,黛蓝的小算盘恐怕真够在戴家掀起一场革命了,可是从心里她是希望她能成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才知道,一个女人啊,有了孩子生命才会完整。

挂上电话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憋闷,坐到女儿小床前逗着小丫头玩儿,小家伙已经会哇哇的叫了,你把手往她眼前一凑她也知道抓,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四处乱看。执素逗了一会儿孩子心情才稍微轻松了点,黛蓝那性子是九匹马拉不回来的,况且事情又涉及她叔叔,其实你别看她整天老头儿老头儿的喊着,和这个叔叔还是很亲的,戴九韬为了她一辈子没个后,这情她知。

“想啥呢?”

执素又被吓了一跳:“你这人怎么现在脚步越来越轻了,真是吓死个人。”

佟锡尧凑到女儿床边俯□逗小丫头玩儿,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我就说你肯定做了亏心事儿了,你又不认。”

要是平时执素肯定会反唇相讥,可是这会儿实在是没心思,站起来从后面抱住佟锡尧的腰,把脸在他后背上蹭了蹭:“佟锡尧,你说一个女人如果一辈子都没有过孩子,那该是一种怎么样的遗憾。”

佟锡尧并不知道黛蓝刚刚和她通过电话,拉着她坐在床边:“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黛黛回北京了,说是要给他们老戴家留后。”执素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佟锡尧只微微一愣一下就明白了:“戴叔也确实不年轻了。”

“你知道戴叔叔为什么一直不要孩子吗?”

佟锡尧沉默着没说话,这是上一辈的秘辛,除了相关的人估计现在是没什么人知道了,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黛黛的爸爸妈妈都在国外,可是他们不是自愿出去的,是二十年前跑出去的,再也回不来了。”执素靠在佟锡尧肩膀上轻声说,“当时戴叔叔年轻气盛,兄弟俩立场不同大吵了一架,后来出了事儿,他以为不会那么严重就没说,谁知道……黛黛那时候才刚一岁,她爸爸妈妈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带上她,十来年,她再见到爸爸妈妈的时候都已经不认得他们了,所以戴叔叔一直觉得亏欠黛黛的。”

原来是这样,佟锡尧恍然大悟,他在北京那会儿戴九韬正在c军区任职,所以他之前从没见过黛蓝,就只知道戴九韬把侄女儿当成个心肝宝贝儿什么事儿都纵着,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原因在里面,。

执素叹了口气:“其实汤姨是个很好的人,她不该这么可怜一辈子没孩子的,可是我真怕黛黛做不好反而会害了她。”

佟锡尧沉吟了下,拦住她的肩安抚的拍了拍:“你别把戴叔想的那么不近人情,让黛蓝试试吧。”

执素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心里却还是很放不下。

“要不,我正好今年的年假还没有休,你想不想回北京看看?”佟锡尧犹豫了片刻,“爸爸还没见过小颜呢。”

看着执素脸颊上绽开的笑意佟锡尧无奈的笑笑,把她揽进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好欢乐~最近宓儿有考试……下周考计算机二级了……然后再下周考国际会计……因为要临时抱抱佛脚,更新会落下一阵子~保证至少隔日更3000左右吧!不定时加更~但是时间都是晚八点~亲们原谅我_

44-50

☆、chapter 44

戴家的事解决之后执素心里果然轻松不少,因为自己幸福了,所以也忍不住想让身边的每个人都能幸福吧。天南海北胡跑了六七年的黛蓝居然真定下心在北京住了下来,为表诚意连护照都交给了戴九韬保管。

算起来执素和佟锡尧也已经有半年没有单独出过门了,既然在十月里到了北京,香山怎能不去?就算两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离京也已经都超过十年了,故地重游自然是感慨万千,一路步行,没多久就到了双清别墅,这里是□搬入中南海之前暂居的地方。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佟锡尧倒背着双手站在香山双清别墅的银杏树下,“素素,瞻仰伟人居所有何感慨?”

“伟人自有其气运,伟人住过的地方当然不一般,可是这种地方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执素笑,中南海她和佟锡尧都去过,领导人的居所对别人来说或许神秘,对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个住的地方罢了。

“不一样。”佟锡尧摇头,拉着她的手绕到树下的石凳上坐下,“中南海再好,一进那新华门就让人想起香妃娘娘,不如双清别墅清逸。在北京的时候我经常到八角亭来,遥想当年主席在这里阅读‘解放南京’号外的时候该是怎样一种心情。天若有情天亦老,素素,我考考你,还有哪首诗里用过这一句。”

“我虽然在美国八年好歹也是奶奶带大的,你还真当我连老祖宗的东西都忘光了吗。”执素轻捶他一下,微微正色道,“唐人李贺的《金铜仙人辞汉歌》里说‘哀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宋代欧阳修的《减字木兰花》里说‘伤怀离抱,天若有情天亦老。此意如何,细似轻丝渺似波’。还有就是石延年的绝对‘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佟锡尧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那你说你最喜欢哪个,要说出来为什么。”摆明了是要考她。

执素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豁然开朗:“无论是李贺还是欧阳修,说天都是为了说自己命途多舛仕途不济,同‘人间正道’比就浅薄多了。”

佟锡尧点点头:“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英雄不拘小节,项羽就是太在乎别人的看法才落到那般下场,你看看刘邦,才是能做大事的人。可是就算打赢了项羽,刘邦晚年不也感叹‘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那是在怀念项羽这个老对手。”

执素撇撇嘴:“我就喜欢项羽,侠骨柔情的霸王怎么也比把老婆孩子往车下踹的痞子好!”

佟锡尧被她的话逗笑了,轻轻把她揽到怀里没再说话,执素见他不说话,心里觉得不自在,这家伙不会打算学刘邦吧……

从他怀里挣出来:“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当刘邦?”

佟锡尧哑然,把她抓回来:“要是我的话,如果我要出门就一定让自己的车够大,要不就干脆安安生生在家呆着,就算回家种地又怎么样,总比弄得妻离子散好。什么刘邦啊项羽的我都不当,要当就当唐明皇。”

执素轻哼了一声:“原来我是你的杨贵妃,闹了半天还是个妾!说,打算啥时候把我赶回娘家啊?我先告诉你,我可不像杨玉环,没什么酸诗劝你回心转意。”

“不用你劝,你这边回娘家了,等你进了家门你就会发现我已经在和你爷爷下棋了,比你还得早到一刻钟。”佟锡尧笑,你说这个小丫头你拿她多没办法,明知道她就是跟你玩笑,可你不给她个满意的答案她肯定不和你善罢甘休。

“我爷爷才不会和你下棋,肯定会把你赶出去。”执素又瞪了他一眼,往他怀里偎了偎。

佟锡尧笑,刮她的鼻子:“小心眼儿,那虞姬还是项羽的妾呢,你怎么还喜欢项羽?”把嘴巴凑到她耳朵边上,“放心,……”

执素把脸埋在他颈窝里一阵嬉笑,佟锡尧无奈的搂紧她的腰,摇摇头:“难怪孔老夫子都要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下执素可不依了,瞪他:“别跟我谈古人,那《诗经》里还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说,通假字,通‘脱’,解脱的意思)呢,你脱啊你脱啊!有本事你现在就脱!”

佟锡尧憋着笑把张牙舞爪的她收到怀里,抱紧了才说:“你看看这儿合适吗,乖,回家再脱,保证脱得干干净净!”

“呸!臭流氓!”执素在他怀里挣了又挣,累的直喘气,最终还是没挣开,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半晌开口,“佟锡尧,你可千万别再让我失望一次了,十三年前那次我还没得到过你都疼了个撕心裂肺,要是让我得到过再失去……”

她没说下去,不敢想,如果再有下一次她会怎么样呢?

“绝对不会,没了你我也不能活。”佟锡尧把她搂得紧紧的,那十年他过的也是何其艰难。

“姑且信你。”执素用手指在他脖子上轻轻描绘,“但是如果有的话我也不会再那么傻的折磨自己了,我会带着小展和小颜跑到天边儿去,让你再也找不着,我们老死不相往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卓文君为了司马相如当垆卖酒,最终也抵不过似水流年,从“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到“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那心中的痛啊,哪里是一句两句诗能言明的?又哪是没经历过的人能够体会的?没经历过撕心裂肺的人哪能写出好诗好文。

只是所有的愁绪两人现下里只当笑谈罢了,哪知道有一天能真的差点儿成了真。

**

“叮——!”

电梯一到七楼佟锡尧就抓着执素往家里跑,刚开始她还挺高兴的跟着他跑,可是没跑两步居然又被扛起来了:“啊!佟锡尧你给我放手,放开我啊你个臭流氓!你还穿着军装呢啊你,注意点影响行不行啊!”

“安静点,攒着点儿力气一会儿再叫唤。”在她臀部上拍了一巴掌,威胁道,“谁叫你穿个高跟鞋走那么慢,再叫小心把邻居都叫出来。”

执素欲哭无泪了,真是色狼穿上羊皮还是色狼,君子脱了衣服都是流氓!

佟某人就连开门的时候也没把她从肩膀上放下来,一手抱着她两条裹着120d丝袜的腿一手掏出钥匙开门,却颤颤巍巍半天找不准锁眼儿。那厢虽然不喊了,却还在他肩膀上又踢又捶,胸在他后背上一蹭一蹭更是蹭的人冒火。

“你个笨蛋,把我放下我来开门!”执素肚子被他铁块儿似的肩膀咯的生疼,看他又半天打不开门就更急了。

佟锡尧把她放下来,钥匙塞到她手里,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把她一把推到门上,抱着她腰的手不老实的直往上衣里面钻:“昨天在双清别墅那会儿你不是叫我脱的吗……就先从你的开始……”

执素气的用手肘顶他,这让她怎么开门,虽然是面朝着门板但是整个人死死的压在上面啊,别说找锁孔了,就连找钥匙都难。可是这人力气大得不得了,任她怎么推都没用,只能摸索着用手指找到锁眼儿才把钥匙□去,用力用后背把他往后顶了下,趁着这一秒钟的空,门锁“咔吧”一声开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某人一阵风似的卷进门内,执素又惊又气,只来得及跺着脚喊“钥匙还没拔!”

那人那还顾得上钥匙,“咔——”一声把安全锁一锁就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

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是怎么没的,也不知道自己早上为了去小展学校参加颁奖仪式盘的板板整整的韩式包发是怎么散的,反正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某人的军衬也已经揉成一团了,就扔在枕头边上,今天两人一起去小展学校回来后就被赶了出来,邱爱国说——你俩今天回公寓去住吧,这几天你们在这里我们都没休息好;罗英说——去吧去吧,还是我帮你们带一晚,看看素素眼眶都黑了,肯定是带孩子没休息好。

不是让她回来好好休息的吗?可是为啥一个个眼里的神色都这么暧昧呢?气不过在身上那人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气息不稳的说:“不是说是让我回来好好休息的吗?”

“嘶——”佟锡尧正含着她白生生的耳垂,被她咬的抽了口凉气,“这就是在帮你休息,等会你休息的更好。”

“流氓!嗯……”

“刚才在门口不是……挺会叫唤……的吗,这会儿……哑巴了……”

“啊……你个臭流氓……”

“换个词儿……”

“王……八蛋……”

……

事实证明佟叔叔虽然是叔叔,体力还是不是一般的好,执素背过身去表示懒得理他,一边偷偷擦眼泪,居然哭了,真丢人!佟锡尧却还精神头足得很,贴上去磨着她就要再来一次。

执素用胳膊肘儿推他,带着浓浓的鼻音:“离我远点儿啊满身粘粘的,哎呀你个臭流氓啊你!”

得逞的某人哪还在乎你喊他什么,一边手摩挲着她胸前的小白兔一边喘*息着在她耳边说:“素素,你知道流氓的氓是什么意思吗……诗经里氓就是男子的意思……古人已经告诉你了……不流氓……怎么能叫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写肉啥的虽然写得我冒汗~但是字数还是加的很快的……5555555555~~~~~~姐妹明天记得来看,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谁都不认识的幻想现言频道55555555555~~~~~~~~~~~~

☆、chapter 45 (含展颜番外1)

番外(一)氓之蚩蚩,抱儿贸吃——展颜番外1

“氓之蚩蚩,抱儿贸吃,匪来贸吃,来谋孩儿他娘。送儿归家,至于祖母。匪我无良,子女要防。将母无怒,夜以为期。乘彼垝垣,以望新房。不见新房,抓耳挠肝。既见新房,载笑载言……”佟旌展一边看着手里的《常用枪支与武器概述》一边百无聊赖的拍着妹妹睡觉,嘴里咕咕哝哝的还念着。

“啊!”床上的小娃娃喊了一声,小手抓住小哥哥的一缕刘海扯了一下。

“听不懂是吗?”放下书趴在小家伙旁边,伸出一根手指给她抓着,“意思就是说,有一个男人啊他抱着孩子回家蹭饭,其实不是蹭饭来的,而是为了算计孩儿他娘。把孩子送到家里,交给孩子的奶奶。他跟老太太说啊——不是我没良心,是小孩子实在碍事,请您不要生气,我过了今晚就来把孩子接走!”

“啊!”小丫头放开手指头又去拽他的头发。

“不要急嘛,我还没讲完。”佟旌展干脆由她扯,继续说,“这个男人啊,他站的很高很高看他们结婚的时候的新房已经看了很久了,看不见的时候急的抓心挠肝,现在总算看到了,于是就高高兴兴的带着媳妇儿走了……”

“呜~啊!”

“你也觉得这个男的很不像话对不对?”佟旌展伸出手指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儿,“这样吧,我们说好了,明天他抱你的时候你就在他怀里嘘嘘!”

“啊!!”

“那我们说好了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展,你在和你妹妹嘀咕什么呢?作业都做完了吗?”罗英推门进来,把手里端的牛奶递给孙子。

“早就做完了。”佟旌展接过来一口气喝掉,嘴唇上马上起了一圈白胡子,说,“我在教小颜《诗经》。”

罗英笑:“她懂什么,大点再教,赶紧睡觉去吧。”

“嗯。”佟旌展多乖多听话的趿拉着拖鞋走了,罗英笑着把小娃娃抱起来。

“啊!!!”我爹他太过分了!我要妈妈!

可是罗英哪儿懂小家伙啥意思,笑眯眯的抱着就去冲奶粉了:“小颜乖,今晚跟奶奶睡哦……”

**

一年之后佟旌颜小公主开口说话了,第一句话居然是“氓之蚩蚩,宝儿贸吃!”

“佟锡尧,你快来听你女儿说的啥!”执素瞪着一双大眼睛扯着嗓子喊。

佟某人听说女儿开口说话了,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早饭就冲了进来,激动的:“小颜说话了吗?”

“氓之蚩蚩,宝儿贸吃!”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又咿咿呀呀的重复了一遍,一对爹娘还是没能听明白。

“她说啥?”执素侧着耳朵听了又听想了又想,这是啥意思呀?看佟锡尧,佟锡尧也是一头问号。

餐厅里佟旌展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放下杯子,背好画板,今天爷爷说要带他去香山画红叶:“妈妈我出门了!”

执素连忙撇下小的把儿子的外套送出来,兴奋的说:“小展你来看看,你妹妹会说话了,可是我和你爸爸都听不懂!”

“小颜前天就会说了,这几天你们一直住在公寓没听到。”佟旌展看了他娘一眼,接过外套,“我注意听了两天也没怎么听明白,要不喊太爷爷和外公一起听听吧。”

执素恍然大悟,对啊,老爷子最善于分辨声音,岳祁缜精通语言,拍拍小展的肩膀:“好儿子你真聪明!中午要好好吃饭啊!”

“知道了妈妈。”小颜你真聪明,才教了两天就学会了,爹啊,别怪儿子教小颜骂你,实在是你太无良呀!我可是半年才能见妈妈一次啊,你怎么好意思霸着不给我见呢?!

佟旌展坐在车上一边腹诽着他爹一边思索,接着该怎么编排呢?

——————————————————————————————————————

在北京又逗留了几天后一家人就乘上了回g市的飞机,直到上飞机前佟旌展还抓着执素的手不肯松开,十一岁的男孩子已经不掉眼泪了,圆乎乎的脸庞也开始初现棱角,可是他就这么抓着你,直叫你不知道多舍不得。

执素把儿子拉到怀里抱了又抱,温言哄着:“再三个月就放寒假了,一放寒假妈妈就叫人去接你,小展要好好上学给妹妹做个好榜样哦……”

“啊!哇~”小丫头也很给面子的张开嘴哭起来,在佟锡尧手里不住乱动。

执素哄了这个抱那个,一会儿自己眼圈儿都红了,哪个都舍不得怎么办呀,直到坐上飞机还别着脸不理佟锡尧,谁叫他闲着没事把儿子送到什么劳什子少年军校,要不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直到下了飞机执素还是不爱搭理他,小赵已经在出口处等着了,这边照旧是佟锡尧抱着女儿执素拎着为数不多的行李。

“首长,张司令今晚想请您在红海吃顿便饭。”小赵开着车,微微偏过头对后排座上的佟锡尧说。

佟锡尧微微皱了皱眉眉头,什么事情这么急,面上却不动声色:“你回复张司令,就说我七点准时赴约。”

“是!”小赵答应着,继续开车。

当晚七点,由于并不是周末,红海人并不是很多,佟锡尧下了车,会所经理早就在门前等着了——这就是上次他请许贺他们吃饭的那家,经理见了他不住问候执素安好,得到肯定答复后才松了口气,把佟锡尧引到一个隐秘而僻静的包厢就坐。

张明元已经提前来了,拇指和食指拈着一只小巧的茶杯正在品茶,张家是江南名门,祖上出过一个状元两个探花,可谓书香世家,张明元即使如今年近六旬官至大军区司令,身上还是一股浸染了浓浓书香的儒气。见他进来,随意指指对面的位置让他坐下,对后面的经理说:“半小时后再上菜,我和参谋长有事要谈,任何人不许来打扰。”

佟锡尧坐下,给自己斟了盏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浅尝了一口:“茶是好茶,今年的明前,张叔自己带来的?”

“别人送的。”张明元回答的不咸不淡,“锡尧啊,北京一行有什么收获?”

佟锡尧笑:“张叔,您和我打什么哑谜。”

“可是有人不想让你走得这么快啊!”张明元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微微瞟了眼佟锡尧,“这些年眼红你的人可不少。”

佟锡尧皱眉,沉吟了片刻:“这次进京首长是透露了要把我平调到n军区的口风,可是正式调令还没有下来,已经有人有动作了吗?”

张明元指指手边的茶杯:“这还不是动作吗,有人有心想要我把你拖住。n军区是戴九韬的嫡系,又是全国最显赫的军区,戴九韬想把你往那儿调自然有他的打算,可是他就是个神也不能替你考虑的面面俱到,或者说,这本身就是对你的一种考验。”

要不怎么说大家都喜欢和聪明人讲话,就这一个小动作佟锡尧就明白了,g军区驻地不是龙井产地,张明元却是江南人,送得出这么应时又应景的礼物的人……说:“我这次进京大多是为了首长的一点家事,素素和首长的那个侄女儿是至交好友。”

张明元摆摆手:“戴九韬那点儿事儿我都知道,他就是迈不过自己心里那个坎儿,其实当年的事哪能怪他,他一辈子洒脱,这件事儿上心窄了。”

“他那个侄女儿倒是很有意思。”佟锡尧话说一半,略带兴味的看着张明元。

后者低笑:“那个小姑娘,不错,只是张陆没这福气,瞿政委的女儿也不错,就是性子冷了点儿,随他们去吧,我是管不动他们的事儿了。”

气氛活络了点,佟锡尧又把话题引回去,问:“张叔,调职的事您怎么看?”

“怎么说呢,他们要是来明的的话就不怕,你虽然资历差点,但是成绩放在这里,又有戴九韬和你爸给你保驾护航,真到了万难的时候还有岳老将军在上面镇着,如今当权的几位里面三分之一都是他带出来的。但是要是来yīn的可就说不准了。”张明元拿起茶杯,“比方说这,这不过是他们拿来试探你我私教的小把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戴九韬那边肯定是铁板一块,你爸就算不帮你也肯定不能扯你后腿,唯独岳老爷子那边……”

佟锡尧有些疑惑:“老爷子最疼素素,这件事按理说最不可能有问题的就是他那边。”

张明元摇摇头:“要不怎么说你走得太顺,要知道最大的助力有时也可能会变成最大的变数。”

佟锡尧皱眉,不解的看着张明元。

张明元微微一笑,点到为止,不再说下去:“老爷子是个性情中人,你好自珍重就是了,你保他孙女儿平安喜乐,他有生之年必保你青云直上。”

“对素素我肯定是珍而重之,这和老爷子无关。”佟锡尧呷了口茶。

“你为人光风霁月,可是架不住有人包藏祸心!”张明元沉声叹了口气,佟家这小子这一路走得太顺了,虽然没靠家里的助力,但是机遇有时也是一种资本,任是谁也眼红不来,“这事儿你还是提前和那丫头打声招呼吧,我冷眼看了这几年,执素那丫头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实际上也是个有担当的个性。”

“好的,张叔,我会挑能说的和她说的。”佟锡尧微笑应下,“不过这些事情我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他确实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是怕她担心,她的心太干净,哪里知道政治斗争,一旦结仇,不死不休。这种事情他一个人背负就够了,她只需要站在他身后阳光明媚的活着,斗争、yīn谋,与她无关。可是要不怎么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时的佟锡尧怎么也不会想到,还真就有人能从他的挚爱下手,一下子捅到他最疼的地方。

张明元看着他,没再说什么,按电铃招呼经理上菜。

作者有话要说:知墨~答应你的番外~以后还有,这只是一部分爱你们!谢谢你们陪我度过考试扎堆的上半年!更新时间改了哦~~~改中午十二点半了哦~~正好吃完午饭刷完碗回来看文~~晚上打不开宿舍网的妹纸们和午休没事干的同志们注意哦~~~更新时间改了哦~~~~好的吧,最后也是比较重要的一点~参谋长的故事完结不远了,要开始准备下一篇淇宝和陈特种兵的故事了~,于是呢,大家有什么想法啊建议啊可以微博@我一下!汇报完毕请指示 !

☆、chapter 46

晚上回到家时已是微醺,佟锡尧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郁闷的掏出钥匙开了门,进了门却发现屋子里的灯都黑着,只有浴室还亮着灯。借着酒劲儿甩掉皮鞋,也不开灯,晃过去,手握着浴室门把手转了转,果然上锁了。

“谁?”执素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关掉水扬声问。

“还有谁……”佟锡尧靠在门框上,隔着扇玻璃门回答。

“哦。”听是他,放下心来,说,“你小点声,小颜已经睡觉了,我很快就洗好了,等我。”

佟锡尧轻笑出声:“在哪儿等?”

执素无语,听出他醉了,语气不善地说:“沙发上坐着等,床上躺着等,实在不行就站门口儿等!随便你。”

佟锡尧笑:“开门,我要参观。”

执素那个无奈哦,这人酒品一直很好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是:“别胡闹,自己弄杯蜂蜜水喝去,等我出去再跟你算账!”

佟锡尧哪理她,拍拍门框,一只手握住门把手,手腕一用力,“咔啪”一声,锁又断了!站在门前无辜的扬了扬手里断掉的门锁:“你不开门,我就只好拆门了。”

执素瞪着眼看着破门而入的某人,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后抓起旁边的浴巾把自己裹起来,抄起手边的毛巾就砸过去,骂:“又灌了多少黄汤啊回家撒野!那门锁着你惹你了?买锁不要钱是吧!”

佟锡尧哪管她这骂,其实他没喝多少,你想想和个快六十岁的司令员能喝多少,何况还是叔辈,心里又都压着事儿,不过是借酒装疯罢了。一边解着衬衫扣子一边踱过去,这人无论天多冷里面都是一件衬衫,天暖了外面穿薄点,冷了穿厚点,永远两件儿衣服。军衬扣子一解直接就露出了结实的肌理,说:“挡什么档,你身上还能找出哪儿我没看过的?”

执素裹着浴巾往后退了步,这人眼神儿已经不对了,忍不住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却把佟锡尧逗笑了:“口水太多了吗,不如分我点儿,喝了一晚上酒正好有点口干。”

执素大惊,忙摆手:“不是……嗯……”哪还容她把话说完,嘴巴已经被堵上,一股浓烈的酒气无遮无拦的涌进来,呛得她直想咳嗽,搁在他胸膛上的手不住推他,挣扎着说:“你放开啊,小颜已经睡着了,你这样闹会把她闹醒的……”

佟锡尧喝了点儿酒本来就燥得慌,自打进了门又看到浴室里昏黄的灯光起,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这会儿抱着如此温香软玉哪里还管其它,低笑着把她裹在身上的浴巾扯下来:“嘘,你别出声就行了,谁都不知道咱们在干什么……”手指像灵蛇一般沿着她的后背游走至腰间,却还不罢休,继续向下。

执素呼吸已经紊乱,这个男人今天疯了,活像饿了很久一样,可是明明……想要推他,可是推他的手却渐渐软下来,反而不由自主的去搂他的腰,还不顾一切般的扯他的皮带,难道连自己也疯了吗?

佟锡尧正埋在她颈间细嗅,闷笑着抓着她的小手,说:“急什么……”

执素脸一红,从意乱情迷中惊醒过来又去推他,可是你说这个人,他一边拿话逗得你羞恼,一边还拿手撩得你心慌气短,又把手指往深了走走,执素轻呼一声就要捶他,这个男人今天疯魔了,真是疯魔了,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了。

可是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眼下的佟锡尧对她的身体正是疯魔到了极点,未经雕琢的璞玉一般,你若是那玉匠就能尽情挥洒你的热情,而佟锡尧就是那玉匠!你不知道她有多诱人,羞怯和放肆、清纯和狂野,就像泥和水一样,化了开,捏成团!浑然一体,让人如痴如醉,恨不得登堂入室才能一窥堂奥,这已经不是一种单纯的迷恋,而是一种境!

微醺的佟参谋长正是在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心在膜拜着,犹如当年第一次拿起钢枪时一样,凝视着螺旋的膛线,轻抚着战栗的她。其实他是在不安,暴风雨即将到来,他从容淡定,可是想到那暴风雨也许会波及到这朵小花儿他却觉得胆战心惊,张司令的话轻描淡写,却还是深深烙在他心里,越是酒醉,越是沉醉,越是深刻!不是不自信,而是太在乎!这种不安,只有激烈的性|事的充实能够抵消,佟锡尧向来是想到就去做的那种人,坚决而果断,此时正是良辰美景奈何天,天时地利人和,有什么理由放过呢?

执素已经完全瘫软在他怀里,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疯了,真是疯了,而她居然也肯陪他疯,不,是和他一起疯。昏昏沉沉的被他抱到客房的大床上继续战斗,有时她会想,佟锡尧你幸亏不生在战争年代,要不必然是个攻城略地的将军,攻一城,下一城,且必然打的敌人再无还手之力,一如她,现在是心服口服,不敢不服。

一场欢爱,淋漓尽致,尽情尽兴,执素袒露着雪白的身体躺在床上,意识明明已经回笼,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梦魇了一般动弹不得,只能微微动动脖子,用头发蹭身边的人,低喃着:“冷……”嗓音哑的有如老妪,却难得性感。

佟锡尧支起身看她,她必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性感是多么浑然天成,足够让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血脉贲张,当然她也再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了,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一个已经又把她压到了身下。

嘤咛一声:“不要了……”

佟锡尧哪里理她,他这时已经什么都顾不得听了,说:“不是冷吗……这就不冷了……”

直到午夜才告鸣金收兵,执素被抱着冲洗干净,塞进浴袍里抱回卧室,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布娃娃似的,全身上下都软绵绵的动弹不得,只能任人捏扁揉圆。

不一会儿罪魁祸首也冲洗干净了自己,一条睡裤松松垮垮挂在腰上,上身打着赤膊从浴室走出来,这要是平时执素肯定要垂涎一番。说来难为情,虽然结婚几年了连孩子都有了,每每看到这个男人健壮的裸|身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可是这会儿她实在是吃太撑了,没力气也没心思了。

佟锡尧看她脱水的鱼似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低头沉声笑了笑,换她气急卯足力气扔了个枕头过去砸他,可是无奈枕头还没飞到距离就掉了下来,于是某人笑得更欢了。执素气结,把脸埋进被子里不再理他,笑吧笑吧!

佟锡尧从地上把枕头捡起来,又到女儿小床边上看了看,小家伙睡得正酣,放心的躺下,把执素拉进怀里抱着。执素挣扎了两下就随他去了,反正就算现在挣出来明早醒的时候也还是会滚到一起。

过了半晌,总算调匀了呼吸,用手指甲戳戳他胸口的肌肉块儿:“佟锡尧,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嗯?”佟锡尧原本已经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没有啊,瞎琢磨啥呢又?”

“你今天一晚上都心不在焉,别以为把我……我就不会发现。”共同生活了这么久早已心意相通,彼此的一颦一笑都是话语都是符号。

佟锡尧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我有吗?”

“你有。”执素认真的在他怀里点点头,“告诉我,张司令和你说了什么,你从今天一进门起就在刻意掩饰,包括喝醉,包括……,其实你根本就没醉。”

佟锡尧忍不住低笑,把她搂的又近了点,轻吻她的额头:“就你眼尖,鬼灵精似的!”

可是执素哪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缠着他不肯放过:“说,到底怎么了。”

“嗯……就是我们可能要搬家了,到n市。”佟锡尧刮了下她的鼻子尖。

执素眼睛一下子亮了:“那不是离北京更近了吗?我又能和淇宝在一起了!”

佟锡尧笑:“高兴了吧,就是说的这事儿,快睡吧。”

“那你心烦什么呀?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还能分不清吗?”执素又挠挠他,不依不饶。

“嗯……就是有点舍不得吧,毕竟在g市呆了五六年了。”

“真的?”

“真的!快睡吧!要不我可当你还不够累哦。”

“讨厌!”执素捶他一把,窝在他怀里睡去,安稳的就像漂泊在宁静港湾里的渔船,无论外面的海面上多么鲸波万仞,这片港湾都足以为她遮风挡雨。可惜简单如执素,并没有读过米兰昆德拉,要不她就会知道,愈是表面清晰明了的谎言,其背后的真相愈是晦涩难懂。

听着怀中人渐渐平稳的呼吸,佟锡尧却难以入睡,是该和她分担呢,还是该给她个干净的世界呢,他心里不知道有多纠结,就算在最复杂的沙盘推演时他也没这么为难过,因为和这个女人有关的一切都不是他的理论能够解释的,甚至不是他的理智能够控制的。带着这种深深的忧虑最终陷入浅眠,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虐很多的,也不会特别虐~姐姐妹妹们放心看~还是那句话……我心软……ps:有木有人发现自从“么么哒”的含义被曝光之后……我改说“爱你们”了……o(╯□╰)o

☆、chapter 47

早晨睁开双眼的时候枕畔果然已经没人,执素伸出手摸了摸,业已凉透,暗叹一声,是啊,怎么可能还有人在呢,这半个月一同醒来的日子已经过得她不知今夕是何夕了。艰难的挪过去看小床上睡着的女儿,腰还酸疼得要命,两条大腿更是像要被撕下来似的,想起昨晚面上又浮上一丝红晕。

小家伙已经醒了,奇迹般的没有哭闹,看到了妈妈手舞足蹈的咧开嘴啊啊的叫,将近四个月的小孩子已经开始吃手指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执素都用小毛巾把她的手裹起来,现下里挥得活像机器猫。执素笑,折身把女儿从小床上抱起来,谁知一动又牵扯到了多灾多难的腰,忍不住骂了一句,小丫头就跟听懂了似的咧嘴笑的更欢了。伸手摸了摸,果然尿布早就换过了,佟锡尧在看顾小孩子方面还是而十年如一日的可靠的。

“铃——”

接起:“喂?”

“刚醒啊。”佟锡尧的话带着暖暖的笑意,听到她微哑软糯的声音就能想象出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嗯,刚醒。”执素一边把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一边撩开衣服给女儿喂奶,“可能是昨天……太累了。”

佟锡尧禁不住喉头微动,她故意的,端起茶杯喝了口清晨沏的浓茶压了压:“今天晚上有文艺演出,你要不要来看?”

执素沉吟了一声:“嗯~?我为什么要去看?”

“……”佟锡尧现在百分百确定这是报复了,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几个参谋,站起来走到窗口,“司令部的领导都是携伴参加的,我以为你也会想来。”

满意的听到他的声音又沉了几分,眯着眼睛调戏他:“伴儿?什么伴儿?舞伴儿还是床伴儿?”

“……老伴儿!”

执素笑得直打跌,可以想象对面那人无奈的表情,忍住说:“你老我可不老,走在街上人家还当我是大学生呢。”

“……”你不知道佟锡尧这会儿多想把她揪过来按在膝盖上打屁股,报复心咋那强咧!还敢说他老,也不想想昨天是谁哭着喊着求饶来着!

执素愈是听他一句话不说的沉默在那儿愈是想笑,最后终于忍不住轻笑出来,其实她想大笑,可是怀里那个小的还蠕动着小嘴儿,实在不能惊动了小家伙的早餐。调笑够了:“那小颜怎么办?带着吗?”

“送张司令员家请傅婶儿帮忙看着,我早就说家里雇个人帮忙带孩子,你不肯。”

“家里戳个大活人你不嫌碍事儿?昨天可有人一路把我从浴室扯到客房,连衣服都……”

不等她说完就被已经给她撩拨的有点暴躁了的佟锡尧打断了:“下午四点派人去接你,挂了。”

执素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咬着下唇死命忍住笑,佟锡尧呢,恨得牙根儿痒,你怎么说这个女人啊,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好啊,今天晚上就开辟个第三战场吓吓她,厨房好像就不错!谁知道越想火气越是往下走,深深吐出一口气又灌了一气儿茶叶水。呸,这会儿这几千块一斤的碧螺春真变得像极了在饮牛饮骡了!

抬头一瞟发现几个参谋都在低头忍笑,脸上不禁更挂不住了,挨个瞪了一遍,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逮着一个一个肩膀抖得最夸张的踹了一脚才解了气。没想到这下子彻底笑开了。

“首长,您和夫人说两句好听的又不能少块肉。”一个作训参谋笑声嘀咕了句,立即被旁边的人撞了一肘子,没看这会儿老大都快炸毛了吗,还敢太岁头上动土。

果然被佟锡尧一记眼刀飞过去,意思是要不是你们这群熊人在这里老子早就说了!

果然下面憋笑的人更多了:“首长,您也学学咱们张司令员家的小公子,对瞿政委的女儿那叫一个……”后半句硬生生就给吞进去了,死皮赖脸……这词儿最贴切,可是说出来就得死!你看佟参谋长那眼神儿已经开始要喷火了。

小赵在旁边用手捂脸,首长啊,我亲爱的首长大人啊,您的冷漠呢?您的淡定呢?端住啊!

佟锡尧狠狠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决定不和这群没媳妇儿的鸟兵一般见识,甩甩袖子出去了,这群人真是欠教训!就该武力威慑一下!把门摔得震天响,可是里面的人哪有半点被威慑了的自觉,一个个笑的趴在沙盘上。

**

下午四点,一辆军用吉普准时停在楼下,执素整整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收拾自己,她心里计较的可多着呢,且不说这是她头一次被正式携伴出席,就单从自己来说吧,之前她都是青春靓丽的出现在司令部,总不能生个孩子就成黄脸婆了吧?于是更加刻意打扮。

小赵看到她就呆了,不用这么隆重吧,好吧也不能叫隆重,人家只不过是化了淡妆裹了件驼色羊毛大衣,七公分的高跟鞋衬得身材格外挺拔,可是就是给人一种艳光四射的感觉,扎眼,实在是扎眼,小赵暗想,今天这场晚会参谋长怕是看不安生了。

执素出现在佟锡尧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引起的那叫一个轰动,傻了,整个办公室十来位围着佟锡尧听候指示的参谋都傻了。执素看一屋子的人都看她也不怯场,扫视了一圈,嗯,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微笑着点了下头,转向佟锡尧:“你们在商量事吗?那我在外面等一会儿。”

你看着她她扶着门框站在那儿的姿态,就觉得这哪怕是扶着机舱门站在舷梯顶端也不让人觉得失礼,大气又有分寸,没个十几年的浸染养不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副参谋长,戳了佟锡尧一肘子,笑吟吟的说:“弟妹来了,我们这就谈完了,就走就走。

陆成是佟锡尧的继任,虽然职务低了一级年龄却比佟锡尧大,四十多岁了,在场的也就他能管执素叫弟妹。

执素微微一笑看向佟锡尧,知道别人说了不算,这间屋子里拿主意的在那儿呢。

“嗯……大家回去把今天开会的内容整理一下,明天下午四点之前整理出一份报告交给我……”佟锡尧回过神来,利落的开始给参谋们分配工作。

这功夫执素已经找个沙发坐下了,手里还捧着顺路从佟锡尧桌上顺过来的茶杯,清香的碧螺春氤氲出腾腾热气,她虽然是北京生北京长,却最喜欢江南的清奇俊秀,就像碧螺春,每次被那茶香一熏就有种要且去浅斟低唱的惬意。

时不时抬眼瞟正在分配任务的佟锡尧,语速不疾不徐字字清晰,神态又认真又随意,她就是爱死了他这个样子,意气风发,这样的男人就适合做指点江山的事儿,罡气!哪是眠花宿柳只知道浅斟低唱的柳永能比的?招手叫来勤务兵:“帮我换杯大红袍来。”这男人得佐着武夷岩茶的岩韵来看才应景。

茶换来了佟锡尧那边也忙完了,送走所有人关上门,回头正看见执素瞅着他的眼神儿,皱皱眉,这女人怎么了,看着那眼神儿……怎么说呢?色眯眯的?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揪她的脸:“什么眼神儿这是,不许随便用这种眼神儿看人。”

执素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人,别人想被她这样看她还没工夫呢,他还嫌上了!眼角一斜,轻轻从他脸上飘过去,转眼已经换了副笑眯眯的表情:“你看我今天漂亮吗?”

“漂亮!”赞美她这方面佟锡尧从来都不吝啬,嘴甜的孩子有糖吃,“你没看他们都看傻了,不过以后再也不许了啊,这是部队,你作为军嫂要穿得大方朴素。”最后四个字他说的不怎么理直气壮,因为她……穿的确实没啥不合适的,是这人不合适,可是他总不能说你以后别来了吧。

执素一听乐了,索性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坐到他膝盖上:“你说我哪儿不大方哪儿不朴素了啊,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咱今天没完。”说着手指还在他胸口重重一戳。

佟锡尧呼吸瞬间错了个节拍,又来了,不看那勾人的小眼神儿,就她戳你那一下把,隔着那么几层衣服,再大的劲儿也被卸掉了,感觉到的时候就跟挠痒痒似的,直挠的人心尖尖上痒痒的。

佟锡尧努力压了又压,用了所有的自制力掐着她的腰把她从自己膝盖上挪下来:“注意影响,给人看到不好。”

执素还真装作四处张望的样子,前后左右都看了看,不经意间嘴唇就从某人脸颊上擦了过去,非常无辜的眨着眼睛说:“哪儿有人看啊?”

佟锡尧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真是成精了,勾人勾得越来越纯熟了,这是报仇呢,昨天晚上的仇,无奈的看着她:“我投降行了吧,我投降。”

执素抿嘴低笑,说:“胡说啥呢,我又没干啥。”眼睛里却明明在说“你认输就好”,有多勾人就有多气人呦!

作者有话要说:哎呦妈呀真是累死了……瓶颈总算过去了,过渡成功!

☆、chapter 48

礼堂里暖气开得足,许多家属都在礼堂门口除去大衣交给专门负责杂物的人员保管,执素脱下羊绒大衣的时候又引起了一阵骚动,她里面穿的竟然是一件深蓝色旗袍,藤萝图样的暗纹从襟口蔓延到底,白色丝线绣的玉兰花点缀在胸口和下摆。衣服裹得并不紧,长度也恰到好处,既不会太隆重又不会太随意,得体又大方,脖子上一串珍珠项链配上莹白耳垂上的珍珠耳环,活像民国电影里走出来的名伶。

就连佟锡尧都看住了,机械的接过执素脱下来的大衣又递给勤务兵,机械的被她挽着手步入会场。你说这怎能让旁人不惊艳,执素的年轻,执素的大气,执素的漂亮,执素的谦和,这些也许都并不是顶尖的,但是最顶尖的就是她能同时拥有这些。

一个刚毅一个婉约,佟锡尧自然是一身军装,你看看这两人站在一起吧,活脱就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军阀和姨太太,那叫一个般配。

执素笑吟吟的跟着引导员走到前排的位子上,又温和的双手虚扶接过工作人员送来的茶水,礼貌的道谢。这才分过神来看佟锡尧,那人还有些愣,执素好笑的扯扯他的袖子,心里禁不住也有些窃喜。

“啊?”佟锡尧回神,询问的看了眼执素,这才想起刚才是为了什么失态,皱眉说,“干嘛穿成这个样子?”

执素微微撇撇嘴:“好一下子把那些人都震倒啊,这样就没人敢打你主意了。”

佟锡尧听着觉得好笑,直想捏她的脸蛋儿,忍住说:“谁打我主意啊,这部队里恨不得连只苍蝇都是公的,今天来的除了军官就是军嫂。”

这人就只想到打得上招呼的人,执素想的可多了,眼角往台上一飞,有些气恼又有些娇嗔地说:“文工团的女演员不是啊?不知道多少都想嫁给你这样不算太老的首长呢!要不是被我捷足先登了,今天这样的场合你说不定都能被小媚眼儿盯出个大窟窿。”

“啥叫不算太老……”佟参谋长对于老这个字确实不是一般的过敏,好吧这是娶了个小媳妇儿的人的通病,可是转念一想又发现一处不对,板着脸训她,“你成天介都想些啥呢?你还真当部队是婚介所发媳妇儿啊,人家文工团员那都是靠本事吃饭,别把人家想的都跟啥似的!”

“跟啥似的?”执素白他一眼,“我告诉你,你给我当着点儿心,要是真让什么小妖精勾搭走了我就马上跟你离婚,然后还要给你的宝贝女儿改姓!”

佟锡尧简直被她说得哭笑不得,这是谁又踩她尾巴了啊,还是哪个“名师”又指点她了?回头看看四下没人,把嘴唇凑到她耳边说:“别瞎想了,我早就被你这个小妖精勾得魂不守舍了,你看看你今儿穿的这衣服,我那还有心思看别人?”

执素听了低下头也不说话,可是微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心里对这个答案的满足,偷偷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还不起来招呼人去,等下人都来了看咱俩猫在这儿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听她这么说佟锡尧那厢反而不急了,把手往头后一枕:“不去,爱咋说咋说!”

执素横他一眼,才不拉他,站起身就走:“你不去我自己去,就说佟参谋长昨天累着了,这会儿在座位上补觉呢。”就不信他不跟上。

果然佟锡尧马上站起来跟上了,倒不是怕她那话,她要是真敢说他就敢跟她姓,可是把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媳妇儿放在大门口给人看实在不是他风格,何况大多数与会的年轻军官可都是没结婚的,那可是一群狼啊,首长夫人又怎么了,看看总不犯法吧?

**

说是七点开始就是七点开始,准时,这是军队的作风,六点五十所有人包括军区司令员都到齐并且整齐就坐时,执素心里忍不住鼓掌,这效率,这纪律!想她在c大时,十二点半开会十二点三刻人才到的差不多,至于领导,没一点怎么可能露面?

七点钟晚会准时开始,执素紧挨着佟锡尧坐在第一排,正位上坐的是是张司令和夫人,他们右边是副司令员,都是六十开外的人了,正位左边就是执素和佟锡尧了。倒不像后排的官兵那样坐的笔杆儿条直,首长们的坐姿随意多了,看完开场舞张司令还探过身来和执素寒暄:“岳丫头啊,你家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执素和张司令也是认识的,回答的也随意:“我爷爷老当益壮,矍铄着呢,上次进京的时候看我没把孩子盖严实,直要拿拐棍儿抽我。”

“哈哈!”张明元拊掌大笑,直说老爷子几十年一点儿都没变。

执素含笑点头,这个话题就算糊弄过去了,说是糊弄是因为这时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另一件事吸引住。

这时台上正在唱一首军旅歌曲,唱歌的女演员穿一身苹果绿色鱼尾礼服,婀娜的身段被包裹得玲珑娇俏,苹果绿色衬得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愈发晶莹剔透了,就连执素都看得眯起了眼睛,就遑论后边坐的那些军官了。

文工团出人才啊!不光出人才更出尤物,这小女兵长相好身段好,唱得……也不错。仔细又听了阵儿,执素扭头去看身边的人,佟参谋长正心不在焉的一会儿看看台上一会儿看看桌上的节目单,执素很满意,她虽然不是随便吃飞醋的人,但是看到他这样也确实心里蛮舒服。

用手肘戳了他下:“你觉得她好看不?”

“啊?”佟锡尧被她问得一愣,人家好看不好看和他有啥关系?不过当然很快就明白了,瞟了眼台上的人,笑眯眯的在她耳边说,“穿的跟故宫里摆的翡翠白菜似的,有啥好看的。”

“噗——”执素差点儿把嘴里的茶喷出来,瞪他一眼,“有你这么比喻的吗,那你听她唱得咋样?”

这么一问佟锡尧就更不敢怠慢了,执素也是唱歌的,文人相轻,不知道艺术家有没有这传统?说:“我哪懂这些啊,不过能在这么大的场面上独唱应该还可以吧。”瞅瞅他答的,首先是他不懂行,听不出好坏,然后是这人是文工团挑的,好坏和他没关系,也怪不着他。

执素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儿心思,轻哼一声:“你就不觉得她唱得像一个人吗?”

佟锡尧听了几句,摇摇头:“听不出来,不过声音是有点儿耳熟,在哪听过吗?”

执素白他一眼:“对牛弹琴,这都听不出来,你就不觉得像我吗?”

“啊?”佟锡尧这下还真认真听了会儿,笑着说,“还真像,不仔细听听不出来,你哪唱这种歌儿去,一时没反应过来。”

执素也不和他计较,拿起桌上的节目单来看,葱管儿似的手指沿着列表一溜儿滑下来,最后在一个名字上敲了敲——于翡,还真衬她那身儿打扮,翡翠白菜,也亏他想得出来!扑哧一下又乐了出来,斜眼瞅瞅佟锡尧,参谋长同志这会儿格外的正经格外的稳重,就怕她以为他对台上哪位有啥非分之想,其实说起来他这么埋汰人家是不怎么地道的,可是没办法啊,家里的小姑奶奶更惹不起不是?

说话的功夫那边儿已经谢幕了,换上了个新兵题材的小品,经过刚才那场“视觉盛宴”,很多人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于是接下来的几个节目跟着也都没收到多好的效果。执素撇撇嘴,那小妞那样的节目该放在最后一个好吧,那叫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这样编排,要不是编导没水平,要不就是那小姑娘把编导得罪了,瞅瞅这得罪人呦,后边几个节目的演员能不怨她?

不过这念头也就在执素脑子里过了那么一下下,没往深里去,干她啥事啊,这要是换别人可能还好奇好奇,可是从小看到大了,早不稀罕了,她才没兴趣打探文工团那点儿勾心斗角的破事儿呢。

要是没有后面的事,于翡在执素心里也就是个长得不错声音有点像她的小女兵罢了,过不两天就忘了。晚会完了是舞会,执素和佟锡尧跳完一曲华尔兹后脸上出了薄薄一层细密的汗珠,独自到卫生间去补妆。

“哎呦我的天!”执素一进门直接被吓了一跳,卫生间的墙角居然蹲了个女人,“你在这儿猫着吓人呢啊?!”

大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两步,蹲在地上那个女人穿绿色抹胸礼服,从头到脚都是湿的,试探性的喊了声:“于翡?”

果然抬起头来,于翡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儿冻得煞白,妆却花得并不厉害,至少还算不上吓人,疑惑的看着执素:“您怎么认识我?”

执素见是她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去,走到她旁边从手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递给她:“我是佟参谋长的爱人,刚才就在台下听你唱歌,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幅模样在这里?”

于翡接过纸飞快的搭理自己,听执素问她动作顿了顿,咬着下唇并没回答。

执素哪有不明白,文工团里这些小把戏她见多了,说:“你有难言之隐就不用说了,不过我倒是想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首长们还都在呢都敢放肆,背地里还不知道多嚣张呢。你跟我走,找你们团长去,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带兵的!”

“不要!”于翡急忙拉住执素的手腕,眼睛里已经莹莹有了泪光,“您就当没看见过好不好,我谢谢您愿意帮我,真的谢谢您,可是那样的话我在文工团就真的呆不下去了。”

“……”执素只想了几秒钟就明白了,原来她得罪的根本就是团长,也不好硬强迫人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以后自己当心点,别太出挑,你在这等着吧,等下我叫人把我的大衣拿给你,别冻着了。”

于翡感激的看着她,咬着下唇点点头,没再说话。

执素也没心思补妆了,转身离开,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那小姑娘不过十□岁,怎么就这么招人嫉恨了,连团长都故意整她,不觉面上带了一丝不愉。

“怎么了?”佟锡尧正在跟一帮敬酒的人寒暄着,看她沉着脸走过来,悄声问。

“没什么。”执素赌气似的随手拿起一杯饮料,“翡翠白菜被人浇成滴水白菜了。”

“什么意思?”佟锡尧显然已经忘了刚才那个小女兵了。

“回头再跟你说。”执素招手叫过跟着佟锡尧的勤务兵,“你去把我的大衣取来,送到洗手间给那个唱歌的于翡,快点,现在就去。”

“是!”勤务兵敬了个礼一路小跑就去了。

佟锡尧这下明白了七八分了,说:“啥时候爱上管这种闲事儿了?”

“谁叫我碰上了呢,她那嗓子和我有八分像,就凭这也算有点缘分。”执素双手抱胸像卫生间的方向看了眼,直到舞会结束也没再看第二眼。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瓶颈过去了就是舒坦!来来来,都来抱抱我亲亲我!人家要留言嘛~~~打滚儿求留言!作者申请明天休息一天!累傻了都快__

51-59

☆、chapter 51

佟锡尧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这种感觉已经不是宿醉了,宿醉和中了迷药的感觉他分得清。多年从军的警醒使他在醒来的第一秒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要知道人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睁开眼,他就硬生生遏制住了这种本能,在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还是装睡比较好。

这到底是怎么了?什么时候中的招?有是谁动的手?会不会已经有人对素素和小颜同时动手了?数个念头同时在他脑中闪过,心头顿时一阵慌张。不行,不能慌,他要是都慌了就更乱了。佟锡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捋顺昨晚庆功宴上发生的事。

似乎有很多人给他敬过酒,一个,两个,三个,……一共十二个,三个是司令部参谋,两个是军分区参谋,还有七个是下面部队来的军官,都是认识的,知根知底不可能有问题。酒,那瓶酒就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张司令员也喝了,张司令员……好像一直都好好的没醉,但是他提前退席了。还有什么呢?菜是大家一起吃的,而且他没吃多少,应该不会有问题。

烟!对了,就是烟!他抽了一个师长敬的烟!就在庆功宴快要结束的时候,抽了那支烟后他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了,就是那只烟!好计谋啊,以为酒宴上觥筹交错他不会发现了吗?那就大错特错了!

接下来的问题是这又是在哪里,佟锡尧慢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这个地方他还真认识,嗬!待遇还不错嘛,军招最高级别的套房,房间里除了他就没人了,但是似乎有水声,浴室里有人?继续在房间里扫视,那边的衣架上挂的是啥?素素的大衣!那件大衣是定制的,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可是不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件大衣……佟锡尧脑子里一动,霍的睁开眼,目光如炬的盯着浴室的门,原来是她!原来是这样!

慢腾腾的从床上坐起来,果然屋子里到处散落的都是衣服,扯过最近的一件来,是他的长裤,嘴角挂上一抹冷笑,还真瞧得起他啊。

于翡裹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佟锡尧已经套好了军裤和军衬,正在背对着浴室的门扣军装外套扣子,听到动静稍微偏了偏头,什么都没说,把扣子全部扣好后才转过身来往沙发上一坐,举手投足间一派潇洒不惊,肩上的金星赫赫生辉,赫然又变回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将领,再不见一点刚才的凌乱。

于翡本想他看到她的时候一定会惊慌失措,好吧,至少会微微吃惊吧,可是佟锡尧还真没有,上下打量了一下裹着浴巾的她,挥挥手在沙发上坐下,说:“穿好衣服再出来和我说话。”

这下慌张的人变成她了,手忙脚乱的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回身走回浴室。

佟锡尧点燃一根烟,想要细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刚要抽就又给掐灭了,这坏事儿的劳什子,这次事儿完了说什么都得给戒了!

思考的功夫,于翡已经穿好衣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低着头绞着自己的手指站在浴室门前。佟锡尧这会儿当然笑不出来,不过也不值当的和她疾言厉色,随意的指指旁边的沙发:“坐。”

于翡依言坐下,膝盖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不敢看他。

“说说昨天是怎么回事吧,别和我说我就是喝醉了,还酒后乱性了。”佟锡尧随意指指一片狼藉的房间。

于翡仍旧不敢抬头,眼前这个男人让她害怕,他虽然没有疾言厉色,可是就是一看到他的眼睛就说不出话来,手指不停的绞着自己的衣角:“可是……可是确实是……您确实和我发生了……发生了那种关系……”

“哦?”好像她的回答是他意料之中的一样,佟锡尧并没有太多的反应,说,“你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于翡猛地抬起头,表情却还是怯怯的:“不,我,我没有撒谎。”

“我有说过你撒谎了吗?看着我的眼睛把你昨晚的情况仔仔细细和我说一遍。”佟锡尧的声音冷了几度,眼睛也开始慢慢微眯。

于翡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双幽深隐隐闪着寒光的眼睛,全身忍不住微抖了一下,用力抑制住,看向佟锡尧的眼睛:“昨晚的庆功宴上您喝醉了,一个军官把您送到招待所来,当时正好就我一个女兵在,他就一定要我留下来照顾您……”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变得有点羞赧,语速也加快了些,“其实我昨天是特地去还夫人的大衣的,可是后来冷我就又穿上了,您……您喝多了一直拉着我叫素素……我怎么解释您也不听……然后就……然后就……”

于翡突然停住了,因为这时候佟锡尧竟然轻笑出声:“于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和谁说话?你是在和一个军龄二十年,并且有近十年特种兵经历的人讲话。”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住,弹了弹手指甲,“或许我应该这样和你说,我熟读各种心理学着作的时候你还在上幼儿园,你就没察觉你刚才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向左上方看吗?”

于翡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瞪着佟锡尧,眼神一动,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起转来,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把被子掀起来,颤抖着声音说:“参谋长,我尊敬您是首长,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用审犯人的态度和我谈话?如果您怀疑我什么,哪怕您送我上军事法庭我都没话说,但是只要我还没站在被告席上我们就是平等的!您可以不承认,我也没准备让您承认什么!”

佟锡尧瞟了一眼,目光暗了些,上面是拳头大的一滩血,已经干了,暗红的一片印在雪白的床单上。眉心一动,却笑了,伸出手虚着向下按了按:“我又没说你说谎,你怎么就不听人把话说完,我是想说往右上方看才是在说真话。”

于翡脸上一红,慢慢走回沙发旁坐下。

佟锡尧倒温和了下来,用捎带歉意的语气说:“昨天,对不起,我酒后无德,你受委屈了。既然发生了,那就发生了,毕竟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嘛。虽然现在说道歉什么的于事无补,可是如果你有什么要求的话,你可以提,我会尽量……”

“昨天的事我不会乱说的。”于翡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无视他眼睛里微微的诧异,“您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我也不图您什么,反正在那个文工团呆着早晚也是……(说到这里她咬了下嘴唇),还不如……”

“哦?”佟锡尧倒也没多大反应,挑眉看着她,“你确定吗?既然是这样,这个时候你如果提出想离开文工团的话,我是肯定不会拒绝的,你可考虑清楚。”

“我考虑的很清楚。”于翡的目光也很坚定,“首长,我不是出来做那种事情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交换什么东西,请您不要看轻了我。昨天的事就算过去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和任何人提起来。至于文工团的事,我相信我有本事站住脚,不用靠任何人,但是如果离开文工团,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可就真成了没用的人了。”

佟锡尧看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低头轻笑:“那好吧,随你自己,如果想起什么要求的话可以来找我。但是有一条你最好记清楚,如果这事儿闹到我太太那里的话,不用说你的前途完了,就连我也保不准。”说着目光深深的看着她,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胸口指了指,“说实话我还真希望你干脆要点什么,再难总难不上天不是?既然如此,管好自己的嘴,好自为之。”

于翡咬了咬下唇,看着他的眼神也算无畏:“您放心,我肯定不会给您惹麻烦。

佟锡尧笑,着看了看她,说:“不过你的声音和我太太还真像,再穿上那衣服,啧啧。好了不说这了,你记住了就行,别弄得那么严肃,回去吧。”

“嗯。”于翡从沙发上站起来,很快的收拾东西,动作之利落,果然有女兵的风范,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身,“首长,那以后我还能见到您吗?”

佟锡尧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冲她挥挥手:“赶紧回去吧。”温和微微一笑没再多说。

于翡脸颊一红,转身开门离开。关上门后脸上的青涩娇羞笑容却倏地就散了,拿出手机指运如飞,一条信息——“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额……有人要骂男主吗?

☆、chapter 52

被关上的房门内,佟锡尧抬起头,眼中的温和已然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呼之欲出的戾气,算的够精的啊,看准了她和执素声音相像身材相仿,这样看就连那件大衣都是故意设计来的,还真看得起他佟锡尧,居然费这么大劲算计他。

不过这人还是百密一疏,他就算失去过意识,在失去意识期间自己的身体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他还是有数的。作为一个顶尖的特种兵,对自己身体的了解是必须的,要不万一被人植入了什么微型装置,带来的危害可就大了。他怎么可能不清楚有没有和女人做过那种事?

而且那个于翡明显就是在撒谎,虽然她讲话的时候刻意往左上方看,可是从她看着他时瞳孔放大的程度和眨眼睛的频率他已经可以断定了,那才是判断一个人是否撒谎的关键。要知道就算是专业的反侦察人员,也必须经过训练才能克服这一本能,明显这个于翡还太业余。由此可见,对方很急切嘛,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当发生意料之外情况的时候,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稳住敌人,第二步才是联系队友研究对策。佟锡尧拿出手机拨通的不是执素的电话,而是佟建军办公室的电话,这种事最好的盟友当然是他那个“老奸巨猾”的父亲了。

“爸,有人沉不住气了。”佟锡尧又不自觉的拿起手边的烟盒,抽出一根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我已经知道了,你身边的人还不错。”佟建军把玩着手里的一对铁核桃,“你怎么看?”

佟锡尧勾了勾嘴角:“计谋不错,不过派来的那个小妞还有点嫩,已经打发掉了。”

“轻敌!”父子俩笑起来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一样的,“素素那边你最好还是提前打个招呼,那丫头,虽然也不是个懦弱的个性,但是遇到感情的事哪个能不糊涂。”

佟锡尧微微沉吟:“没必要,这些男人的事还是不要让她跟着操心了,我处理的来。您工作上的事不也从不跟妈说吗。”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自己看着办吧。”佟建军也不再多说。

挂上电话佟锡尧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个瓷杯子掂了掂,在桌楞上用力一磕,捡了个瓷片对着自己的手毫不迟疑的狠狠割下去。眉头稍微皱了皱眉,攥了攥拳头,单膝跪在床边,手心里流出的鲜血染在床单上已经干了的血迹上,又重新晕开染红。

片刻之后拿卫生间里的毛巾裹了手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前台的人看到他这副样子出来可吓得不轻,又是张罗着找药又是忙着消毒,首长在他们这儿好好的住一夜居然受伤了,这还了得啊!

“没事儿没事儿。”佟锡尧眉头皱的死死的,任一群服务员围着他转来转去处理伤口,还安慰人家,“这点儿小伤算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把床头上的杯子打碎了,还弄脏了你们一条床单。”冲门口站岗的小战士招招手,“小同志,麻烦你到我刚才住的房间把弄脏了的毛巾和床单都收拾收拾,拿到前台来算算钱,我赔。”

军招的负责人这会儿已经出来了,一听这话慌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还有叫首长陪床单的不成?连忙说:“哎呦首长您这说的什么话,哪能让您陪啊,拿下去洗洗就成了。”

佟锡尧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应该的,血渍洗不干净的我知道,你们的东西也是登记过有数的,那可算军用物资,又不是凭空掉下来的。我家里不是刚添个小丫头嘛,正好弄脏了的我赔了就干脆带回去垫床。”

话说到这份儿上人家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苦着个脸随他去,还咬着后槽牙尴尬的奉承他说:“首长您真细心。”

**

佟锡尧直接去的司令部,昨天那个敬他烟的师长,不好好吓唬吓唬怎么行?这佟参谋长可是个既记仇又会算计的人,我得留着你钓大鱼不能现在办了你,但是吓唬吓唬总行吧?敢给老子下蒙汗药就算了,还敢往老子床上塞女人?就这条就先请你喝一壶再说!其心可诛啊那种人,凡是胆敢妄图做出啥事儿给他的素素添堵的,他一个都不能放过。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不是,你想着给人家报仇出气,人家却不一定识你的好意——佟锡尧回到家的时候迎接他的既不是满汉全席,当然也不可能是女体盛……执素冷着脸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厨房里黑着灯,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冰锅冷灶。

见他开门进来,抬眼瞟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电视上。

佟锡尧看了一开始那叫一个摸不着头脑啊,拿下军帽放在帽架上,想了想,八成是昨儿没回家的事儿闹的,那是你错了,没法儿,得哄。几步踱过去挨着她坐下:“咋了这是又,小颜睡了?”想拉她放在膝头的手,执素却啪的把他的手打开,瞪他一眼,一挪屁股居然坐远了。

这是赌气呢,怕是还气得不轻,瞅瞅这态度恶劣的。不过佟锡尧自不在乎小媳妇儿的态度不好,毕竟是他昨天夜不归宿了,交代他今天得早回来把,忙了一整天还回来晚了,又往她那边挪挪:“还生气呢啊?昨天那不是被灌多了,我向党和全军保证下不为例。”

执素把他伸出来搂她的胳膊一把挥开,也不说话,站起来就往卧室走,却不进去,只把卧室的门关死。这张不算不行,这男人不管也不行了,看都不看他一眼,从玄关抱来一大团东西,一股脑摔在他脸上:“佟锡尧你好日过够了是吧你?好好的晚上不回来也就算了,一大早的还找人给我送这么一堆血呼呼的东西回来!他妈话都没有一句,放门岗就走,喊我下去拿!”

执素掐着腰骂着骂着竟然哭了:“你想过我看着这么堆东西什么感觉吗?你手下带出来的都是群什么兵!会说人话不?!没个会说人话的你个带兵的会吧?打个电话耽误你多大功夫?!你干嘛不干脆让人送个白信封给我,说你喝多了壮烈了啊?!”

佟锡尧难得的愣了两秒,早上他是想亲自送回家来着,可是招待所的人说办事正好路过家属院,说帮他送回去,还他妈真是路过啊!真他妈是活生生的路过!虽然狠得牙根儿痒痒,可现在也顾不上找人后账,赶紧站起来把执素拽过来抱在膝盖上坐下:“素素不怕啊,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这不是忙忘了,我也没想那招待所的兵那么不靠谱啊。”

“你还敢怪人家不靠谱……你,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我还得在家看着小颜你知不知道,直到我打通参谋部的电话我才知道你没事儿,你这个人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啊你。”执素这会儿火儿是已经发出来了,抽抽搭搭的坐在他膝盖上,一边用手背抹眼泪一边骂人,“你说你好好的也能喝大了,平时不是多海量的吗,灌点儿黄汤不还回家撒酒疯的吗?这回怎么怂了秃噜桌子底下让人抬回去了?”

佟锡尧看她越说越不像话,都开始埋汰人了,赶紧打断:“这不是昨儿掺酒了吗,那白酒啤酒红酒三样儿一掺,就是个李白也得给醉死过去啊。不接电话那是因为没电了,你看,你非得给我用这么个内置电源的破手机,还鬼扯鬼扯的说这是逼着我每天必须回家充电,这不到关键时刻现瘸把。”

执素听到这儿脸一红,去年看了网上那个“用iphone的男人都是好男人,因为他们每晚得回家充电”的段子后,她果断的给佟某人换了一个。这会儿一想好像也不对:“你别给我找理由!现在哪儿没个充电器?”她火气来得快来得急,不过发完了就算了,不记仇也干不出那种你惹我生气了我就不管你死活的事儿,男人毕竟是自己的,又过去拉他的手,“还不给我看看伤哪儿了,弄那么一大摊血吓死人了。”

佟锡尧看她消气了,才把手伸出来给她看:“没啥事儿,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打了个杯子,捡碎瓷片儿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划了个口儿,那些人大惊小怪,非得包的跟个肉粽子似的。来你看看和你喜欢吃的那个像不像。”

执素拉着他那手怎么看怎么心疼,正难过着呢又听他后面来这么一句:“满嘴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三斤鸭子二斤嘴,就会臭贫!你这么一说我以后哪还吃得下去?”话里已然带了几分娇嗔。

佟锡尧把她往怀里又抱了抱,轻声细语的哄:“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别老把我当个玻璃人儿似的,你丈夫是个勇冠三军的将军好吧。”

执素扑哧一声破涕为笑,在他肩膀上轻轻锤了一拳:“还勇冠三军,说你胖你就喘是吧?就算勇冠三军那也是十年前的事儿了,过了年您虚岁就算四十了先生!”

佟锡尧挑眉,年龄是硬伤啊,哪能容她这?站起来一把把她抄起来就往客房走,屡教不改是吧?那就身体力行的再教育一次!

执素大惊差点儿叫出来,脸霎时就红了,这男人,你说你能那他怎么办?伸出拳头捶他,被他制住了手,张开嘴要骂他,被他堵住了嘴,勾起腿踢他他根本不在乎,那手还伤着呢却一点儿都不顾忌,一副一往无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样子!可他不顾忌你却不能不替他想着,真是没法儿治!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一半儿突然电脑断电了!大晚上的宿舍还没电,抱着跑水房用洗衣机的电源继续写!!!一打开发现忘记保存丢了好几百字_

60-67

☆、chapter 60

自打佟锡尧被岳老将军一根拐棍儿赶出了颐和园的岳家大宅,就再没人见过执素的面儿。随便是你佟锡尧顶着大太阳戳在当院儿里当标杆儿也好,还是佟建军罗英两口子一天一趟的上门跟老爷子请安告罪也罢,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一样。

佟锡尧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跟做了场梦似的,那天晚上,执素就那么冷静的从呆若木**的他手里挣出来,果断而冷淡的把他的手从她腰间扒拉下来。然后擦干眼泪下床穿上鞋子,拉开门跟她爷爷说:“爷爷,我要跟他离婚。”

佟锡尧坐在沙发里,手肘拄在膝盖上,双手撑着额头。对面坐着佟建军,佟建军食指和无名指间夹着根黄鹤楼,手边的烟灰缸里更是满满的烟屁股。岳老爷子这回是下了狠心了,你想想,戎马一生的老将军,颤颤巍巍的把个心肝宝贝儿交到你手里,最后你佟家让他的心肝宝贝儿哭着回来了。怎么忍得?换是天下老的,没一个忍得的。

佟建军把烟在烟灰缸里按灭,这三天打听下来并不是全无消息的,可是这个消息也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犹豫了一早上还是决定说出来:“素素找到了,不过……“

不等他说完,佟锡尧就抬起头来,佟建军叹了口气:“人在大内。”

佟锡尧眸中先是一明又是一暗,难怪他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呢,拿起桌子上军帽一言不发的往外走。佟建军坐着没动,知道肯定是拦不住,但是估计就是去了也还是见不到。就算他敢豁出去在大内撒野,戴九韬既然受了老爷子的托付又怎么可能给他见到人?

佟锡尧半夜直闯大内,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了裹着绿呢军大衣的黛蓝。散着长发的妙龄女子是被勤务兵叫起来的,没辙,这位在这边儿折腾的厉害,警卫们又不敢真去惊动首长,警卫团长思忖再三,觉得只有这个小阎王能搞的定,于是这不就请来了。

黛蓝嫌弃的坐在佟锡尧对面的沙发上,两人中间隔了个茶几。黛蓝想啊,这些个男人怎么都这么蠢呢?动不动就闯大内,大内是这么好闯的吗?退一万步讲吧,就算闯进来了,就一定见得着人?这么大个地方别说藏个把人了,藏一个连的人也是说让你找不着就让你找不着啊!

烦躁的撩撩头发:“姓佟的,你有完没完?这些日子你在外面折腾得还不够吗,大半夜的又瞎折腾啥?”

佟锡尧这会儿也静下来了,刚才警卫都掏枪了,可见他闹腾的有多厉害,要不人家能对个进京述职的少将参谋长动枪吗?

“黛黛,能让我见见素素吗?”

黛蓝弹弹指甲,瞟他一眼:“新鲜哈,你要见你媳妇儿怎么跑来找我要人?我又没把她藏起来。”

天知道佟锡尧这会儿有多烦躁,可是他也知道那没用,眼前这个小姑娘可是戴九韬都搞不定的主儿,你跟她来硬的没用。七八年前有一次戴九韬连外交手段都用上了,把她从阿拉伯抓回来,最后人家弄了个特大经济案件出来,逼的戴九韬不得不把她再送出去避风头。要不是后来出了个汤泫沄,天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能管住她的人。

佟锡尧深吸口气又吐出,压下想要摸烟的冲动,手在裤兜上滑了一下又放回膝盖上:“黛黛你知道的,要是不确定我不能大晚上的闯到这儿来。换种说法,要是她不在,你怎么会出来见我?”

黛蓝噗地一声笑出来,欠身往前凑了凑,指甲在茶几上轻轻敲了两下:“还挺聪明的嘛,我就说你不可能分不出来自己媳妇儿和别的女人。妙计嘛佟参谋长,还真是不拘小节大方坦荡,不愧是名将之后。”

佟锡尧怎么可能听不出她在讽刺他,黛蓝说的没错,他自以为胸怀坦荡,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最后还是算错了心尖上的那个人。

黛蓝靠回椅背上,舒了口气:“佟锡尧,你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扪心自问,你把素素放在和你平等的位置上过吗?你做你的大男人,什么事儿都想自己解决好,生怕别人给她添一点儿堵。于是你就什么都把她蒙在鼓里,事儿来了一次次把她打蒙,你觉得你再一次次哄好就完了?她是你养的小猫儿还是小狗儿?是!巴掌不是你打的,但是你觉得你这和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儿有区别吗?云霄飞车似的折腾人,你这么大个人了是脑残啊还是傻缺啊?玩儿枪玩儿傻了吧?!”

黛蓝越说越激动,真是越看越像!眼前这个人就跟她家那个老头儿一模一样,当年汤泫沄可不也是为了这……唉!这想抽他!

正愤愤的瞪他,门外突然传来了齐刷刷立正敬礼的声音,两人都往门口看——门被轻轻推开,又一个裹着绿呢军大衣的人出现在门口,和黛蓝不同,这个人是有肩章的,两杠两星,除了警卫员外,在这大内怕是垫底儿了。

黛蓝连忙站起来迎上去去搀:“汤姨,这么晚了是谁把您叫到这儿来的?”说着还看向汤泫沄身后跟着的勤务兵,汤泫沄这会儿可怀着他们戴家的后呢!语气中不禁略带了薄责。

“你瞪他干嘛,闹这么大动静该醒的不该醒的都醒了。”汤泫沄拍拍黛蓝的手背,又看了眼佟锡尧,什么都没说。

虽是什么都没说却胜似说了千言万语,那平平淡淡的一眼更是看得佟锡尧无地自容。

“佟参谋长请坐。”门关上后汤泫沄在佟锡尧对面坐下,浅笑着。

黛蓝挨着她坐下,始终挽着她的手臂,汤泫沄的手柔柔的搭在她的手背上,似安慰又似依靠。如果说黛蓝和执素都是钻石一样耀眼,那三十五岁的汤泫沄就是颗温润的珍珠,从头到脚蕴着浅淡又柔和的光晕,带着一种静态的美,恍若一动一静即是千年。

这才是跟在首长身边的人应该有的味道,大气又不至于喧宾夺主,可是当年刚刚调到戴九韬身边的汤泫沄哪是这个样子?这也是长久的岁月浸染出来的啊,然,这个孕沙成珠的过程,必是苦不堪言的!也罢,前言莫提。

佟锡尧看着汤泫沄愣了会儿,汤泫沄也不在意,虽然算起年龄他还比自己大几岁吧,但是辈分摆在这儿,温言提醒他:“参谋长,请坐。”一边有礼的伸出手,五指并拢虚指了下对面的沙发。

佟锡尧回过神来依言坐下,意识到自己失态,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到您和戴叔休息了。”

汤泫沄端起桌子上黛蓝刚刚用过的杯子,一看里面放了茶叶又放下来,也不理佟锡尧,反而对黛蓝说:“这么晚了少喝茶,这两天本来心里就郁结着疏散不开,晚上又睡不好的话明天早上起来眼底发青。”

这话一说出来佟锡尧心里可不又是一颤,汤泫沄自打进了门,除去招呼他坐下,就没一句话是和他说的,可是偏偏每一句都是往他心里戳的。他这么晚过来把该醒的不该醒的都吵醒了,该醒的自然是黛蓝和戴九韬,好不容易才睡着最不该醒的自然就是执素了。这么几天下来,就连黛蓝都心里堵得难受睡不着觉眼底发青,何况执素呢?这会儿不用给佟锡尧看到,他也能想象到他的素素是怎么个憔悴样子。

汤泫沄浅笑着看向佟锡尧,这下是真真正正在和他说话了:“佟参谋长,听我这么说话不舒服吧?”

黛蓝和佟锡尧都是一愣,谁知道汤泫沄能这么说。佟锡尧迟疑了一下,轻轻点点头。

“你当然不舒服,明知道人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偏偏你看不见摸不着,就连知道都是我这个外人告诉你的。”汤泫沄语气依旧不变的沉静,“将心比心,她面对于翡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道理。要知道,不是只有你把她捧在手心里,她也把你当成她的宝。”

汤泫沄目光深深看着对面的佟锡尧,心底轻叹口气,说:“佟参谋长,素素是在这里,可是不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把她藏起来的,而是她自己藏到这里来的,所以你还是别到这里来找她了。这里毕竟人多眼杂,传出去对哪家都不好。”挽着黛蓝的手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与其总是想着该怎么做,不如多想想她希望你怎么做,你请回吧。”

佟锡尧手肘拄在膝盖上,把脸埋在手里深深吐出口气,他的素素也是把他当成捧在手心的宝的啊,先看到那照片,心里本来就是难过;又遇到于翡,看到那件自己亲手送出去的大衣,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人家算计他的突破口。她心里愧啊,就像她自己哭的那样,过不得,真的难过的过不得。可是转眼之间,你又告诉她那些都是你们这些男人之间的算计,她难过了那么久自责了那么久,其实都是个笑话!至少在她自己来看就像个笑话。

这次,是他把素素伤狠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加更~另……今晚我还拼命更了《不解淇意》!这样听话又勤劳的作者你们是不是应该每人亲我一口撒下花花呢~last but not least!这篇文正文完结之前应该是不会v了,我会自己去和编辑商量,所以姐妹们安心看吧!完结之后估计会入v,所以大家尽量跟着看哦~作为对一直陪伴着我从头走到尾的你们的回报!爱你们!mua~陈队长的故事已经开始了~我费了好大劲编的链接的代码啊!!!姐妹们戳戳吧~【我承认考完试我话有点儿多……不要打脸……】

☆、chapter 61

大内的房子不少都是一进一进的四合院,执素就住在某个院落的最深处。时下业已凌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儿,整个院落除了执素屋内外再无半点光亮。

门被轻轻推开,汤泫沄端着杯牛奶跨过高高的门槛迈进来。执素茫然的往门口看,见是她连忙站起来迎上去,接过汤泫沄手里的杯子:“汤姨,您怎么这么晚过来。”

汤泫沄微微一笑,谈到床边看了眼佟旌颜,小丫头睡得正香,半点要醒的痕迹都没有。又转身拉过执素的手收在臂弯里,挎着她往出走。

两人在起居室里坐定,汤泫沄看着执素微仰了头把加了蜂蜜的温热牛奶一点点喝下去,喝完了又放下杯子用手背蹭蹭嘴角,轻轻摇摇头。

执素微有些羞赧,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脸颊,上面还有未干的泪痕,说:“汤姨,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汤泫沄伸出手为她擦了擦又开始湿润的眼眶。

不说还好,这下执素的眼泪真下来了,簌簌的就顺着脸颊往下淌,扑进汤泫沄怀里放声大哭:“汤姨!他怎么能这样……我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跳梁小丑你知道吗?哪怕他告诉我那是为了演戏给人家看,为了逼真才故意让我真难受也行啊!现在这样……我真的……我真的……我明知道他不是在故意利用我,明知道,可是我就是放不下!心里就跟被戳了个洞似的难受……我该怎么办?!”

“好孩子,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汤泫沄把执素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如何不知道她心里的委屈?她才二十四岁,自己二十四岁的时候还满怀理想的在军医大读书,而她呢,却已经经历了这么些酸甜苦辣。

“素素,我和你讲讲我和你戴叔叔当年的事吧。”汤泫沄轻抚着执素的背,“如果当年不是我那么轻率的话,黛黛早就该有个妹妹了。”

“当年我和首长结婚,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黛黛那丫头。”汤泫沄素来沉静的眸中泛起光亮,“或者应该这样说,实际上我是黛黛为他叔叔挑选的人。那丫头说有句老话叫‘儿时没娘,长大命不强’,首长他就是从小没有了母亲,所以注定多坎坷。而我却是相面上说的罕见的‘面不见耳’的那种人,这样的女人是最好的旺夫命,传说一辈子贵不可言。”

执素渐渐止住了哭声,谁能知道汤泫沄和戴九韬的婚姻最初,竟然是由黛蓝的一个任意妄为开始的。

说起那段往事,汤泫沄对戴九韬的称呼不自觉的变成了“首长”,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貌似荒诞不经的岁月:“嫁给首长那是我顺遂人生中唯一一次疯狂,可是当我们结婚之后,我才发现一切似乎并不是我想像的那样,或许,其实比我想的要好……”

**

“夫人,您已经怀孕八周了……”

汤泫沄直到走出医院,耳边还回声一样不停响着妇科主任包含笑意的祝福,可是,真的值得祝福吗?这个孩子到底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罪?

“谢……谢谢您,不过请您先不要告诉他。”汤泫沄也骇住了,她想,她如果生在古代的话一定很适合到皇宫里去当妃子,为啥?结婚三个月来戴九韬都很忙,他们在一起总共也没几次,而她居然就怀孕了!

“想要亲自给首长一个惊喜是吧?好好好,没问题!”

……

汤泫沄昏昏沉沉的坐上汽车,包里的化验单上明明白白写了“阳性”两个字,一个小豆豆已经在她的肚子里安营扎寨两个月了啊!不自觉的把手覆盖在小腹上,她该觉得幸福的,初为人母的女子哪个不觉得幸福呢?可是她偏偏不,他们是有协议的,婚前戴九韬明明白白和她说过——他这辈子只有黛黛一个孩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她同意了,而且是斩钉截铁的同意了,于是两人才结了婚。

“夫人,医生说什么不好的情况了吗?”前排的司机看她脸色不对劲,小心翼翼的询问。要知道这可是首长单了那么些年才娶回来的夫人,整个机关哪有一个人不捧着供着。

“啊?哦,没有……”汤泫沄被他喊回神来,回答的有点心虚,彼时她还不时后来那个沉静如水的女子,结结巴巴的说,“我刚刚在想要给首长带什么衣服。”

做贼心虚了不是?人家又没问她在想啥,不过还好今天的司机实际上是戴九韬身边的秘书,对于汤泫沄偶尔脱线的个性还是比较了解的,再加上戴九韬今晚就要启程去x军区考察了,是以也不疑有他。

“啊!”汤泫沄挓挲这手惊魂未定的回头,戴九韬就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刚刚还在她手里握着的菜刀。

戴九韬看了看从她手里抽出来的“凶器”,无奈的看着她,刚才他只要动作慢一点儿,今天的晚饭就要“加菜”了。

汤泫沄脸上一红,偷偷觑了眼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去掰他的手想把刀拿回来。

戴九韬看着她那副被抓包了的表情心里多想笑,她真的有二十八岁了吗?伸手扯了下她的耳垂,却并不把菜刀还给他,而是自己站到了流理台前接着她没切完的菜切。

汤泫沄看的眼都直了,首长不愧是首长啊,就连切的土豆丝都和她切的不一样!一根根都跟机器切得似的粗细均匀,动作又干净又利落。忍不住伸手揉揉眼睛,又揉揉,再掐自己一把!果然不是在做梦,疼得她直咧嘴。

戴九韬貌似目不转睛的看着切菜板,其实余光也扫着她,这会儿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扭头似笑非笑的瞅着她,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美啊!汤泫沄又一次被她家首长大人的美色镇住了,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咋能这么帅的惨绝人寰呢?实在是没天理嘛!要不是他现在的职位不能随便被媒体曝光,就这男人往镜头前一站,什么偶像剧男主角都可以死边边去了!

这样的男人要是不留个后实在太可惜了!汤泫沄这么想着,一句话不经大脑的就溜达了出去:“九韬,如果你有女儿的话她肯定能迷倒不知道多少人……”

汤泫沄话刚出口就清醒了,低头咬住自己的嘴唇再不敢看戴九韬,双手揉搓着身上系着的围裙。

戴九韬的表情倒是一点都没变,放下手里的菜刀,腾出手在汤泫沄头上轻轻拍了拍:“还用如果干吗,你看黛黛不就知道了。”彼时黛蓝才十六岁,长得和她叔叔戴九韬活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俨然已经有了后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影子。

汤泫沄心下一沉,挠挠头,再抬头看戴九韬的时候却已经换上了一副雀跃的表情,笑眯眯地说:“对了,今天我逛街的时候看到了一条连衣裙,蛮适合黛黛穿的!你在这儿等着,我拿来给你看,等黛黛下次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穿。”说完逃也似的从戴九韬的视线里跑了出去。

戴九韬站在原地,刚才摸她头发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下意识的蜷了蜷手指,掌心的温度还在,人却已经小兔子似的蹦跶没了。无奈的笑了笑,继续切菜。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怀孕了,就算医生不说,关于她的事儿还愁没人告诉他?他心里不是不是犹豫,毕竟早年的事是他心里的一个梗,他就没想过自己要个孩子。可是已然有了,就真的能狠得下心不要吗?何况还是他和汤泫沄的孩子,是为了他狠狠叛逆疯狂了一把的女子为他生的孩子,任他戴九韬半辈子大风大浪铸就的心肠也不禁狠狠地软了一下。

不一会儿汤泫沄还真拿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高高兴兴的走进了厨房,抖开给戴九韬看:“你看,漂亮吧,我今天路过一家商店,这件裙子就在橱窗里放着,我一眼就看中了!正好我和黛黛身材差不多,我就穿上那么一试!正正好好!”说着还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嫩黄的颜色趁着她蕴着笑意的脸庞,衣香鬓影等闲看过的戴九韬竟然看住了,如果有个女儿,综合着自己和她的容貌的女儿,再有她的好性情,那该多好。

戴九韬笑着说好,又说:“你先去收起来吧,你亲自挑的黛黛肯定喜欢。去把我晚上要带的东西整理一下,别有什么遗漏。”其实他想说的是厨房里油烟大,对孩子不好。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毕竟等下吃完饭就要登机了,孩子的事……还是等回来再说吧。

汤泫沄把连衣裙对折搭在手臂上,从后面搂住戴九韬的腰,闷声闷气道:“你也带我去嘛,我想跟着你,不想一个人被丢在家里。”

戴九韬腾出一只手拍拍她还在自己腰上的手,笑着哄她:“高原上你哪里受得了,听话,这次真不行。”

汤泫沄不依不饶的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脸颊就贴在他后背上,半晌才转身离开。

进了卧室关上门,汤泫沄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墙上,伪装了良久的表情垮了下来。戴九韬是什么人,她知道的,说一不二,但凡他决定了的事哪还有反悔的余地?是她不死心,居然还拿那样的话试探他,真傻啊。

转身靠在墙上,手不自觉的护住小腹,孩子,这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她是真的很想要。年且三十,过去的朋友、同学都有了孩子,唯独她。自打嫁给戴九韬后她是不用被人家问为啥还不结婚了,也没人敢问她为啥不要孩子,可是抵不住自己心里难受哇!

一个孩子,是天下女人的梦,当初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生生扼断了自己的这个梦,黛黛是个好孩子,她也愿意这辈子就着黛黛过。可是,可是真正当自己的孩子来了,她从没想过自己能这么舍不得。

☆、chapter 62

夜色中专机呼啸着起飞,上面坐着她最爱的男人,她孩子的父亲。那是一个注定有一天会站在顶端的男人,一个大气的让她屏息仰望望尘莫及的男人。直到今天她还觉得嫁给戴九韬就像一场梦似的,她汤泫沄是何其幸运啊,得此良缘!手护住小腹,可是这一刻,她真的萌生了退意,为了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汤泫沄醒来的时候鼻腔里满满的充斥着来苏水的味道,小腹一阵坠痛,身下也是一片湿濡濡温热热。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惨白,接着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的额头。汤泫沄惊得全身一抖,这是在哪里?这是怎么了?她不是在长途客车上吗?

“泫沄,还疼吗?”戴九韬欠身坐到她床沿,声音暗哑,眼中掩不住的疲惫之色,轻轻把她的碎发往耳后挂了挂。

汤泫沄脑子里轰的一声,意识一下子回到她的脑中——她怕戴九韬不要这个孩子,所以她跑了,连火车都没敢坐,坐的是长途大巴,然后大巴出了事故,她摔到了地上!行李,不知是谁的行李砸到了她肚子上!那种热血从下面流出来的感觉她记得清清楚楚,疼,可是身上再疼也赶不上心里的疼!

手猛地摸向自己的小腹,下一秒却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动作有多傻,连他都回来了,孩子还能有吗?别开脸咬着下唇,眼泪无声的顺着眼角流到枕头里。

戴九韬刚刚在x军区军用机场降落就接到了电话,他连机场都没出,直接调头又上了飞机,返航的路上一向沉着冷静的他甚至不得不用看书来逼自己平静下来。她怎么就这么傻呢?就少说了一句,就一句!他恨自己的自以为是,如果他能对她再上心一点儿,对她再仔细一点儿,她怎么会遭这罪?!

要不怎么说女人的眼泪是最强的酸,无论多么坚硬如钢铁一样的男人心,也终究会被化成浓的冲不开的柔情。汤泫沄的哭声把他的心都快要碾碎了,戴九韬俯□轻轻把她抱入怀中,双手甚至伸到她背下把她的整个上身从床上带了起来,紧紧紧紧的抱住。汤泫沄这才放声大哭出来,双手成拳,在他的肩上用力的捶着,渐渐的拳头松开,也紧紧地抱住他,嚎啕大哭,眼泪鼻涕尽数抹在他的军装上。

**

汤泫沄靠在沙发靠背上,一手搂着执素,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

执素靠在她肩膀上,眼泪早就干了,可面上的虽干了,心里的却几乎恣肆了一片汪洋。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想要那个孩子的,如果不是我那么轻率的决定离开,那个孩子现在已经该上小学了。”说到这里汤泫沄眼眶也是通红,虽然现在肚子里又有了孩子,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是那一个了,替不了的,“你戴叔叔为了那件事也自责了很多年,他虽然不说,可是我都明白。我们一直都没再要孩子是真的,可是却不全是黛黛认为的那样,那个没运气出生的孩子,我们俩都放不下。”

这件事就连黛蓝都不知道,可是汤泫沄却告诉了她,执素哪里不知道她和她说这些是为什么,说:“汤姨,其实我不是真的想和他离婚,这条路我走了十五年啊,我怎么舍得……”执素咬住下唇,眼泪又流了下来,重新覆盖在旧的泪痕上。

汤泫沄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好孩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别让自己后悔,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老爷子和你戴叔叔都会给你保驾护航,唯愿你展颜。”

执素心里又是一疼,展颜,佟旌展,佟旌颜,他们的两个孩子就取名展颜,喻的是要她一辈子无苦无忧展颜如初!恨,是真的,怨,也是真的,可是再多的恨和怨也敌不过那浓烈的让人丧魄失魂的爱啊!佟锡尧,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真是欠了你的,于是老天让我这辈子来还。

佟锡尧用力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旁边沙发里一边玩手机一边不耐的瞟着他的女人,头痛欲裂,觉得就跟让人拿板儿砖开了前脸儿似的。

黛蓝看他醒了,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茶几上冷好的白开水走到床边。

佟锡尧这会儿还有点儿迷迷瞪瞪的,昨天居然被两杯酒就给放倒了,这还真是从没有过的事儿。坐起来伸手去接黛蓝递过来的水,刚说了谢谢,那丫头却手腕一翻把一杯水直接一滴不剩的泼在了他脸上。

黛蓝把空杯子往床头柜上用力一放,扭头走回沙发上坐下,讥诮的瞅着彻底醒了酒的佟锡尧:“佟参谋长好酒量啊,差点儿就醉死在酒吧里了!”

佟锡尧被她一杯凉水兜头浇下去,现在衬衫领子到胸口都湿透了,抹了把脸上的水。

一份伏特加,一份朗姆酒,一份龙舌兰,一份白兰地,一份金酒,一份威士忌。喝下去,等你知道为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是明天了。昨天放倒了佟锡尧的就是这种名叫“明天”的**尾酒,而且他还一口气干了两杯,至于昨天酒醉之后的事,他着实是记不清,不过总之醒过来确实已经是天光大亮的现在了。

“素素还好吗?”佟锡尧揉揉疼的一跳一跳的太阳穴。

黛蓝瞥他一眼,面上虽是鄙视,心里却稍稍安慰了些,口气软了些:“她在我家怎么可能不好,你昨天走了之后汤姨就去陪她了,要是害得我们戴家的小苗苗没出生就变成夜猫子……哼!”

“哦,那就好,昨天麻烦你了。”佟锡尧嘴角勉强的扯出个笑意,站起来从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军装外套穿上,“我能……算了,等她愿意见我的时候再说吧。”

黛蓝被气得脑子一懵,抄起茶几上的纸巾盒就砸他,这人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眼睛里直冒火,说:“估计她这会儿就愿意在民政局见到你!”

佟锡尧一手插在裤兜里,站在那里看着气急败坏的小姑娘说:“只要她愿意见我,别说是民政局,就算是军事法庭我都去。”

黛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憋死,你说说她该怎么说这个人?还军事法庭,他还真敢说啊,不过要是再由着那帮人折腾下去,他离上军事法庭估计还真不远了!黛蓝心里这会儿无比悲凉——难怪说男人一辈子都是少年!

抓起茶几上的凉茶灌了两口,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压下去,问他:“你就没点儿别的打算了?我都和你说了素素在我家好好的,趁着这段时间你就不该做点儿啥?!你们俩到底是为啥变成这样的你都忘了吗?!亏得之前苦肉计连环计的设计的多好似的,这就全忘了?!”

佟锡尧摇摇头:“我没忘,那些人我一个都饶不了,只是……算了,帮我照顾好素素。”

说完带上军帽转身带上门走了,黛蓝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看到他垂在裤缝边的那只微微握拳的手,心放了下来。也是,他可是佟锡尧啊,纵使再难过再后悔再心疼,也最多容许自己颓丧三天,而这三天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啊,平静了那么久的政坛恐怕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黛蓝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对着佟锡尧离开的方向微微举杯,佟锡尧,以茶代酒,先祝你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章比较少……实在是剧情原因,自然断章就断到这里了……不许打脸!!

☆、chapter 63

若想明白怎么样才叫“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只要看看这半个月来京城的局势就知道了——外表看来虽然还是一片安宁,内里却早已经是风起云涌。

直到若干年后,当人们把这件秘辛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时,也鲜少有人知道这场看似天翻地覆风波,其实本就是个局。翻手为云覆手雨,你以为你在斗,你以为你胜券在握,其实你哪知,强中更有强中手,尔早已是佟少将的网中鱼!

事情从g军区少将参谋长佟锡尧闯到大内抢人说起,警卫团再三劝阻,最终还是让他冲到了戴九韬面前。此时戴九韬的办公室里除了办公室主任陆瑞,所有人都给赶了出去,佟锡尧和岳执素,虽然没一个姓戴,却哪一个都和戴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戴九韬说这是他的家事,谁都不敢也不能犟一个字。

屋子里的气压低的吓人,佟锡尧笔杆条直的戳在正中间,身上的军装并不整肃。陆瑞虽然没亲眼看到,却也听人说了,这位刚刚在外面跟警卫动过手了,撂倒了五六个人,直到被95式自动步枪顶在了脑袋上才住手。

戴九韬沉着脸坐在办公桌后,一言不发盯着佟锡尧,倏地狠狠拍了下桌面站起来:“佟锡尧!你好日子过够了是不是?!老爷子一天三个电话的施压要处置你,你还不知道收敛!非得把你一撸到底你才能安分是吧!”

佟锡尧发梢上还挂着汗珠,军装外衣里军衬早已被汗水湿透,贴在尚且贲张的肌肉上黏腻腻冷冰冰的。好些年没这样正经的和人动过手了,佟锡尧站在那儿已经冷静了半晌了,拳头却还在不自觉的屈伸。

戴九韬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双手抱胸靠在桌子上审视着他,良久轻叹一口气:“锡尧,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别折腾了,就算你不愿意离婚老爷子也不可能再让孙女儿和你在一起了,不瞒你说,素素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老爷子把她们母子俩送到国外去了。”

佟锡尧瞪大眼睛,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戴九韬:“她们去了哪儿?”

戴九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老爷子一手操办的。”

佟锡尧再不说什么,扭头就向外走,只要他想找,哪有找不到?

“锡尧。”听到戴九韬叫他,佟锡尧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看时戴九韬正走向窗前,“现在你就算把她找回来,也不过是又把她拖到了这团烂泥里。”

佟锡尧伫立在门口的身形微微一晃,转身离去。

**

x市是黛蓝的姨妈秦南的老家,执素站在窗前俯瞰着宽广的湖面。这栋房子是秦南年前买下来公寓,地点很好,乘公交车到市中心不过十来分钟。

搬到这里已经快一个礼拜了,出了小区过了马路就是美术馆,馆前广场宽敞平坦,千年古城的气息浓浓的弥漫其中。谁能想到原本应该在国外的她会躲到这个小城市里安营扎寨呢?

名义上是躲开佟锡尧,其实执素哪里不明白,离开京城就是离开了这场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心,此时京城里一场腥风血雨怕是已经展开了。想到这里不禁皱眉,一旦结仇,不死不休,她相信,他必然会是最终的那个胜者。

“喂?”知道这间公寓电话的人不多,来电显示报出025三个数的时候执素就知道来电话的是邹淇了。

“素素,我已经在高铁站了,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带过去你就不用出门了。”电话那头很吵,邹淇正在公交车上,一手抓着时刻都要因为急刹车而滑走的箱子,另一只手抓着扶手,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

“没啥,你刚来x市又不认识路,直接过来吧,晚上我们出去吃。”执素用手堵住另一只耳朵才能勉强听清她讲话。

“好好,那好,你等我啊!最多一个小时准到!”

电话被挂断了,执素站在窗前,心里多日以来的压抑消散了些许,微微整理了一下头发,走到女儿的小床前,小丫头正在睡午觉。

执素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佟旌颜的小脸蛋儿,眉间重又染上轻愁。

你不得不说邹淇跟着陈悭意这几年里,别的本事没怎么长,掐时间的本事着实是练出来了。执素再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过去了五十五分钟:“素素,我到了,你下来接我一下吧!”

下了楼,远远就看到邹淇正在公交车站台站着,姜黄色的春款薄呢裙子未及膝盖,脚上穿的是双足有十公分的高跟小羊皮鞋,脚边放这个二十二寸的旅行箱——看来是真打算在这儿常住了。

“淇宝!”执素隔着马路叫她。

邹淇扭头四处找,一眼就看到了她,也难怪,执素那身一套paul frank的天蓝色丝绒运动装实在扎眼。

“素素!你家小公主呢?”邹淇拖着箱子一路小跑跑过来,可把执素紧张的,生怕她一不小心崴断了脚脖子!那丫头打上大学那会儿就是各种高跟儿轮着穿,现在毕业了就更肆无忌惮了。

执素连忙迎上去,不自觉的就想扶她:“在楼上睡觉呢,等会儿差不多就该醒了。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早上才跟我打电话下午人就到了。”

邹淇抓着她的手笑:“这不是想你了买张车票就来了嘛,才一个多小时,真够快的!”

执素刮她的鼻子尖儿,嗔她:“还说呢,有家有院的人了,你这一来陈悭意可怎么办,别回来没过两天就打电话追着我要人,到时候别怪我把你赶出去,再也不许进我家门儿!”

邹淇白皙的脸颊瞬间就红了:“哪里就那么黏糊了,而且他出任务去了,这两个月都不在n市。”

“哦,原来是出任务去了啊!”执素若有所悟的调笑似的看着她,那个“哦”字拉的老长。

“哎呀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

“邹小姐。”邹淇跺着脚正要掐她,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你的背包。”

一个男人正站在她们五步开外,一只手拎着个旅行包,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微笑着看着两个闹的正欢的女人。

“哦哦,谢谢你啊,真不好意思。”邹淇首先回过神来,慌忙从那人手里接过背包,“素素,这是章先生,多亏他一路上帮我照看行李。章先生,这是我对你说的那个朋友。”

“幸会,岳小姐。”那个男人只向前走了两步,还和执素保持着两米的距离,那只手还插在裤兜里,一派轻松闲适,分寸却处处得当。

“……”执素怔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渐渐现出防备之色,“你怎么会在这儿?”

邹淇一愣,眼光在两人之间打转:“你们认识?”

章豫淡笑着轻轻摇摇头,耸耸肩回答:“不认识,不过我长得比较大众,恐怕岳小姐是认错人了。不过我是肯定没见过你朋友的,像岳小姐这样的大美人我肯定能过目不忘。”

“素素?”邹淇察觉到执素的不对劲,轻捏了下她的手,“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执素脊背上窜起一阵寒意,用力克制住要打寒战的本能,对章豫点了点头,“还真是我认错了,不过您和我的……我最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还真挺像。”

章豫微颔首:“我的荣幸。”

执素扯扯邹淇的手腕:“我们赶紧上去吧,小颜差不多该醒了。”

邹淇的目光还在两人之间逡巡,最终收回到执素握着她手腕的汗涔涔的手心上,说:“好,我们上去吧。章先生,后会有期!”

章豫还是一手插在裤兜里,直到看着两人走进单元门才把手抽出来,修长带着枪茧的手指间缠绕着一条白金手链。微微笑笑,又收回到口袋里,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看章豫是谁~

☆、chapter 64

邹淇坐在沙发上抱着佟旌颜逗着玩儿,一边偷瞄执素的表情,打从她认识岳执素就从没见她摆出过这样的表情——yīn郁里带着恨意,骇人!

“素素……”邹淇斟酌着开口,“那个人……你认识吗?”

执素深深呼出一口气,坐在沙发上,从邹淇手中接过女儿,沉声吐出两字个——认识。

其实执素刚开始只是猜测,刚刚在屋子里兜圈子那会儿她就是在思考,一点点努力把记忆的碎片拼起来。虽然那天那人穿着作训服脸上还画着迷彩,但是一个人就算长得让人过目即忘,再见到也还是会觉得眼熟的,况且那个男人那双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错不了!

邹淇被执素脸上的表情吓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最终还是执素自己主动开口:“那个人就是那天在回司令部的路上拦住我给我照片的人。”

“啊?”邹淇被这个劲爆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那他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啊?”

执素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也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

“那你打算告诉你爷爷吗?”

执素摇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个笑意,眼中闪过的却是罕见的狠厉:“先看看吧,如果他真是奔着我来的,我会让他偷**不成蚀把米!”

实际上呢,章豫还真不是奔着她来的,他是完成了“任务”之后被放大假的,而x市正巧是他的老家,于是他就趁着这个机会回来了。要知道部队上的人对于军嫂都是有种特殊的感情的,就算素不相识,那也算是亲人。谁成想他热心帮个小军嫂拿行李,最后竟然yīn差阳错的撞到了岳执素。

话说章豫家住的离执素那个公寓还真不远,这一片住宅区他住了十来年,直接钻小巷子直奔自家就去了,沿途遇到的老头儿老太太没个不认得他的。

“呦,章豫回来了啊!”远远的一个老太太就冲他招手,“我说今天早上就看你妈骑着车子出去买菜!”

“韩奶奶。”章豫含笑迎上去,搀着起身迎他的老太太重新坐下,“您老身体还好吧?”

“好!好着呢!”老太太一见章豫就眉开眼笑,“这又是快一年没回来了,这次回来带媳妇儿回家了没?”

“部队上工作忙。”章豫颔首笑了笑,眼睛眯成条缝儿,不知道多乖顺多温和,这样的男孩子怎么能不讨老人家喜欢?哦,不对,不能说是男孩子了,章豫今年也三十岁了,n军区司令部中校参谋,“毛妮儿今年也该考大学了吧?”

毛妮儿是x市对小姑娘的称呼,章豫普通话说得好,可是到了家乡还是会改回方言。

“可不是嘛!天天就知道玩儿,也不知道好好学习,赶明儿让她妈带她到你家去,你训训她!”话题成功的被岔了过去。

“闺女都那么大了,哪还说嚷(骂)就嚷的。”章豫低头轻笑,“赶明儿见了她我说说她。”

“好好好,你觉得怎么好你就怎么办!”老太太看章豫是越看越喜欢,要不是和孙女儿年龄差得多了点儿……唉,也是她老韩家没这福气不是!

章豫告别了韩奶奶,步履轻快的走进单元门。他家住的这栋楼是十来年前的老房子了,楼梯还是分三节那种,走到第二个拐弯的地方章豫就扯开嗓子开始喊:“妈,开门!”不是他不爱带钥匙,多少年的习惯了,打小就是这样,邻居都说——只要章豫一回家,从一楼到三楼就都知道了。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门儿正好被从里面打开,时间算的正正好,这是母子俩的默契!

“快进来快进来!”章母看到儿子回家哪有不高兴的,“咋啥都没带空着手就回来了啊?”

“没啥要带的,家里又不是没衣服穿。”章豫笑着拥抱了下母亲,惹得章母脸上笑开了花,这样的章豫,你要是让部队上那些人看到了估计得惊得下巴都掉下来,这还是那个严肃认真的章参谋吗?这俩真的不是双胞胎?!不过他们也着实没机会看到,章豫,只有回到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上才会这样恣意做回原本的自己。

**

吃完晚饭,执素和邹淇抱着小颜出去散步,出了公寓沿着艺术馆的景观桥往前走,不到五百米就是x市市内最大的观光区,云龙山的环抱中静静躺着云龙湖,眼下正是杏花开花的时候。苏轼诗云“云龙山下试春衣,放鹤亭前送落辉;一色杏花三十里,新郎君去马如飞”,说的就是云龙山西麓的杏花春雨。

到了傍晚自然是没有杏花看,,邹淇去买饮料了,执素抱着孩子拾级而下走到湖边的人造沙滩上。幸而今天风不大,执素就在小颜头上盖了个纱巾,小丫头在里面瞪着双大眼睛四处瞅的不亦乐乎。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执素一把没抓住,纱巾被风吹了起来。刚想去追,扭头却表情一沉,章豫还是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抓着纱巾,带着笑意走过来:“岳小姐,又见面了。”

执素神情不豫,接过纱巾又重新盖在小颜头上:“章先生,这儿没别人,你就不用装了吧。说吧,你这次又是什么目的?”

章豫看着她,个子小小的还抱着个孩子,气势却偏偏强的很,耸耸肩吐出两个字:“探亲。”

“探亲?”执素眉头微微一皱。

“嗯,探亲。”章豫笑得还是一片和煦,仿佛两人是相交多年而今重逢的老友一般,“我家就住在你那栋公寓往东一点儿。”

执素仔细观察了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是一点儿撒谎的痕迹都没有,可是她也还是不信:“谁知道是不是临时租的房子?”

章豫也不在意,摇头微笑,突然冲着执素背后的方向挥挥手:“妈,您怎么下来了?”

执素回头,一个五十多岁有点发福的女人沿着沙滩旁边的木头游廊一路走过来,手上还搭着件男式外套。

对方也看到了她,小心翼翼的踩上松软的沙滩,章豫连忙上去扶:“我爸呢?”

“你爸上网打牌呢,我看你出来的时候穿的少,大晚上的湖边风大。”一边说一边还冲执素点头笑笑。

章豫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冷了还不知道回去吗。”看到母亲对着执素一直笑,心下无奈,老太太这是想抱孙子想发了疯,看到人家家的孩子就喜在心里了,“妈,这是岳小姐,我……是我同事的爱人。”

“哦,是小岳啊,孩子多大了啊?”章母原本眼睛都快钉在小颜身上了,听儿子一介绍赶紧问候,可也还是三句话不离孩子。

执素有些诧异,没想到章豫说的还都是真的,面上稍微缓和了点。就算是敌对的关系吧,毕竟祸不及家人,笑着冲章母点点头:“去年八月份的生日,现在刚过八个月。”

“哎呦,多俊的小丫头啊,和妈妈长得真像!”章母掀开纱巾的一角,看了小姑娘的模样就更喜欢了,又笑眯眯的打量了执素,“你看着不大孩子倒不小了,属什么的?”

“妈,查户口呢。”章豫扯了下母亲的袖子,对执素抱歉一笑。

执素不知怎么的,对章豫的母亲倒是没有敌意,想着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祖宗八代章豫肯定都一清二楚,也没必要让个老太太来套她话。笑着回答:“我属龙的。”

章母长长的“哦”了一声,似乎是在算岁数:“周岁二十四了啊,年轻好年轻好,年轻点生孩子恢复得好,你看看你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哪儿像孩儿他妈。姑娘啊,有没有合适的也给我们章豫介绍一个吧。”

执素扑哧一声笑出来,余光瞟到了一边撇着嘴无可奈何的那个人,眼珠一转:“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您不知道?”

这下子不仅是章母,就连章豫的眼睛都瞪大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执素。

☆、chapter 65

执素眼神儿一瞟,斜斜瞄了章豫一眼,向呆若木**的章母道了别,施施然转身离去。

你能给我男人安罪名,我就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您慢慢回家接受盘问去吧!姑奶奶不奉陪了!留下那母子俩站在湖边,一个眼含热泪,另一个风中凌乱。

走到楼梯旁,邹淇手里拿着两瓶饮料跑下来:“怎么这就回去了吗?”

执素轻轻点点头:“又遇到那个人了。”

“啊?”邹淇四下一看,果然看到湖边站着的两人,“这人咋yīn魂不散啊?!”

执素拉了她一把:“别过去了,刚刚我摆了他一道,这会儿也够他受的。”嘴角微微一弯,笑意宛然。

**

谁知道到了半夜佟旌颜居然发起了烧,执素蓬着头发裹着睡袍抱着孩子推开邹淇住的客房的门:“淇宝,小颜好像发烧了。”

邹淇也连忙从床上翻下来,伸手一摸果然烫得很,顿时麻了爪。

两人也顾不上梳洗,简单的换了衣服就抱着小颜出了门,可是凌晨三点到哪去打车啊?公寓虽然在市中心,无奈却是靠着观光区的,楼下的那条路上灯火通明,就是没车,一辆都没。眼看着执素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淇宝,你手机不是能导航吗,你打开咱们干脆抱着小颜走过去吧,这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啊!”

邹淇手里攥着手机,习惯性的就想给陈悭意拨电话,按下两个号码才想起来打给他也没用,急的正挠头呢。回头看到抱着孩子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的执素,叹了口气:“医院远着呢,这晚上这么凉,等走过去就怕小颜又得冻着。”

“那怎么办啊?你在这里有熟人吗?”执素后悔死了,怎么想起来到湖边去散步的,八成就是那时候冻着的。

邹淇皱着脸想了会儿:“还真没有。”突然又低头翻手机,“除了那个章豫,那天我留了他的电话,可是……”

“打。”执素咬了下嘴唇。

章豫把车停在路边的时候才过去了十分钟,执素远远看着汽车开过来,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章豫停车,推开驾驶室的门从车后头绕过来,拉开后座的门说:“快上车。”

一路上再没人说半句多余的话,凌晨路上没人,章豫的车开得又快又稳,不到十分钟就开进了中心医院的大门。执素是从小到大没走正规途径看过病,邹淇则是压根儿听不懂x市方言,挂号、问诊、缴费、取药!全是章豫一个人从头跑到尾,直到在输液室里坐下来,他整个人头上简直都快冒热气了。

执素这才注意到章豫根本就是穿着睡衣来的,脸一红,抱歉的一笑:“谢谢你,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没关系,你们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找我。”章豫倒是对自己的打扮不以为意,他确实是接到电话就跳起来从家里跑出来的,连找车钥匙带跑到停车场取车开过来一共才用了十分钟,也亏得是习惯了紧急集合的军人才做得到。

“要不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们俩就行了。”邹淇说。

章豫看了执素一眼,说:“那也好,刚才医生说怕烧成肺炎建议住院,这会儿也快天亮了,等会儿我再过来给你们送早饭,我回来之前你们俩别乱跑啊。”

看她俩难为成这样都没往家里打电话,恐怕闹不好是躲在x市避风头的,章豫是什么人了,一看就猜透了。可是春天本来就是小孩子容易生病的时候,这个当口上中心医院儿科的床位哪那么好拿到的?这一点执素和邹淇不清楚,章豫却知道,顾忌着许多又不敢惊动太大,只能回家求老太太帮忙托熟人。

又忙叨了好几个小时,最终办好住院手续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你不得不佩服章家老太太的办事水平——愣是给弄了个双人病房。可把执素感激的不轻,含着眼泪不停的道谢,最后说的章母都不好意思了:“小岳你这么见外干嘛,你们当军嫂的小姑娘本来就不容易,就算你不是章豫的朋友我也该帮你。快别哭了,想吃什么告诉阿姨,阿姨回去给做去。”说着抽了张面巾纸递给执素。

执素也觉得失态,低头拭泪:“可不能再麻烦您了,我和邹淇两个人忙得过来,您赶紧回去歇着吧,也跟着忙叨了一早上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两个外地小丫头人生地不熟的。”章母笑着把她的手合在掌心拍了拍,“安生住着吧,有什么事儿就让章豫和我说,反正我也退休没事儿干。”

又是千恩万谢才把老太太送走,章豫却还靠着病房门站在那儿。虽然回家换了衣服,但是折腾了大半夜,他这会儿也是胡茬子都冒出来了,下巴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青。

执素给女儿掖了掖被角,推着章豫出了病房——邹淇回公寓取东西去了——咬了咬下唇:“……”

“别再说谢谢我了。”话还没出口就被章豫笑着截了回去,“再谢我家八辈儿祖宗都要被你谢遍了。”

“啊?”执素愣了一下,抬头看到章豫促狭的笑容不禁脸上一红,也跟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胡说啥呢……”

章豫看她笑了,耸耸肩说:“行了行了,一报还一报,上次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们,不过职责所在我也没什么可道歉的。这次……这次遇到你们确实是巧合,我正在放大假,你以后别再防贼似的防着我了。”

执素还是低着头,轻轻答应了一声,想了下:“那你要是把我的行踪泄露出去了又该怎么说?”感激归感激,这事儿她还拎得清。

章豫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似的,笑了笑轻松道:“在其位才谋其政,都说了现在我在放大假避风头。”

执素抬头,什么都不说,就光平静的看着他。

章豫笑:“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个女人吧,你到底该说她是笨还是聪明?是单纯还是复杂?她不信模棱两可的话,你要给就得给准信儿,可是你说了她还真信,就算知道是两个不同阵营的人,她也肯信。

可是事实上执素是真信了吗?也不尽然,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的她已经不是最初那个单纯好骗的小姑娘了,只是现在她考虑的实在是多,只能先把章豫这头稳住。

这两个人在这儿各怀鬼胎,京城那边就更不太平了。

岳老爷子雷霆大怒,直接告到了□,要求追究佟锡尧的作风问题。援朝时期的老将军的重量压下来,就连戴九韬都不得不退让三分,昔日同气连枝的三家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随着佟锡尧调职事宜的缓办,京城里的风向一夜之间就转了,如日中天的佟家渐露颓势,就连佟建军也闭门谢起客来。

然而整个事件的中心人物佟参谋长却似乎并不在状态,换句话说就是丝毫都没有被打压的人的自觉。

此刻佟锡尧的书桌上摊了一沓雪白的信笺,而他正捏着笔坐在案前苦思冥想着什么。再看纸上——素素我妻:……

佟锡尧放下笔把写了半篇的信笺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其实他是想马上跳上车冲到她面前去,可是他还不能,就像戴九韬说的,现在让她远离风波的中心才是对她最好的。佟锡尧抬起一只手盖住眼睛,他的素素啊,伤心痛苦至此还在为他打算着,这叫他如何不动容?

拿起手边的电话,又放下,又拿起,又放下,如是者三,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拨了一串陌生的号码——那是黛蓝前天一脸鄙夷的塞给他的。

“喂?”电话只嘟嘟的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对面传来的是执素略显疲累的声音。

“……”佟锡尧心头一颤,都快半个月没听到她的声音了,原本以为接到电话后会更加想念,没想到事实却是心疼盖过了想念。她过得肯定很不好,要不声音怎么会显得那么疲惫?

“请问您哪位?”听对面没声音,执素又重复了一遍。

佟锡尧听着她似乎是站起来拉开了窗户:“喂?听得到我说话吗?”

“素素。”佟锡尧喉头也有些紧,“你还好吗?”

“……”执素那边瞬间就静了,只能听到她刻意压抑的啜泣的声音。

佟锡尧鼻腔里也是一酸,这算是什么事儿哦:“素素,我想你了,别哭。”

此话一出执素那头更是泣不成声,如果说她昨晚哭是急的,今早哭是感激,那么这会儿的哭才是真的在哭:“佟锡尧!你死到哪里去了啊你,你个王八蛋!小颜病了你知不知道,昨晚发烧烧到三十九度要不是……要不是……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急疯了,你到底去哪儿了啊?!”语无伦次,执素哪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哪还记得昨晚她还清醒明白的知道他不能出现。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受不住了,嚎啕大哭,半个月来的委屈尽数的通过哭声发泄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传说中的天作之合》全文已经差不多了,估计今天这章发完之后还有五六章的样子。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大家是觉得我把戴叔叔的番外放在下边好,还是当成短篇再开个坑好?另外,希望一直跟我走到现在的姐妹们这几天及时上来看,完结就要v了,抓紧看哦~另外大家想看什么番外速度告诉我!!!完结后我会一天之内把所有番外贴上来,过时不候!!这边完稿后《不解淇意》会改为日更,萌陈少校的姑娘们不要犹豫可以跳坑啦!宓儿的坑品大家看到了撒~好坑品绝对是天生的!爱你们!mua~

☆、chapter 66

佟锡尧心如刀割,心神都被她哭乱了,挂了电话之后原想好好想想下一步的对策,眼下局已经布好了,就等着人往里钻了。可是无论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怎么样都无法把素素的哭声从脑中剔除出去。

佟锡尧抓起手机看了一下,还不到十二点,于是翻身下床随便挑了件外套穿上就出门了,直奔车库。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去,可是叫他如何坐得住?她是他的心啊,心流着泪,人怎么可能静的了?

**

邹淇推开病房的门,一眼看到的就是背对着门坐在病床前的男人,刚要惊叫,那人突然回过头来,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床上搂着佟旌颜正在酣睡的执素。

邹淇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这是个什么情况?这人不是应该正在京城焦头烂额吗?

她愣神儿的功夫佟锡尧已经轻轻挪开椅子站起来走到了她身边,冲她打了个手势,率先走出病房。邹淇跟在他身后,直到离开病房很远佟锡尧才转过身来,眉头已经皱起。

大惊过后邹淇已经想明白了,眼下这情况,他来了说明他不是个合格的谋略家,可他不来他就连佟锡尧都不是了。这些天来看着执素的痛苦彷徨,邹淇几乎以为真的是佟锡尧变了,可是眼前这个下巴上冒着青胡茬的人,唉!邹淇摇摇头笑了,笑里有同情有无奈,但是更多的是安慰,至少素素受这场罪也没算白受不是?他陪着她呢,她痛十倍,他痛百倍!

“谢谢你。”除了这佟锡尧不知道该说什么,执素何其幸运有黛蓝和邹淇这两个闺蜜,她幸福的时候她们并不一定来锦上添花,可是她难过的时候她们必定会雪中送炭。

“应该的,我最难的时候不也是她帮衬着我。”邹淇轻摇头把话题岔开,“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佟锡尧默了默,“听说小颜病了,我就过来了,反正也不算远,挺方便的。”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是这一路上哪就那么容易的?且不说十二点出门,挑了车库里一辆最不显眼的帕萨特,从京城到x市,他居然能早上八点就出现在医院。现在的佟锡尧哪是能说去哪儿就去哪儿的?一动一静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着,又要快又要避开对方的耳目,佟参谋长这一路上的不易简直可比薛平贵身骑白马走三关,一心只系他的“王宝钏”!

邹淇对这位年轻的首长向来是很尊敬的,此刻听出了他没说出来的话,心里又不禁多了些别的东西。她知道他挂念的其实更多的是素素,也不点破:“小颜还好,前天夜里发的烧,到了医院之后很快就退下去了,住院是为了保险,毕竟我和素素两个人都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

“嗯,谢谢你。”佟锡尧点点头,似乎犹豫了下,“素素……她还好吗?”

还是问出来了,邹淇心里暗叹了口气:“好不好不是我说的,等下她醒了您自己问她吧。估摸着还有十分钟能醒,您先到病房呆着吧,现在这情况您也别到处跑给人看到,我下去吃饭,吃完给你们包两份带上来。”邹淇知道佟锡尧肯定呆不久,故意把时间留给他们。

佟锡尧转回病房,执素还在睡,他轻手轻脚的搬了凳子坐在她床边,睡梦中的她眉头微蹙。佟锡尧伸出手指轻触她的眉心,过去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过去她就连睡着了嘴角都蕴着笑意,为了他她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佟锡尧的眼圈儿又红了,还没来得及扭过头去,躺着的那人竟然倏地睁开了眼睛。

执素看着生病的孩子本来睡得就不熟,刚才他第二次进门的时候她就迷迷糊糊有点醒了,不过他脚步轻,所以她还以为是邹淇就没睁眼。可是佟锡尧一碰她的眉心她立即就惊醒了,那熟悉的触感,不敢想,不敢信!

执素难以置信的看着窗前坐着的那个男人,用力眨了眨眼,眼睛瞪得多大。佟锡尧把胳膊伸过去,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胳膊上,执素使劲儿掐了一把,他疼的咧了下嘴,笑了。

他笑了,执素却哭了,她人还躺着,眼泪簌簌的顺着眼角留下来,流到雪白的枕头里——不是她不要起来,而是她真的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半个月来的思念和委屈化成的只有眼泪。

佟锡尧站起来俯□把她拦腰从床上抱起来,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脸凑在他的肩颈间,眼泪流的更凶了。想他啊!滚烫的金豆儿灼烧着佟锡尧的皮肤,把他钢浇铁铸的心都给融化了,他的小姑娘瘦了,短短的不到一个月就见轻了至少五斤。

“乖,不哭。”佟锡尧只突出这三个字就也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只要再多说一个字就也会控制不住哭出来。四十岁的大男人憋得眼眶通红,此情此景任是谁看了都一样过不得,幸而眼下着实没人看。

佟锡尧抱着执素坐到旁边那张空病床的床沿上,默默不语的给她拭着泪,他手里也没纸,就拿手蹭。这要是搁在平时小丫头一准儿嫌弃他,可是这时候不了,这时候执素心里他啥都是好的。

倚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双手也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直到哭不出眼泪只能不断啜泣也不愿意分开一丝一毫。

佟锡尧扶着她的腰帮她坐好在自己膝盖上,像抱小孩子一样还着她的腰,宠溺的捏了下她的鼻子尖:“小东西。”

执素把他的手拍下去,声音还闷闷的:“你怎么过来的?”昨晚他明明还在京城。

佟锡尧笑:“走任意门来的。”

“……”执素暗自磨了磨牙,他是明摆着不想说才岔开的,“那你赶紧从任意门再回去吧,别让人看见。”

多无情多深明大义!就跟刚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是谁她根本不知道一样!

佟锡尧也不和她计较,把她又搂紧了点:“没关系,来都来了,陪你吃了早饭再走。”

两个人呢默契的都没有提京城那摊子事儿,一是扫兴,二是隔墙有耳,只絮絮叨叨说了些家常的话。

不一会儿邹淇回来了,两人又坐在一起吃了早饭。执素吃了两个煎包,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一边捧着一碗滚烫的辣汤吸溜吸溜的喝。佟锡尧倒是真饿了,风卷残云的把邹淇买的煎包吃了个干净,顺便把一提盒辣汤喝了个底朝天。大半个月食不知味的日子过下来,这顿饭他是吃的格外满足。

执素看他吃完了,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刚才光顾着高兴,差点忘了个茬子。可是不等她说就传来两声敲门声,接着病房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章豫手还在门框上,看到佟锡尧微微一愣,执素心头一紧,还是撞上了。

佟锡尧看到执素的表情微变,直觉的站起身巧妙且不着痕迹的把她挡在身后,面上却淡淡笑着看着章豫。

佟锡尧不认得章豫,章豫却认得他,心下微微叹了口气,不禁腹诽——这样儿女情长的人究竟是怎么成就的今天的地位啊?一言不发的转身关上门走到离佟锡尧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敬了个军礼:“佟参谋长好。”并不避讳。

佟锡尧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下是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可是他一时不知对方身份也不好回应,挑眉伸出右手:“你好。”

章豫并没迟疑,大方的伸出手和佟锡尧轻轻握了一下:“您好,我是n军区司令部中校参谋章豫。”

“哦?”虽然不认识,但是章豫这个名字他还真听说过,明里看是佟家被人摆了一道,实际上佟锡尧在n军区的眼睛又怎么可能少了。这个章豫可是符鸣的得力战将,今天一见果然也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

说到符鸣不得不让人想起一句话——当面是人背后是鬼!要不是这次设计,只怕谁也猜不到这些年在背后捣鬼的居然是他。所以你说这“斗”啊,怎能不让人五脏六腑透心凉——这符鸣多年来一直是佟戴两家的座上客,佟锡尧的爷爷甚至还是他的入党介绍人!

想到这儿佟锡尧心里不由心惊,直言不讳的说:“章参谋,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来这儿是有什么目的?”

章豫无所谓的摊摊手:“休假。”坦荡的笑着迎上佟锡尧的目光,“避风头。”

佟锡尧并不意外他的坦然,只是愈发觉得这个章豫不简单,勾了勾嘴角:“到医院儿科来避风头?”

“嗯哼,算是吧。”章豫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不过似乎没避过去。”

佟锡尧眯了眼:“你确定不是故意避过来的?”

章豫听了颔首轻笑,这么讲话还真不像个首长,至少符鸣从来不会这么直接的讲话,那位从来都是云遮雾罩的话说一半留一半,让人自己回去猜,至于猜成什么样那就是你自己的责任了。可是佟锡尧不同,他坚信天下是打来的而不是算计来的——他不打太极,有什么就是什么,做人光风霁月,做事光明磊落。

章豫暗自打量着佟锡尧,如果不是早早站在了符鸣的队伍里,或许这位才是真正适合他追随的人。可是晚了!心下暗叹一口气没再想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噗……想到完结掉收就肝儿颤……好吧,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说定了,24号正文完结!掉收不要掉的太惨烈啊~~~555555ps:可不可以请各位大大慢点删收藏……至少让我v文上收藏夹的时候不要太难看__

68-780完结+番外

☆、chapter 68

执素穿了件鸽子灰真丝衬衫,下摆扎在白色阔腿裤腰里,脚踩一双白色坠珍珠的浅口高跟鞋出现在章豫视线里时,仿佛整个世界都蓦地亮了。明明是一身的柔美,偏偏就被她穿出了英姿飒爽的味道——每往前走一步裤脚就打一个利落的旋儿。

章豫从驾驶座上探过身来,打开副驾的门,一手撑在座椅上:“邹淇呢?”

执素翻个白眼:“她婆婆住院了,昨天晚上就急急忙忙走了。”挥手示意章豫把手拿开,坐进了副驾的位置,“走吧。”

章豫没再说什么,径自探过身来长臂一展扯过安全带帮她扣上,不以为然的说:“一看就知道你不会开车的,摄像头拍到副驾不系安全带罚一百呢,一百块钱买的**蛋你都拎不动。”说着还打量了她几眼,明摆着嘲笑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执素气结,吼:“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而且你就不会叫我自己来吗?!”刚才是结结实实被他吓了一大跳,脸都红了,这人真是!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章豫连忙笑着告饶。

执素轻哼一声:“跟你计较就是降低了我的格调!小孩子似的还斗嘴,我看你是觉得你才五岁,纯得很!”

章豫扑哧一下就乐了,趴在方向盘上半天没抬起头来,笑的肩膀都不停的颤。

执素白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没见过世面,这就笑的不行了。”

章豫从方向盘上爬起来,指着她半晌才说出来一句话:“京片子京片子,今天真是见识到了,你的朋友肯定每天都很欢乐。”

执素侧过头鼻子里轻哼两声:“那当然了,我和佟锡尧在g市那会儿每天都过得热热闹闹的,全参谋部的人都知道。”

章豫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一动,笑骂她:“那可是首长,你成天介的就这么破坏我军高级将领的形象!”说着发动了汽车。

执素皱皱鼻子没再说话,倚在靠背上偏过头看着窗外,她这是想佟锡尧了,当初在g市的时候他们也经常这样开着车出游。

章豫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始终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自从爱上你,所有人都像你——他看执素像某个人,执素看他又何尝不是呢?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汽车沿着平直的公路一直向前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城市的边缘,映入眼帘的开始变成了大片大片的绿色。执素把车窗整个打开,夹杂着暖意的春风扑在人面上,几乎噎得人喘不过气来。

章豫连忙又把窗户向上摇了摇,可这时风已经把执素的鬓发吹乱了。她也不在乎,反而更加把脸凑近窗口,直到被风吹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章豫看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好笑,也随她去,只是慢慢放缓了车速。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道路两旁开始出现村庄,执素无奈的把窗户关死了,因为这会儿是施肥的季节,实在是味儿得很!

章豫把车停在一片空地上:“下车吧,再往里开就不好调头了,我们走进去。”说着自己走下车绕到后备箱,拎出大包小包的礼盒,又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很绅士的做了个“请下车”的手势:“欢迎领导莅临检查!”

执素啐他一口,先把两只脚踩在地上,踩实在了才扶着门框站起来,那姿势要多娴雅有多娴雅,要多淑女有多淑女,把章豫都给逗乐了,揶揄她:“别那么紧张撒,你又不是真的新媳妇儿。”

执素白他一眼,感觉今天自己翻白眼翻得都快抽筋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你了,今天就算把脚脖子崴断了也得把这场面给你撑下来!”

章豫听她这么一说才看见她脚上原来是一双十公分的高跟鞋,好家伙,跟踩高跷似的!问她:“你穿这么高根儿干嘛呀?这里是村儿里,你倒不怕崴着。”

执素嗤之以鼻:“那你长这么高个儿干嘛呀?我不垫高点儿站你跟前还不跟你拎的个暖水壶似的!不嫌丢份儿啊?!”

说怕丢份儿那自然是玩笑话,执素往哪儿一站也从来没有丢份儿的时候。无论是和什么人在什么地方,人家是雅有雅的玩儿法,俗有俗的说头,自打往章家堂屋里这么一座,没多大会儿章豫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就都给收的服服帖帖的。

你就见执素在老爷爷老奶奶跟前搬个椅子那么一坐,姿势动静可以搬进国宴厅,说的话却可以写成通俗演义小说,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来了个生人的话她还顾得上招呼!什么叫妙语连珠,什么叫进退有度!章豫今儿算是全见识了,是不一样!这丫头要不是早早的就给人收了,等到二十六七岁的时候放到外面绝对是个祸害。

“……您说好笑不好笑,当时我们那个教授脸都气绿了!”执素正讲到上大学那会儿的趣事,一张脸上神采飞扬,逗得老头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其实老人家也不是完全能听懂她说的事儿,毕竟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很多词儿听都没听说过,但是哪家老人不喜欢小辈在跟前说个笑话逗个乐?欢喜的是个气氛,与内容并没多大关系。

“哎呦,这可好喽!”说话的是章豫的四姑,圆脸和和气气的拉着执素的手直搓,对一旁的姐姐说,“这下我嫂子可算抬得起头来了,眼看着章豫都三十了还没娶媳妇儿,这下带了小岳这么个好姑娘回来,让那些长舌妇眼红去吧!”

执素听得不怎么明白,眨巴着眼睛看着章豫的四姑:“什么抬不起头啊?”

“嗨,好孩子,别听你四姑胡说!”章豫的二姑拍了他四姑一把,“就是农村人大多数结婚早,村儿里有几个爱嚼舌头的喜欢在背后说些有的没的,哪就有什么抬不起头的,不碍事!咱这不是等来了你吗?可不比老刘家三个儿媳妇儿攒一块儿都强!”

执素这下子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好吧,生活环境不同还真是聊个天都意会不了……她生活圈子里的男人那个不是二十八九岁三十多岁才成家,在她看来章豫三十岁不结婚实在没啥了不得的。

偏过头同情的看了章豫一眼,意思是“你放心,我肯定想办法给你找个好的!比你们全村的儿媳妇儿攒一块儿都好的”!

章豫颔首低笑,那样好的人他不是没遇到过,只是……已经过去了。

这会儿章豫的婶婶拎了只公**进来:“妈,您看我刚买的这只**行不,他爸劈好柴禾了,做个地锅**给小岳吃。”

章豫的奶奶看了眼:“行,拿门口儿杀去,叫那些喜欢叫老婆舌头的都看看。”

章豫听了无奈的直摇头,你说这事儿咋整?这些年这老娘几个指不定受了人多少,今天这是卯足了劲要挣回面子了,只是执素,唉!章豫偏过头去看执素,她居然也站起来了!

执素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走上去:“婶婶,让我来杀**行不行啊?”

“啥?”不仅是章豫的婶子,满屋子的男女老少——包括章豫——都傻了,刚才不会是幻听吧?她会杀**?不对不对,她敢杀**?!

执素她会杀**?开玩笑撒,怎么可能嘛!不过她见过的多,别管是啥东西,她都晓得怎么吃最好吃。这杀**嘛,不能一刀砍死了,她亲眼见过大内的厨师杀**,揪着两个翅膀就着**脖子划一刀,然后把**扔下,那**在地上蹦跶一会儿才能死。这样的**肉叫活肉,好吃!

她一直都好奇,可谁敢让她试?今天这可算是逮着个机会了,再想着这么着更能帮章豫的妈妈在老家把面子挣足,何乐而不为呢?至于是不是能真下得去手,这会儿她还真没想!

章豫的婶子可为难了,看了看婆婆又看了看章豫,对执素说:“丫头,这怪脏的,再弄你一身,你就坐着等着吃就行了。”

章奶奶也有些不放心:“你小姑娘家哪会弄这些,又不是我们村儿里长大的孩子,要是好奇就跟去看看,可别上手,闹不好再给**啄了。”

“您就让我试试吧!我见过我们大院儿里厨子杀**的。让我试试嘛试试嘛试试嘛!”执素拽着老太太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摇,就跟个要糖吃的小孩儿似的,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

老太太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自己家几个孙女儿都是粗粗笨笨的,哪有这样爱娇又会撒娇的?没多大会儿就投降了:“章豫你跟着她去,弄不了就放下,别逞强啊!**要是把她啄了你今天就不要吃饭了!”又转向执素,“你们这城里来的丫头就是怪!要不是嫌这脏嫌那乱,就是什么脏的乱的都不怕!真是闹不明白!”

执素笑的两只眼睛都眯成了缝,她管老太太说啥呢,反正说归说,心里肯定是乐开了花的,这样一来在全村人面前可不要太有面子好吧!喜滋滋的卷着袖子就往门口走,临出门瞥了章豫一眼,意思是“你看我给你面子吧!这下子不光还了你的人情,你还得反过来欠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素素杀**的结果会是啥?杀**这个我是写着玩儿的……因为自己实在想试试又不敢……建了个读者群,爱聊天的来找我玩儿吧!我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的~群号是286402291,敲门砖是任意人物的名字,希望能认识你们!mua~

☆、chapter 69

“哎呦他婶儿啊,我这要做饭要做饭的家里醋没了,给我倒点儿我先把这顿饭凑活过去!”一个穿花布裤子的中年女人拿着个玻璃瓶子,装作无意的瞟了眼执素,笑开了,“呦,这就是章豫带回来的那姑娘吧?”

章豫的四姑迎出来,一看来人瞬间脸就拉下来了,耐不住来者是客,不怎么乐意的招呼执素叫人:“可不是嘛!小岳过来叫人,这是西头儿的刘大娘(读轻声)。”

执素一看就猜到了,这八成就是那个有三个儿媳妇儿的刘大娘,成天介没少在章奶奶面前给章豫的妈妈上眼药!眼珠子一转迎上去,低着头眯眯笑着,多乖多娇:“刘大娘。”

刘大娘往后退两步打量了执素几眼,又绕着她看了一圈儿,跟章豫的四姑说:“这姑娘好,是个生儿子的模样!”

执素扑哧一声乐了,她明明生的就是闺女,而且听了个懂偏方的老中医说过,她要是再生下一胎肯定还得是闺女!

她记得可清楚了,那老中医是这么说的——你这个孩子生下来一看不就知道了吗,脐带粗,再生肯定还是闺女!要我看就甭费那劲生了,生一堆赔钱的丫头片子怎么办呦!——唉!你说你说就说,干嘛说闺女是赔钱货啊?佟锡尧那厮就这点儿罩门,一不能说他媳妇儿,二不能说他闺女!您老这可好,打量着来找您看病的都是想要儿子的,话也不过脑子就出来了!把佟参谋长气得差点儿掀了老头子的桌子,抱着女儿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毫无原则的扬言要找人拆了老头儿的招牌。

那刘大娘一看执素乐了,眼一瞥对章豫的四姑说:“你们家这姑娘好,面子皮实爱笑爱闹!这要是搁咱们村儿里丫头,听了这话早都不知道跑哪儿猫着去了,到底还是城里孩子大方!”

你瞅瞅这明褒暗贬的话说的!章豫她四姑的脸立马就拉下来了,执素赶紧扯扯她的袖子:“四姑您看看婶婶那刀还能不能磨好啊,怎么这么慢?回来再误了饭点儿。”转头笑眯眯的看着刘大娘,眼睛里却闪过厉色,“大娘,您打量章家全家都好欺负是吧?”

刘大娘眉头一竖:“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说话呢?!你们家章豫到了三十都没找对象,要不是我人前人后的说好话,别人还指不定怎么埋汰你们家呢!”

执素瞥了眼章豫,看他嘴角含笑就在那儿看着没点说和的意思,料想肯定是早先就撕破了脸的,说起话来就更没顾忌了:“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章豫再有哪儿不好也比你那三个儿子捆一块儿都强,您老别打量着自个儿是羊群里跑出的骆驼,还说不得了呢?成天介的不积口德,难怪没个孙子,当心哪天焦了尾巴梢子!”一串京片子说的叮当乱响。

“你这丫头片子……”刘大娘给憋得脸通红,偏偏一句都听不明白,可也知道不是好话,恼羞成怒的就要破口大骂。

“老二家的,怎么还跟个小孩子叨叨起来了,你还有点儿长辈的样子没有?”原来章豫的四姑早就进去把刘家老奶奶搬过来了,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院儿门口恨得牙痒痒,这媳妇儿眼看着五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省事!

刘大娘被执素抢白了一顿,一看自己婆婆来了——老太太本来就不怎么待见她——狠狠剜了执素一眼转身就走了,连醋瓶子都没拿。

执素看着章豫抿嘴直乐:“怎么样,我给章阿姨出气了吧?怎么谢我?”

章豫也笑:“你跟她扯什么鹰啊马的干嘛,她又听不懂。”

执素嗤之以鼻,用一种“就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看着他:“听不懂正好,反正知道不是好话就是了!要说啥难听的我又不会说,故意说个她听不懂的,叫她自己猜去想去吧!她想到的肯定比我能说的最难听的都难听。”

你说说这岳执素,可不是个人才?不光会拐着弯骂人,还会让人家自个儿骂自个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黛蓝那是一整瓶子醋,执素却是个半瓶子醋,于是刚认识那会儿黛蓝对她进行过集中“培训”——教她咣当,到今天她已经能咣当的跟一整瓶似的了!今天这事儿就是个例子,她不会骂人她就捡你听不懂的骂,让你自己想去吧,你回去自己坐在屋里思忖——她这话是不是这意思啊?是不是说我那啊?保管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屈!

说话的功夫刀也磨好了,说到为啥要现磨刀,是这么回事儿——章豫的婶婶怕执素下不去手,特意去磨的,恨不得磨得能在那**脖子上一比划**就死了才好。

章豫的婶婶一手拿着刀一手提溜着大公**:“小岳啊,你就这么拿好,两只手攥着**翅膀,可不能松手啊!”

谁知刚才还斗志昂扬的执素这会儿却怯场了,看着雄赳赳气昂昂不知厄运降到的大公**,额头开始冒汗。

章豫的婶婶看出来她的迟疑,暗自松了口气,说:“要不你还是别沾手了,怪脏的,我拿那边儿一会儿就弄好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执素连忙摇头,那多丢份儿啊!刚才还信誓旦旦来着,这会儿哪能往后缩?

“把这戴上。”章豫不知道啥时候就站在她身后了,递上来一双洗衣服用的橡胶手套。

“诶,这好!”执素一看眼睛就亮了,忙不迭的接过来戴上。

章豫的婶婶无奈的瞪了章豫一眼,就惯着吧!

章豫毫不在意的耸耸肩,从婶婶手里把大公**接过来,捏着两个翅膀递给执素:“你就这样掐着,害怕就扔出去,有我呢。”

“嗯。”执素应了一声,接过来。

可谁知道在章豫手上还老老实实的大公**,不知道怎么着到了她手上就活蹦乱跳了起来,不仅翅膀不住乱动,还扭头啄她的手腕!这情况下要是普通姑娘肯定就松手了,偏偏执素她不是普通人!一咬牙闭着眼睛举起刀照着**脖子就下去了!

“小心!”可把章豫吓死了,闭着眼拿刀砍啊!她怎么这么大胆子?迅速果断的一记手刀砍在她手腕上,顺势把人一把拉到自己怀里。

执素只觉得手腕上一疼,菜刀脱手,另一只手没抓住,公**也飞了!接着被人一拉,脸结结实实撞到了章豫的胸膛上,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章豫的婶婶目瞪口呆的看着,头次见杀个**杀这么大动静的啊!**一扑腾,院子里拴着的大黄狗也跟着狂吠,啥叫**飞狗跳啊?!这就是!

屋里的人听着动静赶紧往外跑,跑出来的时候就看着地上掉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执素惊魂未定站那直抹眼泪。章豫呢?一手圈着她的肩膀,一手不住轻拍着她的背。

执素吓得脸煞白,一看大家都惊魂未定要笑不笑的看着她,连忙把章豫圈着她和拍着她的手都打掉,懊恼的扯下手套塞给他。

“还杀**呢,我就猜你下不去手!专门搁你旁边等你怯场好接手,谁知道你还真不要命,眯个眼就敢砍。把**头砍掉了不要紧,可是你倒看准了再砍,跟瞄好了来,对着自己的手就下去了!”这次章豫是真生气了,直接方言上,说的又快跟蹦豆子似的。

执素瞪着眼睛听,听他说完竟然扑哧一声就乐了,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哈哈,章豫!我还以为你不会说方言!哈哈哈!”

章豫被她笑得一愣,你说说这女的,你能拿她咋办?章豫无奈死了,叉着腰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蹲在那儿笑,看她差不多笑够了才轻轻拽了下她的头发:“起来,别蹲那儿了,咱还得把那**逮回来!”

执素止住笑从地上站起来:“这怎么逮啊?它这会儿都快吓死了,肯定逮不着呀!”

章豫无奈的瞟她一眼,转身进了储藏室,不一会儿从里面拎出个长形包袱:“真是没想到杀个**还得用枪打!你呦!”

执素忙不迭的偎上去:“你哪儿来的枪啊?休假怎么可能把武器带出来?!”

章豫白她一眼,拉开拉链把气枪拿出来,举起来瞄了瞄:“这是气枪,打鸟用的,不违禁。”

执素听他一说好奇的要命,瞪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瞅着章豫。真枪她见过不知道多少,不过因为在大院长大,打鸟啊啥的用的都是真枪,气枪啥的真心没见过!

章豫放下枪,无奈的看她一眼,一言不发的又举起枪,瞄了不到十秒钟,就听“砰”的一声——声音比真枪小得多——五十多米开外撒着欢儿跑的大公**应声而倒。章豫把气枪扔给执素,大步朝着“战利品”走过去,不一会儿就把已经死透了的大公**拎了回来,交给早就等在旁边的婶婶,说:“**头剁了不能吃,刚才那一枪的子弹还在里面。”

执素揉揉眼,半天没回过神来,五十米外一枪爆头不稀奇!用的是气枪也不稀奇!可是那可是**头啊!跟个乒乓球那么大的**头啊!一把把绑头发的皮筋拽下来,好家伙,遇见大神了啊,这章豫射击的本事恐怕和佟锡尧那厮不相上下来着!平时看着多温和多内敛的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我来解释下上面执素骂人的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宋徽宗擅长画鹰,赵子昂擅长画马,所以都是好画,但是不是好话。而且宋徽宗是亡国之君,赵子昂是贰臣,他们两虽然艺术上有成就,但是素来为人所诟病,所以说是好画也不是好画。“羊群里跑出骆驼来”——这是句歇后语,后半句是“就只你大”是贬义的。“焦了尾巴梢子”——也是贬义,就是绝后的意思,用在这里是讽刺对方娶了三个儿媳妇却没孙子。以上三个典故都是出自《红楼梦》,我是没这么大拐弯骂人的本事的……就觉得拼起来一说还算应景,姐妹们图个乐子吧~!

☆、chapter 70(大结局)

晚上回到市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执素从章家领回小言,回到自己家往沙发上一坐就觉得全身上下跟被汽车碾了一遍似的,骨头缝儿都疼。这时候要是能有个人给捏捏就好了,执素洗完澡把自己往床上一扔,脸朝下艰难的自己伸出手去捶背,试了好几次偏偏都够不着。

身上不舒服又每个人陪,执素是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趴在床上不知不觉的竟然落下泪来。这会儿要是佟锡尧在,就他那国手级别的,肯定按一会儿就能全身舒泰,可偏偏就人不在呢。执素把脸埋在枕头里,眼泪无声的流进枕头里,心里难受啊,真难受!好好的日子,偏偏就有人不想让你好好过。

不死不休,执素曾经觉得这个词是个惨烈到瑰丽的词,美的动人心魄!可是真的摊到自己头上却跟要生生把心像拧毛巾一样拧干似的。眼下京城里正在进行的就是场不死不休的斗争,一方胜券在握,一方渐露颓势,可是就算赢了又怎样?斗倒了一个符鸣,不知道今后还会有多少个符鸣,度过一个坎儿,不知道今后还有多少坎儿!念及于此不禁更加恻然,执素侧躺下来蜷起双腿,伸出手臂在薄被底下紧紧地自己抱住自己,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那个人的拥抱过。

京城佟家大宅,佟锡尧正坐在灯下出神,眉头皱的死死的。想起刚才的那个电话他几乎目眦欲裂——海益徽死的屈啊!结结实实灌了两杯凉茶才压下去,符鸣,还真是够狠!

手里的钢笔啪嗒一声折成两段,折断处的碎铁茬刺进了他的手指。所谓十指连心,佟锡尧眉心一动,从思绪中剥离出来,把折断的钢笔随手丢在垃圾桶里,拉过一张纸巾擦去手上的血渍。眼中闪过罕见的狠厉,没有人可以不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他怎能让他的兵白死?符鸣,符叔叔!不是我佟锡尧非要置你于死地,是你做的事不让你活!

“喂?”电话铃蓦地响起,佟锡尧接起放在耳边,语气中还夹杂着未来及敛尽的戾气。

“……”执素被吓了一跳,握着电话一下子竟然没说出话,“你……”

“素素!”佟锡尧一听是她也是一惊,她为求逼真是很少给他打电话的,“怎么这个时候来电话?出什么事了?”

听出他情绪的变化,执素心里一轻微微一笑:“没有,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你了。”

佟锡尧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伸手解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今天玩儿的怎么样?”

“嗯,挺好的!我今天还动手杀**了呢……”执素兴奋地吧全过程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差点剁到手那段儿——最后总结道,“虽然没成功吧,但是好歹还是吃上了!蛮好吃的诶,你啥时候来带你去吃!还有,那个章豫的枪法怎么那么好?他到底是什么人”

佟锡尧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仰头靠在椅背上,举起一只手盖在眼睛上:“章豫是符鸣手下的一员隐形大将,军事素质可以和陈悭意一较高下,论起谋略甚至还要更强一些。要不是符鸣一直刻意压制,他现在至少得是个上校了。”

“符鸣为什么要压制他?手下的人越强不是越好吗?”

佟锡尧笑:“傻丫头,他从入伍就跟在符鸣身边,你想想他得知道符鸣多少事?他越强就有越多的人盯着他,万一他哪天倒戈,对符鸣来说不啻于釜底抽薪。”

其实这也是符鸣不善用人的地方,只晓得威逼利诱,却不晓得以德服人施惠于人,这样的上位者怎么可能让人真心信服?

原来是这样!执素想到每次提及符鸣的时候章豫都是称呼他“符副司令”而非“首长”,或许这样的人在他心里根本就不配被称为首长。轻咬了下唇:“等到扳倒了符鸣之后……如果可以的话,不要牵连章豫行吗?”

佟锡尧早料到她会有此一说,轻笑一声,叹口气:“即使我想放过他,符鸣也不一定能放过他。你要知道无论我们的触角多敏锐,都绝对不可能把符鸣这些年做的所有案子都翻出来,而章豫就算不是唯一,也一定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他很可能会……”

佟锡尧话没说下去,执素却明白了,这种事她见过太多也听过太多,古往今来啊,这种事情还少吗?颤抖着声音:“他会死吗?”

佟锡尧沉默了一下:“不知道,那要看他到底知道多少,如果他掌握什么关键的案底的话……他活不了。”

执素倒抽一口凉气——佟锡尧的意思是章豫会被灭口——语气中带着希冀:“能想办法救他吗?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

人生有四种感情最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执素和章豫就算是“一起分过脏”的交情,勉强点也可以算“一起扛过枪”,听说他可能会死,哪有不难受的?

佟锡尧揉揉眉心:“他……那好吧。”其实原本他只是准备保下章豫的命的,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章豫照顾执素母女虽然并非他授意,总归也算是在危急时刻帮了个不大不小的忙。可是既然她开口了,佟锡尧微微一笑,那就随她的意吧!有的人,她明明要的是一,可你就是愿意给她万!为了她高兴为了她安心,多费些周折又有什么值得吝惜的?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会儿闲话,执素扁扁嘴把脸埋进枕头里:“佟锡尧,我想你了,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都想你想的在床上打滚儿,可是无论我滚到床的哪个角落都没有你。”话一出口眼泪也跟着又流了下来。

电话的另一端的那人又何尝不是百感交集,每晚梦回发觉怀里没人的时候,他也是直觉的伸手去揽她,手伸出去摸遍左侧的床板才恍然大悟——她并不在——接着就是让人空落落的清醒,一醒到天明!

佟锡尧默了很久才开口:“快了,很快就好了。”其实他是在努力压抑。

“多快?”执素追问。

“很快!”虽然是简简单单两个字,背后藏着的却有多少情愫?明知道要做的事有多难有多急不得,可是就为了她的一句“我想你了”……

**

很快究竟能有多快?

很快,能快到逼的老谋深算的符鸣铤而走险狗急跳墙!

十天后的一个早晨,执素还睡着未醒,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有一副要把整个单元的人都吵起来的气势。

执素被惊醒,气急败坏的披上晨衣连鞋子也顾不上穿,从枕头下摸出佟锡尧给她防身的那把勃朗宁。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后,从猫眼往外一看,门前的人竟然是章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别敲了!章豫你一大早犯什么神经?!要把门砸漏吗?”一把把门拉开。

章豫准备砸门的手差点砸在执素脸上,急忙刹住,看到执素似乎松了口气。接着又警惕的四处看了看,抓着执素的手腕就把她拽进了门,反手关门上锁。

执素被他吓了一跳,直觉的挣扎:“章豫你干嘛,松手你抓疼我了!”

章豫突然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伸手打开大门上面的电表箱,把电闸一拉到底,又走到沙发边把沙发挪开,拔掉电话线,这才松一口气往沙发上一坐,双肘拄在膝盖上双手撑着额头深深吐出一口气。

执素看着奇怪,走过去:“章豫?”

章豫摆摆手,说:“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带着你女儿回京吧,符鸣恐怕要狗急跳墙了,你们在这里不安全。”

“什么?”执素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晚上,你家佟参谋长动手真够快的,符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章豫抬起头,眼中掩不住的疲惫。

执素眉心一跳,二话不说转身进屋收拾东西。这里面的轻重她晓得,x市属于n军区,虽然符鸣可能还不知道她躲在这里,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眼下只有回京才是最安全的,而且她还带着小颜,不得不防符鸣狗急跳墙。

章豫从沙发上站起来跟过去,倚在门框上静静看着她利落的打包行李,突然他的手机响了,章豫掏出手机一看,微微皱眉,接起:“喂?嗯,是的,她在。我把电话线拔了,电源也掐了。嗯,好,我知道了。”

电话对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章豫微微一笑:“谢谢您愿意信任我。”

执素奇怪的看着他,手把影在眼睛上的刘海拨了拨:“怎么了?谁来的电话?”

章豫背靠在门框上并不看她,故作轻松的一笑:“你丈夫,他说一个小时后派人到楼下来接你,拜托我在这一个小时里保护好你,安全把你送上车。”

执素微微一愣:“你不一起走吗?”想起那晚佟锡尧说过的话,脸色一沉。

章豫摇摇头:“我走不掉的。如果我硬要和你们一起的话你们也走不掉。”

原来他都知道!执素低下头咬着唇不说话,一眨眼睛眼泪掉了下来,扯着他的袖子:“章豫,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只要能到京城,只要能到京城……”

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只要能到京城,可怕就怕到不了京城,连章豫都说了他走不掉。掩住嘴哭起来,走不掉,走不掉,可是走不掉就活不了!

章豫走到她身前把她拉进怀里:“别哭,听话,别哭。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执素摇头:“我不想听笑话,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不用死?!”

章豫并不回答,拉起她的手:“你看,你的手心有一条细长的竖线贯穿三条线掌纹,这是命里有贵人相助的手相。能当你这一遭的贵人我也挺荣幸的,当初照片的事和于翡的事都是我做的,我帮着符鸣害过你,现在就当我还你的吧,我,罪有应得。别哭。”声音一如既往的圆润温和,全无一丝波澜,就似已经看透了这个结局一般。

执素哭的更凶了,索性一把把他推开:“谁要你还?!章豫你给我好好活着!我要你跟我们一起回去!我还答应了要给你找个你们全村的儿媳妇加起来都比不上的老婆,我还没给你找好,你怎么能死?!”

可是章豫轻轻摇摇头,这时话铃又响起,“喂?”

屋里静的很,于是执素清清楚楚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章参谋你快跑,符鸣要你的命!我已经被他的人堵在仓库里了,你快跑!快跑!”

章豫的脸色瞬间煞白:“邓伟!邓伟!喂?!”电话已经断了,章豫惨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倚着门框滑坐到地上。

执素眼泪还挂在脸上,此时神智却无比的清明,走过去蹲在章豫跟前拉住他的手,一言不发。

章豫靠着门框坐在那儿,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一下子就都跟泄光了似的,一点神采也没有了,看得让人心酸。半晌,一行热泪沿着他的面颊滑下来:“他才二十五啊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他救过我的命……符鸣!我这么多年帮你干了那么多事,无论是伤天害理的还是丧心病狂的,我死有余辜!可是他都……”

后来执素才知道,就连当年牺牲了海益徽的那场意外都是符鸣策划的,当时的那个新兵就是章豫口中的邓伟。而之后的一次执行任务中邓伟为了救同组的章豫瘸了一条腿,最终不得不选择病退。符鸣一夜之间被佟锡尧连消带打的折了左膀右臂,这是想把邓伟和章豫两个人都灭了口好减轻自己的罪责。

然而,事实上符鸣此举却不啻自掘坟墓。你不能说符鸣傻,只是他哪能知道章豫居然搭上了执素这条线。或许正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吧,有的人命不该绝,有的人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

迅雷不及掩耳,执素抵京当天,佟锡尧拿出材料证明于翡一事系子虚乌有,同日,n军区空军上校参谋陈悭意携检举信告到总政,揭发符鸣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军费等罪名,举证历历,一时之间可谓朝野震动!一号首长大怒之下下令彻查,牵连出了佟锡尧一事原来是符鸣设计陷害。

随着佟岳两家重修旧好,符鸣则落了个忘恩负义为人所不齿的下场。

次日,戴九韬雷霆手段顺势而下,所谓“符党”一夜之间被端了个干净,n军区司令员引咎辞职,偌大的n军区一夜之间竟被扒成了个空壳子!

这般气势之下,第三日,n军区中校参谋章豫的一封检举信直接被送到戴九韬手中,戴九韬连夜接见,由此又揭露出符鸣利用联合演习机会谋害若干g军区首长未遂一事,自此符鸣更是罪无可恕。

一场惊动了军政高官几十,生生折腾了两个多月,牵动了三大军区的大事件就此落幕——佟锡尧调任n军区参谋长,力保之下中校参谋章豫功大于过,正式就任n军区参谋部办公室主任。符鸣锒铛入狱等候军事法庭的审判,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显赫一时的符副司令最终苦果自尝。

六月的京城已经暑气渐露,执素抱着女儿坐在颐和园岳宅院内的香樟树下,一手轻轻摇着扇子,一手翻着本小画书念给佟旌颜听——十个月的小丫头已经能初步看得懂画片了。

院门突然被推开,执素抬头,佟旌颜坐在妈妈怀里也跟着抬头望门前看。佟锡尧穿着身夏季常服风尘仆仆的站在当院里,左手是一大篮子水果,右手是一个礼盒,胳膊下面还夹着个硕大的hello kitty玩具。

执素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线,虽然事情一个月前就尘埃落定了吧,但是老爷子呕着气怪佟锡尧没照顾好她,她一进京就被扣在了岳宅。接着佟锡尧又到n市赴任并处理交接,算来两人得有近两个月没见过面了。

执素并没站起来,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儿,另一只手遥遥指向佟锡尧的方向,温言凑在女儿耳边:“小颜,叫爸爸,那是爸爸。”

小丫头苹果似的脸蛋儿瞬间就笑开了,咧着嘴露着新长出来的两颗小牙:“爸!爸爸!”

佟锡尧手里的东西瞬间就乒呤乓啷全掉到了地上,戳在那儿一动也动不得

天下的父亲啊,没有一个不喜欢听自己的女儿又乖又娇的叫自己“爸爸”的,无论是初为人父还是儿孙满堂,概无例外。佟参谋长快步走上来接过女儿,先是笑,没笑两下又红了眼眶。

“爸爸!”小丫头却似乎叫上了瘾似的,越叫声音越大越叫越开心。

“好,好孩子……”

正文完

恬宓

2013年4月19日中午

于河北保定

作者有话要说:致我亲爱的姐妹们:《天作》全文到今天就算结束了,接下来的是四篇番外,第一个是展颜番外,是之前放过的那个,现在把它挪到这边来了,看过的朋友们可以不用看了,没有改变。第二篇是黛蓝的番外,是和戴叔叔的故事相承接的,里面还有一些《天作》正文里忽略掉的小细节,今天晚上八点修改好贴上来。第三篇和第四篇都是孩子们长大了之后的故事,明天中午和晚上各一篇。真的真的十分感谢大家陪我走到今天,《天作》是我的第一部作品,无论是笔法还是构思都十分稚嫩,写到今天还能有三百多位朋友陪着我,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没法坚持到今天。我爱你们,感谢你们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对于我的宽容和体谅。最后两篇番外将在明天贴出来,然后后天《天作》就要入v了,这是我和编辑沟通的结果,希望一直陪着我的姐妹们请尽快的看。接下来我们来说一下接下来的问题,戴叔叔的故事我正在加紧写,预计从周末开始每天两更,直到结束——全文大约5w字,不会入v。《不解淇意》则将在明天开始日更,每天的字数可能不会超过3000,等戴叔叔的故事码完之后会增加到3000+,姐妹们有什么更好的意见的话也可以提,我会认真考虑。我爱你们! 恬宓 2013年4月23日夜 于保定

☆、番外一 氓之蚩蚩,抱儿贸吃

“氓之蚩蚩,抱儿贸吃,匪来贸吃,来谋孩儿他娘。送儿归家,至于祖母。匪我无良,子女要防。将母无怒,夜以为期。乘彼垝垣,以望新房。不见新房,抓耳挠肝。既见新房,载笑载言……”佟旌展一边看着手里的《常用枪支与武器概述》一边百无聊赖的拍着妹妹睡觉,嘴里咕咕哝哝的还念着。

“啊!”床上的小娃娃喊了一声,小手抓住小哥哥的一缕刘海扯了一下。

“听不懂是吗?”放下书趴在小家伙旁边,伸出一根手指给她抓着,“意思就是说,有一个男人啊他抱着孩子回家蹭饭,其实不是蹭饭来的,而是为了算计孩儿他娘。把孩子送到家里,交给孩子的奶奶。他跟老太太说啊——不是我没良心,是小孩子实在碍事,请您不要生气,我过了今晚就来把孩子接走!”

“啊!”小丫头放开手指头又去拽他的头发。

“不要急嘛,我还没讲完。”佟旌展干脆由她扯,继续说,“这个男人啊,他站的很高很高看他们结婚的时候的新房已经看了很久了,看不见的时候急的抓心挠肝,现在总算看到了,于是就高高兴兴的带着媳妇儿走了……”

“呜~啊!”

“你也觉得这个男的很不像话对不对?”佟旌展伸出手指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儿,“这样吧,我们说好了,明天他抱你的时候你就在他怀里嘘嘘!”

“啊!!”

“那我们说好了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展,你在和你妹妹嘀咕什么呢?作业都做完了吗?”罗英推门进来,把手里端的牛奶递给孙子。

“早就做完了。”佟旌展接过来一口气喝掉,嘴唇上马上起了一圈白胡子,说,“我在教小颜《诗经》。”

罗英笑:“她懂什么,大点再教,赶紧睡觉去吧。”

“嗯。”佟旌展多乖多听话的趿拉着拖鞋走了,罗英笑着把小娃娃抱起来。

“啊!!!”我爹他太过分了!我要妈妈!

可是罗英哪儿懂小家伙啥意思,笑眯眯的抱着就去冲奶粉了:“小颜乖,今晚跟奶奶睡哦……”

**

一年之后佟旌颜小公主开口说话了,第一句话居然是“氓之蚩蚩,宝儿贸吃!”

“佟锡尧,你快来听你女儿说的啥!”执素瞪着一双大眼睛扯着嗓子喊。

佟某人听说女儿开口说话了,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早饭就冲了进来,激动的:“小颜说话了吗?”

“氓之蚩蚩,宝儿贸吃!”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又咿咿呀呀的重复了一遍,一对爹娘还是没能听明白。

“她说啥?”执素侧着耳朵听了又听想了又想,这是啥意思呀?看佟锡尧,佟锡尧也是一头问号。

餐厅里佟旌展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放下杯子,背好画板,今天爷爷说要带他去香山画红叶:“妈妈我出门了!”

执素连忙撇下小的把儿子的外套送出来,兴奋的说:“小展你来看看,你妹妹会说话了,可是我和你爸爸都听不懂!”

“小颜前天就会说了,这几天你们一直住在公寓没听到。”佟旌展看了他娘一眼,接过外套,“我注意听了两天也没怎么听明白,要不喊太爷爷和外公一起听听吧。”

执素恍然大悟,对啊,老爷子最善于分辨声音,岳祁缜精通语言,拍拍小展的肩膀:“好儿子你真聪明!中午要好好吃饭啊!”

“知道了妈妈。”小颜你真聪明,才教了两天就学会了,爹啊,别怪儿子教小颜骂你,实在是你太无良呀!我可是半年才能见妈妈一次啊,你怎么好意思霸着不给我见呢?!

佟旌展坐在车上一边腹诽着他爹一边思索,接着该怎么编排呢?

☆、番外二 赔我房子

“hurry up!cut down the gas!”

黛蓝一回家就看到自家门前停了辆鲜红的911消防车,阵阵浓烟裹挟着细碎的水珠弥漫在房子周围——房子呢?着了!白色的木结构房屋哪里禁得住这烧?即便是近水也就不得了。

穿着防护服的老美消防队长留着浓密的大胡子——也不知道他怎么不怕被火点着——听说房主到了,气急败坏的冲过来:“how can you do barbecue in such a wooden house?”

黛蓝微微一愣,烧烤?不是只有素素一个人在家吗?怎么会做烧烤?定了定神:“where is my friend?”

消防队长被她这么一噎,没好气的冲左边指了指:“she is over there.”

黛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执素全身湿透,头发都在往下滴水,正裹着个蓝色的大毯子坐在邻居家的台阶上。急忙跑过去:“素素!你没事儿吧?”

执素抬头,一看是黛蓝,扁扁嘴就要哭:“黛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说说把个黛蓝气的,你问她怎么样,他和你说对不起!是房子重要还是人重要?一把又扯过一条毯子把她裹上:“你是对不起我,你差点儿把我给吓死!你说说你要是有点什么事我怎么……唉!好好的你烤什么肉?差点儿把自个儿烤了吧!”

“我……”执素面上略过一丝羞赧,“我没烤肉……我在……”

黛蓝一听就猜到了,一口气儿没上来差点呛着:“岳执素!你要是和我说你在烧什么信啊照片儿啊啥的我就掐死你!”

“……”执素脸更红了,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烧了一半儿的照片,“我刚点着就又后悔了,赶紧拿去灭火,谁知道回来就发现窗帘着了……”

黛蓝猛抽一口冷气,等着她手里那张照片脸都黑了,那眼神似乎是要把照片上那人的脸盯出个洞来似的。你说气人不气人?想烧的没烧!到把房子给烧了!

执素一看她变了脸色吓得一缩脖子:“你就算现在掐死我我也赔不起你的房子。”又赖皮又可怜。

黛蓝彻底被她打败了,无奈的看着她,点点她手里那张照片恶狠狠的说:“你放心!就算赔我也得叫他赔!”

与此同时,远在国内的j军区某师师部,上校参谋长佟锡尧同志莫名其妙全身打了个寒颤。

执素眼神迅速避开,略带担忧的看向房子的方向:“那房子还能救吗?”

黛蓝瞥她,还真是女生外向!都这样了还……唉!说:“你别想着让他少赔一分钱!”招手叫来司机,“你去跟他们说不要救了,找个相机来,我要跟这房子合影留个念!”又瞪了咬着下唇的执素一眼。

好吧,其实黛蓝和佟锡尧的梁子就是从这个时候结下的,所以即使后来执素嫁给了佟锡尧,黛蓝还是各种不待见他——烧屋之仇啊!至于房子,你要问最后到底赔没赔,还真赔了!很多很多年以后,当佟旌展差着辈分娶戴鹤鸣的时候,黛蓝狮子大开口替堂妹要了一幢房子当聘礼。所以你说说她记仇能记多少年吧!你欠她的,总得还!不过这当然又是后话了。

黛蓝和执素暂时住进了一个小公寓。晚上,黛蓝洗过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推开执素卧室的门:“素素,老头儿喊我回国,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别乱跑啊。”

执素原本正坐在床上捧着本书发愣,闻言抬起头:“这次又是派谁来抓你的?怎么没直接绑上飞机?”以前这种事也有过,从来黛蓝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已经到了京城了,因为戴九韬派来的人从来都是直接绑她上飞机,一刻不敢耽误。

黛蓝笑:“这次是我自己答应回去的。”坐到床上往执素身边偎了偎,“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小时没娘长大命不强’?你看我爸再看我叔叔,其他方面再成功,轮到自己的事儿都是一塌糊涂。所以我想找个命好会帮夫的给我叔带带。”

啥?执素一听眼睛就瞪大了,黛蓝这丫头有点儿迷信她是知道的,可,可这明摆着胡来嘛!就戴九韬那范儿的人,哪能让她就这么给“包办”了?!

黛蓝看出她的想法,毫不在意的笑笑:“相面上有种人叫‘面不见耳’,就是从正面看不见耳朵的意思,这种人主大富贵,有帮夫命,一辈子贵不可言,但是也很少就是了。不过你说是不是缘分,还就真让我给找出一个来,偏偏还跟老头儿八字和得要命!”

听她这么一说执素脸拉得更长了:“你别捡筐里就是桃啊!谁帮你找的人?靠谱吗?”

“靠谱靠谱!”黛蓝连说了两遍,“人是周最找的,军医大毕业分去了总后,我已经让老头儿把人要过来了。”

执素听得嘴巴都张开了,你瞅这行动派吧!张口结舌:“你叔叔和那个‘面不见耳’都知道了?”

“不知道。”黛蓝忙摇头,“我还得亲自看看呢,老头儿虽然烦了点儿,还带也算个大极品,不能那么随便。”

你看看她还这么说!唉!黛蓝的表情就跟挑女婿似的,你说说这要是给戴九韬知道了还不得气死?执素无奈的摇摇头:“你以后少找周最的事儿,不出意外的话他家老头儿没几年就能上去了,别因为你这些事儿事儿的在给人拿了短。”

黛蓝咧嘴大大咧咧的一笑:“放心!我有数呢!他老头儿上去了他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太子爷了嘛!到时候更能罩着我,我哪能这会儿拖他后腿?”真真是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不过倒把执素给气笑了:“你小心赶明儿真当了太子妃!那可就没现在这么逍遥了。”

“呸!”黛蓝啐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执素咯咯直笑:“哎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周最啊?”

“狗才喜欢他呢!”

遥远的大洋彼岸,周公子打了个喷嚏,摇摇头笑笑——肯定是黛黛想我了。

“阿嚏!”又打了一个,这次周公子脸青了——完了完了,原来是黛黛又骂我了!

说笑归说笑,有件事黛蓝还是放在心里的,略略正色说:“素素,那个一直追你的刘启康我看着不像好人,我不在这期间他叫你去哪儿你都别去,等我回来再说,最多三个月,我一准儿回来。”

执素笑着推了她一把:“你安心办你的事,别担心我。”

作者有话要说:下篇是佟旌展和佟旌颜长大后的番外,小妹妹也要懂事了呦!剧透一下,佟旌展的另一半是戴叔叔的女儿,好吧……差辈了,但是总归没有血缘关系,我想了很久纠结了很久,觉得没有更适合小展的女孩子了,只有鹤鸣才足够好能配上他,希望大家喜欢。

番外三 惟愿你好

佟旌展把车停进车库,绕到大门前按响门铃,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佟旌颜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找谁?”

“我找岳执素女士。”佟旌展笑,声音温和低沉,透着浅浅的兴味。

“哥哥!”果然那头的佟旌颜吃了一惊,“我马上给你开门!”

佟旌展踏进玄关,把军帽脱下来和佟锡尧的挂在一起,帽架上一蓝一绿两顶军帽——是,佟旌展是高中毕业那年招飞招走的,曾经在n军区空军服役十年,现在正在参加航天员封闭培训。

执素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急急忙忙迎出来,佟旌展笑着拥抱了她:“妈,什么事急着把我叫回来?是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喊我回来吃吗?”

之前佟旌展读高中的时候,包括在n军区服役的时候,每周末执素都会亲手做吃的给他,要么叫他回家来吃要么干脆送到部队,周围的战友虽然不知道佟旌展是佟锡尧的儿子,可是就这么个妈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执素笑:“好吃的当然有!先去洗手,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佟旌展笑着应下,问:“我爸呢?”

执素冲楼梯口努努嘴:“在楼上书房里坐着呢,你自己上去吧,顺便叫他下来吃饭。”

佟旌展推开书房的门,佟锡尧正手捧一卷书临窗而立。佟锡尧似乎是也刚从外面回来不久,一身的军装还没有换下,肩头三颗金星闪耀。

“爸。”佟旌展掩上门。

佟锡尧回头,见是儿子面上表情稍霁:“哦,你回来了?训练怎么样?”

佟旌展径自拿了杯子放上茶叶,又倒上开水:“训练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下次选拔应该能选上。”顿了顿,“我妈突然叫我回来,出什么事了吗?”假条上是有佟锡尧签字的,培训中心那边一刻都不敢耽误就把他放回来了,这一路上他也是忐忑万分,什么事能让一向公私分明的父亲亲自批条子叫他回家?

佟锡尧拿过一个信封放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吧。”表情很是不悦。

佟旌展疑惑的打开,里面是一份全英文的录取通知书——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国际事务学院——佟旌颜被录取了。佟旌颜把录取通知书装回去,笑:“小颜能考上这样的学校这样的专业也算是不弱了您的威名了。”

佟旌展当然知道父亲气的是什么,当年妈妈就是在美国遇人不淑,所以佟锡尧讨厌那个地方,这么多年来无论是交流还是出访,只要是去美国他就一律拒绝。而今佟旌颜居然背着他申请了美国的大学,叫他如何能同意?

佟旌展见父亲面色不悦,低头轻咳了一声:“爸,其实美国也不是您想的那么乱,况且小颜就是去上学……”

“国内什么好大学没有?她就是心跑野了!早知道去年说什么不让她去参加什么劳什子夏令营!”佟锡尧不等儿子说完就打断了他,不省心呦!当年他是多想把女儿培养成个温柔可人的淑女,最终他也如愿了。可是就这桩事,也不知道是中了邪还是怎么的,一向乖巧的女儿就是说什么都不妥协!

佟旌展心里发笑,这才出去上个学就舍不得了,以后要是真的到了嫁人的时候还不得把女婿难为跑?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子会有此殊荣和这位上将过招呦!说:“已经都考上了,而且她也把大学填报的志愿书撕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您不如就随了她的心意吧,反正黛黛姨妈每年都要回美国好几趟,由她看着您还放不下心吗?”

佟锡尧多忧伤——让她看着更不放心——瞪了儿子一眼:“你是不是早就被你妹妹收买了?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同意的,你让她趁早死了那条心!上不了大学还可以参军!别说征兵还没开始,就是开始了我也能给她塞进去!”

佟旌展连忙摆手笑着说:“爸您可别冤枉我,我打进了门还没和小颜说过一句话呢。不过参军的事您还是再想想吧,妹妹要是真当了女兵,我估计妈得跟您拼命,你还是过您的安生日子比较好。”

佟锡尧叹口气,挥挥手:“走吧,先吃饭。”

佟旌展跟在父亲身后下楼,不经意间一句话飘进耳朵里——佟锡尧低声嘀咕了一句“大的小的每一个省心”。佟旌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被佟锡尧扭头一眼又给瞪了回去。

晚饭后佟旌颜挽起哥哥的手:“哥,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佟旌展从报纸中抬起头,摇摇头,起身从衣架上拿起外套,手指在妹妹额心轻轻戳了两下。

兄妹俩挽着手走在小路上,佟旌颜犹豫着开口:“哥,爸爸是不是还是不同意啊?”

佟旌展笑:“如果不同意呢?你还是一定要去吗?”

“嗯。”佟旌颜想也不想,“一定要去。”

“能说说为什么吗?”

佟旌颜咬了咬下唇:“哥,你喜欢鹤鸣是不是?”

佟旌展眉心一动:“当然喜欢,怎么突然这样问?”

佟旌颜抬头看他:“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鹤鸣的个性你不是不了解,这事儿总有一天会闹开,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佟旌展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戴鹤鸣是戴九韬和汤泫沄的老来女,名副其实的公主。他从小看着鹤鸣长大,虽然按辈分算他要叫她小姑姑,但是实际上他比她还大十二岁,“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和鹤鸣差不多大,她看你那眼神,我一看就知道。而你要是不喜欢她的话怎么会躲到基地去,真不喜欢的话不搭理就行了。哥,你还记得当年黛蓝姨妈回京的事吗,如果有一天你决定和她在一起的话,我希望能帮到你。”

佟旌展怔住了,小颜这是计划着以后以回国为交换条件逼父母同意他和戴鹤鸣在一起,心不由一揪:“小颜,你不用这样,就算爸妈能同意,首长那边也不可能同意的。”

佟旌颜摇摇头:“首长那边的事她自己就能搞定,可是你为了不让爸妈操心肯定会放弃的,哥,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愿意为自己考虑。”顿了顿,“哥,从小你就对我那么好,我捅了天大的篓子你都护着我,记得那年我把班里同学从楼梯上撞了下去,你站在医院走廊里随便他奶奶打……哥,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除了这我想不到还能帮你什么。”

佟旌展语塞,凝视着个子已经到了他耳朵的小姑娘,她才十九岁,心智纯善若斯,却愿意为他计量。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把她拉到怀里:“小颜,你不需要这样的,无论是爸妈还是我都是惟愿你好,你好就行了。你这样,让哥哥……”

“哥,我也一样,惟愿你好。”佟旌颜把脸埋到他的怀里,眼泪浸湿他的军衬。哥,你那么好,你值得最好的,只要是为了你好,妹妹无论如何也会帮你得到。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