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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世医途》 正文 第一章 小医仙系统 上午，蜷缩在被窝的易晟缓缓睁开双眼，寒冬的阳光直射进来，没有丝毫温度可言。南方的冬天不比北方暖和，用易晟的舍友郝哲的话说，就是“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啃着冰棍”。 外面下着大雪，宿舍里空无一人，显然他那些舍友都已要早早起床去学习去了，易晟在被窝里磨叽了半天，才穿好衣服下床洗漱。 易晟，男，二十三岁，南遥医学院大五考研狗，单身。 易晟还记得当初在高考之后填报志愿的时候，老妈苦口婆心地劝着“学医好啊！又有排面工资还高，关键是还能救死扶伤受人敬仰”，可是五年下来，呵，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站在洗漱池前看着镜子里胡子拉碴的自己，易晟不由感叹道：“岁月是把杀猪刀，紫了葡萄，软了香蕉啊！” 好像突然觉得那里不对，算了。 用剃须刀将自己的胡渣剃了个干净，顺手用五分钟的时间洗了个头，照照镜子，倒也算英俊。 五年前易晟刚入学的那年，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枚妥妥的鲜肉，凭借着一把吉他不知道俘获了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的芳心，每周易晟地抽屉里总会静静地躺着几封字迹娟秀的情书，可易晟从来不去看。 易晟在大学不找女朋友也是有原因的。 大一伊始的形态实验课上，几个女生围在电脑前吃着饼干喝着牛奶观看一部国外的解剖视频，还有说有笑。这显然给倚在门框旁面色苍白胆汁都快要吐出来的易晟留下了极大地阴影。 在别的学校的女生在梳妆打扮的时候，南遥医学院的姑娘们正戴着手套口罩，穿着隔离衣坐在大体老师的旁边一丝不苟地分离出人体最精细的构造。 另一个原因便是别人找对象都是吃饭逛街看电影到处撒狗粮的，而南遥医学院的鸳鸯们则是坐在南遥医学院著名的“沉尸湖”前，讨论着诸如二甲双胍的药理作用、乙酰水杨酸的副作用等等极其专业又严肃的话题。 最后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繁重的课业。临床专业五十五门专业课外加十门限定选修课不算目录在内共计三万八千五百五十三页五百四十八万余字的医学专业丛书，其中更是有“代酸呼酸，代碱呼碱。AG上升正常血氯，AG 正常高血氯。BB、BE、SB、AB、PaCO2。代酸合并呼碱、代酸合并呼酸、代碱合并呼酸、代碱合并呼碱、呼碱合并代酸合并代碱、呼酸合并代酸合并代碱……”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排列组合，想要五年之内全部记住，谈何容易！ 所谓只要专业选得好，年年期末赛高考！每当易晟坐在桌前看着那几本厚厚地大部头，便实在提不起想要翻动它们的勇气。 “叮！系统植入中.....请稍后....” 谁在说话？！ 易晟环顾四周，就连茅坑里也没有人影。 难道是这几天黑白颠倒看书复习把自己累傻了出现幻觉了么？！ “叮！系统植入成功，欢迎使用小医仙系统！请确认身份，确认身份前本系统将处于休眠状态，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易晟猛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易晟心想这声音明明是从脑后传来，可身后却没有人，难道我大白天见鬼了？以前听人说大学一般都是建在坟墓上，用学子的阳气镇压邪气，易晟突然想到当初一个学姐说学校闹鬼的传闻不由感觉毛骨悚然，浑身发颤。 不过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易晟很快便将这个荒唐的想法置之脑后。 “一定是我出现幻觉了！”易晟自言自语道，连忙回到寝室穿上外套去了行政楼。 易晟一路小跑来到导员办公室，敲敲门听见里面喊了声“进来”，易晟推开门，看见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秃顶男正坐在办公桌前捧着一杯热茶读报。 王海安，易晟的大学导员，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外科主治医师。当初因为一场医疗事故，王海安便退居四线，来到学校安心养老。 “是易晟啊，有事吗？”王海安扶了扶厚重的眼镜问道。 易晟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道：“老师，最近复习压力大，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想找您聊聊。” “快坐吧，那边有茶，自己去倒。”王海安指了指身边的凳子。 易晟倒了杯茶捧在手里，感受着杯中的热度，易晟觉得身子暖和了些，王海安收起报纸问道：“是不是觉得最近早起晚睡，精神恍惚？” 易晟点了点头道：“以前期末的时候虽然累点倒也能复习完。可这快要考研了，感觉自己就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心里就很烦躁。” 王海安笑道：“都是从这和时期过来的，都说我们医学生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话一点儿也不错。医学本就不是一蹴而就，它是一种积累，这就是临床基础。比如系统解剖学和局部解剖学，考试要背全身肌肉、骨骼、血管、神经、器官，全身能动的都和肌肉有关，一个运动方向一组肌肉，且名字异常拗口。难道你觉得它拗口便不背了？没这个道理。” 易晟苦笑道：“说是这样说，可背起来有那么容易啊！” “医学一途，不在于坚持，在于热爱。这半年来，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最终能不能考上，做到问心无愧就好。难道没了张屠户，便得吃带毛猪了？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负担，要劳逸结合，若是因为考研累坏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王海安安慰道：“若是实在坚持不住便和我说，我安排你去附院实习。课本上的东西终归是死物，到了真正的临床一线，你就会发现课本上的只是基础，早一点接触临床，也不是坏事。” 易晟站起身道：“好的老师，那您忙，我先回去了。” 虽然经过王海安的开导，易晟感觉轻松了些许，但还是不放心地偷偷去打印社打印了一份“MMPI”。 “MMPI”并不是某国骂的简写，“MMPI”中文翻译为“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测验”是精神分裂患者尤其是妄想症患者的认识偏差自评表。为了避免丢掉明年中旬便可获得的毕业证和医学学士学位，易晟得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得了妄想症。 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测验共三十三题，分为癔病量表，抑郁量表，疑病量表等十个临床量表。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公式计算，易晟最终得出自己的分数是58分，还算正常。 易晟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出于医学生的严谨，易晟又做了多份国产的精神症状评定量表，结果依旧正常。 “难道我真的没有出现幻觉？”易晟自言自语。 易晟记得当时好像听到要确认身份什么的，可是到底要怎样确认身份？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易晟琢磨了半天，说了句“我是易晟，我为自己代言。” 寝室内的空气安静得可怕。 “芝麻开门！” 不对！ “巴啦啦能量，古娜拉黑暗之神！” 不对！ “去吧！皮卡丘！” 还是不对！ 当易晟的舍友郝哲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易晟正盘坐在地，五心向上，摇头晃脑地说着“道场成就，赈济将成。斋主虔诚，上香设拜。坛下海众，俱扬圣号。苦海滔滔孽自召，迷人不醒半分毫，世人不把弥陀念，枉在世上走一遭......” 郝哲蹲在易晟的身边，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一巴掌拍在易晟脑后，笑道：“怎的，书看不完了开始抱佛脚了？” 易晟一脸沮丧，没好气地说道：“你懂个屁！” “是是是，我不懂，我哪能跟您这“悬壶济世救苍生，广德仁心普天下。”的易大师比啊，您再一套DF二连把我给秒了，也好扫清您考研道路上的第一块绊脚石。”郝哲揶揄道。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是小医仙系统啊，口令应该是与医学有关啊！”易晟心中想到。 易晟一拍大腿，郝哲怒目而视。 “你拍的是我的腿！”郝哲龇牙咧嘴道。 “不重要，不重要。”易晟嘟囔一句，然后心中默念着“悬壶济世救苍生，广德人心普天下。”。 果然，易晟听到一句“身份确认，系统开启！” 易晟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类似Windows的操作系统，左上角自上而下依次排列着“内科、外科、妇科、儿科、传染医学、口腔医学、医学影像学等等二十几个文件夹。” 易晟手脑并用地挨个点了点，结果系统却提示“暂时无权限启动。” 这时，屏幕的右下角探出一个脑袋，是一身道袍打扮一只葫芦，葫芦的脑袋上竟然还长着半截绿油油地枝条。 “欢迎使用小医仙系统，我是您的贴身帮手小葫芦。” “葫.....葫芦娃！”易晟惊叫出声。 一旁的郝哲吓了一跳，心道难道这家伙最近考研压力太大压成傻子了？，连忙晃悠了易晟的肩膀，“我说你没事吧？” 易晟回过神，看着一脸担忧的舍友，平复了下心情道：“没事儿，你中午吃饭了么？” 摸了摸易晟的脑门，确认没有发烧之后，郝哲才放下心来道：“没呢。” “走走走，吃火锅去！”易晟推着郝哲出了门：“听说大雪天和火锅更配！” 正文 第二章 实习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已是下午两点，郝哲因为要参加下午的培训课直接去了教学楼，易晟便独自一人来到位于解刨楼顶层的标本陈列室。 临近考研与期末，虽然为了方便学习，学校并没有关闭陈列室，但是福尔马林浓郁的气味外加昏黄的灯光，这个被外界称为“医学院最恐怖的地方之一”的标本陈列室根本无人问津。 易晟倒是无所谓，只要没人打扰就行。 作为一名医学生，刚开始学习解剖的时候确实觉得有些恶心，不过只要在医学院待上几年，晚上睡觉要是不搂着一副骨骼模型便会睡不踏实。 易晟调出了小医仙系统，看着右下角那只成了精的葫芦，问道：“你那六个兄弟呢？不对是五个，六娃隐身我看不到。” “我不是葫芦娃，我是医仙小葫芦。”小葫芦摸着自己最下面长着的几根葫芦须子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道：“悬壶济世救苍生，广德仁心普天下说的便是我了。”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这句话明明说的是人家李元善教授好嘛！ 不过易晟也不争，跟一个葫芦较劲除非他脑子有病，易晟道：“为什么我点击文件夹却提示我没有权限？” 小葫芦解释道：“医学不是一蹴而就，它是一种积累，只有当宿主达到相应要求才能逐一解开权限。” 这语气，这模样，易晟突然感觉这玩意儿是不是背后坐着王海安，不过想想也知道王海安要是有这个本事，也不用在南遥医学院混个导员安心养老了。 “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易晟问道，要是让他先考上研，自己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卸载了这玩意儿。 “开启主线任务“进入实习”，作为一名伟大的临床工作者，课本上的知识永远只是基础，想要称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就必须进入医院实习。任务难度：一颗星。任务奖励：病史询问，基础对接缝合法（专家级）。” 病史询问倒是不错，国内的医学院不比国外那样在学习理论知识的同时更注重临床实践的教学，对着病史询问这种只有在临床实践中才会用上的东西，学校只会简单的提上两句便没了下文。至于基础对接缝合法，基本上每一个医学生都烂熟于心，易晟问道：“病史询问好歹也算得上一个教学单元化的整体内容，但是基础对接缝合法不过只是一种缝合，也太吝啬了吧？” “基础对接缝合法包括单纯间断缝合法，单纯连续缝合法，荷包缝合法，十字缝合法，单纯锁边缝合法，连续锁边缝合法，内翻缝合法，外翻缝合法和八字缝合法共计九种缝合方法。”小葫芦解释道。 “那倒还不错。”易晟点了点头，“不过这专家级是什么意思？” “小医仙医学系统共分为四个等级，普通级，精英级，专家级以及大师级。”小葫芦按部就班地说道。 “那意思就是只要我进入医院实习，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只有当宿主完成第一项主线任务，便会开启后续任务。另外友情提示，宿主在使用小医仙系统的同时，系统会不定时发布支线任务，完成支线任务可以获得抽奖机会，可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小葫芦人性化的提示道。 易晟问了小葫芦最后的一个问题让易晟热血沸腾起来：如果我使用小医仙系统，未来可以达到什么成就？ “绝世名医。” 易晟关掉了小医仙系统，激动地跳了起来，紧握双拳道：“没想到我易晟也有今天！这个世界的医生们，你们准备好臣服在我的脚下了吗？哈哈哈哈........” “检测到宿主肾上腺激素分泌急速上升，可能引发心律失常，发生室颤，启动紧急保护预案。” “砰！” 易晟双眼一闭，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陷入昏迷。 .................. 王海安坐在办公室中，扶了扶眼镜，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本正经坐在身旁的易晟道：“你说你不想考研，想直接进入实习？” 易晟很坚定地点点头道：“老师，我已经决定好了。” 王海安调出易晟平淡无奇的成绩单，叹了口气：“确实，以你的成绩就算报考本校的研究生，也有些困难。” 考研不比高考，高考人数虽然很多，但是却是先考试后出分再选择院校，不像考研一样是先报名再考试，这往往导致很大一部分人明明过了考研线，却没有达到自己所报院校的提档线，导致最终无学可上。 “一会儿我和韩院长说一声，你明天便去附院人事科认领两套隔离衣和胸章，到时候看看韩院长把你分到哪科。”王海安道。 “谢谢老师！”易晟开口说道。 三百六十行，大抵只有医学院出来的学生才会这么容易的走向自己大学所学内容相关的工作岗位，医院到底有多缺人，易晟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如果一名医学生想要到医院实习的话，医院会很乐意让你进去学习的，就算你什么都不会，也至少会帮科里那些医生们送送病例跑跑腿，反正没有工资又可以随意指使，何乐而不为？ 第二天一早，易晟便来到位于南遥医学院西五百米的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王海安早已打过招呼，易晟直接去人事科填写了一份医学生实习声明，领取了两套隔离衣和胸章，戴上口罩佩好胸牌又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的易晟站在仪表镜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倒是颇有名医风范。 易晟被安排在了肾病科，这是王海安特意关照的，肾病科是小科，人少活清闲，王海安的本意是希望易晟在肾病科既能接触到临床，又能有闲暇时间多看看书，准备来年的执业医师资格考试和附院的正式编制考试。 一名医学生，就算是硕士甚至是博士毕业，也需要通过执业医师资格考试和医生规范化培训考试之后才能持证上岗，易晟曾经算了一笔账，说医学生大学五年，研究生三年，博士三年下来，然后经过三年规培，一年住院医，一年住院总之后，经过职称考核通过后，至少也要到三十五岁的时候才能真正称为一名主治医师，拥有处方权。就算是有些医学院的研究生自带三年规培，当称为主治医师的时候，也早已过了而立之年。 不过王海安的安排对于易晟来说，并没有大用。坐拥小医仙系统的易晟，只需要完成小医仙系统里面的各种任务，就能走向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道路，不知比那些起早贪黑埋头苦读的同龄学子好上多少！ 来到肾病科，肾病科正在交班，主任林广清看见易晟站在外面，便挥挥手示意他进来，对着肾病科内的医生护士们说道：“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实习的同学叫易晟，是来到咱们科实习的，以后大家要多多关照他。” “这名字不当医生确实太可惜了。”有小护士调笑道。 易晟摘下了口罩，轻轻鞠了一躬面带微笑道：“各位老师好，我叫易晟，是南遥医学院大五的学生，来到附院实习还希望各位前辈多多关照。” 肾病科属于内科范畴，一屋子人除了林广清清一色的都是女的，见到易晟真面目之后，不禁有年轻小护士小声惊呼道“好帅！” “冯娟，易晟就由你来带。”主任林广清对着一名约莫四十岁出头的主治医师开口说道。 冯娟点了点头笑道：“行，主任。正好我这两天忙，就让易晟跟着我，我也能轻快一些。” 林广清走后，易晟脑海中的小医仙系统提示易晟完成了主线任务。 “叮！” “恭喜宿主完成了主线任务，获得病史询问技能，基础对接缝合法（专家级）。” 易晟搬来凳子坐在冯娟办公桌旁边，冯娟盯着电脑屏幕目不转睛道：“我先整理一下病例，昨晚我值夜班，所以今天我查完房就会去休息，你自己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用我电脑找一些病例看看。” 易晟点了点头，站起身去病房转了一圈，只有十几个病人，分摊到冯娟身上也就四个病人，比起旺季消化内科一名主治分管二十多病人简直不要好太多。 一通简单的查房，冯娟倚在墙上看着易晟手上的笔头飞速的运动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肾病综合征临床诊断并不困难，但不同病理改变引起者治疗效果不一，某些病理类型易发展为肾功能不全，即使预后较好的病理类型，也可因其引起的严重全身水肿影响到各脏器功能并易出现各种严重并发症如威胁生命的感染和肺动脉栓塞等，因此强调早期病因和病理类型诊断与整体治疗的重要性。” 冯娟大致地为易晟讲解了一下肾病综合征的发病原理及临床表现之后，突然问道：“血液透析的标准是什么？” 易晟显然没想到冯娟会搞突然袭击，停下笔来思索了片刻，结结巴巴道：“无尿48小时以上，血钾大于6.5mmol/l，血尿素氮大于21.4mmol/l，还有....还有明显的水肿，呕吐，嗜睡，躁动或是意识障碍。” 冯娟看了看易晟，“回去多看看书。” 易晟低下了头。 “一会儿跟我去透析室。” 正文 第三章 透析室 看着冯娟离开，易晟连忙调出了小医仙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快速记住这些标准？” “鉴于宿主的表现令小医仙系统很没有面子，小医仙系统将暂时为宿主开放内科-肾病科基础权限，由于知识过于庞大，大约需要10分钟的时间进行记忆拓印，请确认是否进行记忆拓印。”小葫芦答道。 “记忆拓印？” “小医仙系统传授医道的方式是通过刺激海马体，对海马体内神经元细胞进行重建，使宿主的瞬时记忆和短时记忆转化为永久记忆，永不遗忘。”小葫芦解释道，“人类如今大脑开发程度仅仅只占全脑开发的10%左右，所以宿主可以放心使用。” “这么好？”易晟一愣。 “鉴于宿主医学知识着实匮乏，所以本系统将为宿主提供一份价值6学分的免费限时礼包，只要宿主能够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偿还8学分，宿主便可永久获得礼包。”小葫芦说道。 “我需要完成多少任务才能获得8学分？”易晟问道。 “任务难度星际代表着学分的数量。”小葫芦解释道。 “明白。” 十分钟后易晟从实习生值班室走了出来，整理了一下仪容，这该死的系统为什么不告诉他记忆拓印竟然是通过电流刺激，害得他在值班室差点呻吟出声！ 等等，貌似系统提示过。 不过小医仙这个系统确实厉害，易晟现在感觉自己脑海里就像是存在一个超级云计算机，随便想到一个肾病科的疾病，病理病因就会清晰有序的出现在脑海，全然不需要细想。 易晟用余光观察了下四周，并没有人发现异常才长舒了口气，来到科室看见冯娟并不在，一旁的小护士捧着病例悄悄凑近易晟小声道：“哎哎哎，今天主任大查房，你去露露脸，到时候主任提问你要是答上来了，以后能进手术室的。” “肾病科还有手术？”易晟诧异地看了小护士一眼，在他的印象中内科好像并没有手术。 “现在上面要求内科外科化，外科内科化。虽然咱们科都是些慢性肾病患者，但一些并发症的常规手术我们一般就自己科里就处理了。”小护士将病历整理了一下放入病历车里，回头对着易晟眼中带笑道。 易晟点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对于自己这种从未接触实践手术的后生没有不对于那间四四方方布满各种仪器的手术室心生向往的，几乎所有人都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一身手术服手持手术刀站在手术室里对着患者开刀的场景。 顺手接过小护士推过来的病历车，易晟来到了病房。 每日查房期间，所有的家属都会被请出去，否则询问病情的时候你一言我一嘴那就不是病房，而是菜市场。 病房里七八个医生站在患者身边，主任林广清站在床头，冯娟站在对面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到易晟推车进来，冯娟抬手说道：“小易，你把7床的病例拿过来。” 易晟拿起病例递给冯娟，冯娟将病例打开递给林广清说道：“这大哥是个糖尿病肾病，继发性肾病综合征患者。一月之前出现胸闷，浮肿和乏力的，我给他查了下，血压160/100mmHg，轻度贫血貌，全身凹陷性水肿，高枕卧位，双肺下部扣浊，心音低，心率110次/分。” 林广清翻了翻病例道：“随机血糖是多少？” “随机血糖是22.7mmol/l，今早上空腹血糖测了是8mmol/l。”一旁的小护士答道。 “我给他开了胰岛素，血糖控制得不错，水肿我用了低右和速尿，患者尿量增多，大约每天2000ml左右，不过水肿没有缓解反而加重。”冯娟说道。 “胸水引流了多少？”林广清问道。 “前几天引流了600ml，淡黄色，潘式试验阳性，昨天复查超声，还是有胸水。”冯娟答道。 “这几天呼吸顺畅不？有没有压气憋喘？”林清广问患者道。 “有。”患者答道。 林广清摘下了听诊器听了听患者的呼吸，对着易晟摆摆手道：“小易你来听下。” 易晟没想到会让自己听，连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走上前去接过听诊器轻轻放在患者锁骨上窝，轻轻拍了拍患者道：“深呼吸。” 易晟屏气凝神，仔细听着。易晟以前只在模拟假人和同学身上听过，都是正常呼吸声，如今真正听到病患的呼吸音，对比很是明显。 从肺尖自上而下，左右对称听了足有五分钟，易晟才摘下听诊器，自言自语道：“双肺粗湿罗音，两侧浊音区呼吸音减弱。” 林广清点了点头道：“他这个浮肿加重应该是胸腔积液里蛋白质漏出过多导致的，你一会儿让家属去一趟办公室，给他开点补充人血白蛋白、然后控制感染、再采用ACEI+ARB药物效果应该会好一些。” “注意休息，这几天水先停一停，要是实在渴的不行，就用棉棒沾点水擦一擦嘴唇。”林广清叮嘱道。 说完林广清就出了病房，一帮医生跟在后面走在走廊里，林广清突然回头道：“继发性肾病综合征的原因有哪些？” 这个问题显然是在问易晟，毕竟这一群人里只有易晟一人是实习生，对于这个问题易晟不假思索地道：“继发性肾病综合征原因可能由系统性红斑狼疮，糖尿病，继发感染如乙肝病毒、细菌等等，还有就是药物中毒。” 一般的医学生也只能回答到这，因为课本上列举的便只有这样，而坐拥小医仙系统的易晟又岂能是那些凡夫俗子能比的，顿了一下易晟开口说道：“另外青少年的过敏性紫癜，中老年人的淀粉样变性，多发性骨髓瘤以及高血压，心脏，视网膜病变都有可能导致继发性肾病综合征。” 林广清轻轻颔首然后转头继续向前走，一旁的冯娟倒是诧异地看了易晟一眼，新道之前问他血液透析标准都回答得模棱两可，怎么现在说得这么顺溜，就连一些课本中没有提到的都能说出口。 大查房历时一个多小时，一旁小护士看见易晟偷偷锤了锤有些僵硬的腰轻笑道：“小小年纪腰就不行了？得多补一补啊！” 易晟翻了翻白眼，每个病号主任林清广都要让云绎去听上一听患者的呼吸音，而且每次听完都要刨根问底的盘问一下易晟，害得他一听就是数分钟，要不是仗着自己年轻身子骨硬朗，怕早已直不起腰了。 回到办公室易晟屁股还没有坐热冯娟就让他去问一下37床李振桥的信息。 易晟去了趟病房发现没人，就到处就到处溜达了一下，正好也感受一下附院的氛围。 顺着走廊走到尽头，一扇青色的不锈钢门挡住了易晟的脚步，门上没有窗户，易晟抬起头，绿色的灯牌上写着三个字，“透析室”。 摘下自己的胸牌轻轻刷过门禁，不锈钢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景象让易晟停下了脚步。 房间并不宽却很长，仿佛《黑客帝国》里的尼奥吃了蓝色药丸从营养仓里爬出的感觉，一张张白色病床依次排列，每张床头都放着一台血液透析机，从血液透析机伸出了两根导管分别连接躺在病床上的患者的动脉与静脉上穿刺的双腔导管上。血液从导管中缓缓流入到透析机里，旋转，过滤，最后再由导管缓缓流入病患体内。 病床上躺着年龄不一的病人，上到七八十岁的老者，下到五六岁的孩童，每个人都很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虽然每隔两到三张床便有一台电视挂在墙上，但是很少有人在看，电视的音量也调得很小。 坐在一旁整理数据的小护士见到易晟进来后愣在原地，伸手在易晟的眼前晃了晃道：“傻愣着干嘛？” 易晟回过神，歉意地看了一眼小护士询问道：“李姐，那个37床李振桥老爷子在这么？冯老师让我过来问一下他的病史。” “你等我查下啊，李振桥，病例号是96503是吧？”李姐登上了系统输入了姓名道：“在这呢，你往里面走，最里头那个单独的隔间就是他。” 易晟刚迈步往里走就被李姐拉住道：“你过会儿问病史问完就赶紧出来。” “怎么了？”易晟一愣。 “那老爷子之前当过兵，好像还是个大官，见人就喜欢跟人聊他当初带兵打仗的事儿。你要是被他缠住了，今天一天都别想出来。”李姐拍拍胸脯心有余悸地说道，显然之前没少被老爷子拉去当听众。 “老爷子老伴和子女不在身边？”易晟问道。 “他老伴五年前因为糖尿病去世了，儿子在首都忙不过来，想给他找个保姆，老爷子也不要，说一个人图个清静。可他哪里是图个清静，只是不想麻烦子女而已，天天拉着我们几个听他说，护士长都因为这事儿扣了我们好几天的奖金呢！”李姐抱怨道。 “没事儿，反正我只是个实习的，咱科里又没啥事，我就当陪陪老人，图一乐呵。”易晟无所谓地摆摆手，朝里面走去。 正文 第四章 老革命 李振桥，八十四岁，糖尿病肾病晚期合并肾衰竭，常年血液透析。病房内关着窗户，窗台上白着几盆盆栽。老人白发苍苍，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一旁的床柜上摆放着一台老式的录音机，里面放着京剧《四郎探母》中《叫小番》选段，老人的手指轻轻打着节拍，如果不是一旁血液透析机还在缓缓转动，老人与寻常人家中享受午后小憩休闲时光的退休老人无异。 听到声响，老人眉头微皱，他并不希望在他听戏的时候被人打扰。 易晟轻手轻脚地来到老人床前，没有出声打扰，静静地等在一旁。 随着录音机里于魁智高亢嘹亮的“叫小番”的结束，录音机里传来“沙沙沙”的声音，按钮被轻轻弹起，一曲终了，易晟轻声开口对李振桥老人道：“老爷子，我是咱肾病科新来的实习医生，我叫易晟。这次来是因为上次冯娟老师在询问病史的时候有一些东西没有问道，这次来是让我进行补充的。” 李振桥睁开双眼，易晟感觉仿佛深夜去亮起两颗璀璨的明星，光芒四射。很难想象一位八十四岁在这间病房里待了整整一月的老人会有如此抖擞的精神。 “我知道你老师让你来是锻炼你，你问吧，就当我这老头子为国家做的最后一份贡献。”李振桥眼中充满笑意，拿起一旁的枕头放在身后，斜靠在床头上。 易晟点点头开口道：“您第一次来医院就诊时大约是多久前？因为什么来就诊？” “大约十年前，我二十年前被诊断出糖尿病就一直打胰岛素，后来血糖一直很高再加上每天早上都觉得脸有些肿，我就去了医院，结果被查出糖尿病肾病晚期。”李振桥回答道。 “除了脸有些肿，血糖控制不住外还有什么症状吗？”易晟问道。 “血压高。”李振桥道。 易晟点点头道：“当时做了哪些检查，医生给过什么治疗意见？” 李振桥想了想道：“检查太多了，好像是有尿常规，血常规还有其他好多种我都忘了。当时他们建议我住院治疗，我这人啊闲不住，就没听他们的，再加上我一个马上要入土的糟老头子何必浪费那么好的资源，我就让他们开了点药能活一天是一天。” “开的什么药您还记得吗？”易晟追问道。 “忘记了。”李振桥挠了挠头道。 “那您这次来是因为什么住院？”易晟道。 “这次来就是因为肿的厉害，我才过来问一问，结果被告知要血液透析，我这一待就是一个月。”李振桥道。 “您在得肾病之前有没有患过什么病？”易晟道。 “没有，就是糖尿病。”李振桥道。 “那您之前有没有外伤史，输血史？”易晟问道。 “有，”李振桥顿了顿，“79年的时候带着手下一个连营打猴子的时候，腿上中过两次枪，没什么大碍，后来有一次被美军的榴弹炸伤了一次，后背留下了几道弹痕，输血应该也有，不过我那时候昏过去了，不记得了。” 易晟停下了笔抬起头看着李振桥道：“您还参加过反击战？” “那是！”李振桥颇为自傲地道。 打开了话匣子，李振桥慢慢地说着，易晟坐在老人床脚，静静聆听。 1978年12月，李振桥所在的广东军区42军124师接到命令开赴广西前线，李振桥任2团4营营长带领整编部队于1979年年初抵达前线阵地。 “79年2月那天晚上，我还记得凌晨漆黑的夜里突然亮起三发信号，我们所在的42师所有人同一时间踏出了国门。”李振桥轻声说道。 没有像电影或者电视剧那种气势恢宏的场面，全军如同奔腾的河流涌进沟壑纵横的旱地，以营为单位化为无数细流润入了热带密林之中。 密林遮盖，每支队伍相隔数里摸索前行，不时会遭遇小股敌军的骚扰，李振桥老人告诉易晟，论游击战我们可是祖宗，但在密林之中，没有道路，战士们只能用手中的开路刀缓缓前进。脚下泥泞不堪，天气炎热，到处都是蚊虫。而且本身他们就不熟悉环境，时常有人突然掉进沼泽之中无法自拔，而敌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从密林出来时，李振桥所在的4营317人只剩下了不到240人。 接着老人从进攻巴魁到占领高平政府大楼，滔滔不绝地讲了两个多小时，易晟的神情也随着老人的故事不停变换。 “后来我负伤之后，回了首都被安排到了后方，这些年来官虽然越来越大，可这心却越来越不安。” 老人神色渐渐黯淡下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这个位子是当初无数老弟兄们用命换来的，这个位置不属于我，也不该属于我。” “但我那些老弟兄们却从不要求回报，每次我问他们有什么困难的时候他们都不说，直到今年我收到了一封信。”老人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用帕子包裹的信封，上面写着“老首长李振桥亲启”。 “这老小子叫王胜利，我们都叫他王二愣子，他枪法很准，当过我警卫排的排长。”李振桥双手摸索着信封叹气道：“今年入秋，我在家里收到了这封信，说他当年战争落下的病根子犯了，家里为了给他治病把房子都卖了，他知道自己活不长时间，希望在他死后能托我帮衬一下家里，我收到了信就赶了过来，但却找不到他的人，寻摸了半天没想到把自己寻摸到了医院来了。” “现在国家政策这么好，像王胜利这样的老人老兵根本不需要花太多的钱，咱们政府也不会亏待为国家出生入死的英雄们。”易晟坐直身子轻声道。 “你个小娃娃懂什么？”老人有些激动地道：“当初我们当兵都是因为家里孩子太多实在没法养活才去当的兵，那时候军队里生活虽然艰苦点但却能吃饱，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亏欠了国家，所以在战场上格外的拼命为的就是报国之恩，退伍后国家还优先安排工作，还给我们分配房子住，每年都会有补贴，这难道是我们应得的？我们这帮人欠了国家太多了，老来老去还要再欠国家的？我们拿什么还？” 易晟默不作声。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这样一位老人，易晟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他默默地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多谢！” 这一躬，敬老人战友之间生死相依的革命友谊，敬老人舍己为人的精神，敬老一辈用身体守护这个国家让人民可以有一个安逸的生活！ 关上了门，易晟靠在墙上喘了口粗气，作为一个即将成为医务工作者的实习医生，被患者情绪感染不是一件好事，怪只怪易晟太年轻，经历得太少。 现在很多人都在抱怨医院的医生麻木不仁，他们真的是麻木不仁吗？其实并不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医院的医生也有喜有悲，有哭有笑。他们在刚开始接触解剖的时候会恶心，也会看了一天大体老师之后去食堂吃不下饭，也会因为一次患者抢救失败而感到沮丧，但待在医院时间长了，见过了太多的生死，也就见怪不怪了。 回到科室，冯娟看到易晟的脸色笑道：“不适应吧？” 易晟摇摇头，坐在冯娟身旁将李振桥的病例汇报了一下，冯娟点点头道：“还不错，病史询问细节方面掌握的不错，现在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主任明天会上手术，科里有个患者患者左臂肱动脉有个血肿，患者胳膊不好固定，明天你去手术室里帮下忙。” 一旁的另一个女医生苗圃笑道：“肾病科好不容易来了个男的，可得好好利用啊。” “行，我一会儿就回去。”易晟回到自己的位置，进入系统调出了李振桥的病历，打印了一份，然后脱了白大褂离开了附院。 到了寝室，郝哲还没有回来，估计还在图书馆里寒窗苦读，躺在床上放空自己，易晟闭着眼睛易晟的脑海里浮现着李振桥落寞的神情，这是一位可敬的老人，只可惜在疾病面前人人平等。 过了几分钟易晟突然坐起身子调出了小医仙系统，“小葫芦别睡了，我问你个事。” 易晟脑海里的屏幕中，小葫芦正躺在角落里呼呼大睡，记忆拓印对小葫芦的负担也很重，也难怪拓印之后小葫芦再也没有出声，听到易晟的叫唤，小葫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嘟囔道：“哎，天亮了么？” 易晟把病历放在自己眼前问道：“这个人你有没有办法医治？” “不能。”小葫芦很干脆地说道。 “你不是小医仙系统吗？记忆拓印这种只存在于科幻电影的东西你都会治个病你就不行了？”易晟问道。 “我是不能治，但你可以。”小葫芦打着哈欠说道：“当你解锁了关于糖尿病肾病的所有知识点，你自己就有办法治疗。” “我？”易晟一愣。 “只是个肾衰竭而已，又不是治无可治的那些个绝症，要是这人运气好，能撑到你解锁知识点的那天，就能治好。” “那你为什么不能治，这些东西不都是你的嘛？”易晟不解道。 “我要是能治病我还用你干嘛，整天待在你脑袋里闷着好玩？” “根本来说我只是一个替小医仙系统寻找宿主的挑选人与守护者，如果我强行利用系统治疗病人，系统里最底层的数据命令就会将我抹杀，所以我不会出手，也不敢出手。”小葫芦解释道。 正文 第五章 惊艳 “还有这么一条指令？那你和我说说还有什么数据指令？”易晟来了兴致问道。 小葫芦神色一变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都进我脑子里了，万一哪天我不小心违背了什么核心指令，系统把我抹杀了怎么办？”易晟耸耸肩道：“另一个问题就是，系统给了我知识，我需要付出什么？” “医者仁心，系统不会对宿主做出危害宿主生命的惩罚。至于宿主的问题，当宿主即将违反数据指令时我会进行提醒，至于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毕竟说白了我就是个看门的。”小葫芦解释道。 易晟饶有深意地看了小葫芦一眼，他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绝对对他有所隐瞒，但目前情况来看这个小医仙系统还没有对自己表现出威胁，易晟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己的未来还需要对方的帮助。 易晟相信这个世界绝对没有免费午餐，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易晟晃了晃脑袋，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脚步声传来，易晟回头看见郝哲提了桶大桶水从门外进来，郝哲看到坐在床上的易晟调笑道：“我的大医生，第一天实习怎么样？” “别提了，第一天就碰上主任大查房，咱导员跟人家主任打过招呼要照顾照顾我，结果差点没把我腰整折了。”易晟摇头苦笑道。 “四十岁的女人如狼似虎？”郝哲开玩笑道。 “去你的！”易晟笑骂了一句下了床。 “对了，今天有个学妹来找我，让我把这个给你。”郝哲把大桶水放在饮水机上，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折叠的信纸，带着淡淡的花香。 “情书？”易晟皱了皱眉，结果信纸随手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 “人家学妹可是一往情深啊，你这样辜负人家真的好吗？”郝哲有些惋惜地看着垃圾桶里的信纸道。 “都是一些小女生内心的征服欲罢了，你要是抱着吉他在迎新晚会上唱一首慢情歌，你也能收到这么多情书。”易晟抬头看了一眼郝哲淡淡道。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郝哲骂了一句，拿起手机划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把手机摔到床上无奈道：“外卖真的是吃得够够的，晚上吃啥啊？” 易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道：“这个点就算是食堂怕也只剩下泡面了吧。” “要不要晚上搓一顿？”郝哲摩拳擦掌道。 繁重的课业外，也只有美食可以让郝哲忘却一切，作为一个纯内蒙古大吃货，郝哲可以说是无肉不欢，上次他们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出去吃饭，郝哲点了12个菜，这12道菜里有11道是肉菜，唯一的清白是猪头肉拌黄瓜。 “不去，明天清早要上手术，晚上不能喝酒。”易晟摇头拒绝。 “你第二天实习就能上手术？”郝哲目瞪口呆。 开玩笑！要知道在医院待上几年的规培住培的大夫能都不一定能进手术室，你一个实习生何德何能？ 纵观全国，哪一家医院的科室主任不得观察个几年才会让那些新人上手术，那可是活人！跟你平时练习开刀和缝合用的猪皮无论是皮肤的紧密程度或者施术者持刀的感觉都是天壤之别！ “现在不是内科外科化嘛，再说老师也没让我站一助，只是让我帮着扶一下手臂，说白了就是个体力活。”易晟不在意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进了外科医生的圣地啊！今晚必须喝顿酒庆祝一下！”郝哲利索地穿上衣服拽着易晟往外走道：“没听当初给咱们上外科学的那些个老教授们说要是头天晚上不喝顿酒，第二天手术拿刀的手都抖吗？” 第二天清晨，易晟早早便来到了科室，按部就班地交了早班，易晟坐在椅子上不停地看着挂在墙上的时钟。 第一次进入手术室，易晟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小激动。 之前完成任务给自己的专家级基础对接缝合法易晟还没有尝试过，易晟抬头环视了一圈后，站起身从垃圾桶里掏出一个不知是谁吃剩的香蕉皮。 从抽屉里拿出持针器，止血钳和组织剪，从线盒里取出8/0普通肠线穿到三角形角针上，用持针器夹住，易晟开始了自己第一次在香蕉皮上尝试缝合。 香蕉皮比猪皮更容易进针，易晟左手组织钳，右手持针器，针头缓缓靠近香蕉表皮，在针头接触香蕉皮的一瞬间，易晟的脑海里便出现了无数的信息，不需要斟酌考虑，针头轻易地刺入表皮内，易晟手腕一抖，针头缓缓旋出，顺畅无比。 进针，出针，打结...... 缝合作为外科基础能力，易晟平日里在学校也时常练习，这也是他对系统给的专家级基础对接缝合法嗤之以鼻的原因。 不过如今易晟虽然只进行了一次单纯间断缝合，但易晟就察觉出了跟以前缝合时明显的差距。 顺畅！ 没错就是顺畅！ 以前易晟需要仔细观察甚至反复对比才能让进针点与出针点完美对齐如今却能轻松做到。 整个缝合过程中，香蕉皮的纹理并没有因为进针而产生破坏，两个针孔的间距完美对称，打结之后香蕉皮没有因为拉扯而撕裂却又有一种紧绷感，给人以赏心悦目的感觉。 易晟终于明白系统奖励自己的专家级基础对接缝合法究竟是什么了，那就是准确的角度，精准的力度，完美的缝合过程。 易晟剪线之后又从新开始，从单纯连续缝合到内外翻到八字锁边，十分钟后，整张香蕉皮已经被易晟密密麻麻的肠线包裹，没有一丝组织纤维外露。 易晟呼了口气，暗自给自己了一个满分，心想着如果今天手术老师要是能给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自己一定会献上一场最完美的演出。 易晟准备拿起香蕉丢进垃圾桶却被一旁观察了许久的冯娟要了过去，放在手上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半天。 过了良久冯娟吸了口冷气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在沙滩上啊！” 易晟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都是老师教得好。” 正巧主任林广清回了科室，冯娟马上把手中的香蕉递了过去道：“主任你看看缝得怎么样？” 林广清扶了扶眼镜，仔细瞅了瞅道：：“行啊冯娟，干了这么多年内科大夫，这外科基本功还没落下，这缝得快赶上高院了，可不得了！” 主任林广清口中的“高院”是南遥医学院的特聘教授，也是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大外科主任，副院长。年过半百，常年奋斗在手术一线，一身本事就算是省内也是响当当的，所以林广清的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 “我哪有那个本事，是易晟缝的，我在一旁亲眼所见，主任您猜猜他用了多久？才十分钟！”冯娟把易晟拉到身边道。 听到这个消息林广清看易晟的眼神都变了，他实在想不出眼前这个还没有毕业的实习生为什么可以拥有这么好的手法。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基础对接缝合法，听名字就知道有多简单，任何一个人只要仔细上课认真听讲，一节课就可以学会。但是想要做到完美，没有个十年苦工是不可能做到的。 林广清这么多年大大小小近千场手术也自认自己做不到，眼前这个新来的实习生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 当初王海安找到他说要介绍一个实习生过来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这个时间点来实习的学生肯定是自认为考不上研究生才会提前进入医院，可昨天查房时眼前这个学生竟然能说出课本上并没有的知识，今天又拿出如此精致的缝合技术，真是后生可畏。 “实践过吗？”林广清看向易晟的眼神温柔了许多道。 “没，以前只拿猪皮练习过。”易晟老实答道。 “那今天缝合就交给你了。”林广清拍了拍易晟的肩膀道：“我看好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整个科室里一片寂静。 科室里的规培生还有住培大夫或羡慕或妒忌地看着易晟，医院对于新人甚是严苛，他们这些人里不乏高学历名校出身的高材生，可来到医院还是跟那些普通本科毕业的学生一样老老实实签订合同，先规培，后入岗。 医院的医生需要的不仅仅是脑袋里的理论知识，评价一个医生的好坏只有一个标准，技术！ 医院对于高技术人才的渴望要远远超过其他行业。技术好的医生走到哪里都是香饽饽，没有一个医院可以拒绝一个拥有高超技术的医生，就算这个医生是专科毕业。他们可以为医院带来名气，可以增加科室的收入，更关键的是，他们可以为病人带来更多的选择。 而同行之间，看中的也是技术。这是所有医生在学医时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医道一途，不看资历，达者为师。 正文 第六章 意外 上午十点，患者被推进了急诊手术室。 易晟和主任林广清穿好刷手服在一旁等待手术室护士做完术前准备。 麻醉科的医师在配备好麻醉药剂之后就离开了手术室。作为省内都颇有名气的三甲级综合性医院，南遥医学院附院每日的手术量是非常大的，所以对于血肿这样的小手术，麻醉科的医师是不用一直陪在手术室的。 不一会儿，患者被推进了手术室，林广清和易晟早已准备就绪，易晟将装有利多卡因的药瓶给林广清确认过后，按着林广清的指示轻轻抬起了患者的左臂。 作为酰胺类局麻药，利多卡因引起的过敏是极为罕见的，但如果引起过敏，就会在短时间内出现全身性的过敏性休克，导致中枢神经兴奋性抑制，呼吸运动停止。所以为了防止过敏发生，在使用利多卡因之前，往往会在患者的手臂上打一个皮丘，若无过敏反应则继续进行局麻。 易晟抬头看了一眼挂在一旁墙上的病历本，开口询问道：“姓名？” “季云峰。”季云峰看起来有些害怕，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带着希冀问道：“大夫，你说我会不会有事，我听人说这个动脉要是破了就没命了？” 易晟搞不懂为什么患者不接受臂丛神经阻滞麻醉而选择更不稳定的皮下神经阻滞，只好宽慰道：“没事儿，一会儿你可能有些疼，忍一忍千万别动，要是疼你就说，我给你补上麻药。” 一只手将患者的手臂拖起，易晟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将头上的无影灯摆放妥当后对着林广清说道：“老师，可以了。” 林广清用止血钳取出备好的酒精棉仔细地消毒之后，开刀部位处铺好洞巾，示意易晟调整无影灯位置之后，开始麻醉。 其实整个手术过程非常简单，在血肿两端分别结扎肱动脉，清除血肿之后使用肢体锥形人造血管在肱动脉上进行搭桥，然后固定缝合便可以。不过易晟到底还是个雏儿，第一次参与手术难免有些紧张，一只手拖着患者手臂，另一只手却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了。 “小赵，你把器械车推过来，易晟你来递器械。”林广清麻醉完毕之后看出易晟的紧张，对着一旁的器械护士说道。 被抢了活的小护士非但没有抱怨，反而屁颠儿屁颠儿把器械车推了过来，自己跑到一边拿起手机翘起二郎腿一副优哉游哉模样。 易晟松了口气，幸好另一只手能递器械，要不自己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总不能揣兜里....不对，手术服没有兜。 “刀。”林广清头也不抬地说道。 并没有上课时老师说的手术室里轻松惬意的画面，整个手术室里只有林广清简短而有力的话和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 历时2小时，手术进入尾声，期间患者叫痛了两次易晟都很及时地补上了麻药，林广清将纱布和止血钳放在一边，松了口气道：“易晟，交给你了。” 林广清已经将人造血管缝合固定在了患者肱动脉上，剩下的就只有皮肤缝合了。 易晟点点头，放下了患者的手臂顺便甩了甩自己发酸的胳膊，对着一旁看电视剧看得泪眼婆娑的器械护士说道：“姐，一根角针，一副8/0号进口聚丙烯合成线。” 林广清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易晟会用8/0的线，一般现在手术室选用缝线最基本的原则为尽量使用细而拉力大、对组织反应最小的缝线。各种缝线的粗细以号数与零数表明，号数越大表示缝线越粗；缝线的直径单位是毫米，常以几个0来表示。缝线越细，0的个数越多。而8/0则是最细的缝合线。 林广清没有打断易晟，只是轻声开口问道：“患者肱动脉搭桥本事就会导致缝合时皮肤张力过大，你又选择组织反应最小的8/0的线，这么有信心吗？” “是。”易晟回答得非常痛快。 林广清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接不上话茬，他很好奇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哪来的自信，就算是他可以用普通8/0肠线将香蕉皮完美缝合，但是香蕉皮的皮表张力又怎么能和人的皮肤相比，不过自己五十多岁的人了，既然说要让易晟缝，那也就由着他缝吧，林广清只希望易晟的手艺真的能和他的自信成正比。 就在林广清愣神的几分钟里，易晟已经将患者的皮肤缝合完成，取来纱布在清洗患者皮表的血迹。 “包扎过后记得不要沾水，过两天去找护士给换换药....”易晟对着面部扭曲的患者叮嘱道，刚才易晟缝合的时候，麻药的效果基本消失了，可皮表缝合总不能再打上麻药，易晟只好尽快缝合完减少患者的痛苦。 林广清目瞪口呆，真特娘得快！ 林广清不放心地掀开纱布，看着手臂上那严丝合缝的缝合处啧啧称奇，林广清心里很清楚作为一个在内科奋斗了快三十年的自己来说，刚才给患者开刀的刀口还不如一个外科主治利索，再加上自己的手抖，患者的刀口歪歪扭扭的，可易晟却硬生生让这些凹凸不平的切口完美契合，真是不得了！ 都说医生需要天赋，可易晟这天赋也忒好了！ 不过作为主任的林广清想要让他承认易晟做得比他好那他肯定说不出口的，他只能拍拍易晟的肩膀一副鼓励后生的语气说道：“干得不错，继续努力。” 看着患者被安稳地送出手术室，易晟抬头看了眼时间，准备收拾收拾吃午饭，而林广清则在手术室外面和家属交代注意事项。 正当易晟准备换下刷手服时，手术室大门被推开，一个满头白发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冲了进来，身后还拉着一章病床，床上的病患面色苍白，没有血色。 易晟认出了为首的医生，急诊科主任吴爱民。 病床旁一名医生扶着病床道：“患者车祸伤，左腹15厘米开放创口，大网膜外露，部分肠管暴露，已经简单无菌敷料处理，另外患者全身多出擦伤，初步判定肋骨断了4根。” 跟在最后面的几名家属被拦在了手术室外，双眼茫然，手足无措。 对于普通人或者是非医务工作者来说，这便是天大的灾祸了，患者现在的状况大家可以参考《电锯惊魂》里那个被吊在房梁上腹部被刨木机割开了腹部的劈腿女。 当然这种情况对于医院来说也不是小情况，医院也很少能碰到这么大开放性创口的患者。 易晟站在刷手台旁侧着身让道，被刚才说话的主治一把拉住手放在床扶手上道：“兄弟，帮帮忙！我去血站调血，你跟着吴主任进去！谢了！” 说完年轻的主治便朝外跑去。 严格意义上讲易晟没有资格跟随进入手术室，毕竟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资格证书的实习生，而且他的上级大夫是林广清，在医院这种等级森严的地方，没有林广清的允许，易晟也不能进入手术室，毕竟如果易晟惹出任何问题，林广清也要承担责任。 不过易晟还是跟了进去，因为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紧急任务。 紧急任务（无法拒绝）： 作为一名富有医德的医生，救死扶伤是主要任务！ 目标：挽救患者生命。 奖励：幸运抽奖一次，学分奖励2分，精英级徒手止血法。 PS：由于情况紧急，小医仙系统暂时为宿主开放部分知识，宿主准备接收。 易晟来不及多问，电流般异样感从易晟的脑海中传来，易晟愣在原地。 “让一让。”护士推开易晟的手推着病床进入手术室，马上连上了各种仪器。 “血压80/50，心率122，患者意识清醒。”护士说道。 “患者8-10肋错位明显，准备输血。”吴爱民边做检查边说道。 吴爱民的语气并不急迫，远远没有那些电视剧和电影上那种急迫的感觉。 患者虽然看起来伤得很重，但实际上在救护车上已经进行了初步的处理，现在目前的关键还是要等CT的结果和血站那边送血过来。 既然不用着急，便可以考虑得更全面一些，慢一点也没有关系。 在医院中，医生行动的快慢是取决于患者的病患程度的，像眼前的这个病人并不属于濒危病人，所以大家情绪都没有太过紧张。 “去准备了。”易晟开口说道，小医仙系统已经传输完毕，易晟看着患者，脑中浮现了各种各样病患现在相关的处理措施。 吴爱民抬起头看着陌生的易晟问道：“小李呢？” “李医生去血站备血了，让我跟进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易晟回答道。 吴爱民“哦”了一声便继续做着检查，没有理会易晟。 其实吴爱民根本就不知道易晟是实习生，甚至他都不认识易晟，他之所以没有太大反应是因为南遥医学院附院太大了。 南遥医学院附院算上护工在内三千多工作人员，他总不能每个人都认识吧。 手术室门被打开，林广清走了进来，看见现在一旁的易晟，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头看向做检查的吴爱民道：“老吴，怎么样？” 正文 第七章 住手 吴爱民收回手，叹了口气道：“不是很乐观，患者开放性车祸伤，肋骨有明显的错位，而且患者失血过多，考虑器官破裂的风险。” “补液情况怎么样？”林广清转头对着一旁操作仪器的护士问道。 “患者在来的路上紧急输液1000ml，我又给他推了去甲和多巴胺，李医生去血站紧急调血了。”小护士回答道。 吴爱民掏出手电对着患者通孔照了照道：“患者已经有休克的迹象，赶紧催一催小李，血袋一到，立马准备开腹探查，增加输液量。” 没办法，在不能保证患者循环血量的情况下，就算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外科医生也不敢轻易开腹探查，万一在术中碰触到器官中供养的大动脉，只能眼睁睁看着患者因大出血而死。 林广清来到易晟身边，轻声说道：“别忘了你现在只是实习生，出了问题不仅仅是你，就连我也难辞其咎，你站一边好好看，好好学，知道吗？” 易晟点点头，他已经接收完小医仙系统传来的数据，虽然这些只是只是暂时的，若是能结合到这个病例，易晟有信心将知识掌握个七七八八。 五分钟后，李医生带着5个单位的血袋来到手术室，气喘吁吁道：“主任，血到了！” “准备手术！”吴爱民果断说道，手术室顿时忙碌起来。 易晟之前一直盯着患者看，与脑海中的知识相互印证，此刻易晟转身离开，来到外面的刷手台开始刷手。 “让个地兄弟。”姓李的年轻主治挤了过来，在易晟旁边开始清洗自己的蹄子。 看着易晟一丝不苟地刷手，李主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道：“兄弟哪个科室的？” “肾病科实习生。”易晟已经洗完，双手浸泡在医用酒精中，酒精没过上臂三分之一，易晟感受着酒精带来的清凉道。 “实习生？”李主治一愣道：“关系挺硬啊！” 他来南遥医学院附院快十年了，第一次见到实习生能够参与手术的，一般情况下来附院实习的医学生能够不被科室老师嫌弃就已经是做得很好了，能够来到手术室帮忙那可是规培生和住培生才有的待遇。 李主治好言相劝道：“没必要洗得这么干净，急诊忙起来没个头，接待每个患者要都像你这样严格按照操作指南刷手，早秃噜皮了。更何况我刚才看那人已经失血性休克了，就算我这样的主治都够呛能搭上手，你能跑跑腿就不错了，还是省省吧。” 易晟点点头，用无菌棉擦拭手臂之后，抄着手，返回手术室，戴上乳胶手套。 跟在后面的李主治撇撇嘴，心说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过也对，一个实习生第一次进手术总要有些仪式感，就像结婚，第一次结婚也是把自己打扮得相当隆重，等第二次结婚的时候也就请个客拉倒了。想当年自己第一次进手术室的时候，不也是如临大敌把自己穿戴整齐。想着想着李主治叹了口气道：“你说这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一个实习生第一次进手术室就碰上濒危的病人，我第一次怎么就是扶海绵体呢？” 手术室里正经八百的手术状态，林广清正和吴爱民两人站在一边举着一张CT片子小声讨论着，护士们也急急匆匆地准备着手术器械，就连麻醉医生都端坐在自己的仪器面前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看着易晟往患者身边凑，李主治摇头笑着道：“真是年轻啊，一会儿挨骂可怪不到我，等会儿，你干什么！卧槽！” 李主治说着说着惊叫出声，林广清连忙回头冲着李主治训斥道：“手术室里叫什么叫！” 不过接下来林广清也呆住了，他顺着李主治的目光望去，易晟站在二助的位置上直接将手伸到了病人的伤口内。 手术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你.....要做什么！”李主治哆哆嗦嗦地指着易晟说道。 这是什么？这是谋杀！ 在没有手术视野的情况下，患者伤口内部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得知，易晟就这样直接把手探了进去，这无异于谋杀！ 林广清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带着一个实习生进手术室，为什么自己不多观察两天，完了完了，自己这后半生怕是要倒在这了。 吴爱民皱着眉头，他自然知道易晟在做什么，作为急诊科主任他知道易晟再用徒手止血法对患者进行压迫止血，在急诊科尤其是出现场急救的时候也经常使用徒手止血法，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是自己使用徒手止血法也不能够完全保证可以止住事情已经发生，现在他也没办法制止，总不能硬生生把易晟的手从患者的体内拉出来，那样会对患者造成二次损伤。 “你松手！”林广清来到易晟身边命令道。 “患者肋骨刺穿了肝右动脉，位置较深，不好缝合，如果不止住血，我们的血袋根本不能维持患者生命。”易晟的手在患者腹腔里摸索着，沿着患者的断肋找到了出血点，轻轻按住道：“止住了。” 林广清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监护器，患者的血压正在缓慢上升，看来易晟说的没错，血止住了。 李主治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一个医院实习生，徒手止血，还止住了？ 吴爱民心中的震动更甚，从易晟探入腹腔到止血一共才不到5分钟的时间，他是怎么准确找到出血点的？他怎么敢如此大胆？万一没有找到出血点反而在探查过程中导致血管彻底破裂，那就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但现在血止住了，时间不等人，吴爱民也顾不上训斥易晟了，深深看了易晟一眼，吴爱民连忙对护士说道：“开辟第二条静脉通道，加大输血量，准备手术。” 易晟徒手止血只是暂时控制住了肝右动脉的出血，时间一长，肝脏就会因缺血出现不可逆性的损伤，吴爱民和林广清站到了主刀和一助的位置上，开始手术。 易晟提前站到了二助的位置上，虽然并不影响吴爱民和林广清进行手术，但却占了李主治的位置，作为急诊科的主治，遇到这样濒危的病人也是罕见的，李主治也想上去凑一凑看看自己的主任是怎样进行手术的，只可惜易晟占了他的位置，李主治看着自己还悬在半空戴着乳胶手套的双手呆若木鸡。 正文 第八章 徒手止血 “肝脏状态不错。”吴爱民开腹之后暴露出肝脏的视野说道。 “小易的手法确实很好。”林广清在一旁清理着肠管和大网膜，作为一个内科大夫，林广清也只能负责清理肠管和大网膜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一旁李主治凑了上来，观察了片刻道：“主任右肝动脉缝合得很完美，网状结构也没有被破坏，患者预后应该会不错。” 如果不是易晟医学生的身份，这种级别的徒手止血完全可以得到在场所有人的赞美，而现在只有一旁器械护士惊艳又复杂的目光。 吴爱民低着头边缝合边说道：“一般而言徒手按住肝脏会对肝脏造成损伤，术后并发症十有五六。现在看来患者肝脏血运还不错，用的指腹？” “不是，”易晟摇摇头，“患者损失的部位有些深，而且由于肋骨的关系我没办法用指腹，只好用食指和中指捏紧创口，然后用无名指和小拇指拖住肝脏。” “原来是这样....不错，确实不错。”吴爱民赞了一句便低头继续手术。 一旁的李主治倒是想学，不过在脑中构建了半天模型又用手按照易晟刚才说的比划了半天，最终选择了放弃。 手术耗时4小时23分钟，在关腹后确认患者生命体征稳定之后，所有人都长舒了口气。 易晟的右手轻轻颤抖着，乳胶手套上的血迹未干，指尖的血滴随着颤抖的手指左右摇晃，最终滴落下来。 易晟伸着手臂坚持了整整3个多小时，血管缝合过后，易晟甚至连持针器都拿不稳，只好错过了关腹的缝合，交由李主治来完成。 不过也好，现在二助的位置上，易晟也能近距离的观察吴爱民和林广清两人的手术过程，这对于易晟而言，绝对是一次非常宝贵的经验。 由于失血量过大，患者术后由吴爱民亲自送进了ICU监护室度过为期三天的危险期，林广清倚在手术室大门口，看着疲惫不堪的易晟，摘下了口罩问道：“你是怎么找到出血点的？” 易晟揉了揉酸痛的手臂轻声道：“患者平躺腹部暴露，没有血胸。肋骨位移的程度以及出血量判断。” 小医仙传输的暂时性知识可不只是徒手止血的手法，更是结合庞大得知识储备传输的最佳选择，所以当林广清问起，易晟便能简单明了的说出准确的判断。 可以说除了缺乏大量的实践操作经验，易晟刚刚使用的徒手止血法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准，就连吴爱民这样常年待在急诊科一线的主任医师都不见得能做到像易晟这样精准而迅速。 “就算如此，你就这么确定患者的出血点就一定在右肝动脉上吗？”林广清对易晟充满好奇，从认识易晟到现在仅仅两天时间，易晟就给他带来了两次惊喜。 易晟摇了摇头道：“不确定。” “那你就敢直接伸手探腹腔？你就不怕这一次操作导致患者血管彻底破裂？”林广清问道。 易晟想了几秒道：“按照患者的出血量，我们虽然有自体血液回收机，虽然可以开辟第二条静脉通道，但我们得输血量要远远少于患者的出血量，到时候就算我们把人救回来了，患者大脑也会因为缺血时间过长造成永久性脑损伤，并且很有可能是脑死亡。我有五成把握可以确定出血点，所以我就自己上了。” “五成把握你就敢把自己的前途搭上去，胡闹！”林广清呵斥道。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医生这个职业对我来说并不是职业，”易晟盯着林广清一字一句道：“医生，是份责任。” 此话一出，林广清原本准备得训斥的话噎在嘴里，他忽然想起当初自己年轻时第一次踏入医学院大门时，现在广场上对着医学生宣言郑重宣誓。 “在我被吸收为医学事业中一员时，我严肃地保证奉献于为人类服务，我对我的老师给予他们应该受到的尊敬和感恩，我将用我的良心和尊严来行使我的职业。 我的病人的健康将是我首先考虑，我将尊重病人交给我的秘密，我将极尽所能来保持医学职业的荣誉和可贵的传统。 我的同道均是我的兄弟，我不允许宗教、国籍、派别或社会地位来干扰我的职责和我与病人间的关系， 我对人的生命，从其孕育开始，就保持最高的尊重，即使在威胁下，我决不将我的 医学知识用于违反人道主义规范的事情。 我出内心和以我的荣誉庄严地作此保证！” 那一声声庄重肃穆的声音在林广清的脑海中回荡，他突然觉得这么些年在医院工作中，自己越来越谨小慎微，在处理事情上越来越会考虑事情对于自己的造成的影响，离自己当初的誓言越来越远。 “理想是好的，但现实却很残酷的。”林广清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不会说什么，但是你要记住你只是一个实习生，一个没有行医资格证的实习生。如果出了问题，你这一辈子就毁了你知道吗？” 林广清的话很现实，一个拥有行医资格证的正规医生因为一起医疗事故都会被吊销行医资格证，只能像王海安一样回到学校养老或者是干脆滚蛋回家，永远不能在穿着白大褂进入医院一步，就是这样现实。 易晟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会被记录在术程记录中，等待易晟的将是医务科的调查以及处理结果。 这就是医生，一生只能做一次的医生，一步差池，万劫不复。 回到科室，林广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办公室得柜子里拿出一盒烟和打火机，站在床前静静地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猛地咳嗽起来。 几年前得体检检查出林广清患有慢性支气管炎，所以这些年他都尽量不会抽烟，但他却会放一盒烟在自己的柜子里，每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他便会静静地点上一根烟。烟这个东西并不会解决任何问题，但却能让林广清获得平静。 望着远处通亮的住院楼，林广清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文 第九章 抽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易晟回到办公室中，已经是下班时间，科室里一个住院医和一个值夜班的主治在各自忙着手头上的事情，看见易晟进来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又各自忙活。 易晟一天没有吃东西，并没有觉得很饿，坐在椅子上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打开了小医仙系统。 “小葫芦，那个抽奖是什么情况？”易晟在心中莫问道。 “就是字面意思咯。”小葫芦调出了一个幸运大转盘，上面有十个格，每一个格内都写着一项技能，有海绵体外包组织环切术，复杂痔、肛瘘手术，半月板修补术，硬膜外血肿清除术.....等等。 “这个抽奖类似你们人类电子游戏中的抽奖，每次抽奖消耗一次抽奖次数，十连抽可大几率获得稀有技能项。不过按照规则，宿主在第一次获得抽奖技能时所获得的技能类别，只有达到顶尖才能进行下一类技能。”小葫芦解释道。 “什么意思？”易晟不解道。 “如果宿主抽到了阑尾切除术，那么宿主以后得抽奖只能为胃肠外科手术范围，从一级到四级，当宿主完全学会胃肠外科所有手术项目后再次抽奖，则会抽取另外一科技能。”小葫芦回答道。 “那我要是抽到了核医学怎么办？就一次机会抽到想要的技能几率太小了，我能不能等攒够十次之后选择十连抽？”易晟想了想道。 “不可以。”小葫芦坚定道：“宿主第一次抽奖必须执行是系统的规定，类似于你们人类在考上研究生后的定向培养，如果宿主选择不抽奖，那么以后的任务中也不会出现幸运抽奖奖励。” “这也太狗了吧！”易晟抱怨道。 坐在易晟右前方低头整理病历的苗圃回过头问道：“什么太狗了？” 易晟连忙睁开眼，刚才自己不小心叫出了声，赶紧解释道：“没什么，就是刚才想起来教育部不是规定各大高校录取本校考研生不是不能超过20%嘛，后来听他们说好多学校去年都超过50%了，就抱怨一下。” 苗圃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很正常啊，毕竟本校生在自己学校待时间长了总有些关系，老师们用本校生用得也顺手。” “对了，易晟你不考研吗？”苗圃突然问道。 “考啊，我离考研还有400多天呢！反正今年书是看不完了，考研肯定过不了，所以就决定来医院实习一年学学临床实践知识，到时候对考研也有帮助。”易晟耸耸肩，颇为无奈地说道。 正好门外来了个患者家属，苗圃起身拉着患者家属在门外谈事情，易晟重新新调出小医仙系统准备抽奖。 看着转盘上的指针飞速旋转，易晟双手合十不停祈祷道：“千万不要抽到泌尿外科和胃肠外科的技能，我不想扶海绵体还有掏粪啊！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指针渐缓，划过了海绵体外包组织环切术后慢慢移动在硬膜外血肿清除术的格子里，最终停下。 “恭喜宿主获得神经外科二级手术，硬膜外血肿清除术。”系统机械平淡的语音从易晟的脑海中传来。 “幸好，幸好，不是掏粪和扶海绵体。”易晟长舒了口气，刚刚指针在海绵体外包组织环切术缓缓移动的时候，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指针在海绵体外包组织环切术的格子里停下，否则自己就要整天面对“第三条腿”了。 脑海里，关于硬膜外血肿清除术的相关知已经印入易晟的脑海，系统传输的并不仅仅是理论知识，还有肌肉记忆，以及最为关键的手术中各种意外情况的处理方式。 神经外科、肿瘤科并称为医学死亡率最大科室，肿瘤科是内科科室，重要是放疗和化疗治疗肿瘤，而肿瘤科死亡率大的主要原因在于患者往往发现肿瘤时，肿瘤已经有一定程度的扩散达到了中期甚至中晚期。 有些人年年体检，早期便有可能发现癌症与肿瘤的存在，而这时候通过外科手术进行肿瘤的切除，有很大的几率可以痊愈，而中期和晚期的病患基本上无法进行手术，只能通过放化疗来进行治疗，而放化疗的效果差强人意。所以肿瘤科的患者往往只是在“慢性死亡”而已。 当然也不排除通过放化疗可以治愈的情况，只不过相比较而言，肿瘤科的死亡率要高于其他科室的。 而神经外科则不同，神经是人体最为神奇的构造，它们的数量数以千亿计，除个别脑区域外，神经元在人出生之后就不会再分化。人在三十岁之后若是没有外界因素的干扰，神经元细胞就会慢慢死亡，而当神经元死亡殆尽之后，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脑死亡。神经外科的手术不可马虎，每一根神经都不可复制，如果在术中因为操作失误而导致神经的损伤，就目前科技而言是不可逆性的损伤，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人的大脑是脆弱的，用外行的话就是经不起折腾，轻微的损伤都有可能是致命的，所以神经外科的死亡率近几年居高不下。 易晟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就目前而言今天的收获还算不错。 “I see nothing better I keep him forever.....” 泰勒·斯威夫特的歌声想起，易晟掏出了手机，上面写着“郝贱人”。 “歪？易晟！我的大忙人你终于接电话了，我今天给你打了四五个电话！”郝哲贱贱地声音从电话里面传来。 “有事吗？”易晟挑了挑眉道。 “我现在胰岛素分泌减少，胰高血糖素分泌增多，多巴胺分泌减少导致情绪低落，另外还有四肢乏力，脚步轻浮，头晕眼花等症状.......” “说人话！”易晟翻了白眼。 “我饿了.....”娇柔又造作的声音传入易晟的耳中，这语气，这声音，凄苦又哀怨，听得易晟心里发凉，四肢发寒。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身高180体重180的纯种内蒙古壮汉能发出的声音，易晟只觉得有些恶心，不，是反胃！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林广清穿着一身老式衣服围着围巾露出半个身子，对着易晟招招手道：“小易，收拾收拾跟我走，今晚上有狗大户请客。” “来嘞！”易晟应了一声，对着电话里的郝哲小声道：“今晚科室主任叫我去吃饭，我橱子里有大餐，你自己解决吧！” 说完易晟便挂了电话，脱下白大褂穿上外套跟了上去。而电话那头，郝哲翻开了易晟的橱子，探进脑袋去搜寻了半天，结果掏出一碗方便面和两根火腿肠外加一个卤蛋。 看着手里的东西郝哲骂道：“王八蛋！” 正文 第十章 酒局 酒局，又称呼酒场。狭义为饮酒的场所，广义为饮酒的礼仪和方式方法。对于普通人来说，酒局可以是联络亲朋好友感情的地方，可以是情侣之间互诉衷肠的地方，可以是职场下属溜须拍马的地方，而对于医生而言，酒局是一个可以释放压力，学习知识的地方。 医生相比于其他职业更加劳力伤神，每天工作时间神经紧绷，任务繁重，而当当日工作完成时，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往往会因为突然无所事事而有些落寞。这时科室里的医生们便会三五成群，不管有没有家事，几个人并肩而行，找到一家吃惯口的小馆子点上几瓶啤酒和几道热菜，一起讨论今天遇到的各色各样的病人。 在酒局之上，往往会有人抛出一个很学术的问题，然后大家一起讨论。而这时，年龄较大见多识广的前辈便会根据自己的临床实践来系统的讲解，让小辈们收获颇丰。 易晟跟着林广清走进地下停车场，迎面开来一辆丰田霸道，在林广清和易晟的身边停下，摇下车窗，露出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 “林主任，小兄弟，上车吧。”易晟听声音听出来是下午手术室里的李主治。 上了车，林广清坐副驾驶上对着李主治问道：“老吴呢？” “主任先去了，让我在这等你们。”李主治开车缓缓驶离医院大门。 “小李，手术记录上传了么？”林清广接着问道。 “上传了，吴主任还特意把小兄弟徒手止血那段做了详细的解释，表示是他授权给小兄弟做的，所以医务科应该不会找麻烦。”说完李主治回头看了一眼易晟道：“小兄弟叫啥啊，今天下午可多亏了你，要不然那患者的命估计保不住了。” “易晟。”易晟简短答道。 “这名字，天生就该干这行儿！”李主治赞叹道。 开车一路西行，约莫十五分钟光景，丰田霸道停在了一家小饭店的门口。 易晟下了车，看着小饭店门头上生锈了的门头写着“老二烧烤”皱了皱眉，远处高耸的芦苇荡里传来阵阵腐臭的味道。 李主治见状搂过易晟的肩头道：“放心，老板是自己人，吃的喝的绝对安全，而且味道没得说！” “老板叫唐海，家里排行老二，当初卖出买菜的时候出了车祸，脾破裂大出血送到咱们急诊科，手术之后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十五天才苏醒。他家里为了给他治病把房子都卖了，又东拼西凑才凑足了医药费。他出院后给医院送了个自己媳妇缝制的锦旗，说他为了还钱来了个烧烤店，没有多余闲钱定制锦旗，让我们不要嫌弃。后来这事儿就传开了，大家觉得反正去哪吃都是吃，还不如来他这里也算能帮帮人家，没想到一来二去倒成了习惯，几天不来一趟心里还想得慌。”林广清解释道。 进了门，一个四十多岁秃顶男人出现在易晟的视线当中，男人穿着一双雨鞋，身上白色的围裙一点油渍也没有，见到林广清三人进来，男人连忙招呼道：“呦！林主任和李大夫来了啊！快请，快请！” 看样子，这个男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唐海 “还是老规矩，今天多加点量，又多了一个！”李主治伸出手指头指了指脑后的易晟道。 “好嘞您呐！”唐海转头看向易晟，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易晟也被唐海的笑容感染，微微一笑对着唐海点了点头。 小饭店很小，只能摆下不到十张桌子，但都坐满了人，易晟跟着林广清往里走，不时能看见有人抬头对着林广清笑着说一句“主任好”。看来来这家店吃饭的都是同行。 走出大厅，易晟他们来到这家饭店仅有的一间包间里，里面吴爱民正坐在桌子前认真对付着一只考得金黄流油的猪蹄子。 看见林广清三人进来，吴爱民抬起头伸出自己的油腻的爪子道：“坐坐坐！这人一老就容易饿，我就先点了一份，别介意啊！” 几人坐下过后，几人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大麦茶默默地喝着，整个包间里只有吴爱民一个人啃猪蹄的吸溜声。 “咕噜咕噜....” 易晟和李主治同时抬起头，看见坐在吴爱民身旁的林广清涨红着脸，目不斜视地盯着吴爱民手里的猪蹄阴沉道：“老吴你太过分了！” “咋了？”吴爱民与林广清六目相对，吴爱民拿起一块猪蹄甲整块放到嘴中，一脸惬意道：“真香！” 就在两人即将擦出某种不可描述的火花时，唐海端着一大铁盘烧烤推门进来了。 “烧烤来咯！” 唐海送完烧烤之后又搬上来一箱啤酒，李主治熟练的拿起酒起子掀开瓶盖，递给三人，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尽美美道：“大冬天喝着冰啤酒可真爽！” “你不是开的车吗？”易晟提醒道，这年头酒驾查到可是要拘留的，不对！就算没查到也不能喝酒开车！ “没事！”李主治豪气云天地又干了一杯道：“有代驾！” “果然狗大户...”易晟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李主治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敬师兄一杯！”易晟端起酒杯道。 由于易晟接连两场手术，午饭也没有吃，所以吃起来感觉这烧烤格外香。 “来尝尝唐海家的韭菜，特别香！”李主治拿起一串韭菜递了过来。 易晟接过来尝了一口，果然异常鲜美。韭叶汁水饱满，韭根脆而不辣，吃到嘴里满满都是幸福感。 “唐海家的韭菜都是他自己家里地里中的，不含任何添加剂，烤得火候也特别到位，你就算到五星级的大酒店都不会吃到这么好吃的韭菜。”李主治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韭菜是他考的。 易晟撇撇嘴，心道谁去五星级的酒店还会点一盘韭菜，那不纯有钱烧的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易晟打了个饱嗝，浓浓的大麦香。 吴爱民拿起餐巾纸擦了擦油腻的嘴脸，开口问道：“易晟是吧，我想问你个问题。” 易晟连忙坐直身子看了一眼林广清后道：“吴主任您说。” 刚才撸串的时候，易晟就看见林广清和吴爱民两人在小声地讨论着什么，具体内容易晟没有听清，只知道应该和下午的手术有关。 “我听林主任说，你的缝合手法很漂亮是吗？”吴爱民问了一个和下午手术毫不相干的问题。 林广清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还可以吧，”易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道，“小时候我妈手笨，针线活儿都是我来做的，后来上了大学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会练习缝合。” “嗯，”吴爱民接着问道：“小易你对急诊科了解多少？” “了解得......不多。”易晟看了一眼林广清，发现林广清正不停朝自己挤眉弄眼，疯狂暗示。 “那正好！”吴爱民哈哈一乐道：“急诊科每天处理的缝合病人很多，再加上你的徒手止血在急诊科应用更加广泛，你明天来急诊科报道就行。” “至于待遇，”吴爱民想了想道：“我给你个正式编制，奖金全勤样样不少！” 正文 第十一章 突发情况 易晟愣住了，李主治和林广清也愣住了。 一个实习生被一个科室主任邀请科室任职，而且还是正式编制，这可是其他实习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医院每一个科室的正式编制都是固定的，而进入正式编制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当科室缺人时，提交给医院医务科，由医务科向当地卫生局递交申请后，由当地卫生局进行定时的公开化招聘，符合要求的应聘人员与医院签署协议之后才能正式入职。 而第二条途径就是邀请制。 经由科室主任同意，邀请可以对本科室做出重要贡献的高科技人才给予正式编制，这是医院引进高科技人才，提升科室综合能力和医院知名度的一种手段。这种方式往往是招揽知名医学院的专家教授所开辟的途径，而受邀请的专家教授一般只会在难度系数较高的手术时才会到医院开展治疗，而这样的专家教授医院并不会给予固定工资和奖金，只会根据手术难度和质量给予一定的补贴。 可见吴爱民为了招揽易晟可谓下足了本钱。 其实很好理解，易晟现在所拥有的无论是高超的缝合技术还是那精准而迅速的徒手止血法都是急诊科目前需要的，附院急诊科每日患者流量数目太大，这也导致了在清创缝合方面医生往往更注重感染和预后也不去考虑美观，从而导致很多人在需要缝合的时候会去一些私人诊所，那里的医生服务态度又好，缝合出来的伤口更是美观，要是稍微狠狠心跺跺脚选择美容线那么甚至连疤都不会留下，这样就分走了病患流量，减少了科室的收入。另一方面易晟的徒手止血法在遇到急救中心送来的开放性大出血患者时，可以迅速止血，为手术创造条件，大大增加的患者的生存率，也变相提升了附院急诊科的名声，所以吴爱民才不遗余力地想要把易晟挖到急诊科。 吴爱民当着自己的面挖自己科室的人的话让林广清觉得很没有面子，林广清开口道：“小易是海安打过招呼的，毕竟还要考研，待在我们肾病科也挺好，再说他肾病科的知识还没有学好，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放人？ 不可能！ 仅仅两天易晟就给了林广清两次惊喜，只要自己在琢磨琢磨这块璞玉，保不齐还能再给自己一点刺激，没看见易晟来的这两天，就连实习的小护士都格外的卖力气。 “说到底考研还不是为了个好工作？我直接给他个正式编制不必他再上三年研究生要强？”吴爱民理所当然道。 两个年龄加起来一百多岁的科室主任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就差动手了。 易晟一旁的李主治倒是乐见其成，拿起一根腰子放在嘴中细嚼，大有吃瓜之意。 “两位怕是要都失望了。”易晟心道，自己今晚上抽奖抽了一个“硬膜外血肿清除术”，妥妥的神经外科范畴，也就是说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主攻方向只能是神经外科，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进入神经外科的手术室，这是重点。 历年医学类考研，神经外科的报名人数都是最少的，原因很简单：极为复杂的手术术式和超长的时间周期。 曾有神经外科的学长回到学校去做演讲时曾告诫众人：如果不是非常热爱神经外科这门专业，请不要选择神经外科，不光是因为神经外科的手术术式是最多的，从一级手术到四级手术共分为128项术式，这其中还不包括目前还处于研究阶段的新类型。更是因为从你刚研究生毕业进入医院成为一名神经外科医生到可以独立主刀神经外科手术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长达10年。 最终这场无休止的争斗还是由易晟来结束的。 “多谢两位老师厚爱，那个....我是医院实习的，按照医院流程我也会跟其他实习生一样进行科室轮转，目前我还没有决定未来会定向在哪个科室，所以我还是先留在肾病科。希望以后我轮转到急诊科时，吴老师能给些照顾。我敬两位老师。”易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你下次轮转的时候一定要来急诊科啊！”吴爱民已经决定等易晟转到急诊科时，自己豁上这张老脸也要把易晟一直留在急诊科。 而一旁的林广清也轻轻举杯，共事二十多年他又岂会不知道自己这个老伙计在想什么，林广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饮光了杯中酒。 这场酒局本就是为易晟而设的，既然当事人表态了，那么酒局也就结束了。 “唐老板，算账！”李主治推开门朝外面喊道。 “来嘞！” 李主治准备掏出钱包付现金，结果唐海却掏出一个墨绿色的二维码道：“李大夫，不用现金，我昨天刚捣鼓出来的，你用手机支付就行。” “可以啊，老唐！”李主治比了个大拇指。 “我也要与时俱进不是嘛，我最近研究了个新菜，下次来尝尝？”唐海笑得很开心。 “行，等下次。”李主治刚掏出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与此同时，易晟、林广清还有吴爱民的手机同时想了起来。 易晟点开信息发现是医院急救中心发来的：“今晚金海滩住宅楼发生煤气爆炸导致楼层垮塌，目前根据消防人员统计共6死27伤22人下落不明，27名伤者中，重病患15人，轻伤12人，请各位同仁到本科室集合，听从统一调配。” 大厅外也一阵骚动，除了那些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医生还坐在位置上，其他的医生全部都站了起来，拿起衣服朝外面跑去。 听见外面的骚动，唐海也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他也习以为常，这么多年也遇到过好多次了，唐海摆摆手说道：“下次再付来得及，救人要紧。” 李主治点点头，拿起车钥匙边穿外套边往外走道：“我去把车开过来。” “李老师你喝酒了！”易晟拦道。 “来不及叫代驾了，救人要紧！”李主治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正文 第十二章 缝合 在这个时候霸道的优越性能就显示了出来，六缸电喷1gr-fev6发动机如同撒欢了的野马在马路上极速奔驰，不到十分钟就开进了附院的大门，门诊楼的门口，护士们已经准备好了担架车，只等救护车到来，便可以第一时间将患者送去抢救室。 场面虽然有些混乱但乱中有序，所有人都按照了《附院重大事故应急预案》各司其职，吴爱民下了车，语气沉稳道：“易晟你一会儿跟着我，听指挥，不要乱跑。” 易晟立刻点头，林广清和李主治已经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易晟紧紧跟在吴爱民的身后，迈进了急诊科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基本上所有的急诊科医生都在原地待命，见到吴爱民进来，所有人自觉站成一排。 “都准备好了么？”吴爱民穿上白大褂，看着科里的医生说道。 “准备好了！”声音洪亮而有力。这一刻，没有人会懈怠，所有人都打起了百分之一百二的精神。 只有易晟一个人站在吴爱民的身后，穿着有些不合身的白大褂，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也没有人对他进行相关的培训，易晟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吴爱民的身后。 “吴主任，一楼抢救室，四楼三间手术室，6号楼4楼5间手术室以及3号楼六楼的两件备用手术室全部准备妥当。”一名护士急忙忙地跑进来说道。 “去门口！”吴爱民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身后的急诊科大夫鱼贯而出，风轻轻刮起白大褂的衣角，这一刻在易晟的眼中，是最美的一道风景。 五分钟之后，六辆救护车依次驶入医院，停在门诊楼前，早已等在那里的护士瞬间抬着担架车冲了上去，打开了后车门，后车门后，送出了一具浑身灰尘与鲜血染尽的躯体。 “一组！”吴爱民低喝了一声，身后一组的大夫连忙冲了上去。 “患者血压78/60，心率104，跟车输血800ml，2毫升去甲静推，患者没有明显起色，怀疑内脏有出血。”跟车的大夫浑身是血，语速很快地交代着病情。 “送一楼抢救室，开辟静脉通道输血，维持血压，随床CT，准备手术。”吴爱民看了一眼患者沉声道，随后又把目光投向了第二辆担架车。 “二组！” “患者右膝关节被石板砸中，右腿开放性创伤，胫骨暴露，胫前动脉破裂，已压迫止血，患者全身多出擦伤，不排除其他病情。” “通知创伤关节外，准备手术。” “三组！” ........ ........ 六辆救护车的患者在五分钟之后全部妥善安置，随后两辆救护车送来7名患者。 跟车大夫下来后直接找到吴爱民道：“吴主任，目前只有这7名轻伤患者需要清创缝合，其他轻伤患者都送到附近的社区医疗服务中心救治了，剩下下落不明的人员情况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消防那边说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将救出的患者依次送到。” 身后一名小护士拿着手机跑了出来道：“主任，院长的电话。” 吴爱民接过电话道：“我是吴爱民。” “吴主任，市里对此事很重视，你务必保证尽可能要救活每一位送到咱医院的患者，我已经通知血站还有传染科，一定要避免术后交叉感染引发重大医疗安全事故！”院长韩先令说道。 “明白！”吴爱民说完挂断了电话，转头对着易晟说道：“重病号太多，处置室那边肯定忙不过来，你去处置室找小李，帮忙清创缝合。” “是！”易晟转身离去。 此时的急诊大厅里到处都是医生护士拿着各种各样的样本、影像、化验单忙碌的身影。易晟左闪又避来到处置室。 处置室里李主治正在给一名轻伤患者做清创缝合处理，见到易晟进来，李主治连忙对着身边的护士说道：“再准备一套器械交由他处置病人。” 李主治身后的女住培生则有些迷惑的看着易晟，她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一个科室见到这么年轻又帅气的年轻医生，而且看易晟这一身打扮怎么就这么像是被临时拉过来凑数的？不过听自己老师的语气，是准备让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易晟独自完成清创缝合， 易晟的缝合技术就连自己的主任都认可，自己对易晟也是相当放心，他根本就没把易晟当做一个实习生来对待，你见过哪个实习生敢第一天上手术就敢徒手止血的？ 易晟在护士准备器械的间隙，看了一眼剩下的三名患者，一名被钢筋划伤右壁的患者，一名虎口皮肤撕裂的患者还有一名左腿十几处深浅不一的伤口的患者。 “你们谁先来？”易晟净手之后看着三明患者说道。 三名患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易晟，眼神中带着一丝的不信任。 论谁在医院碰到特别年轻的医生都会有一丝顾虑，人们总是认为年级稍长的医生经验才丰富，才能更好的处置自己的病症，但是他们面前站的是易晟，一个拥有专家级基础缝合法的人，即使在全院都够呛能找得出缝合比易晟更好的医生了。 最后那名虎口皮肤撕裂的患者站起身走了过来，轻声道：“大夫，我这个疼得厉害，你真的能治？” 易晟观察了下伤口，点点头指着处置室里空出的一张床道：“没问题，你去那里等着就行。” 易晟回头对着护士说道：“8/0纯天然胶原蛋白缝合线，谢谢。” “患者拇收肌，外侧蚓状肌以及骨间背侧肌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而且手部肌肉发达，虽然使用了抗张更强的纯天然胶原蛋白缝合线，但8/0的缝合线真的可以保证抗张强度达到手部肌肉牵拉的强度么？”女住培生问道。 “纯天然胶原蛋白缝合线的抗张强度以及弹性都是非常优良的，只要患者在肌肉痊愈之前不要太过用力就不会有问题。”易晟回答道，同时从缝合包里取出三角针。 等李主治处理完手头的患者后，准备看一看易晟缝合得如何，转过身来发现易晟已经开始准备缝合皮肤了，而一旁的女住培生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指着易晟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李主治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跟着自己的住培生自从跟了自己起也经历了大大小小几十场手术，怎么一个清创缝合就不淡定了。 “太......太快了！”女住培生叫出了声。 “你去包扎，我来看看。”李主治来到易晟身边，他有些不放心易晟，生怕易晟为了图快导致患者预后不良。 易晟向后退了一步让出距离，交由李主治检查患者组织缝合状况。李主治凑上前去仔细开始检查，随着检查的进行，李主治呼吸音越来越重。 “我的妈啊，我这是遇到了个什么怪物！”李主治心道。 由外力导致的肌肉撕裂部位被严丝合缝的重新黏连在一起，李主治轻轻用医用镊检测了一下缝合强度，以及肌肉群的紧致程度，结果得出了一个让自己心惊的答案，这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缝合，找不出一点瑕疵。 “大夫，他给我缝得没有问题吧？”患者有些担心地问道。 “绝对没有问题！你放心就是！”李主治坚定道，然后掏出手机对着患者的伤口拍了张照片，“以后我再带学生，我一定要给他们看看真正的清创缝合是啥样子！” 拍完照片后李主治让出了位置，然后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平复了下心情，站在门口道：“接下来都交给你了，我去看看主任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正文 第十三章 硬膜外血肿 “你...你累不累，要不要换我来，你休息一下，后面可能还会患者送过来。到时候一些比较难处理的伤口还需要你出马。”女住培生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医生的名字。 最后一名患者易晟已经处理了一个小时了，患者本身病情很轻，只不过身上的伤口分布较散，耗费了易晟不少时间。 听到女住培生的话，易晟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凌晨时分，但是易晟丝毫没有困意，要照以往在学校复习的时候这个时间点易晟早已爬上床呼呼大睡了，果然人在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时，时间会过的非常快。 “这个时间点轻伤的患者一般会送到附近的社区医疗服务中心，那里的全科医生虽然没有专科医生技术性强，不过清创缝合这样的基础技能还是应付得来的。”易晟开口道。 又过了十分钟，易晟终于结束了最后一名患者的清创缝合处理，易晟直起腰活动了一下颈椎，长时间的低头缝合让易晟的颈椎僵硬了许多，随着易晟不停摇晃，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缝合处避免沾水，每隔一天来医院或者附近的诊所换一次药，七天之后来找护士拆线就行。”易晟脱下了乳胶手套叮嘱道。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患者站起身缓缓走进一旁的观察室，像经历过这样危险事故的病患一般都会在观察室观察一段时间才会允许回家。疾病的反应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很多患者在就诊时往往因为处于某种疾病的潜伏期而不被各种检查检测出来，等到病发时患者不在医院，往往导致很严重的后果。 易晟转过头对着女住培生问道：“学姐你会打针吗？” “学姐？”女住培生瞪大了眼睛疑惑道，这年头住培生已经算是现在医院里辈分最低了，难道自己就长得这么老嘛？！ “我是实习生，叫你一声师姐有什么不对吗？”易晟理所当然道。 “实习生？！”女住培生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一个实习生被主治允许独立进行清创缝合？ 可怜自己来附院已经一年半，每天的工作在询问病史，联系家属和递送化验单三者之间循环往复，哪一天运气好赶上科里少人，有幸能进入手术室，也不过是递递器械，摆正无影灯位置，拉拉钩的闲杂活计。 “为什么你一个实习生会被允许独立进行清创缝合，我一个住培生待了快两年还只能上手包扎？”女住培生感慨着这世间的不平等。 “可能我运气比较好。”易晟摘下口罩，回眸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美人计，并不是女生的专利，易晟的盛世美颜一露，女住培生顿时心中仿佛小鹿乱撞，连原本准备继续抱怨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女住培生低下头，面色彤红，低声道：“我去准备疫苗。” 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易晟也觉得有些疲惫，在自动售货机买了一瓶水，易晟来到急诊科值班室躺在为值班医生准备的舒适大床上。 现在急诊科的医生都去抢救从废墟里抬出来的重病号，保不齐在这个不太平静的夜晚会有需要清创缝合的病人，所以易晟也没有睡觉的打算，打开了小医仙系统来消磨时间。 现在易晟从小医仙系统获得的知识有：病史询问，专家级基础对接缝合法，基础肾病科知识以及硬膜下血肿清除术，精英级徒手止血法。相比而言，自己现在跟一般的实习生并没有太大差距。 “小葫芦，下午我抽奖的时候为什么转盘里没有内科相关的技能呢？”易晟突然问道。 “自己想！”小葫芦没好气地说道。 小葫芦现在满腹抱怨，就算是看门的也有人权好不好！大晚上不睡觉跑过来玩我有意思？ “我要是能想明白我还要你何用？”易晟反问道。狗腿子就应该有狗腿子的样子，在清朝就这种态度铁定是要浸猪笼的。 “那我问你，内科诊断最关键的地方是什么？”小葫芦打了个瞌睡问道。 “当然是鉴别诊断咯。”说完易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因为内科疾病可能有多种疾病的临床表征相似，想要明确诊断一种病症就必须要掌握其相似的疾病才能准确得出最终的结论是吗？” “还不算太笨。”小葫芦无精打采地说道：“要是没有什么急事就不要来打扰我，老人家的睡眠时间一定要保证，” “等会儿，”易晟指着屏幕里各个学科文件夹最下面一写有“任务”的图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自己研究去，记住没什么要紧事不要来找我，作为中华传统美德的传承人，请你尊重老年人！”小葫芦头也不回，消失在屏幕中。 易晟打开了“任务图标”，映入眼前的是一张古老的羊皮纸，上面用墨汁写着易晟的名字，性别，年龄，掌握的技能还有一个学分数，负6分（5天15小时）。 易晟的信息下面有两个选项框：已接任务，未接任务。 已接任务里，只有一个主线任务：“神经外科手术术式”（1/118）。 任务：神经外科手术术式（1/118） 内容：熟练掌握“硬膜外血肿清除术”，完成“硬膜外血肿清除术”5次。 奖励：开启神经外科二级手术“硬膜下血肿清除术”术式。 “看样子“神经外科手术术式”这个任务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易晟又点开了未接任务，未接任务里全部都是一些循环任务。 任务：清创缝合。 内容：独立完成清创缝合10次。 奖励：2学分。 任务：病史询问 内容：独立询问患者病史10次并独立完成病历书写10次。 奖励：2学分。 易晟点击接受任务，两项支线任务出现在了已接任务里，易晟看了看想骂娘，该死的小葫芦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有支线任务，害得自己之前的病史询问和清创缝合的次数都没有算在内。 “出事了！”值班室的门被打开，处置室的器械护士推门而入，急匆匆地说道。 “什么情况？”易晟连忙回过神，坐起身一把抓起放在一旁的白大褂问道。 “刚才虎口撕裂的病人突然头晕恶心，”器械护士满头大汗道：“你赶快去看一看。” 易晟匆忙赶到观察室，女住培生正拿着手电检查着患者的瞳孔，回头看见是易晟进来，她连忙站起身将片子递给易晟道：“患者头晕恶心，躁动不安，我刚刚给他量了一下血压187/116，检查了一下发现患者对光反射正常，GCS 评分 7分，颞部和枕部轻微得骨折痕迹，我推着患者去了影像室，CT结果显示右颞枕部梭形高密度影，怀疑硬膜外血肿。” 易晟抬头看了一眼时间道：“事故发生到现在不到三个小时，应该是急性硬膜外血肿。” “我刚刚去了一趟手术室，科室里所有的老师都在手术台上，根本下不来。”女住培生焦急道。 易晟拿起CT看了一眼，患者右颞枕部梭形高密度影，受血肿压迫脑中线结构向左位移8mm，占位效应明显，并且压迫邻近的脑组织和脑室系统。 易晟拿出手电在患者的瞳孔照了一下，发现瞳孔有散大迹象，易晟沉声道：“通知病人家属手术室，准备手术。” 女住培生赶忙拦住器械护士，将易晟拉出门外道：“急诊和神外的老师都在手术，现在只能静脉滴注甘露醇来暂时降低患者的颅内压，等待老师过来。” “来不及了，患者瞳孔有散大的可能，而且急性硬膜外血肿很有可能引起颅内出血，时间长了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保证患者的生命安全，必须立刻手术，一会儿我来主刀，你来一助。”易晟解释道。 “你会做？”女住培生愣住了，随后她摇头拒绝道：“这行不通，就算你会做手术，但我们两个没有医师资格证，在没有上级主管医生允许的情况下，我们擅自做主是不符合规定的。” “患者情况摆在这，如果我们等老师们出来那就无疑是把患者推向死亡的深渊，”易晟看着女主培生，“如果你为了自己的前程选择眼睁睁看着这个人死在你面前，随你。” 易晟转身进门对着器械护士说道：“通知麻醉科准备手术。出了任何问题，我负责！” 正文 第十四章 准备手术 器械护士很快便拿着手术知情同意书拿了过来，在交给易晟的时候，器械护士破天荒的说了句话：“这年头，不为自己前途考虑得医生不多见了。麻醉科老一辈的麻醉医生都有手术在身，我就找了我以前的校友来，技术方面你不用担心。” “谢了。”易晟接过手术知情同意后道：“你出去吧，我一个人担责就行了，没必要连累其他人。” “没关系，我关系硬得很，不会有人找我麻烦的。”器械护士脸上一乐道：“认识一下吧，我叫苏瑾。” “易晟。”易晟笑了笑道：“等手术结束，请你吃宵夜。” 患者的意识还算清醒，在听完易晟告知手术风险之后，患者虚弱着喘着粗气问道：“医生，你说我会没事吗？要是我死了，我那还在上小学的女儿可怎么办，她还那么小，不能没有父亲啊。” “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康复的。”易晟将笔交到患者手中，看着他签完字之后，对着苏瑾知会道：“苏姐，咱们走吧。” 这时，观察室的门被推开，女住培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穿刺包道：“幸好你们没走，先给病人做个腰穿看看情况再说！” 腰穿，全名叫腰椎穿刺术，是神经科临床常用的检查方法之一。用于中枢神经系统感染、肿瘤细胞的观察诊断，颅内压测量自己管内给药等方面。 “你要做手术我不拦着，我也可以给你做一助，但是你得测一下颅内压够不够手术指标再说。”女住培生断断续续地说道，说完就瘫在一旁的椅子上擦了擦脑门的细汗，“我的妈啊，累死老娘我了。” “急性硬膜外血肿的患者可以做腰穿吗？”易晟搀扶起患者，放到了担架车上问道。 “咦？”女住培生愣住了，把手指放在嘴旁琢磨了半天才喃喃道：“好像是不能做。” 易晟被女住培生呆傻的表情逗笑了，走上前去摸了摸女住培生的脑袋道：“嗯，50%水配上50%的面粉，配比得十分均匀。” 易晟推着车出了观察室，留下女主培生一脸疑惑，她看着苏瑾问道：“他那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他说你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说完苏瑾也跟了出去。 良久，急诊大厅里里才传来女住培生气急败坏的叫声：“王八蛋，你脑子里才浆糊呢！” 深夜就诊的一位躺在妈妈怀里熟睡的婴儿突然大哭起来，母亲连忙哄着婴儿并向女住培生丢去了杀人的目光，女住培生连忙道歉，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附院3号楼6楼的备用手术室里，陶潜正在调试着麻醉用的监测设备。 陶潜并不是附院的麻醉师，他今天晚上西装革履准备等苏瑾一起出去吃饭的，结果被苏瑾拉来充当了临时劳动力。 作为美国著名麻醉学家阿德里安·吉尔布的得意门生，陶潜在美国麻醉领域也有这相当高的知名度，并且任职于全美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的罗彻斯特梅奥总部，这样一位大咖来南遥医学院附院充当麻醉医生的角色委实有点掉价，不过看在苏瑾的面子上，陶潜也只能答应。 “这设备也太落后了。”陶潜调试了半天，才将设备调试完成。 这其实也怪不得医院，所有先进的仪器设备都被安排在了急诊的抢救室和外科的手术室中，这间备用手术室虽然有人经常打扫但很少会被使用，加之前几年医院为了引进“正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显像”技术（简称PET）预支了好几年的设备经费，所以只能把手术室里淘汰下来的老设备放到备用手术室中。 手术室大门被打开，易晟穿着刷手服和苏瑾推着患者走了进来，患者在路上昏了过去，易晟很费劲地抱起患者，轻轻放在手术台上。 陶潜坐在监测设备前打量了一下易晟，作为一名精英，陶潜很喜欢拿自己和别人比较，并且乐在其中，看易晟比自己年轻许多，陶潜以为可能只是医院的规培生。 像陶潜这样的麻醉医师怎么也得配上附院的外科大主任高建修主任才合适。 “阿瑾，今天这手术谁来主刀？”陶潜望着正在整理手术器械的苏瑾笑着问道。 “就刚才进来的那个。”苏瑾看也不看陶潜道。 “国内现在有这么年轻的神外主刀医生了？”陶潜皱了皱眉道。 “你做不做？”苏瑾停下手头的工作，抬起头不耐烦地说道。 “做做做！”陶潜举双手投降道，要换做别人用这个语气跟自己说话，陶潜绝对立马收拾东西走人，可谁让说这话的是自己二十多年的发小。 易晟在门外的刷头台前安静地刷着手，脑中关于“硬膜外血肿清除术”的相关知识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毕竟是自己第一次主刀，易晟还是有些紧张。 旁边的水龙头被打开，易晟转过脸看见女住培生短小的双臂伸进了水流之中。 “其实你现在不用刷手。”易晟提醒道：“一会儿进去你还要给患者备皮，到时候出来还需要再刷一次手。” “不好意思，我脑袋里全是浆糊，不会备皮。”似乎是故意抬杠，女住培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 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女生这种神奇的动物都是需要哄的，只要易晟开口道个歉，态度好一点，矛盾就能完美解决。然而他是易晟，一个路边看到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都不会再去看第二眼的男人，院校里那么多才貌双全身材又好的姑娘易晟都爱答不理，更何况一个颜值与才华都一般的女住培生。 易晟刷手之后直接转身进入手术室，气得女住培生直跳脚骂娘。 “直男！” “苏姐，能麻烦你一下吗？”易晟开口对着整理器械的苏瑾说道：“患者右额硬膜外血肿，我准备采用颞枕开颅颞下入路，患者要侧卧位，做一个马蹄形切口，苏姐你能帮忙给患者备下皮吗？” 易晟顺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前端从颧弓中点位置开始，围绕耳廓，后段至横窦中外1/3交界处。对了，备皮的时候稍微扩大一下范围。” 苏瑾一手拿着开颅钻一手拿着手术刀道：“你觉得我合适吗？再说你刷手之前就没有想到要给患者备皮吗？” “我给忘了。”易晟想要挠挠头，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刷过手了，只好把手悬在半空尴尬地说道。 “我说能不能靠点谱啊，你别一会儿做手术的时候纱布也忘在里面，我还饿着肚子呢。”陶潜抱怨道。 易晟和苏瑾两人同时把目光移到了陶潜的身上，陶潜被两人直勾勾的目光盯得心里直发毛，连忙捂住自己的胸口强调道：“看什么！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少废话！备皮的活就交给你了！”苏瑾拨开了手中开颅钻的开关，开颅钻的钻头发出“嗡嗡”的声响，“信不信老娘把你的脑袋开个瓢？！” 正文 第十五章 手术进行时 女住培生刷手之后站在手术室外面犹豫了半天，说到底这件事还是自己有错在先，若是自己能够记得急性硬膜外血肿不能做腰穿的话，也不至于出洋相，所以女住培生对易晟的抱怨也轻了许多。 难得有机会参与手术，反正有人顶雷，自己一定要把我这次机会。 女住培生深吸了口气，进了手术室就看见易晟和苏瑾两个人站在一旁有说有笑，一个颇为年轻的医生手里拿着备皮器哆哆嗦嗦的给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剃度。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啊，备个皮都磨磨蹭蹭的。”苏瑾一脸嫌弃道：“当初在学校你又不是没给兔子备皮，你慌什么！” “你也知道那是兔子！”陶潜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患者手术区的毛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虽然也给兔子备过皮，可那时候用的是组织剪。陶潜自从出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备皮过，即使是在梅奥总部做实验的时候也有专门的操作员来进行备皮，陶潜只需要带上乳胶手套开展实验就行了。回国之后竟然还要亲手备皮，还是给人备皮，也是没谁了。 清理完患者的毛发，陶潜用清水轻轻洗去患者的残留在手术区域的发滓，又取来酒精消了消毒，才放下备皮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瞅了一眼监测仪器上的数据道：“可以手术了。” “消毒，铺洞巾。”易晟对着苏瑾点点头，看了一眼颅内压检测器，又转头对着站在手术室门口的女主培生道：“颅内压2.78kpa，开辟静脉通道，20%甘露醇静脉滴注，甘露醇的输入速度13ml/min，气管插管。” 一切妥当之后，易晟在苏瑾的协助下穿上了手术服，检查了一下器械袋内的器械，然后深呼一口气郑重道：“我在重复最后一遍，这次手术是在院方未允许的情况下进行的，由我承担责任，但是我不保证院方会不会对在场的诸位做出处罚，所以在手术开始之前，选择退出的请离开手术室。” 苏瑾和女住培生都坚定地摇了摇头，监测设备后面探出陶潜一般帅气的脑袋晃了晃手中的手机道：“我刚刚在订外卖，你说什么来着？” “做好你该做的就行。”苏瑾白了他一记白眼球。 “哦。”陶潜连忙缩了缩脑袋。 易晟又看了一眼CT，确定了血肿的位置之后道：“记录手术时间，现在是凌晨1点27分，手术开始。” 接过苏瑾递上来的手术刀，易晟准备沿着之前设定好的切口由颧弓中点位置开始，围绕耳廓，后段至横窦中外1/3交界处切开皮肤。 “干纱布，头皮夹钳。”易晟双手不停道。 用纱布将手术切口两边铺好之后，易晟持弓式轻轻划开患者的皮肤，皮下及帽状腱膜，并且随着手术刀的行进，让女主培生在刀口的两边铺上干纱布并用头皮夹钳钳住头皮止血。 “双极电凝钳。” 用双极电凝钳将易晟之前钝性分离的帽状腱膜下疏松组织层的出血点止住，递湿纱布垫基底部内外，这样手术第一部全是完成了。 易晟也不知道系统传授的“硬膜外血肿清除术”究竟是怎么水平，小葫芦没有解释，易晟也忘记问了，不过从刚才开刀时的流畅度自己对皮下血管和神经的避让情况来看，系统传授的“硬膜外血肿清除术”至少是专家级。 易晟抬头看了一眼女住培生低声问道：“一会翻瓣的时候，马上准备湿纱布覆盖皮瓣内侧做保护。” 女住培生点了点头问道：“刚才你为什么选择在术前才开始静脉滴注甘露醇？” “因为颅内压最低的时候是在滴注甘露醇的半小时之后，这个时间段开颅对患者的损伤可以是最小的。而且如果提前滴入甘露醇的话，过量的甘露醇会对患者的肾功能造成一定损伤。”说完易晟对着一旁整理器械的苏瑾道：“擦拭双极电凝钳，准备翻瓣。” “大圆针，直钳，7#线。” 易晟持着直钳钳住大圆针穿入7#线悬吊起患者的皮瓣，然后用橡皮圈将患者皮瓣固定在托盘上，女住培生连忙用湿纱布覆盖皮瓣保护，露出了红白相间的颅骨外膜。 易晟还是第一次见到活人的颅骨外膜，相比较解剖室里的大体老师还有陈列室里的颅骨外膜标本，活人的颅骨外膜更加震撼。 易晟用双极电凝钳轻轻将几处出血点进行止血处理后，让苏瑾套好颅脑电钻和骨膜剥离器。 “骨膜剥离器。” “颅脑电钻。” “线锯。” 易晟谨慎地剥离患者的颅骨外膜，用颅脑电钻钻出了6个钻孔，然后用线锯锯开颅骨，然后用剥离子拨开了颅骨与硬脑膜，剥离开露骨之后，硬脑膜上的大块血肿映入易晟眼帘。 “湿纱布，咬骨钳。”易晟开口道，一般进行手术室，都是由主刀递颅骨骨瓣，由一助接过后用湿纱布包好待用，不过看着女主培生拉钩的手都在颤抖，易晟也只好自己处理骨瓣，生怕递给女主培生时她失手掉到地上。 “咬骨钳。” 苏瑾将咬骨钳递到易晟手中，易晟持咬骨钳咬平骨窗边缘，然后用骨蜡止血。 这时，监测设备后的陶潜突然站起身来道：“患者ABP一过性降至70/35mmHg，HR165次/分。” “颅内出血！”女主培生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手术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心电监护“滴滴”的声响，如果是颅内出血就很麻烦了。急性硬膜外血肿并发症之一就是颅内出血，一旦出现颅内出血，若不及时处理，颅内血管破裂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占位颅内空间，压迫其他血管和脑组织，引发脑疝，危及患者的生命。 陶潜看了一眼易晟，并没有出声。 易晟仔细检查了一番道：“不是颅内出血，应该是之前静脉注射的甘露醇加上刚刚皮瓣掀开时血管扩张导致的。2ml去甲、ephedrine联合阿拉明静脉滴注，增加补液量。” 说完易晟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女主培生道：“别一惊一乍的。” 一旁的陶潜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五分钟之后，患者的血压上升到了140/90mmHg，HR也稳定在了90次/分，患者稳定下来，也松了口气，继续手术。 对于血肿清除的选择，对于易晟来说用剥离子或脑压板游离血肿或者是用吸引器吸除血肿两种方式都是一样的，易晟选用了更为方便快捷的吸引器吸除，虽然运用剥离子或脑压板游离血肿更考验一个主刀大夫的水准，但是易晟觉得没必要炫技，另外一点就是现在已经凌晨2点半了，易晟肚子有些饿。 血肿吸除之后，硬脑膜表面的小血管有一定程度的渗血，易晟用双极电凝器一一止血之后，观察了一下硬脑膜上并没有再出血的痕迹，易晟松了口气道：“开始缝合。” “6*14圆针，1#丝线。” 易晟沿着骨窗每隔2-3cm作硬脑膜与骨膜的悬吊缝合，缝合过程中的轻微出血被易晟用止血纱布放在了硬脑膜与颅骨内板之间止血。 清点了一下器材和纱布的数量，易晟将湿纱布包裹的骨瓣拿了出来，进行骨膜和帽状腱膜以及皮肤的缝合，易晟驾轻就熟地缝合之后，用酒精棉球擦拭了一遍伤口之后用敷料覆盖切口并用绷带将患者的刀口包扎。 “记录，患者于凌晨1点24分行“硬膜外血肿清除术”，手术结束时间3点05分，手术时间98分钟，患者生命体征稳定，血压135/88mmHg，心率87次/分。术中输液1000ml，去甲2ml，ephedrine及阿拉明各两支，术后患者生命体征稳定，送入ICU观察，一级护理。” 正文 第十六章 熟练度 因为今晚的意外事故，凌晨三点半的附院虽然很安静，但灯火通明。 易晟、苏瑾和陶潜坐在备用手术室旁边的休息室中，三个人围着一桌热乎乎的烧烤，尽管饥肠辘辘，但是却没有人动筷子。 陶潜的手拿着一袋冰袋捂在脑门，神情哀怨道：“我也没有办法啊，现在这个时间点外卖只有烧烤了。” “那你告诉我你点这个是什么意思？”苏瑾狠瞪了陶潜一眼，指着一盒用锡纸包裹的香气喷喷的猪脑花质问道。 “我哪知道！”陶潜委屈道：“我心里又没有问题，谁会闲着没事刚参与颅脑手术之后再点上一份猪脑花？你没看那上面写着“猪脑花乃本店新上品，请亲品尝一下。”嘛？” 易晟摇摇头，看着休息室半敞开的门和外面隐约传来的呕吐声问道：“她没事吧？” “没事儿，吐干净了再补补液就好了。”苏瑾嫌弃地将猪脑花放到视线以外，然后盯着剩余的烧烤不停吞咽着口水，思想斗争了半天，最终饥饿还是完全占据了苏瑾的大脑，什么恶心的场面全都抛之脑后，苏瑾拿起一串烤牛柳放入嘴中，牙齿在咬下的瞬间，牛柳中的汁水瞬间充满苏瑾的口腔，鲜美无比。 “这可是安格斯黑牛肉，选用的是2年的小牛肉，屠宰之后10度以下冷藏10-14天自然分解出优质蛋白质，再经过米其林大厨猛火收汁烤制，牢牢锁住牛柳之中的鲜美的汤汁。”陶潜看着苏瑾一副很享受的模样，一脸殷勤地解释道。 这么顶级的食材肯定价格不菲，不过陶潜并不在意，只要苏瑾吃得开心就很值得。 作为梅奥总部麻醉科精英，陶潜的收入也是十分不菲的。 在美国，麻醉医生的收入是要高于同档次任何科室的医生，在今年的美国十大高薪行业排行榜上，麻醉医生以领先医生平均工资6万美元的差距领先第二名医生职业。 毕竟一场手术中，麻醉医生是这个治疗团队的核心和领导。手术的成功与否麻醉医生至少要担着一半的风险。有句话说的好，主治医师治病，麻醉医师保命。在手术中，麻醉医生的工作其实是非常繁忙的，他要不断监测你的生命体征，确保你处于安全状态。如果患者在手术过程中出现险情，那么负责抢救病患的并不是你的主刀医生，而是麻醉医生，所以麻醉医生的高薪也理所当然，当然，在国内情况并不相同。 苏瑾眯着眼，像抚摸宠物一样摸了摸陶潜的脑袋道：“小陶子，干得漂亮！” “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谁？”陶潜洋洋自得道，说完他自己也拿起一串牛柳，顺便用眼睛余光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易晟，易晟正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见此他没有开口邀请易晟来一起吃，毕竟自己和他又不认识，只是临时搭伙做了台手术，自己看在苏瑾的面子上才点了4人份的烧烤，别人不吃自己还要厚着脸邀请，那他不是犯贱嘛。 内心里的危机意识告诉陶潜，他眼前这个年轻帅气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并不简单。陶潜从没看见苏瑾对着自己以外的同龄人报以笑颜，然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却能和苏瑾有说有笑，作为苏瑾20多年的发小，他深知苏瑾并不是那种对帅哥天生抱有好感的女生。 另外就是这个男人在手术室里做手术的手法。 委实说在见到这个男人时，陶潜已经做好了在术中紧急抢救患者的准备，虽然这个男人进来时戴着口罩，但阅人无数的陶潜还是从眼睛之中看出了这个医生的稚嫩，陶潜不相信这么一个年轻的医生有能力完成这个手术，所以手术中陶潜一直在盯着监测数据，只要患者在术中出现问题，陶潜就能够及时处理意外状况顺便还能在苏瑾面前出出风头，不过他的想法落空了。 当时患者血压突然降低的时候，陶潜已经分析出患者仅仅只是骨瓣开放之后的血管扩张反应。而他之所以站起身来是担心这个年轻医生可能会因为慌乱而做出不利于患者病情的举动，但是他错了，这个年轻人在处理这个意外事件时准确而及时，可以说这场手术基本可以用完美无瑕来形容。如果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那么只有设备太过于落后导致手术时间过长，仅此而已。 而此时的易晟正回想着刚才的手术全过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这场手术对于易晟来说是一次很宝贵的经验，在手术中易晟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系统传授给易晟的东西太过于标准化。在用线锯锯开患者颅骨得时候，系统给予易晟的肌肉记忆的力度明显是偏低的，也就是说如果患者颅骨密度较高的话，易晟多次拉锯之后才锯开了颅骨。而如果今天碰到的患者颅骨密度较低的话，易晟很有可能是会损伤到患者的硬脑膜，万一碰到了某条重要的血管，后果不堪设想。 今天易晟是幸运的，手术完美成功，但手术中暴露出的问题也给易晟敲响了警钟，自己在得到小医仙系统之后，确实有些太过依赖于小医仙系统反而忽略了自己本身动手操作的手感。 易晟打开了小医仙系统界面，屏幕中任务图标上面有一个感叹号在不停闪烁。易晟点开图标，发现在未接任务里出现了“硬膜外血肿清除术”（重复）的任务。 任务：硬膜外血肿清除术（重复）。 内容：完成硬膜外血肿清除手术0/1。 奖励：学分0.5分，硬膜外血肿清除术熟练度10点。 这个任务的下面还有一条提示：神经外科技能树构建成功，系统开启熟练度功能，宿主可累积熟练度，当熟练度达到一定数量后，可以对相对应的技能进行升级。宿主可查看主页面右上角的熟练度选项查看相关功能。 易晟返回了主页面，果然看到了屏幕右上角出现了一个熟练度选项，这个选项应该是之前易晟获得“硬膜外血肿清除术”时就开启的，只不过自己忽略了。 点开熟练度选项，易晟看见了一些系统传授的技能。 基础对接缝合法（专家级）熟练度0/10000。 徒手止血法（精英级）熟练度0/5000。 硬膜外血肿清除术（精英级）熟练度0/5000。 果然硬膜外血肿清除术是精英级的，初次获得就是精英级，易晟很好奇系统给自己的技能是不是最低也是精英级，普通级这个等级会不会只是单纯为了好看。不过易晟也不会傻到去问小葫芦这种白痴问题，万一下次小葫芦再给自己技能时给一个普通级自己还不得肠子悔青？ 而病史询问这项技能因为有固定模板流程，所以并不划分等级，毕竟只是一个病史询问，再怎么问也问不出花来。 易晟再次点开了任务系统，将“硬膜外血肿清除术”（重复）任务接取之后，看着任务显示的熟练度叹了口气，一次10点熟练度，想要拥有大师级的硬膜外血肿清除术就必须进行500场硬膜外血肿清除手术，任重而道远啊！ 想到此处，易晟关掉了小医仙系统，睁开了眼睛，望着一桌丰盛的烧烤盛宴，他决定化悲愤为食欲，拿起筷子开始开动。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易晟摸了摸鼓胀的肚子舒服地倚在靠椅上，不停打着饱嗝，而苏瑾和陶潜则楞楞地看着桌子上空空如也的餐盒，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正文 第十七章 疑惑 与此同时，急诊科抢救室内，李主治也完成了最后的缝合。 患者被推往重症监护室后，吴爱民摘下来口罩，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连续的高强度手术让五十多岁的吴爱民体力有些透支，不过好在手术进行得比较成功，吴爱民咬牙坚持了下来。 作为急诊科的医生，虚脱是常有的事情，有的医生往往在抢救患者时自己也因为力竭而休克。 “易晟那边怎么样？”吴爱民来到休息室，整理着手术记录问道。 “那边就4个需要清创缝合的患者，我临走时看了看，易晟的缝合技术没的说，他那里肯定没有问题。”李主治掏出一盒烟，从里面抽出了两根，递给吴爱民一根后抬头看了眼时间，“一会儿还要去监护室看看患者的情况，明天又是白班，这日子可怎么过？” “我年轻的时候设备还没这么先进，一场急诊手术能从晚上8点做到第二天早上8点，然后紧接着又去坐诊，那时候可比现在苦多了，我们不也熬过来了？”吴爱民点燃了香烟深深吸了一口，浓郁的烟雾在吴爱民的肺里转了一圈，然后从鼻孔里喷出，吴爱民感觉身体的乏力感也减轻了许多。 “是是是，您说得对。”李主治叼着烟，翻了翻手机道：“今晚上不会再有患者过来了，市院的战友刚发来消息说消防把最后一波人送到市院去了，22名下落不明的住户都找到了，2人重伤，三人死亡，剩下的都因为有事没有在家。咱医院收治了6名重病号，除了那名脑干损伤的病患之外，其他的患者手术都很成功。” “十个人，算得上重大安全事故了。”吴爱民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一名不知姓名的小护士送来了重症监护室的收治记录，吴爱民是附院《附院重大事故应急预案》的主要负责人，所以收治记录还需要吴爱民审核签字。 “一共7本收治记录，吴主任您审核一下，要是没问题您签个字。”小护士将一摞手术记录摆在了吴爱民的面前。 现在医院虽然进行了现代信息化建设，所有的病程记录都可以制作成电子版，但是像收治记录这种需要签字和备份的东西还是需要纸质版的。 “怎么会是7份收治记录，那个脑干损伤的患者救回来了？”李主治有些疑惑，在附院这么多年他可是很清楚附院的水平，脑干损伤可不比其他位置的损伤，作为维持个体生命的中枢神经，心跳、呼吸、消化等重要生理功能，均与脑干的功能有关。那名患者的脑干损伤情况他也看过，除非出现奇迹，否则绝对不可能救回来。 随手拿起收治记录，李主治翻了翻，突然抽出其中一份收治记录道：“硬膜外血肿，神外的两例手术不是一个脑干损伤还有一个颅后窝血肿的么？” 吴爱民结果收治记录，翻到了最后一页的主刀医生和麻醉医生签字的位置，上面清晰地写着两个名字，“易晟，陶潜”。 “易晟？陶潜？这什么情况？”吴爱民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然后挪着椅子来到了一边的电脑上，登录了附院内部系统找到了这名叫冯阳的病号，“患者虎口撕裂后出现头晕恶心，CT显示硬膜外高密度影，高度怀疑硬膜外血肿，于凌晨1点27分行“硬膜外血肿清除术”.......” “小李，怎么回事？”吴爱民皱眉道。 “我也不知道啊！”李主治摊了摊手，然后凑了上来仔细地看了一遍道：“我记得当时处置室确实有一名虎口撕裂的患者，是易晟给他清创缝合的，我当时还看了一眼，缝合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在清创缝合之前我大体检查了一下......对了！患者当时说自己逃出来的时候被倒塌的砖块砸了一下脑袋，我检查了一下只是有些轻微的红肿，难道说.....” “马上找到易晟！”吴爱民连忙站起身子朝外面走去。 ........ 休息室里，易晟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苏瑾、陶潜外加女主培生三人一副三堂会审的景象。休息室里只有三把椅子，苏瑾和女朱培生各自一把，剩下的一把在易晟的屁股底下，陶潜站在苏瑾身边感觉自己像是个侍奉的宦官，于是走到易晟身后一把抽出易晟的椅子道：“你还想坐着？去！去那边蹲着去。” “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苏瑾首先发问。 “我不就是吃得快了一点嘛，至于这样嘛！”易晟小声咕哝道。 “太过分了，就不知道给我留一点！”女主培生紧随其后。 易晟指了指被丢在一边的猪脑花道：“那不是给你留了猪脑花嘛？” 女朱培生怒目而视。 “我再点一份不成了嘛？”易晟站了起来满不在乎地说道，然后又打了一个饱嗝。 “行，皇牛家的，你就按照刚才你吃的再点一遍就行，”陶潜转头看了一眼满眼血丝怒目而视的女主培生道：“顺便备注一下不要猪脑花。” 易晟连忙点头答应，然后掏出手机，然而当他看了一眼皇牛家的价格之后，易晟默默收回了手机，走到角落里双手抱头蹲下大喊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全身上下除了脑袋以外，随你们处置！” 苏瑾略有些无语的看着蹲在角落里双手抱头的易晟，之前在处置室时还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怎么现在却和市井泼皮无赖似的。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陶潜站了起来，双手不停揉搓，指关节软骨发出“咔咔”的声响，一步一步走向易晟，“记得一会儿千万不要喊“妈妈”。” 五分钟后，休息室的大门被推开，李主治和吴爱民同时愣在门口，只见苏瑾和女主培生两人红着脸低头憋着笑，而易晟则被陶潜压在身下，陶潜的双手不停的在易晟的腋窝处抓挠，易晟涨红着脸，挣脱不开。 “你们在干什么！”吴爱民怒喝道：“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学校！你看看你们现在是什么样子！” 陶潜楞了一下，就在这愣神的功夫，易晟从陶潜的钳制中挣脱开来，连忙站起身低着头道：“吴主任。” “去我办公室！”吴爱民说完转头就走，留下一李主治一人，李主治看着休息室里的四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瞪着眼恶狠狠道：“你们啊，你们！主任动了真火了，这下谁也救不了你们！” 正文 第十八章 解释 急诊科主任办公室里，吴爱民夹着烟双手不停在手机上输入这什么，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易晟四人站在办公桌前，默不作声。 将手中的烟蒂掐灭之后，吴爱民才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四个人。 “啪！” 吴爱民将手中的收治记录猛地砸在办公桌上怒道“一个实习生，一个住培生外加一个不名来历的麻醉医生，你们可真会玩啊！” “主任，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解释！”易晟刚想开口解释却被吴爱民一句话怼了回来，“我问你，你是什么身份？啊？你是附院的实习生！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对患者进行手术的？” “吴叔叔，你先听易晟解释一下不好吗？”苏瑾突然开口道，苏瑾也没有想到吴爱民会这么生气，印象里吴爱民一直都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人，怎么这次就发这么大火？ “我不是你吴叔叔，当时你也在现场，他个实习生不靠谱，你也不知道拦一下？就任由他私自进行手术？你看到时候苏院长怎么处理你！”吴爱民语气严肃道：“还有你，他易晟刚来医院没多久不知道规矩，你一个在医院待了这么长时间的住培生难道也不懂规矩？就由着他这么来？” “主任我不是故意的，”女主培生委屈地说道：“我当时就说了静脉滴注甘露醇等待老师结束手术，但是他非要进行手术我也拦不住啊。” 搭档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对于女主培生的话，易晟并不意外，本来就不认识，人家没必要赔上自己的前程来维护自己。 “是，我是实习生，我也没有权力对患者进行手术，但是当时患者瞳孔已经有扩散的迹象，如果不紧急进行手术的话，很容易会引起颅内出血形成脑疝，危及患者的生命。”易晟竭力辩解道：“当时所有的老师都在手术室里，我们没有额外的人手，而且患者的情况根本不允许等到其他老师手术结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患者死在我面前。” “就算是患者死在你面前，你也不能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对患者进行手术！”吴爱民站起身来怒不可遏道：“这是医院的规定，你当医院是什么地方！” 李主治连忙上前替易晟辩解道：“主任，这话说得儿有点过。易晟也是为了抢救患者不是？我刚刚去重症监护室看了一眼，患者的情况很稳定，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主任你先喝口水，消消气哈。” 说话间，吴爱民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林广清走了进来，他刚刚收到李主治发来的信息就连忙赶到吴爱民的办公室。 进了门林广清直接走到易晟的身边，看着林广清一脸阴沉，李主治连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生怕下一秒林广清的暴怒波及到自己的身上。 “主任....”易晟转过头和林广清对视了许久，上一次在手术室中徒手止血的时候易晟已经被林广清警告过了，如今这次自己又“莽撞”了一回，只怕自己要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林广清盯着易晟看了许久，突然露出笑脸，拍了拍易晟的肩膀道：“好小子，没想到你还会做神经外科的手术，真是让我大为惊喜啊！” 在场所有人全体愣住，就连吴爱民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林广清。 林广清转过身解释道：“这件事情，易晟虽然违反了医院的相关规定，但是特殊事情特殊处理嘛，患者的情况如何？” “生命体征稳定，送入重症监护室时又做了一遍颅脑CT，经过对比患者的硬膜外血肿已经完全清除，而且并没有再出血的情况，手术还是成功的。”李主治开口道。 “那不就行了，”林广清回头对着吴爱民说道：“我说老吴啊，反正患者手术成功了，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再说易晟也是为了患者考虑。再说今天下午易晟徒手止血的时候，你不也没有说什么嘛？” “那能一样吗？”吴爱民瞪大眼珠道：“下午手术的时候，你我还有小李我们三个都在场，出了问题我们可以及时处理，但今天晚上呢？万一患者在术中出现任何风险，谁能负责？凭他一个连医师资格证的实习生吗？” “咳咳！” 一直没有说话的陶潜此时站了出来，刷了一下存在感，陶潜看着吴爱民道：“吴主任您好，我叫陶潜，是一名麻醉医生，就职于罗彻斯特梅奥总部麻醉科，我的老师是阿德里安·布尔吉。这次手术我是受苏瑾的邀请来参加的，这是我的名片。” 陶潜脱下了白大褂，露出里面精致的浅色西装，从西装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吴爱民的办公桌上，纯白色的名片上写着陶潜的中文拼音“qian tao”，名片的右上角有一个由三枚盾牌组成的标志，上面写着“MAYO CLINIC”。 “我相信吴主任应该听说过梅奥医学中心，作为罗彻斯特梅奥总部的麻醉医师，我相信我有能力处理本次手术中出现的任何意外状况，而且，”陶潜顿了顿，看了一眼易晟后道：“在术中患者出现的突发性血压降低的情况，易晟医生没有丝毫慌乱并妥善处置了患者的情况。我认为易晟医生无论是在手术操作的手法方面还是处理意外情况的能力方面，即使是梅奥的神经外科主刀医生来做，也仅仅可能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所以我认为易晟医生完全能够胜任这次手术。” 作为全世界最著名的医学中心，吴爱民在出国进修的时候也曾到访过梅奥医学中心，自然认识这个闻名于世的梅奥标志，梅奥医学中心为了防止外人冒充梅奥的员工，每名员工的名片进行了特殊的防伪处理，吴爱民在看到名片的第一眼就确认了陶潜身份的真实性。 易晟诧异地看了陶潜一眼，他没有想到陶潜会给自己说好话。 不过陶潜的话却让吴爱民吃了一惊，因为陶潜对于易晟的评价不可谓不高。吴爱民自己心里很清楚，梅奥的每一名医生都能用专家来形容，当然这个“专家”并不是指国内某些专家的水平。丝毫不夸张地说，梅奥就是一个标杆，在梅奥任职的任何一名医生放到国内，都至少是国级大医院的科室带头人。 “就像这位医生说的一样，易晟医生虽然违反了相关规定，但是情有可原。我认为这件事情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吴爱民斟酌了片刻开口说道：“这次的房屋倒塌事件算得上是重大安全事故，上面现在很重视，就算我可以不追究易晟的问题，但是院方一定会追究易晟的责任，这关乎医院的名声。” “吴主任，我能说几句么？”易晟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所有的责任我一人承担，无论院方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处罚我都接受。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医生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信仰。我当初既然选择了成为一名医生，我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这件事情我认为我做得没有错。” 易晟转过头面对着林广清深深地鞠了一躬，轻声道：“谢谢林主任关照，允许学生今天进入手术室，让学生看清了许多东西。” 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易晟折好放到了办公桌上，语气很轻但很坚定道：“我一直认为医生这个职业是神圣的，从前是，现在也是。” 虽然他挽救了患者的姓名，但在这件事情上易晟确实违反了相关规定，所以这件事情的结果易晟也无条件服从，这身白大褂，易晟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穿上了。 这件事的是非对错，又有谁说得清呢？ 说完易晟离开了吴爱民的办公室，吴爱民看着剩下的三人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出去吧，小李，你也出去。” 等所有人出去之后，林广清来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熟练的从柜子里拿出了吴爱民珍藏的茶叶道：“老吴，你说这次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不过这次事情上面肯定会知道，到时候怎么解释？易晟这块好苗子可不能埋没在我们手里啊。”林广清将茶叶放到茶壶中，倒上热水，看着茶壶里的茶叶道。 吴爱民沉思了片刻道：“今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不是许诺易晟正式编制嘛，到时候就说手续还没有办，手术是在我授权的情况下进行的。而且你没看到苏瑾那丫头还向着易晟，到时候苏院长再说句话，这事儿也就完了。不过这件事情一定要给易晟这小子一个教训，要不然以后迟早出事。” 正文 第十九章 处理结果 作为附院医管办公室主任，安弘文的地位仅此于院长。手握院内医生的生杀大权，在医院中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过摆在他面前的这份报告却让安弘文很是纠结。 一天之内，接连两起违规操作，这要是放在任何一名在职医生的身上那妥妥就是吊销行医资格证，取消一切职务的处罚。这关系到医院操作标准规范的尊严和医院的名声。 但这两起违规操作的主要责任人是一名实习生，并且这两起违规操作并没有让事情往坏的的方向去发展，甚至因为这名实习生的违规操作挽救了两名患者的生命。 只有医疗机构及其医务人员在医疗活动中，违反医疗卫生管理法律、行政法规、部门规章和诊疗护理规范、常规，误诊采取治疗措施不当导致病员智力、身体不同程度损害或漏诊延误时机造成损害的事故才能被定义为医疗事故，才能对涉及的医疗机构极其医务人员进行处罚。这两起违规操作并不能定义为医疗事故。 所以安弘文只能从医院操作标准规范的角度去衡量这件事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但法理不外乎人情。处理是一定要处理的，但如果从轻处理，那无异于给所有医生开了一个头，要是天天都有人以挽救患者生命的借口行违规操作之事，医院会混乱不堪。如果从重处罚，打击了医生救人的积极性，也不妥。 他虽然不是医学院出身，但在医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十分清楚一个24岁的实习生能够独立成功的完成神经外科的手术是个什么概念，从手术室监控录像来看，这场手术全程基本都是由这名实习生独自完成的。而且根据学校的资料显示，这名实习生还是第一次做手术。 称之为天才，不为过。 思前想后考虑了半天，安弘文决定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南遥医学院内部处理得了，至于医院方面，下发个文件重点批评一下就算了事。 .......... 易晟醒来之后便接到了导员王海安的电话，让他马上到行政楼十三楼的会议室去。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易晟收拾了一番便来到了会议室。 “报告。”易晟在门外深吸了口气，然后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易晟的导员王海安还有几名叫不出名字的领导表情严肃的坐在会议室内扁圆形的长桌对面，见到易晟进来，王海安示意易晟坐下，然后对着几名领导道：“那么现在会议开始吧。” “易晟，你面前的这几位领导分别是学工处的李处长，临床医学院的苏院长以及南遥医学院院管办公室的刘秘书。今天叫你来的主要目的是关于你昨天下午以及今天凌晨在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进行的两次违规操作的情况调查，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王海安向易晟逐一介绍各位领导道。 说完，王海安打开了会议室的投影仪，大屏幕上正显示着易晟徒手止血的手术录像。 “你松手！” “患者肋骨刺穿了右肝动脉，位置较深，不好缝合......” 院管办公室的刘秘书首先开口，他拿起手中的两份手术记录分别递给李处长和苏院长笑道：“由于易晟实习生的身份，院管办公室不好处理这件事情，我们也没有权力处理这件事情，所以交由学校方面来处理。院管办公室并不参与处理，只希望学校方面给我一个答复，我也好交差。” 学工处李处长简略地看了看易晟行“硬膜外血肿清除术”的记录，看着易晟表情严肃道：“易晟同学，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首先，“硬膜外血肿清除术”这类手术技巧在本科生课程期间并没有被涉及，纵使你通过自学学习了相关的手术操作，我想知道的是，再次之前你有没有进行过这方面手术的实践？” “没有，这次手术是我第一次行“硬膜外血肿清除术”。”易晟微微坐直身子，摇了摇头道。 “既然如此，在没有进行过类似实践的情况下，你当时决定做手术时，有没有考虑到手术失败的风险？”李处长眉头一皱，接着问道。 “在手术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损伤大血管等造成大出血致术中休克、死亡；损伤深部动、静脉造成严重功能障碍，如偏瘫、偏身感觉障碍、呼吸、心跳不规整甚至心跳骤停，高热，癫痫，昏迷甚至死亡。这些我都考虑过。”易晟缓缓开口，将手术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并发症以及不良后果说了一遍。 李处长本以为易晟会为自己辩解一番，没想到易晟直接承认了。 “既然你考虑到在手术过程中可能会出现这些严重的后果，你还敢冒失进行手术？”李处长将手中的文件猛地拍在桌子上，大声质问道。 “是，”易晟淡定地说道：“昨晚事发突然，而且患者的病情刻不容缓，如果不立马进行手术，患者很有可能因为急性硬膜外血肿导致颅内出血，引发脑疝，危及患者生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患者死在我面前。” “也就是说你承认因为你的原因导致了医疗事故是吗？”李处长语气一松，淡淡地说道。 在他看来一个没有行医资格证的实习生在没有上级医生授权的情况下，违规对患者进行可能出现重大意外的手术，这件事情基本上可以下结论了。 “李处长，这里我要说明一下，患者现在虽然还躺在重症监护室，但是目前身体各项指标均稳定，也就是说患者本身并没有出现意外情况，所以算不上医疗事故。”刘秘书出声提醒道。 李处长顿时语塞了，虽然易晟的行为的确违规了，但是医疗事故的确认也是需要真的有不良后果发生才能认定的，更何况这场手术在医院的眼里堪称神经外科“硬膜外血肿清除术”的科教书，这要是被说成事故，那附院神经外科每天进行的“硬膜外血肿清除术”不都成事故了？ “就是，易晟做的事情并没有导致不良后果，怎么能说是医疗事故呢？”王海安在一旁陪着笑说道。 李处长瞪了一眼王海安道：“王老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你别忘了你当初就是因为出现了医疗事故才回到学校当辅导员的！看看你教出来的学生，跟你一个德行！” 王海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脸上写着“本宝宝不开心，快来安慰宝宝”的表情。 “行了，”苏院长挥了挥手道：“李处长你少说两句，今天的事情是要处理易晟的问题，不是海安的问题，你要分清主次。” 作为临床医学院的院长，当年王海安可是苏院长最为得意的学生之一，若不是那天神经外科老一辈的主任医师们都去参加论坛会，也轮不到王海安一个主治去做那么复杂的手术，当初处理王海安的时候，的确是王海安出现失误，苏院长自己也不好说话，如今易晟除了违反了操作规范外，其他地方都尽善尽美，苏院长可不希望将这样一个孩子医学路亲手埋葬。 听见苏院长的话，李处长闭上了嘴。虽然自己是学工处的处长，正处级级别，但在临床医学院越长这个副厅级面前，也就是个弟弟。 “这样吧，学校给予易晟记大过处分，毕业证书暂缓发放两个月，以观后效。”苏院长斟酌了一番说道：“至于易晟实习的事情，附院还愿意易晟去实习吗？” “当然愿意！”刘秘书松了口气，来的路上他可是接连接到了肾病科主任林广清和急诊科主任吴爱民的电话，希望他帮忙给易晟说情，如今事情有了结果，虽然自己没说上话，但易晟的处罚并不过分，只要自己回去添油加醋的说上几句，这个就是天大的人情了。 “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处理吧，刘秘书晚上留下来吃个便饭吧。”苏院长大手一挥，盖棺定论。 “不了，我还要回去跟安主任说一声。”刘秘书笑着道。 正文 第二十章 阳光好刺眼 易晟第二天上午在肾病科所有同仁惊讶的目光中回到了办公室。 无论是当晚参与抢救患者还是第二天才来上班的医生护士们都知道了自己医院出现了一个“莽撞人。” 在这个医患关系紧张的当今时代，易晟竟然在违规操作之后还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到科室，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讨论的事情。 在南遥医学院附院内部的论坛里，甚至一些闲暇科室的医生和小护士们纷纷发帖，讨论为什么一个实习生在接连两次违规操作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医院。 “讨论关于实习生违规操作之后安然无恙的原因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影像科的技师甲道。 “从手术记录来看，这名实习生确实拥有着非常熟练的手术技巧。”影像科的技师乙道。 “凭什么他一个实习生都能独立进行“硬膜外血肿清除术”，我一个三十多岁的主治还只能跟在主任屁股后面拉拉勾，这不公平！”神经外科的某主治悲愤妒忌道。 “好帅啊！这么年轻技术又好，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我要他的全部资料！”呼吸内科小护士道。 “同求，我出10块！”消化内科小护士道。 “20！外加一份肯德基豪华午餐券！”手术室小护士豪气干云地道，引来一众小护士的羡慕。 ......... “易晟，你来一下。”冯娟拉出一旁的座椅招手示意易晟过来，“我看过你徒手止血还有硬膜外血肿的手术，虽然我不是专业的外科医生，但是你的手法确实很好。” 冯娟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医院是很严肃严格的地方，你的手法再好，也要按照医院规定的相关流程去做，哪怕你确定你可以完全确保手术的成功，你也不能这样做，你明白么？” “明白。”易晟点点头，表示认同。他本身也不是喜欢破坏规则的人，也明白医院操作规范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意义，这次事出突然，易晟也没有办法。 如果易晟不是实习生，光凭借这一次手术还有徒手止血两项能力，他就能获得全医院的赞誉了，当然他现在在医院里也出名了，不过是反向出名。 而且这次事情也会导致一个后果，那就是易晟将会被某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住院医生视为眼中钉。毕竟作为医院正式编制中最底层最没有权力的住院医来说，脏活累活都是他们的，而且只要稍稍有所懈怠都会被上级医生骂的狗血淋头。如今这下又多了一个借口：你看看人家一个实习生做的都比你们好，你们可真是废物！ 住院医们欲哭无泪。 “病人及家属那边医院也给予了解释，幸好都是善解人意的人家。”冯娟白了一眼易晟道：“行了，查房已经查完了，没什么事情你就自个找个地方看会书吧。” “好的，老师您忙。”易晟来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调出了小医仙系统。 当初自己从小医仙系统里获得的肾病科数据知识还有四天的时间就要偿还了，而现在自己想要获得学分只有进行“清创缝合”，“询问病史”两个重复任务。“硬膜外血肿清除术”这个任务已经被易晟丢到一边去了，在肾病科估计易晟待到退休都够呛能遇上几例硬膜外血肿的病号，更遑论手术了。 随手登录了医院工作站，查看了一下肾病科的住院情况。住院的患者其中大部分都是老病号，病事记录已经很完善了，没必要再去询问。至于那些新来的病号，易晟数了数也不过3人，连一次“病史询问”的循环任务都完成不了，所以易晟只能把目标放在“清创缝合”这个循环任务上。 清创缝合作为最为基本的操作，在任何一个科室都用得上，不过在肾病科除外，易晟总不能把那些需要血液透析的病号锁骨上连接的导管拔出来进行清创缝合吧。 看着任务栏上不断减少的时间，易晟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去一趟急诊科，那里需要清创缝合的患者最多，任务也更容易完成。 琢磨着如何进入急诊科时，肾病科的电话响了起来。 易晟随手接起电话道：“这里是肾病科，有什么事情么？” “我是吴爱民。”吴爱民从电话里听出了易晟的声音，他开口道：“易晟你们林主任在吗？” “您等一下，”易晟抬起头对着正在整理病历的冯娟问道：“冯老师，林主任在办公室吗？” “林主任今天上午去参加市院的大会诊去了，前天晚上房屋倒塌的患者还有一位没有处理好。”冯娟头也不抬道。 “吴主任，林主任今天去参加市院大会诊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易晟拿起电话道。 “那正好！”吴爱民的语气里竟然有些许兴奋，“你赶紧来一趟急诊科，今天急诊需要清创缝合的病患太多，急诊忙不过来了，你赶紧来帮帮忙。”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易晟刚刚想着怎么去急诊科，就有人送来了枕头，不过易晟还是问了下冯娟，“冯老师，急诊吴主任说急诊科病患太多忙不过来，让我过去帮忙清创缝合。” “反正科里也没什么事，你就去吧，不过你可千万再别出现违规操作了。”冯娟提醒道。 “我知道了，老师。”易晟对着电话里头的吴爱民道：“吴主任，我马上到急诊科。” 急诊科里，吴爱民挂下了电话，身边的李主治马上开口问道：“主任，林主任同不同意易晟过来帮忙？” “老林今天去市院会诊去了，没在科室，易晟说一会儿就过来。”吴爱民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会儿易晟过来你领着他直接去处置室，通知所有科里的大夫，只要是遇到清创缝合的病人一律送到处置室交给易晟。” “得嘞！”李主治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精致的小西装道：“那没什么事情我就休班了，正好今天约了妹子出去吃饭，嘿嘿。” “想得美！”吴爱民送给了李主治一个大大的白眼开口道：“你就不怕那小子再搞出什么意外？你今天就跟在他身边看着。” “主任，我今天轮休啊！”李主治一脸错愕的表情道。 吴爱明没有理会李主治的抱怨，背着手摇头晃脑地朝自己办公室走去，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 望着吴爱民的背影，李主治垂头丧气，身边走过一名小护士看着李主治的样子连忙问道：“李主治，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阳光好刺眼！”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鲁莽又见鲁莽 易晟来到急诊科后就被急诊科的小护士带到了处置室，易晟刚推门进去就被一屋子穿着不用服装长相不一的患者吓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下意思地退了一步，易晟抬起头看了一眼，没错啊，是处置室啊。 李主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易晟的身后，伸出双手扶在易晟的肩膀上，阴阳怪气地在易晟的耳边轻轻说道：“这都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喜欢吗？” 丝丝寒意从易晟的脚底传来，易晟僵硬地回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李老师，发生了什么事？” 李主治将处置室的门轻轻地关上，站在处置室外面一步一步靠近易晟，易晟下意思地朝着身后退去，靠在了墙壁上。 壁咚！ 李主治靠在墙上恶狠狠地盯着易晟道：“今天我轮休，但是我很不开心，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才要待在这里？” 易晟很无辜地摇了摇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既然主任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从现在开始到晚上下班时间，你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处置室，给病人清创缝合，明白吗？！”李主治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易晟的鼻子说道。 “明....明白！”易晟连忙点头应和道。 “进去吧。” 李主治收回手，整理了一下他精致的西装，推开处置室的门，将易晟拽了进去。 不远处，一个无所事事的小护士收回了手机，点开了附院内部的论坛，发了一个名叫“附院不得不说的秘密”的真相帖，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当然，这是后话了。 处置室里易晟简单的给患者排了个序，然后自己带上乳胶手套，准备清创缝合。 虽然他不明白李主治和吴爱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有清创缝合给他做还是很开心的，技能练习清创缝合的熟练度，又能完成循环任务，何乐而不为？ “抓紧点，后面还有呢！”李主治语气不善道。 “明白！”易晟面无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么多人呢，你们医院就不能多派点人手吗？”有患者不满道。 “是这样，这位医生你别看他年轻，他可是我们医院清创缝合做得最好的，如果你们希望以后的伤疤尽量小一点，还是多等等。”李主治笑着说道。 开玩笑，当着患者的面他肯定不能说是因为易晟耽误了自己的约会自己才给他安排这么多病患的，而且这么多病患在这里等着，易晟也不会闲着没事在急诊里瞎转悠，万一在惹出什么麻烦自己可没有办法交差。 当然李主治也没有闲着，他也换上了白大褂，戴上了乳胶手套准备清创缝合，不过他只挑选一些受伤较轻的患者，还美其名曰“年轻人就该多锻炼一下，要不以后难成大器。” 当有对比的时候，差距也就显现出来。李主治处理一个患者的时间，易晟能处理两个患者。而且易晟处理得又快有美观，很多女患者都愿意在易晟这边排队而不去李主治那边。渐渐的，李主治面前就没了人，在缝合完一名患者之后，李主治重新更换了清创包之后头也不抬地喊道：“下一位。” 然而并没有人出现在李主治的面前，李主治抬起头，突然感觉一口老血涌了上来，只见易晟的身前站着七八名患者，而自己面前，空荡荡的，就连不时经过的小护士都对易晟报以炙热而崇拜的目光。 再次经受重创的李主治只能默默地走到角落里，拿起手机，心中默默画着圈。 “任务完成！”系统机械的声音在易晟脑海里回荡，：“恭喜宿主完成“清创缝合”（重复）任务，奖励2学分，已为宿主自动接取“清创缝合”（重复）任务。” 一小时..... 两小时..... 三小时..... “回去之后注意避免伤口沾水，要勤换药，避免伤口感染。”易晟用持针器给患者伤口上的线头打了个手术结，然后取来纱布为患者包扎道：“下一位。” “没了....”李主治打了个哈欠一脸困意道：“你一下午做了19次清创缝合，不累么？” 易晟想了想，自己确实只完成了19次清创缝合，距离完成第二轮清创缝合重复任务还差一次清创缝合。 至于累不累这对于易晟来说根本不能算作一个问题，自己拥有专家级基础对接缝合，做起缝合来简直是顺分顺水，丝毫不需要考虑就能明确每名患者需要经过怎样的缝合才能使伤口的伤疤更加美观，就像是每天站在流水线上分割猪肉的老师傅，简直就是小意思。 李主治就近在处置室的水槽旁洗了把脸，清凉的自来水打到自己的脸上，李主治顿时觉得困意全无。看了眼时间，距离主任要求的下班时间还剩下1个多小时，反正自己的约会泡汤了，李主治决定带着易晟到诊室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急诊科日常。 易晟也没有拒绝，万一再碰到需要清创缝合的病人岂不是就能完成第二次重复任务了，虽然距离还清债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易晟也不知道学分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但是学分这个东西还是要多多益善，万一哪天需要用到的时候自己没有足够的学分，那他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一会儿患者来的时候你就在我对面做好，不要说话就行。”李主治生怕易晟一会在行“莽撞”事，于是提前给医生打了一针防疫针。 医院里最忌讳的就是在上级医生询问病情的时候，下级的实习生或者是住院医插嘴打断问诊过程。这些刚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雏儿们往往会听到某个适应征就下意识地喊出一个十分凶险的病名，让患者的问诊体验极差而且上级医生还要解释半天安抚患者情绪。 易晟默默地点点头来到李主治的对面坐下，李主治看了易晟半天才按下了自己跟前的呼诊器。 走进来的是一名70多岁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身边还跟着一个50多岁的中年妇女，看起来应该是患者的女儿，中年妇女面色焦急，来到诊室之后本着易晟就来了，“大夫，您快帮我看看我老妈这是怎么了？” 李主治满头黑线。 易晟谨遵李主治的要求，一句话没说，指着李主治示意患者他不是医生。 “送到这来。”李主治沉声道：“你先别急，慢慢说。” “是这样，我今天上班，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下午我有事回去了一趟，就看见老太太坐在轮椅上指着自己的嘴“啊啊啊”个不停，我就赶紧送过来了。” 易晟默默地找来一张纸递写下了“神志清楚，不能言语。”的字样。 李主治还想继续问诊，结果老太太就一直指着自己的嘴巴“啊啊啊”的叫着，问什么都是“啊”。 看着老太太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李主治考虑心脏的问题，就让易晟推来了心电图机，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听她女儿说老太太之前在外面溜达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李主治测试了一下，结果发现老太太可以听懂李主治的话，于是考虑是不是老太太的运动性语言中枢出现了问题。 家属都快要急哭了，虽然不知道运动性语言中枢是什么东西，但一听可能是脑袋出现问题，顿时眼眶都红了。 易晟皱了皱眉眉头。 单纯性的不能言语在医学领域涉及的病症很广，不过大体可以总结为两类：运动性语言中枢，听觉性语言中枢。 运动性语言中枢受损的患者仅仅只是失去了说话的功能，但是其他体征正常。听觉性语言中枢受损的患者则是能听到别人讲话，但是不能理解，简单的说就是答非所问。 显然老太太目前的表现是前者。 李主治又让患者家属仔细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后，决定请神经内科的大夫过来会诊。 “等一下！”易晟突然伸手阻止了李主治伸向电话的手。 “你又要干什么！”李主治被易晟的动作吓了一跳，生怕他做出出格的事情。 易晟慢斯条理地戴上乳胶手套，打开手电照了照患者的口腔，虽然没在口腔里发现什么，但是易晟感觉自己按住患者下巴的手有些不对劲。 易晟转过头来悄悄地在李主治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李主治站起身来到老太太身边，伸出手在老太太的下巴处摸了摸，又摸了摸易晟的下巴，面色古怪地道：“脱臼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你是不是那个 生活是艰难的，在生活这条不归路上会遇到许多的荆棘和分岔路，但对于李主治而言，眼前自己就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的绊脚石，而且是被打趴再也爬不起来那种。 在将患者送到普外之后，李医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正努力绷着脸维持表情肩膀却不听话的不停抖动的易晟，感觉自己今天的世界都是灰色的。 你说你一个实习生懂这么多你是想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吗？ 如果易晟要是知道李主治现在的想法的话，他一定会大喊冤枉。他原来只是想考虑一下会不会是异物卡在了患者声带而导致了不能言语的症状，谁能想到自己不经意碰到了患者的下巴才发现患者是下巴脱臼。虽然易晟拥有小医仙系统，但是他比大学里刚刚走出来的普通实习生也强不了多少。 诊断可是医学的灵魂，是一切疾病治疗的前提条件。 就算是在急诊奋斗了二十多年的吴爱民也有可能会出现误诊或者漏诊的情况，更不要提刚升上来没多久的李主治了。纵观国内西医发展史，从医学诊断书的首页主编照片上就可以看出，那些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牛们无一不是诊断学高手。 小到缝合进针的角度，大到复杂的疑难病镇的确诊，都需要精密的诊断，这一点恰好是易晟欠缺的。 小医仙系统虽然给了易晟精准的肌肉记忆以及处理意外事故的能力，但是他却不能给易晟鉴别诊断的思维。小医仙系统的知识固然完整先进，但是医学发展的速度是不能用常理度之的。就好像是几年前人们常常“谈癌色变”，只要得了癌症就像是上天判予了死刑，患者只能在痛苦的煎熬中离开人世，但如今很多前中期甚至是晚期的病人都通过医学途径获得了治愈，这是很多年前人们根本不敢想的。 所以易晟一直想要找机会去见识更多的病人，哪怕只是简单的清创缝合都能在完成重复任务的同时积累经验，而这种通过积累得来的经验，就是诊断的基础依据。 不过这次易晟的歪打正着也刺痛了李主治的神经，看着眼前的呼诊器，李主治实在是下不了决心按下去，万一再碰上一例类似的情况，他可真是身败名裂了。 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李主治仿佛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他发誓以后在急诊科，他绝对不和易晟待在一起，否则就是纯属找刺激！ “下班了。”李主治郁闷地说道：“没什么事情你就先回吧。” “我约了苏瑾姐晚上一起吃饭。”易晟晃悠了一下眼前的手机道：“离苏瑾姐下班还有一段时间，老师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看着李主治奇怪的目光，易晟连忙解释道：“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之前吴爱民在办公室骂自已一行时，曾隐晦的提起了苏瑾的父亲，附院及医学院能称得上为院长的貌似只有临床医学院的院长，苏万里。 而且在昨天会议室里，苏院长是明显护着自己的，就算自己是临床医学院的学生，就算自己的老师王海安事先打过招呼，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儿要求，易晟觉得苏院长不会站在自己这边，所以易晟决定今晚请苏瑾吃顿饭表示歉意。 “我给你安排了这么多患者，你都不打算请我吃顿饭犒劳犒劳我？”李主治厚颜无耻地说道，今天他在易晟这里收到了太多的打击，必须要让易晟出点血。 “你确定你不是在打击报复我？”易晟挑了挑眉，看着李主治道。虽然自己还是很乐意李主治安排这么多患者交给他来清创缝合，但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否则眼前这个臭不要脸的狗大户尾巴还不得翘上天去？ “我.....”李主治哑口无言。这是在和上级医师说话应该有的语气吗？难道我主动说出来让你请我吃饭不应该是你的荣幸吗？ 李主治遥想当年自己在做实习生的时候，何止一个惨字了得！所谓日照香炉生紫烟，领导就是我的天，那时候的李主治可是对自己的上级医生言听计从。上级医生的要求就是他的追求，上级医生的鼓励就是他的动力，上级医生的想法就是他的做法，上级医生的表情就是他的心情，上级医生的嗜好就是他的爱好，领导的爱人就是他的情人....呸！他的亲人！ 请客吃饭，嘘寒问暖那都是最基本的事情，李主治可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才做到了现在主治的位置，可眼前这个实习生貌似很不懂规矩。 李主治本打算拿出老资历的架势来打压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实习生，但是想了想这个实习生之前做的事，自己好像并没有资格去打压。 “算了，我还是回家吧。” 李主治站起身，推门准备出去，结果发现门把手好像坏了，无论李主治怎么扭都扭不开。 “砰！” 李主治的脾气也一下子上来了，就知道跟易晟在一起绝对没有好事！易晟绝对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克星！ 拿起桌上的电话，李主治打给护士站的值班护士，结果发现并没有人接。易晟则默默地掏出手机给苏瑾打了个电话，结果电话声从门外传来。 “喂，易晟怎么啦？”苏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易晟还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说“哎呀，你踩我脚了！”，“嘘，小声点”类似的声音。 “我说苏瑾姐，下次接电话之前能不能下把电话静音，我都听到你在门外了，肯定是你搞的鬼是吧？”易晟瞅着门口道。 “奥。”苏瑾挂断了电话，驱散了把诊室围得水泄不通的小护士，打开了诊室的大门。 “发生了什么事情？”易晟看着远处落荒而逃的小护士疑惑道。 苏瑾先看了一眼正处于暴走期的李主治，拉着易晟走到了楼道尽头的杂物室，苏瑾瞪了一眼潜伏在各处准备偷窥的小护士，小声跟易晟说：“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那个？” “什么啊？”易晟一头雾水，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 “就是，哎呀！就是gay！”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可怜的李主治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那玩意儿么？”易晟指着自己的脸无奈地问道。 “不是就好！”苏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拿起手机在他们急诊科护士内部交流群里发了一句“已查明，消息不实。”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尖叫声，吓得科室里某位悲惨的住院医手一哆嗦，写串了行。 望着这里眼前的“肛门活动自如”，住院医哀嚎了一声，好不容易写到体格检查，只需要再有五分钟的时间自己就可以完成今天的任务，可偏偏这时候出了问题。 想到自己上级医生凶恶的嘴脸，悲催住院医含着泪水撕掉了病历。 “你现在还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易晟听着门外的尖叫声，双手抱胸倚在墙边道。 “你没看咱医院内部论坛吗？”苏瑾愣了一下，见易晟摇头就用手机登上了附院内部论坛然后递给易晟道：“现在院里都传遍了，说你和李主治有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 易晟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李主治贴着自己耳朵耳语的照片，另一张也是自己被“壁咚”的照片。可能是角度和像素的问题，第二张照片中给易晟的感觉像是李主治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挑起自己的下巴。照片下面还配了一段文字，“可怕！年轻富二代公然调戏新来实习生！”。 这篇帖子五个小时之内就多达两百多条评论。要知道医生们每天的时间都很紧张，论坛上虽然也有很多上千评论的帖子，但这些帖子绝大部分都已经两年以上，剩余的最少也有半年之久。一天之内两百多条回复得帖子立马冲上了论坛的首页顶部。 易晟默默地下滑看着下面的评论。 “真相！难怪这名实习生能够参与手术，并且在出现违规操作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原来是傍上了大腿！”某真相帝的评论出现在第一的位置。 “原本看男神手术记录的时候觉得技术又好，人又这么帅！没想到.....我的男神啊！（大哭）”某科室小护士。 “论同性蕴育下一代的可能性，有没有同仁想要合作写一篇论文的？”某妇产科医生。 “大家都是有医学常识的人，希望两位行欢好之事时提前做好预防措施，艾滋病就在我们的身边。”院艾滋病防治中心。 ...... ...... 苏瑾星星眼道：“快告诉我当时究竟什么情况？” “没什么可说的。”易晟毫不在乎地说道。 “你说不说！”苏瑾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威胁道。 在苏瑾的威逼利诱之下，易晟只好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说完易晟看了眼还在持续增多的回复道：“大家都这么闲吗？” “你以为医院天天和那天出事故的时候一样吗？”苏瑾伸出食指垫着脚在易晟的脑门点了点道。 易晟被这突然而来的亲密整得有些蒙。 “别胡思乱想！”苏瑾的脸愈发红润，转移话题道：“今晚上吃什么？” “本来打算去唐海的烧烤店的，”易晟还是很怀念唐海家的烤韭菜，只不过看论坛上的情形，自己要是带着苏瑾去唐海家，估计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易晟想了想道：“要不去我在学校时经常去的自助餐？” “随你。”对于吃什么苏瑾毫不关心，只要有人请客就行。 “对了，你不准备发个评论澄清一下？”苏瑾抬起头看着易晟，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易晟摇摇头，把手机还给苏瑾道：“我去换个衣服，马上出来。” 推开门，易晟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而苏瑾则拿着手机不停地摁着，慢腾腾的走在后面。 趁着易晟换衣服的空挡，科里的小护士又聚集到了一起，拦住了苏瑾的去路。 “苏姐，什么情况？”小护士们七嘴八舌的将苏瑾团团围住，眼睛的余光还不停扫向远处的易晟。 “没什么情况啊，”苏瑾把手机亮给小护士看，上面是苏瑾刚刚编辑好的一段话，“经当事人证实，当时只是李主治在嘱咐易晟，只不过由于拍摄的角度以及手机问题，画面比较香艳，望各位同仁保持理性。” “苏姐你今天穿这么漂亮是准备去约会吗？”某实习护士试探道。 苏瑾今天梳了个丸子头，一身黑白相间的格子卫衣配上黑色铅笔裤，脚上踩着一双“Axel Arigato”小白鞋，十分养眼。 “哪有！”苏瑾连忙解释道：“之前易晟做手术的时候我不是帮忙了嘛，所以人家今晚请我吃饭表示感谢。” 这个解释倒是没毛病，只是你这个说话的语气中怎么感觉有点炫耀的成分呢！ 这算什么？ 近水楼台先得月？ 仅仅只是一场手术就让苏瑾勾搭上男神了？ 不行！绝对不行！ 一股醋意在众人心中弥漫，突然有人提议反正大家好久没聚了，为了庆祝易医生平安归来，大家一起聚个餐好了。 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一致认可，苏瑾除外。 “大家都是好姐妹，这么好的事情当然要分享啦。” “可是，可是易晟只是个实习生还没有工资，这么多人让他请的话，你们忍心他下半个月靠泡面苟活吗？”眼瞅着拒绝不成，苏瑾只好曲线救国道。 “没事，这不是有狗大户嘛.....”其中一个小护士偷偷身边人指着远处从换衣间走出一身骚包西装的李主治小声说道。 然后一群小护士跑上前去围在李主治身边一阵嘘寒问暖，让不明真相的李主治受宠若惊，心说这帮小护士今天怎么都和发了情似的，难道是因为自己今天格外帅气？ “李主治，大家今晚都没什么事，易晟又在急诊科待了一天，所以大家想要晚上出去聚一聚，你也来好不好？”有自认声音甜美的小护士撒娇道。 又是易晟！ 李主治面部表情不自然起来，他本想拒绝可耐不住这帮姑娘的撒娇，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看着一群人欢快的离开急诊室，当晚值班的小护士心里五味陈杂，暗恨护士长为什么将她排班排在了今晚。 一个小时之后，悲催的住院医终于将大病历整理好，看着灯火通明的窗外，心想着一会儿一定要找个地方犒劳一下自己，随手拿起一旁的保温杯，然后，然后，水洒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体格检查 这顿饭吃的可谓宾尽主不欢。 在得知易晟不吃鱼生之后，所有的小护士都对自己盘中的鱼生失去了兴趣，不过本着杜绝浪费的原则，所有的鱼生都撇给了这顿饭的“主人”李主治。 然后李主治第二天就躺在了消化内科的病床上，理由是消化不良引起的腹泻。 在接下来几天，易晟每天像古时候夹在正室与小妾之间努力想要一碗水端平的老爷一样奔波于肾病科与急诊科之间。 没了李主治的“刁难”，易晟每天可以接手的清创缝合数量也大大降低，毕竟急诊科还有许多渴望上手对易晟虎视眈眈的住院医。 清理创口。 进针。 出针。 易晟在患者的伤口上挥舞着持针器宛若雕花，轻轻一拉缝合线，皮肤及皮下组织便严丝合缝对在一起。 打结。 包扎。 一气呵成。 在叮嘱完注意事项后，易晟头也不抬道：“下一位。” 然后，一张熟悉又欠揍的脸出现在了易晟的眼前。 “大夫，人家怕疼，一会儿您轻一点！” 郝哲贱贱的声音传入易晟的耳朵，易晟愣了一下道：“你怎么来了？” 郝哲坐了起来，把头转到一侧露出脑袋上的伤口指了指道：“二班那孙子不地道，打球的时候带了块手表，我上篮的时候他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就这样了。我去校医院，那边说伤口有点深，处理不了，我就过来了。” “马上就快考研了，你还有心情打球？”易晟检查了一下伤口，只是简单的挫裂伤，于是对着器械护士道：“麻烦拿一支利多卡因，20ml注射器。” “还不是因为叶欣兰那小妮子也去球场了。”郝哲嘟囔了一句，神色暗淡。 易晟一愣，郝哲口中那个叶欣兰他是认识的。刚上大一，大四的学长看着大三的学长教大二的学长如何忽悠大一的萌新们进各种各样的社团时，郝哲就是在社团面试的时候认识的叶欣兰。和其他学长学姐们到处拉人不同，叶欣兰坐在文学社的横幅下，手里捧着一本小仲马的《茶花女》，阳光透过她细软直长的头发在泛黄的书纸上，安静而祥和。 一旁大学生艺术团的辣妹们的劲歌热舞并没有影响到这个文静的小姑娘，而这种反差美也吸引了很多初到学校的学弟们，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却没有人有勇气上前询问，直到太阳落山，叶欣兰才抬起头，望着围观的人群轻展笑颜道：“请问，你们想参加文学社吗？” 郝哲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叶欣兰的，而且一喜欢便是五年。如同小孩子般幼稚的在自己喜欢的异性面前特立独行展现自己，每当叶欣兰在操场上组织文学会时，郝哲总会拉上一帮兄弟在一旁打球，每当他潇洒利落的打进一个高难度进球，郝哲的目光总会看向坐在众人中间的叶欣兰，只是叶欣兰从未察觉。 易晟看了一眼利多卡因的有效期，拿出备皮器清理着郝哲伤口附近的毛发道：“我第一次给人备皮，要是疼你就吱一声。” “作为你的第一只小白鼠，一会儿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大吃一顿？”郝哲开玩笑道。 “包扎之后严禁腥辣，而且不宜饮酒，这是常识。”易晟用酒精棉球擦拭了一下伤口附近的发渣，酒精在接触到郝哲伤口的一瞬间，郝哲明显抖了一下，不过没有出声。易晟拿出注射器抽取了一管利多卡因给郝哲进行皮下浸润麻醉，然后取来持针器给郝哲缝了几针。 “叶欣兰有男朋友了。”郝哲摸了摸伤口的位置轻声道。 “那我是该说声抱歉还是恭喜？”易晟将用过的器械丢进回收箱，眼底却过一丝异样。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向郝哲一样痴狂？只可惜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各自沦落天涯。 “所以我现在去表白是不是有些晚？”郝哲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一枚胸章，那是文学会的徽标，叶欣兰亲手发到她手里的。 “你确定不去做一下CT或者是核磁共振？”易晟靠在桌旁，目光平静，“既然人家已经有了男朋友，你又何必去扰人清闲？到最后受伤的只有你罢了。” “晚上回宿舍么？”郝哲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嘲道：“看来这几天要戴帽子出门了。” 在送走了郝哲之后，趁着还有些时间，易晟又进行了几次清创缝合，完成了第三次清创缝合重复任务。 “恭喜宿主在规定期限内清偿债务，奖励宿主“体格检查”技能，抽奖一次。” 易晟愣了下，没想到提前完成任务还能获得奖励。轻轻闭上眼，关于体格检查的相关知识出现在了易晟的脑海中，易晟发现系统传授的体格检查不单单包括自己在学校学过的一般检查，还包括详细的神经外科相关体格检查。 一份完整大病历最主要的两个部分就是病史询问和体格检查。所谓体格检查包括视、触、叩、听四类，是现阶段临床医生判断患者大体身体状况常用的基础检测手段。打个比方，当你腹痛上医院的时候，医生通常会让你躺在一旁的床上，用手不停地触摸着你的腹部，这就是体格检查中的一项。 易晟对于获得体格检查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在学校的时候老师也会专门抽出时间来系统的传授体格检查的手法，但是在模拟人身上得来的触感并不真实，故而在实习阶段实习生书写大病历时往往会出现漏查的情况而导致病历重写。 “这次抽奖能抽到什么？”易晟问道。 “看你运气喽！”小葫芦出现在屏幕当中，打着哈欠回道。 “您老不睡了？”易晟揶揄道，这几天自己一直没看到小葫芦，还以为小葫芦跟冷血动物一样天气太冷需要冬眠。 事事不能以长理度之，毕竟一只葫芦都能成了精。 “我又没得嗜睡症，只是老年人觉多，很正常。”小葫芦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 “行了，你快点告诉我这次抽奖能抽到什么吧。”易晟并不想跟小葫芦再磨叽下去，直接开口问道。 小葫芦伸手一挥，调出了抽奖系统，还是原来的转盘和指针，只是原先代表专业类别的格子变成了一个圆形统计图。 图中共有四个颜色，绿蓝紫橙，占比依次减小。 “转盘中德颜色代表着稀有程度，绿色最次，橙色最好。”小葫芦解释道。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易晟比划了一下，绿色占据了转盘的一大半，而橙色仅仅只占了其中的一丁点儿。 “因为你之前的选择的是神经外科专业，所以获得的将会是与神经外科相关的知识。”小葫芦提醒道：“另外提醒你一句，抽到的知识将会是你目前比较需要的知识，希望你谨慎。” “明白。”易晟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如果自己希望得到某项技能或者知识的话，那么系统也会有很大几率满足自己的需求。不过就目前而言，易晟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知识，于是易晟选择暂时不抽奖。 关闭了小医仙系统，看着左右没人，易晟干脆在处置室里开始照着镜子给自己进行系统性的体格检查。 “耳前、耳后、枕部、颌下、颏下、颈前、颈后淋巴结未触及肿大....” 处置室的大门被打开，苏瑾抱着一沓病历靠在门框旁，看着易晟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胸口，一会又摸摸自己的腹部，然后慢慢下移..... “你，在干嘛？”看着易晟背对着自己，手好像放在自己腹股沟位置不停起伏，苏瑾忍不住出声问道。 易晟回过头，脸上丝毫没有惊慌的表情，看着苏瑾红润脸上略显不自然的表情，易晟理所当然道：“我在给自己做体格检查，你要不要也试一下？”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肾穿刺 自从得知叶欣兰有男朋友之后，郝哲仿佛变了个人，每天早上易晟醒来时，郝哲早已不见了身影，而晚上直到熄灯郝哲才会回来，也不洗漱躺在床上就睡，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郝哲的话，那就是颓废。 易晟不相信叶欣兰不知道郝哲喜欢她，不过女孩子的心思嘛，男孩你别猜。 今天易晟并没有去急诊科，而是待在了清闲的肾病科办公室中，因为今天要从肾病科出科了，不过他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去哪个科去实习。 “易晟，你的出科考试题。”冯娟从抽屉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试题递给易晟道：“鉴于你之前的表现，普通的出科考试题对你来说太简单了，所以我就找了几分执业医师的试题，你做做看看。” 一般而言，实习生的考试题目并不难，只要认真看书基本上就可以答得七七八八，老师也不会过分为难学生，毕竟在实习的时候实习生还是没少给老师跑腿。 而执业医师资格考试的题却不同，相比于普通出科考试题目“1+1=2”的浅显易懂，职业医师资科考试的题目往往会比较难，题中包含生理生化，病理病生，还有辅助检查等多个考点，可以说每一道执业医师资格考试的题目都可以称得上一份简略的小病历，考验一个医生对疾病的精准把握。 不过这些题对于拥有小医仙系统的易晟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仅仅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易晟便答完了所有题目，这其中有些题目小医仙传授给自己的知识当中还有更深化的回答，只不过易晟并不想太出风头，所以他的答案还是中规中矩的。 “你能达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冯娟看了看易晟的答卷忍不住点头赞道。 “都是老师教导的好。”易晟摸摸后脑勺谦虚道。 “你可拉倒吧，你在急诊科实习的时间比肾病科实习的时间都长。”冯娟撇撇嘴故作不悦道。 易晟一窘，之前为了完成清创缝合重复任务，自己确实几乎每天都来肾病科交完班之后就跑去急诊科待着，以至于除了第一次主任大查房外，易晟再也没有进过病房。 “行了，我知道你们现在这帮年轻人心高气盛，都喜欢往外科科室去跑。”冯娟叹了口气道：“我们内科活重，没挑战性，工资还低，有人愿意来才怪呢！” “也不能这么说，内科和外科都是西医两大头牌，只不过分工不一样而已。”易晟道：“我觉得肾病科就挺好，适合养老。” “你的意思是说我老啦？”冯娟斜着眼看着易晟，手中的病历本蠢蠢欲动。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觉得.....老师我错了！”易晟缩了缩脖子，向后退了两步。 “行了，不跟你贫了。”冯娟白了一眼易晟道：“你今天出科，肾病科还有个重要的检查你还没见过，一会儿你跟我去一趟诊疗室做一次肾穿。” “老师，我发誓我的肾脏绝对不可能有问题，而且我这几天每天都用枸杞泡水喝。”易晟还以为是给他做肾穿，连忙摆手道。 “我发现你今天很贫啊！”冯娟站起身，揪起易晟的衣服拉着往外走，“今天谁也别拦着，我非要给这臭小子做一次肾穿。” 科室里顿时想起了欢声笑语，年纪大一点的还好，年纪小的护士们已经笑做了一团，引得护士长同志连连呵斥。 易晟被带到诊疗室清点器械，而冯娟则去通知病人及家属。 诊疗室不大，一张病床，一台多普勒B超机加上一座器械台。趁着冯娟出去通知病人的功夫，易晟调出了小医仙系统。 “小葫芦，你给我的这些肾病科的知识里为什么不包括肾穿刺？”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易晟也没有找到完整的肾穿刺相关的知识，只找到了些许在学校时学到的零星记忆。 这件事情本身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如果在以后易晟进行手术的时候，发现自己从小医仙系统获得的知识有缺斤少两的情况导致手术失败的话，易晟的前途就会彻底完蛋。 “穿刺活检技术属于病理学技术诊断内容，并不在肾病科知识涉及范围之内。”小葫芦解释道：“如果你想要学习穿刺活检技术需要付出20学分的代价。” “能欠债吗？”易晟可怜巴巴道，20学分相当于10次清创缝合重复任务，100名清创缝合患者啊，他要到那年才能凑够？ “不好意思，不能。”小葫芦的语气很生硬。 “你上次都让我欠债的，我可以给利息！”易晟做着最后的挣扎。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小葫芦一脸傲娇。 “MMP！”易晟关闭了小医仙系统，门外冯娟推着病床停在门外，扶着患者走了进来。 “器械没有任何问题，老师。”易晟开口说道。 “俯卧位躺好，易晟你帮下忙，暴露患者肾区皮肤。”冯娟点点头，调试着移动多普勒B超仪道：“肾区局麻会吗？”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看老师演示过，不过那时候人太多，看不清。”易晟摇头如实道。 “嗯，那你今天要好好学，以后自己做的时候也不会太紧张。”冯娟一语双关地道。 消毒，铺洞巾一气呵成，易晟将利多卡因递给冯娟看了一眼有效期后，用注射器抽取了一管放在备用。 冯娟给B超声头消毒后，戴上手套在声头之上涂抹耦合剂道：“这是耦合剂，PH值为中性，无毒，不沾皮肤和衣服，对皮肤无刺激无过敏反应。它的主要作用是减小彩超仪器的声头与人体表面间的空隙，增强检查的效果，使探头和皮肤之间能无缝贴合，只有这样才不会影响图像质量，使扫描透视效果更佳。” “可能有点凉，你别乱动。”说完冯娟将声头放在患者的肾区，B超仪上显示出了患者肾区的影像。 冯娟放下声头，取来无菌纱布擦拭掉患者肾区遗留的耦合剂道：“虽然你们课本上写明了右肾门正对第二腰椎横突，左侧正对第一腰椎横突，右肾比左肾略低1-2厘米。但是由于人体的差异性，正常肾脏上下移动均在1-2厘米范围以内。为了防止在穿刺过程中刺穿血管和神经，在进行肾穿之前一定要先确定好患者肾脏的位置。” “麻醉一定要麻醉到肾脏肾囊部位。”冯娟从穿刺包里取出10cm的穿刺枪，看着B超仪轻声说道：“吸气，好，憋住，好，呼气。” 穿刺枪枪栓一缩，冯娟缓缓拔出穿刺枪，枪头之上有少许肾脏组织。 来回两三次，冯娟用纱布按在患者的穿刺点上，对着患者交代道：“回去之后绝对卧床24小时，留一下尿量。” 易晟结果穿刺枪，将上面的肾组织小心打进真空试管中，然后推着诊疗室的床连带着患者一起推回了病房。 “其实肾穿刺很简单，只要小心谨慎一点就可以了。”冯娟对着出来的易晟说道：“你要是以后干肾病科，肾穿是基本技能。” “对了，”冯娟突然道：“你把这份组织样本送到病理科之后就可以回去了。出科之后会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医院会对所有实习生进行科室分配，不过听林主任说你好像不在分配的行列，两天之后你去科教科去问问。”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目标神外 放假的这两天易晟并没有闲着，而是去急诊科帮忙，在与吴爱民深入探讨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吴爱民终于放下了让易晟来急诊科实习的执念，并且许诺只要易晟愿意毕业来急诊科，吴爱民便直接给他一个正式编制。 “下个科室轮哪？” 处置室里，苏瑾坐在器械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每次易晟来急诊科都是苏瑾来跟着的，这倒是羡煞了苏瑾身边的小护士们。 “还不知道，”易晟手上动作不停，“出科时冯老师跟我说我跟别的实习生不一样，没有编入正常实习生编制，让我去问问科教科。” “你确实不一样。”苏瑾整理着器械望着易晟的背影，很好奇眼前这个男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回去之后避免沾水，过几天记得过来换药。”这句话易晟今天重复了十三次了。 处置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小护士探进脑袋笑道：“易医生，科教科的薛杰科长让你去他办公室，说是有事找你。” “马上到。”易晟点点头，准备收拾起器械。 “你去忙吧，我来就行。”苏瑾走了过来，想要接过易晟手中的持针器，却不小心碰到了易晟的手。 刹那间触电般的感觉从苏瑾的手指传来，苏瑾连忙收回手，低着头继续整理器械，易晟看了一眼苏瑾，什么也没说，出了处置室。 来到科教科，正对着科教科门口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科教科的科长薛杰，另一个易晟不认识。 见到易晟进来，薛杰招招手让易晟坐到两人对面，薛杰介绍道：“易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国立医科大学教授李尚艾教授，李教授在国内颅内出血和颅内肿瘤领域颇有建树。” 本着医术高低与发量成反比的原则，李尚艾留着奇特的“地中海”式发型，厚厚的眼镜片下一双小眼睛，笑起来眼睛直接眯成一条缝，身上的西装倒是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易晟连忙站起身道：“李教授好，很高兴认识您。” “快坐，快坐！”李尚艾摆手道：“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年少有为啊。” “是这样的，李教授受到韩先令院长的邀请，来咱们医院担任神经外科的主任，今天是李教授到任的第一天。李教授对你很好奇，所以想要见见你。”薛杰解释道。 “我看过你的手术视频，很完美。”李教授先称赞了易晟一句，然后问道：“不知道你现在对未来的发展有没有什么想法？” “暂时还没有想这么多。”易晟笑道：“今年考研我估计希望不大，所以先来医院里实习一年，等到明年的时候再考。” “嗯，”李教授点点头道：“学位不是重点，关键是脑子里对于疾病有清晰的认识，你这么年轻就能独立完成神经外科手术，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教授过奖了。”易晟谦虚道。 “我这次来呢，一来是想要认识一下你，二来你想问问你对神经外科的想法。”李尚艾端起桌上的茶碗轻抿了一口道。 李尚艾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知道易晟有没有考虑过神经外科，而易晟等的就是这句话。 易晟选定的方向就是神经外科，在易晟完整学完神经外科知识之前不会再获得其他科室的知识，所以易晟还是希望自己去神经外科实习。 易晟来附院实习的时间很短，见习的时候又没有在附院学习过，所以认识的人仅限于急诊科和肾病科的老师。而自古内外两科不合，外科医生嘲讽内科医生锯不了腿，内科医生则笑外科医生连补液量都计算不了，内外两科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易晟根本不可能通过林广清联系到神经外科的负责人。至于急诊科，易晟才刚刚拒绝吴爱民的邀请，要是再让人家替自己联系的话，太尴尬了。 “李教授，说实话我确实考虑过神经外科，不过对于神经外科我还是了解的不够深，而且手术术式我也只会硬膜外血肿清除术一项。”易晟如实回答道。 易晟还有两个字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暂时两个字。只要给易晟足够的机会和时间，易晟便可以完美获得所有关于神经外科的所有知识。 “你要是都了解我今天会来找你吗？”李教授哈哈大笑道：“神经外科这个领域我自己都没搞明白，你要是搞明白了不成我我老师吗？” “那你接下来的实习跟随李尚艾教授可以吗？”一旁的薛杰笑道：“而且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在你实习期间，你都可以跟在李教授身旁，不受实习生轮转制度的限制。” “我没有意见。”易晟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带着李教授和你去一趟神经外科。”薛杰站起身道。 相比于肾病科的清闲，神经外科终于了有点紧迫的感觉。十几名小护士遵循着医生的医嘱在病房里忙忙碌碌，没有一个是闲着的。 附院事先通知了神经外科所有工作人员，所以今天神经外科所有医生都在科室里等候新主任的到来。 神经外科是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大科，204张病床，33名护士，24名医生共计三个大病区横跨了5号楼、6号楼的第十二层。 在李尚艾进入科室的瞬间，科室内便想起了热烈的掌声，很多医生都认识这位国立医科大学的教授，甚至他们其中还有人去听过李教授的课。而办公室最里面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眼神阴翳，没有鼓掌。 他叫孟宪阳，主任医师，神经外科第三病区主任，神经外科主任的候选人之一。孟宪阳年仅39岁就获得了主任医师的职称，并且在国外多本影响因子超过5的专业学术杂志上发表过10篇以上的文章。在附院宣布李尚艾要来就任神经外科主任的时候，孟宪阳颇为不屑。在他看来在神经外科这样考研精湛手术技巧的科室并不适合像李尚艾这样只会搞学术研究的理论派。 “啪啪啪！” 掌声结束之后，孟宪阳才拍起了手，然后慢慢超李尚艾走去。 挡在孟宪阳前面的医生纷纷让开，孟宪阳站定在李尚艾的面前，缓缓伸出手道：“李教授你好，我是孟宪阳，神经外科主任医师。” 孟宪阳环视了一周，回头笑道：“南遥医学院的附院的环境是比国立大学附院的环境要差一些，让李教授委屈了。” 孟宪阳的意思很明显，南遥医学院的附院庙小，容不下李尚艾这尊大佛。 “哪里哪里，在哪里都是为了患者服务而已。”李尚艾放下手笑道。 “我看过李教授之前发表的论文，李教授在处理颅内肿瘤方面很有经验，”孟宪阳走到病历车里抽出了一份病历递给李尚艾道：“这是一份颅内肿瘤的患者，我们科内多次病例讨论还是没有得出最佳的手术方案，不过现在既然李教授来了，相信李教授选择出最好的手术治疗方案。” “好，我一定会拿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 李尚艾接过病历本，随着他一页一页的翻看，面色越来越沉重，整个神经外科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孟宪阳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李尚艾。 易晟凑了上去，恰好看到了辅助检查最后的诊断一项：“脑干胶质瘤”！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下马威 在大脑的深处，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器官俯卧在颅底深处，管辖着呼吸、心跳、意识等人体生命的一切，这个器官叫脑干。相比较于其他大脑器官，脑干由于其独特的解剖位置和其中交错致密的神经核团、传导束和网状结构等，被称为脑部手术的“禁区”。 尽管显微神经外科技术日臻成熟，但迄今为止颅底脑干手术仍是神经外科界公认难度最大的领域，复杂程度一般人难以想象：这里密布着全身重要的神经传导束和神经核团，从点到面每块组织都有重要的神经功能，供应人体脑部血液循环最重要的4个主要血管中的2条“椎基动脉系统”大部分支配脑干血液供应。而脑干肿瘤经常与脑干组织、神经血管紧密粘连，手术空间往往只是分毫之间。一旦手术中稍有不慎，呼吸心跳停止，或术后变成植物人的病例屡见不鲜。 这也是为什么在现如今现代医学发展如此巨大的情况下，脑干手术依然是神经外科目前难为攻克的难题之一。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 李尚艾合上了病历本放到一边，从西服口袋里拿出眼睛布摘下眼镜慢慢擦拭着，抬起头看着面露笑意的孟宪阳声音很轻却饱含怒意道：“这份病历是孟主任给李某的下马威啊。” 孟宪阳听出了李尚艾话中的怒意，脸上笑容更甚，这是他计划的第一步，这份病历就是要激怒李尚艾，让他接下这例病例，如果李尚艾拿不出好方案来，他还有何颜面留在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外科？ 就算李尚艾能拿出相对好的手术治疗方案出来，孟宪阳还有第二步，那就是让李尚艾亲自主刀手术，他能不能成功完成手术还是两说，孟宪阳可是多方打听到自己眼前这位李教授已经很多年没有主刀手术了，只要手术失败，李尚艾就得老老实实滚回他的象牙塔里。 孟宪阳瞪大眼睛，看了看周围的同事，无辜道：“李教授这是哪里话啊，咱附院虽然在全省都能排上名号，但是颅内肿瘤对于我们神经外科来说依然是短板一块，这下李教授来能弥补这块短板，我们开心都来不及，何谈下马威一说？” 虽然附院已经任命李尚艾为神经外科主任，但是孟宪阳却依然还称呼李尚艾为李教授，心中所想，不言而喻。 易晟站在一旁，作为一名医学生，他很清楚脑干肿瘤手术的危险性，心中不由暗叹以前总听人说医院里面的勾心斗角跟电视上的那些宫斗剧似的。如今看来，更为尤甚！ 孟宪阳现在就是明摆着在逼宫。 “呵呵，”李尚艾怒极反笑，戴上眼镜之后看着孟宪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好好研究一下。” “那太好了！”孟宪阳惊喜万分，他本以为李尚艾会找各种借口来拒绝这件事情，到时候虽然自己的计划不能进行，但是这么多人看着，绝对会让李尚艾的威严大打折扣。如今李尚艾应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正合孟宪阳的意，孟宪阳不停搓着手面露恳求道：“我们内部多次病例讨论都没有找到满意的手术方案，而且患者又不愿意接受保守治疗，如今有李教授出马，患者这下一定有救了。” “对了！”孟宪阳拍了拍自己脑袋道：“患者刚住院的时候还能自己走路，现在只能做轮椅了，病情发展很快，所以希望李教授能早点拿出手术治疗方案，患者的病情可拖不了太久。” “下周的病例讨论会上，我会拿出合理方案的，这个就不劳孟主任费心了。”李尚艾冷哼一声。 “那我们先看看病人去？”孟宪阳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主任不用这么急切吧，反正病人就在病区，等我熟悉熟悉情况再去也不迟。”李尚艾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道：“大家都回各自岗位去吧，病人还需要你们。易晟，你去给我拿件白大褂去。” “好。”易晟点点头，出了办公室来到护士站道：“请问有没有多余的白大褂？” “易医生你来神经外科实习了？”护士站的小护士抬起头看见是易晟，连忙站起身来笑道：“我们姐妹们可是盼你盼了很久呢！” “以后请多指教。”易晟笑道：“帮我找一件多余的白大褂吧。” “那个，”小护士面露难色道：“今天早上孟主任说为了防止院内感染，让所有医生把多余的白大褂都送到医院消毒供应中心去了，暂时没有多余的白大褂。” 孟宪阳做得可真绝啊！ 易晟虽然也有多余的白大褂，但是他放到学校去了，自己这身白大褂李尚艾穿着并不合身，易晟考虑着去哪里借一件去。 肾病科的医生大都是女生，只有林清广一个男的，而且貌似林主任并不在医院内，剩下的就只有李主治了，也不知道李主治有没有从消化内科出院。 赶忙跑到急诊科，正巧碰到了苏瑾。苏瑾看着易晟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连忙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易晟扶着膝盖重重喘了几口道：“李主治呢？” 苏瑾指了指急诊科办公室道：“他今天刚出院，在办公室里休息呢。” 李主治正在办公室里训上次那个写错病历的住院医，现在的他有种说不出的纠结，看了看病历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弓着腰的住院医道。 “你说你写的都是什么玩意？” 住院医接过病例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自己哪里写的不好，这份病例他可是写了三次了，而且仔细检查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有漏写或者写错的地方。这份病历本应该几天前就交给李主治的，但是后来李主治住了院，就耽搁到今天，可自己这期间又没有修改病历，也没有别人碰过病历，怎么会出错呢？ 他都已经做好了被夸奖的准备，想象着自己写的这份病历被李主治传阅给所有的住院医当做示范，可李主治的话让他有点蒙。 “朽木不可雕也！”李主治瞅了瞅愣在原地的住院医，一把夺过病历，翻到第一页上质问：“你给我好好看看，你主诉都写的什么？！” “主诉？”住院医挠了挠头看了一眼，主诉不就是要求尽量简约，避免多余修饰词，数字选用阿拉伯数字，看着自己写的没有任何问题啊！ “老师，我没发现问题啊！”住院医冤枉道。 “你见过那份病历的主诉写的是“患者尿尿尿不出尿3天”？”李主治无语道：“你说你在医院待了两年了怎么还会犯这种错误？” 住院医默默不作声。 办公室门被推开，易晟走了进来道：“李主治，有没有多余的白大褂？” 李主治现在见到易晟就来气，他头都没回没好气地道：“你要多余白大褂干什么？” “是这样，今天李尚艾教授不是来咱们医院的神经外科担任神经外科主任嘛.......”易晟简略地的事情经过给李主治说了一遍道：“你要是有多余白大褂先借我一下，我晚上回去洗干净明天拿给你。” “大戏啊！”李主治惊叫了一声然后惋惜道：“脑干肿瘤的病例就算是国立医科大学的神经外科都够呛能做，看来这次那个什么李教授危险了。” “少说风凉话了，”易晟双手掐腰道：“你赶紧找一件白大褂给我。” “不好意思，这个真没有。”李主治站起来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展示道：“你看，我的白大褂都是私人订制款式，意大利裁缝手工缝制的。” “反正你得给我找一件。”易晟摇了摇头，果然狗大户。 “你让我现在上哪去给你找一件？”说完李主治看向了一旁无辜的住院医，打量了一下道：“李教授多胖？”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素素 “怎么去了这么久？”李尚艾抬起头看着易晟道。 易晟看了孟宪阳一眼道：“备用的白大褂都被拿去清洗去了，所以我就去急诊科借了一件。” “啊，是这样的李教授。”孟宪阳解释道：“前几天神经外科出了一例疑似H7N9的患者，所以我就让护士送到消毒供应中心去。” “嗯。”李尚艾看了一眼孟宪阳，他明白这肯定是孟宪阳干的好事，看来自己刚来南遥医学院附院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接过易晟手中的白大褂，一股汗臭味从白大褂上传来，李尚艾皱了皱眉。 他有轻微的洁癖，但是现在只有这一件白大褂，一会儿还要去见患者，所以李尚艾只能穿上。 “李教授，现在我们去看一看病人吧。”孟宪阳提议道。 李尚艾放下了手中的CT影像，转头将病历本交给易晟道：“易晟，你也跟着看一看。” 三人走在神经外科第三病区宽敞的走廊里，易晟习惯性地打开病历本，看着上面记录的信息。 病历是一个患者病情变化最直观的体现。所有的信息包括影像资料、化验数据、病例分析等等都会被汇总在这本小小的病历本上。 患者名叫梁素素，今年16岁，在南遥市第一中学上学，今年刚上高一。这样一个二八妙龄的花季少女本应该享受本应该属于她课业繁重的无忧无虑生活，然而疾病却夺走了这一切。 “李教授，这间就是患者的病房了。患者本人现在还不知道病情，所以李教授一会还是不要提及相关话题。”孟宪阳现在门口小声提醒道。 透过病房狭长的玻璃窗，易晟看见小姑娘躺在病床上闭着眼，而她身旁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女性，手里拿着刀正削着苹果。 孟宪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中年女子抬起头，易晟看到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红肿眼睛，眼角还有未擦净的泪痕。 “孟主任，您来啦？”中年女子连忙放下手中的刀，站起身擦了擦眼睛道：“素素刚睡下，用不用我叫醒她？” “孩子好不容易睡下，就让她多睡会。”孟宪阳低头将梁素素伸到外面的脚轻轻放回被子里，然后又掖了掖被角。 “这位是国立医科大学的教授李尚艾教授，李教授在颅内肿瘤方面很有建树，相信李教授可以给出一个较好的手术治疗方案。”孟宪阳向中年女子介绍道。 “李教授，这位是梁素素的妈妈潘云女士，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她吧，我还有事，就先忙去了。”说完孟宪阳朝中年女子点了点头，离开了病房。 “李教授，我们出去说吧。”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女儿，潘云对李尚艾说道。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潘云靠在病房门旁，眼睛的余光还不时扫向熟睡中的梁素素。 “素素这几天精神怎么样？”李尚艾开口问道。 “很不好，素素这几天老是睡不着觉，而且她常说头很晕，而且还老是恶心，我给她买的粥她都喝不了，后来孟主任给开了点药才有点起色，可等药劲一过，就又开始难受了。”潘云的眼中满是担忧道：“这几天我一直陪在她身边，生怕她晚上要再出什么事情。李教授我听孟主任说您能治好素素的病，是真的吗？” “潘云女士，你先别激动。这样我先给你简单介绍一下你女儿的情况，”李尚艾从易晟手上的病历本上拿出一张核磁共振影像指着道：“你女儿核磁共振影像上显示脑干见大片类圆形长T1长T2信号影，FLATA像见稍高信号，边界清晰。三四脑室受压。双侧脑室对称，略微有些扩张。中线结构没有移位，双侧大脑半球脑沟裂也没有看见明显异常。说明肿瘤并没有扩散的迹象。” 李尚艾这句话除了最后一句之外，都是在讲给易晟听的，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普通人难理解诸如“长T1长T2信号影”代表的含义，就更不用提看懂核磁共振影像了。 不过易晟也看不懂，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所以只能站在一旁不懂装懂地点着头。 像易晟这样刚从医学院里出来的雏儿们基本上只能看懂CT影像，毕竟CT影像讲的是密度，一个病灶的描述有高密度，等密度，低密度或者混杂密度。骨头密度是最高的，CT影像上看是白的。水和空气的密度是低的，CT影像上是黑的。只要记住正常CT影像就能够从颜色上找出不同，就能得出诊断。 而核磁共振影像却不同，它比CT更为复杂，它不讲密度讲信号。核磁共振影像拥有5种信号序列，核磁共振影像最基本就是T1WI和T2WI序列，每个组织在这两个不同的序列表现是不一样的。 我们拿水来举个例子，水在T1WI上是低的，看着是黑的。但是在T2WI上是亮的，就是白的。 诊断的时候要根据不同的信号序列结合起来仔细分析才能得出最后的结论，所以核磁共振影像这玩意儿，没个三五年功夫是玩不明白的。 “肿瘤的大小大约是40X30X40mm，大部分与周围正常组织有边界，小部分边界不清，增强时强化不明显，肿瘤暂时还没有扩散的迹象，应该只是单纯的局灶内生型脑干胶质瘤，不涉及脊柱而且级别很低，虽然没有得到肿瘤组织进行病理学分析，但是手术之后复发的可能性会很低。”李尚艾解释道。 “不过，”李尚艾话锋一转，让潘云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上来，“这个手术的风险很大。” “我们可以看到这个肿瘤确实很大，”李尚艾伸出自己的拇指比划道：“脑干的大小大约和我的拇指一样大，脑干自下而上由延髓、脑桥、中脑三部分组成，上面密布着掌管人心跳、呼吸等重要的神经中枢以及极其微小的血管。这个肿瘤横跨在延髓和脑桥之间，在手术过程中，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对上面的神经及血管完成损失。如果损伤到了神经，你女儿很有可能在手术过程中死亡。” 李尚艾虽然是国立医科大学神经外科领域的专家，但是自从他成为国际医科大学的教授之后，他便很少亲自主刀进行手术了，更多的是进行理论方面的研究。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体力也下降得厉害，对于这样一个手术，他实在是没有足够的把握保证手术能够成功。 病房内突然传来声响，潘云连忙跑了进去，李尚艾和易晟也跟了进去。 “妈妈，我好难受。”虚弱而嘶哑的嗓音从梁素素的口中传出。 “素素乖，一会护士姐姐给你打上点滴你就不难受了。”潘云轻轻的抚摸着梁素素的额头安慰道。 母女连心，看着梁素素难受的样子，潘云心里也很难受，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潘云转过身面对着李尚艾缓缓跪了下来，哀求道：“李教授，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治好素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素素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求求你，求求你.....” 说到后面，潘云已经泣不成声，易晟连忙走过去搀扶起潘云说道：“阿姨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治好你女儿的！” 李尚艾叹了口气，望着病床上的梁素素和一旁的潘云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这几天让你女儿多休息，手术治疗方案我会尽快制定出来，争取一个周之内进行手术。”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难题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清晨的天空灰蒙蒙的，今天应该还会下雪，易晟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来到附院神经外科办公室，还没到交班时间，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一旁主任办公室的门露出一条缝，易晟推门进去，看见李尚艾坐在电脑前拿着笔不停的在纸上写写画画，看这架势应该一夜未眠。 摆在李尚艾面前最大的问题在于这台手术的手术路径，如何保证在完整切除肿瘤的同时不损伤肿瘤附着的血管以及脑干上密布的神经网，他相信孟宪阳之前几次病例讨论也一定是围绕这个问题展开的。昨晚李尚艾还特意翻了翻之前孟宪阳的资料，这个人虽然虽然给自己下绊子，但是他的医术没的说，在自己来神经外科之前，孟宪阳一直是附院神经外科的手术领头羊。孟宪阳都不没有办法轻易动手，自己一个理论派的教授就更不敢动手。 “李教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您还是休息一下吧，等养足精神再想法子也不迟。”易晟递了杯水给李尚艾道。 李尚艾摆摆手，摘下来眼镜按揉着太阳穴道：“易晟啊，这几天我可能不能带你实习了。” “没事的，李教授。”易晟摇摇头道：“科室里还有其他的老师，而且我只是一个实习生，主要是过来涨见识的，进不进手术室无所谓的。” “你有这个想法是好的，”李尚艾站起身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笑道：“走吧，快要交班了。第一天交班我要是迟到了，别人还以为我耍大牌呢！” 易晟和李尚艾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神经外科的部分医生和护士已经站到窗边排成两排等待交班，易晟走到医生队伍的最后面，安静等待交班。 孟宪阳走了进来，看了看科室里的人之后默默站在了李尚艾的身后，腰板挺直。 “全员到齐，现在开始交班。”护士长拿出昨晚的记录本道：“昨天新入院6人，分别是7床、19床、56床、57床、104床、188床，出院2人分别为154床和168床。夜班除62床梁素素出现夜间睡眠困难之外，其余患者情况稳定，护士交班完毕。” “昨晚梁素素因为颅底脑干胶质瘤站位稍大引起颅内压增高，出现烦躁，睡眠困难的问题，晚上给予甘露醇静脉滴注后症状有所缓解，医生交班完毕。”孟宪阳转头对着李尚艾道：“李教授，梁素素的病情现在有明显的进行性变化，虽然我门可以给予甘露醇来暂时降低她的颅内压，但是时间一长小姑娘肾脏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损伤，所以还是希望李教授能尽快拿出手术治疗方案。” “这个我会尽力的，”李教授看了一眼孟宪阳，转头离开了办公室。 “易晟，你留一下。”孟宪阳对着准备跟着李尚艾离开的易晟说道。 易晟楞了一下，不知道这个时候孟宪阳叫住自己是准备做什么，不过他还是站到了孟宪阳的身边，孟宪阳盯着屏幕道：“我看过你手术，还不错。今天是咱们神经外科的小手术日，有两例硬膜外血肿的患者需要动手术，到时候你跟一下。” “李教授这几天没时间带你，就由我带你。”孟宪阳站起身系上了袖扣道：“去把病历车推过来，跟着我去查房。” 易晟不知道孟宪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还是照做了，反正自己跟谁学都是学，更何况小医仙系统里还有硬膜外血肿的重复任务，既然有赚学分的机会，不赚白不赚。 外科科室的查房相比较内科查房来说会更简略一些，尤其是像神经外科这样大部分都是动手术的病人，除非是大查房，否则只会询问一下诸如睡眠情况，饮食情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样的问题，要是患者病情稳定医生一般会说一句“注意休息”就离开。 易晟跟在孟宪阳身后查了二十多名患者，也不过用去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上午十点，易晟跟着孟宪阳来到外科专属的手术室，相比于当初易晟做手术的备用手术室的简陋，这间手术室的仪器设备应有尽有，易晟大约算了一下，这间手术室的价值在5000万以上，而且是美刀。 易晟现在多少有点紧张，他没有想到孟宪阳会选择让他来主刀今天的手术，而且是两台！ 在全自动净化室中消毒之后，易晟跟着孟宪阳抄着手进去了手术室。手术室灯光全部打开，灯光都比备用手术室的灯光要亮，易晟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板。 值班护士将CT影像上挂在投影台上，易晟凑上前去观察着患者血肿的位置。 “有什么问题么？”孟宪阳戴上手套之后问道。 “典型的硬膜外血肿，如果不出现意外状况的话，应该在中午饭之前就能结束手术。”易晟仔细看了眼CT影像之后道。 “有信心是好事，”孟宪阳点点头道：“不过切莫因此大意。” 消毒，铺洞巾，确认患者相关事宜。 患者的手术区已经备皮完毕，器械护士将手术刀递给孟宪阳，孟宪阳抬头看了一眼易晟道：“给他。” 易晟接过手术刀，并没有说什么，按照早已设计好的手术路径慢慢划开患者的体表皮肤。 一刀下去，切口平整，孟宪阳看了一眼赞道：“就这手刀法，你要跟我说这是你第二次开刀，我还真不信。” “那次手术之后我拿猪皮练习过。”易晟将手术刀放在一旁道：“头皮夹钳。” “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你叫过来做手术？”孟宪阳协助易晟拉开皮瓣后，取来湿纱布覆盖之后就算完事了，随手抄起一张凳子就坐在手术台旁看着易晟继续做手术。 易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涉及到科室内部权力斗争的事情，自己一个实习生还是少掺和为妙。 见易晟不说话，孟宪阳顾自说道：“我不认为一个理论派的大学教授来咱们神经外科担任主任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并没有太多高难颅脑手术的治疗经验。” “双极电凝钳。”易晟将患者小动脉出血点止住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孟宪阳道：“孟主任，我只是一个实习生，对于科室里权力斗争这种事情，我不想参与。” “你迟早要经历的，这种事情不可避免。”孟宪阳叹了口气道。 “对于我来说，作为一名医生，我需要做的就是治病救人，至于其他的，我从来不想。”易晟按下了颅脑钻的开关，电钻的声音在手术室里回荡。 “等你真正成为一名医生，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孟宪阳轻笑道：“科室主任就是一个科室最大的领导，他说的每一句话就是命令，作为下属的你必须执行，这个你应该明白。” 易晟并不想继续和孟宪阳讨论这方面的问题，他一边用纱布止血一边道：“素素的病孟主任您有办法治疗吗？” “如果你说的是手术治疗的话，我虽然可以手术，但是手术风险太大，而且如果术后肿瘤复发的话，将再也没有办法第二次进行手术。”孟宪阳坦言道：“目前国内目前关于脑干胶质瘤的基因靶向治疗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如果采用放化疗的保守治疗的话，素素应该活不到她成年。” 易晟将骨瓣递给器械护士后，望着患者硬膜外的血肿叹了口气道：“孟主任，手术成功率能有多少？” “百分之十吧。”孟宪阳琢磨了一下开口道。 “我倒是希望李教授能拿出一个可靠的方案出来。”易晟清理完血肿之后开始了颅骨的缝合。 “我也希望，如果他真有这个本事的话，主任给他又如何？”看了一眼患者的生命体征，孟宪阳站起身慢慢的朝手术室外走去。 正文 第三十章 新来的实习生 手术还在继续进行。 上一例硬膜外血肿的患者已经被推了出去，趁着还不到饭店，易晟决定将第二例硬膜外血肿的患者一并做了。 “老师，气管插管，可以准备麻醉了。” 没了孟宪阳在身边，易晟毕竟还只是一个处于医院最底层的实习生，见到谁都要喊老师。 “易医生，神经外科新来了个实习生，孟主任说让来参观一下手术。”手术室门打开，一个巡回护士探进来了半个脑袋。 易晟手上动作一停，抬头看了眼门口的巡回护士，在确定巡回护士并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易晟只好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易晟持着手术刀继续按照画好的手术区域划开患者皮肤，门口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实习生，原本十分宽松的刷手服在这个实习生身上显得有些紧绷，厚实的胸肌若隐若现。站在门口这名实习生立马90°深鞠躬大声说道：“各位老师好！” 易晟听着声音很熟悉，就用余光看了一眼。 尼玛！郝哲！ 这家伙怎么来医院实习了，也不跟自己说一声！ 身旁的巡回护士连忙拉了他一把训斥道：“手术室里不准大声喧哗！” “奥！不好意思！”郝哲下意识地挣了下刷手服的衣角道歉道。 “出去刷完手再进来。”易晟故意粗着嗓子道。 “老师我已经刷过手了。”郝哲连忙说道。 “你们老师在学校里没告诉过你刷过手之后不能碰任何东西吗？”巡回护士拽着郝哲就出了手术室。 易晟无奈地摇摇头，“干纱布，头皮夹钳。” 等到郝哲再进来时，易晟已经准备翻瓣了，见到郝哲进来，易晟粗着嗓子道：“会拉钩吗？” 这个拉钩并不是那个“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拉钩，在手术中皮肤切开之后需要用牵开器牵开皮肤，充分暴露手术视野，否则切口就是一条缝。 人的皮肤是充满弹性的，在切开以后皮肤会本能的回缩，为了保证手术视野，就需要负责拉钩的人持牵开器对皮肤施加方向相反的作用力。拉钩也是项技术活，每个人的皮肤弹性不一样，拉钩的力量也各不相同。施加的力过大会试皮肤撕裂，而施加的力太小则无法阻止皮肤回缩，造成手术视野暴露不充分，影响手术进行。 并且拉钩非常考验一个人的耐力，一瞬间的爆发力很容易做到，但是几个小时很是十几个小时的持续出力却很难。 前几年附院就有一个实习生拉钩拉到虚脱昏迷过去。 “我吗？”郝哲一愣指了指自己道：“我会！之前在学校给小白鼠做实验的时候给老师拉过钩。” 看来附院对自己学校的学生可真好！自己当初可是非常羡慕自己舍友易晟第二天就能进手术室，如今自己只是参观一下手术就能获得拉钩的机会，一会儿手术完一定要去肾内科找易晟炫耀一下。 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口中亲切地叫着“老师”的人其中一个正是易晟。 易晟的嘴乐开了花，只是隔着厚厚的口罩，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会翻瓣的时候，你要保证不撕裂皮肤的情况下尽量将皮瓣悬吊起来。”易晟开口道。 “好的老师，没问题老师。”郝哲连忙戴上手套站到易晟的对面，拿起牵开器吊起皮瓣，之前站得远再加上脸上戴着厚厚的口罩，郝哲没有看清主刀医生的脸，如今这张脸近在咫尺，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郝哲心头，这个人自己之前好像见过，怎么感觉这么像自己的舍友，易晟。 随即郝哲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之前自己在急诊科见过易晟，那时候易晟应该在急诊科实习，这才几天就跑到神经外科来了？ 更何况就算是易晟转科来到神经外科，神经外科的老师又不是疯子，让一个实习生来主刀手术那不是天方夜谭嘛！ 想来想去郝哲只能归结于可能这个老师长得和易晟很像，看这眼睛，这眉毛，这..... “心挺大啊，手术都敢走神？”易晟用湿纱布将皮瓣覆盖之后抬头看了一眼郝哲道。 这次他没有粗着嗓子，而是用了真声。 “不好意思，老师。”郝哲连忙道歉，低下头继续拉钩。 诶？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易晟？”郝哲试探道。 “是我。”易晟忍不住笑出了声。 “卧槽？几天不见你一个实习生都能主刀手术了？老实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肮脏的py交易？”郝哲顿时不淡定了，也不管什么手术室的准则大声说道。 敢情自己叫了半天老师的人是自己舍友！这下可亏大了。 “嘘，小声点儿！”易晟看了一眼身旁的器械护士和远处坐在监测设备前玩着手机的麻醉医生道：“这个等手术结束后出去说。” “对了，你怎么想着来附院实习了？”易晟清理着患者骨膜上的出血点问道。 “没心情考研了呗，当初考研就是因为叶欣兰也报了咱学校的研究生，现在人家正跟她那男朋友两个人计划着出国留学，我就算读了研究生也没啥意思，干脆就来附院实习了，等实习结束回家里的县医院安稳的上个班，挺舒服的。”郝哲故作轻松道。 “这年头本科生不好找工作，尤其是咱们医疗卫生口。”易晟老气横秋地道。 现如今高学历学子多如牛毛，在这个连养猪场都可以厚着脸皮明目张胆的要求应聘人员的学历至少要畜牧业本科的年代，大学本科生已经不像几年前那么吃香了。 就拿医院来说，除特殊科室外，一般的三级医院已经基本不再招收本科毕业生了，硕士学历才是敲门砖。普通的本科毕业生要是家里没有关系，只能去社区医疗保障中心或者是乡下的小医院碰碰运气。 “活人的颅骨你没见过吧？”易晟将去下的颅骨展示给郝哲道：“这可比解剖楼的标本新鲜多了。” “老实说有点恶心。”即使是隔着厚厚的口罩，郝哲依然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习惯就好了，”易晟拿起咬骨钳咬平了颅骨外切口道：“幸好你来的是神经外科，见到的只是血和脑子里的东西，顶多只是恶心。要是去了肛肠科或者是胃肠外科，你不得几天几夜吃不下饭去？” “有这么严重吗？”郝哲皱了皱眉头怀疑道，在他看来扶海绵体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恶心的场景了。 “有，”一旁的器械护士清点着纱布道：“前两个月肛肠科来了个便秘的34岁的男性患者，肚子涨的跟怀胎十月似的。当时用了各种方法都排不出大便来，后来肛肠科的主任来给他做手术，从他结肠里掏出了整整10公斤的陈年老粪，当时那主任眼泪都辣出来了，整个手术室所有人都跑光了，最后还是那主任背着氧气瓶带着防毒面具做的缝合，手术结束之后手术室里的通气口全开晾了三天那味道都没散干净。” “别说了，我有点反胃。”郝哲干呕了一声道。 关颅之后，只剩下最后的缝合，易晟持着持针器递给郝哲道：“要不你来练练手？” 反正小医仙系统里的那个硬膜外血肿重复任务又没有表明要易晟独立完成手术才能算是完成任务，所以谁来缝合都一样。 并不是人人都能像易晟一样拥有那么好的技术和运气，一般的实习生想要得到第一次缝合机会还是相当困难的。 毕竟实习生缝合的时候代教老师还要在一旁监督，甚至要手把手的教，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来缝得简单。 “算了吧，我一点心里建设都没有，万一缝合过程中手抖一下扎破了血管就不好了。”虽然知道易晟是在给机会，但是看着眼前血淋淋的头皮，郝哲还是下不去手。 “行吧。” 易晟持着持针器开始缝合皮肤，十分钟后随着系统提示完成硬膜外血肿清除术重复任务声音的同时，手术结束。 “这个点估计食堂还有饭，中午就去食堂吃吧。”易晟看了眼时间，活动了一下脖子道。 “作为实习生，收拾手术器械是分内之事，我先去食堂打饭。老规矩，我请客，你买单！”易晟脱掉了手套，拍了拍郝哲的肩膀一副长辈提携后背的样子，然后一马当先离开了手术室 对着易晟的背影，郝哲伸出了沾着血迹的左手，默默地竖起了中指。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奇葩患者 已经过了饭点，食堂依旧人满为患，在医院里正常点吃饭的只有患者家属或者是内科医生，像外科医生这样经常是早上9点进入手术室，最快也要下午1点钟左右才能从手术室里出来，万一哪天运气不好碰上比较复杂的手术，出来的时候连晚饭都赶不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外科医生们常常患有不同程度的胃病。 易晟凭借着出众的外貌赢得了食堂打饭大妈的青睐，在打饭的时候竟然没有手抖，羡煞了身后的小伙伴们。 “易晟，这里！”人头耸动中伸出了一条挥舞的胳膊，像一棵海草，随波漂流。 听出来是苏瑾的声音，易晟一手护住餐盘，在拥挤的人群中旋转前行，终于来到苏瑾所在的那张餐桌。 不大的餐盘里放着满满的杭椒牛柳、土豆炖鸡、清炒西兰花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紫菜蛋花汤，自从易晟来到附院见过那些大腹便便头发微秃的医生之后就开始注意膳食搭配了，他可不想自己人到中年的时候变成人们口中的中年油腻大叔。 “凭什么你的杭椒牛柳里全是牛柳，我的就全是杭椒？”李主治抱怨道，望着易晟盘中满满的牛肉，然后用筷子扒拉了半天自己的餐盘只找出了两块不超过3cm的牛肉条。 “可能食堂大妈觉得我还在发育期，需要多补充各种营养吧。”易晟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一点嘲讽的意思。 李主治刚想反驳，然而他突然想起自己日渐上移的发际线，只好低头猛地扒了几口饭以泄愤。 “累死我了！”郝哲来到易晟身边坐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道：“都是你干的好事，手术结束之后那个器械护士让我把手术记录送到神外去，结果电梯还坏了，这一路差点没累死我。” “新来的实习生都这样，等你过几天就适应了。”易晟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随手把餐卡放到桌子上说道：“对了，我刚才忘给你打饭了，你得再去一次。” “我鄙视你！”郝哲抓起饭卡，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我看你来附院实习也没几天，也没见你累成个狗似的。刚刚那人谁啊？” 李主治抬头瞥了一眼易晟，继续扒饭。作为急诊科的医生他深知午饭时间的宝贵，说不定下一秒急诊科就送来一个重病号，然后自己就像疯狗一样扑回抢救室。 “我室友，今天刚来医院实习。”易晟头也不抬，安心对付眼前的饭菜。 “我听李主治说，你们科室最近后宫失火了？”苏瑾吃饭完，掏出纸巾抹了抹嘴道。 “完全不关心，反正我有手术做，每天很舒服。” 易晟挑起一大块牛柳塞到嘴里，牛肉的鲜嫩配上杭椒酸辣的口感，绝配！ “虽然不知道那个李教授什么来头，不过孟主任在几年前可是每个单身小护士心目中的优质择偶对象呢！整个神经外科的重要手术都是他亲自主刀，而且孟主任对待下属特别好，就算是做错了事情，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孟主任也不会像其他主任一样把犯错的人骂的狗血淋头的。”对于附院里各种小道消息，八卦新闻果然还是女生比较在行。 “这么说你也是其中之一咯？”李主治满嘴喷饭道。 “哪有！”苏瑾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易晟反驳道：“人家那时候还在大学呢！” 郝哲终于从人潮之中杀了出来，碗中的紫菜汤撒得满盘都是，紫菜泡饭，没有鸡蛋。 “话说易晟你来附院实习也没几天吧，而且之前你不是说你在肾病科吗？”郝哲审视地看着易晟道：“怎么这么快就到神经外科了，还能主刀手术，老实说你是不是偷偷塞红包了？” 送红包这种事情大学的时候就见怪不怪了，就像你在大学里时常给自己的导员送点礼，期末的时候他就能保证你不挂科。在医院里，送红包更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有的患者在动手术之前一定要送主刀医生红包，因为他觉得送了红包心里踏实，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想法是从哪位仁兄的脑子里想出来的。 “我没送礼，手术是挂在孟主任名下的，我只能算是一助。”易晟喝掉了紫菜汤溜溜缝，心满意足地倚在座椅上道：“就你这样的，送礼有用么？” “好像...没用。”郝哲迟疑道。 “你是没见过他干过什么事，”李主治啧啧道：“实习第二天在手术室里当着两大科室主任的面给人家肝脏徒手止血，吓得我们以为他跟那患者有什么血海深仇蓄意报复呢。” “卧槽！”郝哲竖起大拇指道：“晟哥，以后我就是你的狗腿子，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对了，今天急诊收了个奇葩病人，说是腰疼，你们一会儿要不要去看看？”李主治吃完之后抹抹嘴道。 “腰疼有什么稀奇的？”易晟疑惑道。 像急诊科这种接治病人的最前沿科室，各种各样的病患都能见到。像嘴里吞灯泡的、输尿管插笔芯的、清凉油抹在海绵体上的种种一系列人脑难以想象的病例，易晟之前在学校里还听肛肠科的老师在讲课时说菊花的弹性是惊人的，他就见过一个来就诊的患者那里塞了一根萝卜，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种青萝卜。 “开始据他描述我以为是肾炎，结果尿常规没有任何问题，血常规显示患者白细胞数有点高，而且C反应蛋白有点高，体温在38摄氏度左右。”李主治站起身，端着餐盘道。 苏瑾没有说话，不过她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她希望易晟去急诊科待一会儿，易晟在急诊科的时候，她心情莫名其妙的就会变好。 想着自己下午没事，还不如去急诊科碰碰运气，说不定能碰上几例需要清创缝合的病人，易晟点了点头，对郝哲道：“你先吃着，我跟他们去看看。” “你不能丢下你的小狗腿啊！”郝哲也顾不上眼前的泡饭了，连忙扒了几口跟了上去。 四人说着话回到急诊科，在一众小护士惊喜的目光中，四人来到处置室，一进门就看见处置室的小护士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两张心电图被丢在地上，上面还有几处脚印。 见到苏瑾，小护士连忙站起身扑到了苏瑾的怀里，哭丧着脸道：“苏瑾姐，我好怕啊。” 苏瑾还以为是小护士被患者欺负了，连忙对着坐在一旁满脸无辜的患者怒目而视。 患者连忙摆手解释道：“我发誓我没干任何事情！她给我做了两遍心电图之后就那样了。” 易晟捡起一张心电图看了一眼，然后他愣了。 一、二导联和三、四导联完全是反的，而且五、六导联根本没有任何线条，易晟还以为是小护士操作失误，又拿起了另外一张心电图，结果和第一张一模一样。之前在学校里易晟看过不少心电图，可没有一个心电图是像眼前这个一样。如果说五、六导联完全没有电位变化的话，那么就说明，在腋前线和腋中线的位置上，患者的心脏根本就不跳动，可眼前这个患者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易晟也有些摸不着头绪。 “什么情况？”郝哲凑了上去，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惊叫道。 李主治看了眼心电图，然后又看了眼患者，想了一会商量道：“要不你做个CT看看？”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三十分钟后，易晟拿着手上的CT影响啧啧称奇，这世界可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能碰到。 “你这片子拿反了吧？”郝哲凑近了看了半天道。 易晟摇摇头，人会错但是医院的设备一定不会错。 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镜面人”。 易晟在学校上课时曾有幸听老师提到过镜面人这个词，否则这个CT影像他还真看不懂。镜面人从表面上看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但是镜面人的心脏、肝脏、脾脏、胆囊等器官的位置与正常人相反，他们的心脏、脾脏在右边，而肝脏位于左边。‘镜面人’虽然内脏全部错位，但只是位置发生变化，相互间的关系并未改变，因此生理功能与正常人一样，对健康与生活都没有太大影响。 “镜面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数量是极为稀少的，有的医生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这样的患者，而且关于镜面人目前还没有任何理论可以解释这种现象。 不过有了这张CT影像，再判断患者病情就简单多了，对照着影像中阑尾的位置，李主治伸出手在后背上按了几下，果然出现了反跳痛， 在得知科室里来了个“镜面人”之后，急诊科所有医护人员都涌进了处置室，就连好久没冒头的吴爱民都跑来围观这个奇葩患者，这名“镜面人”患者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他哆哆嗦嗦地问道：“大夫，我没什么毛病吧？” “没有，没有。”作为这名患者的接诊大夫，李主治站了出来解释道：“别担心，你只是单纯的阑尾炎，而且还不是急性的，只需要吃点消炎药不用开刀就能痊愈。只不过你的身体构造...有些特殊，不知道你听没听过镜面人？” “没听说过，”患者坐立不安道：“大夫，这个镜面人是什么人，是不是不好啊？” “不是，只不过你以后要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你直接来附院就行，别的地方的医生估计有点犯迷糊。”李主治说道：“这几天你在急诊观察室里住几天院，我给你开点消炎药，等指征下去了就能出院了。” “好的大夫，谢谢你啊大夫。”听到李主治这么说，患者才安下心来。 事情查明了，所有人在看过这个CT影像之后也就散了。本着能错过不放过的原则，易晟在到处置室准备做几例清创缝合再走，于是在吴爱民的授意下，急诊科临时组建了由苏瑾、易晟和郝哲三人组成的临时清创缝合医疗小组，进驻急诊科缝合处置室。 苏瑾叫号，易晟清创缝合，郝哲包扎的全人工不自动流水线正式开始试运行，恨得急诊科其他的住院医压根直痒痒。急诊科的住院医们很难受，每天接手的大量病人都会被其他科室分去不说，遇到一些住院医可以处理的小手术都会被自己的老师抢去，自己只能玩玩清创缝合这样又脏又累的活计。 以往易晟来的时候，人家吃肉，住院医们也能跟着喝口汤，毕竟每天急诊需要处理的清创缝合病人太多，易晟不过就一个人而已，可现在流水线一开，住院医们连渣滓都舔不着。 在缝合完一名患者之后，易晟发现由自己来清创缝合之后交给郝哲来包扎依然能给自己清创缝合的重复任务增加进度，易晟大为欣喜，这样自己便可以省下不少时间，完成一次重复任务的时间也能大大缩短。 “下一位。”郝哲也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遍医嘱了，只觉得自己的唇瓣都是木的。 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怯怯弱弱地走了进来，一只手捂住另一只手的手腕，手腕上盖着染血的纱布。 郝哲在心中作了下比较，大概有叶欣兰七分姿色。 麻蛋！为什么我又想到叶欣兰了？！ “这口子你怎么伤的？”易晟看了看那姑娘的伤口问道。 这姑娘手腕上伤口很浅，都没有伤到腕骨屈肌支持带，只是有点皮下毛细血管破裂引起的出血，而且从这个伤口体表皮肤凌乱的切口来看，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割腕没下狠心乱划了几道。 “我....”姑娘欲言又止道：“我能不说吗？” “这里没有外人，我们需要知道你的情况才能判断伤口究竟有没有感染的风险。”苏瑾出言提醒道。 “我自己拿水果刀割的。”姑娘纠结了半天，憋出了一句。 “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啊！”郝哲感慨道：“就算遇到了再不顺心的事也不至于割脉啊！也说割脉也割不死人啊，就凭着尺桡两侧的的动脉血管想要失血量达到致死量你得把手放到40摄氏度左右的热水机，还要再滴上几滴肝素，然后你才可能会死。” “说得好像你很懂怎么自杀似的？”苏瑾没好气地道。 “那当然！”郝哲拍了拍自己健壮的胸肌侃侃而谈道：“前几天我刚结束长达5年的暗恋，特意去图书馆查了资料，无论是注射还是栓塞我都很在行！我发现最不容易死的就是割腕，哪像氯化钾只需要50ml静脉注射，神仙来了都救不回来。” “你是医生，你学的是治病救人而不是教人怎么去死的。”苏瑾埋怨道。 “我没想死，我就是想让我男朋友多关心关心我，”小姑娘垂泪欲滴道：“他天天忙工作，每天晚上很晚才回来，而且还喝的酩酊大醉，为了引起他的重视，我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于是我就用水果刀在自己手腕上划了几道。谁知道他却骂我神经病，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苏瑾附和道：“人家姑娘都这样了她男朋友还骂他，你们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郝哲准备反驳几句，怎么我们就是大猪蹄子了，要不是脑子有病谁闲着没事会自己割腕玩。不过想了想郝哲还是没舍得张开嘴，跟女人讲道理他不是吃饱了撑的嘛！ “我给你缝几针吧，免得以后留下疤痕。”易晟在了解这个姑娘的壮举之后开口道。 “不行！一定要留疤！”姑娘坚定道：“而且一定要留个大伤疤，只有伤疤大了才能让他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别人来缝合都是伤疤怎么美观怎么缝，恨不得连伤疤都不留，可这个姑娘却反着来，果然有句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 “可是万一以后你俩分手了，你这不得不偿失....”郝哲小声嘟囔道。 “呸呸呸！”郝哲还没说完就被这姑娘打断，姑娘指着郝哲道：“你才分手呢！我俩感情可好着呢！” 得嘞！狗咬吕洞宾，郝哲干脆闭嘴，伸出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心想，我也想分手可没机会啊！ 这姑娘的要求却让易晟犯了难，这伤口要是想留大伤疤可费事了，过一阵子血止住了连缝得必要都没有了。 看了眼正在惆怅的郝哲，易晟抬头问道：“急诊科有想要练习缝合的人吗？” 苏瑾指着对面实习生办公室道：“那里面全是，我给叫一个？” 易晟点点头，过了一会一个住院医跟在苏瑾身后进了缝合处置室。 呦！熟人！ 这不是那天被扒了白大褂的住院医嘛！ 见到是熟人，易晟便直接开口道：“你来给这个病号缝一下，患者要求留一个比较大的伤疤。” “大伤疤？”住院医有点蒙，不过能做清创缝合他就已经很开心了，管它大伤疤还是小伤疤，就算是缝个狗啃的一样他也能做到！ 挫着手来到易晟腾出来的位置上坐好，住院医抬起头问道：“那个，那个我的白大褂啥时候还我啊，我身上这件还是从食堂后厨借的。” “你那件还有用，要不我给你买个新的？”易晟想了想道。 “不用了，我还是自己买吧。”住院医拿起持针器，观察了一下姑娘的伤口道：“姑娘你这血都止住了，要不要我给你划上一刀再缝？”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宋馨 清理完清创缝合的患者之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急诊大厅的灯光依旧明亮，候诊室里等待就诊的病人并不多。 医生们三三两两的换好衣服准备下班，只留下了几名轮值夜班的医生还坐在急诊办公室里补写着白天来不及填写的病历。急诊就是这样，在全功率运转了一天之后，到了晚上便会格外的“安逸”，如果今天晚上没有车祸或是打架斗殴的话，轮值医生应该会睡一个好觉。 “一会儿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再回去？”苏瑾安抚了下抗议的胃酸提议道。 “别吃太辣的，我嗓子受不了。”郝哲嘶哑的声音从易晟耳边传来，这家伙一下午不知道说了多少遍“避免沾水，过两天过来换药”。 “就去唐海家吧。”自从上次房屋倒塌事故之后，易晟再也没有去过唐海家，对于唐海家的烧烤，易晟还是比较怀念的。 “远吗？”郝哲在旁边问道：“这个点公交车都停运了。” “没事，我来找司机。”苏瑾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提示音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歪，陶潜！你马上来一趟医院，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必须当面跟你说！” “堂堂美国梅奥总部的麻醉医师来当司机，还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啊。”易晟感慨道，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一会陶潜过来的时候得知只是让他当司机时候的脸色。 远处的急诊大厅门口，走进来一道身影，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易晟三人慢慢悠悠地朝着换衣间走去，突然听到一声：“大夫，请问发热门诊在哪里？” 易晟蓦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望向声音的来源，苏瑾吓了一跳连忙道：“怎么了？” 郝哲顺着易晟的目光望去，远处一个黑衣女子正抱着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孩子拦住一名护工问着事情，郝哲拍了拍易晟的肩膀安慰道：“你看人家孩子都这么大了，走啦走啦！” “我去看看。”易晟重新穿上白大褂，朝着黑衣女子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明白郝哲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苏瑾也察觉出了易晟的不对劲，连忙捅了捅郝哲的腰问道：“这人谁啊？” “你说她啊，她叫宋馨，易晟的前女友呗。”郝哲不在意地道：“易晟的初恋，处了5年，异地两年之后分手了。不过看她抱着的那孩子的模样，估摸着分手前就怀孕了。” 初恋啊，人生第一朵绽开的鲜花，如初升的朝阳一样美好。那种朦胧的感觉最是深刻，最难以忘舍。苏瑾望着易晟的背影，心里却有种说不清的难受，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昏暗无比，在这一刻苏瑾的心，乱了。 郝哲瞥了一眼苏瑾，他岂会看不出苏瑾的小心思，可是作为大学五年的舍友，郝哲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姑娘在与易晟相处一段时间后便坠入了深渊无法自拔，可最后如同飞蛾扑火一样，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因为什么分的手？”苏瑾佯装镇定地问道，可她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颤抖。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郝哲摸了摸脑袋上因为缝合而秃了一块的头皮道：“分手那天易晟喝多了好像跟我提过，好像是宋馨家里面不同意，说宋馨他爸是个文人，看不起易晟他爸满身铜臭气的样子，所以后来两人迫于家里的原因分的手。因为这件事易晟到现在都没有再找，你再看看人家，孩子都这么大了，呵，女人。” “所以易晟算是被绿了？”苏瑾算了下时间，心中竟然莫名地松了口气道。 “岂止是绿啊！”郝哲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道：“你没听过一首歌么，“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头上全是草原”。” 宋馨见到有人过来，连忙转头望过去，“易晟？” 易晟“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目光从宋馨的身上滑过落在宋馨怀中的孩子问道：“这孩子怎么脸上都是伤？” “我也不知道.....” “先把孩子给我，我来检查一下。”宋馨还没来得及解释易晟就打断了她的话，从宋馨手上接过孩子，易晟头也不会的抱着孩子就去了处置室，走到苏瑾和郝哲身边的时候，易晟语速很快道：“我去给孩子检查一下，你去问问情况。” 郝哲努努嘴道：“你去问吧，这种人我懒得搭理。” 说完郝哲就跟着易晟进了处置室。 易晟检查了一下孩子的伤势，孩子稚嫩的脸上满是掌印，看着脖子下面隐约的伤痕，易晟轻轻脱下了孩子上衣。 鞭痕！ 棍棒伤！ 到处都是！ 二十几道深浅不一，新旧不一的伤痕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孩子瘦小的身躯上，触目惊心。 “这娘们也太狠了，打自己儿子至于这么狠吗，我得出去说说她！”郝哲气不打一处来道，双拳紧握说着就要朝外面走去。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易晟语气中也混杂着一丝怒意，他站起身打开处置室的暖气，然后蹲在孩子面前尽量放轻语气道：“小朋友，你能告诉我这些伤口是谁打的么？” 这种伤口根本就不可能是小孩子之间打架导致的，唯一的可能只能有人故意造成的。这孩子看起来才3、4岁的模样，到底是谁能如此狠心对待孩子！ 孩子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在那里抹着眼泪，过了许久，孩子才抬起头对着易晟声音虚弱道：“叔叔，我头有点晕。” “乖，叔叔给你看看。”易晟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并没有发现有血肿鼓起，转头对着郝哲道：“你带着孩子去CT室做一个颅脑CT。” 门外，苏瑾找来一分记录本，望着宋馨面色不善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我在路边碰到的，我看孩子脸上全是伤，问谁打的也不说，问他家里人去哪了他也不说，我就只好先带着孩子来医院了。”宋馨解释道。 “这么说孩子不是你的？”苏瑾打量了一下，宋馨确实不像是生过孩子的样子，也就是说，宋馨可能还没有结婚，这男未婚，女未嫁......苏瑾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郝哲抱着孩子出了门见到宋馨狠狠地瞅了她一眼之后，一句话不说带着孩子就往CT室跑去。 “这样，你先去候诊室等一下，过会儿我回来叫你。”苏瑾合上记录本扭头进了处置室。 “什么情况？”易晟见到苏瑾进来，皱了皱眉道。 “说是在大街上碰到的，看孩纸脸上有伤，有联系不到家里人就给送到咱们这了。”苏瑾把记录本随手丢到桌子上， 顿了一下，苏瑾试探道：“刚刚那姑娘，你认识？” “以前的同学。”易晟似乎并不想跟苏瑾说关于宋馨的事情，他深呼了一口气道：“我刚刚给那孩子做了下简单的查体，他身上密密麻麻二十多处不同类型的伤痕。” “哦，那个我去CT室了解一下那孩子的情况，看看能不能从孩子那里得到关于他父母的消息，”苏瑾转身准备离开处置室，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顿了一下回头道：“对了，我让那姑娘去候诊室待着了，你们既然是同学，你不和人聊聊？” “过会儿再说吧。”易晟倚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医生打人啦 处置室里关着灯，易晟倚在椅子上，他的情绪很糟糕。 一方面是因为这个遍体鳞伤的孩子，而已经一方面是因为宋馨。 三年时间过去，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印记，那束马尾依旧。 易晟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在分手之后，他还能在遇到宋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宋馨，这个几乎改变了自己一生命运的人。 还记得那年初春，宋馨小心翼翼地拿出红花油给刚打完架浑身是伤的易晟抹药，眼中满是担忧。 “没事！这点伤不碍事的，男子汉大丈夫身上怎么能不带点伤呢？”易晟满不在乎地说道：“以后那小子要是在来骚扰你，你就直接跟我说。不过话说回来这下子下手挺狠的.....哎！你稍微轻一点...嘶~~疼疼疼！” 宋馨伸手放在易晟的膝盖上，“我们都要好好的，一起考上高中。” 如果不是宋馨的这句话，易晟或许早已退学跟着父亲一起在商场打拼，也走不上学医的道路，易晟也不会得到小医仙系统。这人世间的是是非非，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睁开眼，易晟整理了一下衣容，在自动贩售机前买了两瓶水，来到候诊室。 “孩子怎么样？”见到易晟进来，宋馨连忙站起身问道。 易晟摇了摇头，把水递给宋馨然后坐在她身旁道：“浑身是伤，我让郝哲领着他去先做一个颅脑CT。” “谢谢。”宋馨接过水却没有喝，放在怀中道：“那孩子的家里人呢？” “不清楚。”易晟摇了摇头，扭开瓶盖一口气喝完了整瓶水然后双手握住空瓶，缓缓用力发出“咔咔”的声响。 曾经无话不说的情侣，如今却只有尴尬与沉默。 候诊室里等候就诊的病人渐渐地离开，只剩下易晟和宋馨两人，相顾无言。 易晟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圆滑的人，在不触及自己底线的前提下，易晟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是在宋馨面前，易晟不愿意带上那张生活的假面，面对宋馨，易晟做不到虚与委蛇。 最后还是宋馨打破了沉默，她用胳膊肘拐了拐易晟的胳膊笑道：“你们医学院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备考吗？怎么跑来医院了？” “今年不打算考研，我就跑来医院实习。”易晟的语气无喜无悲道：“之前听人说你去了英国曼彻斯特大学读书，怎么有时间回来了？” “我爸明天过生日，我就请假回来陪陪他。”宋馨叹道：“没想到刚回来就碰上这种事情。” 宋馨解开发带，一股熟悉的气息钻进易晟的鼻孔，这么多年过去，宋馨还用着当初那种略微带有中药味的洗发露。 “易医生，急诊大厅里来了个满身酒气的人自称是孩子父亲，想要了解一下孩子的情况。”先前的护工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说道。 “嗯，我知道了。”易晟站起身对宋馨道：“孩子父亲来了，剩下的事情医院来处理就行。天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宋叔等急了。” 说完易晟就跟着护工来到急诊大厅，见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急诊服务台旁靠着。 “你是孩子父亲？”易晟走上去询问。 “呃儿！”那男人朝着易晟打了个酒嗝，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易晟皱了皱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人赔笑道：“今天跟公司的客户出去应酬，见谅，见谅。” 说着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易晟道：“我...我叫汪洋，我听说我儿子在你们医院我...我来看看他。” “医院内禁止吸烟。”易晟指着墙上的禁烟标语道：“您儿子浑身是伤，这个情况你了解吗？” “了解，了解！”汪洋把其中一只烟重新塞进烟盒里，另一只烟放在自己的鼻前闻了闻道：“大夫啊，你不知道那小子皮得很，还偷我钱，这么小的孩子就学会偷钱长大了还得了？” “也就是说，那孩子身上的伤是你打的？”易晟一挑眉，语气生硬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算是家暴？” “家暴？放屁！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你管得着么你！”一听“家暴”，汪洋顿时不乐意了叫唤道：“你们赶紧把我儿子还给我，那小子明天还要上学呢！” “你儿子现在在CT室，我们正给他做检查。” 易晟懒得搭理汪洋，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汪洋抓住袖子嚷嚷道：“谁允许你们给我儿子做检查的？我儿子什么病都没有！” “你松手！” 易晟本身就有些恼怒，再听到汪洋这话之后手上一使劲，挣脱开汪洋的手，汪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大声喊道：“打人啦，医院大夫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 现在的医患关系本身就紧张，看着易晟穿着白大褂站在那里，而汪洋则趴在地上装惨，见到此状周围的人纷纷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嘴的，大抵是在说“医生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敢打人”之类的话。 本想离开的宋馨听到声音赶了过来，拉住易晟道：“怎么回事？” “没事，”易晟摇了摇头，指着趴在地上的汪洋道：“打你？打你都是轻的，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旁边一个大妈看不下去了，走到汪洋身边安慰道：“小伙子，你跟大妈说，是不是这个医欺负你了，大妈的儿子在派出所工作，大妈一定为你做主。” 郝哲和苏瑾带着孩子来到了处置室没见到易晟，看着远处急诊大厅一群人围在那里，连忙跑了上去。 “晟，怎么回事？”郝哲看见这景象一愣，他知道易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就连忙问道。 易晟没理会郝哲，直接把抱着孩子的苏瑾拉到身边，慢慢解开孩子身上的衣服扣把伤口暴露了出来道：“你看看孩子都让你打成什么样了？” “你胡说！”汪洋涨红着脸道：“那是我儿子，我忍心打他吗？明明是你们医院虐待我儿子，我要到法院告你们！” “王八蛋！”郝哲撸起袖子一把抓住汪洋的领子道：“你再给老子说一遍，孩子是谁打的？” 仗着人多势众，汪洋转头看着身边围观的人硬着嘴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是恼羞成怒了啊，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 “晟哥，我忍不了。”郝哲松开了汪洋的领子退了回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虽然现在易晟也非常想要教训这个破皮无赖，但是在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动手，一旦动手了易晟就算有理也没理了。更何况现在是很多普通民众对于医院的态度很不满，一直抱怨看病贵，看病难的问题，如果现在动手会严重损害医院的声誉，让本就紧张的医患关系矛盾加剧。 “冷静一点。”易晟悄悄在汪洋的耳边道：“你去通知保卫科和公安。” 保卫科的工作人员很快便赶到了现场，每个月总会出这么两三起医患矛盾的问题，所以处理起来也得心应手。工作人员迅速驱散了围观的人群，然后将汪洋和易晟几人一起带到了保卫科同时将此事报告给了医院的高层。 安弘文刚刚处理完事情回家屁股都没坐热就接到了保卫科的电话，连忙驱车来到医院保卫科，看着站在保卫科门口的易晟几人，安弘文脑袋都大了，他没好气地道：“怎么又是你？” “安主任，事情是这样。”易晟拿过了CT影像报告诊断道：“这孩子全身上下20多处鞭痕和棍棒伤，而且脑部多处陈旧性挫裂伤，安主任您来看，这孩子右侧额颞陈旧性脑挫裂伤并且有软化灶形成，还有少量的积液。” “多狠的心啊！”郝哲在一旁咬牙切齿道：“自己的孩子给打成这样，他还是个人嘛！” “孩子人呢？”安弘文朝里面瞄了几眼问道。 “我刚给护士站打了个电话，给孩子送到神经外科第二病区了。”易晟解释道：“现在积液已经压迫孩子的神经和血管，”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安弘文嘱咐了几句之后就进了保卫科。 “那我先回去了。”宋馨看着易晟道。 “路上小心。”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黑暗料理 “我说你们在里面磨叽什么呢？” 陶潜倚在自己的新买的大奔旁，抱着胸看着出来的三人说道。 “有点事耽误了，”苏瑾一马当先做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对着刚上车的陶潜说道：“去富润大厦。” “敢情你跟我说有重要的事情就是让我给你们当司机啊！”陶潜一听这话，手刹一拉，彻底撂挑子不干了。 “上次在吴主任办公室你不是替我说话了嘛，我就想着请请你这个海归。”易晟接过话头道：“另外我问你个事情，梅奥总部有能治疗脑干胶质瘤的医生么？” “算你小子有良心，”陶潜把手放在方向盘上想了想道：“梅奥倒是有颅脑肿瘤方面的专家，我认识一位神经外科医学博士吉米，他就比较擅长脑干肿瘤的手术，不过梅奥虽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医院，但是世界医学水平就那样，死亡率还是大于成功率的。怎么，你脑干长肿瘤了？” “怎么说话呢！”苏瑾伸出手把陶潜精心打理的发型弄成鸟窝，“易晟去神经外科实习了，最近他们科可是来了个新主任，据说是国立医科大学的教授，不过是个理论派，他们科原来的主任候选人是个实干派，现在俩人正在科室内部搞权力斗争呢。” “很常见啊，”陶潜道：“你们是没去过梅奥，竞争更激烈！你想想一个科室主任就相当于科室最大的官，一些药品的使用、医疗器械的采购都是主任负责的，这里面多大油水？要不然你以为我导师每年几千万美刀的研究经费都是从哪来的？” “神经外科有一个小姑娘得了脑干胶质瘤，今年才16岁。”易晟开口道。 “肿瘤很大么？”陶潜问道。 “不小，而且涉及中脑和脑桥。”易晟回想了一下那张诊断书道。 “那就很难说了，”陶潜叹了口气道：“一般而言这种肿瘤梅奥是建议手术治疗的，但是这个手术风险就很难说了，切谁都是切，可关键怎么切下来还能保证病人活着，这就是个问题了。像这样的疾病，目前的医学科技水平是没有办法保全的。” 一路无话，一天的忙碌再加上今晚的事情，所有人的兴致都不高，各自想着事情。陶潜每次想要找个话题聊一聊得到的总是“嗯”，“啊”，“是么”的回应，后来他干脆闭嘴，安心开车。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小心思，易晟在想梁素素的事情，而苏瑾则暗自决定要好好的了解一下宋馨，至于郝哲，他现在脑子里全都是在想一会要吃什么。 富润大厦诶！ 南遥虽然算不上什么二线城市，可好歹也有个CBD区，而富润大厦则是南遥CBD区最高的大楼，南遥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而且还是米其林一星餐厅，号称“富润的位置就是城市的中心”。 虽然米其林是一家生产轮胎的公司，但是这家公司的总裁貌似十分不务正业，出版了一份《米其林红色宝典》，被欧洲那帮美食家们推崇为“美食圣经。” 米其林的评审相当严谨与公正甚至近乎苛刻，全球也不过千家米其林一星餐厅，一星的含义代表着“值得停车一尝的好餐厅”，完全没有像国内舌尖上的那种口感评价，毕竟你能指望一个做轮胎的说出什么美好形容词，难道说“耐磨，花纹沟深，排水性好，舒适性好”之类？ 郝哲那个住在草原上搞畜牧业的叔叔曾经来看望他时，他曾有幸跟着来过富润大厦，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被水磨机磨得能映照出美女裙下的风光.......啊呸！是成功人士挺拔的身躯。付账之后他叔叔掏出一根小熊猫叼在嘴里道：“你们这里吃饭太贵了，一顿饭就吃去我一头牛。”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陶潜把车挺好，顺便交上了6块钱一小时的停车费，然后把缴费单递给易晟道：“报销！” “请你吃饭还让我报销停车费？”易晟无语道，你一个月工资比自己一年生活费还高的人竟然让自己报销停车费？ 作为四人里唯一来富润吃过饭的人，郝哲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嘴上不停地说着“龙虾非常美味，肉质细嫩......” 然而出了富润大厦停车场后郝哲就有点懵逼，易晟这是往哪走。 拐弯抹角，抹角拐弯，终于易晟在一家简陋饭店前停下脚步，老板唐海正在外面的烧烤炉前烤烧烤，见到来人，唐海立马迎了过来，虽然他叫不出易晟的名字，但是他认识苏瑾。 “苏护士，好久没见着你了。” “老规矩，烤猪蹄四只，其他你看着上。”苏瑾驾轻就熟地点着菜。 “好嘞您呐！”将四人领到里面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唐海就出去忙活去了。 陶潜有些嫌弃的收了收自己的衣摆，然后掏出面巾纸来将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他原以为易晟说请客起码也会找一家干净的馆子，可看看这家馆子真是名副其实的“苍蝇馆子”。 当然这样想的不止陶潜一人，郝哲也一副嫌弃的样子，从米其林一星餐厅到这种估计连卫生许可证都没有的馆子，心理落差实在太大。他决定就算饿死，从楼上跳下来摔死，也绝对不会吃这馆子的一口东西。 结果，可想而知。 易晟看着眼前堆成山的猪蹄骨怔怔发愣，他和苏瑾两人一共就啃了两个猪蹄子还没啃完，再看看眼前这俩货，是三天没吃过饭吗？ “舒服！”郝哲脱掉了一次性手套摸了摸鼓胀胀的肚子道。 “你俩上辈子绝对和猪有仇。”苏瑾看了眼自己眼前的骨头再看了看郝哲和陶潜俩人面前的骨头肯定地道。 “好吃是好吃，可是要是吃出啥问题怎么办？”陶潜还是有一丝顾虑道。 此话一出，陶潜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陶潜被盯得心里直发毛，他低下头小声问道：“你别告诉我这家饭店来吃饭的都是老板家亲戚。” “亲戚倒不至于，不过都挺熟的，”苏瑾对着其他顾客点头致意，然后回头对陶潜道：“我刚刚看了一下，这里有两个胃肠外科的医生，三个消化内科的医生，护士七八个。所以你完全不需要有顾虑。” “这是本店新上的菜品，你们尝尝。”唐老板把四串不明物体放在了盘中，也不告诉是啥，临走时还嘱咐了一句“等凉一凉再吃。”。 四人望着盘中的不明物体有些不敢下手，易晟观察了半天道：“我觉得从解剖学的角度，这东西可能是某种动物分泌雄性激素的玩意儿。” “蛋吗？”苏瑾用钎子拨弄了一下道：“好像还挺有弹性的样子。” “从吃货的角度来看，既然老板能烤出来就说明能吃，咱们尝尝不就知道了？”郝哲连筷子都没用，直接下手从钎子上撸下一块，“这里面好像还有汤，有点像撒尿牛丸的感觉。” 易晟拍了拍郝哲的肩膀，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眼神看着郝哲道：“小狗腿，现在组织需要你！” 郝哲足足考虑了五分钟才一口咬进嘴里，一股浓郁的汁液在郝哲的嘴里爆裂开来。 咀嚼了半天郝哲才吞到肚子里吧唧嘴道：“汁液挺多，没什么异味，还挺有嚼劲，不过.....” 在三双饱含期待的眼神中，郝哲的脸色了解变得难看起来，他拿起钎子仔细的瞅了瞅才开口道：“诸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放！”三人异口同声道。 “这玩意儿....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像....眼睛？”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病例讨论 在经历了如此重口味的体验之后，四人也就没心情再吃下去，尤其是当易晟说出那句“也就是说爆浆的液体其实是房水，而嘎嘣脆的则是晶状体”后，郝哲一整晚都是抱着马桶度过的。 今天是神经外科的日常病例讨论会。每周负责三大病区的主治医师们会将一周的患者病情做一个系统的论述，挑选出比较有代表性的病例进行研讨，消除差距，弥补不足。同时，今天李尚艾教授也会拿出关于梁素素脑干胶质瘤的手术治疗方案。 在日常交班查房结束之后，神经外科肿瘤单元的所有医生来到会议室，包括梁素素的妈妈潘云，所有人心里都在打鼓，毕竟这么短的时间拿出一份手术治疗方案实在是有些仓促。 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排班表，易晟在下午有一场孟宪阳主刀的硬膜下血肿手术，值班的护士告诉他今天上午他不用去会议室，他的任务就是在病房里陪梁素素。 虽然病房里也有巡回护士，但巡回护士总不能时刻待在梁素素的病房，所以这项重任就担在了易晟的肩膀上。 “素素，你要不要吃点水果？”易晟帮梁素素掖好被角，来到她身旁坐下问道。 梁素素现在的状态比易晟第一次见到时更加虚弱，全身插满了各种仪器的导联，而且在晚上的时候还需要呼吸机辅助呼吸以防止在她睡觉的时候出现呼吸暂停。 “哥哥，你和我说实话，我会死吗？”梁素素的声音不再嘶哑，取而代之的是虚弱，无比的虚弱。 “素素怎么会死呢？”易晟替梁素素整理着凌乱的刘海儿安慰道：“素素只是病得有些重，你孟叔叔还有新来的李主任在讨论你的治疗方案，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拿出好的方案，到时候素素就能和其他同龄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啦。” “骗人，”素素喘了几口粗气道：“虽然你们大家都说我病得不重，但是我又不是傻子，你们骗得了我，我妈骗不了我，自从我来到医院之后，我妈的眼睛就一直是红的，而且.....而且她的头发白了...我以前听人说，只有人在悲伤至极的时候才会一夜白头，自从我爸走了之后，我妈就只剩下我了，所以...所以...” “别胡思乱想，”易晟尽量保持着脸上的微笑道：“素素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养足精神，潘阿姨就你一个女儿，老天爷不会让你这么早就离开你妈妈的，要相信你妈妈，也相信我们，你的病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治好的。” 与此同时，在会议室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尚艾的身上，李尚艾将自己这几天冥思苦想的治疗方案投射在大屏幕上。 “潘女士的女儿梁素素的脑干胶质瘤横跨在脑桥和中脑之上，根据梁素素目前的症状来看，”李尚艾指着大屏幕讲解道道：“肿瘤压迫了前庭蜗神经束以及迷走神经的躯体运动纤维。至于肿瘤是否压迫到了中脑7支动脉还有待商榷。” “李教授，这些我们之前病例讨论的时候已经详细的讨论过，现在的问题在于如何进行手术并且保证手术的质量。”孟宪阳倚在座位上提醒地道。 李尚艾调到了下一张幻灯片转身对孟宪阳道：“孟主任作为神经外科的主任医师应该听说过海绵状血管瘤吧？”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李尚艾此话一出，孟宪阳不禁坐直了身子，皱了皱眉道：“海绵状血管瘤本就是我科所属范围之内，我当然听说过。” 李尚艾呵呵一乐道：“我想孟主任之前几次病例讨论一定是围绕这手术路径的问题展开的。一般而言，像脑桥背侧肿瘤以及中脑顶盖肿瘤应该分别选用后正中经小脑延髓裂经髓帆入路以及枕下经小脑幕入路或幕下经小脑上入路。但是如果两个手术路径同时进行，就会因为操作空间狭窄而导致手术难度大大增加，也增加了手术的风险。” “李教授的意思是你想要选用海绵状血管瘤常用的颞下经小脑幕入路？”孟宪阳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但是如果选用颞下经小脑幕入路的话脑干安全区如何选择？” “行中脑前区入三叉神经上区切除肿瘤。”李尚艾解释道：“目前对脑干手术入路和安全区的研究主要是依托海绵状血管瘤来研究的，因为海绵状血管瘤产生的主要为对脑干的推挤作用，破坏作用为其次，而对于梁素素脑中低级别的脑干肿瘤来说，产生的作用也主要为对脑干的推挤作用为主，破坏作用为其次，因此，尽管胶质瘤为脑内病变，对研究入路和安全区来讲，低级别胶质瘤也适用。” “梁素素的肿瘤变位于中脑、脑桥。 中脑部位肿瘤涉及前部、 中部、 后部及外侧，尤其是外侧及后部凸出明显，且将脑干向对侧推挤。 桥脑部位肿瘤涉及后部、 外侧，尤其向外侧凸出明显，且将脑干向对侧推挤，而脑桥肿瘤前方尚有部分正常脑组织。 另外根据核磁共振的T2像，该肿瘤尽管低至桥脑中下1/3，但质地软，可向上牵拉切除。所以我觉得梁素素的手术路径应着重从外侧进行手术入路设计 ，考虑采用颞下入路。 因考虑到脑桥部位的病变，颞下经小脑幕入路为首选。”李尚艾说道：“这也是我能想到的最适合梁素素也是最安全的手术路径。” “主任，我有个疑问！”新进的神经外科主治何振举手问道：“虽然主任您选用海绵状血管瘤的手术切除路径确实可以适用与梁素素的手术，但根据国内脑干解剖经验来讲，主任您选用的设计方案可能也会涉及到中脑外侧沟和三叉神经旁区，为什么不选用这两个安全区？” “是这样的，”李尚艾点点头道：“虽然三叉神经旁区中第6、7和8对颅神经的下行显微都行走在三叉神经核的后方，在手术过程中不会引起损伤，但是根据轴位测量三叉神经和皮质脊髓束的平均距离仅仅为4.64mm，向深部到达三叉神经核的平均距离为11.2mm，虽然我们科室配备了镜下显微技术，但是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的，既然有三叉神经上区为安全区又何必选用相对更加危险的三叉神经旁区呢？至于中脑外侧沟则是相对于选用三叉神经上区而定的。” 潘云虽然被李尚艾整的云里雾里的，但是看其他医生不停点头的样子，应该是李教授的方案行得通，连忙站起身道：“李主任，既然手术方案确定了，是不是很快就能进行手术了？” “潘云女士，您先不要着急。”李尚艾面露难色，他摘下眼镜叹了口气道：“虽然手术方案确定了，但是我并不能进行手术。” “意料之中。”孟宪阳轻轻转动手中的笔暗自叹道。他又岂能看不出方案的可行性？但是李尚艾毕竟只是一个搞理论研究的理论派，你若要让他真动手，还兴许还赶不上易晟这个新来的实习生。 “为什么？”潘云不解道，眼瞅着自己的女儿马上有可能被治愈，潘云如何不激动，可李尚艾的这句话却让潘云一下子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我的确可以拿出一个可行性的方案，但是我本身是一名理论研究人员，实践动手操作并不是我擅长的，在坐的诸位，有实力主刀梁素素手术的，恐怕只有孟宪阳孟主任了。”李尚艾解释道。 “孟主任，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李尚艾抬起头看着孟宪阳道。 孟宪阳没想到李尚艾会把这场手术的主刀权推给自己。作为一名医生，他很清楚一份独特的手术治疗方案意味着什么，只要手术成功将手术过程进行论文化，然后发表在医网上便会为自己赢得无数的荣誉。 “这个方案我认为是可行的，但是......” “孟主任，您别但是了....素素现在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了，她已经等不了你们商量出一个完美的手术方案了。”潘云打断了孟宪阳的话焦急地说道。 孟宪阳连忙解释道：“潘云女士，不是我不想做这台手术，而是我真的没有把握做。” 孟宪阳虽然拥有多例脑干肿瘤手术的成功经验，但是这个治疗方案并不是孟宪阳想出来的，就像虽然汤锦波先生创立了手外科肌腱缝合的汤式缝合法，但是目前国内可以熟练应用汤式缝合法的医生根本没有多少，对于这场手术，对于李尚艾提出的治疗方法，孟宪阳之前并没有尝试过，所以根本没有把握在手术过程中保证梁素素的生命安全。 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孟宪阳绝对不会做这台手术，如果梁素素死在了手术台上，那就不叫治疗，而是谋杀。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直面死亡的恐惧 “孟主任，你们上午的讨论结果怎么样？”易晟将颅脑电钻，线锯等手术可能需要的器械放置进器械带，对着正在穿手术衣的孟宪阳道。 易晟在会议结束之前就被叫到了手术室准备相关手术事宜。今天是神经外科的大手术日，所有的器械护手都在忙着其他的复杂手术的准备，所以易晟并不清楚病例讨论的结果。 孟宪阳在投影台前观察着患者的血肿位置开口道：“咱们这个李教授确实拿出了一个比较可行的手术方案，但是他却做不了，然后当着患者家属的面把责任推到了我的身上，让我来做这次手术。” “是手术方案的风险太大么？”易晟问道。 “不是，”孟宪阳在器械护士备完皮之后，取来线笔规划着手术区域道：“李尚艾这个人确实有点本事，他提出了梁素素的脑干胶质瘤遵循海绵状血管瘤的手术路径从颞下经小脑幕的手术治疗方案，这个治疗方案确实比我们先前讨论的方案要相对更加安全一些，而且手术时间也会大大缩减，对梁素素来说是件好事。” “孟主任，已经准备妥当了，患者家属也已经签署了手术知情同意书，可以进行手术了。”小护士喘着粗气道。 手术室里就她一个护士，所以她既要准备手术器械还要联系沟通家属，一双小短腿都快跑断了。 “嗯，”孟宪阳头也不抬道：“李尚艾的手术治疗方案我根本做不了，我的专长是颅内肿瘤，海绵状血管瘤这样的异常血管团我并不擅长，而且李尚艾所说的手术路径我根本不熟悉，这场手术要是我来做效果不会太好。” “国内现在就没有能治疗脑干肿瘤的专家吗？”易晟道：“既然梁素素的手术附院做不了，那为什么不出去找专家来解决呢？” “你当现在的专家跟大学生似的一板砖下去能砸死一片啊，首都那边确实有神经外科界的大牛，但是就算是大牛们来做也不能保证绝对的成功，而且光是手术费用就得20到30万，这还不算在ICU的危险期和后续治疗的费用。” 孟宪阳在确认患者麻醉体征稳定后，接过手术刀轻轻划开患者皮肤道：“梁素素的父亲叫梁天华，是原先咱们麻醉科的医师。梁天华在一次车祸抢救患者时梁天华因为连续抢救22小时之后心力衰竭而死，就留下了他们孤儿寡母两人。后来梁素素得了脑干胶质瘤之后，潘云也辞去了工作专心来病房照顾素素。他们家本就不富裕，如今潘云也没了收入来源，光靠着院里给的抚恤金根本支付不起这么高额的费用，所以只能待在附院。我们虽然不能拿出更好的治疗方案，但是好歹也能降一降素素的各项指标，不让她那么痛苦。” 易晟默然，在这种疾病面前，人总是显得那么渺小和脆弱。 叹了口气，易晟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这个患者身上，小医仙的主线任务是让易晟在昨晚5次硬膜外血肿之后才会开启硬膜下血肿的知识传授，虽然硬膜下血肿和硬膜外血肿只相差了一个字，但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借此机会，易晟正好可以近距离的观察硬膜下血肿的手术方式以及可能出现在的意外状况，也算是提前积累经验了。 有孟宪阳这个附院神外“一把刀”在，手术可以说是非常顺利，况且硬膜下血肿对于神外这样的可是来说，也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手术。 在清理完血肿之后，孟宪阳双手离开了手术台，显然是打算将剩下的缝合交由易晟来做。 “易晟，这么年轻而且是以一个实习生的身份就能跟着主任们参加手术甚至能被授权独立主刀手术，你不知道现在别的科室的住院医多羡慕你。”孟宪阳走后，器械护士便凑了上来找话题说，当初自己在内部论坛上可是悬赏了20块外加一份肯德基的豪华午餐券都没有得到易晟的联系方式，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怎能错过这么大好的机会。 “就是。”检测仪器后面的麻醉师探出脑袋道：“你说谁进医院不是先打杂干个三五年的才能有机会上手，你说你这个家伙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易晟，一会儿手术结束之后有时间吗？不如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小护士的眼中暗藏秋波。 “我就不去了，一会手术结束之后还要研究一下病例。”易晟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小护士道。 “哔哔~~~~~”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易晟连忙抬头看向负责监测的麻醉医生道：“什么情况？” 麻醉医生马上转头看向一旁的心电监护道：“室颤！血压112/90！” 易晟一下慌了，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突发状况，毕竟这个手术不在易晟的知识范围内，易晟连忙让器械护士去叫孟宪阳，然后转头问向麻醉医生道：“该怎么处理？！” “你等会！我想一想！”麻醉医生也慌了，他现在大脑里一片空白，他只记得好像硬膜下血肿的风险并不包括室颤，而且自己在用药的时候极为谨慎，不可能出现室颤。 这种情况一般情况下是主刀医生的事情，而麻醉医生负责的只是麻醉和查看监测仪器，剩下的只需要老老实实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玩手机就行，现在患者的突发情况让麻醉医生措手不及，而且易晟也仅仅只是个实习生，他懂什么？！ “对了！”麻醉医生哆嗦着手道：“心肺复苏！然后吊一个碳酸氢钠，一支多巴胺！” 易晟在学校时参加过执业医师模拟考试，里面有一项考核就是心肺复苏，所以易晟系统的学习过。听到麻醉医生的话，医生连忙扒开患者身上的洞巾，解开患者衣服准备心肺复苏。 孟宪阳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没想到自己刚走就出现这么大的问题。他拿起手电在患者的瞳孔上晃了晃道：“瞳孔散大5mm，吊一个碳酸氢钠，一支多巴胺！” “已经在准备了。”器械护士急忙忙回答道。 “来帮忙！”由于患者在手术时已经气管插管，所以易晟在将患者胸部暴露出来之后立马开始心肺复苏。在模拟假人上进行心肺复苏和在真人身上完全不同，易晟有些掌握不好力度，但是又怕力度太轻起不到效果，只能用尽全力去按压患者的胸部。 2分钟的高效率CPR，易晟头上的无菌帽已经被汗水湿透，看着易晟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孟宪阳拽住易晟往后拉，然后自己接手继续按压，然后看了一眼心电监护道：“易晟，去准备除颤仪！” “血压76/16！”麻醉医生喊道。 “易晟！”孟宪阳大吼一声，易晟继续过来心肺复苏，等待孟宪阳调试除颤仪。 “右侧巴氏征阳性！主任！”由于手术室里的人太少，所以麻醉医生只能暂时充当劳动力，检查着患者的体征。“患者有颅内出血！” “先把命救回来再说！”孟宪阳双手各持除颤板站在患者面前，“220J第一次除颤，充能，离床！” “噗！” 患者在电流的刺激下抽搐了一下，然后易晟连忙上去继续心肺复苏。 “主任！再次室颤！”麻醉医生一直盯着心电监护，在除颤仪除颤之后患者的心跳恢复了正常但紧接着又发生了室颤。无论易晟怎么按压，患者的心脏一直在胡乱的颤动中，根本没有办法恢复窦性心律。 “260J第二次除颤，充能，离床！” ....... “300J第三次除颤，充能，离床！” 五分钟之后，孟宪阳摘下了口罩，对着器械护士道：“去通知下家属吧。” “易晟，停下吧。”孟宪阳开口道：“现在患者的呼吸已经是临终呼吸了，我们只能靠着仪器来维持着他的心跳，仪器一撤，人也就没了。” “不，不！”易晟不为所动，继续着心肺复苏，“一定还可以抢救一下，一定还可以！” “搭把手，给他拉出去！”孟宪阳招呼麻醉医生将医生从手术台上拽了下来，拖着易晟去了休息室。 孟宪阳出去和家属交代病情，留下麻醉医生看着易晟防止他做出过激的举动。 “第一次？”麻醉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一烟给自己点上，狠狠地抽了两口问道。 易晟双拳紧握，愧疚道：“如果我能知道室颤具体应该怎么处理，如果我能早点知道应对方法，如果......” “没有如果，”麻醉医生摇头安慰道：“你没必要自责，就算是孟主任在现场，结局也是一样的。你还是太年轻，像我们这样的天天在手术室里摸爬滚打的这种事情是常有的。我们医生这一行不是神，没有那些小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这种事情经历多了，也就看淡了。” 说完麻醉医生又继续的抽了几口烟，才站起身拍了拍医生的肩膀，走了出去。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和安慰，直面死亡的恐惧是一个医生必须要经历的过程，走出来一帆风顺，走不出，也就不配当医生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夜谈 “主任，您还没走啊。”易晟回到办公室，看着李尚艾正查阅着资料，易晟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也不想动。 只是一个硬膜下血肿的手术，结果患者却死在了手术台上，这事躺谁身上都不好受，更别提患者的家属了。孟宪阳在手术室门前解释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家属的理解，在推搡过程中孟宪阳被情绪激动的家属一拳捣在脑门上，等易晟和麻醉医生出来的时候，孟宪阳已经陷入昏迷。 “孟主任怎么样？”李尚艾合上了手中的病历问道。 “没什么大碍，额部有几处皮外伤，大脑有些轻微的脑震荡，神内的老师说回家休养几天就好了。”易晟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道。 “是不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已经竭尽全力想要挽救患者的生命，但是病人家属却不理解？”李尚艾拉过自己的椅子坐在易晟的身边道。 “不，”易晟摇摇头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能够提早发现患者曾经出现过室颤的话，会不会可以避免患者的死亡。” “人的记忆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李尚艾叹了口气道：“现在国家的医疗体系并不完全，做不到全国所有医院的患者病历汇总，如果之前患者不是在本院就诊，我们只能通过家属的话来记录既往史，这个错并不在我们。” “我觉得不公平，既然错不在我们，为什么还由着患者家属这样的行为？”易晟坐直身子，摸了摸之前在阻拦患者家属时被激动的患者家属咬在手臂上的一排牙印道。 “由于专业性的原因，患者来医院看病就要听医生的，医生说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该交多少钱就交多少钱，这是古来有之。”李尚艾缓缓道：“所以在人们心目中，患者就被处于了弱势的地位，而我们医生呢，手握病人的生死大权，便成了强势群体。而作为人天生便怜悯弱者而仇视强权，弱者控诉强者是天经地义，但强者如果辩驳弱者，那就是逆天而行。” “其实殊不知我们医生才是真正的弱势群体，我们一边要竭尽全力救死扶伤，一边还要理解患者及其家属的不理解，我们在患者和家属面前，就跟猪八戒照镜子是一个样。”易晟自嘲道。 “以前医学发展落后的时候，很多病我们都治不了，一谈到癌症，那就是等死。后来医学发展起来之后，很多癌症在早期和中期的时候经过系统化治疗彻底痊愈了，这就给人一种印象，说你癌症都治得了，那你其他病就更不在话下了，治得好就是你应该的，治不好就说明你没有尽心，”李尚艾笑着道：“现在的人普遍就是这个心理，我们虽然可以用专业的知识来解答，但是只要人家说一句“我不管，我不懂你们医学，这个病没有癌症厉害，但是你没有治好，就是你的责任。”就可以让你所有的解释都化为乌有。” “医生并不是一个职业，而是一种信仰。自打我们当初高考之后选择成为一名医学生之后，我们就要明白两个词，一个叫责任，一个叫信念。上天赋予了我们救死扶伤的能力，我们便要承担起这份责任，生命的责任重于山而大于海，担在我们每个弱小的肩膀上在医学这条艰难的道路上负重前行，并且还要时刻忍受着患者及家属的责难。我从事医疗行业这么多年遇到过很多人，他们之中不乏天资卓越，技艺精湛的天才，可他们却倒在了医学这条路上，因为他们缺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信念。只有拥有了坚定的信念，我们才能在经受各种挫折与打击之后而无怨无悔，才能体谅患者和家属的不理解，才能等到医患之间没有矛盾的那一天。” “你知道我当初刚来的时候为什么第一时间会想要见你吗？”李尚艾问道。 易晟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不乏天才，而易晟只不过是个依靠系统的假货。没有系统，易晟不过是明年毕业大军之中毫无存在感的一员。 “是因为我认为你有责任和信念。”李尚艾肯定道：“要知道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我们按照规定去执行没有错，我们为了救人违反规定也不是错。规则的制定是要保护医护人员和患者的利益，但如果人死了，一切都是空谈，你明白么？” “明白。” 易晟点点头，站起身准备回宿舍却正好看见了李尚艾屏幕前的聊天框，全面全是英文，易晟虽然不能全看懂，不过也看了个大概。大体意思是李教授希望对方尽快过来做手术而对方则以手术失败率太高而拒绝。 应该是梁素素的手术，易晟转头对着李尚艾道：“主任，梁素素的手术真的没有办法吗？” 李尚艾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资料道：“开始我以为是孟宪阳因为我的原因而不愿意做这台手术，但是我今天下午研究了一下这个人，三十二岁博士毕业之后的七年间，孟宪阳做了将近1500场手术，但是大部分手术都是关于颅内肿瘤的，我的这个治疗方案他确实不擅长。后来我就询问了我在美国的一个朋友，他是美国神经外科的权威，结果人家不愿意冒这个风险，我也不好强求。” 在这种疾病面前，就算是医生，也有无奈的时候。 等等！ 易晟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自己在小医仙系统里还有一次抽奖机会没有用掉，而且小葫芦告诉抽奖的规则是尽量满足宿主目前最迫切的需要，也就是说，自己有很大的几率抽到关于脑干肿瘤方面的知识，只要自己能够抽到关于脑干肿瘤的手术术式，自己就有可能只好梁素素！ “主任，您的治疗方案可以给我看看吗？” 易晟突然的兴奋让李尚艾吓了一跳，他从自己办公桌上拿出了一个U盘递给易晟道：“你要治疗方案干什么？” “我觉得我可能会对素素的病有所帮助。” 易晟接过U盘头也不回离开了办公室，望着易晟的背影，李尚艾又转头看了眼自己屏幕前的聊天框叹了口气。 回到宿舍，易晟把郝哲支出去买饭，自己则坐在桌前调出了小医仙系统。 “小葫芦你给我出来！” “大晚上的你嚷嚷什么？！”小葫芦磨磨唧唧地出现在小医仙系统的屏幕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你先前不是说抽奖会尽量抽到我目前最为需要的知识不是吗？”易晟急忙道：“赶紧赶紧，我要抽奖。” “抽奖你自己不会抽啊！”小葫芦没好气地道：“你长这么大眼珠子留着喘气啊，这么大个抽奖图标就在你脸上你都看不见？” “有你在身边，我心里有底。” 易晟怀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点开了抽奖系统，小葫芦在一旁出声道：“你可要考虑谨慎一些，别遇到什么自己不会的就抽奖，多动动脑子对你有好处。” 易晟翻了个白眼道：“我要是能学会还要你做什么？你要是能在几天之内教会我脑干胶质瘤的知识我就不抽奖。” “你要脑干胶质瘤的知识干什么？”小葫芦诧异道：“你现在才刚刚开始进行神经外科任务，要那么高级的知识你用得上？” 废话！ 用不上为什么要抽奖！ 易晟把梁素素的事情跟小葫芦叙述了一遍，然后摩拳擦掌准备按下抽奖的按钮。 “等会！”小葫芦沉声道：“你把系统关了，等五分钟再进来。” “为什么？” “让你关了就关了，费什么话！” 无奈之下易晟只能关了系统，安静地等了五分钟之后又重新打开了小医仙系统的抽奖界面，然后他就愣住了。 原先的转盘抽奖界面已经被全新的界面替换，梦幻般璀璨的星空，星云流转间逐渐显现出三个亮银色的方框，小葫芦一身白色麻衣，头戴黑色方巾出现在易晟的眼前，看着小葫芦衣冠不整的模样，倒是有几分道貌岸然的样子。 没错，道貌岸然。 “这是什么情况？”易晟惊打量了一下小葫芦的样子道。 “这是全新的抽奖系统，我可是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小葫芦捏须得意道。 “我是说你什么情况，”易晟扶额吐槽道：“下次出来的时候能不能把衣服穿好或者干脆不穿衣服，你这样穿很容易让我误会成你刚刚被捉奸在床。” 小葫芦看了自己一眼，讪讪地重新系正扣子，咳嗽了一声道：“这次抽奖系统是我历时五分钟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只限于本次抽奖，下次抽奖换回归原来的界面。” 五分钟，你就辛辛苦苦？ 易晟已经无力吐槽了，“赶紧抽奖好吧，别浪费我时间。” “我先给你讲解一下，”小葫芦老神在在地说道：“你之前的抽奖是转盘抽奖，转盘上的格子颜色代表着知识的稀有程度，但是本次抽奖却不同，一次抽奖你将一次性得到三种知识，但你只能选择其中一项进行接收，你明白吗？” “抽奖能抽到橙色知识？”易晟看着这三个银色框子问道。 “那就看你运气咯。”小葫芦耸耸肩道：“如果你运气好，你就能抽到脑干肿瘤清除术，运气不好，说不定也能给你个硬膜下血肿的术式，至少能完成当前的主线任务。”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标本放置室 郝哲买完饭回到宿舍的时候，易晟正闭着眼双手空悬握成“鸡爪”样不停挥舞着，嘴里还振振有词道：“动眼神经、滑车神经、三叉神经、展神经........” “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郝哲找来餐盒把塑料袋里的饭菜倒了出来，一眼望去全是肉。自从决定不考研之后，郝哲的生活费可是省去了一大笔资料开支，小日子过得相当舒坦。 易晟活动了一下快要抽筋的手指，灵活的避开了层层肥肉的遮掩从某个深处挑出了一块脆骨放在嘴里。在刚刚的抽奖中，易晟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得到脑干肿瘤切除术，但是他却抽到了一项比脑干肿瘤切除术更有价值的技术：显微镜下血管神经剥离技术。 显微镜下血管神经剥离技术顾名思义就是通过镜下显微技术，将肉眼难以分辨的微小血管和神经剥离开，并且不损伤微小血管和神经，但是作为橙色稀有程度的显微镜下血管神经剥离技术，易晟获得的仅仅只是普通级。 这项看似“鸡肋”的技术在脑干手术中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梁素素的手术难点就在于纵横交错的血管网和神经网结构难以完好无缺的剥离，易晟在拥有了这项技术之后，这些都不是难题。梁素素有救了！ “哲子，咱学校这学期的局部解剖学的课程都上完了吗？”易晟拿起一根肋排问道。 虽说现在自己已经拥有了显微镜下血管神经剥离技术，但是在没有自己亲自印证之前，易晟不敢轻易开口要求自己主刀梁素素的手术，而最好的印证方法就是，解剖！ 没错，就是解剖！ 通过解剖可以理解和掌握人体各器官的形态结构、位置和毗邻关系，为学习其他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奠定基础，可以说如果一个医生不会解剖，那他就不能称之为医生。 “没啊，”郝哲有些不明白易晟的意思：“局解课要到明年一月份才结束，不过现在估摸着应该也快要结束了，我记得你当初局解可是得了全班最高分啊，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赶快吃，一会儿有活干！”易晟催促道。 ...................... 南遥医学院，解剖楼地下一层。 易晟和郝哲两个人穿着重达30公斤的铅衣，后背上背着10公斤的氧气瓶站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狭窄的电梯里。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 易晟通过导员王海安联系到了解剖楼负责管理“大体老师”的管理员，从管理员手中得到了南遥医学院最神秘的仓库的钥匙，在这间仓库里摆放的并不是医疗器械或者是药品，而是一具具弥足珍贵的“大体老师”。虽然在楼上的教室里有现成的“大体老师”，但是那些“大体老师”的脑部残缺的厉害。毕竟现在很少会有人捐献遗体供以进行医学研究，医学院和研究所的主要“大体”老师来源是那些没有亲人或者被人遗忘的意外死亡人员或是监狱的死刑犯。 这年头，随着监狱死刑率的减少，用于培养医学生和供研究使用的大体老师也越来越少，甚至“大体老师”的数量成为衡量一个医学院专业性的标志。 如果一个医学院每年可以得到100具“大体老师”，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大丰收”！ 沉重的呼吸音从对讲机“沙沙沙”的杂音中传出，“我说易晟，咱学校可够省的，你说现代化的防化服都出来这么多年了，学院怎么就不舍得买呢？” “那种东西一件的价格能买上10套你身上这件铅衣了，”易晟提醒道：“少说点话，到时候咱俩还要抬一具上去，别到时候没力气了。” 费力拉上已经生锈的铁栅栏，易晟掰动控制杆，“咯吱咯吱”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微微震动中，一阵失重感传来，易晟和郝哲两人缓缓下降。 “这种老物件现在根本看不到了。”郝哲伸手摸了摸铁栅栏，蹭下了一层红褐色的铁锈。 “毕竟很少有人使用，换成新的又是一笔开支，不过这东西的质量应该是过关的。”易晟开玩笑道：“要是这玩意突然失灵了，有身上这厚厚的防护服，应该不至于摔死。” 又是一阵超重感袭来，沉重的撞击声从脚下传来，易晟拉开栅栏门，一马当先走了出去，四周漆黑一片，易晟和郝哲两人不得不打开之前管理员特地交给他们的强光手电。 摸索着找到了电闸，头顶上的老式吊灯的灯管“刺啦刺啦”的闪起惨白的光亮，解剖楼的地下三层是曾经废弃的防空洞，所以只有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用厚重铁链紧紧锁住的斑驳铁门。铁门上用朱红的毛笔字写着“标本陈列室”。 “有点瘆得慌啊！”郝哲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下意识地就站到了易晟的身后。 “一会进去的时候咱俩分两路，要找那种头颅保存完好的，身体腐烂成什么样都行。”易晟拖着铅鞋一步一步往里走去。 “好家伙！这玩意还真重啊！”即便是郝哲这样拥有健硕的肌肉的轻壮小伙在抬起铁链的时候都十分费力。 “黑市上现在2-3W一具，学校也是怕有人来偷。”易晟蹲下身在铁链内侧找到了锁眼，掏出钥匙打开铁锁，帮着郝哲一起把铁链从铁门的门栓上解了下来。 两人同时用力推开了铁门，一股浓郁的福尔马林气味从防毒面罩层层过滤中窜进易晟的鼻孔，刺激着他的神经，很难想象学校究竟用了多少福尔马林来保存这些“大体老师”。 铁门的后面大约有一个小型足球场的规模，十几张桌子上摆放着各种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瓶子，里面都是学校的老师精心制作的标本。 郝哲随手拿起一份标本放在眼前用手电照了照道：“学校的老师现在真够闲的，这么大条培根也至于做成标本？” “那是主动脉粥样硬化，培你妹的根！”易晟看了一眼没好气地骂道：“你赶紧把标本放下，再毛手毛脚给打碎了，赶紧找“大体老师”要紧。” “这里面也没大体老师啊！”郝哲环顾了一圈嘟囔道，拿着强光手电在空旷的标本放置室里晃荡，看见自己眼前有一方池子，就好奇的凑了上去用强光手电照了照。 “鬼啊！”郝哲的惊叫声在易晟的耳麦里回荡，吓得正在寻找“大体老师”的易晟一哆嗦。易晟回过头就看见郝哲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被他丢在一旁的强光手电，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跑到易晟身边，哆嗦着大叫道：“鬼....鬼...有鬼！” “鬼？” 郝哲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大胆，当初他俩在宿舍里看《寂静岭》的时候，郝哲居然把这部R级惊悚片给现场配了个游戏解说，笑得易晟一晚上没睡得着觉，现在这家伙居然在大喊有鬼？ 看郝哲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易晟拿起手电照了照郝哲之前的位置，什么也没有看到。 “在池子里！”郝哲趴在易晟身后，小声说道。 易晟装着胆子一点点靠近池子，低下头一瞅，灯光下一具披散着头发的女性“大体老师”沉在福尔马林池底，眼睛微睁着。 一般而言，“大体老师”在过世8小时内通过急速冷冻到零下30℃保存，在教学使用时再复温到4℃，从而能够保证遗体的新鲜程度，让学生能在最接近真实的人体上进行模拟手术训练。不过现在的医学院为了节省成本，都是直接浸泡在福尔马林当中，这种使用福尔马林浸泡的“大体老师”如果内脏还存在的情况下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保持比较新鲜不腐坏，不过时间一长，皮肤就会呈现暗黑色，不过触感都差不多，还是富有弹性的。 看这具“大体老师”的皮肤只是略微有些苍白，应该是刚送过来没多久。 “哪里有鬼。”易晟扭头看了看怂成一团的郝哲道：“以后你出去别说自己学医的，当初局解的时候也没见你怕成这样啊？” “那时候不一样！”郝哲见状松了口气狡辩道：“而且那时候“大体老师”的脑袋都是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谁知道标本放置室里是这副样子！” 易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具“大体老师”道：“得了，碰上了就是缘分，这具“大体老师”的年龄和梁素素应该差不多，我去找个钩子把套索解开，咱俩把这具抬上去。” 易晟取来专门的钩子，将“大体老师”从福尔马林池里捞了上来，找来尸体袋装好之后，运输尸体的活就交到了郝哲的身上。 回到解剖教室，郝哲气喘吁吁地将“大体老师”放在空闲解剖台上，脱下了厚重的铅衣，寒冬腊月好者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湿透了。 “可尼玛累死我了，”郝哲抱怨道：“以后这种事你再别拉上我，身心俱疲啊！” “哪来呢么多废话。”易晟脱下了铅衣，“今晚先这样，你再去一趟六楼标本陈列室，找一个颅脑的模型拿回来，咱俩一会儿回去研究一下李教授的手术方案。” “我的哥哥啊，你还真准备接这活啊？”郝哲瞪大眼睛道：“咱先不管你会不会做这个手术，你一个实习生动这么大手术人家家属同意？就算家属同意医院能同意？出了事情你能担起责任？” “安心做你的小狗腿，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易晟看着眼前的“大体老师”，“难得咱俩人剖一具“大体老师”，你就不想试试手？” 郝哲想起当初自己学解剖时，二十多个人围在解剖台上恨不得把脸都贴在“大体老师”身上的场景，郝哲想了想道：“干特娘的！” 正文 第四十章 解剖 第二天天还未亮，郝哲就被易晟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出来，盯着咧咧的寒风两人一路小跑来到解剖教室。 昨晚俩人边查书边观看李尚艾的手术治疗方案一直到凌晨两点，而且自己还是先熬不住滚上床去连五分钟都没用就去找周公聊天去了，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郝哲嘴里叼着冰冷的面包看着忙来忙去劲头十足的易晟，脸上竟然连个眼袋都没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拖来手术显微镜，易晟一本正经的穿好隔离衣戴上乳胶手套和口罩道：“愣着干什么？作为小狗腿一点眼力见识都没有？” 郝哲不情愿地戴上手套道：“那个小狗腿这个称呼咱能不能换一个，比如腿部挂件？” “随你，”易晟从讲桌的抽屉里翻出了颅脑解剖的器械倒在了器械盘里，然后递给郝哲一个备皮器道：“赶紧备皮，说不定咱们能赶上晚饭。” “着个屁急！”郝哲一拉书包拉链，露出里面塞得满满的面包和火腿肠道：“我打算在这过冬了，咱解剖完颅脑之后，其他位置也别剩下，干脆全解剖了拉倒。” “我觉得可以！”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这么好的机会一般人可是捞不着。 郝哲负责备皮，易晟再看了一遍李尚艾的手术方案流程，一场轰轰烈烈的解剖大戏拉开了帷幕。 解剖“大体老师”完全不用顾及无菌操作，在拥有了精英级硬膜外血肿清除术之后，易晟对于开颅可谓易如反掌，三下五除二便按照李尚艾手术方案中的手术路径从颞下开刀，暴露了硬脑膜。 接下来，就超出了易晟的知识掌握的范围，不过还好之前易晟跟着孟宪阳完成了一例硬膜下血肿的手术，否则还真是无从下手。 “这里有一根引流静脉，”易晟指着硬脑膜上粘连的一条粗大静脉道：“你记录一下，准备显微分离。” 这条静脉匍匐在颞底，紧贴着硬脑膜的内侧。由于人体的特异性，易晟不敢保证将来在梁素素的手术中是否会遇到这条静脉，到时候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如果肉眼见不到这条静脉，易晟很有可能会直接剪开硬脑膜，导致静脉出血。 将手术显微镜移到眼前，易晟小心翼翼地拿起蚊式血管钳在这条引流静脉的周边分离出一部分结缔组织，然后拿起玻璃分针将处于手术区域的部分慢慢分离开。 在正常手术中，分离出来的血管以及神经需要用浸透生理盐水的棉线从血管或神经底下穿过，以备刺激时提起过结扎使用，然后再盖上一块药水纱布以防组织干燥。 不过在解剖中，没这么多讲究。 而且解剖“大体老师”也不用释放脑脊液。毕竟人死后不再产生脑脊液，原有的脑脊液早已分解殆尽。 上午七点半，赶来上解剖课的大二学生们叼着面包陆续的赶到解剖教室，解剖是个精细活，同一位置的解剖被分为了十几个课时，每个课时都规定了任务，如果完成不了就要加班，没人愿意大晚上待在解剖楼。 从来没见过颅脑解剖的学生们根本没见过眼前的架势，纷纷围了过来，甚至有人还拿出手机准备拍照留念。 为了避免一些照片流入社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学校是明令禁止对“大体老师”和骨骼肌肉标本进行拍照的，不过总有一些人喜欢挑战规则。 闪光灯晃得易晟根本进行不下去，易晟只好直起腰看着眼前这帮正在拍照的学弟学妹们道：“你们老师没有告诉过你们不允许在解剖教室里进行拍照吗？” 也不知道是这帮学生是把易晟当成了老师还是因为易晟严厉的语气，这帮学生连忙收回手机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回过头关掉了闪光灯偷偷的拍照。 只要不干扰到自己的解剖，易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当初自己也拍了好多照片。 易晟刚准备继续解剖，郝哲便伸手在易晟的显微镜下晃了晃，小声说道：“王冬梅来了。” “王什么？” 接连两次被打断了解剖，易晟语气不善道。 “王冬梅！” “王冬梅？” 易晟一愣，就感觉一双手伸了过来掐住易晟的脖子，易晟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王冬梅阴阳怪气的声音：“这有些人啊就是薄情！自从结课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人了，你说这种人是不是该死啊？” “饶命啊老师！我错了老师！”看着自己里“大体老师”的脑组织越来越近，易晟连忙求饶道。 王冬梅，易晟当年的局解老师，也是局部解剖学教研组的组长，是个相当干练的女人。 局部解剖学教研室跟外科科室一样，属于典型的“阳盛阴衰”，教研室除了王冬梅之外，清一水儿的男老师， “你个臭小子，来解剖室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王冬梅松开了手质问道。 “这不是不好麻烦老师您嘛！”易晟摘下了口罩赔笑道。 易晟这一摘口罩可要了命了，这帮大二的学生基本都在迎新晚会上见过易晟惊艳的歌喉，再配上这副摄人心魄的面容，教室里顿时响起了持久而尖锐的惊叫声。 “不麻烦我？”王冬梅一挑眉颇为不屑道：“你以为就凭王海安那老东西的面子你能从放置室里拖出这么一具刚入库不到三个月的“大体老师”？叫他们这帮刚开始学的都用的是放置了三年以上的老货，你知不知道老娘我顶了多大的压力才让你” “那个老师，注意你为人师表的形象。”易晟讪讪笑道。 王冬梅抬头微微眯着眼扫视了一圈，女王风范尽显。原本准备看热闹的学生立马转过头去翻开了局解书装模作样地预习着今天的课程，王冬梅满意地点点头，看向易晟道：“你等我上完课之后再来收拾你。” 说完王冬梅就走到讲台前开始今天的授课，易晟则苦着脸继续进行他的解剖。 刚刚到哪一步了？ 分离血管？ 对，分离血管。 虽然易晟获得了显微镜下血管神经分离技术，但他的任务里却没有出现关于显微镜下血管神经分离技术的重复任务，让易晟觉得有些可惜。 分离血管结束之后，便可以抬起颞叶，见到小脑幕，这正是李尚艾设计的手术治疗方案的路径。 易晟用玻璃分针探查了一下周边的血管和神经之后，轻轻剪开小脑幕，见到了那个拇指大小的脑干中间部分，脑桥。 虽然已经确定了梁素素的肿瘤压迫了前庭蜗神经束以及迷走神经的躯体运动纤维，但是关于肿瘤压迫了那些血管目前还不清楚，所以易晟想着干脆直接把脑干完全暴露了出来，然后慢慢清理上面的神经和血管。 本着先神经后血管，先细后粗的原则，易晟从脑干最上面的视神经开始，一直到最下面的第一颈神经前根，一点一点的清理起来。 等到第一颈神经前根被完整剥离出来后，天色都暗了下来，教室里只剩下一组没有完成当堂任务的学弟学妹们还在辛苦分离着“大体老师”的肌腱 果然人们常说，在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的时候，时间便如同白驹过隙一般，跑得飞快。 这么长时间的专注让易晟的眼睛又酸又涩，易晟摘下了手套闭着眼揉了半天才有所缓解。 而身旁的郝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上沉沉的睡着。 “这么快就解剖完了？”王冬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易晟你到一边去，我来看看。” 易晟应声退到一边，在站起来的一瞬间，一股眩晕感传来，易晟脚步一轻险些摔倒，王冬梅急忙扶了一把，照顾着还没走的学生把易晟架到了一旁合上盖子的解剖台上。 “没事，”易晟摆摆手道：“就是有点低血糖，吃点东西就好了。” 任谁十几个小时全神贯注不吃不喝的也受不了，易晟没有昏过去已经算是他意志力够强了。 “还是跟以前一个德行！”王冬梅嘴上虽然责备，但是眼神中却有些不加掩饰的欣慰，当初易晟刚学习解剖的时候就是整个级部最勤奋的，虽然其他科的成绩中规中矩，但是却丝毫不影响王冬梅对他的好印象。 叫人给易晟去她办公室拿了瓶水，有看着他吃下了几块巧克力，王冬梅才安下心来审视着易晟的成果。 透过显微镜，这些被易晟分离出来的神经更加的精致，在上面几乎找不到结缔组织的痕迹，而且神经本身也没有任何损伤。 王冬梅抬起头来嗔怪道：“你说你当年怎么就不参加个局部解剖大赛？这么好的作品肯定能得个一等奖。” 易晟心说那时候自己也没有获得小医仙系统啊，不过看王冬梅的样子，自己的解剖结果还是比较完美的。 现在易晟对于梁素素的手术也更加有信心了。 对着自己剥离的神经拍了几张照片，易晟拿起手机给一个人拨去了电话。 解剖并不是活体手术，为了确保梁素素手术的成功，易晟还需要一个保障，那就是陶潜。 有陶潜这个梅奥总部的麻醉医生在身旁，万一梁素素在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也能够及时抢救。 “不去！坚决不去！”陶潜在得知易晟想法之后果断拒绝。 “我请你吃饭，猪蹄管够！”易晟架死了糖衣炮弹。 “三顿！” “一顿！” “那不去！” ...... 最终在跟陶潜讨价还价之后，易晟以两顿唐海家烧烤的代价让陶潜答应了易晟的要求。 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屏幕，易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世界上果然没有一件事情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金牙贾三儿 这几天孟宪阳休了病假，孟宪阳负责分管的病人就分配到了李尚艾的身上，易晟跟着李尚艾在神经外科第一病区和第三病区间来回奔波，着实是有些辛苦。 回到办公室易晟掏出了手机将昨天解剖的照片和视频放给李尚艾看，并表示自己想要做梁素素的手术，李尚艾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这些解剖是你做的？”李尚艾看着手机山的照片问道。 “我和郝哲两人在学校的解剖教室做的，做完之后还请了南遥医学院的局部解剖学教研室的组长王冬梅老师看过了，王老师说神经分离的还不错。”易晟回答道。 李尚艾点点头翻看着照片。 从照片上来看，易晟是严格按照了自己的手术治疗方案上的路径去进行的，神经和血管的分离也做的不错，只是对于安全区的范围掌握还是有些稚嫩，如果能避免在探索颅内过程中比较完美的避开非安全区，手术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但手术却不是临床解剖，不是你靠着一腔鸡血，满腔溃疡就能完成的。 “这些神经的解剖你确实做得很不错，但是你确定要做这台手术？”李尚艾抬起头来看着易晟问道：“手术可不是解剖，你要明白在手术过程中对于脑脊液的释放量，血管的规避跟解剖完全是两回事，对于力度和手法的把握要十分精准，你应该明白如果颅内血管破裂会是怎样的下场吧。” “而且，”李尚艾顿了顿道：“就算是我答应你可以让你来主刀这台手术，患者家属那边会同意吗？你要知道你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大牛，你甚至连正式编制都没有，家属会对你保持信任吗？” 易晟摇了摇头道：“现在科室里没有人能够做这台手术，我觉得我可以尝试一下，至于患者家属那边，我来负责沟通。” “看看情况再说吧。” 李尚艾泡了一壶菊花茶，然后丢进去了几颗枸杞，盯着窗外看了许久道：“这几天上面在弄省级三甲医院的排名审核，科室工作比较忙，我也抽咳不出时间，这样易晟你上午没事就找个地方买点补品给孟主任送过去，顺便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 易晟应了一声转身离开，等易晟关好门，李尚艾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喂？请问是南遥医学院吗？我是附院神外的李尚艾，对，我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局解教研组王冬梅的电话，我有些事情想问她......” .................. 孟宪阳靠在床头，头上裹着纱布，手里捧着最新一期的《Journal of Neurosurgery》。《Journal of Neurosurgery》是美国顶尖神外杂志，在神经外科专业领域的影响率不低于人们常常听到的由英国自然出版集团出版的《nature》。 “老孟，吃完饭再看吧。”孟宪阳的妻子李秀秀推开了卧室的门说道。 “还有一点儿，马上就看完了。”孟宪阳抬起头露出疲惫的笑容，看了眼窗外，前几天下的雪已经逐渐融化，顺着房檐滴落下来。 “阳台又漏了，这一碰上个雨雪天阳台就往下滴水，这一年也不知道修了多少次了还是不行，你下午打电话给物业让他们好好弄一弄。” “咱这房子还是我爸在我考上大学的时候买的，”孟宪阳从床上坐了起来道：“二十多年的老建筑缝缝补补又是一年，找物业还得交钱。” “那也不能老是这么个漏法啊！”李秀秀抱怨道。 “等过两天雪化干净了，我去买桶防水漆，到时候抹上就好了。”孟宪阳穿上鞋来到客厅，瞅了一眼眼前丰盛的午餐嘟囔道：“今天又不逢年过节的，你炖什么鸡啊？” “这不是看你伤着了，寻思给你买只鸡补一补身子，”李秀秀心疼道：“亦然那边还需要钱，我这也没啥手艺，家里就你一个顶梁柱，万一你再倒下.....” “净瞎想！”孟宪阳站起身盛了一碗鸡汤道：“这些年也辛苦你了，我在单位忙，这个家都是你操劳着....” 说话间，门铃声从门口传来，孟宪阳夹菜的手一顿，自从自己的女儿病了之后，以往时常串门的亲戚朋友们现在看见他就跟见了鬼似的，唯恐避之不及，而且现在是饭点，谁会在这个时间点跑来自己家？ 打开门，首先映入孟宪阳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Gucci新款皮鞋，一尘不染。 这一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梳着有油亮的背头，金丝眼睛下有着一双精明的眼睛，身上的西服孟宪阳看不出牌子，不过应该价值不菲。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贾政道，家里排行老三，您可以叫我贾三儿。”贾政道伸出手自我介绍，同时目光还朝着屋里望去，“没想到孟主任家住着这么偏，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您家。” “您有什么事吗？”孟宪阳倚在门旁问道，他并不准备让贾政道进去，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医药代表。 改革开放后，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很多人把目光瞄向了利润丰厚的医疗卫生行业，为了与医院洽谈业务，医药代表也就应运而生。医药代表通过拉近与医生的关系，通过送红包、帮忙等手段让医生在给患者开处方的时候，有限选用医药代表自己公司生产的药品，从而赚取丰厚的利润。在医药代表最横行的时候，私人企业生产的药品价格是国营企业生产药品价格的几十倍，虽然后来医改之后，国家断了私人企业与医院的联系，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些医药代表依旧屡禁不止。 “孟主任，我是恒通医药公司的，专门负责生产医疗器械以及一些医院常用药品的，方便进去谈一下吗？”贾政道彬彬有礼道。 “不必了，”孟宪阳冷声拒绝道：“医院有规定，禁止医务人员与你们医药代表私下联系，你们公司要是想要把药卖进医院，请到医疗卫生质量检测局去申请招标。” “招标一定是会去的，但是俗话说得好，熟人好办事，所以今天我特意来认识一下孟主任您。”贾政道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双手递了上去道。 “一切得按照规矩办，质检那边通过了审核之后，要是价格低廉，我可以考虑你们公司，但是你要是想要让我给你开后门，你怕是找错了人。名片我收下了，你可以回去了。”孟宪阳接过了名片，随手放在了一旁鞋柜上，转身关上了门。 “孟主任，我知道您女儿的病情，我希望您考虑一下。”贾政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孟宪阳回了屋，看着李秀秀一脸担忧的样子，笑了笑道：“是个医药代表，吃饭，吃饭！” “你放心好了，我孟宪阳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老百姓的钱，我是不会动的。”沉默了半晌，孟宪阳开口道。 话音刚落，门外又想起了阵阵门铃神。 “吃个饭都不消停！”接连两次被打扰，孟宪阳的脾气也上来了，他来到门口大声道：“我跟你说了，要是想往医院里弄器械去找质检，在我这里行不通！” “孟主任，是我。”易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老师让我过来看看您恢复的怎么样了。” 孟宪阳推开门，看见易晟手里提着水果和牛奶，孟宪阳连忙侧身让出道来，“是易晟啊，我还以为是刚才那个医药代表呢！快进来！屋里暖和！” “还没吃饭吧，过来一块吃点。”孟宪阳边往里走，边对着里屋的李秀秀喊道：“秀秀，你再添一副筷子，家里来客人了。” 易晟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 很难想像像孟宪阳这样的神经外科分区主任居住的环境竟然这么简陋，70平米出头的顶楼房子，墙上刮的白墙皮已经脱落了一部分，露出里面的水泥。 医生这个职业的工资是非常优厚的，一个外科医生在小县城里的工资差不多也有个万八千的，像孟宪阳这样的科室主任每月的工资至少也是3万以上，而且南遥的房价并不算高，买一栋120平米的精装三居室也不过100万左右。不过易晟虽然有些疑问但是碍于这是孟宪阳的私人问题，他也没有开口问，也许是人家喜欢住这样的房子也说不定。 “孟主任，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易晟问道。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孟宪阳给易晟盛了碗鸡汤道：“尝尝这鸡汤，美得很！” 易晟望着碗里黄黄的鸡汤，轻轻抿了一口，并没有想象中油腻的感觉，而且因为鸡汤里面放了川芎的缘故，汤里带着淡淡的中药香。 “不错吧，”孟宪阳洋洋自得道：“当初你嫂子为了追我可是煞费苦心研究菜谱。” 李秀秀从厨房出来，把满满一大碗米饭放在易晟跟前，然后狠狠地赏了孟宪阳一记暴栗道：“当初是我追的你？” “我追的你！我追的你！”面对自己媳妇的质问，孟宪阳脑袋一缩道。 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是爱情的味道。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突然恶化 易晟放下手里的鸡汤抬头问道：“孟主任，刚刚您说医药代表来找您？” “嗯，说是什么恒通医药公司的，让我给打回去了。”孟宪阳顿了顿道：“不提这件事，我这几天没去医院，素素的病情怎么样了？” “今天去查房的时候还是原先的老样子，还是要尽快手术为好。” “这几天我在家里看了不少相关的论文，也联系了不少家国内的大型医院，不过那边关于脑干肿瘤的手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孟宪阳叹了口气道。 “我昨天在学校解剖教室对着“大体老师”尝试了一下李老师的手术方案，孟主任您看一下。”易晟掏出手机翻出了解剖照片道：“另外我还联系了梅奥总部的麻醉医生陶潜，到时候要是进行素素的手术的话，可以请他过来，成功率能更高一些。” “确实是很精细，但是没什么用。”孟宪阳道：“解剖和活体手术是两回事，要是光靠着解剖就能行的话，那医院就不用规培了，直接待在学校里解剖就行了。” “但是.....” 易晟刚想反驳，手机却响了起来，是李尚艾的电话。 “李老师，科里有事吗？” “孟宪阳情况怎么样，能不能动手术？”李尚艾在电话那头急切地问道。 易晟抬头看了一眼孟宪阳，孟宪阳接过电话道：“我能做手术，怎么了？” “梁素素的病情突然恶化，现在已经休克，瞳孔针尖样缩小，对光反射存在，呈现叹息样呼吸，怀疑肿瘤压迫脑干导致了血管的破裂，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马上送到手术室，我马上就到！”孟宪阳挂了电话，连忙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老孟，这饭都没吃完你去哪？”不明情况的李秀秀问道。 “梁素素病情加重了，必须马上进行手术，估计晚上不回来了，你不用等我了。”说完孟宪阳和易晟便出了门。 易晟在半路上联系陶潜让他马上去神经外科的手术室，自己则和孟宪阳打车前往医院。 等易晟和孟宪阳感到手术区门口时，潘云蹲在角落里已经哭成了泪人。见到孟宪阳过来潘云连忙跟了上去道：“孟主任您一定要救救素素！” “我知道，我知道。” 孟宪阳答应着就进来手术区，现在他根本来不及安慰潘云，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到手术室去抢救梁素素。 脑干出血是颅内出血最凶险的出血位置，是所有脑卒中中病死率最高，预后最差的疾病。 在全自动净化室中全面消毒后，易晟和孟宪阳小跑着来到梁素素的手术室，李尚艾正站在投影台前观察了梁素素的核磁影像，手术室里的器械护士们也在紧张的准备着手术的必要器械。 孟宪阳拿出手电检查了一下梁素素的瞳孔后问道：“血压多少？有没有出现消化道出血？” “血压224/137，暂时没有发现消化道出血。出现轻微同侧周围性脑神经瘫痪和病变对侧中枢性胶体偏瘫，由于患者昏迷，肌张力等级未测。” 孟宪阳来到投影台，李尚艾指着梁素素的核磁影像道：“出血点在这里，是比较常见的基底动脉供应脑桥的穿通动脉破裂，不过因为肿瘤血供的原因，我们现在看不清出血量有多少。” “甘露醇配合乌拉地尔，先把血压和颅内压降下来。”在手术室里，就是孟宪阳绝对的主场，任何事情都必须要听从他的调配，就算是李尚艾这个名义上的神经外科大主任也不行。 “孟主任，你是准备开颅还是行立体定向软通道置管。”李尚艾问道。 孟宪阳看了一眼正在穿手术服的易晟问道：“易晟，如果我说直接将血肿和肿瘤同时清除的话，你有多大把握？” “我会尽力！”易晟坚定道。 血管破裂之后会比之前更加脆弱，虽然这次可以通过引流而清楚脑干上的血肿，但若是继续任由肿瘤发展的话，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会不会还会发生脑干出血，一旦出现脑干出血，再次清除血肿的风险会更加大。 孟宪阳不停在内心衡量利弊。 现在的孟宪阳必须快速准确的做出选择，脑干出血并不会因为孟宪阳的纠结而不再出血。 就像是毕业考试时只有一道三十秒的选择题，你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做出答案，一旦做错就得面临重修，而且挂科可以重修但人命不能重来。 手术室大门打开，陶潜跟在苏瑾的身后走了进来。 陶潜并不在医院编制内，所以光他一个人是没有资格进入手术室的，但是打易晟的手机还没人接，陶潜只好把苏瑾叫来。有了苏瑾这张通行证，陶潜很顺利的拿到了刷手服，进来之后陶潜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而是先观察了一下患者的情况，这是他在梅奥养成的习惯，毕竟在梅奥麻醉医生要承担抢救患者的责任，陶潜必须掌握患者的全部信息。 “脑干肿瘤加上脑干出血，我建议立即开颅。”观察了一番之后，陶潜直接说道。 “这位是梅奥总部的麻醉医生陶潜，我之前跟两位主任提到过。”易晟介绍道：“有陶潜在的话，手术几率会大一些。” “微创只能治标不治本，必须马上切除肿瘤，否则后患无穷。”经过短暂的权衡之后，孟宪阳决定开颅。 “气管插管，整理手术器械。” 决定之后，孟宪阳嘴里不停的冒出指令，手术室的护士们也忙碌起来。 “主任，她在咬管。”负责插管的护士开口道。 就像是人在溺水时会本能的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人在昏迷的情况下会本能的拒绝可能会对人体造成伤害的东西，可如果气管插管不能进行下去，手术将不能继续。 “我来看看。” 陶潜接过气管内导管道：“拿一个开口器。” “时间来不及准备，我马上去拿。”器械护士道。 “算了。”陶潜摇摇头，扳住梁素素的下巴轻轻一用力，直接把梁素素的下巴给卸了下来，然后轻易地插进了气管内导管，然后又将梁素素的下巴复原。 拍了拍手，陶潜点点头道：“完工！” 孟宪阳来到易晟身边小声问道：“这架势哪里是梅奥总部的麻醉医生啊，你确定他不是你临时找来充数的同学？” “我倒想是他同学，但你觉得我俩的年纪像吗？”易晟悄悄说道。 一切准备完毕，准备手术。 对于这台手术，孟宪阳并没有选择让易晟来主刀，虽说他看过了易晟的解剖图片，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 李尚艾对此也表示赞同，易晟虽然可以分离神经和血管，但是对于手术安全区的掌握还是欠点火候。 虽然易晟拥有小医仙系统给自己的精英级硬膜外血肿清除术里包括开刀的手法，但是比起拥有丰富手术经验的孟宪阳来说，在开刀的细节方面，还是孟宪阳更胜一筹，尽管孟宪阳并没有细致研究过李尚艾的手术方案，但是一处通，处处通，孟宪阳很快便将梁素素的脑干暴露了出来。 果然是基底动脉供应脑桥的穿通动脉破裂，穿通动脉破裂是在临床上比较常见的脑干出血原因，但是由于肿瘤的压迫，处理起来也是相当麻烦。 既要缝合劈裂的血管，又要小心防止肿瘤的破裂导致肿瘤的种植转移。 一个小时之后，孟宪阳才从显微镜下抬起头道：“血管缝合顺利，接下来的肿瘤清除.....” “交给我吧。”易晟深吸了口气道。 孟宪阳凝视了易晟足足五分钟，才放下手中的15号小圆刀，让出了主刀的位置。 按照手术无菌操作原则，易晟背对着孟宪阳来到主刀的位置，接管手术。 虽然是第一次进行肿瘤下的神经血管分离，但是在易晟拿起玻璃分针的瞬间，隐藏在易晟肌肉中的记忆彻底接管了易晟的动作，精准而优雅。 这就是橙色稀有程度的技术，纵使是普通级也不是专家级硬膜外血肿清除术这样神外的一级术式技能的肌肉记忆能够媲美的。 “血压。” 易晟边动手边询问一旁紧紧盯着检测设备的陶潜，陶潜在面对这场手术的时候也没了之前做硬膜外血肿清除术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梁素素每一项生命体征的变化都被陶潜记录下来，只要有一项数据出现偏差，陶潜就会马上采取措施。 “122/78，生命体征稳定。”陶潜冲着易晟点点头。 “血供还算一般，不过尽管是胶质瘤，但是低级别肿瘤与正常脑组织边界有些模糊，切的时一定要保证力求全切。”李尚艾背着手，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易晟的操作道。 “擦汗。” 易晟的手微微颤抖着，虽然有着小医仙的肌肉记忆，但是面对活体手术易晟的心里还是很紧张的，轻轻将肿瘤下方的前庭蜗神经束从肿瘤上剥离之后，易晟放下了手中的玻璃分针。 苏瑾拿起无菌纱布轻轻的擦拭着易晟头上细小的汗滴，对于苏瑾来说，易晟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的绝对专注。 “怎么停下了？”孟宪阳问道，将被附着在肿瘤上的神经剥离之后，只需要按照瘤内减压分块切除就可以将肿瘤彻底的从脑干上剥离下来，这个时候停下没有任何道理。 “那个，”易晟有点尴尬地问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手术室里一下陷入沉寂，只有心电监护还在一如既往的发出声响。 “瘤内减压分块切除术你不会吗？”陶潜探出个脑袋问道：“那可是每个神外的医生必备的技能。” “这个我不会。”易晟摊了摊手道：“之前也没人教我怎么切肿瘤。” “我来吧。” 迟疑了片刻，孟宪阳接过了易晟的位置开始瘤内分压切块。 再拿起刀的那一刻，孟宪阳突然想起了当初自己第一次跟自己的老师去手术室拉钩的场景，老师在缝合之前十分潇洒的放下了刀，摘下了手套对着自己点点头道：“手术基本结束了，剩下的缝合就交给你练练手吧。” 如今自己又干起了收尾的工作，还是帮着一个后生收尾，这特娘的算什么事啊！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术后 手术开始的时候是正午时分，等到手术结束时已经入夜。 潘云一直守在手术室的门口，双手合十不停祈祷各路神仙保佑自己女儿手术顺利。 孟宪阳和李尚艾同时从手术室里出来，潘云连忙站起身子走上前道：“李教授，孟主任，素素的手术怎么样了？” “手术还是很顺利的，肿瘤已经完全切除了，随后素素会被推到重症监护室等待麻醉后苏醒，我们会实时监控她的各项身体指征，直到她完全苏醒。”孟宪阳摘下了口罩，一脸的轻松。 “谢谢孟主任，谢谢李教授。” 听到孟宪阳的话，悬在潘云心中的重担终于放下了，真的很难去想象一个女人在失去了丈夫之后，女儿又患病的情况下她究竟是怎样坚持下去的，不过好在她坚持到了今天。 “肿瘤的性质还要等病理分析结果出来之后才能确认，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素素的肿瘤应该就是我们之前猜测的局灶性脑干胶质瘤，级别很低，素素肿瘤清除术后的预后还是相当客观的，不过因为肿瘤压迫导致的脑干血肿可能会影响到素素的意识等方面，麻醉术后的苏醒可能会延长一段时间，这是正常现象。”李尚艾提醒道。 “好的，李教授。” 潘云自从梁素素患病入院以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送走了潘云，李尚艾转头对孟宪阳说道：“现在还觉得我没有资格做这个科室主任吗？” “虽然手术方案是你提出的，但是手术是我和易晟两人完成的，准确的说最困难的部分是由易晟完成的，你的运气很好。”孟宪阳面无表情道：“你要清楚，如果没有易晟，我们谁都无法完成这台手术，所以这次不算，下一次我会证明谁比你更适合做这个科室的主任。” “拭目以待。” 手术室一旁的休息室里，易晟正坐在按摩椅上感受着身下传来的热度吐槽道：“明明是休息室里提供给医生用来放松的东西，还要付费才能使用，真是抠啊！” “别忘了你还欠我两顿烧烤！”陶潜同样躺在按摩椅上，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特别二的姿势。 “我又跑不了，先欠着！”易晟把手放在脑袋后面道：“我先眯一会。” “我看你小子是想借着睡觉来赖掉今晚的烧烤是吧？”陶潜转头看向易晟，还没把话说完就看见易晟的呼吸已经变得长而深了，这尼玛是得有多累才能这么快就睡着？ 苏瑾摇了摇头，站起身垫着脚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毯子盖在了易晟的身上。 这些毯子是专门给医生休息的时候用的，神外是接收急诊重病号最多的科室之一，往往神外的医生都是大半夜被从家中叫来医院来进行急诊手术，而往往手术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为了不影响家人休息，参与手术的医生就在休息室里睡上一觉，然后第二天清早再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病房交班，开启一天的工作。 陶潜见状抱怨道：“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个待遇？” 苏瑾白了陶潜一眼，然后踮起脚抽出了个毯子直接甩到了陶潜的脸上，待遇之差，高下立判。 “你这是什么态度！”陶潜拉开毯子把自己包成了一个蛹道：“中国有句古话叫什么？娶了媳妇忘了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拜托你在说话之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苏瑾有些无语道。 “难道不对吗？”陶潜自己琢磨了一下，还挺合辙押韵！ “很难想象他这么年轻就可以参与完成这么复杂的手术，而且还是完成的最为关键的环节。”陶潜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你要清楚一点，他的舞台不会局限在南遥，等待他的还有更广阔的世界，在那里易晟可能会遇到无论是家世，相貌亦或是才华都比你更加优秀的人，你明白吗？” “我当然知道，”苏瑾看着熟睡中的易晟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伸手摸了摸易晟的脸庞道：“可我就是喜欢上他了又能怎么办呢？” 完了，这个女人已经彻底沦陷了，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数，以前陶潜不信，然而现在他相信了。你现在跟她说什么都没用。 相比于休息室里的安静氛围，休息室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李尚艾回到办公室就宣布了梁素素肿瘤切除成功的消息，并且还把易晟特意点了出来，让本以为是由孟宪阳主刀的其他神外同仁们大吃了一惊，对于这个病例他们已经讨论了好多次了，自然知道手术最关键的地方在哪里，连孟宪阳都做不到，更别提他们这帮资历尚浅的主治副高了。 谁还不是经过五年本科，三年硕士再加上多年的临床实践才在科室里站住脚的，像脑干肿瘤清除这种他们根本不敢做的手术竟然被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实习生完成了，而且还是完成了几周前他们数次讨论未果的神经剥离环节，这放在以前，不，就是放在现在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之前是谁说建国以后不允许动物成精的？ 不过在吃惊之余，科里的大夫们还是很兴奋的，毕竟以后出去参加某某某学术研讨会的时候可以挺直腰板大声告诉那些曾经嘲讽过自己医院水平不行的同行们他们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也有能力进行脑干肿瘤的手术了！ 不光如此，他们从这场手术里看到了希望，一个壮大附院神经外科的希望！这场手术标志着附院神经外科上了一个更高的台阶，而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多的研究经费，而更多的研究经费则能招揽到更高水平的医疗人员，更高水平的医疗人员又会让神外在上一个台阶，如此循环往复，神外辉煌之时指日可待。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的工资会涨，又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工资更高一些呢？ 连普通的大夫都能想到的事情，李尚艾这样专门搞学术研究的老油子怎么会想不到？ 李尚艾宣布完消息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琢磨着如何把手术过程写成论文发表出去。 这年头，各个医院的科室之间拼什么？ 拼经费，拼技术，拼规模，拼人才数量，而更重要的则是拼论文的数量，尤其是高品质论文的数量。 以前科室之间拼的仅仅只是论文数量，但是由于现在的医生往往没时间写专业性的论文，所以只能到论文网站东拼一部分西凑一部分，然后经过不同的排列组合变成自己的论文，然后找一个杂志发表上去。正是由于这些注水猪肉烂大街的情况，现在的医院会更加注重高品质论文的数量，比如这次梁素素的脑干肿瘤清除手术。 “主任，这是梁素素手术的相关细节以及麻醉医生在手术过程中记录的各项生命指征的变动参数。”何振敲了敲门，捧着一大叠资料走了进来。 事关科室未来，准确的说是事关未来自己的工资，神外的医生和护士们在整理资料时展现了惊人的效率，手术结束不过一小时，手术的全部数据都绘制成册，更可怕的是往往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够完成的病理切片分析竟然也在一个小时内分析出了结果。 李尚艾接过病理切片分析报告单，上面清晰的写着“局灶性脑干胶质瘤，I级。” 肿瘤的分级就是微观组织病理学上的异常性程度，也就是其恶性程度，通常反应肿瘤的生长和扩散速度。肿瘤分级高低与肿瘤的分化程度成反比，也就是说肿瘤分级越高，分化程度越低，肿瘤也就更加危险。 像梁素素脑干上的I级胶质瘤就意味着术后肿瘤再生的可能性很低，预后较好。 “肿瘤的状态还不错，你去通知一下梁素素的家属，就说病理结果已经出来了，在完全切除肿瘤的情况下，梁素素的肿瘤复发的可能性很低，让她放心吧。”李尚艾拿起了上午自己泡好的菊花枸杞茶，美美的喝了一口道。 “已经通知过了，”何振笑道：“主任，你说咱今天完成了脑干肿瘤的清除手术，是不是在今年的省级三甲评审里面可以得一个更好的排名？” “其实你是想问你工资会不会涨吧？”李尚艾给了何振一个睿智的笑容。 “最近交了一个女朋友，比较费钱。” 何振今年32岁，过了而立之年才交到女朋友，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以前何振一个人的时候那可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可自从有了女朋友之后，何振感觉自己的钱包缩水得有些严重，前几天他休假陪女友逛了个街就花去了他一个月的薪金，让他心痛了许久。 “要是审核过了，奖金少不了你们的。”李尚艾没好气地说道：“对了，之前让你做的排班表你做好了吗？” “还没有，最近都在忙着应对上面的检查，所以就没来得及做。” “你把易晟加上，给他排一个夜班。” “安排易晟值夜班？”何振一愣道：“可是主任易晟并不属于医院编制，给易晟安排夜班的话到时候上面来检查我们怎么办？” “你就跟他说一下，等你夜班的时候让他来体验一下。”李尚艾想了想道：“对了，这几天你的任务就是负责教给易晟一些神外常用的技术，比如瘤内减压分块切除术。” 何振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那个主任，有补贴吗？” “滚！”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任务完成 梁素素的难题解决之后，整个神经外科的办公室都轻松了许多，每天都会有专门的医生去检测梁素素的生命体征，只要梁素素苏醒之后，基本上就可以宣布手术的完美成功。 有人开心便有人难过，易晟便是其中之一，他履行诺言带着陶潜去了唐海的老二烧烤店，一晚上把唐海家的猪蹄洗劫一空，就连刚腌好还没有卤过的猪蹄都被陶潜打包带走了，看着唐海手机上显示的“巨额”收入，易晟的心都在滴血。 不过好在还有郝哲在身边，否则易晟真的要靠馒头和咸菜度日了。 在孟宪阳的授权下，易晟带着郝哲整日待在独属于神经外科的手术室里，希望可以碰到硬膜外血肿的病人，然而三天过去了，只遇到两例硬膜外血肿的病人，易晟距离完成硬膜外血肿主线任务还差一例。 毕竟需要动手术的硬膜外血肿病人都是因为车祸或者其他外伤导致的急性硬膜外血肿，一般在送来神外门诊的时候就会被安排到急诊手术室里进行手术。 以前易晟在急诊的时候，吴爱民和李主治可以动用主任特权将所有的清创缝合都安排给易晟，但手术却不行。 按照附院的规定，每台手术都会有200块钱的额外劳务奖金，每月外科医生的工资大部分都来自于手术，而且硬膜外血肿这种小手术操作简单，手术的时间很短，钱也来得容易，所以除非是又要紧事，没有医生愿意把这种手术让给别人。 在没手术的时候两人也没有闲着，在其他科室做手术人手不够的时候，易晟和郝哲也做了些拉钩、缝合等正常实习生应该做的事情。 “我觉得我们还是回病房吧，再这么几天下去，非要瘫了不可。” 郝哲一进休息室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摘下了口罩穿着粗气抱怨道：“普外明明有独立的手术室，为什么还要跑我们神外来做手术？一天天拉钩抬腿扶胳膊的，还不给工资！” “普外每天的手术量占到全科室的三分之一，手术室不够用很正常。” 易晟抖着胳膊放松着肌肉，休息室的桌子上已经放好了医院专门为手术室里卖力气的住培生准备的盒饭，至于主刀的医生通常都不会来领盒饭，稍微有点职称的医生在昨晚手术后都会和同台的同仁出去吃顿好的，顺便聊聊人生，谈谈理想，拉拢拉拢关系。 “中午是不是又要吃盒饭？” “有盒饭吃就不错了，还想要工资？”易晟闭着眼低下头闻了一下道：“再说你不也学了不少，我刚刚看你缝合的时候手都不抖了。” 郝哲打开盒饭，然后失望地往边上一推叹道：“又是食堂的病号饭，少油少盐的，怎么吃得下去？” “少油少盐你不能自己加点？” 易晟站起身从休息室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老干妈拌饭酱，挖出一大勺红油豆豉放在白米饭上，顿时浓郁的辣香弥漫。然后又打开了一个粉色的保温桶，从里面拿出了三个小盘，一荤两素，相当精致。 “阿姨来看你了吗？”郝哲连忙凑了上去闻了闻道：“阿姨这手艺退步了不少啊，没以前做的香了。” “你阿姨最近在研究周易八卦，连我爸的饭她都懒得做，更别提千里迢迢给我送饭，”易晟从小盘里挑出了两块鸡翅放在郝哲的盒饭上道：“这是苏瑾做的，她今天休班，上午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在家做饭做多了，就给我送点过来。” “啧啧啧！”郝哲在一旁感慨道：“果然是要想俘获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俘获他的胃。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毕竟年纪大一点的姑娘知道心疼人。” 易晟没有说话，这几天苏瑾的行为他都看在眼里，要是再看不出苏瑾喜欢自己他就是个傻子。他自己心里对于苏瑾也是有一些好感的，只是他现在真的没有做好接受这段感情的准备。 如果直接拒绝，易晟害怕自己失去了在附院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所以他现在只能假装不知道拖着，拖到自己完全准备好的那一天。 “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郝哲知道易晟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他把鸡翅放在嘴里没过一分钟便吐出了完整的骨头道：“而且不愧是学医出身，连刀口都是沿着鸡肉的纹理去处理的，这样一来既不破坏鸡肉本身的鸡肉结构，又能让汤汁浸润到每一层鸡肉结构中，不错，不错！” 休息室陆陆续续走进来悲催的住培生们，每个人都迅速拿起盒饭三口两口扒进腹中，然后随便找个合适的位置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附院的每个科室都会在前一天排出第二天的手术时间，每天的饭点是他们在医院唯一的休息时间，不过就算是这点时间都不稳定，医院这种地方计划之外的意外情况太多了，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新的病号被送进手术室里。 “嗝~” 吃完饭郝哲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饱暖思那啥，郝哲一点也不想动，他现在只想去找周公聊聊天。 易晟把苏瑾的保温桶拿到刷手池仔细清理了一番，然后望着一个个空荡荡的手术室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再碰到硬膜外血肿的手术。 趁着休息的时间，易晟打开了小医仙系统，自己现在已经获得了7个学分，距离兑换核磁共振影像相关的知识还差13分，要是仅仅靠着硬膜外手术和病史询问自己不知道还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凑够20学分，而且基本上神外的每一个病号都需要经过核磁共振影像学检查才能判断出具体的病情，所以易晟必须要学会这项技术。 “看来自己需要抽个时间去一趟急诊了。”易晟暗想道。 如果再有李主治安排自己的情况发生个两三次，估计自己这13个学分就有着落了。 “易医生？” “安护士，有事吗？”易晟回过头，正是那个之前自己跟孟宪阳参加手术的那个器械护士，易晟待在手术室里这么多天，也知道了这个器械护士的名字，安然。 “下午有一台硬膜外血肿的手术，这个病患有些特殊，所以孟主任让我来问一下你能不能做。”安然将手中的病历递了上去道。 易晟接过病历，首先看的是CT影像，确实是硬膜外血肿，不过这名患者并不是急性硬膜外血肿，而是慢性硬膜外血肿。 慢性硬膜外血肿的致伤因素与急性者并无特殊之处，其不同处是患者伤后能较长时间地耐受血肿，并且临床症状的表现也十分迟缓，很多人往往在受伤之后并没有表现出硬膜外血肿的临床表现，但是时间一长，等到脑膜中动脉假性动脉瘤破裂，就会表现出同急性硬膜外血肿相似的病情。 人体是拥有耐受性，如同温水煮青蛙，只有在突破了阈值之后，人体才会出现相应的症状。 易晟看完了病历之后闭上了眼想了想关于慢性硬膜外血肿的手术方式，之前小医仙系统在教给自己硬膜外血肿清除术时也将慢性硬膜外血肿的手术方案传授给了自己，在脑中回想了一遍操作流程，易晟睁开眼道：“你去告诉孟主任，这个手术我可以做。” “好嘞，我一会儿就安排患者进来。”安然看着易晟手中的粉色保温桶问道：“易医生女朋友真细心，还给你特意准备了午饭。” 易晟看了眼手中的保温桶道：“这是一个普通朋友送的。” 本就是一句很平淡的话，却在安然的脑海里炸响：“他这是在向我解释吗？他是不是怕我误会？他是不是心里对我有好感？” 易晟看了眼愣神的安然，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但是易晟也没有解释，这种情况下自己越解释越乱，自己又管不住别人脑子里的想法，说多了反而误会得更深。 收拾好保温桶，易晟直接越过了安然，回到休息室中，住培生们东倒西歪地各自找角落休息，易晟示意郝哲跟着他来到手术室。 “又有手术了？”郝哲先到刷手台洗了把脸清醒了下问道。 “嗯，”易晟将上台手术用剩下的医疗废物丢进黄色垃圾桶里，然后清理着手术台道：“下午有个慢性硬膜外血肿的手术，一会儿患者就会推进来，你到时候出去和家属交代一下，让他们把手术知情同意书还有其他文件签全。” “为什么是我？”郝哲指着自己的鼻子抱怨道。 与患者家属沟通是一件颇为头痛的事情，有的患者家属喜欢较真，连手术步骤他们都想知道，而你还必须告知，只能耐下心一点一点为他们讲解，还要解释自己随口说出的某个医学用语的意思。郝哲并不擅长与人沟通，所以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压力山大。 “这是你作为腿部挂件的职责。” 郝哲还是比较幸运的，可能是患者家属迫切进行手术的强烈意愿，郝哲都没来得及解释自己手中的文件都是什么就被患者家属直接拿上笔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完还似乎有点意犹未尽。 患者被推进去2个小时之后，手术成功结束。 在患者被退出手术室后，易晟的脑海中想起了系统机械的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硬膜外血肿清除术，获得硬膜下血肿清除术。” 易晟打开了小医仙系统找到了这个主线任务： 任务：神经外科手术术式（2/118） 内容：熟练掌握“硬膜下血肿清除术”，完成“硬膜下血肿清除术”5次。 奖励：颅骨成形术（颅骨修补术）。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牢靠的办法 整整一个周，李尚艾才将梁素素手术全过程写成论文。 厚大二十多页的论文放在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上，李尚艾慢悠悠地喝着茶。 作为国立医科大学的教授，经由李尚艾的手发出来的论文可不是医网上某些“住水煮肉”可以与之相比的，这份文章可是李尚艾拿出了毕生的文学功底，深厚的文化底蕴铸造而成，引用的文献都是来源于顶级国外杂志上的研究数据，光是那中文版后面附加的英文版，就足以看出此论文逼格之高。 他若是拿出一份东拼西凑的论文，岂不是让国立那帮老家伙们笑话！ “来人！” 茶缸子一放，李尚艾喝了一声，颇有些稳坐中军之帐，挥毫可定乾坤的架势。 “主任，啥事？”何振推开门道。 “怎么又是你？”李尚艾皱了皱眉问道，这几天自己每次叫人都是何振，看着何振讨好的笑容，李尚艾不得不怀疑何振这个主治医师的职称当地是怎么来的。 这其实也不怪何振，自从上次陪女朋友逛街之后，他那个女朋友每周都缠着何振陪她出去逛逛，有了第一次血的教训，何振只好找了个科室忙，要工作的借口躲在办公室里。 “啊，那为什么不是我？”何振无辜地摊了摊手道：“我今天没手术，下午才坐诊，我不在办公室还能在哪？” “梁素素的情况怎么样了？”李尚艾开口问道。 “昨天刚醒，孟主任他们上午会给梁素素做一个全面的神经系统检查。” 何振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李尚艾桌上的论文，拿起论文看了半天，何振挠挠头道：“主任您这论文准备发国外期刊？” “准备发《Neurosurgical review》。” 《Neurosurgical review》是英国神经外科的期刊，该期刊的影响因子可以达到2.0以上，算是国际上比较有分量的神经外科期刊。 李尚艾端起茶缸子抿了一口道：“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对！我忘了跟主任您说了，您看我这记性，”何振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易晟这几天一直待在急诊科玩清创缝合，还把咱科室实习的郝哲也带了过去，我找人去叫他，他都不回来。” “清创缝合有什么好练的？”李尚艾疑惑道。 “估计是最近科室里没什么硬膜外血肿的病人吧，”何振猜测道：“现在基本上急性硬膜外血肿都在急诊留给处理了，所以咱科室内部这样的小手术很少会做。” “嗯，我知道了，”李尚艾思索了片刻道：“等一会儿孟主任他们给梁素素检查之后，你把检查报告打印一份送过来。” 何振走后，李尚艾打开了梁素素的手术记录视频，直接快进到了易晟分离神经的环节，然后用0.5倍速仔细地观察着易晟的手法。 虽然这是易晟第一次进行神经的分离，虽然在分离过程中易晟的手因为紧张而颤抖，但是分离出来的神经上却连一丝一毫的结缔组织都看不见。 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那些结缔组织即便是在显微镜下都不是很明显的显露出缝隙，想要做到这种程度没有大量的经验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易晟仅仅只是第一次。 李尚艾的眼中划过了两个字。 天赋！ 无与伦比的天赋！ 在第一次来附院的时候，李尚艾觉得易晟可能只是单纯的系统学习过硬膜外血肿的手术，但是从梁素素的手术中，易晟所展现出来的更多的是天赋。 在这一刻，李尚艾决定利用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知识和人脉，让易晟成为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而完成这个目标的第一步，就是手术量。 所有的外科医生，准确地说是所有的优秀外科医生都是用无数台手术堆起来的，课本上只是传授知识，而在手术台上传授的是经验。 想至此，李尚艾拿起身旁的内部电话拨通了短号。 “急诊科吴主任吗？我是神外的李尚艾，中午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聊聊.....” 与此同时的急诊科，全人工流水线正在疯狂开动中，而急诊科的住培生们正在安稳地坐在办公室里开黑打着游戏。 “露娜，快干露娜！” “我没技能！我没技能！” “抓韩信啊！！” 团灭！ 望着屏幕上大大的“失败”二字，住培生们唉声叹气地放下手机。 “不行，今天不能再打了，再打我就掉到白银了！”某无名矮胖住培生站起身说道，一上午的时间他都记不清自己连跪了多少局，前几天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大神代练，自己疯狂的当舔狗才爬上了黄金巅峰的段位，可现在眼瞅着就要变成银色的亮闪闪。 “我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清创缝合的。” 这一刻是他入院以来第一次想要主动找点事情做。 “不用去了，我之前出去看过了，根本没有。”另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矮瘦住培生放下了手中的小说道：“要不你去手术室看看，兴许能找到活干？” “我们当初不就是因为手术室太累才跑来急诊偷闲嘛？”矮胖住迟疑了一下道：“要不，我们再开一局？这把我保证不坑！” “滚！” 急诊科处置室里，郝哲看着病人身上的伤口啧啧赞叹，而苏瑾则红着脸用记录本挡着脸，眼神飘忽不定，好奇而羞涩。 “小兄弟，你这伤口新病例啊，怎么伤的？”郝哲如同一个产科医生检查孕妇开了几指一样趴在患者的双脚之间检查着患者大腿内侧的伤口，伤口距离某个男性体征仅仅只有1cm不到的距离。 患者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机车服，大腿内侧的皮裤已经被撕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伤口细长，却不是很深。凌乱的头发上还挂着几根枯黄的松针，许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姿势被人检查伤口，少年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回道：“我哥骑车带我兜风，骑着骑着他好像忘记我还在后面，走到一个丁字路口的时候他一个漂亮的飘逸甩尾.....” “然后你就飞出去了？”易晟抬头问道。 少年连忙点头道：“嗯，然后我就挂在松树岔子上，掉下来之后就成这样了。” “那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位置再向上一点，那就是蛋蛋的忧伤了。”郝哲啧啧道。 易晟站起身站到郝哲身边，重新换了手套检查了一下患者的蛋蛋，没有发现伤口才松了口气道：“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真伤到了蛋蛋就得去手术室去处理了。” “不过，”易晟话锋一转道：“这么长的伤口，而且位置还不好，估计伤口会留下疤痕。” 一听到要留疤少年顿时紧张道：“我以后要当兵，要是留下伤疤的话，体检过不了。” “那就比较尴尬，要不试试美容线？”郝哲想了想道：“不过美容线很贵，你这个伤口的大小要是用美容线的话得4000块钱吧。” “那就用美容线，反正是我哥花钱，只要不留下疤痕，多贵都行！”少年坚定道。 “行。” 易晟取来美容线，让郝哲把患者的裤子脱了下来，开始缝合。 “快吃午饭了，我去订饭。” 苏瑾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处置室。 “她天天在急诊，应该见过很多这样的病例吧？”郝哲看着苏瑾仓皇逃跑的身影问道。 “人总会有些心理障碍，”易晟转头对着少年说道：“这种线的张力弱，我给你缝合完之后你尽量不要活动，否则线崩开了还得重新缝合。” 美容线虽然可以不留伤疤，但是这种线的张力强度相比较普通缝合线是易断的，在急诊科也很少会使用这种美容线，所有医生的关注点都在线会不会崩开，至于伤疤，如果不是患者强烈要求，医生是从来不会考虑的。 更何况更细的线意味着更久的缝合时间以及专注度，这里就涉及到一个时间成本的问题，毕竟清创缝合是不会给自己增加收入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跟一台小手术。 不过线的粗细对于易晟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再细的线易晟都信手拈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将少年大腿内侧的伤口缝合完毕。 还是如出一辙的事项注意交代，郝哲还特意找了个病床让少年躺在上面，等着一会儿苏瑾回来打破伤风疫苗。 处置室的门被打开，吴爱民探进来个脑袋道：“易晟，你出来一下。” “吴主任，有事啊？”站在门口，易晟伸了个懒腰问道。 “这个给你。” 吴爱民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厚厚的红包交给易晟，看红包的厚度，应该不少于3000块。 “主任，你这没事儿给我送啥红包啊？”易晟满头雾水道。 “之前房屋倒塌事故因为急诊科处置得当，上级给予了表扬，院里也特意奖励了急诊科一大笔奖金，所有当晚参与抢救的医生都有份，这份是你的。”吴爱民解释道：“因为你不在编制内，所以院里就把钱打在我卡上，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不用主任，这些钱分给科里其他的住培生吧，毕竟我抢了他们的活。”易晟道。 “有能者居之，你拿着就行。”吴爱民拍了拍易晟的肩膀道：“你们李教授给我打了个电话，请我中午吃饭，估计是关于你的事情。” “我？” “我也不清楚，反正不会是坏事。”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儿子不在家的日子 易晟准备回到处置室继续进行清创缝合，今天上午他只要在进行五次清创缝合就能得到4学分了，距离核磁共振技术就又近了一步。 然而易晟前脚刚踏进处置室便接到了老爸易存锡的求救电话。 “儿子，最近累不累，马上就要考研了你可得抓紧一点。”易存锡首先表达了作为父亲的关切慰问，然后拿出自己身边朋友的子女举例道：“前两天你钱叔请我吃饭，说他闺女大学毕业这都三个月了也没有找到工作，人家用人单位现在都不要本科生了，得硕士学历才会录取，你可千万得考上研。” “爸，我今年不准备考研了。”易晟如实禀告道：“今年考研把握不是很大，所以我准备明年再考。” “哦，那你好好学习....啥？！你说你今年不考研了？” “老爹你最近的反射弧有点长，”易晟吐槽道：“我现在在附院实习，等毕业之后再考虑考研的事情。” “那你自己决定吧，”迟疑了一会，易存锡才小声问道：“你在医院忙不忙，要不要回来一趟？你回来了你妈肯定会做好吃的，我也跟着沾沾光。” 易晟想了想自己确实好久没回家了，就答应了易存锡。 “明天是周末，要不我回去？” “别！周末你妈要去开坛做法，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上！” “开坛做法？”易晟脑补了一下于女士身穿道袍，头顶冲天黄冠，一手持着桃木剑，一手捻咒符的样子道。 “说多了都是泪啊！你赶紧回来吧！要不你爹我就要疯了！”易存锡心酸地说道。 “那行吧，你跟我妈说一声，下午我就回去。” 易存锡挂断了电话，猫着腰垫着脚轻轻地拉开拉门，轻手轻脚地来到正在打坐的于丹娜女士面前，双膝跪地轻声道：“媳妇，儿子刚刚说他今晚上回来。” “儿子说今晚回来？”于丹娜凤目一蹬道：“我看怕不是你鼓动的吧？” “我哪敢啊！”易存锡连忙无辜道。 “今晚上一切照旧。”于丹娜瞅了一眼易存锡，然后闭上双眼，不闻不问。 处置室里，苏瑾已经把盒饭带了回来。虽然同样是盒饭，但此盒饭非膳食科提供的营养餐，这家饭店的老板据说是医院医生家的亲戚，盒饭是专门为医生准备的，选料十分讲究，而且麻辣鲜香样样俱全，不仅果腹，而且美味。 休息室里全部都是待岗的住培生和住院医，易晟不好意思进入，所以干脆和郝哲还有苏瑾在处置室里吃。 从消过毒的手术包里抽了一张长巾铺在病床上就当是餐桌，郝哲把盒饭依次打开：土豆烧牛肉、鱼香茄子、红油辣子鸡、炸春卷再配上三碗米饭。 “太丰盛了！”郝哲感慨万分自己口腔中的唾液腺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分泌，“你们急诊科的伙食这么好的吗？” “闭上嘴老实吃饭！”易晟挑起一块牛肉塞进郝哲嘴里。 稍微用点脑子就知道这顿饭肯定不会是急诊科的日常饭菜，你见过哪个食堂的牛肉块比土豆还多？还是说你见过辣子鸡里的鸡肉比辣椒多？ “好好犒劳犒劳你们，下午继续加油干！”苏瑾兴奋地说道，这几天是她最幸福的几天，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而喜欢的人也陪在身旁。 “下午不清创缝合了。”易晟说道。 “下午有手术？” 苏瑾的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不是，我准备回家一趟。”易晟解释道：“我爸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他这几天日子不好过，被我老妈虐待了。” “啊，阿姨这么严厉吗？”苏瑾担忧道，毕竟以后可能，不，一定会是自己的婆婆，提前打听点情报准没错。 “不是，只是我妈有点.....”想要找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老妈，可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比较贴切的形容词。 “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郝哲准确地get到了易晟的点道。 “没错！”易晟点点头道：“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最近我妈迷上了周易八卦，周末还要开坛做法，你说她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是什么？”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母亲的....”苏瑾又好气又好笑道。 “那这样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郝哲道：“我决定要从下午开始睡，一直睡到明天早上！” “你忘了局解楼里还有一具“大体老师”在等着你吗？”郝哲伸手搭在郝哲的肩膀上道：“你想想月黑风高的时候，局解楼里一个人都没有，你和“大体老师”孤男寡女在解剖教室里，你轻轻拿起手术刀拂过她细腻的皮肤，一点一点分离出她的表皮、真皮、皮下组织....” “咦~~~~好恶心！”苏瑾不寒而栗道， 被易晟这么一说，看着眼前丰盛的午餐都没了胃口。 吃完饭，易晟回到学校收拾了一下便坐上了回家的客车。 二个小时后，易晟看着自家院墙心生感慨，上一次自己离家的时候自家院墙上的藤蔓上还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黄花，如今只剩枯枝落叶。 易晟的家并不是农村那种砖混结构的平方，而是由易晟父亲易存锡先生绞尽脑汁才设计出的新式二层小楼，将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的两种风格融合在一起，低调而不失高雅。 易晟站在门口踌躇不前，原因无它，他没有钥匙。 易存锡接到儿子电话之后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冲下楼，打开门就抱住了易晟哭丧这脸道：“儿子你总算回来了！爸爸可想死你了！” “老爸....老爸你镇定点！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易晟被易存锡压得喘不过气挣扎道。 “你不知道你走之后爸的生活过得多苦！”易存锡告状道：“自从我退下来以后，你妈就牢牢把持着家里的生杀大权，把我的工资和信用卡看得死死的，我已经三个月没喝酒了！” 易存锡的话并没有博到易晟的同情，易晟白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道：“少喝点酒对身体好，你忘了你之前的中度脂肪肝了？” “不让喝酒也就罢了，吃点肉总可以吧？”易存锡继续抱怨道：“你妈现在天天把我当兔子喂！之前看电视说生吃茄子对身体好，害得我天天拿根生茄子在那啃，脸都啃紫了！” 看了看父亲确实瘦了不少，易晟有点于心不忍道：“要不晚上我领着你出去吃吧，科室今天刚刚给我发了3000块钱奖金。不过事先说好，酒可以喝，肉可以吃，但是要有个量。” 易存锡伸出大拇指呵呵一笑道：“还是儿子好，老子这么多年总算是没白疼你！” 接过易晟的行李，易存锡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一路小跑回屋，然后转头对着易晟小声说道：“刚才的话你不许跟你妈说！” “放心好了。” 易晟脱了鞋来到二楼的客厅，母亲于丹娜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面前摆着一个矮脚小方桌，上面摆放着茶海。 空气弥漫着檀香的气息，如果再配上一首《大悲赋》，那妥妥称得上佛家意境。 易晟来到母亲身边蹲下道：“老妈你这是搞什么幺蛾子？” “你懂个屁，我这叫养生！”于丹娜傲娇道：“之前我在家伺候你们爷俩不知道浪费了我多少美好的青春，现在你也大了，我也没什么心事了，自然要好好保养一番。” 于丹娜拿起茶镊轻轻夹起紫砂茶碗，在滚水中烫了片刻，又取来一壶釉色精美的茶壶放在炭火架上，不一会儿，茶壶中便咕咕作响。 “茶很香。”易晟闭着眼睛闻了闻道。 “这是今年新产的金坛雀舌，我托人采摘后当天炒制，然后直接空运托送过来的。” 于丹娜拿起茶勺从白色锡纸袋中取出四五粒茶卷放入刚刚烫好的茶碗中，然后提起茶壶，把水倒入茶碗，待茶叶刚刚舒展，把水倒掉。 易晟不懂茶，不过根据他浅薄的知识，自己老妈这一步是在冲洗茶叶。 重新倒水，直到茶香溢出，于丹娜拿起茶海上的帛垫拖住茶碗，放在易晟面前道：“吃茶。” “老爸说你周末要办法事？”易晟在等待茶凉的时候随意问道。 “前几天你李阿姨从新疆带回来一块和田玉，我请人打了两块玉佩，等周末的时候我去无染寺请普智大师开光。” 于丹娜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古朴的木盒，里面摆放着两个大小不同的玉佩，一个雕龙，一个画凤。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传家宝。”于丹娜带着手套拿起玉佩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对象了。” “我今年才24，还不着急找对象。”易晟道：“而且我现在在医院实习，天天很忙的，哪有时间谈恋爱？” “时间就像牛奶，挤一挤总会有的。”于丹娜沉默了两秒道：“我想你这么大的时候，跟你爸都结婚两年了！” “看看再说吧，我先回屋睡一觉，晚上吃什么？”两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再加上家里温暖而安逸的氛围，困意渐渐上涌，易晟打着哈欠问道。 “白菜，萝卜，豆腐。”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宋思明 委实说于丹娜女士的厨艺现在是越来越糟糕，为了烘托食材本身的味道，晚饭的菜于女士除了少许的食盐外再没有放任何调味料。 在于女士威严的目光下，易晟和易存锡两个难兄难弟不得不喝光了那盆“珍珠翡翠白玉汤”，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家。 开着车随便找了个餐馆，要了点熟牛肉和花生米，易晟看着易存锡父子喝着小酒。 易存锡望着眼前的熟牛肉热泪盈眶，仿佛灾后余生一般狼吞虎咽，“老板！再来一盘熟牛肉！” “所以说儿子！以后要是找对象一定不能看颜值，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啊！”易存锡喝了口酒将未嚼尽的牛肉送下肚感慨道：“这就是你老子给你的经验，你千万要记住了！” “你们以前从不说这个的，为什么我这次回来你们总是提结婚的事情？”易晟放下筷子看着自己的老爸，目光审视而犀利。 “我主要是让你赶紧生个孩子好让你妈有点事情做，一天天闲着没事光折腾我了，我还想着颐养天年呢！”易存锡挠了挠头尴尬道：“至于你妈应该是前几天看了个新闻，说某个地方医院的一个年轻医生因为过劳而猝死，刚结婚还没孩子，然后媳妇第二天就跑了.....” “对了，你妈是不是给你看了那两个玉佩？”易存锡忽然想起来道：“就是你妈说是从新疆拿回来的那个玉佩。” “怎么了？” “她要是给你了你可一定要收好！千万不能弄丢了！”易存锡肉痛道：“你妈这次为了请无染寺的秃驴开光，送了5万的香火钱，你要是弄丢了，你妈还要再这么来一次。咱家家底虽然还算殷实，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你千万千万千万要收好！” “你说你当年在商场上也算得上杀伐果断，怎么回了家就怂起来了？” 易晟以前可是有幸见识过自己老爸跟人谈判时候的景象，易存锡身后站着“青龙”和“白虎”两大秘书，王霸之气扑面而来，大有一言不合拔刀就砍的架势，如今再看看自己的父亲，温顺的像一条老狗一样，易晟不得不感慨着这世界真是一物降一物。 “诶！今天高兴，说这丧气话干什么！”两杯白酒下肚，易存锡红光满面，仿佛重新回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年代。 半个小时之后，易存锡舔尽了杯中残存的酒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等易晟结完账，便与易晟并肩往回走，至于停在饭店门口的车，易存锡则打了个电话找了个代驾开会家门口，难得能有时间和儿子相处，而且家中还有一只母老虎，易存锡说什么也不愿意这么快就回家。 “看来我回来的时候没开车是正确的选择，”易存锡看着拥堵的马路感叹道：“南遥这种小城市现在这个时间段还能堵车也真是不容易。” 父子俩继续往前走，渐渐地易晟察觉到了不对劲，所有的车都被堵在一个十字路口，两辆车撞在一起，附近围了一大群人。 出于一个医生的本能，易晟拨开层层围观的人群，也不顾推开的那几个人不满的抱怨声，来到事故的中心，一个中年发福身材的男人倒在开着的车门旁，满脸是血。而车祸的另一方，则是红绿灯杆。 蹲在伤者身边，检查着患者的伤势，从口袋中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者脸上的血迹。 这个人有些熟悉。 不，是非常熟悉。 易晟擦拭完之后才看清伤者的面容，竟然是宋馨的父亲，宋思明。 宋思明已经陷入昏迷，易晟下意识地想掏出口袋的手电筒，却发现自己穿的是便装，也不顾手上的血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宋思明的瞳孔，伤口对侧的瞳孔散大，易晟又检查了一下宋思明身上其他部位，顺着胸骨柄轻轻按压着宋思明的胸部，有两根肋骨骨折。 “易晟，你别管了，等一会儿专业医生来再说。”易存锡挤出人群拉着易晟道，这年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讹人的，万一讹上一笔，自己怕又要出一次血。 “是宋叔。” 自从上一次去宋馨家之后，自己再也没有见过宋思明，没想到再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 “那我赶紧打电话。”易存锡虽然对宋思明有成见，但是在这人命关天的情况下他还是能分清是非的，他连忙掏出手机道。 “来不及！” 易晟摇摇头，虽然距离南遥市城区不远，但是这里最先进的医院也不过是社区医院，等救护车送到社区医院拍完片子之后，还得转院，这种程度的伤势社区医院根本没有办法治疗，易晟连忙掏出手机拨打了附院急诊科的电话，正好是苏瑾接的电话。 “你好，这里是附院急诊中心，请讲。” “苏瑾，附院的救护车最快可以多久到达夏镇....你等一下，”易晟抬头看了看路标道：“姑苏路与胜利街交叉路口处，这里有一个车祸的病人，我现在在身边。” “你等一下，我查查...附院现在的救护车都出去了，最快也要15分钟才能回来，而且要是去夏镇的话来回要3个小时，如果在救护车上进行抢救的话，至少也需要一个半小时”苏瑾道：“患者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患者现在已经陷入昏迷，额颞部伤口对侧瞳孔散大，有颅内出血的可能。另外右上肢尺侧骨折，无血肿和开放性外伤，应该没有伤及尺侧动静脉，胸部第八对肋骨骨折，无桶状胸。” “我去和吴主任说一下，你等一下！”苏瑾放下电话就朝吴爱民办公室跑去，正好碰上了换好衣服准备下班的吴爱民，苏瑾连忙说道：“主任，易晟打电话说出现了车祸，患者疑似颅内出血、又上肢尺侧骨折和第八肋骨折。” “那赶紧派救护车啊？”吴爱民一愣道：“你不去通知普外、骨外和神外准备会诊，跑这来跟我说什么？” “救护车已经全派出去了，现在院里最近的救护车回来也要15分钟，另外易晟说事故地点在夏镇。” 吴爱民有些头痛，夏镇确实没有条件好的医院，患者的伤势那边根本治疗不了，可救护车去也有可能来不及，吴爱民连忙跑到接诊台拿起电话道：“易晟，患者情况现在怎么样？” “吴主任，患者现在已经陷入昏迷，而且呼吸越来越深，拖不了多久。”易晟急切道：“能不能麻烦社区医院把手术器械放在救护车里，我直接给患者手术先保住命。” “胡闹！没有影像学检查你贸然进行手术这是谋杀！”吴爱民呵斥道：“我马上派医疗救助队出发，半个小时之内应该会赶到，你再检查一下患者，尽量稳住患者的病情。” “好！” 易晟挂断电话，对着易存锡道：“爸，你去附近药店买点碘酒、无菌棉球还有骨折用的护板，我先给宋叔消消毒，避免伤口感染。” 十分钟后，社区医院的救护车才缓缓赶到，下来一名年轻的医生。 “妈的，为什么每次我值班就出事情。”夏志杰带上口罩骂了一句道：“下次跟我爸说一声，让他给我调到后勤去。” 这名年轻的医生叫夏志杰，是社区医院的一名“闲散人员”，凭借着父亲是夏镇卫生局局长的份上，高中没毕业的夏志杰进入了社区医院混了个闲职医生，虽然他不会治病救人，但是但凡来医院闹的人都被他用社会关系给压了下去，所以社区医院的院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社区医院也就能治个头疼脑热的，不需要太高明的医术。 看着易晟正在给吴思明擦拭伤口，夏志杰大声喊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患者消毒，避免伤口感染。”易晟头也不抬道：“准备开辟静脉通道，滴注甘露醇，先将患者颅内压降下来。” 平时养尊处优的夏志杰优越惯了，就连社区医院的院长都不敢大声跟夏志杰说话，可眼前这个小年轻却敢命令自己，这让夏志杰很不爽，他没有理会易晟，直接来到患者的身边，蹲下来戴上手套，嫌弃的掰过宋思明的脑袋道：“先送回医院检查再说。” 虽然夏志杰不懂怎么治疗，但是自从被自己父亲安排在社区医院之后，他还是学了两手，而其中之一便是，“先检查再说”。 “我已经给附院打了电话，你马上准备心电监护。”易晟看着夏志杰粗鲁的动作皱了皱眉，不悦道。 “妈的，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夏志杰忍不住骂了一句道：“我说了要检查就得检查，你赶紧上一边去，否则我就报警告你干扰患者抢救！” 易晟站起身，径直走到救护车旁，从里面拉出了心电监护仪器，虽然在学校的时候易晟没有学过心电监护仪器怎样使用，但是在附院手术室待的时间长了，也大体知道该怎么使用。 看着易晟的动作，夏志杰站起身拦道：“马勒戈壁的，谁让你动我仪器的？”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事情发酵 “你应该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易晟直视着夏志杰的目光平静地说道。 易晟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是易存锡却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易晟站在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是越是平静，爆发的时候越是猛烈。 “伤者患有心脏病，如果不心电监护的话出现室颤谁来负责？” “你来负责！”夏志杰指着易晟道：“现在是你在干涉医生进行救治，如果他出现任何意外，你要负全部责任。” 夏志杰转头对着开车的司机和随车的护士道：“眼睛瞎了吗！赶紧把人抬上救护车！” “医生这个词，你也配？”易晟直接伸手扒拉开夏志杰放在心电监护仪器上的手，这些年在社区医院喝酒打牌撩妹的夏志杰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哪里是易晟的对手，夏志杰被甩了个踉跄。 易晟推着心电监护仪器来到宋思明身前，解开了宋思明的上衣把导联安置在宋思明的胸前。 “还好！”易晟松了口气，宋思明的心电图虽然与正常心电图有些诧异，但是并没有出现室颤或是心肌梗塞的线条。 “老宋他怎么样？”易存锡在一旁问道。 “心脏没出问题，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要输上甘露醇，让宋叔的颅内压先降下来。” 接到群众报警电话的民警也赶了过来，驱散了围观群众，拉起了警戒线。 “胡队长，这人在这捣乱，影响我们抢救病号！”夏志杰站起身对着为首一名民警说道。 这民警名叫胡飞，江湖人称“胡胖子”。别看外号叫胡胖子，可胡飞一点都不胖，国内某特种部队退伍，一身腱子肉，平常训练用的体能服被他穿的像紧身衣，顾而得了个“胡胖子”的外号。 以前夏志杰在街上打架斗殴的时候，附近的片警们根本不敢管，虽然夏志杰的父亲只是个卫生局的局长，但是在夏镇这一亩三分地里也算是个实权的“大人物”。 可偏偏胡飞敢管，而且还没少教训夏志杰，夏志杰的父亲夏荣曾想着为自己儿子出头，可一查人家档案，所有的信息除了名字之外全都是保密，最后夏荣也只好不了了之，还告诫夏志杰尽量不要去惹胡飞。 不过现在夏志杰可不是什么街头混混，有了这身“虎皮”，夏志杰在胡飞面前也挺直了腰杆子。 胡飞知道夏志杰以前啥德行，对于夏志杰的话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他来到易晟身边道：“小伙子，怎么回事？” 胡飞是特种兵出身，虽然是和平年代，但是部队里并没有放松对战时简易医疗的训练，所以胡飞自然能看出易晟手法相当专业。 易晟给宋思明的右上肢固定了一下，避免二次损伤之后才抬起头道：“社区医院根本治不了这么严重的车祸伤，所以我给南遥医学院附院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收治。后来他们社区医院就来了，就那个人，看了看伤者头部的伤势就非要拉到社区医院去做检查，也不管患者有没有其他伤势，所以我只能非常事行非常之法。” “学医的？”胡飞饶有兴趣地问道。 “嗯，”易晟指了指一旁的救护车道：“警察同志您要是可以的话，麻烦让护士来给伤者先输上甘露醇，她根本不听我的。” 胡飞站起身来把随车护士叫过来让她按照易晟的话去做，然后来到夏志杰身边。 “胡队，患者现在都没有做检查，这怎么能瞎输液啊，万一耽误了病情到时候出了事情怎么办？”夏志杰佯装无辜道。 “就你小子？”胡飞瞅了一眼夏志杰道：“还耽误病情？别人我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 “你以为你穿了身白大褂就真以为自己是个医生了？”胡飞拍了拍夏志杰的脸嘲讽道：“你个高中没毕业靠着你爹跑到医院里混吃等死的东西，还懂什么叫耽误病情？我看耽误病情的不是人家，是你吧？” “这人命关天的，我哪敢啊！”夏志杰连忙喊冤道。 易晟已经简单的替宋思明包扎了一下，然后来到胡飞身旁冷笑道：“就你这种人还配提人命关天？今天这情形你没少遇到吧，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每名重伤员都是这么处理的，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会向夏镇卫生局举报你的行为。” 夏志杰暗笑一声，夏镇卫生局的局长就是我老子，随你去举报好了。 “举报没用，他老子就是夏镇卫生局的局长，一会儿你和我去一趟所里，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写出来，我替你举报。”胡飞掐着腰说道：“这下我看看你老子能不能保住你。” 夏志杰眼神阴翳地看了看易晟，又看了看胡飞，冷哼一声回到了救护车里。 他没想到出个急诊都能碰到这样的事，这几年凭借着自己父亲的权势，他这几年没少从医院里捞油水，背上也背着几起人命官司，都被他老子硬生生给压了下来，要是真让胡飞上报后调查起来，他老子都自身难保，就更别提他了。 夏志杰透过后视镜看着正在清洗身上血迹的易晟，咬牙切齿道：“你不让老子好过，那就别怪老子要了你的命！” 天空中传来阵阵轰鸣声，夏志杰伸出头看到一架红白相间的直升机出现在自己的头顶，上面写着“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字样。夏志杰缩回脑袋，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啪啪”作响。 因为是城区十字路口，直升机无法降落，飞行员只好将直升机在空中悬停，然后放下绳索和病床，让救助队的队员们从绳索上滑下然后将宋思明抬到病床上，再吊回去。 看着救助队成员滑索的姿势，胡飞皱着眉评价道：“太不专业了！” 打电话叫来拖车把宋思明的车送回所里，胡飞朝着易晟招手道：“你和你父亲跟我们走一趟，做一下笔录。” “他爸是卫生局局长，你只是个民警，你就不怕他找你的事？”坐在警车里，易晟好奇道。 “你没当过兵不知道很正常，我虽然已经从部队退伍，但是像我这样的属于在职不在岗，还是属于部队编制，就算是犯了事也是由部队来处理，还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卫生局局长来管我。”胡飞满不在乎地说道，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看易晟还有易存锡坐在警车里拘谨的样子，笑着问道：“第一次坐警车？” “嗯，从来没坐过。” 易存锡扭过头来小声问道：“老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和宋馨说说？” “刚才我已经和救助队的人说过了，到时候会有人通知梅阿姨和宋馨的。”提起宋馨，易晟的心中便有了些许担忧，也不知道刚回英国的宋馨在得知他父亲出了意外之后会怎样。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深夜了，易存锡拒绝了胡飞开警车送他们回去的提议。虽然说现在这念头邻居之间都是陌生人，但让人说笑话总是不好的。 两人悄悄回到家中，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妻子，易存锡理直气壮地霸占了易晟的房间，然后把易晟打发到了客房去睡，嘴上还振振有词道：“我是你老子！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废话，滚去客房睡！” 说完易存锡便关上了房门，还特意上了锁。 易晟望着房门，无可奈何。 现在易存锡只能在自己面前耍耍威风，谁让自己是他儿子呢？ 因为下午睡了一觉的缘故，易晟并不困，再加上距离宋思明被送去附院已经快要三个小时，易晟还需要等待苏瑾的消息，就干脆打开了小医仙系统找小葫芦聊聊天。 “你这是什么情况？” 易晟一打开小医仙系统就看见小葫芦赤身裸体地站在屏幕中央，原本圆润的身体出现了许多褶皱，像是被霜打了似的。 “唉，上次为了给你抽奖导致我元气大伤，你也不知道感恩。”小葫芦愁眉苦脸道。 “抽奖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系统凭什么会让你抽到橙色稀有度的技能？”小葫芦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是你运气好还是请你长得帅？” “我觉得是请我长得帅！”易晟沉思了几秒道。 “你这次能抽到橙色稀有度的技能完全是因为我越级启用了本不该在你现在阶段出现的二级抽奖界面...”小葫芦被易晟的自恋彻底打败，有气无力地说道。 “二级抽奖界面？”易晟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医仙系统是拥有升级功能的，在宿主满足一定条件下，小医仙系统会自动升级，而二级抽奖界面就是小医仙系统升级之后的抽奖页面。”小葫芦解释道。 “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看小葫芦的样子估计像上一次的二级抽奖界面在小医仙系统升级之前，自己是没有机会再遇到了，如果可以尽快让小医仙系统升级，那么自己就能更快的获得更高稀有度的技能。 “你现在暂无权限。”小葫芦如实道。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去升级？” “等你快要升级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小葫芦说完便切断了易晟的链接。 这绝对是报复！ 不过小葫芦不告诉易晟，易晟也没有任何办法。 拿出手机，易晟漫无目的的看了几篇标题党发布的新闻，等待着苏瑾的消息。 直到易晟快要睁不开眼时，手机才传来一阵震动。 “手术成功。”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查房 虽然易晟和易存锡守口如瓶，但是于丹娜还是从阳台晾着的衣服上找到了蛛丝马迹。 血迹是很难清洗的，尽管易晟昨晚把衣服放在洗衣机里滚了一晚上却还是有淡淡的痕迹。 “说说吧，你俩昨晚上去哪里？” 于丹娜盘腿坐在蒲团上，看着跪坐在面前的易存锡，捻着茶盖轻轻拨弄着茶碗，眼神扫过之处，寸草不生。 “那个媳妇儿，你别生气，科学家都说生气容易影响寿命。” “嗯？” 跪在地上两腿发麻的易存锡想要趁机站起身却被于丹娜这一声爬音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易晟呢？”于丹娜轻啜一口问道。 “天还没亮就坐车回去了。”易存锡如实禀告道。 “那你就先跪着吧，”于丹娜将手中茶碗放到茶海上，站起身道：“我今天去无染寺去找普智大师开光，约莫晚饭之前回来，要是我回家看到你没在这跪着，哼哼。” 于丹娜从柜子里拿出盛放玉佩的木盒，床上外套就出了门，在门关上的瞬间，易存锡便挣扎着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跪的生疼的膝盖，暗骂易晟不够意思，让自己在这独自受罪。 然而对于易存锡的遭遇，易晟完全不知情，现在他刚换好白大褂准备进科室交班，李尚艾走了进来道：“易晟，你昨天下午去哪了？” “下午家里有事，回家去了。”易晟整理好自己的胸牌道。 “嗯，我昨天和急诊科的吴爱民主任商量过了，以后急诊科的手术室会为你预留出一间，以后要是碰到硬膜外血肿的患者，急诊科会给神外打电话，到时候你去主刀就行。”李尚艾拿起白大褂道：“至于其他的术式，你要是想做就找科室里资历高的老师跟着你上一次手术，要是他们让你继续，你就可以开展新术式。” “好的老师，谢谢老师。”易晟喜出望外道。 李尚艾的这句话意味着易晟可以摆脱实习生的限制，独立自主展开手术。 虽然易晟现在也可以主刀手术，但现在易晟还是以实习生的身份待在神经外科科室，如果想做手术还需要向李尚艾或者是孟宪阳报告获许之后，才能进行手术。 这样一来，易晟便可以进行硬膜下血肿的尝试，等到硬膜下血肿主线任务完成之后，又可以进行颅骨修补术的手术，再往后..... 而且易晟的学分累积也会大大加快，距离兑换核磁共振影像技术又能更进一步。 “对了，孟主任昨晚上请假回去了，他的病人暂时由我来负责，梁素素最近的情况不错，你去给他做一个神经系统的体格检查，看看她脑干出血后的恢复效果如何。” “孟主任请假了？”易晟一愣道。 “嗯，孟宪阳有个女儿叫孟亦然，前几年患上了慢性粒细胞白血病，一直在国外接受治疗。昨晚上国外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孟亦然的病情恶化了，孟宪阳就请了假直飞国外。”李尚艾随口说道。 交完班之后，易晟就直接拉着郝哲去了梁素素的病房。 “小易，你来啦！” 潘云看见易晟进来，连忙站起身来，虽然头上花白依旧，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 李尚艾在手术结束之后就告诉潘云手术的关键步骤是由易晟来完成的，也就是说其实是易晟救了梁素素的命，在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面前，潘云十分热情地问道：“小易你要不要吃水果？” “潘阿姨您别忙了，我今天主要是看看素素的恢复情况，给她做一个全面体格检查，看看她恢复情况如何。” 李尚艾虽然让易晟给梁素素做一个神经系统的检查，但是易晟还是想要进行更加全面的体格检查，毕竟单纯的神经系统体格检查可能会忽略梁素素身体的其他病征，而且有些病征在短时间内并不会明显的表现出来，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每天医生都会对住院的患者进行查房的原因。 体格检查与辅助检查并称为医学诊断学的两大检查方式之一，体格检查是辅助检查的前提，一般患者在到医院就诊的时候会先进行体格检查，再选择进行其他检查。 当然这不排除某些乱收费的私立医院。 如果采用体格检查的技术，发现了疾病的表征或者是病人其他方面的异常，那么就可以继续进行更为细致的辅助检查，这样也可以让医生在面对那些计较“价格”的病患或者病患家属时提出辅助检查更加心安理得。 “易医生，你来了。”梁素素躺在床上露出甜甜的笑容道。 看着梁素素恢复不错，易晟心里也是满满的成就感，他轻轻地摸了摸梁素素的头温柔道：“最近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身体还不太灵活。”梁素素慢慢举起自己的左手道：“易医生你看，我的左手握不住拳头。” “没事儿，等我回去跟李教授说一声，到时候让素素去康复科的复健室去锻炼一下，能恢复的快一些。” 虽然梁素素的手术很成功，但是脑干出血的后遗症还是存在的，这种事情不可避免。 在郝哲的帮助下，易晟开始对梁素素进行体格检查，因为梁素素住在单独的病房，所以易晟只是拉上了门口的门帘。 “能自己坐起来吗？”易晟站在梁素素的右侧，观察着梁素素。 “我能坐起来。” “别勉强自己，”易晟在梁素素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扶了梁素素一把柔声道：“你现在刚刚拆线，身体还很虚弱，太过勉强自己不利于身体的恢复，知道吗？” 梁素素乖乖地点点头，配合着易晟进行体格检查。 易晟挤了些手部消毒液简单地消毒之后，从梁素素的头顶开始进行全面体格检查。 全身体格检查是相当复杂而且耗时的，全身体格检查包括四部分，分别是头部、胸部、腹部、以及神经系统体格检查。四肢的检查包括在神经系统体格检查之中。 病房的暖气开的很足，易晟在完成前三步时脑门上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其他部位倒是没有出现问题，潘阿姨真是辛苦你了。”易晟笑着说道。 虽然梁素素长时间卧床，但是并没有因此而出现褥疮。 接下来易晟示意了一下郝哲，郝哲从病历本里抽出了一张神经系统体格检查表，按照上面的选项说着检查项目。 “患者意识清醒，无谵妄。”易晟将手放在梁素素的眼前三十公分的位置，让梁素素把手放在两眼中间，自己的手缓缓移动，观察着梁素素的动眼反应。 “还不错。”易晟点点头，继续进行其他的检查。 十分钟后，易晟完成了相关的神经系统体格检查，郝哲也将检查表整理出来道：“患者生命体征平稳，意识清醒，无谵妄。双侧瞳孔等大等圆，直径3.5mm，对光反射灵敏，眼动充分。面部感觉正常，无面瘫。左侧肌体肌力Ⅱ+级，右侧肢体肌力V级，深浅感觉无异常，左侧指鼻试验、轮替试验欠稳准。腹壁反射正常，膝跳反射，跟腱反射正常，巴氏征阴性。” 除了脑干出血的后遗症之外，梁素素并没有表现出其他神经损伤的症状，也就是说当时在手术过程中由易晟进行的神经分离，并没有损伤到梁素素脑干上的任何一条神经。 “易医生，急诊打来电话说是来了一位硬膜外血肿的患者，让您下去一趟。”小护士敲了敲门在外面说道。 “知道了，我一会就过去。” “潘阿姨，素素的神经系统除了脑干出血后遗症外，并没有出现其他神经损伤的情况，”易晟对着潘云女士点点头道：“我会回去请科里的老师根据素素现在的情况设计出合适的复健方式，相信在复健之后，素素很快就会出院。” “谢谢你啊，小易。”潘云脸上的笑容更甚，现在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比自己女儿的身体状况更令她高兴的。 出了病房，易晟把神经系统检查表交给李尚艾之后，便和郝哲一起去了急诊科。 “现在手术，中午是不是又要吃盒饭？”郝哲叹了口气道：“要是苏瑾在手术室就好了，中午就能吃顿好的了。” “别废话，一会拉完钩你就订饭，我请客。”易晟边走边说道：“昨天中午的时候吴主任给了我3000块钱的奖金，够我们俩吃好几顿大餐了。” “卧槽，凭什么你有奖金？在急诊科我干的也不少啊！”郝哲惊叫了一声，然后看了眼周围的来往的医务工作者和患者们，靠在易晟旁边小声道：“说实话这钱是不是你出卖色相得到的？” “你没来之前我在急诊待了一段时间，正好赶上房屋倒塌事故，因为抢救及时，急诊科所有的医生都有奖金。”易晟解释道。 “没天理！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就遇不到？” “因为你丑！” 易晟留给郝哲一个帅气的背影，大步朝急诊走去。 一名科室的护士恰好路过听到这话后掩面偷笑。 郝哲无奈地看着护士问道：“我长得丑吗？” “咳咳，”小护士平复了一下面部表情，整理了一下护士服道：“今天天气真好啊！” 郝哲望向窗外呼呼直吹的北风和近在眼前的阴云，满头黑线。 正文 第五十章 孟宪阳的难处 清晨7点，大西洋海浪环绕的一座小岛，海面上洒满朝阳，海鸥云集翱翔，浪花起伏间海鸥俯冲入水，波澜的大海是海鸥们丰盛的餐桌。 这座岛名叫巴巴多斯岛，是一个风景秀丽的珊瑚岛，它犹如一颗晶莹的珍珠闪烁在碧波荡漾的加勒比海上。 远处无尽的海平面上，渐渐露出一艘游轮，游轮慢慢地停靠在码头上，旅客们纷纷从游轮的甲板上踏入这片神奇的国都。 孟宪阳一身便装在这个充满泳装和比基尼的岛上显得格格不入。 来不及欣赏四周洁白如雪的沙滩和晒着太阳浴的美女们，孟宪阳低着头快步上了一辆出租车，用英语说道：“麻烦去史密斯疗养院。” 史密斯疗养院位于巴巴多斯岛西海岸的一处悬崖之上，哥特式的建筑宛如一座城堡俯瞰整个多多巴斯岛。疗养院的前身的一座天主教教堂，后来荒废后被史密斯疗养院的首任院长史密斯先生改建成了疗养院。 “孟先生，这是您女儿的最近几个周的表情变化记录。” 办公室内，孟亦然的主管医生道格坐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拿出一份记录单递给孟宪阳。 “根据您女儿这几天的血常规检查，我们很遗憾地告诉您，您女儿的病情已经发展到了加速期。尽管我们已经按时足量的使用了二代的酪氨酸激酶抑制剂对您女儿进行靶向治疗，但还是没能阻止您女儿的病情发展。”道格医生面露遗憾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暂时稳住你女儿的病情，然后积极寻求与您女儿相配的骨髓进行移植。” 孟宪阳看着手中的血常规报告单，诊断证明上的“加速期”三个字格外刺眼，孟宪阳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你们曼斯博士说史密斯疗养院是内分泌领域最好的疗养院......” “很抱歉孟先生，虽然史密斯疗养院在内分泌领域的疾病上有着非常丰富的治疗经验，但是我们并不能保证对于任何患者都能百分之百治愈，而且据我所知您也是学医的，相信您能够明白有些疾病的发展并不是我们现在的医疗水平可以控制的。”道格医生安慰道：“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型，目前我们已经联系了美国以及欧盟的骨髓库，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还请孟先生您耐心等待。” 孟宪阳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又摸出打火机打了好几下才点上香烟，孟宪阳自己就是医生，他很清楚道格只不过是在安慰自己，想要找到和他女儿相匹配的骨髓谈何容易，而且异基因的骨髓移植的供髓细胞在遗传上与受者细胞起源不同，与肾、肝、心等器官移植相比，同基因和异基因更易发生排斥反应，一旦出现排斥反应，就会出现移植物抗宿主病，而移植物抗宿主病的死亡率是25%！ 更何况自己和妻子李秀秀两个人为了给女儿治病已经快要花光两人所有的积蓄，更是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就算最后找到了和自己女儿相匹配的骨髓，移植后还需要终身服用抗免疫药物。骨髓的移植、术后的治疗都需要以百万为单位的钱，这笔钱对于孟宪阳这样的普通家庭，是承担不起的。 道格本来想提醒孟宪阳医院里禁止吸烟的，但是他最终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大概需要多久？”孟宪阳声音沙哑道。 “骨髓配型的具体时间我们无法预知，只能耐心等待。”道格医生如实说道：“另外孟先生您上次缴纳的治疗费用已经快要用完，再加上您女儿的病情，下一个周期的治疗费用可能会很多。” 孟宪阳点点头，从一旁的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摩挲了半天才慢慢推到道格医生的面前道：“这张卡没有密码，里面有3万美金。” “三万美元.....孟先生这些钱恐怕不够您女儿支撑半个周期的。”道格医生面露难色道：“如果费用用完，我们可能不能再为您女儿提供医疗服务。” “这个我知道，剩下的治疗费用我会尽快打到这张卡上。”孟宪阳提着包站起身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们能认真对待我女儿，不要让她再出任何意外。” “这个我们明白，您放心好了。”道格医生将银行卡收齐，面带笑容道。 出了医生办公室，孟宪阳提着包独自走在病房的走廊里，显得有些落寞，站在窗前，孟宪阳看着远处西海岸翻腾的浪花和沙滩上各色各样肤色的游客，孟宪阳叹了口气。 他一共来过巴巴多斯岛五次，但却一次也没有好好欣赏过。 孟宪阳来到孟亦然的病房外，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窗朝里面望去，自己的女儿正躺在无菌病床上，脸上带着厚厚的氧气面罩。阳光洒落在孟亦然的脸上，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脸上看不见一点血色。现在的孟亦然经不起任何细菌的折腾，一个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孟宪阳抬起头努力使自己的眼泪不落下来，为了这个女儿，除了睡觉，他几乎放弃了所有的休息时间，放弃了无数次进修的机会，放弃了曾经谈笑风生的自己。 电话响起，是妻子李秀秀的电话，孟宪阳努力平复着心情。 “喂，老孟你还在医院吗？昨晚上你怎么没回家？”李秀秀担忧地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我在手术休息室里，”孟宪阳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说道：“昨晚手术做到凌晨三点多，我怕影响你休息，就没回家。” “你怎么鼻音这么重，是不是感冒了？”李秀秀担忧道：“昨晚上是不是睡觉的时候又没盖被子？” “没事，我多喝点热水就好了，这么多年你看我还生过几次病？”李尚艾安慰道：“我先不跟你说了，一会还要查房。” “那你今晚上还回来吗？”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孟宪阳说完，挂断了电话。 在孟亦然的病房门口驻足停立了一分钟，孟宪阳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留恋，只是他离去的步伐，有些蹒跚。 .......... 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办公室里，李尚艾坐在办公桌前望着屏幕上的一封邮件，心中的兴奋难以言表。 昨天易晟将梁素素的神经系统体格检查表送给自己之后，李尚艾就马不停蹄地将梁素素的术后恢复情况加入到了先前早已准备好的论文当中，然后以邮件的形式将全部论文发给了《Neurosurgical review》国内办事机构。 不得不说像《Neurosurgical review》这样的顶级期刊办事效率还是相当高的，第二天便给了李尚艾回复，哪像之前李尚艾发往国内期刊那十几篇论文，半个月都不见消息。 “尊敬的作者，很荣幸收到您的来稿，经过审核组多次讨论，我们决定将您的投稿上传道《Neurosurgical review》总刊等候审稿，希望您耐心等待。” “总刊啊！”李尚艾感叹道，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篇论文会被送到《Neurosurgical review》总刊去审稿。 “主任，省里下来检查了，来咱们医院检查的好像是省卫生局局长魏相。”就在李尚艾翘着二郎腿载歌载舞，头上几缕发丝随风摇摆的时候，何振好死不死的连门都没敲就开门走了进来道。 “混账东西！不知道进来之前要先敲门吗？”李尚艾怒目而视道。 被下属看到自己在办公室里撒欢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何振也深知此道，连忙捂上眼睛边退边道：“这天怎么黑了，哎！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过了一会儿传来阵阵敲门声，何振的讨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任，我可以进来吗？” 李尚艾连忙把鞋穿好，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装作什么事情没发生的样子拿起一旁的报纸道：“进。” “主任，省里下来检查了，来咱们医院检查的好像是省卫生局局长魏相。”何振说道：“韩院长已经去接了，估计一会儿就到，而且韩院长到时候会带着魏局长来咱们科室，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 “魏相？省卫生局的局长不是李文忠吗？”李尚艾皱了皱眉道。 “据说是上面调过来的，背景很深，上任以来抓了不少收医药公司贿赂的，”何振顿了顿小声说道：“据说之前省立医院的副院长还有恒远医院的主任都是被他给拉下来的。” “做好自己就行。”李尚艾站起身道：“这样，既然人家局长要来视察，我们怎么也得做点准备，你去和梁素素的母亲潘云说一下，一会儿这个魏局长来的时候，把梁素素的病例作为我们的主要展示点，你去把梁素素的病历准备好就行了，也不用接待，该忙什么忙什么。”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魏相 长途汽车飞驰在去往南遥的高速公路上，望眼望去，天空初晴，远处山峰白雪皑皑，晶莹剔透。 魏相正坐在窗旁看着窗外的风景。 魏相，中央空降的山省卫生局局长，毕业于国立政法大学，这次被家族下放历练积累政绩。在古代，魏相就属于那种手持御赐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手握一方官员的生杀大权。 不过作为钦差大臣，用长途汽车来当代步工具着实有些寒酸。当然，省政府也不是没有给魏相配备专车，只是魏相嫌弃专车太显眼，不方便自己秘密行事，所以才“屈尊”坐长途汽车去往各地视察。 魏相来山省任职的主要目的便是为上面调查医疗体系改革两年之后，各地医院的执行情况，并查处私下受贿的医疗体系公职人员。若是魏相坐着专车大张旗鼓地各地慰问，能调查出个鬼来？ “局长，长途汽车还有十分钟就要到南遥汽车站了，我们是先找个宾馆还是直接去医院？”年轻的男秘书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直接去医院吧，东西准备好了吗？” 魏相立刻端正了坐姿和表情，作为一个领导，展现自己威严最好的办法就是面瘫，没有任何表情的面瘫。对待下属尤其要严肃，否则他们会认为你是好说话的上级而放松对待。 自从他上任以来，通过暗访已经查处了各地不少医院收受贿赂的医疗体系公职人员，这次出行，正好借着这次三甲复审魏相要好好查一查各地医院内部的贪污腐败问题。 “准备妥当了，局长。”男秘书轻声说道。 “嗯。”魏相很满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办事效率，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是魏相能看出他算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过几年再锻炼锻炼，等自己回去的时候说不定能带上他一起。 “到时候去医院之后按照我们事先计划好的方式分开行动，严肃考察南遥各家医院的医疗卫生情况和收受贿赂的情况，到时候针孔摄像头要全开，一旦遇到不合规、不合法的现象立刻制止，我们代表的是组织，要一切事都公事公办，明白吗？”魏相用很严厉的口吻说道。 “明白了局长，保证完成任务！” 长途汽车缓缓开进南遥长途汽车站里，在长途汽车停下的瞬间，魏相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便装，雄赳赳气昂昂准备开始自己的征途。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魏局长莅临南遥指导工作！” “魏局长您辛苦啦！” 魏相踏下长途汽车的第一步后，忽然有种想要回到车上的冲动，他还没弄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好像和自己想象之中有一丝偏差..... “别堵着啊....” “就是！我还有急事！” 在后面的人群推搡下，魏相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出站口，夏局长的身后站出来一个长腿美女身穿旗袍献上鲜花，下摆开口处的肌肤若隐若现...... 魏相这次来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还特意坐的长途汽车，本以为可以独自一人装作病号去医院亲自走访了解情况，结果刚下车就看见这两个老货拉着横幅上面用烫金大字写着“欢迎省卫生局局长魏相同志莅临指导！”，俩人手里还各拿着一面国旗。 “估计又是某个有权势的贪官....” “就是，你看咱们省长出去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嘘！小点声....狗命要紧....” 魏相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男秘书，男秘书眼神充满着委屈，可怜、弱小又无助地看着自己，魏相心里突然觉得莫名的悲壮。 “韩院长和夏局长真是消息灵通啊！” 魏相扶着腰苦笑道，早知道如此自己就坐飞机过来了，何必要遭这个罪，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魏局长不要误会，这些同志们都是自发组织来欢迎魏局长的，我也不好拒绝就让他们跟过来了，”夏荣满脸堆笑道：“自从上次三甲评选之后，南遥各家医院有很多改观，一直等着组织上面来检查，展现一下南遥医院的全新风貌，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给盼过来了！” 韩先令不由挺直腰杆，作为南遥医疗体系中的带头大哥，自然要有为下面的小弟挣面子的觉悟。 “魏局长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我已经个人掏腰包为魏局长定下了宾馆，魏局长要不要先下榻宾馆，好好休息一下再开始视察工作？”夏荣弓着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 魏相原本的计划被打乱，现在就算是他直接杀到医院里也看不到医院最真实的一面，魏相心中衡量了一下，点点头道：“那便麻烦夏局长了。” 迎接魏相的专车停在的福润大厦的门口，因为是政府牌照，所以专车直接通过专属通道来到地下停车场，夏荣下车向魏相介绍道：“魏局长，南遥地小儿，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夏荣轻车熟路的带着魏相来到福润大厦的顶楼，早已再次等候的酒店经理见到夏荣从电梯口走出连忙走上前去谄媚道：“夏局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您看我们现在开始？” “嗯，开始吧。”夏荣挥了挥手吩咐道。 来到包间，即便是在首都见过世面的魏相都被包间的景象震撼到了，用“金碧辉煌”这个词已经不能够准确的形容这个豪华包间。 包间由两层打通叠成，明黄色为主题。以四根一人粗的大理石石柱为支撑，中央天井上是一扇巨大的天窗，镶嵌着不知名的玻璃，中午的阳透过玻璃照射下来并没有感到刺眼，反而为房间内提供了柔和光亮。四周的墙壁上错落有序的镶嵌着不同类型的小物件，一旁的架子上还摆放着魏相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古玩意。 魏相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所有人按主次先后顺序依次落座，夏荣拍了拍手，从里屋里走出一排身穿高开叉锦绣旗袍的服务员，每人手里都拖着瓷盘，上面用雕凤铜盖盖住。 随着铜盖一个个被揭开，一道道精美绝伦的“工艺品”展现在魏相的眼前。 “金汤松露明珠、青龙卧雪、鲜橘果香槟焗腩排、贵盏鸽脯....”夏荣站起身介绍道：“这些都是富润比较有特色的菜品，魏局长您尝尝？” “夏局长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望着这一道道菜品，魏相面色阴沉道：“看夏局长的态势，应该经常来这里吧？” 夏荣一愣，他听出了魏相的话中意，这些菜品明显价值不菲，不是普通人可以消费得起的，尽管夏荣身为南遥市卫生局局长，可一个月的工资加上乱七八糟的补贴也不过一万左右，恐怕一月吃这么一顿怕都要伤筋动骨。 “魏局长多虑了，夏家祖上三代为商，到了我这一辈虽然从政，但家底还算殷实，这顿饭夏某还是请得起的。”夏荣笑着解释道。 “嗯，”魏相看了眼夏荣，嘴上虽然不说，但是他已经决定这次视察完之后要回去好好的查一查夏荣。 “我这次来呢，一是视察一下南遥各地医院关于医疗卫生体制改革的落实情况，二来我也想看一看南遥各地医院的医疗卫生水平。”魏相看向夏荣道：“夏局长，趁着午饭时间，你来说说？” “好的，魏局长。”夏荣打开公文包拿出几份文件道：“南遥医疗卫生体系一直遵循着组织上的指示，两年来对南遥市下7家公立医院进行深化体制改革，整顿不正之风，目前已经初具成效。” “另外，在面对自然灾害事方面，南遥市也取得了不俗的成效，几星期前南遥市打算房屋倒塌事故，市立医院、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自己当地社区医院积极响应参与抢救伤员，目前除部分重病号仍需要进一步观察外，其余伤者皆康复出院。” 魏相点点头，目光看向了韩先令。 “魏局长，附院近期在神经外科领域取得突破性进展，我们邀请了国立医科大学神经外科专家李尚艾教授担任了附院神经外科主任。李教授上任之后，进行了一次脑干胶质瘤的切除手术，目前患者预后良好。”韩先令开口道：“这次手术的成功，标志着附院基本具有了脑干肿瘤切除的能力，至于能否大规模开展手术，还需要时间来印证。” “嗯，目前能进行脑干肿瘤手术的医院仅仅只有5家，若是你们可以开展这项手术，对于地区医疗卫生的水平有带动作用，南遥市甚至可以建立神经外科脑干肿瘤医疗小组。”魏相考虑了一下道。 “我们已经在考虑要不要为神经外科引进更加先进的医疗设备以提高手术质量。”韩先令如实道：“但是目前附院的科研资金并不能满足，所以......” “资金不是问题。”魏相摆摆手道：“若是你们附院真能建起脑干肿瘤医疗小组，资金由省里特批。” “吃完饭之后我们就先去一趟附院。”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郝哲的悲哀 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急诊手术室里，易晟戴好乳胶手套，准备开始今天第一场硬膜外血肿的手术。 郝哲打着哈欠来到易晟身边道：“同样是中午没睡觉，为什么你这么精神？” “源自对医学的热爱。”易晟整理着手术器械，头也不抬道。 其实易晟是因为这些天完成各种重复任务已经积累了19.5学分，只差最后这一次手术完成之后就能凑够20学分从小医仙系统里获得核磁共振影像技术，所以迫切想要完成任务的易晟最近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的兴奋，根本就没有犯困这一说。 巡回护士做着每天重复而枯燥的工作，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巡回护士关上了手术室的门，回到休息室里玩起了手机。 “上次送来的那个夏镇的患者现在怎么样了？”易晟看向协助自己整理手术器械的苏瑾问道。 自从易晟被允许在急诊科手术室进行神外手术之后，苏瑾便自告奋勇地担当起了易晟的专属器械护士。这也从根本是杜绝了手术室里的其他小贱人们借着器械护士的名义接近易晟的想法。 “还没有醒，”苏瑾摇了摇头道：“颅骨骨折再加上颅内出血，幸好抢救及时，否则命都保不住。” “夏镇？”郝哲“啧”了一声道：“果然是南遥医学院出来的人，都回家了还为医院创收！” “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挂件！”易晟从手术台底下踹了郝哲一脚道。 麻醉之后，易晟轻车熟路地划开皮肤，而苏瑾也适时递上相应的器械，几场手术下来，易晟和苏瑾的默契度提升得很快，易晟做起手术来也几乎不会停顿。 “对了，郝哲你下周轮转哪？” 不知不觉中，郝哲已经待在神外实习了两个周，下周他就要转别的科室了，易晟突然有一种自己辛辛苦苦种的一棵白菜即将被其他猪拱去的既视感。 等等！ 我为什么要骂自己？！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郝哲的表情顿时难看起来，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每每想到这个科室的名字，郝哲就感觉自己的胃底有一股酸水“咕噜咕噜”往上涌。 “你让我猜猜.....不会是肛肠外科吧？” 易晟看了一眼郝哲的表情，再加上自己提到“肛肠”两个字时，郝哲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易晟点点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对于一般人或者说是其他科室的医生，肛肠外科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应该就是脏，而且还需要克服极大的心里和生理压力。但是对于肛肠科的医生来说，肛肠科是一个充满刺激与想象力的科室，毕竟在手术中，指不定能从那个洞里掏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出来。 “不就是肛肠外科嘛！这辈子有多少人想做“TFboys”还没那个机会呢！” “湿纱布。”郝哲低着头把手伸向苏瑾却久久没有回应，郝哲抬头一看，苏瑾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光如炬地望着正在投影台前再一次确认血肿范围的易晟。 郝哲一脸无奈，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以前其他器械护士们待在这间手术室的时候虽然关注点也在易晟身上，但好歹郝哲要东西的时候能够马上交到他手上。可自从苏瑾来了之后，郝哲便彻底被抛弃，需要什么工具还要自己去拿，郝哲感觉自己现在要是去当个器械护士保准没问题。 “喂！专心一点好不好？现在是在手术期间，你能不能别犯花痴，我现在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粉红色的桃心！”郝哲凑到苏瑾身边小声呵斥道。 苏瑾回过神，拿起托盘上已经用过的弯头钳朝着郝哲的后腰夹了过去，弯头钳透过郝哲身上厚厚的手术服准确地夹在郝哲腰上唯一的赘肉上，然后缓缓旋转90度。 “胆儿肥了？注意你实习生的身份！还敢训斥老娘了？”苏瑾手上不断施加着力道立眉瞪眼威胁道。 “唔....唔！唔！” 太酸爽了！ 郝哲涨红着脸不敢发出声，手术室里是禁止大声喧哗的，万一郝哲叫出声一定会被外面的巡回护士听到，然后挨上一顿臭骂。 然而郝哲并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巡回护士正带着耳机观看某芒果台大型宫廷青春励志苦情偶像剧，哭的稀里哗啦。 “易晟不也是实习生？”郝哲哎呀咧嘴道，自己手上带着手套不能触碰已经污染的器械，只能像一条吃撑了的水蛇一样不断扭转着自己的腰身期望能够甩掉弯头钳，只可惜苏瑾直接锁死了弯头钳，郝哲越是晃动，疼得越厉害。 “可人家现在是主刀，而你却还是拉钩侠，同样都是实习生，为什么差距这么大！你不觉得害臊吗？”苏瑾理所当然道。 不明所以的易晟回过身拿起颅钻看了一眼郝哲楞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的眼中含着泪水？” “那可不是因为我还深深爱着你！你能不能让苏瑾把我后腰上这个该死的东西拿下去！”郝哲一边撅着屁股展示，一边哀嚎道。 “你这是中午没睡觉要特意让自己精神一下吗？”易晟抻着头看了一眼郝哲屁股上的“小尾巴”笑道。 “提个屁的神....啊！” 郝哲翻了个白眼正想说明原因却又被苏瑾狠狠地踩了一脚，苏瑾恶人先告状道：“是郝哲说他实在太困了让我给他提提神，这不是古有苏秦头悬梁，锥刺股嘛！我就让他效仿一下.....” 郝哲泪流满面，太无耻了！ “好了，继续做手术吧。” 易晟让苏瑾把郝哲后腰上的弯头钳拿了下来，然后自己开动颅钻对准设计好的位置。 “嗡........” .......... 在韩先令的引路下，魏相一行人来到神经外科。由于还不到下午上班的时间，病区显得有些冷清，值班护士正把头埋在分诊台里抓紧时间休息，以便在下午的工作中保持充沛的精力。 忙里偷闲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对于医务工作者来说，工作时间就是工作时间，里面掺不得半点儿休息时间。每天清早从穿上那件略微有些汗渍的白色制服起，就必须全神贯注投入医疗服务中。 尤其是像南遥医学院附院这样的省立三甲级综合医院，每天的人流量比一般的火车站差不了多少。除了要应付病房内求知欲极强的患者及家属，他们往往还要做好随时可能被急诊科催命的打扰。 “你们李教授在办公室吗？”韩先令轻轻地敲了敲分诊台的桌面问道。 小护士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声响，抬起头眯缝着眼嘟囔道：“医生们都在休息，还没到上班时间，要是想找医生等一会儿上班之后再来....” 揉了揉眼才看清自己眼前的人是南遥医学院附院的院长，小护士一个高窜了起来，脸上还印着红印，刘海凌乱地贴在额前，站在分诊台后怯怯弱弱。 “我马上去叫李教授，院长您稍等一下。” 小护士连忙整理了一下头发，急匆匆跑向医生休息室讲李尚艾叫了出来，李尚艾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毕竟李尚艾是国立医科大学的教授，部级甚至副国级的大领导他都见过，所以在见到魏相几人时，李尚艾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激动，只是象征性伸出手与夏荣和魏相两人握了握手。 “李教授，我在来的路上听韩院长说在你的带领下，附院成功完成了一例脑干肿瘤的切除手术，所以我特意过来问一下李教授对于将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外科打造成南遥甚至是整个山省唯一一家脑干肿瘤医疗小组的意见。” 韩先令的眼神中充满着兴奋之情，他原以为魏相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魏相真的准备这样做。 如果脑干肿瘤医疗小组落户附院的话，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收益，但是从长远来看，这个脑干肿瘤医疗小组很有可能让附院成为国内为数不多的三级特等医院，而自己这个院长的地位到时候也自然会随之水涨船高。 “这次脑干肿瘤的切除手术虽然只是个例，不过根据患者术后的情况表现，科室基本上拥有了进行脑干肿瘤切除手术的能力，可以考虑成立脑干肿瘤医疗小组。” “不过，魏局长，这个手术虽然是我主持，但我也只是提供了一个比较可靠的手术方案，实际操作的是由另外两名医生进行的。”李尚艾迟疑了一下道：“我觉得如果魏局长想要成立脑干肿瘤医疗小组的话，还是听听他们两人的意见比较好。” “行，那你把他们叫过来吧。” “孟主任有事请假回去了，现在只剩易晟在医院，”李尚艾让小护士把何振从床上拖了下来道：“小何，你给易晟打个电话，让他回科室一趟。” “好的主任。” “易晟？”韩先令愣了愣，他印象里医院好像没有一个叫易晟的在职医生....等会！不会是之前那个“莽撞人”吧？！ “韩院长，怎么了？”看着韩先令惊讶的表情，夏荣开口问道。 “没事，没事。”韩先令摇了摇头。 “魏局长，趁着一段时间，我领着您去进行脑干肿瘤的患者病房，您看一看患者的术后情况。”李尚艾伸出手邀请道。 “好，那就去看看。”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摆谱 “I see nothing better I keep him forever.....” 熟悉的铃声响起，苏瑾摘下手套拿起易晟的电话看了一眼道：“你们科里来的电话，要不要接？” “直接开免提吧。” “喂，易晟你在哪？”何振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何老师，我在急诊手术室。”易晟看了一眼苏瑾道：“郝哲，递一下双极电凝钳。” “省卫生局的魏相局长还有南遥卫生局的夏荣局长加上咱们韩院长来咱们科室视察了，你上来一趟。” “我手术还没做完，而且这种事情我一个实习生跟着掺和什么？” “据说是要在南遥建立脑干肿瘤医疗小组，魏局长想听一听主刀的意见，当初梁素素的手术是你和孟主任两人完成的，现在孟主任不在，就剩你一个人，你赶紧上来吧。”何振催促道。 “夏荣？” 易晟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一皱，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 前几天胡飞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还说自己提交的报告一直没得到回信，估计是被夏志杰的老子夏荣给扣下来了，自己再想想办法云云，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碰到。 易晟琢磨着一会儿当着省卫生局局长的面要不要举报一下这个夏局长，可他转念一想这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孟局长会不会跟夏荣穿一条裤子，到时候万一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把夏荣这只老狐狸拉下马，反倒惹了自己一身骚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易晟现在可是有“案底”的，放在以前，无论是徒手止血还是未经医院允许私自进行硬膜外血肿清除术都是“死罪”！要不是附院这帮惜才的老师们帮趁着，自己还不知道现在在哪当孤魂野鬼呢！ “喂？易晟？易晟！” “何老师，我现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你让李老师先陪着，等手术做完了我再上去。”易晟回过神来说道。 “什么？” 电话那头的何振目瞪口呆。 你听听，这尼玛说的都是人话？ 这可是副部级的大领导，而且还是特意过来神经外科视察，这样的钦差大臣指名道姓要见你，你一个实习生不跪地叩首感恩戴德就已经算得上大不敬了，在古代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可你竟然还敢让人家等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手术我替你行不行，上台费我一分钱不要，你赶紧上来吧！” 易晟翻了个白眼，他马上就要凑够20学分你让他放下手术去见两个陌生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夏志杰的老子，他要是真停下手术下去才是真白痴呢！ “喂喂喂？何老师你说什么？手术室里信号不好.....嘟嘟嘟....” “这样做真的好吗？”苏瑾略有些担忧地问道。 “放心，不会有事的。” 易晟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手上的双极电凝钳抖得飞快，患者帽状腱膜下疏松组织层的出血点还来不及冒出血珠就已经被易晟“滋啦滋啦”的灼烧止住了。 而现在神经外科办公室门口的何振看着自己手机上已经结束的通话有些哭笑不得，你就算找借口也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啊！ 在手术室小护士们的强烈要求下，医院两个月前才刚刚给手术室里的网络升级到千兆光纤，一部蓝光电影连一分钟不用就能下载完成，你却和我说信号不好，是在逗我吗？ 何振再次拨了过去，响了几声电话里却传来了那个每次他惹自己女朋友生气都会听到的声音，“对不起，对方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 “主任，易晟在急诊手术室上台，暂时下不来，说让魏局长还有夏局长等他手术结束之后再回科室。”何振摇了摇头进了办公室对着李尚艾说道，说完还可以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 “坏了！” 韩先令面色一变，他就知道这个“莽撞人”不会按套路出牌，当初那个违规进行手术的事情韩先令就有所耳闻，对于易晟“人命大于天”的性格韩先令还是非常欣赏的，只是没想到这个易晟竟然这么不懂得变通。 而魏相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很平淡，但夏荣的脸上却有一丝愠色。 “做的什么手术？”易晟的做法无疑是在挑战自己这个卫生局局长的权威，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领导面前，夏荣有些不快地问道。 “应该是硬膜外血肿的手术。”何振想了想如实答道。 “看来这个叫易晟的医生还挺会摆谱，呵呵。”夏荣拍了拍袖子整理了下领带站起身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还以为是个多大的手术，既然我们这么不受待见，魏局长我看不如我们走吧？” “夏局长，我觉得易晟这件事并没有做错。”李尚艾缓缓开口道。 “李教授到这个时候还想护着他？”夏荣语气不善道：“李教授刚来南遥不久就想着拉党结派，怕是有些不妥。” “怎么，我作为神经外科的主任说上一句公道话还不成了？”李尚艾质问道：“硬膜外血肿清除术虽然在神经外科的术式等级划分中只是二级手术，但那也是一条人命，就因为领导要来，就让一个医生置自己的患者而不顾？那他配做一个医生？” “李教授，说话要注意分寸，这里可是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不是你们国立医科大学！”夏荣沉声训斥道。 “够了！” 魏相站起身，面色阴沉地看了一眼夏荣，又看了一眼李尚艾道：“李教授，我们先去看看那个脑干肿瘤的病号吧。” 与其在这里听夏荣和李尚艾吵吵，还不如先去见一见患者。 若是这个易晟真的能让魏相下定决心在南遥搞起脑干肿瘤医疗小组，自己就算是亲自跑到手术室门口候又何妨！ 当年刘备不也是三顾茅庐才请得卧龙出世，才成就一份霸业？ 正文 第五十三章 3D全息断层影像技术 从失去意识到恢复意识虽然仅仅过去了10分钟，但易晟却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易晟的脑袋还是有些昏沉，这是大脑缺氧导致的，大闹完全缺氧的情况下，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便可以让大脑停止工作，而五分钟之后脑细胞开始死亡，造成不可逆转性的脑损伤，不过有小医仙系统保护下，易晟完全不需要担心，只是会有点难受。 身上的刷手服已经湿透，易晟在休息室里找了一件新的白大褂套在身上，然后查看着小医仙系统传授给自己的核磁共振技术。 目前核磁共振已经基本上是医院的标配了，相比于CT影像，核磁共振可以获得横断面、矢状面和冠状面的影像，而且空间分辩率好。对于神经外科而言，核磁共振可以在检查颅内移行区病变时，不产生伪影，避免了CT检查颅底病变因骨骼的影响。 核磁共振一共分为三种类型：常导磁体核磁共振、超导磁体核磁共振和永久磁体核磁共振。而医院使用的是超导磁体核磁共振，这种超导磁体核磁共振虽然造价很高，而且对于环境的温度有极高的要求，但是这种超导磁体核磁共振的唱腔可达4T，而且磁场的均匀度高，瞬时稳定性好，对于神经外科的疾病诊断效果最好。 小医仙传输给自己的核磁共振技术除了目前医院的常见核磁共振影像外，还多了一项：3D全息断层影像。 “这个3D全息断层影像是什么？”易晟把小葫芦叫了出来问道。 “3D全息断层影像是一种模拟方法，存在于你的脑海中，”小葫芦伸出一根葫芦须，一个核磁共振的影像出现在葫芦须上，“通常我们看到的核磁共振影像是这样的，通过断层扫描将某一位置的影像展示出来，而3D全息断层影像则会让你在看到这个影像的时候，在脑海中出现一个如同影像上完全相同的一个模型，你可以理解为3D全息断层影像将你所看到的核磁共振影像实时同步“实物”化。” “也就是说当我看到一张核磁共振影像时，在脑海中会形成一个影像所示位置的3D影像是吗？” “没错，不过这种能力并不能长时间使用，它的体力消耗是你正常体力消耗的10倍，如果长时间使用，你就会因为体力消耗过多而昏迷。”小葫芦提醒道。 “弊端还算可以接受。” 易晟点了点头，关闭了小医仙系统，然后打开休息室的门朝外面瞅了瞅，装作没事人似的离开了急诊科。 回到手术室，郝哲刚准备将苏醒的患者推到急诊观察室，见到易晟进来，郝哲连忙问道：“刚刚李教授还有韩院长陪着来视察的领导来找你，我说你有事出去了，你去哪了？” “他们人呢？”易晟点点头问道。 “不知道，不过他们刚走，应该就在附近。” 易晟刚出手术室，就看见韩先令领着两个身穿西服的中年人从隔壁手术室出来，见到易晟，李尚艾开口问道：“易晟，刚刚去哪了？” “刚有点事处理，主任。” 李尚艾“嗯”了一声，向一旁的魏相和夏荣介绍道：“这位就是参与梁素素手术的易晟。” “两位局长好。”易晟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不卑不亢。 夏荣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易晟就是在摆谱，否则偌大的神经外科会找不到一个人来代替易晟做一个二级手术。 “易医生这么年轻就参与这么复杂的手术，真是年少有为啊！”魏相赞叹道：“我这次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现在神外的水平。易医生，你先介绍一下患者术后的情况吧。” “患者生命体征平稳，意识清醒，无谵妄。双侧瞳孔等大等圆，直径3.5mm，对光反射灵敏，眼动充分。面部感觉正常，无面瘫。左侧肌体肌力Ⅱ+级，右侧肢体肌力V级，深浅感觉无异常，左侧指鼻试验、轮替试验欠稳准。腹壁反射正常，膝跳反射，跟腱反射正常，巴氏征阴性。”易晟直接把自己给梁素素进行的神经系统体格检查结果一字不漏地背诵了一遍，至于魏相听不听得懂就不关易晟的事情了。 魏相含笑而立，不时点点头，温润如玉。 魏相现在的表情和当初易晟听李尚艾讲梁素素的核磁共振影像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看来患者术后恢复的不错，”魏相什么也没有听懂，鬼知道易晟说的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人家说生命体征平稳，那应该是恢复得不错，“不知道易医生对于在南遥建立脑干肿瘤医疗小组有什么意见或是建议。” 毕竟易晟才是梁素素手术的关键，要想在南遥成立脑干肿瘤医疗小组，必须要经过易晟得同意，否则脑干肿瘤医疗小组根本无法成立。 “这个您问李老师或者韩院长都可以，我是没什么意见，”易晟笑着答道：“我只是个实习生，有手术做就好。” “实习生？” 夏荣一愣，自己正琢磨着怎么给易晟找点麻烦就听到易晟说出了自己实习生的身份，这下让夏荣抓到了话头，再加上之前李尚艾对他非常不客气，正好可以借此狠狠地教训李尚艾一顿。 夏荣阴沉着脸问道：“李主任，什么时候神经外科也允许实习生参与手术了？” 在本科课程中涉及的神经外科知识很少，而且实习生往往毛手毛脚的，万一损伤了某个重要的神经和血管，就会造成很大的影像，所以神经外科基本不允许本科实习生进入手术室。 这也是为什么郝哲被带进手术室的时候，巡回护士说的是“参观”而不是让他来帮忙，若不是易晟也在，郝哲估计现在还待在办公室里写病历。 “易晟的实力是我和孟主任两人共同认可的，我们认为他具备独立进行手术的能力，所以便让他手术室，这有错吗？”李尚艾开口反问道。 魏相也觉得夏荣有些过激，毕竟医院虽然等级比较森严，但“达者为先”同样适用于医院。 “那么出了事情，责任又谁担？”夏荣指着易晟问道：“由一个连正式编制都没有的实习生来担还是由你这个主任来担？若是真要让这样一个人参与南遥脑干肿瘤医疗小组，我第一个反对。” 易晟冷眼看着夏荣，果然“虎父”无犬子，夏荣说话的语气和夏志杰一个样！张口闭口就是责任，要是真要担负责任的时候，跑的比兔子还快！ “从我入附院实习至今，经历大大小小12场手术，无一场手术患者出现意外。”易晟语气冰冷地望着夏荣道：“至于我能不能担起责任，就不劳夏局长操心了，夏局长与其在这里讨论我有没有承担责任的能力，还不如多管管医院里那些个尸位素餐，只顾自己利益而从不考虑患者生命的那帮败类！” “你们听听！他一个实习生就敢这么顶撞上级领导，以后还得了啊！”夏荣怒不可遏道：“韩院长，你立刻开除这个实习生，并且让他们学校来严肃处理这个学生！” “慢着！”魏相开口道，他从易晟的话里听出了隐情，至于易晟的口气，他根本就不在乎，天才都是骄傲的，以前魏相自己在大学的时候也顶撞过自己的老师。 魏相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威严，一股上位者的气息在魏相的身上显露，他的目光直视着易晟，严肃地问道：“听易医生话里的意思，南遥存在着这种败类？” “12月17日晚9时，夏镇姑苏路与胜利街交叉路口发生一起车祸，患者宋思明出现颅内出血症状，我当时在场对患者进行了简单的处理，然后拨通了附院急诊科的电话，让急诊科吴爱民主任申请医疗救助队前往救援，在等待过程中，夏镇社区医院的救护车赶到，随车医生夏志杰下车后，检查粗鲁，在未能准确判断患者病情的情况下，无故要求抬患者上车送往社区医院进行检查。我跟他说患者有心脏病，先拉心电图，却被夏志杰拒绝，并且强烈要求送患者去社区医院检查，若不是后来夏镇公安局胡飞队长赶到，患者很有可能因为这位夏志杰的无能而失去生命。” “这位夏医生送患者去社区医院进行检查有什么错吗？还有怎么就知道患者有心脏病和颅内出血？”夏荣有些慌张地看向易晟，夏志杰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还是知道的，万一真和自己儿子有关系，当着领导的面自己也只能旁敲侧击了解一下情况。 “呵，我为什么知道患者有心脏病是因为我认识患者，而且社区医院什么医疗条件相信夏局长最清楚！”易晟冷笑一声道：“社区医院根本不具备进行手术的条件，而且患者颅内出血的症状十分明显，但夏志杰却依旧要求患者去社区医院进行检查，不过是想从中牟利罢了！”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向夏镇卫生局举报？”魏相皱了皱眉道。 “因为夏镇卫生局根本不敢管，就连胡飞队长通过公安系统提交的报告也被扣下了，就因为夏志杰的父亲手眼通天！”易晟来到夏荣的身前轻笑一声：“你说是吧，夏荣局长！”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宋思明苏醒 魏相走了，挥一挥衣袖，带走了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夏荣，有魏相在南遥监督，易晟相信夏荣可以秉公处理。 一开始易晟并没有打算当众说出夏志杰的事情，他还是有些担心夏荣和魏相同流合污，不过好在魏相并没有让易晟失望。 至于夏志杰的下场，易晟并不关心，他相信魏相可以处理好。 送走了魏相和夏荣以后，韩先令把易晟和李尚艾带到了院长办公室。 “这次若是能让夏荣栽一个跟头也能让咱们医院好过很多。” 韩先令翘起二郎腿招呼着易晟和李尚艾坐下，点上烟美美地吸了一口道：“不过这次夏荣也给提了个醒，易晟现在的实习生身份还是比较敏感的，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做文章，到时候接治病人的时候，家属难免会噶有抵触情绪。我看不如把易晟编入咱们医院的事业编制，以后工作上会顺利许多。” “但是院长，易晟就算是有了正是编制也没什么用，毕竟他还没有通过执业医师资格考试，不具备处方权。”李尚艾扶了扶眼镜道：“现在科里虽然允许易晟只做手术不查房，由其他医生来分担易晟的病人，但是长此以往其他医生会有怨言，而且看今天这个魏局长的意思，南遥可能会在不久之后成立脑干肿瘤医疗小组，到时候会有很多病情复杂的患者，且不说其他医生能不能替易晟查房，就算由易晟自己查房，但他总要开药吧！” 医院的正式编制只是医院承认你作为医院的员工，但是具体你能不能开药并不是由医院决定的，而是由证书决定的。 按照国家法律规定，只有在取得国家执业医师资格证书之后，到所供职单位才有处方权，并且这个处方权仅限于你的所在供职单位，在其他医院你并没有拥有处方权。 而且患者来医院治病时，最看中的是你胸牌上的那个职称。 医生的职称一共分4大职称6小职称，分别是初级职称中的医士、医师和住院医师，中级职称的主治医生，副高级职称的副主任医师，高级职称的主任医师，而部分主任医师往往需要承担研究和教学任务而被评为“教授”，与大学中的教授平级。 稍微有点关系的患者都会直接去找主任医师看病，只有当主任医师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去找副主任医师，至于小主治和很低级的廉价劳动力则正眼瞧都不瞧，因为在他们心中，职称越高，能力越好。但他们又岂知在现在这个“嫁接移植论文”漫天飞的大环境下，很多人晋升主任可能仅仅只是时间问题，与其有没有能力并没有太大关系。 易晟点点头，就目前而言他现在只会手术，你要说手术相关的处理用药小医仙系统里也包含，但很多病患并不是一种药能解决问题的。 神经外科病房里虽然主要病症都是神经外科相关疾病，但身上也会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毛病，也需要医生下医嘱治疗，这也是为什么住院时会要求患者做全身性的检查，并不是医院为了挣钱，而是担心你身上还有其他病症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你多费费心，不行就由你来负责开具医嘱。”韩先令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好办法，只好让李尚艾多帮衬。 “还有一点儿就是，易晟你对南遥建立脑干肿瘤医疗小组真的没意见吗？”韩先令转头看向易晟，医院都是惜才的，毕竟只有有能力的医生才能带动起医院的发展，提高医院知名度。 “院长，其实我还是希望在附院建立脑干肿瘤医疗小组的，毕竟可以接触更多的脑干肿瘤患者，在手术中积累经验，对我自己或是可是来说，这些经验才是最重要的。”易晟想了想说道：“只不过我们现在的仪器还有设备相比于国内顶尖医院还有不小的差距，对于肿瘤的判断也要相对模糊。” 西医并不像中医那样“望闻问切”之后便能得出具体结论，西医的诊断往往要借助各种辅助检查设备的检查得出结论，再由医生对这些结论汇总，才能得出最后的结果，所以设备仪器才是关键。 “魏局长既然想要在附院建立脑干肿瘤医疗小组，各种先进仪器肯定少不了，这一点你不必担心。”韩先令笑着回道：“你们可要好好努力，争取在脑干肿瘤医疗小组建立之后做出点成绩，也让院里跟着沾沾光。” 易晟离开院长办公室后，先去了人事科填写了份资料，与医院签署了一份无期限的雇佣合同，正式成为了一名拥有正式编制的医务工作者，然后易晟去往急诊科重症观察室，准备看一看自己主刀病人的情况。 简单的交流之后，易晟发现患者的状态不错，于是准备回到神经外科找一个硬膜下血肿的病人练练手，结果在门口遇到了久违的李主治。 李主治最近可谓春风得意，没了易晟这个“扫把星”自己的桃花都泛滥了，天天坐坐办公室，晚上下班开上他那辆霸道不知道俘获了多少颗懵懂无知的少女芳心，眼下他正准备收拾收拾准备翘班泡妹去。 修身的白大褂还是那么闷骚，易晟一眼就看见了在走廊里“横行霸道”的李主治。而恰好李主治回头也看见了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易晟，李主治下意识地就想要拔腿开跑。 “完了完了！碰到那小王八蛋准没好事！”李主治默默祈祷易晟没有看见自己。 然而他转身刚要离去时却被易晟追了过来，易晟笑着问道：“李主治你走的这么匆忙是要去哪？” 李主治转身抬头看着易晟露出了尴尬的笑容道：“我就去趟病房，想着查查房。” 易晟翻了翻白眼，哪有大下午查房的，他知道李主治只是在找借口，不过他并没有拆穿，“李主治，你知道我前几天送来的那个夏镇的宋思明是在哪个病房？” “宋思明？”李主治在脑中检索了一遍急诊科的住院病号道：“你说的是那个脑外伤导致颅内出血的那个？好像是在14号病房。” 李主治指完路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易晟摸了摸后背自言自语道：“我后背也没站着瘟神啊，这么怕我干嘛？” 按照李主治告诉的位置，易晟来到了14号病房前，透过窗户，宋馨的母亲梅姨正拿着一块毛巾给躺在病床上的宋思明擦拭着身子。 深深喘了口气，易晟推门走了进去。 “梅姨，宋叔怎么样？” “易晟？”梅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易晟，又看了看易晟身上穿的白大褂问道：“你在这里工作？” “我在附院实习，”易晟不好意思道：“之前一直很忙，也没有倒出时间来看看宋叔，今天下午正巧没事，我就过来看看。” “宋叔的情况怎么样？”易晟开口询问道。 “医生说送来的还算及时，命算是保住了，至于老宋什么时候回醒，医生也没给具体答复。”梅姨搬来陪床椅折叠了一下让易晟坐下聊。 易晟哑了片刻，开口问道：“宋叔出了这么大的事，宋馨知道吗？” “她今年忙着考英国那边的研究生，我怕她担心，所以并没有告诉她，”梅姨的眼眶红肿着，鼻音很重，想来应该刚哭过不久，“你说馨儿刚回去，他爸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前几天馨儿还打电话问怎么最近她爸没给她打电话，让我用工作的事搪塞过去了，可老宋总这么昏迷也不是办法，迟早会露馅的。” “我看过宋叔手术后的片子，手术非常成功，醒来应该只是时间问题，梅姨您别担心。”易晟安慰梅姨道：“而且给宋叔动手术的是附院最好的急诊医生，宋叔不会出事的！” 似乎是听到了易晟和梅姨的对话，宋思明的嘴脸抽动了一下，然后紧接着他的手指也微微颤动。 “老宋，老宋？”时刻注意着宋思明的梅姨见到宋思明的手指轻微地颤动，连忙来到病床旁边轻声呼唤道。 不知过了多久，在易晟和梅姨两人的注视下，宋思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环顾了四周一圈，虚弱道：“水....水....水....”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您要的硬膜下血肿病人 宋思明的意识虽然清醒，但因为颅内出血，导致他的身体灵活性大不如前，即便是后期经过专业的复健可能也不会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宋思明已经醒来，易晟也不便待在病房，毕竟当初就是宋思明亲手拆散的易晟和宋馨，而且易晟给宋思明的印象并不好，若是让宋思明见着易晟，还不得气得颅内出血复发！ 易晟与梅姨道了别就去往手术室等候接诊，而梅姨也推门进去看着急诊科的医生为宋思明做着检查。 “患者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我会配合他的恢复情况调整医嘱，”宋思明的主治医生嘱托道：“患者现在虽然苏醒，但是还没有度过危险期，7天到14天这期间是肺部感染的高发期，而且现在天气这么冷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尝试下床，避免风寒感冒。” “好的大夫，谢谢你啊大夫。”梅姨连忙感谢道：“要不是你们，我家老头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的呢！” “您要是想要感谢，就感谢易晟医生吧，要不是他打电话及时通知吴主任，我们也没有办法将您丈夫抢救回来。”一旁给宋思明挂吊瓶的急诊科小护士说道。 “竟然是易晟！”梅姨一愣，连忙追了出去想要找到易晟，可连易晟的人影都没见到，只好回了病房自言自语道：“这孩子也真是！他怎么就不和我说说呢！” 宋思明躺在床上虽然不能动，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听到了是易晟救了自己，宋思明显得有些激动，嘴里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叫了几声。 “大爷，您现在不易激动，要是想谢易医生等您稍微好点再说，现在您最需要的是休息。”急诊科的小护士连忙安慰道。 “易医生可真关心你们，以前易医生可是从来都不来病房的，你们应该是易医生的亲戚吧？”小护士安抚完宋思明，一边记录着监护仪上的数据一边询问道。 “算....算不上亲戚，”梅姨暗自叹了口气，强颜欢笑地问道：“易晟现在在哪个科室？” “易医生现在在神经外科跟着神经外科新来的李主任，易医生人长得帅，性格又好，前几天还同李主任还有神外的孟主任三人一起完成了一例脑干肿瘤的切除手术，谁要是能嫁给易医生做梦都会笑醒吧！” 小护士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略微有些失落道：“早知道我就不这么早结婚了，说不定还能有机会。” 小护士又叮嘱了梅姨几句，推着护士车离开了病房，梅姨望着小护士的背影怔怔发愣，几分钟后，她回过神来帮宋思明把被子盖好，双手握住宋思明微微颤抖的右手摩挲着低声道：“老宋，你说我们当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与此同时的急诊手术室里，易晟也迎来了自己主刀的第一例硬膜下血肿的病人。 “患者57岁男性，于入院前5小时在工地施工时从3楼高处摔下，头部着地，当时觉头颈部多处疼痛不适，无呕吐及抽搐等，当即送入当地医院就诊，查头颅CT提示右侧额颞顶枕部硬模下血肿、颅底骨折，就诊过程中出现意识障碍、呼吸减弱，予颈托固定、脱水、插管等处理后当地医院连忙送了过来。”郝哲一边刷手一边简单地和易晟说明着患者的情况。 “核磁共振做了么？”易晟迅速地刷着手问道。 硬膜外血肿因为不涉及内部脑组织，所以一张加强的CT影像便可以彻底暴露出患者的情况，但硬膜下血肿涉及脑内多出血管损失，而脑内血管又往往交叠，所以核磁共振的效果要比CT的效果更好。 有人曾做过一次硬膜下血肿核磁共振和CT影像的统计学实验，对64名硬膜下血肿的病人同时进行核磁共振和CT影像的检查，最后扫描结束后，CT扫描出的血肿为44处，而核磁共振扫描出的血肿为89处，故而可见，核磁共振的效率要远高于CT影像的效率。 “还没有，刚送来就被推到急诊手术室去了，而且患者家庭情况不好，吴主任特意托我嘱咐你尽量使用一些便宜的器械。” “你去通知李主任，让他派一个老师过来。”这一次易晟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依照李尚艾的要求，先请一个科里的老师在一旁监督自己的手术，确定没问题后自己才能独立完成手术。 易晟从净化室灭菌后进入手术室，苏瑾已经把患者在当地医院拍摄的CT影像挂在了投影台上，易晟观察了一下皱了皱眉道：“这个CT影像怎么有些模糊？” “乡下的小医院设备落后，都是以前咱们医院用剩下的设备，肯定会有一些模糊。”苏瑾整理着器械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张CT影像不行，”易晟摇了摇头道：“这样的CT影像没有办法确定患者是否有其他潜在颅内出血点，通知影像科，做一个紧急高场强核磁共振。” “紧急高场强核磁共振需要2000块钱左右，比普通的核磁共振要贵上500块钱，患者家属能同意吗？”苏瑾抬头看了一眼易晟道。 “那也没办法，这个CT影像根本没法看，我先出去和患者家属说明一下吧。”易晟考虑了一下，直接出了手术室，在手术区门口，易晟望着乌泱泱一群人开口问道：“谁是刚才送进来的那个患者的家属？” 易晟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患者的病例，所以根本不知道患者的姓名，易晟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全部朝他靠了过来，连忙补充道：“57岁的建筑工人的家属。” “俺是！俺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头顶安全帽同样工人打扮的男人挤了出来举手道。 “你是患者什么人？” “他是俺爸！” 易晟抬头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的长相问道：“您父亲之前在当地医院做的CT影像有些模糊，我需要给患者拍一个高场强核磁共振来确认是否有颅内出血点，大约需要2000块钱。” “啥？2000块钱！俺们在那个医院做CT才用了200块钱！你们这咋这贵咧？”患者家属看了看易晟怀疑道：“俺读书少，可俺不傻！你们医生说直接手术，俺就交了钱，怎的交了钱还要做检查？你们是不是糊弄俺们乡下人？” “您父亲的CT影像确实有些模糊，我无法判断是否有颅内出血点，需要做更细致的检查，这样对您父亲的手术也有帮助。”易晟耐下心来解释道：“如果没有查明您父亲可能存在的问题，我们无法继续进行手术。” “噫~~~~，俺看你是学艺不精！”患者家属嚷嚷道：“俺看给俺爸看病的都是秃顶，头发还半灰不黑的，怎么到手术室是你给俺爸做手术咧？” 易晟也没有过跟患者沟通的经验，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过好在郝哲把何振叫了过来，何振一顿磨嘴皮子，患者家属才骂骂咧咧的交了钱。 因为是紧急核磁共振，所以易晟很快便拿到了患者的核磁共振影像。 观察着患者的核磁共振影像，易晟头也没回道：“我觉得是时候配一个专门的人来负责与患者沟通，我还是不太擅长这方面。” 何振换好了手术服提了个板凳在一助的位置上坐下，郝哲的位置自然挪到了二助的位置上，听到易晟的话，何振愣了一下道：“怎么？给你一个实习生配个秘书不成？” “嗯，有事秘书干，没事干.....啊！你又踩我！”郝哲对着一旁的苏瑾怒目而视道：“我看我下次需要穿个带刺的钢靴，看你以后敢不敢踩！” 易晟将患者的核磁共振影像逐一记录在脑中。然后微微闭上眼，运用小医仙系统传授的3D全息断层影像技术在自己的脑海中建模，一个大脑的模型出现在易晟的脑海中。 在易晟意识的操作下，这个大脑模型被剥离、拆分，脑组织、神经或是血管清晰地出现在易晟的眼前，患者大脑中的出血点也尽数暴露出来。 易晟睁开眼，一阵眩晕感从脑中传来，易晟晃悠了一下才站定身子，慢慢缓了过来。 “这也太耗体力了！以后用之前得先补充点能量，否则手术还没开始自己就先趴下了。”易晟心中暗想道。 拿起笔在核磁共振影像上注明了出血点，易晟开口道：“何老师，患者一共三处出血点，有两处要同时进行血管缝合，麻烦你到时候帮下忙。” 何振站起身仔细地看了看核磁共振影像问道：“我怎么就看到了两处？”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易晟拿着笔在核磁共振影像上指着自己标注的点解释道：“蛛网膜下腔底部有两处血管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因为这两处血管交叠，所以才显示出两处出血点的假象。” “你怎么看出来的？”何振狐疑道，自己看了这么多年的核磁共振影像都没看出来，易晟一个实习生怎么看出来的，再说大学本科也基本不会教授学生如何看核磁共振影像，他这都在哪学的？ “出血量！”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何振久违的学习时光 “根据患者的出血量和这条血管的粗细以及患者从受伤到现在的时间来判断，”易晟指着这部分信号区讲解道：“患者受伤5小时，即便是忽略患者本身的凝血功能，这里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多的血量，所以我判断这里有两处出血点。” “可如果患者血管破裂较大的话，也有可能造成这么大的出血量。”何振点点头，若有所思道。 “那等我们开颅看一看吧。”易晟讲核磁共振影像重新挂在了投影台上，回到手术台旁拿起线笔勾画手术区域道：“另外患者还有一定程度的颅骨损伤，可能会需要用到颅骨修补术，到时候也要麻烦何老师了。” “我还以为你全知全能呢！” 何振终于找回来一点尊严，看着易晟在苏瑾的协助下穿上了手术服，自己也提着个手术服伸出手像个僵尸一样等待苏瑾过来帮自己，可苏瑾帮易晟穿完之后直接低头整理器械了，完全没有看到何振幽怨的眼神。 “嘿嘿，何老师，我来帮您？” 郝哲的大脸盘子凑到了何振的眼前，一脸谄媚。 何振看了眼五大三粗的郝哲，他怎么在脑海里暗示自己都不能把郝哲变成声娇体柔的手术室小护士，只好闭上眼睛，心里默默说道：“没事的，没事的，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等何振再次睁开眼，郝哲已经开始给患者备皮了，伸了伸手好像自己抬不起胳膊，何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术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你特么这是包粽子呢！” 易晟抬起头，看着何振的模样顿时笑出了声，郝哲在给何振穿手术衣的时候，把系在手术服内侧的腰带解了下来，然后将何振左边的手术服顺时针沿着何振的胸前转了一圈，把何振的手臂也包了进去，最后在后背因为找不到另一根腰带，只好绕过何振的肩膀绑在了原本该出现在腰部的腰带上，配合着手术服墨绿色的颜色，“粽子”这个词还真是形象！ “何老师，我第一次帮人穿手术服，您将就一下。”郝哲不好意思地赔笑道。 何振翻了翻白眼，完全不想和这个憨货说话，在易晟的帮助下，何振的手臂终于从“粽子”里解脱出来，来到郝哲身边沉声道：“站起来！” 郝哲还以为何振要打他呢，连忙站起身把手架在胸前求饶道：“何老师，我错了！我今天出门看黄历了，手术室今日不宜动手！” “哪来那么多废话！”何振瞅了他一眼，一把拉过郝哲屁股底下的小板凳，自己安稳地坐了上去骂道：“手术服都穿成这个样还好意思坐着？今天你就站着做手术！” 这才是实习生正确的使用方法，一言不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才是正常手术室里应该出现的场景，何振可以对易晟客客气气是因为易晟天赋好，技术棒，但郝哲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实习生，会被骂也是很正常。 手术一切准备妥当，苏瑾招呼来了麻醉医生给患者气管插管后进行全麻，麻醉医生昨晚自己的活计之后就跑到检测仪器后面坐着玩手机，这种普通的小手术没必要时刻监控，只需要过几分钟抬头看一眼便好。 易晟再次检查了一遍手术器械后，拿起刀对准患者的手术区，迅速划开皮肤。 “手不抖，刀不斜，刀法可以啊！”何振第一次观察易晟做手术，赞叹完还不过瘾，何振感慨道：“要我说啊，咱们医生在手术室里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六尺手术台就是我们的战场，三寸手术刀就是武器，我们的目标就是....” “没有蛀牙？”郝哲插嘴道。 “皮一下你很开心吗？”何振的豪言壮语被郝哲嬉皮笑脸地打断，如同吃了苍蝇一样，良久才回过气来淡淡道。 “活跃气氛嘛！你看要是手术室里没有欢声笑语那多压抑啊！”郝哲一边止血一边笑嘻嘻道。 易晟并没有参与到两人的话题讨论中，这是他第一进行硬膜下血肿的手术，虽然有小医仙系统传授的知识，但还是要小心为妙。 硬膜下血肿和硬膜外血肿在手术的前半部分都是基本相同的，在何振和郝哲的配合下，易晟很快便将患者的颅骨暴露在手术视野中，易晟再次确认了血肿的位置，拿出颅钻在血肿的上方开始打孔。 二十分钟后，手术区内的颅骨被完整地取了下来，郝哲立即接了过来进行磨边。 “护镜。” 划开硬脑膜的时候，因为患者颅内压较高，淤血会立即喷射出来，易晟可不想让血溅自己一脸。 “脑膜钩，11号刀。” 几人带好护镜之后，易晟用脑膜钩轻轻勾起脑膜递给郝哲，持着11号刀准确地切开了硬脑膜。 “噗！”硬脑膜被切开的瞬间，淤血喷射在易晟的脸上，易晟放下刀，由于淤血溅在了护镜上，易晟只能等待淤血放空之后再进行操作。 “真刺激啊。”郝哲也被溅了一脸。 “以后划开硬脑膜后，把头转到一边去。”何振是几人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被淤血溅到护镜上的，他开口提示道。 “清理钻头，开颅铣刀锯。” 易晟点点头，重新更换了护镜之后，取来荣脑压板轻轻按压脑皮质，又用颅钻继续开颅，然后踩在了手术台的固定点，拿起开颅铣刀锯磨刀霍霍向脑膜。 “以后要是不干医生了，你就去给人当木匠去，保准合格。”郝哲看着易晟极为标准的“木匠”姿势赞叹道。 “等你去了骨外锯腿的时候你就知道这活有多累了！”何振在一旁用骨蜡止血道。 骨外可是个体力活，有些需要从大腿截肢的患者更是骨外大夫的噩梦，就算是手术室空调开到16摄氏度的制冷，也止不住锯腿大夫脑门“哗哗”留下的汗，有些大夫做完手术之后如同在工地搬了一天砖似的，累得一动也不想动。 易晟取来脑膜剪扩大了之前划开的硬脑膜手术切口，用吸引器吸出了残余血块以及碎化的脑组织，原本因为血肿压迫而止住的血管在血肿清除后开始慢慢地流出鲜血。 果然如同易晟所料，第二处出血点和第三处出血点果然重合在一起，两根血管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何振不由看了易晟一眼，原本作为监工的何振在刚进入手术室的时候还是相当傲气的，毕竟易晟是一个后辈，自己来不无指导的意思，但从现在看来，易晟对于硬膜下血肿的判断要远高于自己。 何振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否则他也混不上主治医师的职称，现在的何振完全像是一个虚心学习的学生，拿起缝合线和持针器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达者为先”在手术室里发挥的淋漓尽致。 “双机电凝钳。” “明胶海绵。” “止血纱布。” “脑棉。” 易晟和何振的声音在手术室里交替响起，没有事情做的郝哲一边提着脑膜一边充当着器械护士的职能。 很快，易晟便缝合完两处交叠的血管，而何振也堪堪缝完分给自己的那条，两人讨论了一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放置了负压引流管在骨瓣下面，以防止血肿再次复发。 “何老师，能不能和李主任说一下，让附近的医院调几例硬膜下血肿的病人。”易晟完成了自己的缝合后，看着何振进行颅骨修补术时说道。 涉及到颅骨下的手术时，一般在缝合的时候都需要颅骨修补，而颅骨修补术是要易晟完成五次硬膜下血肿之后才能开启的新技能，所以易晟想要尽快完成五例硬膜下血肿的手术，早日开启颅骨修补术，到时候自己便可以独立完成手术。 “像这样的急性患者除非是下面医院治不了才会送到上级医院来，否则就在本院自行处理了，运输过程中意外太多，就算是李主任联系其他医院，人家也不一定会同意。”何振修补着颅骨，看了一眼易晟道：“你不会也交女朋友了吧？” “何老师为什么这么问？”易晟一愣道。 何振垮着脸道：“我在交女朋友之前对于自己的工资那是相当满意，自己每月怎么花都花不完，知道找了女朋友之后，一次逛街就花掉了我半个月的工资。” “那你可能是遇人不淑，并不是所有的女孩都喜欢花自己男朋友的钱。”苏瑾看了一眼易晟，然后低头清点着纱布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可不！”郝哲的眼珠子在苏瑾和易晟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本来想调侃一下苏瑾结果却对上了苏瑾杀人般的目光，只好缩了缩脑袋道：“我觉得一些性格偏弱的女生比较讨人喜欢....” “我只是想多做几台手术练练手。”易晟道：“天天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也没必要找一些急性硬膜下血肿的病人，一些需要进行手术治疗的慢性硬膜下血肿的病人也行。” “那可都是些中老年人，万一出了事情，可不好处理。”何振提醒道，不过他随即想到刚才易晟手术时那份沉稳劲，改口道：“行吧，等我一会上去的时候跟李主任说一声，到时候要是主任找不来人，可别怪我。” “能找来就做，招不来就算了。” 易晟抬头看了眼患者的监护仪上的数据道：“郝哲，你去通知家属，手术顺利，一会推到ICU观察。”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贾政道的糖衣大炮 南遥市中心的一处中国银行的柜台前，孟宪阳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捆捆用牛皮纸包裹的钱，小心翼翼地整理好边边角角递给柜台里面的银行职员。 这笔钱是孟宪阳现在能够凑到的全部家当，为了这笔钱，孟宪阳的七十岁的老父亲把家里仅存的自留地转让了出去。 验钞机“哗啦啦”清点着钞票，银行职员将孟宪阳的钱编成捆放在一旁。 “先生您这里一共是十万块整，如果兑成美元的话一共是14550.7457美元，扣去汇率税务，您的卡里将会存入14540.73美元。”银行职员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说道。 “前两个月我来汇款的时候还是0.1464的汇率，怎么现在这么低了？”孟宪阳诧异道。 “先生，国际货币汇率每天都在浮动，浮动的因素可能是因为国家政策宏观调控、我们国家的外汇储备自己国际上对于外汇的投资等等来综合计算的，每个月甚至每天都会有不同的波动，这也是正常现象。”银行职员礼貌地解释道：“像您如果上个月来汇款的话，可能仅仅只有0.1435的汇率。” “先生您确定要汇过去吗？”银行职员提醒道：“请您牢记1时刻绷紧防范之弦，谨防新型电信诈骗。” 自己女儿的治疗费用还够坚持半个月，但万一半个月之后汇率又降了就得不偿失了，孟宪阳考虑了许久才纠结着说道：“汇吧。” “这是您的收据，请收好。” 孟宪阳将收据收回到包里，然后慢腾腾地出了银行的大门。 一辆白色奔驰GLE新款SUV停在了孟宪阳的身前，主驾驶的车窗缓缓放下，一排金牙出现在孟宪阳的视线中，正是先前拜访孟宪阳的恒通医药公司的贾三儿，贾政道。 “这么巧，孟主任！”贾政道摘下墨镜亲切地打着招呼道。 “嗯，刚从银行办点事出来。” 孟宪阳并不想和医药代表之间产生太多瓜葛，自己现在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自己若是和医药代表有来往，被有心之人举报丢了工作的话，自己女儿就没救了。 “孟主任今天不上班吗？”贾政道看了一眼时间道：“往常这个时间孟主任应该在医院，不过既然休班了，孟主任可否赏脸去我的茶庄坐坐？” “不必了，我爱人还等着我回去呢。”孟宪阳随意回了一句准备离开。 “别啊，孟主任！”贾政道下了车来到孟宪阳身边拉着孟宪阳的胳膊笑道：“今天能碰到就是咱们得缘分，您就去我那坐坐，咱们今天不谈公事，就当聊天！” 孟宪阳被贾政道连拉带拽下只好跟着上了车，贾政道在车上也没有说什么，很快就停在了一家茶楼门口。 “这是我闲着没事开的一家茶庄，孟主任您以后可以带着您的朋友常来坐坐。”贾政道下了车站在茶庄门口笑着介绍道。 孟宪阳抬头看了眼茶庄的招牌，“盛世佳茗”，这家店孟宪阳曾经听朋友说过，是南遥市数一数二的茶庄，而且这茶庄里的茶只卖一种，六安瓜片。 六安瓜片自六安茶中的“齐山云雾”演变而来，当地有“齐山云雾，东起蟒蛇洞、西至蝙蝠洞、南达金盆照月、北连水晶庵”的说法，被清朝列为贡茶。 建国后，蝙蝠洞产区的谷雨前采摘的“提片”一直是中央军委的特供茶，外人想闻闻都难！ 孟宪阳跟在贾政道身后顺着楼梯直达顶楼，这里是贾政道专门用来招待自己朋友的地方，一般人没资格上到顶楼。 顶楼并不宽敞，约莫50平米大小，四周都是古色古香的老式矮柜，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瓷具，瓷具之上一幅“清明上河图”格外显眼，正对门的长方形木桌上，一张黑檀木茶盘被放置在木桌中央，木桌旁边是四把雕龙花梨太师椅。 孟宪阳坐在太师椅上显得有些拘谨，这种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万一自己毛手毛脚打坏什么老物件，自己可没钱赔。 看着孟宪阳拘谨的样子，贾政道无声一笑，扭头到一边的茶柜旁取来一块茶饼，熟练地泡着茶。 “这六安瓜片以谷雨前的“提片”为最佳，但是那种稀罕物咱们平头老百姓根本弄不到，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谷雨后的“瓜片”。”贾政道双手递茶放在孟宪阳身前道：“孟主任，您尝一尝。” 顶楼的房门打开，茶庄的服务生托着托盘走了进来，将几盘样貌精致的糕点摆了上来，贾政道悄悄和服务生说了几句话，服务生点点头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拿回来一个黑色的皮箱。 “孟主任，这些糕点都是自家作坊手工制作的，绝对不含任何防腐剂和添加剂，您尝尝？” 孟宪阳看着眼前的糕点皱了皱眉道：“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相信你把我请到这里绝不会是简简单单地喝茶，吃糕点。有什么事你就明说。” “爽快！”贾政道拍了拍手，服务生将黑色皮箱打开，里面全都是一沓沓的钞票。 “你这是什么意思？”孟宪阳略有些不悦道。 贾政道将皮箱递到孟宪阳跟前去解释道：“我知道孟主任现在很困难，您女儿的病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贾某帮不上什么忙，就尽一点绵薄之力，望孟主任不要推辞。” 孟宪阳瞥了一眼黑色皮箱，里面大约有100万的样子，这笔钱足够自己女儿3个月的治疗费用，但是他并没有收下，而且将皮箱退了回去轻笑一声道：“贾老板可真够大方，这笔钱要是送到卫生局或者是质检去足够让一个局长为之折腰。” 贾政道笑着说道：“我贾三儿虽然是个商人，可却不做任何贪赃枉法的事情，我是觉得孟主任您是一位值得深交的朋友，所以作为朋友，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 孟宪阳坐直身子，足足与贾政道对视了一分钟，才开口说道：“贾老板的好意孟某心领了，但是贾老板既然可以打听到我女儿需要钱治病，自然也很清楚我的为人。我孟宪阳虽然需要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笔钱我是不会要的。” “怎么，孟主任是看不起我了？”贾政道故作不悦道。 “岂敢，岂敢。贾老板的这笔钱究竟是什么目的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孟宪阳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笑呵呵道：“我孟宪阳确实需要钱，但收受贿赂，与人好处的事情，我做不来，也没脸做！” 孟宪阳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道：“我家里还有事，就不打扰贾老板了，多谢款待。” 说完，孟宪阳便拿起自己的包大步走了出去。 “老板，这孟宪阳这么油盐不进的，为什么我们还是要从他下手，换一个科室又岂会这么麻烦？”服务生躬身问道。 贾政道从一旁拿起手帕擦拭着这里的双手，拿起黑色皮箱里的一沓钱放在鼻前闻了闻，然后倚在太师椅上闭着眼道：“孟宪阳这条狗，虽然现在油盐不进，但一旦我们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伸了手，他就会变成最忠心的狗，为我门所用。现在他看不起我们的钱，是因为他还没有到最困难的时候，他一个科室主任一年少说也要拿个40到50万的工资，这皮箱里的钱不过是他两年的工资而已。” “可我们就这么干等着？”服务生眼中充满担忧道：“迪康的人已经开始接触科室的其他主任，我们要是再没有进展的话，怕是要被迪康抢了先。” “无妨，”贾政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现在新上任的省卫生局局长魏相正在严打医疗体系内部收受贿赂，就算迪康接触科室主任也是白费力气，我们就等着孟宪阳自投罗网就行。只要让孟宪阳成了我们的傀儡，我便可以动用手里的关系，让他一步一步成为大科室主任，到时候整个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外科的医疗器械不都是我们恒通的？” “人心，是最难以琢磨不透的东西，这件事情交给谁我都不会放心，”贾政道站起身望向窗外，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沉声道：“只有将孟宪阳姥姥拴在我们这条床船上，他才会全心全意为我们服务，这笔钱我也能够挣得安心。” “咱们国家从古至今从来都没有什么圣人！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现在这个世道的人什么都敢做，什么都能做，亲情、爱情、友情这一切都可以当做利用的工具，关键在于得到的利益和付出的代价究竟对不对等。”贾政道回过身来说道。 服务生默不作声。 “根据下面传来的消息，孟宪阳父亲已经把家里的自留地转让了出去才凑到10块钱，这些钱对于他女儿的病来说杯水车薪。而我，只需要坐等他上钩便可。” 贾政道吩咐道：“这笔钱就一直放在茶楼，你来保管，迟早有一天孟宪阳会用到这笔钱。另外，通知下去，全力寻找与孟宪阳女儿孟亦然相匹配的肾脏来源，这颗肾是我们最大的筹码，千万不能有闪失！” “是。”服务生微微躬身道。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实习带见习 “易晟，你来一下。” 自从上次易晟提议要增加手术量之后，李尚艾便动用关系从南遥各地医院搜罗硬膜下血肿的病人，如今一个周过去，也堪堪搜集到5例患者资料，而且都是慢性硬膜下血肿。 毕竟急性硬膜下血肿还是要看运气，而且像急性硬膜下血肿的病人也经不起舟车劳顿的折腾。 不过好在慢性硬膜下血肿的病人一般都不涉及颅骨修补术，所以易晟还是可以独立完成手术的。 易晟一份份地拿起病例大体看了看每个患者的情况，对着李尚艾点点头道：“李老师，这些都是给我的？” “嗯，都是些50岁以上的中老年患者，病情不是太急切，你可以分几天自由安排。”李尚艾坐在办公室里捧着茶杯乐呵呵道。 “要是不出现意外的话，这5例手术今天就可以做完。”易晟继续翻阅着病例道。 李尚艾愣了一下，摇摇头道：“孟宪阳在神外待了10年也才不过做了1500场手术，评论2-3天才做一例，你一天就想着做5例？” “尽早进行手术对患者的预后还是比较好的。”易晟满不在意道。 “话是这么说，但5例手术正常情况下也需要十几个小时，而且患者现在都不在咱们医院，人家过来也需要时间的。”李尚艾从五份病历里拿出两份，打着商量的语气道：“要不你今天先做两例，剩下的明天再做？” 易晟现在可算得上是李尚艾的宝贝疙瘩，他自己打不得也骂不得。 自从易晟接手手术到现在，且不说为科室创收，就凭他做手术至今无一例手术失败的案例这一点就能让李尚艾欣慰了。 还有就是患者的预后情况。 易晟来到神外做的手术的患者都是由李尚艾负责查房的，虽然李尚艾没有参与手术，但是对于患者术后恢复情况还是了如指掌的，每一例患者术后都没有再出现血肿复发的情况，预后也基本上算是完美。 所以易晟想要一天完成所有手术也是理所应当，他现在没有任何道理要等科室分配手术，不过易晟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反正对于易晟来说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我听说孟主任已经回来了，怎么今早上交班的时候没看见他？”正事结束，易晟暂时也没有什么活计可以干，就在李尚艾对面坐下聊起天。 “做“飞刀”去了。”李尚艾解释道：“听三区的大夫说孟宪阳的女儿病情加重，又需要一大笔治疗费用，所以他这个当爹的只能到处联系同学，赚点外快。” ““飞刀”诶！我什么时候能做？”易晟羡慕道。 “飞刀”是中国医疗体系独有的特色，在全世界都特别有名，也是国内医生赚取外快的重要手段，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医生都能够进行“飞刀”。 当然能“飞刀”的不会是小大夫或者毫无知名度的老大夫，能“飞刀”的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知名度或者具有相当高水平手艺的外科医生。 虽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规定，医师只有在注册医院过医疗机构具有处方权，在非注册医院过医疗机构开具处方不具有法律效益，但手术并不在列，所以“飞刀”算是规则之内的灰色地带，并不合法，也不违法。 随着“飞刀”的发展，现在基本上所有的外科医生都以能进行“飞刀”为荣，毕竟“飞刀”本身就是自身医术高超的最好证明。 “你这张脸去做个某某不孕不育医院的形象代言人还可以。”李尚艾打趣道。 “李老师，你这样打击我积极性真的好吗？”易晟无语道。 “适当的敲打对你有好处，省的你尾巴都翘上了天。”李尚艾翻看着病历，从里面挑选出了两例相对简单的病例递给易晟道：“慢性硬膜下血肿的手术你之前没做过，今天先做一例最简单的，另一例先留着，今天我没事就跟你一台，要是完成的不错，后面这一例你就自己做。” 易晟接过两份病例，回到自己办公桌研究手术方案，而李尚艾则拿起电话通知神外手术室安排手术排班。 四个小时后，易晟准时出现在了神经外科的3号手术室中。 手术室的配置依旧是苏瑾和郝哲，三人默契程度现在越来越高，要是换了其他人还需要重新打磨，李尚艾干脆就把苏瑾从急诊科要了过来，至于李尚艾有没有成人之美的想法，那就说不准了。 李尚艾随后赶到，不过来的时候还带着三个穿衣服刷手服站姿十分拘束的年轻人，三人不停地打量着手术室里的布置。 “这三个小朋友是医院的见习生，我领着过来参观一下。” 三名见习生齐齐90°深鞠躬大声喊道：“老师好！” 郝哲有些受宠若惊，这个世界真奇妙，实习生给实习生打下手，身边还有见习生参观。 若是让郝哲知道以易晟已经是附院的在编员工，还不得哭死在厕所里？ 人与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李尚艾让三个见习生在离手术台较远的位置上站好，自己搬来个小板凳坐在一旁，翘起二郎腿，晃晃悠悠。 李尚艾说是跟手术，其实他并不打算动手，因为他是理论派，你要是让他真的动手开展手术教学他还真做不来，其次便是有易晟在，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你们三个中有晕血的吗？”虽然医学生很少有晕血的，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苏瑾还是要问上一句，她可不想在手术中还要分心照顾其他人。 三名实习生连忙摇摇头。 麻醉结束后，易晟开始手术。 三名见习生伸着脖子生怕漏掉易晟任何动作，兴奋之余还有些紧张。可惜三个见习生的位置基本看不到手术进行的情况。 易晟只顾自己手术，并不理会见习生们，毕竟他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郝哲也因为李尚艾在身边的缘故，兢兢业业。 “你们三个不用这么紧张，一会儿手术快结束的时候，你们可以过来近距离观察。”易晟瞥了一眼三人后说道。 嘴上安慰着见习生们，易晟的手上的动作也不慢，因为早已经考虑好手术方案，所以易晟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在患者已经备好皮的手术区画着线，然后和郝哲一起把患者摆放成侧卧位。 易晟说完之后就再没出声，所以调节手术室气氛的重任就落在了李尚艾身上，毕竟李尚艾除了坐着也没啥别的事情可干，所以李尚艾就干脆重拾起自己当初在国立医科大学当教授的老本行，提问。 “你们谁来说说这个慢性硬膜下血肿为什么好发与五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身上？”李尚艾提问道。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了一下后，一个戴着眼镜学霸模样的小姑娘开口答道：“慢性硬膜下血肿是发生在硬脑膜和蛛网膜两层网状结构之间的血肿，中老年人因为年龄的原因导致大脑萎缩，两层网状结构之间空隙变大，在空隙中间有一些桥静脉，受到轻微外伤就会导致出血，形成硬膜下血肿。” 李尚艾继续问道：“说的不错，你们其他人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剩下两人中一个比较瘦小的男生开口小声说道：“还有就是中老年人因为各种原因导致的血管硬化，致使血管的柔韧性变差，更容易破裂，而且因为脑萎缩导致的空间间隙不利于破损血管的自我修复止血，所以出血量会比较大。” 李尚艾点点头，对于见习生们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他抬头看了一眼易晟，易晟已经把患者将患者的颅骨暴露了出来，准备开颅。 李尚艾站起身，来到感谢身边观察着易晟的动作，还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本身手术视野就狭小，三名见习生看的不太清楚，这下李尚艾一去，唯一露出来的很小的手术视野也被彻底堵死。 一个小时后，易晟完成了血肿的清除，三名见习生也终于有机会能够近距离观察患者的手术区域。 第一次看见活人的颅骨对于三名见习生来说还是比较惊奇的，不过比对了一下拿下的颅骨和患者脑上的颅骨缺口，女见习生问道：“老师，这么大的缝隙怎么处理？” “当然使用钛钢板了！”郝哲熟练地拿出一块钛钢板剪裁起来，然后用螺丝钉固定在颅骨外板，一边固定，一边塑型。 “主任，您需要检查一下吗？”易晟往后面推了推让出空间道。 “不用了，我出去给你联系患者家属。”李尚艾摆摆手，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没了主任的威压，郝哲也放松下来，对于自己的学弟学妹们郝哲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手术室里不一会儿便传出了欢声笑语。 易晟看着郝哲做着最后的缝合处理，来到苏瑾身边道：“一会还有一台慢性硬膜下血肿的手术，你准备一下。” “啥？！”郝哲突然抬起头问道：“为什么还有一场？”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实习生没有休息时间 郝哲现在很难受！ 以前自己和易晟在一起的时候，往往几天才做一台手术，自己有很多时间可以来墨迹出一份完整病历，但易晟自从让李尚艾调病人增加自己手术量之后，郝哲的工作量也爆发性的增加起来。 两天五台手术，易晟手术倒是做爽了，可手术之后的病历书写他却不管不顾了，只能是郝哲这个悲催的实习生帮他擦屁股，易晟还美其名曰这是跟神经外科手术的代价。 本来科室里的大病历书写是可以套模板的，可偏偏易晟这几例手术都是中老年患者，除了硬膜下血肿，其他大大小小的毛病多如牛毛，即便是套用模板进行修改也缩短不了太多时间，郝哲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出来，敲完病历敲手术记录，敲完手术记录还得敲上级医生查房记录...... 若仅仅只是写病历，郝哲还不会说什么，毕竟是自己跟着完成得手术，写起来虽然会费点功夫可也不至于太累，可偏偏科室里的老师不会让他这么清闲。 本来科室里有两个实习生，一个郝哲，一个易晟。可现在易晟人家是正了八经的主刀大夫，所以端茶倒水，检查跑腿的活就全压在他的身上。 早上8点交班，站上半个小时之后就要跟着李尚艾进行教学查房，时不时从李尚艾嘴里吐出一个问题来就能让郝哲一上午都琢磨不透，然后郝哲就会被李尚艾“亲切问候”一番。 好不容易李尚艾查完房放过了他，科室里其他的老师就会让郝哲送东送西，郝哲来附院实习没多久，可从神经外科到哪个科室走哪条连廊最近他都摸得一清二楚，上午就像一只老鼠一样在各个连廊里钻来钻去，还是应付随时被患者叫住问路。 等自己好不容易把各位老师们伺候到手术室里了，看了眼时间，已经11点多。 此时此刻郝哲的内心是崩溃的，凭什么都是五年本科学出来的，他易晟早上就有苏瑾送来的爱心早餐，自己只有保温瓶里昨晚喝剩下的半瓶凉水！ 望着眼前屏幕上还未保存就不知道被谁关掉的病历，郝哲突然有种想死的冲动。 “鲜榨的果汁，补充点维生素。”一杯果汁摆在了郝哲的眼前，易晟坐在桌角，抱着胸笑着看着他。 “我不要果汁！我要休息！” 嘴上说着不要，可身体却很诚实，一大杯果汁被郝哲灌进腹中，发出了“吨吨吨”的声音。 “下午有场手术还有一场颅骨骨折导致硬膜外血肿的，要行硬膜外血肿清除术和颅骨修补术，你要不要来？”经过两天的手术，易晟已经完成了硬膜下血肿的任务，开启了颅骨修补术，而颅骨修补术之后，则是颅内血管减压术。 小医仙系统传授给易晟的颅骨修补术有两种类型，一种是颅骨缺损修补，一种是颅骨骨折复位。 颅骨缺损修补的主要因为是颅脑外伤和脑部手术去除骨瓣，颅骨良性肿瘤或类肿瘤切除，颅骨慢性骨髓炎等导致的颅骨缺损，而现在易晟所能涉及的手术并不会用到颅骨修补术，所以如果易晟想现在完成任务，只有颅骨骨折复位这一种途径。 恰好，今天下午的手术就有颅骨骨折复位。 “没心情！”郝哲靠在椅子上懒懒道：“没看本大爷手里还有4份病历要写吗？医务科要求三天之内上交，你这个甩手掌柜又不管事，只能我苦逼地待在这里替你擦屁股了。” 这时，在神外见习的三名见习生走了进来，手里还各拎着一大包东西。 “两位学长，这些东西是我们从自己家里带来的特产送给两位学长......”为首的女见习生红着脸羞涩地说道。 郝哲翻了翻袋子，从里面掏出了各种各样的膨化食品还有饮料，袋子最低下还静静躺着一张超市的发票单据。 “你家是南遥本地的吗？”郝哲拿起发票单据晃了晃问道。 三名见习生同时羞愧地低下头，似乎是在等待郝哲的怒火。 郝哲看着三人的表情眼珠一转，灵光一闪道：“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想跟手术，只要跟着看看就行，要是能拉个钩什么的.....那样也最好不过......”女见习生拉扯着衣角怯怯弱弱地回答道。 “你们三个之前跟了5台手术，对于病人的情况了解吗？”郝哲故作威严地问道。 三名见习生点头如捣蒜，一旁的易晟看了眼郝哲，作为五年的舍友，对于郝哲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他可是清楚得很，只不过他不会出声罢了。 “嗯，这里是昨天那三例手术患者的以往病历和来咱们医院做的检查的化验单，你们拿回去给我写出各写一份完整大病历，明天交给我电子版的，就按照医院内部系统的格式来写，要是我看了合格就让你们继续跟手术，要是不合格.....” “我们一定会好好写的！” 郝哲话音未落就被三名见习生齐声打断，一人挑了份病历道了别急匆匆地往宿舍跑去。 郝哲从袋子里拿出一包膨化食品撕开后倚在椅子上惬意道：“你有我当苦力，我有见习生当苦力！” 易晟摇摇头，同样从袋子里拿出一袋坚果磕了起来。 下午郝哲把自己手头剩下的那份病历整理完毕之后，就跑到手术室与苏瑾整理着下午手术需要用到的器械。 每个医生的喜好不同，需要准备的器械也不同，苏瑾虽然了解易晟的喜好，但却不会为郝哲特意准备器械，所以郝哲还需要自己向巡回护士索要器械，否则手术进行到一半，自己没有器械用了就会很尴尬，虽然主刀的医生是易晟，自己不会挨骂，但郝哲还是觉得要养成一个好的习惯，以防哪天自己跟其他老师手术的时候不会出现差错。 “一会儿手术前你去通知患者家属把手术知情同意书还有其他的需要签字的文件签全，”苏瑾递过来一大叠文件道。 “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由巡回护士负责的吗？”郝哲一脸不乐意道。 “张姐今天下午临时请假，和她轮换的吴姐也因为快要到临产期所以请假在家安心养胎，所以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苏瑾拍了拍郝哲的肩膀安慰道：“没办法，三人行，小的受苦。” 郝哲刚想要拒绝，可面对苏瑾这样的“悍妇”，也只好忍气吞声地应了下来，郝哲的脑海里突然回荡起某部电视剧的主题曲：“你挑着担，你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下午的手术如期而至，易晟也穿着一身崭新的刷手服来到了手术室。 “这场手术大约需要多长时间？”苏瑾望向易晟问道，面若桃花般灿烂。 “应该很快，硬膜外血肿清除术加上颅骨骨折复位的话应该晚饭之前可以结束。”易晟观察着投影台上患者的CT影像说道：“你晚上有事？” “陶潜明天要回梅奥了，所以晚上想要聚一聚。”苏瑾迟疑了一下道：“陶潜说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所以他想让你把上次你欠他的那顿猪蹄子给补上。” “其实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让我请他去唐海家搓一顿吧，什么聚一聚都是借口。”易晟在CT影像上标记着血肿的位置道：“那晚上就去唐海家了，我请。” “太棒了！正好我今天都没吃饭！”郝哲欢呼了一下，结果手上一抖，备皮器一下在患者的脑袋上划出去老远，如同毛笔在宣纸上写下最后一笔的飘逸。 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郝哲干脆直接把患者的脑袋彻底“剃度”，一根毛都不剩。 易晟回过头，望着刚给患者剃完度的郝哲吐槽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一天没吃饭？今天中午开始你的嘴就没闲着，人家见习生送来的东西一点儿不剩！” “你不也吃了？”郝哲反驳道。 “我就吃了点坚果！” “原来易晟喜欢吃坚果。”苏瑾竖起耳朵，然后在心中默默记下。 一旁的老麻醉医生看着手术台旁的三人感叹了一声年轻真好，然后低头把手机横了过来放在一旁的手机支架上，手机里正播放着前几年大火的动画片，《熊出没》。 自己的孙子每天晚上到了睡觉的时候都得吵着要看动画片，可老麻醉医生觉得看太多电视影响视力，就决定自己来看然后等着晚上小孙子睡前讲给他听，结果看来看去自己反倒是看上了瘾，一时间竟然放不下了。 “再敢狡辩，今晚没你！”不善争论的易晟只好祭出了大杀器，郝哲顿时认怂求饶。 因为涉及颅骨修补术，所以易晟比平时做的硬膜外血肿花费的时间要长上许多，不过好在赶在晚饭前完成了手术。 “完成。” 易晟用组织剪剪下缝合线的线头，欣赏着自己颅骨修补术的第一件作品，整个颅脑光滑平润，宛如一颗卤蛋。 正文 开个单章说明一下情况。 最近科室比较忙，再加上年末手术量增大导致用眼过度，在右眼虹膜位置处长了一个囊肿，计划着过两天手术清除一下，所以最近一个周之内，暂时不会更新，抱歉。 《传世医途》正文 开个单章说明一下情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汪洋的报复 早上7点，易晟准时出现在神外办公室的门口。 关于昨晚的聚会他并不想回忆，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遇人不淑”。 “来这么早？”何振利落地剥开一根火腿肠准备丢进泡面里面，看何振这一身刷手服配棉大衣的打扮，估计昨晚上又经历了一场大战。 “何老师你天天早上吃泡面，胃会吃不消的。”易晟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泡面香气，望着何振日渐消瘦的面庞说道，昨晚上自己就没吃多少，大清早闻到泡面的香气更是让自己的肚子发出了阵阵抗议声，易晟随手打开了手机准备点个外卖。 “没办法，找了个女朋友总得养家糊口，”何振双手按住泡面一脸苦涩道：“我这么个年纪找个女朋友不容易，我妈听说我找了女朋友，第二天就去山上去拜佛烧香感谢诸天神佛，还特意找了个算命先生算了一下我俩的生辰八字，算命先生说我俩是天作之合。” 何振顿了几秒，感受着手里传来的热度道：“我不像你们小年轻眼光高得很，觉得自己年轻可以多等几年，说不准能遇到更好的。到我这个岁数，也没什么时间和精力谈恋爱，她除了有点爱花钱之外也没什么缺点，而且对我父母也挺好，将来结婚生子我已经挺满足的。” 易晟配合着点头应和着，注意力却放在了眼前琳琅满目的外卖菜单上。 “易晟，你的早餐。”郝哲睡眼惺忪的将一份粉红色纸袋放在了易晟的桌上，自己则找了个小板凳不停地“磕着头”。 昨晚吃完饭之后，郝哲先回了医院把易晟这两天做的五例手术的手术记录全部写了出来，一直忙活到下半夜。 “现在的外卖这么迅速吗？我才刚下单10分钟不到。”易晟一脸惊奇地拿起纸袋，从里面掏出了大大小小六个饭盒。 “我在楼下的时候碰到了苏瑾，她让我随手捎上来的。”郝哲仰着头喃喃道，随后响起了呼噜声。 何振看着易晟一个接一个的打开饭盒，水晶包、寿司、滑菇粥、煎蛋火腿，还有一盒坚果。何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泡面，默默端起泡面来到易晟身边坐下。 “大家都是自己人啦，有好东西当然要一起分享的啦！”何振丝毫不客气地插起一块寿司送去口中，嚼了几口评价道：“鱼籽在口中被牙齿挤压爆裂的瞬间，一股鲜香在口中绽放，配上江南小站稻米的香糯，极致的享受！” 易晟默默喝下滑菇粥顺手剥了个鸡蛋放在何振的泡面里道：“那你就慢慢享受，我去看看今天的手术安排。” 随着科室里的医生和护士换好衣服一个个走进办公室，每天的例行交班也开启了附院人一天繁忙的工作时光。 交班结束后，李尚艾把易晟叫到了办公室，在魏相的监督下，夏荣亲自把自己的儿子剔出了医疗卫生系统，并且有省卫生局联合派出所以及社区医院对夏志杰以前的所作所为进行调查，不过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只能根据宋思明一事对其进行起诉。 不过夏志杰的行为只能算得上民事诉讼，而且还要等宋思明的鉴定报告出来之后才能确定夏志杰是否有过失行为。 “那也就是说夏志杰屁事都没有了？”易晟撇了撇嘴脸道。 因为自己通知了紧急医疗救助队，宋思明的病情并没有耽搁多长时间，所以就算是法院对宋思明进行鉴定，也找不到夏志杰故意拖延病情的证据，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夏志杰最嚣张的一面并没有被记录下来，所以仅凭现有的证据只能让他离开社区医院，并不能让其入狱。 “这段时间你要小心一点，你当着夏荣的面向魏局长揭发夏志杰的罪状，夏荣一定会向你报复，虽然现在魏局长坐镇南遥可保你一时无忧，但魏局长迟早会走，等他一走，夏荣虽然不好明面上报复你，但不代表背地里不给你下绊子，毕竟你现在已经属于南遥卫生医疗体系的人，他一个局长想给你下绊子，那是相当容易。”李尚艾皱着眉说道。 “子不教，父之过。他夏志杰为祸一方难道夏荣能脱得了干系？”易晟愣了一下问道。 “夏志杰这件事情，夏荣完全可以推脱给社区医院御下不严，更何况夏荣这个人，魏局长现在可能现在还不想动。”李尚艾摘下了眼镜掏出眼镜布轻轻擦拭着道：“具体魏局长为什么不动夏荣，就不是你我这样的医生需要考虑的，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这几天联系我的一些朋友，让他们来南遥，由附院主持开一次神经外科的学术交流会，并把由你和孟宪阳联手进行的梁素素脑干胶质瘤的论文作为主要内容，把你推到所有人的眼前。这样一来，夏荣就算想要对付你，也暂时没有办法。” 李尚艾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中英双译的论文递给易晟道：“这份论文你拿回去背下来，相关的文献资料我也在下面特意标注了，到时候在召开神经外科学术交流学的时候，这份论文由你住讲。这件事情我也征求了孟宪阳的意见，他也同意让你来讲这份论文。” 易晟接过论文点点头走了出去，他知道这份论文不论是资历还是辈分都轮不到他来主讲，但是为了保护自己，两位老师自愿放弃了本应属于他们的荣誉，这份恩情，易晟默默记在心上。 回到科室，易晟看见郝哲正装模作样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边还站着三名见习生。 “不得不说，你们写的大病历还算不错，但是细节和用词方面还需要斟酌。” 郝哲批评了见习生几句便让他们离开了，而自己美滋滋地将三名见习生书写的病历稍加修改然后复制黏贴到了医院内部的工作台系统里，这样一来，郝哲手里的五份完整大病历在医务科规定的时间内成功完成，郝哲舒舒服服地倚在椅子上，随手拿起易晟早上吃剩下的坚果磕了起来。 “见习生用的还算顺手？”易晟将论文放到桌面上，随手搬了个椅子坐在郝哲旁边。 “就跟你在手术室里用我的时候一样，我现在才知道身边有助手是一件多么舒坦的事情！”郝哲拿起易晟放在桌子上的论文翻了翻羡慕道：“我听何老师说了，你这论文都被收入到英国《Neurosurgical review》杂志里面了，这前途不可限量啊！看来我抱大腿是抱对了。” “上次我当着卫生局局长夏荣的面向省卫生局局长夏荣举报了夏荣的儿子夏志杰，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好。”易晟看了一眼郝哲道。 “可以啊！”郝哲竖了个大拇指恭维道：“我易大医生不畏强权，坚持正义，勇于斗争的行为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顿了顿，郝哲接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一个卫生局的局长想要报复我们这样毛都没长全的实习生，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李老师担心夏荣会报复我，所以过几会在南遥举办一场神经外科的学术讨论会，让我来主讲这篇论文，到时候夏荣想要动我也要掂量掂量。但是，”易晟话锋一转道：“虽然夏荣不会给我穿小鞋，但是夏志杰却不在乎这些。听夏镇派出所队长胡飞的意思，夏志杰认识不少小混混，我担心他有可能会私下报复我们。” “只要夏荣不敢搞事情就好办，”郝哲不屑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在医院也没有得罪其他人，这个夏志杰如果找人私下来报复我们，那跟他直接报复我们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在这件事情没过去之前，只要他们有点脑子就不会也不敢报复你，否则就是自找苦吃。” 说话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神经外科第二病区的小护士跑了进来，一脸急切道：“易医生你在这啊，你快去看看吧！汪磊的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找的人正在二病区的护士台大吵大闹！” “汪洋？他为什么要闹？”易晟想了想问道。 自从上次汪洋被送到保卫科之后，保卫科就报了警，虽然对于家暴这件事警方不好处理，但是因为汪洋是喝完酒开车来的医院，警方便以酒后驾驶对汪洋处以15天的拘留处罚，算一算时间，应该刚出来没多久。 而汪洋的儿子，汪磊这几天则是他母亲过来照料，汪磊经过手术颅内的积液也清理干净，易晟还曾特意查了查汪磊的病历，预后非常良好。 “我也不知道，刚刚我们给病人配药的时候就看见他领着两个人来到护士台张嘴就骂，还把我们的东西砸烂了丢在地上。”小护士急得眼泪汪汪道：“上午科里的其他大夫都去了手术室，只有下班路过的何大夫在那，上去理论了几句就被汪洋和他带来的人给打了，你快去看看吧！” “你赶紧去通知主任....算了，还是我去吧，你赶紧通知保卫科。” ......... 通报一下，手术完成的相当成功，只不过右眼现在绑上了纱布，要做几天“独眼龙”了。 老姐姐的建议是让我多休息，尽量避免长时间用眼，再加上一只眼打字确实很麻烦，所以一段时间的更新只能随缘了。 我慢慢更新，大家慢慢看，看到不爽您给个评论吐槽几句，看的爽了您就加个收藏，过客在此谢过了。 再就是您要是发现啥错别字您就直接提，我这一只眼睛瞄着肯定会有很多疏漏，感激不尽。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挟持 易晟几人赶到神经外科第二病区的时候，护士台已经被汪洋砸的一片狼藉，何振捂着头跌坐在一旁，满脸是血。 每个病房门口都站着几个看热闹的患者或是患者家属，他们眼睁睁看着汪洋一通乱砸，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何老师，他们人呢？”易晟左顾右盼没有找到汪洋等人，连忙扶起何振，边检查着伤口边问道。 拨开何振浓密的头发，易晟准确地找到了出血点，伤口不深，没有伤及颅骨，只是因为受到撞击导致筋膜下一条伴行的静脉破损，出血量比较大。 “他们....他们把小林带进办公室里了....你们不用管我.....小林还怀着孕.....”何振断断续续地说道，失血过多导致的眩晕让何振一个趔趄，他扶着已经被汪洋等人砸烂的护士台，重重地喘着粗气。 李尚艾看了眼受了惊吓，正躲在护士台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护士，连忙说道：“易晟，你先带着何振去清创缝合，这边我来处理。” “可是这件事情我才是当事人，我要去找他。”易晟愧疚地说道。 如果易晟不是当事人，他兴许都没兴趣去过问，但是汪洋毕竟当初和易晟有过冲突，这次汪洋过来一定也是冲着易晟过来的，为此连累了其他人，这是易晟不愿意看到的。 “不，正是因为你是当事人，所以你才不能出现，现在的你不能有任何闪失。”李尚艾拍了拍易晟的肩膀，语气却透露出一丝不可违背的威严。 易晟见李尚艾坚持，便也不再说什么，扶着何振踉踉跄跄地去了配药室。李尚艾扭头看了一眼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郝哲道：“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跟在易晟身边。” “我觉得我还是跟着李老师您过去吧，您老这年老体弱的，但是万一打起来至少还能有个照应。”郝哲考虑了下说道。 李尚艾满意地笑了笑，一副老夫甚慰的表情，郝哲迟疑了几秒，从地上的零碎中挑了挑，找了一块结实的白色黑板护在身前，对着李尚艾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李尚艾跟在郝哲身后，两人缓缓走向办公室。 轻轻叩了叩门，李尚艾朝里面喊道：“我是神经外科主任李尚艾，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交流，千万不要伤害到我们的护士，她还怀有身孕.....”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把水果刀旋转着飞了出来，郝哲吓了一跳，连忙举起黑板向身前挡去。 “铛！” 水果刀刀身直接没入黑板，从后面刺出，距离郝哲的喉咙不只差分毫。 郝哲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口水，浑身汗毛炸立！ 要是当时他拿起的是这块黑板而是其他薄一点的东西，这把水果刀会直接刺穿他的甲状软骨，插进气管！ “这特娘简直就是蓄意谋杀....”郝哲转头看向身后的李尚艾哆哆嗦嗦地说道，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一个染着黄毛，流里流气的小混混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的棒球棒抗在肩头指着李尚艾道：“老子不管你是什么狗屁主任，把你们这一个叫易晟的杂种喊过来！” 郝哲慢慢从黑板后面伸出头，看了一眼小混混脸上一条从眼角到下巴的伤疤，不禁嘴脸抽搐。 “要不这样，我们把易晟叫过来，你们先把我们的护士给放了。她毕竟是有身孕在身，受不得惊吓。”李尚艾赔笑道，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保证林护士的周全，等易晟过来之后再想其他办法。 “别跟老子提条件！”刀疤男伸出棒球棒指着李尚艾道：“老东西，你给我听好了！马上把你们那个叫易晟的杂种叫过来，小爷我没工夫跟你在这耗时间！” 这时候，先前跑去喊易晟的小护士领着保卫科的人赶了过来，保卫科虽然没有配枪，但电棒，防爆盾之类的装备相当齐全，一人举着防爆盾，后面一人持着钢叉，一副要制服歹徒，解救人质的样子。 见到保卫科的人赶到，刀疤男丝毫没有慌张，他冷笑了几声道：“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带过来！” 门后面，刀疤男的同伴拿着水果刀架在林护士的脖子上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林护士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见到李尚艾，林护士哽咽着道：“主任，救救我，救救我和孩子.....” 汪洋也走了出来，一身西装革履，戴着金丝框眼镜，梳着锃亮的背头，打扮得人模狗样。 汪洋从刀疤男的腰后掏出一把水果刀，在林护士的脸上比划了几下，斜着头看向李尚艾感慨道：“你说这么好的脸蛋要是给划上几道口子，也是别有一番韵味啊！” “汪洋，你这么做犯法！”郝哲放下了黑板，大声警告道。 “别跟老子提犯法！”汪洋怒吼一声，提着刀朝着李尚艾等人不不逼去道：“要不是因为你们，老子也不会被派出所抓进去关了15天留下了案底，更不会因此丢了工作和面子！” “当然，杀人要偿命，我现在的命可是金贵得很。”汪洋将水果刀收回鞘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冷笑道：“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们把易晟交出来让我们带走，我就把这个护士给放了。” 汪洋用刀柄拍了拍林护士的肚子道：“两个换一个，就当我吃个亏。不过我的时间很宝贵，要是我等不耐烦了，我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另外提醒你们一句，报警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你们报警。” 李尚艾身后保卫科的干事按着号码的手一顿，纠结了半天，收回到兜里。 既然汪洋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报警没用的话，就说明他有所倚仗，再没有保证林护士安全的情况下，一点风险都不能冒。 “只要你们不伤害林护士，什么要求都答应你！”李尚艾回头命令道：“快去把易晟叫过来。”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电击棒立功 配药室里，易晟持着持针器小心翼翼地缝合着何振的头皮，由于没有相关设备，易晟没有办法完美修复何振头皮下的伴行静脉，只能通过压迫止血的方法止住了何振的出血。 几针之后，易晟放下持针器，取出纱布和网套将何振的伤口包扎完毕后，轻声说道：“何老师，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易晟推开门，正好看见郝哲跑了过来，郝哲来到易晟身边慌张道：“汪洋拿林护士当人质要见你，主任答应了他的要求，让我过来找你，不过听他的意思是想把你带走，你先过去看看，保卫科的人也在，要是到时候情况不妙，你就赶紧跑，剩下的事科里来处理。” “你们没有报警？”易晟疑惑道，这帮人是被汪洋吓傻了吗？ 就凭汪洋在科室打砸就够他在看守所里喝上一壶了，更何况他还劫持了怀有身孕的林护士，关进去没个几年是出不来的。 “汪洋说了报警没用，他敢来就不怕报警。而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报警了，现在快半个小时过去，按照以往的出警速度，这半个小时足够警察来四趟了，但是现在依然看不到警察的影子，所以这样看来汪洋的确是有恃无恐。”郝哲摸了摸下巴道：“我怀疑这个汪洋很可能在看守所里找到了什么靠山，之前我在整理汪磊的病历时了解了一些关于汪洋的情况，祖上三代都是农民，就他这一代出了个大学生，而且他工作的地方只是一家小型电子公司，平时也只是跟在领导屁股后面跑前跑后的小角色，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所以你怀疑汪洋的背后可能是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势力？”易晟捋清了头绪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夏荣指使的？” “夏荣的可能性不大。”郝哲否决了这个可能性：“我们之前分析过，夏荣现在就算你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省局领导的眼皮子底下这么明目张胆的报复。” 易晟思索了片刻，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胡队长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你们医院体检啊。对了，我这大清早没吃饭来体检，结果碰到了一个公司的集体体检，你看看能不能给体检科打个电话，让我插个队？”胡飞坐在体检大厅的休息室，看着手上排队的144号票问道。 “体检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科里来了几个人把护士台砸了，还劫持了我们科里的一个怀有身孕护士，我们报警了半个小时也没见警察来，对面要带走我，你在2号楼门口等着我们，万一有什么意外就拜托你了。” “好，我马上过去！”胡飞挂断了电话，望着自己前面的一百多号人，摸了摸腰后面的枪，转身离开。 易晟看了一眼郝哲，朝办公室走去。 挤开人墙，易晟出现在汪洋的眼前，旋转着刀柄的汪洋掩饰住内心的愤怒嘲讽道：“在后面躲了这么久，你终于出来了？” “我一直都在，”易晟脱下了乳胶手套，目光看向林护士，开口说道：“我既然来了，你们可以把林护士给放了吧？” 汪洋先是大笑一声，然后冷冷地看着易晟，虽然他现在很想要把眼前这个毁了自己生活的男人碎尸万段，但是他不能，暂时不能！ 一切要按照计划执行，带走易晟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汪洋亲眼看着易晟家破人亡！ “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到时候我们绝对会放了她。”汪洋冷笑着朝着易晟勾了勾手道。 “易晟，别！”郝哲连忙拉住正欲走向前去的易晟。 易晟示意郝哲不用担心，来到汪洋面前道：“你的目标仅仅是我，没必要伤及无辜，我来当人质，你们放了林护士。” “啧啧啧，还真爱逞英雄啊！”汪洋收起水果刀，对着易晟的肚子就是一记重拳。 汪洋的这记重拳直接让易晟痛得弯下了腰，易晟脑门青筋暴露，直吸凉气。不待易晟反应，汪洋伸腿高高抬起，对准易晟的后背狠狠落下，易晟根本无招架之力，被汪洋踹倒在地。 “易晟！”郝哲赶紧冲了过来，揪住汪洋的衣领怒吼道：“王八蛋！我特么打死你！” “呦呦呦，”汪洋轻蔑着笑道，然后指了指一旁被挟持的林护士，“你要是想让她死，尽管来好了，有本事打死我，你打啊，打啊！” 郝哲悬空的拳头虽然现在非常想要捣在汪洋的贱脸上，但是他不能，他不能保证汪洋在被打之后会有多么过激的反应。 “哼，原来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汪洋整理着已经，揪着易晟的头发抬起他的头嘲笑道：“这还只是开胃菜怎么你就受不了了呢？等一下到了地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残忍！” 汪洋对着刀疤男点点头，刀疤男上来一手提起易晟的领子，一手拿着棒球棒威胁保卫科的人往后面退，汪洋夹在两人中间，跟着两人缓缓朝电梯口走去。 “千万不要跟我耍花招，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跑！”汪洋站在电梯里，看着李尚艾等人阴邪一笑，缓缓关上了电梯门。 “李老师，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易晟被他们带走！”郝哲一拳打在玻璃门上，玻璃门嗡嗡作响。 “我去给魏局长打电话。”李尚艾思索了一会突然说道，警察既然不来，那么现在唯一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只有魏相了，当初魏相临走时跟李尚艾说过，有什么要求直接找他提，现在易晟的安危都不能保证，还谈的个屁建立脑干肿瘤医疗小组？ “你们赶紧下去看看，一定要保证易晟和林护士的安全！”李尚艾望着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保卫科喊道。 保卫科听后愣了一下，然后一窝蜂地朝我楼梯口跑去，可“11”路哪里比得上电梯的速度，眼瞅着电梯快要到达一楼，而他们还气喘吁吁的在七楼的楼梯间转悠着。 不过好在易晟早有准备，在汪洋走出电梯口的那一刹那，胡飞站到了汪洋面前厉声道：“放开人质！” “又是一个找死的！”汪洋大骂一句，掏出水果刀威胁道：“少特么多管闲事，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开！” 胡飞默默掏出了枪，对准汪洋沉声道：“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黑漆漆的枪口一亮，周围的人群四散开来，顿时拥挤的电梯口只剩下胡飞和汪洋几人。 汪洋也没料到，来的路上交易人已经保证绝对不会有警察出现，难道交易人想坑我？ 汪洋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他们的脸上同样有些惊慌，又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其他警察在埋伏，转念一想自己要啥没啥，交易人根本没必要玩自己，看样子这个警察的出现应该只是一场意外。 开弓没有回头箭，汪洋已经决定参与了这个计划，就无路可退，只能等事情结束后像之前自己的交易人说的那样拿钱跑路，远走国外。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汪洋都要把易晟带走。 “现在人质在我们手上，该放下武器的应该是你吧。”汪洋往后退了退，躲在两人混混的身后道。 胡飞看了一眼三人的站位，林护士被刀疤男持刀架住脖子，另一个人则拽着易晟，汪洋站在易晟身边拿着水果刀对着易晟。胡飞只有一个人，就算他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在解救林护士的同时保证易晟的安全。 就在他准备放下武器另寻机会的时候，拽着易晟的那个混混突然抽搐起来，胡飞抓住时机对准刀疤男开了一枪，破空声传来，子弹命中刀疤男的眉心，留下一个血洞。 胡飞的手枪并不是现在公安配备的威力小、穿透力差的新式左轮，而是全新的92式半自动手枪，9毫米的子弹在射入刀疤男的眉心后在颅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腔，导致脑干瞬间受损而毙命。 这时候胡飞根本就来不及考虑人不人道的问题，作为特殊军中退役，他深知在击穿心脏的时候并不会马上致人死亡，血液内的氧气和三磷酸腺苷还可以维持生命大约七到十秒钟，虽然很多人在这段时间会因为疼痛而动作，但是如果意志力顽强的话，这短短的十秒钟足够刀疤男割破人质的喉咙，胡飞不敢冒这个险，只能选择能让人瞬间死亡大脑位置作为射击点。 在子弹射出的瞬间，胡飞一个健步冲了山谷踹飞了汪洋，扶住了惊吓过度的林护士。 易晟费力地将已经昏倒的小混混从身上扒开，挣扎着站起身露出了手中的强力电击棒，这是易晟为了防止夏志杰的报复而特意准备的，没想到用在了别人身上。 易晟看了一眼跌坐在墙边不停哀嚎的汪洋，胡飞这一脚估计踢断了几根肋骨，这时保卫科的人和郝哲也赶到了一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小混混愣在原地。 “易晟你没事吧！”郝哲冲上前来问道。 易晟摇了摇头，胡飞扶着林护士问道：“你这惹上谁了？” “这个等会再说，先把林护士送到产科做个检查看一看。” 正文 明天恢复更新，感谢大家 这几天对眼部的囊肿进行了剥离清除，所以这段时间的更新变得不稳定了，对大家说声抱歉。 所幸，如今伤愈复出，右眼完好。虽然每天没有办法码字，但我还是很担心我的读者因为我没办法更新而弃书而去，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明天，我会恢复更新，大约3000左右一章，另外我会存存稿以供过年的时候陪陪家人，所以这个月的更新不会太多。 干医生这行，时间都是挤出来的，能够写书已是不易，望各位海涵。 《传世医途》正文 明天恢复更新，感谢大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谋划 易晟和胡飞安静地站在妇产科病房门口看着里面拉上的窗帘里不停走动的人影，林护士正在里面接受妇产科的全面检查。 胡飞掏出一根烟递给易晟，易晟指着门旁边的“禁止吸烟”标语摇了摇头，胡飞拉着易晟来到楼梯间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胡飞这样曾经在沙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手对于杀人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需要一根烟来平复心情。 “谢谢。”没有虚伪的客套，没有多余的言语，虽然只有两个字，却是由衷而发。 易晟今天的做法看似英勇却愚蠢无比，以汪洋的性格，未必敢对林护士做出更加激烈的举动，但是易晟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若不是今天胡飞的及时赶到，没有人能够保证事情的发展走向。 胡飞摆摆手皱着眉问道：“所以说你们报警之后根本没有人赶过来是吗？” 易晟摊了摊手点点头反问道：“你现在还看见其他穿警服的过来吗？” 胡飞摸着下巴上的胡渣自言自语道：“这下麻烦了。” 原本胡飞以为可能是其他的事情导致了警力不能够及时的赶到，但现在从报警到现在过去了大概一个小时，这就足以说明一个问题，附院这次的医闹绑架案件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普普通通，更有可能是一场官匪勾结有预谋的绑架事件。 “主任已经将事情经过告知了魏局长，他应该可以处理吧？”易晟开口问道。 “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太小看官场上的事情了，”胡飞掸了掸烟灰道：“这个魏局长虽然是中央下放历练的潜力股，拥有着不小的能量和人脉，但南遥的官场也不是软柿子，说捏就能捏的。你从夏志杰这件事的处理上就能看出魏相这个人对于南遥的班子还是有所忌惮的，否则夏荣现在也不可能安稳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而且魏相现在的身份是省卫生局局长，不是纪检或监察局的局长，对于违法违纪的官员，他只能向检方递交材料而不能直接决定官员的去留。” “这种事情对面既然敢做第一次，就敢做第二次。不过魏相现在把你当成给他打天下的马前卒，只要你能够给他带来效益，他就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这点你可以放心。”胡飞看着有些担忧的易晟安慰道：“你这几天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待着吧，医院里人多嘴杂的，就算魏相派人来保护你也还是存在一定风险，我看你还不如回学校去待着，毕竟学校的安保力量还是相当不错的。” “我在哪其实都一样，这次他们要挟林护士来让我出来，下次一样可以用张护士李护士来让我出来。”易晟摇摇头说道：“现在处理这件事情的关键在于找出汪洋背后的那个人，才能彻底结束这件事。” “这件事情我来负责，汪洋人呢？”胡飞恰灭了烟头问道。 “被你踢断了四根肋骨，现在正躺在手术室里进行手术。”易晟下意思地看了一眼胡飞的右腿，以前他只在电影中看过有人能把人踢飞四米多远，而且还断了四根肋骨，人的肋骨是相当坚硬的，能承受至少200斤以上的拳压，而且这还仅仅只是击打在一个点上所需要的力量，足以看出胡飞的爆发力究竟有多强。 “我会派人过来看护的，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今天杀了人，回去还得写报告。” 一提到报告，胡飞就一阵头痛，以前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每次杀敌只需要告诉杀了多少，用了多少子弹就行，可现在来到公安系统之后，每开一枪都需要写出详细的报告，算一算今年怕是写了能有十几份报告了吧。 易晟和胡飞回到病房，正好看见产科的曲群曲主任从病房里出来，易晟上前连忙问道：“曲老师，林护士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曲群摘下了口罩，叹了口气道：“刚刚给她注射了镇静的药物，现在睡过去了。孩子现在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她本来怀孕就不足3个月，现在又受到了惊吓，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 南遥市城林区街角，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光头男子站在一家酒吧前左顾右盼，然后掏出钥匙打开酒吧门口的卷帘门，拉到半人高的位置。 “呦！管甚哥，今天开门这么早啊！” “哎呦！卧槽！” 一声酥到骨子里的娇媚声从光头的耳边传来，吓得光头连忙站起身，结果脑袋撞在了卷帘门上，他揉着脑袋抬头看向声音来源，是隔壁按摩店的李凤娇，每天晚上李凤娇基本上都会准时出现在管甚的酒吧里钓凯子，要是哪天没有出现，那指定是白天已经玩腻了。 “管哥，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李凤娇掩嘴轻笑，她扭着屁股来到管甚身边，伸手扒开管甚的手摸着他的光脑壳道：“呦！都撞红了，我给你吹吹。” “骚娘们，这么早就来店里，看样昨晚的凯子不太让你满意啊？”享受着李凤娇的抚摸，管甚在李凤娇的大腿上狠狠地吃着豆腐问道。 “哪比得上你管哥威武啊！”李凤娇配合着娇笑道。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吃完豆腐之后，管甚心满意足地拍拍李凤娇的屁股，咧着嘴笑道：“老子今天还有别的事，等晚上有功夫老子请你喝酒。” “这可是你说哦，可不许反悔！” 管甚把手放在鼻子上闭着眼闻了闻，才进了酒吧，李凤娇扭着屁股回到了按摩店，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厌恶，极其厌恶。她取来一张粘纸在自己的手上黏了下，然后放到了一个透明的防水袋中，从里面把自己的店门上锁，悄悄从后门离开。 酒吧里，管甚穿过黑暗的舞池，来到一个房间前打开房门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一个人。 “管甚，人呢？”夏志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斜眼看着管甚。 “汪洋那边出事了，半道杀出来个警察，打死了疤脸，汪洋和虎子两个人应该被他们控制住了。”管甚弓着腰小声说道。 “砰！” 夏志杰手中的酒杯砸到了桌面上，酒液和玻璃渣洒落管甚一身。 “废物！全特么都是废物！”夏志杰咆哮道：“老子费了这么大的劲，用了多少人脉才给你们创造出这个机会，你们却给我搞砸了？” “夏少，消消气。”管甚赔笑着解释：“我们也没有想到，本来他们已经把易晟带到楼下了，谁知道却碰到了胡飞，疤脸和虎子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胡飞？”夏志杰皱着眉问道：“胡飞在夏镇，从夏镇到市里最快也要两个小时，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医院里？” “我也不知道，不过据我的推测也许是巧合。”管甚老实答道。 “妈的，癞蛤蟆跳到脚背上，不咬人膈应人。为什么每次都被胡飞搅了老子的好事。”夏志杰骂道：“这次的事一定会引起他们的重视，到时候万一查到我们身上......” “疤脸已经死了，只剩下汪洋和虎子，虎子的为人我知道，绝对不会把事情抖出去的。至于汪洋，只不过是件工具而已。那个废物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算是他配合调查也查不到任何东西。”管甚冷笑道。 “这几天先避避风头，就让易晟再多活几天。”夏志杰倚向沙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管子，过来坐下。” 管甚点点头，来到夏志杰的身边坐下，夏志杰拿起桌上的香烟点上，烟雾在空气中弥漫，随口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低声问道：“前几天让你联系的货怎么样？” “小六已经过去验过了，比我们上次的货质量还要好上很多，再有几天就能运送过来。”管甚想了想说道：“上次你批货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咱们各自手里余出的那部分，客源的反响也很好，加上这次货的质量比上次还要高出很多，应该会很快就能卖出去。” “这次不能再出现任何差错，否则后果你明白。”夏志杰叼着烟，冷冷地看着管甚。 “我明白，夏少。”管甚连忙站起身躬身说道。 “嗯，出去吧。” 夏志杰挥了挥手，低着头，陷入沉思。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按部就班 医院发生劫持这种事请本身并不算大事，但因为被劫持的是易晟，而且是公安系统内部出现的问题，这就不得不引起重视。 魏相马不停蹄的来到南遥市公安局，一把推开了南遥市公安局会议室的大门，指着公安局局长叶耕耘的鼻子骂了整整一个小时。 叶耕耘相当委屈，对于此事他毫不知情，最近他正为南遥市的毒品走私案件忙的焦头烂额，对于其他事情叶耕耘很少会去过问，被魏相骂得狗血淋头之后叶耕耘只好把气撒在了手下身上，一通电话播到了离附院最近的城里派出所，要求派出所半个小时之内查明问题原因否则全都收拾铺盖滚蛋！ 上级下了死命令，城里派出所顿时鸡飞狗跳起来，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过去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因。 负责接警的临时工辅警昨晚上喝大了，迷迷糊糊接到电话应了几声之后就睡过去了，所以城里派出所没有一人知道附院所发生的事。 最终，这件事情以辅警被开除的结果为结局，平息了叶耕耘的怒火。 但事实究竟是否是调查的这样，没人知道。 而作为事情主角的易晟，被叶耕耘请到了公安局详细地询问了事情经过之后，叶耕耘决定加大附院的安保力量，由城里派出所抽调了四名拥有持枪证的配枪干警进驻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以保护医务工作人员的安危，并且亲自郑重的向易晟表达了歉意，倒是让易晟有些受宠若惊。 易晟回来之后先去探望了一下汪洋的儿子，汪磊。汪磊依然被神外第二病区的小护士们悉心照料着，无论汪洋多么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孩子终归是无辜的。 回到办公室，何振正在投影台前仔细地察看着自己的颅脑核磁影像，受伤的位置上有些许血肿，等待自然吸收便可。 何振现在脑袋上缠着绷带，与其回家让父母担心还不如干脆留在科室，反正医生这个行当连轴转也是常事。 “按照原本的计划，你今天有三台手术，不过上午出了这档子事，所以你的手术就由其他大夫负责了。” 何振对着自己的核磁片子满意地点点头，这张片子完全可以作为区分硬膜外血肿和头皮浅层血肿的经典教材，看来以后得见习生们是有福了。 “那我今天是不是就没有手术做了？”易晟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揉着攒竹穴，今天的事情让易晟感觉有些心累，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做手术。劫持这种事情谁碰上心里都不会舒坦，更何况易晟还是个24岁刚刚入职的年轻人。 “那就要看你运气如何了，你可以拜一拜威廉·奥斯勒，祈求他保佑今天急诊不会收到急重症病号。”何振把片子放进教材大纲转过转椅道：“不过你拜他也没什么用，就算今天你没手术也闲不着，更衣室里还坐着三个见习生呢。我让郝哲去带着他们温习一下课本知识。咱科负责见习生学校的教秘本来是我，不过你看我现在的形象着实有碍观瞻，所以给见习生讲课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易晟睁开眼与何振对视了几秒后点头应了下来，站起身来到更衣室。 更衣室里郝哲正在拿着一个颅骨的标本向见习生们展示颅内最直观的解剖结构，这也是他跟随易晟在学校里解剖那位“大体老师”得来的知识。 因为处于对“大体老师”的尊重，学校无特殊情况不允许对“大体老师”的颅脑进行解剖，所以学生们对于颅脑的解剖并没有更加准确直观的了解，只能通过联想的方式记住这颗无比复杂的器官的具体结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神经外科的大夫基本上都是男性医生，这里面并无歧视女同志的意思，而是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大部分男生的逻辑思维能力是在女生之上的，所以在理解起更加抽象的颅脑结构时，男生往往占据更大的优势，不过这个理论的前提是，男女生知识面处于同一水平线上。 “间脑位于两大脑半球之间，连接端脑和中脑，左右间脑之间矢状方向的窄隙即为第三脑室”郝哲指着脑干之上，尾状核和内囊的内侧的一部分模型侃侃而谈，“此室向下连接中脑导水管，向上经室间孔连通端脑的侧脑室。” 三名见习生听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意识到易晟的到来。 “问个问题，侧脑室的定义是什么？”易晟的声音突然从四人的身后传来，吓了三名见习生一跳。 郝哲放下模型，静静地看着三名见习生等待他们回答。 三只小白兔们显然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尬了几秒钟之后，还是那名女学霸出声答道：“位于大脑半球内左右对称、不规则的腔隙即侧脑室。” 易晟接着问道：“侧脑室的分布又在哪？” “大致分为四部分，分别是位于顶叶内，下丘脑的上方是中央部；室间孔前侧为前角；从中央部后侧伸入枕叶的为后角；位于海马的背外侧容纳脉络从的为下角。”女学霸身边的瘦小男同学终于抢到了一次机会大声说道，说要还冲着女学霸努努嘴，一脸得意。 “掌握的还不错，”易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拿起课本随手翻了翻问道：“之前一直也不知道你们的姓名，现在认识一下吧。” “周立励。” “吴天宇。” “董静。” 易晟抬起头，面色古怪地说道：“周莉莉？听起来有点像女生的名字。” “噗呲！”董静和吴天宇俩人顿时笑出了声，之前他们在别的科室轮转见习的时候，老师们也会纠结“周立励”这个名字。 “不是的，学长。”瘦小男生摸摸脑袋解释道：“第一个“立”是顶天立地的“立”，第二个“励”是励志的“励”。” “行吧，言归正传，你们之前跟了几台硬膜下血肿的手术，那我就给你们讲一讲关于硬膜下血肿的知识吧。”易晟合上书，开始了自己第一次的讲课。 课本的知识是浅显而片面的，根本无法和易晟脑中小医仙系统传授的知识睥睨，要是光看书就能给人治好病的话，医生在上岗之前也就不需要参与那么多次培训了，所以看不看课本对于易晟来说丝毫没有影响。 当然易晟也不可能把硬膜下血肿所有的知识点和注意事项都讲出来，别看硬膜下血肿只是一个常规的疾病，但是其涉及的理论知识就算是一天一夜也讲不完，所以易晟只能选择临床上常见的侧重点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讲解。 不过即便是这样，三名见习生亦是听的云里雾里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下午的时间便在易晟传授知识的过程中悄悄度过。 等易晟带完见习生下楼路过神外第二病区时，后勤工作人员已经把神外第二病区恢复到原本的模样，医生和护士们忙碌依旧，匆忙的脚步声在病房之间回荡，时不时传来的电话铃声在下一秒就会被迅速接起，似乎并没有人因为劫持事件而影响了正常的工作。 风波过后，只剩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有那些年纪轻轻，资历尚浅的青年医生们才会在私底下讨论事情的经过，而老一辈们多半已是见怪不怪。 医院就是这样，很多人都会认为医院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医生或是护士在进入医院，穿上那身象征希望与生命的白大褂时，都会有一张掩盖悲伤的面具笼罩整个面孔。 所有的辛酸苦辣都不会在这张面具上显现，这也是为什么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医生的脸上大多是麻木的表情，他们真的是因为见惯了生死而麻木吗？ 他们也会因为抢救失败而失落，也会因为错过最佳抢救时间而遗憾，也会因为患者的不理解与不配合甚至是恶意刁难而委屈，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但是一旦他们面对患者，他们就是患者和家属能够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们不能也不敢把负面情绪传达给任何人，因为他们代表的是生命的希望。 这，是医生。 这，就是医生！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交流会的前奏 清晨，易晟和郝哲如往常一样来到科室，还没进病房的们就看见两尊如同门神一样全副武装的民警干事，正在对每位准备进入病房的所有人员进行身份验证，不过他们的效率着实有些差，很大一部分并不需要完全住院的患者都被堵在门口，引起阵阵不满。 不过由李尚艾亲自出来解释是为了大家安全着想之后，抵触的情绪也渐渐平息。 后勤的消毒中心把易晟昨天的那件沾血的白大褂拿回去清洗之后并没有送回来，而是送了一件崭新的白大褂，穿上去有种穿西服的感觉。这是李尚艾为易晟参加神经外科学术交流会特意准备的，虽然这个学术交流会只是保护易晟的借口，但总要有些仪式感。如果说英国绅士总要在宴会上身着燕尾服盛装出席，那么在医学学会上，制式西服领白大褂就是医生的燕尾服。 不过易晟在穿上这身白大褂以后也有一个弊端， 那就是科室里的小护士根本不能安心工作，在拿出手机偷偷拍下的照片当做屏保之后，工作之余还时不时用余光扫向办公室中正襟危坐琢磨论文的易晟。 “太帅了！感觉易晟穿上这件衣服就像是童话里的白马王子一般！” 工作告一段落的小护士们在休息室里侃着医院内的八卦，为每日枯燥烦闷的工作增添不少润色。 “你说这么帅的人不去当明星，跑到医院里当什么医生啊！” “就是！干咱们这一行的整天累死累活，还要时常提心吊胆怕人找麻烦，要是哪天没注意说错了句话还要扣工资！” “他要是成了明星你还能天天看见他吗？” “就是！到时候人家高高在上如群星般璀璨，哪里还会在乎我们这种低到尘埃里人老珠黄的老娘们？” 提到“老娘们”一词，一众护士们均低头沉默，想着自己每天早上愈渐愈深的法令纹，轻叹一口气，感叹时光不复。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护士长威严的面孔从门外探了进来，望着负面情绪高涨的手下们，轻咳一声道：“下午三点有个会，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情，吃完饭赶紧去二号楼会议室。” “又是面子工程？” “天天听那帮又桶粗没桶高除了屁股就是腰的领导讲话有什么意思，不去！” “就是就是！” “反正今天的名额有限，你们爱去不去。”护士长翻了个白眼：“今天的会是李主任主持的，主讲人是易绳，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护士长连忙关上门，捂住耳朵。 果然不出护士长所料，休息室里爆发出了一阵恐怖的尖叫声，然后随之而来的则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 到了年关，各大科室都在有意地减少非急重症患者的收治，但是因为汪洋的事情，神外的手术压力也增加了不少，所以孟宪阳也被叫了回来承担起科室内的手术。 虽然仅仅只有几日不见，但是在见到孟宪阳的时候，易晟还是吃了一惊。孟宪阳比之前看上去要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疲惫和黑眼圈不加遮掩的挂在脸上，而且看上去也孤僻了许多，连交班都没有参加便直扑手术室，做完手术便出来再次刷手，然后进入下一间已经做好准备的手术室继续开展手术，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休息时间。 而给孟宪阳打下手当助理的郝哲则更加悲惨，他在手术室里负责的主要工作是拉钩和缝合，虽然对于内行人来说这两项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是却很累。 真的很累。 外科的医生总会把这种体力劳动交给实习生，而大多数实习生都甘之如饴，能够拉钩已是幸事，不过几台手术下来，就算再想拉钩也没那个体力了。 下午一点，易晟准时出现在2号外科楼顶楼的大型会议室里，会场已经布置完善，连帷幕之上都贴有“南遥市神经外科学术交流学会”的标幅，现场的工作人员也在紧锣密鼓的在现场摆放着身份牌，易晟看到自己的牌子也被摆在了主席台上最左边的地方，虽然这个位置是主席台上地位最低的，但是想一想易晟的身份，这已经是莫大的殊荣。 李尚艾也仅仅是排在了最右边的位置，也就是说李尚艾的地位也仅仅只比易晟高一级，剩下的四个人都在李尚艾之上。易晟看到了魏相的牌子是在第二的位置，而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的名牌是冯继宗。 在来神经外科实习之前，易晟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甚至连他的名号都没有听过，但是这个人是国家《神经外科学》的作者，无数神经外科医生的引路人，国立医科大学博士生导师，中科院院士。 李尚艾能请到这样的国内顶级大牛来参加这次的学术讨论会是易晟没有想到的，这样的大牛别说是夏荣，就算是魏相也要小心相处，不敢轻易交恶。 “易晟，论文准备的怎么样？”李尚艾从会议室旁边的小会客厅出来，恰好看见易晟站在会议室的门口，于是走上前来笑呵呵着问道，刚才李尚艾在小会客厅里已经尽可能的还原了易晟的能力，可还是被他那群老友们嗤之以鼻，认为李尚艾是吹牛。 “都差不多了，就是有点紧张。”易晟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回答道。 李尚艾伸手看了眼手表，距离交流会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带着易晟去主席台排练了一下站位后，带着易晟来到小会客厅。 原本易晟以为能够同等甚至是超出李尚艾水平的大牛，他们交流起来应该会是很文雅，处处透露出浓郁的学术氛围，可没想到当小会议室的门打开的时候，易晟看到了三个敞着白大褂，嘴里骂着国骂围在茶几旁拍桌子瞪眼的老者。 看见李尚艾进来，位于李尚艾正对面一个踩着茶几的一脸横肉的老者瞪着眼吆喝道：“老李，你说！一会开会的时候老子能不能过去？” “你出去都不嫌丢人？”他身边的一个叼着烟头的银发老者斜眼嘲讽道：“有那个时间你不回去给你家母猪配种，跑来凑什么热闹？” “我凑热闹？”一脸横肉的老者一拍桌子道：“老子虽然算不上桃李满天下，但叫得上名号的徒弟也有个十几个，我怎么就丢人了！哪像你一天天就待在研究所里跟你那个小你四十多岁的女助理一起卿卿我我？” “你放屁！”银发老者猛地站起身指着横肉老者骂道：“我这个岁数当人家爷爷都绰绰有余，一天天脑子里整想着浪荡下贱的东西！” “都少说两句！”坐在主座上，拄着副拐杖年纪最长的老者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沉声道，老者一开口，银发老者当即闭声，而横脸老者则对着银发老者“呸”了一声，坐下来别过头去。 “尚艾，会场布置的怎么样？”拄着拐杖的老者看了看身边的两人道：“我们计划着等开完会就赶紧回去，你这为了个学生把国立附院神外的三个老人都叫了过来，科室里那帮兔崽子们指不定能惹出什么麻烦。” “宗老，都布置的差不多了，等时间一到就能开始。”李尚艾笑着回答道：“趁着大家都有时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说完成脑干胶质瘤切除手术的易晟。而这三位就是国立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三大基石，冯继宗院士，康振业教授还有于祥恩教授。” 于祥恩转过头看着易晟，刚才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年轻人，还以为是李尚艾的助理什么的，听到李尚艾介绍，于祥恩才正了八经地打量起易晟来，他现在的想法只有一个，如果刚才李尚艾没领人来之前他只觉得李尚艾在吹牛的话，那在见到易晟之后，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扯淡”！ 不是他于祥恩看不起人，而是几十年前从医学院出来进医院到现在被返聘回来，于祥恩见过了太多年轻有为的医生，但是他从来没见过年轻好看而且技术还好的人。 而且他现在怀疑李尚艾这次把他们三个人请来听这么一个年轻人讲报告是在作秀。 想到此，于祥恩看向李尚艾和易晟的目光渐渐有些不善。 “这次会议，我不会参加，他们两个也不会参加。”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证明 “老于，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尚艾皱了皱眉问道，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会场也已经布置好，就等着时间一到便可以开始这次神经外科学术交流会，现在于祥恩在这个节骨眼上变卦，这不诚心让自己难堪？ 康振业吸着烟看向于祥恩，对于这个跟自己吵吵了一辈子的老搭档，自己再熟悉不过，这老家伙从来不在乎金钱地位，但是他却极为注重自己的名声。 这看起来像是特别矛盾的一点，在现代人的眼中，名声就代表着金钱和地位。有了名声，金钱和地位也会随之而来，同样的，当你有了足够的金钱和地位，名声也会慢慢传出去。 但于祥恩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这辈子除了自己的工资外，所有奖金都捐给了社会福利组织，干了一辈子的医生，攒下的工资在首都这种地方刚刚够给自己的儿子买一套二居室，自己和老伴还住在当初国际医科大学免费分配的职工家属楼里。至于地位，那就更不用说，于祥恩自己的学生撰写的论文发表在SCI上，他连个名字都懒得添，甚至还要求学生不准写上他的名字。这辈子能唯一能让于祥恩欣慰的便是当患者出院的时候，对着自己的家属伸出大拇指赞一句“罢了，你看人家这个医生，没得说！”。 所以于祥恩之所以会在这里临时变卦拒绝李尚艾，完全是因为于祥恩觉得这件事情，会污了自己的名声。 “没什么意思，”于祥恩站起身穿上外套道：“你老李邀请我们，我们来是给你面子，但是你这想坑我们，还不许我们不去？” “我坑你们什么了？”李尚艾堵在门口，不让于祥恩离开，“你今天给我解释清楚，不然一个也别想走。” “尚艾！” 冯继宗站起身，拄着拐杖来到李尚艾身旁道：“大家在国立一起共事这么多年，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清楚，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我们这次答应你来，是因为我们之间几十年的感情，所以也希望你能尊重我们的决定。” 在见到易晟之前，冯继宗对李尚艾介绍的这个人也是十分好奇，当于祥恩和康振业都以为李尚艾实在吹牛的时候，冯继宗却对李尚艾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共事多年，他很清楚李尚艾绝对不会对自己夸大事实，因为他李尚艾不敢！ 但在见到易晟后，冯继宗和于祥恩的想法是一样的，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可能像李尚艾说的那样成为一台脑干胶质瘤手术的关键人物，这是他从医五十多年来得出的结论，不容置疑。 “冯院士，请等一下。” 就在冯继宗等人准备离开时，易晟开口道：“我明白冯院士，康教授以及于教授为什么会离开，但是能否给我一次证明的机会？” “呵呵，凭什么？”冯继宗转头看向易晟道：“是凭你的这张嘴还是凭借所谓的手术记录？” 这就是权威！ 当他们一旦认定事情之后，所有的证明便成了造假，手术过程可以复述，手术记录可以伪造，谁知道在厚厚的口罩和显微设备的遮挡下是谁在完成着脑干胶质瘤手术的关键部分，没人知道。 “既然冯院士认为我是徒有虚名，那么不如让我用一台手术来证明我确实如同主任所说的那样具备进行脑干胶质瘤手术的能力。”易晟直视着冯继宗，目光平静，毫不畏惧。 李尚艾也反应过来为什么冯继宗等人要离去的原因，他望着冯继宗说道：“既然宗老不相信易晟有这样的水平，那就让他做一台脑干胶质瘤的手术，只不过目前附院并没有脑干胶质瘤的患者，所以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联系病源。” “不必，”冯继宗摇了摇头道：“我之前看过你发给我的论文，这台手术的关键点在于脑干肿瘤周围神经和血管的剥离，是不是脑干胶质瘤的患者倒无所谓。” “若是仅仅只想看神经和血管剥离，那确实是没必要选择脑干胶质瘤的患者。”李尚艾点点头道：“目前科里等待做手术的患者中，有一例手足徐动型脑瘫的患者，需要行颈动脉外膜剥脱术，正好符合宗老的要求。” 冯继宗听完看向易晟道：“既然脑干的神经和血管你都能完好，相信颈动脉外膜剥离应该也可以做到吧？” “我没有做过颈动脉外膜剥离术，所以这台手术我做不了主刀。”易晟如实回答道：“不过既然冯院士您只是想看我分离血管和神经的话，可以让其他老师完成手术的其他部分，而分离血管和神经的部分交给我。” “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做过颈动脉外膜剥离术，但是却可以分离颈动脉外膜的神经和血管？”于祥恩愣了一下，然后不确定的问道，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就好像是一个连爬都不会的婴儿却在用两条腿走路一样荒唐。 “没错，我确实可以。” 易晟的语气充满着自信，这股自信源自于小医仙系统给神经血管分级技术的解释，这项技术适用于所有的神经血管分离，别说是颈动脉外膜神经血管的分离，就算是膀胱甚至是海绵体的神经血管分离，易晟依然可以做到，这就是橙色稀有程度技能的可怕之处。 “那好，今天的会议延后进行，等我们看过尚艾你的这位学生的手术之后，再做决定。”冯继宗重新回到座位上，不再言语。 等李尚艾和易晟离开之后，于祥恩凑了过来问道：“李尚艾那老东西疯了，宗老你也跟着他闹腾？这颈动脉外膜剥离术虽然不算复杂，但是万一让那个不着调的小子给伤了哪处神经或血管，那也是人命关天的事。” 冯继宗并没有睁开眼，他的手指轻轻地敲击扶手道：“你们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尚艾所说的实力，但是尚艾既然敢应下来就有足够的把我，振业你跟尚艾当年在国立医科大学任教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在尚艾和那个叫易晟的年轻人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这个易晟确实有这个能力。” 康振业轻轻颔首，当初李尚艾在国立医科大学任教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保守派，任何事情在没有把握的时候他都不会去做，这也是为什么李尚艾最后会成为一个理论工作者，因为任何手术都有意外的可能。 “那为什么宗老你不直接明说？”于祥恩有些费解道。 冯继宗睁开双眼，目光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别忘了尚艾让我们来南遥参加这次神经外科学术交流会的目的，若是让这个年轻人在一众同行面前展示出自己的本事可比我们这帮老东西在背后撑腰要好上很多。”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众目睽睽 脑科学研究证实，在脑发育过程中存在着关键期，在这时期，脑在结构及功能上都有很强的适应和重组的能力，关键期脑功能的建立要比脑成熟后再建立功能更容易。 而颈动脉外膜剥离术是治疗重症脑瘫的有效治疗方法之一，它通过切除颈总动脉周围交感神经束达到改善患者大脑供血水平的方法来治疗脑瘫。 临近三点，会议室内早已人满为患，这里汇聚了南遥市几乎所有医院的神经外科医生还有附院闻讯赶来的一众小护士们。 后来的医生们看着前几排穿着各式晚礼服，环肥燕瘦的漂亮姑娘们，还以为走错来到了某大型相亲会场。 坐在与会者中间蒙着纱布的何振不由感叹易晟这种人来参加个学术交流会都能拉动南遥市的GDP，他可是在吃饭的时候看见好多小护士来不及回家换衣服而跑到旁边的商场里大肆采购，出来的时候一个个拎着大包小包，让商场的老板们赚了个盆满钵满的神奇景象。 三点整，主席台上的所有人除了易晟之外已经全部到齐，李尚艾作为学术交流会的发起者临时充当起主持人的角色。 “很高兴大家能够这次的神经外科学术交流会，首先我想向诸位同仁通报一声，近日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进行了一例脑干胶质瘤的切除手术，目前患者预后良好，可以顺利出院。”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李尚艾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说道：“这例脑干胶质瘤的手术难点在于如何保证肿瘤连及的血管和神经的分离，冯继宗院士对于本院参与进行神经血管分离的医生提出了质疑，所以为了证明南遥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医生确实拥有分离神经和血管的能力，在大会开始之前我们将会进行一场现场手术直播，请大家看大屏幕。” 黑色的大屏陡然亮起，画面中苏瑾和郝哲正在进行器械的准备，两人快速清点着手术需要的器械以及术前工作的各项检查，而画面角落里，两个身穿绿色刷手服的医生正在对着一张核磁共振影像小声地讨论着。 “这场手术是一例重症脑瘫的患者，采用颈动脉外膜剥离术也就是颈动脉周围交感神经切除术对患者颈总动脉周围交感神经束进行切除，以达到全面改善患儿大脑功能、增强智力、记忆力和语言能力、降低肢体肌张力，缓解口齿不清、手足不灵活、行走不稳、流口水等症状。” 虽然在坐的医生几乎全都是神经外科的医生，但李尚艾还是为大家进行着解说以期望前排那些衣香鬓影的护士们能不无聊，然而台下的护士们才不管做什么手术，她们只在乎做手术的人而已。 和在会议室做论文报告的紧张比起来，在手术室里的易晟显得格外轻松，而且这场手术本来就是由孟宪阳来主刀，易晟只是负责其中一个步骤，所以根本没有任何负担。 易晟正闭着眼用3D全息断层影像技术模拟着患者的颈动脉周边状况，虽然小医仙系统并没有传授关于颈动脉的知识，但易晟还是凭借着扎实的解剖学基础分析出了患者颈动脉堵塞程度以及周边的神经位置。 “准备完毕。”苏瑾在给患者按完监测设备后抬起头来说道，这场手术会现场直播，所以苏瑾没有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一切都按照教学手术的规范来进行。 至于郝哲，拉钩侠在这场手术里没有任何话语权，甚至连话都不用说。 在麻醉医生完成全麻操作后，易晟和孟宪阳在各自助手的帮助下穿戴好手术服，站在一助和主刀的位置。 摄像探头在调整视角的时候扫过了易晟得侧脸，隔着口罩也掩盖不住易晟棱角分明的轮廓，引来主席台下的一众护士们阵阵低呼。 于祥恩悄悄把头靠近康振业小声道：“老康，你当年也自诩是个美男，怎么就没见你有这么大魅力？” “那时候哪能和现在比，以前走在大街上你盯着人家姑娘看，姑娘肯定是低着头加快脚步，现在你在大街上再看姑娘，她能反过来盯着你直到你低头加快脚步，明白了？”康振业叹了口气道。 说话间，孟宪阳已经操刀在患者双侧胸锁乳突肌中下内侧缘纵形切口，长约三厘米。 “纱布。” 孟宪阳话音刚起，易晟便钳着纱布止住了刚渗出的血，两人分工合作，很快便切开了患者的颈阔肌和颈前筋膜，孟宪阳将胸乳突肌向外牵拉，暴露出了胸骨舌骨肌和胸骨甲状肌等肌肉。 孟宪阳手一顿，抬起头来说道：“接下来对于胸骨舌骨肌和胸骨甲状肌的处理，要进行潜行分离。” “潜行分离？”易晟抬起头，就目前而言他所掌握的分离方式有两种：锐性分离和钝性分离。 “就目前而言，医学上对于潜行分离并没有明确的定义，或者说只是用于区分钝性分离而提出的这样一个名称。”孟宪阳当着直播的面开始了自己的教学，“我们知道当我们用外科剪或者是手术刀以及类似的尖锐利器进行组织分离的时候，我们把这种方式称为锐性分离，而当我们用镊子或是玻璃分针进行组织分离的时候，我们会统称为钝性分离，而潜行分离也可以说是钝性分离的一种，简单来说潜行分离的方式就是撕拽。” “你现在可以看到在胸锁乳突肌的下面有两条肌肉组织，分别是胸骨舌骨肌和胸骨甲状肌，如果不能够分离这两条肌肉便很难暴露出颈动脉鞘。”孟宪阳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将胸骨舌骨肌和胸骨甲状肌上的筋膜轻轻撕下，然后抬起头说道：“潜行分离的手法一定要注意力度，如果力度太轻会导致肌肉与筋膜剥离不充分影响手术进程，就像是你在剥橙子的时候，橙子皮虽然已经被剥离，但是在果肉的表面还是会有一层厚厚的保护组织，这样吃下去会影响口感，而力度太重就会导致橙子内部的果肉受损，弄的满手都是橙汁，明白了么？” 易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孟宪阳将胸骨舌骨肌和胸骨甲状肌一点点分离开，然后向内牵拉暴露出了颈动脉鞘。 “组织剪。” 孟宪阳暴露出颈动脉鞘之后，示意郝哲用牵开器充分暴露颈动脉鞘的视野，然后自己则接过苏瑾递过来的组织剪打开了颈动脉鞘内部并切除了部分颈动脉鞘，这样一来，颈总动脉自己颈内静脉便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孟宪阳后退了半步，示意易晟来到主刀的位置上继续进行后续的手术操作。 会场之中，鸦雀无声。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盯在显示屏上，虽然他们中的一些人是真心希望易晟能够完成颈总动脉和颈内静脉的分离，而同样也有一部分人是希望看易晟出洋相。 易晟来到主刀位置，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闭上了眼深深吸了几口气，被手术室的镜头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 “玻璃分针。” 在苏瑾挪过显微镜后，易晟睁开了眼睛，对着苏瑾点点头，伸出手接过玻璃分针开始了自己第一次颈总动脉分离。 虽然这次的血管神经分离并没有脑干上血管神经分离的难度大，但是这片区域有一条极为重要的神经，迷走神经。 这条迷走神经是脑干迷走神经的延伸，它与舌咽神经并行，穿出脑干后经颈静脉孔出颅腔，供应除软腭肌和茎咽肌以外的所有咽、喉、软腭的肌肉。 “手法还不错，很稳。”透过显示屏，坐在魏相旁边的冯继宗对易晟赞赏有加。 “稳”这个词听上去并不算什么夸奖，但是在于祥恩和康振业心中，整个国际医科大学所有拥有手术资格的人来说，能被冯继宗称赞一声“稳”的，不过一手之数。 开刀不比剁肉，不讲究大开大阖，干脆利落，开刀追求的是谨慎，是小心。而处于谨慎小心的心态出发，施术者在使用器械进行操作的时候，难免会出现手抖的情况，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敢声称自己在动手术的时候能保证自己的手不抖，不抖就是一个极限，医生们只能无限的接近不抖，但却永远达不到不抖。 “冯院士，你说我在南遥开展脑干肿瘤医疗小组能不能行？”魏相听到冯继宗的称赞后，回过头来问道。 “南遥这个地方终归是小了，没有见过更多不同种类的脑干肿瘤，光凭一例成功的手术案例想要建立起脑干肿瘤中心有些过于天真。”冯继宗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是想凭借着尚艾的理论研究加上易晟这个年轻人的手法在南遥打开肿瘤治疗的新局面，有点过于着急了。” “我当时这不一见到成功的案例就上头了嘛！”魏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就在他准备继续和冯继宗聊聊南遥脑干肿瘤医疗小组的事情时，冯继宗突然伸手示意魏相不要说话。 “最关键的部分，来了！” 医正文 第六十九章 医生不自医 丝丝细汗顺流而下，易晟在操作的时候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的呼吸次数，降低呼吸幅度，屏气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在屏气的同时还要进行着操作就更加消耗体力，但是易晟不得不这么做，他必须把自己最大的能力展现出来，这是一个男人的信条。 颈总动脉和静静脉群以及迷走神经的分离在解剖学教研的时候就是一个难点，而患有脑瘫的患者的迷走神经本身就是有问题的，所以在游离迷走神经的时候，易晟会格外的小心。 站在一旁的苏瑾本能的想要去替易晟擦汗却被孟宪阳制止，易晟现在全神贯注容不得一丝打扰，在这种绝对专注的情况下，任何外界的打扰都有些失误的可能性，所以在易晟自己没有开口之前，还是不要上前为好。 “尚艾，他之前在做脑干的神经血管分离的时候也这样吗？”于祥恩侧着头问道。 易晟这样在于祥恩眼中看似实在极为认真的分离神经和血管，但是事实上确实极为不负责任的举动。 在医学这一途，贪功冒进是不可取！ 别说是于祥恩自己，就算是冯继宗在进行复杂手术的时候也会停下来调整一下状态再继续进行。 李尚艾也皱了皱眉头，之前在进行脑干神经血管分离的时候中间停了很多次，他当时还对易晟的做法特别满意，但这一次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停下，确实有些贪功冒进。 摄像头虽然不能够暴露出手术的视野，但却能看到易晟的双手，康振业看着屏幕上易晟已经不能保持平稳的双手，轻叹了口气，终究是年轻气盛。 然而在下一秒，易晟的声音从外放音响中传来，只有短短四个字，“剥离完成。”。 “什么！” “这才多长时间！” “怎么可能！” 惊呼声从会议室后排传来，这一块区域坐的是南遥市其他医院的神经外科医生，他们是冲着冯继宗的名号过来的，以期混个脸熟。 在整个会场内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内行，对于颈总动脉外膜剥离术他们有所耳闻或是自己本身就做过，所以才会对易晟的表现如此吃惊。 而附院这些莺莺燕燕的西子们则个个面露微笑，时不时发出老母亲般的赞叹。 “尚艾，跟那边沟通一下，让我们看一看手术视野。”冯继宗开口说道，他也想看看易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怎么完成迷走神经游离的。 经过简单的沟通，会议室的显示屏上放出了患者迷走神经的具体情况，郝哲特意挪来显微镜对准这条迷走神经。 一条白色的神经如同一条白色棉线被易晟用血管钳轻轻挑起，普通人眼里易晟挑起的神经可能仅仅只是一条神经，而在会议室里所有神经外科的同仁们眼中，这就是一件艺术品，一件对所有神外医生都充满致命诱惑力的艺术品！ 光洁无瑕，一尘不染。 冯继宗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多少神经外科奋斗一生就为了在活体手术的时候剥离出一条可以堪比从“大体老师”身上剥离出来的神经，但是他们穷尽一生却也只能尽可能的去接近那份纯粹，而达不到那种纯粹。 在从出现人类到现在，人类从来都没有放弃对于完美的追求，可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的完美。 而现在，易晟所展示的这条神经几乎完美，甚至可以说就目前的所发表的所有相关性论文里，易晟分离出的这条迷走神经是最为完美的，至少是现在，它是完美的。 易晟所拥有的橙色稀有程度的神经血管分离技术仅仅只是普通级的，在未来只要易晟愿意，这项技能可以达到精英级，专家级甚至是大师级！ 当然，在同仁们欣赏这条神经的同时，质疑声也渐渐多了起来，何振回头看了眼后排外院的医生，叹了口气，果然人天性善妒。 冯继宗看了眼台下医生们的质疑声愈来愈高，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到演讲台，轻轻敲了敲话筒让台下的医生安静下来。 “尚艾，拨通手术室的电话。”冯继宗的话语不容李尚艾质疑，他拿起电话拨通手术室电话，接通后递给了冯继宗。 “易晟，我是冯继宗。” 冯继宗看了一眼台下的医生，缓缓开口说道：“因为在刚才的显示屏中并没有暴露出分离神经之前的影像，所以台下有一些同仁认为你现在做的手术是在作秀，认为你们是在用一个正常人进行手术，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易晟那边沉默了片刻，没有回应冯继宗，而是对郝哲说道：“郝哲，显微镜缩小放大倍数，暴露迷走神经周围结缔组织。” 冯继宗抬起头，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一点点缩小，渐渐的暴露出了迷走神经周围结缔组织，这部分结缔组织就是导致患者脑瘫的对主要的原因。 冯继宗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台下的外院医生，所有人的质疑声都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沉默。 “今天，是南遥市神经外科交流会，讨论的本来应该是神经外科的具体病例以及治疗方法，但是我这个糟老头子不得不说几句。”冯继宗的目光向台下一扫而过朗声说道。 “这几年，我去过了不少的医院，甚至有一些医院的年会我也参加过，医院的院长在做年终总结的时候，竟然很自豪地说出“过去的一年，经过全院职工的不懈努力，我们医院的住院患者增加了20%，我们的门诊患者增加了30%，我们的收入增加了10%。”这样的话，作为一个医生，我们难道不是应该说的是我们治愈了多少人，我们帮助了多少人吗？” “如何排挤竞争对手？如何争夺更多的病人？如何争取利润最大化？医改之后没了灰色收入的你们每天想的都是这种问题，遇到比自己强的医生就质疑，怀疑他们弄虚作假，难道我们作为医生承认别人比自己强就这么难吗？”冯继宗指着屏幕上的画面朝着台下的医生们说道。 “整天在科室里不去钻研医术，天天净想着怎么勾心斗角，怎么踩着别人获得更好的职称，你们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感吗？”冯继宗指着后排的外院医生道：“在你们当中，我看到了几张熟面孔。李建文，国立医科大学95级本科毕业生。徐嘉，国立医科大学97级本科毕业生。你们两个毕业的时候都是由我来颁发的毕业证书，是由我领着你们在大学礼堂里郑重宣誓，而也是你们刚才的质疑声最大！” 两名被点名的外院医生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面对自己曾经的校长，他们在同一届的学生中绝对不算差生，但在此刻他们却是同一届最丢脸的！ “我也是一名医生，我非常有体会。一个人找你看病，把所有隐私告诉你，把衣服脱光了让你检查，把所有痛苦告诉你，把生命都交给你，如果你们不好好看病，而是整天纠缠在像宫斗剧一般的勾心斗角中，病人会恨死你们！” “我相信诸位都看过现在电视上那些医学类电视剧，那里面全都是对医生的讽刺你们难道会看不出？”冯继宗声音越来越高，言辞愈来愈厉，“这些年国家一直在努力维护着医院最后一块遮羞布，可你们却飘飘然，只知道在科室里勾心斗角，为了名利甚至连最基本的道德都摒弃了，医生不自医，又何言医人？” “忽略医疗的职业精神，不引导医疗始终有爱，在你们这种不正之风的影响下，医疗行业的公共信任资本受到重创，医生广泛不被信任，医患矛盾及冲突越来越严重，你们天天在这叫唤做医生难，我看这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随着医学和社会的进步，这个社会病了，病的最严重的就是医院。这个世间最大的癌症患者不是老百姓，是医院！不把医院这个癌症治好，怎么治得好老百姓的病？” “你们在场很多人都觉得我说的话太重，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是老百姓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当他们即将坠入死亡的深渊时才发现手中握住的是一根发黑腐烂即将腐朽断裂的稻草时，“白衣天使”这个词将会是多么刺眼，它像一把无情的利刃狠狠地插进了老百姓的心脏！” “今天，我希望我说的话能让你们记住，让你们记住你们作为医生真正应该做的事情，医生是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者而不是百姓的榨取者。医院是随着人们痛苦的最初表达和减轻这份痛苦的最初愿望而产生的，它的存在，是为了生命的质量。” 冯继宗讲完，孟宪阳关闭了摄像机，重新刷手回到手术室，拿起手术刀切除了迷走神经的周围结缔组织，然后进行止血和缝合处理。 只是没人知道，孟宪阳现在操作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他的心，也在颤抖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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