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魔纪 - xp1024.com
《从魔纪》


第一章:变天了

洪历一百三十七年。

夏入三伏,日头骄的紧,这一连半个月的大天气,让人好生难熬。

三伏天尚且罢了,可自打今年立夏一个多月来,每日平均气温在四十度以上,如此高温天真是让人好生难熬。

久旱,少雨,江断流,大旱灾不期而至。

自七月末,青州的旱情日益加剧,水井打沙,湖泊干涸,沧江断流,青州万民难以苟活。

对此,大乾朝中多次拨银调水,几近发动了举国的人力来赈灾。可在大旱灾面前,世人的生命如同蝼蚁一般羸弱。

大旱愈烈,南下云州,东至莽荒丛林。一时间,小半个东荒陷入大旱灾。

此后半月余,旱灾不见衰退。

大乾境内,青、云两州旱灾不减。大乾境外,莽荒外围三百里地成了一片焦土,草木枯萎,林地沙化,千万荒兽无处安生。

终在八月末,莽荒上空传出第一声兽吼,打破大乾国八百年来的平静。自此,丛林外围数以万计的荒兽发了狂,向东部防线发起了冲击。

大旱,兽灾,如此大灾下,民生哀怨,朝野上下一片动荡。

不过,相比于东部动荡,莽荒深处则一片安宁。

莽荒丛林,西靠大海,东靠大乾,位于大陆的最东端。丛林绵延千万里,林中百兽生息,毒虫不绝,其凶险万分,可谓寻常人的禁足之地。

青、云两州的旱灾虽大了些,可旱灾只波及丛林外围,对林子深处的影响却是甚微。

莽荒在东海风的吹拂下,丛林深处早已存了不知多了湖泊沼泽。即便在久旱之下,少几处小河小泊也不足为虑。

只不过,三伏天的高温依旧恼人。

.......

莽荒深处,某一片杨林树下趴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少年浓眉,大眼,寸头,面呈古铜,肌健肩宽,身形匀称。身披粗麻短衫,脚穿草鞋,手持一杆黄杨硬弓,腰挎一柄三尺柴刀,脖上挂了一块青玉。

按理说,青州的猎户一般只涉足莽荒外围一二百里的山域,没人会钻进莽荒中部,更不会有人头铁来莽荒深处狩猎。另外,东部的旱灾和兽灾已经够闹心的了,谁还有闲心思出来打猎呢。

哦,对了,少年名为拓跋武,至于来历,日后自会分说。

“吱”

弦响,箭出。

近前的一头肥鹿应声倒下,另几只鹿惊起,撒蹄逃出杨林。

“嗷吼,好肥的一头鹿。”拓拔武发出一声怪叫,大步流星的跑到杨林外。

杨林外有一处不大的背阴潭,小潭位于崖北,水源是地底的自涌泉。常年不受日照,外加山林的潮湿,即便在三伏天水温也不会超过十几度。

“旱了一个多月,今终让我逮个机会溜出来了。”

“往年没这么热,今年能热死个人。”

“林子也没个啥子危险,老爷子咋就不让这几天出林子了。”

“...算逑,算逑......”

自语中,拓跋武处理好鹿尸,又掏出一撮干草药掩去血腥味。看这一系列犯案手法比一般老司机....呸......老猎人还要娴熟。

“呼,终于弄完了。”

“这鬼天气.....热死我了。”

拓跋武三两下扒光衣服,埋头在潭中打几个蹩脚的狗刨,这才舒服的靠在潭边闭眼享受如此美好的‘小日子’。

不多时,林中吹过好一阵腥热的海风。

海风过后,东海线上浮出一片乌云,且在海风的吹动下愈发的大。乌云从东海线一路向西漫来。

大风起兮,云飞扬。

小半个时辰过后,万里晴空变成了一场雷雨天。

“轰”

自入夏以来,东荒上空响起第一声惊雷。银雷从九天而下,传遍万里,如向世人诉说上苍的仁慈。

“下雨了,可真扫兴.....”

“卧槽,要下雨了。”

“终于下雨了,哈哈哈。”

听见雷声,拓拔武的第一反应是真他娘的闹心,刚下水耍几下就要下雨。第二反应当讲一声大槽,这眼巴巴的旱了一夏,终于他娘的要下雨了。

暴雨虽应景,可下雨待在林子里,绝对是找死。

拓跋武也没磨叽,上岸扛起鹿尸赶回村子。

同一刻,大乾国上下却是一片欢呼。

东海岸打雷了,这一声雷让世人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大旱灾终是熬过去了,巨石关外的兽潮也该退了。

当然,入夏的第一个惊雷,也让大乾九州大多强者为之注目。

天州,皇城内走出一个身披九龙帝袍的男子,他背手看了一眼东方,眼中的金芒好似划破虚空一般。

文州,一个湖心凉亭下坐了一个垂钓的老翁,在雷声炸响后,老翁右手尾指轻颤了一下。恰在此时,钓竿剧烈抖了几下,一尾乌黑的大鱼脱勾了。对此,老翁抚须一笑,道:“好一个乱世道,好一个莽荒,不知又出什么样的人儿。”

武州,某山巅上一个银发老头睁眼瞥向东方,呢喃道:“哦,九重天罚,难不成兽皇出世了吗。”

青州,巨石关军帐外,一个身披赤金甲的大汉仰天大笑。

云州,浮天城上空......

赤州......

......

同一时间,荒林深处也发生一些变故。

东海岸有一片绵延几十里的山脉,雷云便从此而聚。山脉上空的雷云呈螺旋状扩散,在正空形成一个十多里大小的雷眼,仰看如同上天怒目。

雷眼正下方是一座百丈高山。

高山上光秃一片,没树,没草,也不见虫蚁。唯独山顶搁一个青石。青石呈梭状,形如一个放大的橄榄球。

当下风雨欲来,漫山的海风肆虐,雷声不绝。

可是此山却不同,海风在山前十多丈处便会无故消散,雷声亦是如此。更让人咋舌的一点,山上的气温足有七八十度,且越向上气温越高。距青石左右一丈有余,气温更是高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地步。

不过,如此高温下,青石却冒出一丝寒气。

高温,奇寒,两个天生矛盾的形态在山顶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半刻后,上空的乌云停止了汇聚,在正空形成一个方圆十多里大的雷眼。

此时,山间的海风吹的愈发大了。

“轰”

终在某一个时间点,雷云达到了饱和,天空落下一道手臂粗的银雷。

银雷直奔正下方青石而去。下一刻,山头上空雷电肆虐。热浪,寒气,雷电,三者之间产生了质的剧变。

“嗡”

山头上浮出一道白芒,并荡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

三两息后,山头上尘埃落定。

山头上多了一个几丈深的大坑,坑边多十几道尺宽的地缝。不过,在如此大的破坏之下,青石竟纹丝不动。

雷击下,青石仅掉一层石皮,其上多了一道诡异的黑纹。黑纹看上去十分灵动,不时吞吐出一缕黑色气流。

不知为何,在黑气溢出时,雷云变的愈发的狂暴。

“...轰....”

又一道银雷落下。

只是,这一次的银雷形如龙兽,粗如水桶,其威力远是第一次雷击的十几倍。

“咔”

银雷直击青石。

雷光泯灭,青石从中喷出一股更为浓郁的黑气。

这一股黑气好似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人莫名产生一种阴冷、狂躁、嗜血、炙热,厌世的矛盾情绪。

“..呼....”

山下刮来一股怪风,黑气消散。

这时,山顶的情形明朗许多。青石一分为二,一半落入坑中,另一半悬在半空,石上躺了一个赤身少年。

少年身高七尺有余,年纪十七八岁,眉如剑锋,长脸如刀削,黑发过肩,长相略显几分冷峻。不过,他嘴唇青黑,皮肤惨白,如同一具冷藏几天的冷尸。

许久,少年睁开双眼。

黑,纯黑,诡异的黑瞳中不见一丝生机。

“咚”

少年胸腔一震。于此间,他的身上浮出一大片黑纹,一个九尺余高的暗淡魂影从黑纹中走出。

这一刻天地失色,风停云止,十里之内草木皆枯,虫蚁走兽无不伏地臣服。

人影背手而立,他张狂、不羁,气势宛如一个盖世帝王,让人在不自觉中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臣服。

“道古,这一别亿万年,你可还好......”

“上古的荣光,谁曾铭记......”

“.....可惜,这一切早已注定。道古,你阻挡不了....”

早在前一刻,少年睁眼的一瞬间,天色变的愈发阴沉。乌云从四面八方聚来,云层中雷电狂涌,东海上卷起近百丈高的海浪。荒林中出现大面积地质坍塌,大量岩浆从地缝中喷涌而出。

不多时,以秃山为中心十多里充斥雷暴、地陷、飓风、岩浆。

“天罚,地劫,九重又奈我何。”人影古井无波,并未过多理会四周的变化。

人影低头看了一眼青石上的少年,而后,大步绕青石走了九步,又反方向走了九步。每走一步,他便在半空画一个符号。

不多时,青石上空多了十八个鬼画符一般怪诞的印记。

作罢,人影双手抱于胸前,仰头高呼:“阵起,魂归来。”

话音未落,青石下浮现出一个繁杂的阵法,十八个印记化成一道流光散落在阵法之上。

“...轰....”

此时,上空云层中落下十几道阴雷,山下涌起九股岩浆流。

银雷如龙,岩浆如蟒。

“聒噪”人影语气依旧平淡。

他挥动双臂,一手握拳朝天,一手持掌对地。

突然,四周虚空一荡,山上方凭空浮出一个三丈大的巨拳,山下方凭空浮出一个三丈大的手掌。

“嗡”

在一声巨响后,银雷泯灭,岩浆平息。山地四周的虚空产生一阵涟漪,方圆十里内皆被夷为平地。

“道古,我本是一道执念,若执念不灭,我则一直永存。”

“你奈何不了我,何苦于此。”

人影高呼了几句后,便仰头漠然的盯着雷云深处。

许久后,云层中传出一道闷雷,上空的雷云开始向四面八方扩散,地缝中的岩浆逐渐冷却凝固。

“轰隆”

在一声雷响之后,入夏的第一场暴雨终是下了。

第二章:山村

雷云渐散,人影返身落回青石上方。

人影瞥了一眼少年,这才碎声念道:“...天乱兮,战不休......人持戈,魔拔刀,古蛮怒,妖神焚......,地乱兮,争不止......天之劫,地之灾,万灵灭,世不存.......”

少年体表浮出一片乌黑纹,并随他口中音节变化。

于此时,山顶上空蒙上一层阴霾。

阴霾暗而发黑,灵动异常,且随祭文的音律聚散。

祭文声末,十八个印记生出一股微弱的吸力......不对.......应该是咀嚼能力,将阴霾尽数分噬。几息功夫,十八个印记趋于饱和之后,开始从内向外的蠕动,如息肉发芽,又如春蚕结蛹。

一寸

两寸

.......

待长到胎盘一般大小时,印记破碎。

“啵”

胎盘....呸....印记破碎这一刻,雷云停止消散的势头。同时,深空压下来一股浓郁到实质的天威,大有重聚天罚的意思。

“道古,你挡不住我,何故执着于此。”

“他不生,我不灭。”

“即便在你的世界,我又何惧。”

说罢,人影抬手对空一点,止住山顶的时间流逝。随之昂首看向深空,浑身帝王气势暴涨与无尽天威针锋相对。

“轰”

深空一声炸雷。

雷音下,天威浩大,让人肝胆俱裂。

“哈哈哈,那便来吧。”

人影坦然笑之,凌空走向深空。每走一步,漫天的阴霾便重一分,每走一步,他的气势便强一分。

很快,人影停在雷眼正下方。

这一刻,天地分为两色,深空雷云翻涌,雷电也从银白变到紫红。正下方阴霾如铅,看似沉重的平静下暗藏一股暴虐的乱流。

人影凌空站在二者中间,等待深空中‘道古’的下一步动作。

一息

两息

三息

........

时间好像静止了。

谁都没先一步打破僵局,一时间局面陷入一种怪味的僵持之中。

这,这,这......尼玛什么情况,传送上线,和平补兵???

人影率先打破局面,说道:“道古,我本是一道执念,你奈何不了我,又何苦再三阻拦。莫不是你忘记灭世一战后,诸界崩塌,你的灵性早已十不存一了。如此,你我之间做一个交易如何。”

“我死,他生,你执棋,如何。”

说罢,帝王气势锐减。

天威之下,人影背手孤立,静候深空的答复。

许久。

许久。

终在一声闷雷中天威散去,漫天的雷云也在这一刻正式随海风飘向青州方向,再次向世人宣布上苍的仁慈。

“七界逐鹿......”

“....可是.....”

“谁才能问鼎。”

人影凝视深空,直至天威彻底消失不见。

山顶的时空恢复正常,同一时间印记生成一个五尺大的小人偶。

十八人偶均为异种,如人首蛇身、背生骨翼、多眼双首、头生八角、赤发血眸......且每个人偶身上散着滔天的戾气。

对于人偶的出现,人影似乎很是反感。

“聒噪”

这一声不喜的冷喝,音量不大,却如晨钟暮鼓一般直击灵魂深处。人偶大惊,方才纷纷收回戾气对空行礼。

“尔等残灵,今助孤一臂之力,他日令尔大脱。”

闻言,人偶的心情一定很MMP,自身残灵好不容易重聚,可睁眼还没干嘛呢,他娘发热就眼睁睁的被人安排了。

不过MMP归MMP,在这位面前,它们能选的只有乖乖的跪地谢恩。

猥琐发育才是王道,浪什么浪。

“万古荣耀,终不会封尘。”说罢,人影大步跳舞。

这一刻,人影不再是孤傲的王者,反而像一个歇斯底里的中二病人。他长发凌乱,动作狂放,放声高念祭文。每一个踏步,甩臂,祭文后,上空的乌云会一齐发生变化。

终于,云层变成一张八角图。

人影脚步一顿,振臂高呼:“大阵起兮”。

八角图射出一束白光,人偶应声散于四方,各对空打出一束乌光。

两道光束相融,当空化成一个丈大的阴阳眼。

“嗡”

忽而,阴阳眼内浮荡出一股肉眼可见的波动。在波动的冲击下,正上空八角云裂出了一条缝隙。

阳光透过,恰穿过阴阳眼照在少年身上。

“咚”

少年体内产生一声心跳。

几息后,少年脸上竟多了一分生机,眼瞳清明,嘴唇变的红润,惨白的皮肤下多了一丝血色。

见此,人影长舒一口气。

“此事了矣,尔等且散去。”

转瞬间,上空的八角云散开,阴阳眼化作一股灰气钻入虚空,十八个小人起身行礼,相继消散。

四周恢复平静。

人影抬手在半空一点,指尖三丈外浮出一扇光门。

光门内不时闪过一两处外界的场景,什么闹市、行商、脚夫,又什么车马、酒肆、青楼,或什么书阁、将门、侯府。

俗世的盛景,没勾动人影太多兴致。

终在某一刻,他眼中闪过喜色。

“古蛮子,血脉虽杂,好在心性上佳,不失为一个好苗子。”

“人,蛮,妖,魔,兽,五族怎可共处一界。”

“道古,你好大的手笔.....”

几句自语后,人影随风消散。

同时,少年也化作一道流光钻入光门。

.........

丛林西南区,某一片山涧里。

山涧长不足两里地,深三十多丈,宽六丈余。两旁崖上长了一片低矮的黑灌木丛,木丛下生养了一大群长毛黑猿。

暴雨中,拓拔武扛一头百斤肥鹿,从林子深处闷头冲进山涧。

这不大一会功夫,他已跑出十多里地。可此地距山村仍有一大段山路要走。

“什么鬼天气,下雨也不早先给小爷知乎一声。”

“吱”

“娘嘞,小爷怎的一岔气跑进黑水涧了。”

“吱”

“从小听说这黑水涧住了一个妖猿,喜男风,生食人肉,小爷该不会.......”

“呸,猿兄怎么会看上我这个糙汉子。”

拓拔武语气中听不出什么,可他的步子早停下来,反手从后背抽出一柄黑铁柴刀,又将鹿尸踢向前方。

作罢,才谨慎的原路退出去。

“..吱...”

在抬步时,灌木高出又传出一声尖锐的厉吼,近百只黑猿从树冠中探出身子。

拓拔武不由大吸一口冷气,这群长毛黑猿虽不是荒兽,可力大无穷,且为数众多。若在这时起了冲突,他十有八九会丧命。

“猿兄,小子鲁莽了,还请......”

“...哗....哗....”

暴雨下的愈发大了。

不出片刻,山头上积水过多,近前好几处土崖出现了坍塌。山涧上,三两股泥石流灌进山涧。

可这黑猿不见退却,也不见进攻,只伏在树冠上干耗。

对峙几息之后,拓拔武心底不由大急,眼看山口让泥石流掩埋了,可这群猴头怎么没个响动。

“猿...猿兄,这一头肥鹿送你打打牙祭。”

“这雨也下大了,小子出门前炖了一只老母鸡,回迟了怕.....”

“....娘的,小爷不陪你玩了......”

几句好话说尽后,拓拔武也失去了耐性,道:“谁说猿类有灵性,让小爷白废半天口舌。”骂罢,他索性扛刀大步走向山口。

“轰”

这时,上空打了一道惊雷,恰好击断了崖上一棵白杨。

山空雷声大作,百兽惊伏,拓拔武借机逃之夭夭。

脱险后,他跑了足有七八十丈远,这才缓步停了下来,庆声道:“哈哈,雷公助我,小泼猴岂敢......”

不过,未等他说完,山崖上空白光一闪,正好砸中了他脑袋。

“咚”

这一下当头暴击,拓拔武直接被砸翻在地。

“死猴头,你有完没完了。”

本以为是黑猿乘机袭来,拓拔武弓腰顺势一滚,反手扬刀便了回去。

不过,在他转身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眼下烂泥坑里躺了一个赤身少年,十六七岁,肤白皮嫩,眉目间透了一股烂泥水遮不住的公子气。

少年正是先前引发天劫的人儿。

“这.....什么状况......”

拓拔武上前试了一下少年的鼻息,又扭头瞥了一眼灌木丛,戏声道:“难不成,这位公子哥与黑猿有一段故事。”

“呜”

可在这时,山涧深处传出一声沉闷的猿吼。近百只长毛黑猿仰颈应了一声后,全部扑了下来。

“娘的,这一群疯猴子,小爷怕了你了。”

看到这一幕,拓拔武扛起少年头也不回的冲入山林。

暴雨愈大,雨势大的让人心慌。

.........

丛林处,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山村不大,前后不足百十口庄户,几间土培房,三两口地窑,村口栓了两头老黄牛,村后种了几亩麦田。村西头一间土培房前,门槛上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少女名叫雪柔。她长相清秀,身材娇小,头发扎了一个双马尾,脸蛋显几分婴儿肥。虽身穿一件青布小衫和一双麻草鞋,可衣饰十分的合身。

“柔丫头,雨下大了,回屋去。”这时,屋内走出一个老头。

老头名叫雪枫,年过古稀,头发花白,左手持一杆老烟枪,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吐口呛人的青烟。

雪柔并没回头,闷头道:“爷爷,小黑哥怎么还不回来。”

“哈哈,毛头小子有什么好担心的。”雪枫背手倚在门框上,又道:“爷爷年轻时,莫说下暴雨,大雪封山,我也要出去打一头狍子回来。”

“...也别说,三十年前,老头子可单凭一己之力猎杀过一头荒虎....”

“....那家伙,个头足两人高,力气大的.....”

在雪枫讲不完的回忆中,时间好似过的快了几分。

第三章:苏醒

下午时分,雨势弱了些。

远山,不知从何处吹来一股淡雾。很快,淡雾渐浓,山村笼上一层雾色。

山路上,,老远看见一个泥人走下来。

近前一看,这泥人背着另一个泥人,正费力的朝山村走去。

“可....可算回来了。”

临村口,拓拔武终是松了一口气,庆幸道:“嘿,小子,咱回村了。”话罢,白眼一翻累瘫在地。

不过赶天黑回来,也算难为这小子了。

雨天山路本就泥泞,成年人走一天的山路也会累个半死,更何况一个半大小子背了另一个半大小子。

村里的土狗寻声跑出来。

“...汪....汪....”

村口庄户瞧见动静,这才招呼左邻将两人抬回去。

不大会,两人被抬进村南窑洞。

土窑洞低矮,窑口有个土灶,隔旁有一个烧的乌黑的炕眼子。窑前的茅草棚下晾了四五箩草药,小堆干柴火散在箩下。

“婶,小黑咋样了。”

窑内,三个老头围在火炕前打转。

火炕上盘坐一个老妪,她身后平放两个泥小子。

老妪姓雪,名号没人说得清楚,只知村里老一辈见她要叫一声老婶子。

“不打紧”

雪老太号完脉,道:“小黑子体力透支,又淋雨染了风寒,这才昏迷过去。不过这小伙子,婶看不透。”

“婶,你是说.....”其中一个老头看向林外。

雪老太接过话茬,失笑道:“他是不是大乾人,婶不清楚,反正不是西边林子窜来的亡命猎人。此子生机虚浮,死气外显,本是将死之人,可偏生......”

忽而,窑外响起一阵呼声。

“姥姥,小黑哥在哪,受伤没。”

只见窑口虚影一闪,雪柔早利索的爬上炕沿。

雪枫耷拉一张老脸进窑,训骂道:“臭丫头,当几个老叔面没大没小。”

“谁没大没小了,老婶咋就见你小子一人在这训人。”雪老太溺爱的道:“小妮子,你今咋来看老婆子了。”

“姥姥,小黑哥他咋样了。”

“不打紧,瞧,他人不是在炕上。”

窑内昏暗无比,若非在雪老太的示意下,雪柔还真看不见土炕后的两个‘泥鳅’。不过,在她看清人后,红脸捂眼跑出去。

“姥姥,你也欺负小柔。””

“小妮子害羞了。”

雪枫老脸黑成麻瓜,上前道:“婶,柔丫头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只是,老头前一句询问尚未说出口,抬眼就瞥见炕沿两人。别的不说,这位光身子的小哥,让他好一阵语塞。

“婶,你可真.....”

“行了,他老叔都回去吧。两小子在我这不碍事。”

“那.....麻烦老婶了。”

几句寒暄后,四老头才各自回家。

傍晚时分,雨停了。山间雾气变浓,林中的海风让三伏天的雨夜竟多一丝寒意。

土窑里,雪老太在灯下忙活半天。

雪老太虽上了年纪,可手脚利索,干活不见含糊。从切药,打水,生火,煎服,一个人忙活大半个时辰。

“姥姥,你先歇一会,药不急喝。”

另一边,拓拔武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苏醒了。可奈何四肢发软,实在使不出半点力气,只好眼巴巴的看老太太一人忙活。

“咋不急,你小子风寒入体,气血亏损,可不敢拖的太久了。”

“也不用你大晚上忙活。”

“不打紧,我身子骨硬朗着呢。”

在两人几句闲谈中,药汤也煎好了。

“来,把药喝了。”雪老太递过一碗药汤晾在炕沿上,叮咛道:“伤寒药得趁热喝,你别晾的太凉了。”

说罢,熄了灶火,这才晃悠的走向隔间窑洞。

.......

第二日,艳阳初照。

“哼,一天净瞎折腾.....”

“这下可好了,你染上风寒了,可算安分.....”

“...臭黑子,大猪头,你咋还睡.....”

窑内,雪柔趴在土炕沿上,对某人进行了一番发自肺腑的谴责,谁让他昨日溜出去时不叫上自己。

当然,雪柔这一大早跑过来可不是为了埋汰人。她先煎好药,熬稠粥,又炖上五个鸡蛋。在灶头上忙活一早,这才抽空过来看两人。

“也不知你是谁家的小少爷,长相还挺俊俏......”

“....可你一个小少爷,闯荒林干什么.....”

在这时,土炕边的少年手指动了一下,还说着几句听不明白的外乡话。

看他唇焦口燥,气息虚浮,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这货要喝水。

“咕”

果真,在喝半杯温水后,少年才缓过一口气。

破旧的窑洞,空气中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烟味和草药味,窑顶架了一个木梁,木梁上贴一张黄表纸。自己则躺在一个半温半潮的土炕上,炕沿个煤油灯,近旁有一个睡熟的半大黑小伙子。

“这....这是哪......”

“...实验.....意外,高压反应炉泄漏....”

“...救护车,医院,手术....”

当残缺的记忆与眼前的窑洞重合时,洛尘懵了。自己没在手术室,也没消炎药和护士小姐姐,有的只是一间旧窑洞和炕边一个土不拉几的小女娃。

“喂,你发啥呆呢。”

雪柔在少年眼前招呼几下,问道:“你是林子外的人吗,咋的一个人来荒林。林外是啥样子,你给我讲一讲行吗。”

一连串的追问下,洛尘的神色更懵币了。

看他缩回炕角,趋于自闭。雪柔大拍脑壳道:“哎呀,你小子傻不拉几的,总不会是个傻子吧。”

洛尘努力用毕生所学的外语知识去理解女娃的语言,很可惜,翻译失败。

开玩喜。

老哥不精通八国语言,怎么好意思自称是闯荡键盘界多年的、世俗罕见的有文化、高学历的键盘侠....啊呸......文化人呢。

“哈喽”

“安宁哈塞哟”

“莫西莫西”

“萨瓦迪卡”

“额,你....你嘀咕啥呢。”雪柔也是很努力的理解他的话,很可惜,也失败了。

当然,两人交流中有一点是彼此都能理解的东西,那就是,此时雪柔看他的眼神一种逛动物园看猴的意思。

神魔恋,小老弟你这眼神不对啊。

洛尘非常,十分,外加一点恼火的丢给她一个‘你瞅啥’的表情。

“什么啊,这到底是哪啊。”

“这样,我还会法语....”

“...藏语也会一点.....”

“你听我给讲,事情是这样的......”

洛尘尝试用夸张的肢体语言去沟通,可女娃看他的眼神一直像看猴....不对,现在比起看猴,她的眼神中多了那么一点可怜味道。

“你,你....你待这别动。”雪柔头也不回的跑出窑洞。

“阿西吧,你跑什么嘛。”

“这到底是哪,外省,异国,还是异时空。”

洛尘起身走出窑洞,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顿时陷入了一种无尽的惶恐之中。

古朴的山村,窑洞,土胚房,老黄牛,烂泥路,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如同电视中七十年代里的村落。远处高山,流云,古树成荫,林中隐传过几声兽吼,如雷如鼓。

“喂,你受风寒,咋敢跑出来吹风。”

雪柔刚从隔间窑走出来,看傻少爷竟跑出窑。也不给洛尘说话的机会,她三两下把这个傻子推进去。

“你好好待屋里,姥姥马上过来。”

不大一会,雪老太走进窑。

雪老太上试他鼻息,下探他脉搏,直到认定他身上没半点毛病之后,这才道:“奇了,老婆子活一辈子了,这头一次见到死而复生的人。”

另一旁,洛尘则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惶恐样。

自打老妪进屋后,他后脊骨不由的发凉,心中徒然多一种危机感。

雪柔提醒道:“姥姥,你吓到他了。”

“哈哈,老婆子失礼了。”

雪老太拱手以示歉意,又道:“小伙子莫要害怕,老婆子对你没什么恶意。只是,我从医多年头一次见如此异事,不免有点失礼了。”

“姥姥,他听不懂咱的话。”雪柔又轻声提醒一句。

“哦,竟有此事。”

听这话,雪老太的眼光更是奇怪了。

不过,雪老太稍作思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半尺长的灰玉,碎声道:“多少年了,东荒上没听过别的语种,你会是什么人呢。”说话间,她指尖渗出一缕乳白丝线。

顿时,灰玉浮出暗芒,无数黑点在暗芒中一闪而过。

不待两人反应,雪老太甩手将灰玉贴在洛尘头上,又低声念了一句生涩难闻的咒语。

“..啊...”

“好..好疼,你对我干了什么....”

下一刻,洛尘只觉脑中一胀。而后,脑子里充斥一种挥之不去的撕裂感,如同一个灌水的气球,几近炸裂,可却被人硬生的灌入更多的水。

好久。

暗芒减弱。

他的嘶吼也弱下来。

“你...你个老妖婆,对我干了什么。”

洛尘很愤怒,甚至产生一种弄死她的邪念,可眼下这个老太给他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不敢有半分异动。

雪老太笑道:“老身没有害你的意思,也请你收回不该有的念头。”

“我怎么知道.....”

洛尘本欲反驳,可话说到一半不由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会说这个世界的话了。

“小伙子,老身若要害你,凭你会有几分活路。”雪老太不愿与他过多的计较,道:“柔丫头,姥姥累了,你先替我招呼一下客人。”说完,晃悠出去。

“姥姥,您别生气,小柔替你教训他。”

“请...请留步。”

洛尘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急忙道:“对...对不起,小子鲁莽了,还请您莫要.....”

第四章:你好,世界

不过回应他的是一个豆沙包大的粉拳,且是一拳到肉。

“好一个不知好歹的傻子,小黑哥拼命救你,你没半个谢字.....”

“....还什么老妖婆,看我不打死你.....”

对此,洛尘只好强忍着不吭气,任由这位小主出气,谁让他失礼在先,这一顿抽权当给人家赔礼了。

经过雪老太展示的那一手‘隔空传法’,他就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地球了。

在抽他一顿后,雪柔气才消了。

“哼,算你老实。”

雪柔翘了个二郎腿,又给洛尘甩了一个老实点的眼神,问道:“傻子,你叫什么,从哪来的,来荒林干啥。”

“你好,我叫洛....”洛尘一阵肝疼。

这叫啥事,别人家的孩子重生之后都是什么帝王之后,神魔血脉,最差也得浑个神功大法。咋,自己是河边捡来的吗,凭啥一到自己就他娘变成被女汉子爆锤。

“不好,别和姐套近乎。”

雪柔对他竖一下粉拳,凶道:“傻小子,姐只问你叫啥子,没告诉你姐好不好。少跟姐套近乎,不然,姐揍你信不。”

什么节奏。

哥哥啥时候和你套近乎了,你好是基本用语好不好。小老弟,你也太没文化了。

当然,洛尘也明白这小主摆明是在难为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这小主的实力比自己强,先服个软总是好的。

“小弟名叫洛尘。”

“算你识相,姐不与你计较了。”

雪柔这才喜上眉梢,笑道:“小尘子,姐再问你,你从啥地方来,又往啥地方去.....呸,一个人来荒林弄啥子。”

见状,洛尘也是喜上眉梢。

话说舔狗必死,可他娘的不舔你死的更快好吧。

“柔姐,我是从中.....”

‘中华’二字差点脱口,洛尘急忙闭口不谈。

雪柔终打问到一星半点林子外的事,可这小子咋又不说了。她追问道:“啥子,你说中啥子,别停嘴呀。”

事已至此,洛尘也别无它法,今日索性无耻一把。

“我是从中.....”

“...中....”

不过后半句没出口,他就口吐血沫,缩在炕角抱头抽搐。瞧这架势十足的一个羊癫疯犯病患者。

“我在哪,我,我是谁。”

“...别,别杀我...”

“啊...头好疼....”

“你咋了。”

雪柔吓一哆嗦,喊道:“姥姥,你过来看一下,这个傻子快不行了。”而后,她急忙搂着洛尘的头,轻声安慰道:“小尘子,这里没人杀你,别怕,别怕哈。”

雪老太进窑前,洛尘强行把自己弄晕过去。

“柔丫头,这是咋的了。”

“姥姥,他刚才....”

在弄明白因果后,雪老太反复检查几次,道:“放心,他受了惊吓,睡一觉就没事了。好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很快,窑内恢复昏沉。

也没法子,洛尘不可能对她们说自己是一个地球人,也解释不了什么叫地球。当然,不解释的唯一方法就是装晕,不,装疯,只有装出一副回忆就会发疯的癫痫病,如此才是两全之策。

几天后,洛尘与两兄妹混熟了,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这是怎样的世界。

茫茫东荒,大乾国屹立万年不到。

大乾国占据东荒一大半的土地,其国土面积无垠大,国力强势,国民万万亿,也是东荒唯一的古国。

东荒余下土地被莽荒,妖荒,蛮荒三大丛林平分。

东部莽荒,西部妖荒,南部蛮荒,三者之间夹着大乾国。

山村处于莽荒丛林一隅,远离大乾,也亏村人知今是何世何年,否则此地真成一处桃花源了。

另一点说来也巧,此界的时间历法与地球相同,一年十二个月,一天二十四时辰,四季轮回,几个主要的节气也大致相同。

不同的是,这里是武者的世界。

世人尚武,凡常人皆以功高者为尊。

武者分为武者,灵徒,魂师,以及圣人。

这片土地上,寻常武者多如牛毛,但圣人却一直存于传说。在世人眼中圣人如神灵一般,绝非凡人可轻易谈论。

武者被称为炼体,分为三层:换血,铸骨,炼髓。若三层以细论,又可称之九重。换血境:血如火,血如浆,血如汞;铸骨境:骨如岩,骨如铅,骨如玉;炼髓境:髓如胶,髓如灵,髓如龙。

所谓炼体就是引导天地灵气或以大量药力对自身反复淬炼,从而让常人的筋骨达到一定的韧度。

古人道:炼体九重天,一重一蜕凡。

九重之极便是灵徒。至于何为灵徒,两兄妹只是听村老人提及几句罢了。

山村内也有几个武者,雪老太是一个古药师,小灵徒修为。雪枫曾是村猎头,也是小灵徒。拓跋武年仅十七,修为达到‘骨如玉’,随时突破炼髓境。雪柔则相对弱一点,铸骨一层‘骨如岩’。

又过几天,拓跋武的风寒好了。

“小尘,你当真记不清以前的事了。”

“我....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我家乡的房子很高,比山还高,人走的很快,比骑马还快。”

“什么房子比山还高,你净瞎说。”

......

在这里,洛尘像一个外来者,无论干什么总显的格格不入。他心底会产生一种莫名排斥感,或说这方天地在排斥自己。

不过这里的人很好,朴实,没什么坏心思。

起初,两兄妹还一直反复的追问洛尘的来历,可在追问几次也没问出个究竟,两人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当然,几个管事的老人过来问几句不相干的话后,洛尘也算正式落脚。

几天相处中,洛尘发现村中有两个怪人。一个是雪老太,她是村中唯一的古药师,在村中的辈分很高。另一个守祖祠的老头,两兄妹说不清他到底有多大,只知道村老人见老头需叫一声老祖。

山村的第四天。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拓跋武喊道:“小尘,你快出来,老祖宗要见你了,他老人家传话说见识一下你小子。”

“老祖见我干嘛。”洛尘不禁一惊。

这位老祖在山村的地位极高,平日村内老人见他一面都难,可为何见自己一个外人小辈。

“嘿,你小子别不知好歹。”拓跋武不悦的道:“若老祖宗给你指点一二,也不说让你达到灵徒了,混个炼体七八重岂不快哉。”

听他这么一说,洛尘的小心脏猛抽一下。

活久见呀,活久见,谁说哥哥是非酋中的老黑奴,这他娘的是欧血中的欧血好吧。

老祖,老祖是徐何许人也,活不知多少年的老妖.....啊呸,老祖宗,那他娘的铁定是一个修为高深的大佬。

小老哥要是得老祖指点一二,飞上枝头不是梦啊。

“得咧,我这就去拜见老祖宗。”

“臭小子,你去了少说话。对了,别忘了给我多说几句好话。”

“喂,你是让我少说话,还是让我多说你好话。”

“这....这个...都有,都有。”

不出片刻,洛尘来到祖祠外。

祖祠在后山脚。

一个不大的院落,青砖墙,青砖房,小院内是一主一偏两屋。

主屋,正墙上挂了一个白眉老道骑牛图,下方供了近百个木牌位。供桌上点了三支麻香,一盘点心,几个野果子。

桌前,一个麻衣老头闭眼盘坐。

老头虽已高龄,可他的头发灰黑,唇红齿白,肌腱强韧,全然看不出半分迟暮之色。

“请问,老祖可在.....”

“门没关”

洛尘还未说完,主屋内的老头便打断了他的问话。

“洛小子前来叨扰了。”

洛尘拱手做足了礼,这才迈步走进去。

未进门,老头双目忽而睁开。

顿时,洛尘只觉肩上徒增一股如山的压力,让他差点跪在地上。

“老祖这是何意,小子可有什么不对之处。”洛尘按住门框,拱手道:“小子叨扰了,若老祖今日不便会客,那小子改日再来拜访。”

哥哥还说再当一次舔狗,好赖添个机缘回来。

可没进门就吃大佬一记开门羹。天了噜,大佬也不懂道上的规矩了嘛。

几息后,屋内压力消失。

“小子,你不错。”

老头背手走出屋,道:“你可知今日老夫叫你前来,所为何事。”

这一刻,洛尘心底多了一种走光念头。

“您老自有用意,小子岂敢妄加猜测。”

“哈哈,你很聪明,比我那两玄孙强多了。”

“老祖谬赞了,小子不过.....”

“滑头小子,进来吧。”

老头反身坐回蒲团,又指着身旁另一个蒲团示意他过来坐。

“不知老祖有何吩咐,小子定洗耳恭听。”洛尘拱手站在老头的身侧,摆出一副乖玄孙的可人样。

舔狗必死,谨记,谨记!!!

“也没什么打紧事。”

看他这般谨慎,老头反倒乐呵一笑,戏声道:“这几日听村小辈说一个外来小子死而复生的说辞,传的很是玄乎,老夫这才唤你来见识一番。”

听此,洛尘松口气,道:“老祖说笑了,小子仅是休克罢了,谈不上什么死而复生。”

“休克,这词有意思。”

“哦,它指一种病发症,深度昏迷.....”

......

老头反复追问洛尘话中讲的某一类‘新词’,很执着于对未知事物的探讨。两个一直谈到下午时分,这才侃侃而止。

临走时,老头让洛尘告知雪柔两兄妹,明日午时到祖祠来一趟。

在洛尘走后不久,雪老太从主屋后走了出来。

“他五叔,这小娃咋样。”

“生性善良,为人谨慎,但不是什么坏娃子。”

“如此倒也不打紧,我怕他是林外大族子弟,别给村子招来祸事。”

“福祸相依,由天不由人。”

“可,可近日我心神不定.....”

“无关这小娃的事,老夫也看见了漫山的血光.....”

“漫....漫山血.....”

“你累了,早些回去吧。”

至此,祖祠陷入了宁静。老头背手走出小院,在后山脚下远望黄昏下的山村,他的眼中总有一种化不开的不舍。

只不过,山村看不见他眼中的不舍,村民也看不见。

第五章:习武

“什么,老祖宗让我明早过去。”

“我可为你说尽了好话,你不去算了。”

“去,为啥子不去。”

临睡前,洛尘把老祖的话提了一嘴后,这厮的大黑脸憋的老红,直挺挺的盘在炕边别提有多兴奋了。

也不知老祖的形象光辉哪了,反正某人的算盘(舔狗)落空了。

“喂,你个夯货”

“麻溜,吹灯睡觉。”

洛尘踹他一脚,以极快的速度入睡。

“嫉妒,你这是嫉妒。”

“小伙子,这就是你思想觉悟不够高了。”

“老爷子没给你好处,这不有哥嘛。”

“咱兄弟两,给谁不一样。”

“我说...咋不吭气....”

某厮‘好心好意’劝解某人看开点,毕竟舔狗....呸....机缘看命。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脸型。

“啪”

洛尘回应他一个大脚丫子,不解气道:“要不是哥给你说几句好话,还真以为老爷子有空搭理你个夯货,麻溜睡觉。”

不就是机缘嘛。

讲真,哥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

重要的事说三遍!!!

........

第二日,晌午时分。

两兄妹从后山下来,只见两人喜上眉梢,可不知喜从何来。

“黑子,老爷子说啥了。”

“好事,大好事。”

拓跋武昂首阔步,喜道:“尘子,你知道老哥我是一个武者,三岁进山,七岁打猎,可谓是一个练武奇才......”

另一旁雪柔插嘴道:“老祖说,从明日起他亲自指导我两人练武。”

“老哥没说完,你乱插嘴.....”

“昂,我替你讲呗。”雪柔故作一副两眼冒星的花痴相。

拓跋武连忙认怂道:“停停停,我怕你了。”

听这话,洛尘一阵犯嘀咕。原来叫我过去纯粹是为了瞧一眼‘死而复生’的神迹,哎,不对,小老哥怎么越来越像一个猴子了,被人呼来换去的围观。

不可否认,老爷子是一个强者,一个单凭眼神足以压垮洛尘的强者。

另外,武者的修为越高,对应寿命越长。一般练体武者有百二十年的寿命,灵徒有二百多年的寿命,魂师则更多。

“有意思,老爷子要出山了。”洛尘下意识的想起张三丰。

“对,老祖这次....”

“对你个大头鬼。”

雪柔挤开拓拔武,道:“老祖可没说出山的话,他说的是‘世道要变了,这一脉可别在咱手中断了根。你两小子也是机灵,明上山来,老头子指导你们一番。’说完,老祖就让我们回来了。”

小妮子三番两次抢话,拓拔武很是生气。

可是呢,生气归生气,在女汉子的面前,尤其是一个身怀武力的、自己又打不得、骂不得的女汉子,这黑厮只能恶狠狠的偷瞪小妮子一眼。

见此,洛尘投以同情的目光。

雪柔这个妮子,性子直爽,办事干净利索,说话从不拖泥带水。虽说穿的土不拉几,长相也算是甜美,外加一丢丢的萌蠢,可还是一个标准的女汉子。

“小尘子,你瞅他干啥。”

“没干啥。”

洛尘连忙道:“柔姐,你没觉得老爷子的话里有话吗。”

哈,小老弟,这不是哥哥怂好吧。实在等级压制、实力碾压、经济落差太大,稳住都赢不了的局。老哥我也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啊。

“小尘的脑瓜比你好使多了。”

雪柔很自然的数落拓跋武一句,又很自然的凑前道:“你说,话里有话是咋个说法。”

“啥,他脑瓜子咋比我好使。”

“你脑瓜好使,那你说老祖咋的了。”

“我....我认为.......”

拓跋武半天也没憋出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雪柔翻他一个白眼,道:“小尘子,咱不理他,你说。”

她欺负他???

不不不,这是辣么纯粹兄妹情深,哪能说谁欺负谁,你一定理解错了。

“黑子,哥回头剥六个核桃,给你补补脑子。”洛尘很同情他,但没办法,谁让咱的脑壳子灵光呢。戏闹罢,他正色道:“老爷子无非让你两人一同过去习武。可是,他却多提了一句别的事。”

雪柔眉目一挑,追问:“啥子事。”

“老爷子多提两句。”

洛尘背过手,道:“第一点,他说世道变了。可老爷子久居祖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咋知道如今世道如何。第二点,老爷子提到了‘这一脉’,你这么多年,可曾听老人谈过什么血脉之事。”

“血...血脉....”

雪柔歪头细想后,说道:“这事....我没啥子印象。小黑哥,你知道不。”

这时候,拓拔武丧气的垂下头,说道:“别问我,我是爷爷捡回来的野孩子,有啥子血脉一说。”

“你,你是孤儿......”

“嗯”

拓拔武取一下脖上的青玉,又道:“十七年前,老头从狼穴中救出一个出生百日不到的男婴。当时,男婴身上只挂了一块玉。”

洛尘注意到他手中的青玉。

青玉长三寸余,铁青色,正面刻了拓拔二字,反面刻了一个不知名的兽首。

“难怪,村人以雪为姓,而你姓拓拔。”洛尘恍然明白过来,道:“黑子,对不住,我不知道你是........”

“嗨,这有什么。”

拓拔武咧嘴一笑,道:“小爷我天生地养,什么亲人不要也罢。”

“小黑哥,你说啥子。”

“我这张臭嘴,小妹和爷爷是亲人。”

“黑子,是在下输了。”

“那....必须的...”

若论‘狗’,洛尘万不及这黑厮的万分之一。当然,若论刚枪,咱可从不怂谁,这不都自己人,刚什么刚,坐下。

在一番嬉闹中,三人理所应当的把刚才讨论的事拋至脑后。

......

山村的日子总是清闲。

以后的两个月多里,两兄妹大部分时间是在后山习武。洛尘时常会跑过去学上几招,不过他大多时间用在游山玩水之上。当然,老爷子很乐意给他教一两招,怎奈何他闲散的性子,耐不下性子习武。

虽说在闲转悠,可两个月来,洛尘对山村多几分了解。

山村不大,前后也就一百多户人家。村户大多是八七十岁的老人,除了十几个幼童和拓拔兄妹之外,村子里几乎看不到几个青壮年。

老龄化,亦或是年龄断层。

在好几番打听后,洛尘弄明白其中原因。

十七年前,天火大作,山林动荡,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兽潮。天灾突至,村民来不及反应,在那一次兽潮中耗尽了小村几近大半的青年人。天灾后侥幸苟活的人,也是非残即伤。

同一年,雪枫外出狩猎寻回一个男婴,取名为拓拔武。

.......

十月末,拓拔兄妹才下了山。

两个月的闭关中,两人身上都发生明显的变化。

拓拔武好似变了个人,不论眼神,气势,或是心性,要比之前强悍一倍不止。如果两个月前他是一头独狼,那么,此时他进化成一头熊瞎子。

同样,雪柔身上也多了一些变化,只是没拓拔武那般明显罢了。

“小尘,哥这一身行头咋样。”

“刀不错,皮靴子很帅气,黑衫挺合身.....”

“停,你说重点。”

“这一身行头不错,可人不咋的。”

“滚一边去”

别说,两人的一身行头当真不错。

拓拔武身穿黑布长衫,鹿皮束带,穿双麻皮大靴子,手持一把七尺宽刀。

老远看去,少年郎好不精神。

雪柔穿一袭黑布劲装,左右各挂一把五尺长的短剑。俏脸,细腰,小胸脯,没了早前一身土不拉几的粗麻衫,可人的模样不要太俊俏了。

忽而,拓拔武岔开话,道:“小尘,这次我两人出关主要为下个月年祭狩猎一事。”

“年祭”

洛尘望向两人,道:“这是什么。”

好半天功夫,洛尘总算弄明白年祭是怎么一回事。

每年的十一月初,山村会组织一次外出狩猎。其一是为冬天储存肉食,其二用此祭祖。另外,依照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每年入冬的第一次狩猎由只准青年参与。

前几年,村中邻里老的老,小的小,也便将祭祖放下了。

可今年不一样,雪柔已经成年,大小可以称的上是一个女猎手了。因此,村中老一辈对这一次的祭祖格外的重视。

若依老祖宗的规矩,年祭的人选必须是本族青年。

不过雪柔年满十六,雪枫咋可能让她一个人出林狩猎。没奈何,在几位管事一番商议后,这才决定让拓拔武保护她。

“喂,你莫不是怕了。”

土窑内,雪柔坏笑道:“小尘子,姐姐也是第一次出林子,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啥子。”

“小妮子,你说谁怕了。”洛尘大拍胸脯,道:“老哥啥时候认过怂了,只不过,我一个外人跟你两瞎起什么哄。”

“借口,都是借口,你小子就是怕了。”

“去,小爷怕过啥。”

“哈哈,这不就得了。”

几句话的功夫,洛尘在小妮子的一番怂恿、激将,外加自己好奇心的驱使下,这才答应陪他两人出林子。

至此,两个武者加一个菜鸟,如此草率的组成三人狩猎小队。

第二日,山村比平日多几分热闹。

拓拔兄妹吃了爷爷亲手弄的长路面,又在一众老人的叮嘱中,很不容易的离开村子。

中午时分,洛尘悄然溜出村子,朝三人约定好的地方赶去。

对拓拔武而言,钻林子打猎不过是一件寻常小事罢了。可让他带两个啥也不懂的菜鸟,这着实难为他了。

当然了,少年的内心总是无所畏惧的。

第六章:不祥之兆

也不知是老天保佑,还是某人的欧血爆发。‘三剑客’一路畅行,没碰见凶兽,也没发生什么大的凶险。

总之,这次狩猎出奇的顺利。

第六天,黄昏。

深秋的山林很美,深秋的黄昏更美。

夕阳下,西山染上了一层火红的云朵,大群鸟儿在云下追逐。林间不时传来一声低沉的兽吼,三两只幼兽在母兽的呼唤中回巢。

不过,荒林的黄昏虽美,但最为致命。

凑近,云下追逐的鸟儿变成一群嗜血蝠,山林间一头六星荒熊在觅食,两头母狼叼着一头灰鹿赶回巢穴,几头狼崽追着鹿尸嚎叫。

荒兽,莽荒丛林独有的一类兽种。

荒兽生性嗜血,好斗,仇视一切闯入自己领地的生物。荒兽的灵智低下,可血脉纯净,实力超然。

荒兽以眉间星数划分实力,星数越多,血脉浓度越高,实力越强。

一至三星好比炼体武者,四至六星好比灵徒,七八星好比魂师,九星堪比圣人。

世人曰‘一星始为荒,九星终成皇。’

当然,如若细论东荒三大丛林的区别之处,莽荒主生荒兽,妖荒主生妖兽,蛮荒主生蛮兽。

.......

西北方向一只鹰隼破空而来。

对于闯入者,嗜血蝠表示出了应有的地主礼节。

鹰隼,虽不比妖,荒一类大凶兽,可也是一类猛禽了。不过在上千只嗜血蝠眼中,什么猛禽,什么两三星小荒兽,只是一头肥血食罢了。

“啾”

鹰隼仰颈长鸣一声,振翅欲逃。

“桀桀”

忽然,鹰隼的后背传出一阵冷笑。同时,上空浮出一个三丈大的血色骨掌,将迎面来的嗜血蝠捏成血雾。

“送上门的小可爱。”话罢,骨掌高扬,向逃散的嗜血蝠抓了去。

“老幺,小心惹来荒王,误了尊主的大事。”

“荒王咋了,老子照吃不误。”

几息间,鹰隼临近前,这才看清背上盘坐两个男子。

一男子中年发福,七尺个子,身穿青褂,头戴黑纶巾,手持一把羽扇,脸上戴一张黑铁鬼面。

另一中年男子,鼠眼,八字胡,颧骨高突,身穿一件血红长袍。

这货的身子骨很大,九尺余高,可却瘦的紧。如此道一句好不应景的话,兄台远看像麻杆,近看像汉奸,妙,实在是妙。

“老幺,此行能到‘天心’吗。”

“难。七哥,不是我说丧气话,咱哥几个为‘天心’可费尽周折了。”

“尊主曾言‘天心九分,得之称尊’.....”

“桀桀,天下之尊,狗屁尔尔。”

两位仁兄彼此只称一个代号。装逼男为‘七’,麻杆男为‘老幺’。

这时骨手散去,漫天血雾聚成一枚龙眼大小的血丸。

“桀桀,好一枚精血丹。”

‘老幺’挥手收下血丸,又探头向远处山林中搜寻一番。好半天,他才摇头道:“可惜,这么大个林子,咋寻不见一只荒王呢。”

“行了,正事要紧。”

“谁他娘打听的消息,让老子在鸟不拉屎的荒林找什么屁山村。”

“老夫可听说为这次的消息,尊主花了大代价。”

“狗屁,老子不干了。”

“老幺,你考虑好,尊主的手段......”

“得,老子怕了你。”

不知尊主所谓何人,但提及‘尊主’二字时,两人眼神中始终有一丝敬意,也可说是一丝畏惧。

此后,两人盘膝对坐,齐吐一滴舌尖血,沉声道:“定灵古盘 ,出”。

同时抬手画一个诡异的圆弧。

话音未落,两滴舌尖血相融,在半空化成一汪两寸大的血泉。

“..咕...”

“..咕...”

血泉翻涌,无尽的血沫侵蚀虚空。如此像一张白纸上的浓硫酸,缓慢而优雅的侵蚀一切碳水化合物。

几息后,血泉成型。

一个四寸大的罗盘从血泉中挤出来。

罗盘上悬浮一个寸许的小铜匙,边沿刻一副九龙夺珠图。方寸之间,给人一种仰视天地的厚重感。

于此,两人打出一股灵气,又道:“血引,灵显”。

灵气下,血泉急剧收缩,最终化成一个豆大的血珠,又在灵气的牵引下落入小铜匙内。而后,罗盘浮现一阵肉眼可见的气浪,且愈散愈大。

“..呼...”

几道气浪尽散,罗盘上仍不见半分变化。

“唉,白忙活一场。”

“娘的,瞎忙活半个月。”

两人没见动静,各自都有不小的怨气。

可在这时,罗盘轻抖几下,铜匙浮出一道血芒指向西南方向。

见此,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狂喜,惊讶,贪婪的复杂情绪。早先近百次寻找天心均无功而返,可谁料想,这一次竟让他兄弟两人找到‘天心’了。

‘天心九分,得之称尊’

单以这一句话,便足以让天下武者为之动心。他两人虽为尊主办事,可为人奴仆怎会无二心。

“老幺,咱且说明了。‘天心’不属于你我,它是尊主之物。”

“桀桀,也不知尊主的噬魂丹能否要了老子的小命。”

“哼,老夫好意提点你一二,你可别.....”

“聒噪,先找到‘天心’再谈。”

......

西南,山村依旧不变的安详。

黄昏下,几个老头坐在村前的石墩上闲聊,三两个幼童在草垛子中躲猫猫。各家的灶前,老婆子正弄晚上吃的热汤饭。

后山,老祖背手站在祖祠前,面色深沉,也不知在盘算什么事。

“五叔,你站门外干啥子。”老远的,雪老太提一个药篓子从后山下来,道:“老婆子在山里转一天了,没找见一个成色好的药。”

“五叔,你发啥子愣。”

“没啥。”

“咋了,有啥子心事。”

听此话,老祖的眼色一暗,才道:“这几日我一直心神不宁,心底总有一种.....有种不祥的预感。”

“啥子,不祥的预感。”

雪老太伸手在他额上试了一下,笑道:“五叔,你没发烧,咋一天净说胡话。咱这一年到头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咋来不祥的事。黑子和柔丫头赶明就回来了,你早点准备.....”

提到拓跋兄妹,她不由愣了一下,道:“五叔,你说柔丫头没碰见没啥子事....”

“啥子事。小黑子达到炼髓了,柔丫头突破炼骨三重,你怕个啥子。”说罢,老祖取出老烟枪吸两口后,脸上才稍显血色。

雪老太仍不安心,苦声道:“唉,让柔丫头一个女娃娃去林子......”

在她几句埋怨声中,夜幕终是来了。

......

月色下,鹰隼盘旋不去。

“奇怪”

‘七’俯视整个山岭,凝声道:“定灵古盘的指向此地,可为什么....为什么此地只有一片荒山。”

两人根据指引来到此地,可诡异的是此地只是一片荒石山,并没有什么隐世村落。

“七哥,你说会不会.....”‘老幺’目光闪动,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

‘七’鼻音拉的老长,明显有一丝不耐烦道:“老幺,没找到天心之前,咱兄弟二人有一说一,别让哥哥我猜你心思。”

‘老幺’脸色暗沉,可依旧笑道:“七哥,你这是说啥话。我是说定灵古盘所指未必为真,会不会是哪出错了。”

“此物是尊主.....”

说到这里,‘七’神色一顿,重新打量眼前山岭。

此地山岭低矮,灵气衰败,草木难生,方圆十里找不见一只荒兽的影子。当然,这般荒芜的山脉,寻常野兽都不愿意来此觅食,更别提荒兽了。

“不对,地势不对。”

反复扫视几遍,‘七’神色变的愈发难看。

“七哥,你看出门道没。”‘老幺’眼中的贪婪更甚。这麻杆可不是傻子,他知道定古罗盘不会出错,也自知摸不到此地的门道,更知道‘七’稍费点心思能破解此局,可破局后,‘七’不会与他共享天心。所以,他才把话挑明了。

“..这...”

“怎么可能”

‘七’大惊道:“..九....九....九宫锁天阵,上古的十八禁阵之一,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啥玩意。”

‘老幺’脸色也是一变,追问道:“七哥,你别吓老弟,上古禁阵,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

“不,不对。”

‘七’双眼金光乍现重新扫视一圈后,嘘道:“原来如此,以九宫锁天阵的一角来封住山村的生机,又以假山景掩盖山村的印记。难怪,凭一个小山村能在莽荒存活这么多年。”

“雷老七,你说这不会有古圣存世吧。”

“古圣,不可能。”

‘七’手指悄然掐动,道:“以老夫之见,这一角九宫锁天阵至少有千年之久。即便古圣也早坐化了。”

听这话‘老幺’才略显安心,又道:“如此便好,否则老子可要屠圣了。”

“屠圣。老幺,你口气好生不小。”

“老弟不过耍一句嘴上功夫,让七哥笑话了。”

“走吧。看这村子有什么古怪。”

与此同时,祖祠外,老祖无故猛呛了一口烟,待再抬头时,他的眼神瞬间变的锐利无比。

“你早些回屋。老夫有点私事处理。”

“啥子私事。五叔,你咋的了.....”

不过,未等她说完,老祖的身影早已出现在村口了。

第七章:恶客

“鹰卫,大乾来的狗子。”

村外,老祖背手跨立,对高空中的鹰隼喊道:“敢问,上面是哪位朋友来访,可否下来一叙。”

鹰背上的两人呼吸竟同时一屏。

“这.....他不是陨落了吗。”

“老狗,你果然没死。”

在认清来人,‘七’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相反,‘老幺’双目赤红,一股悍然的杀气散了开。

对于‘老幺’的异常反应,‘七’似乎有所预料。

“他可不是好惹的人,你在动手前考虑好后果。”

“哦,老子偏要动他一动呢。”

“哼,你自己的屁事,与老夫没关系。”说罢,‘七’没甩他什么好脸色便驱使鹰隼落了下去。

“大乾哪位朋友来此,雪某人怠慢了。”

“呦,这不是死了三百多年的雪岚,雪大魔嘛。”

尚未落地,‘老幺’早先跳下来,又道:“对您的大名,小子可真如雷贯耳。刀魔,黑榜第七魔,谁会料到他会诈死,在这么一个小破村子隐居。”

至此,老祖的身份才明了。

刀魔,曾让半个大乾为之沉浮的称号。一个以刀入圣的武修,一个消失三百年仍盘踞黑榜上的大魔。

黑榜为何,大魔又为何。

大乾立朝初,始皇以天下四榜来评判在世大修。天榜,记录了至强的十三个圣人。地榜是十三个魂师,人榜是九州灵徒。

天,地,人三榜上,记录的是人道至尊,九州人杰。

黑榜则不同,其上记录了九州上的大魔。每一个大魔的手上皆是血债无数,曾搅动至少一州府的安宁。

“还有人认出老夫,看来刀魔之名未被世人遗忘。”老祖说的风轻云淡。

“桀桀,世人怎敢忘了刀魔的威名。”

听此话,‘老幺’心中的怨气莫名多了一分。他冷声道:“刀魔,你可还记得血某人。”

“你.....对你,老夫还真没啥印象。”老祖认真的看了‘老幺’一眼,又道:“当年,老夫戎马九州,快意恩仇。有恩与人,也结仇与人,这人情欠的太多,老夫早已拎不清了。”

这时,‘老幺’心中的杀机沸腾了。

他记恨此人数百年,可到头来,人家早忘了你是个什么玩意了。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曾几何时,‘老幺’凭借一身上古魔功四处杀人炼血,何等的逍遥自在。可没料到,在青州遇见了一个骑牛青年,看不惯他杀人炼血,便乘他不备劈了一刀。

那一刀劈开了他的血海,也成了他的心障。

自此后,他斩下自己的尾指,立誓,此仇不报,永不续指。

“好 很好。”

‘老幺’怒极反笑,又道:“听闻你在晋升圣位时,天劫噬体,本命魔刀崩断。为了苟活,你散去圣则,沦为一个废人。”

“哦,你对老夫很是了解。”老祖取出一柄断刀,怜声道:“老朋友,看来又要与你并肩作战了。”

断刀长五尺余,刀体青黑,月光下不见反光,刀背上有一条隐晦的血槽。

“桀桀,老子等你多年了。”

‘老幺’体内杀机狂涌,反手拿出一把骨镰,喝道:“看是老子的本命魂器锋利,还是你的烂刀锋利。”

“血煞,现”

一声厉喝中,虚空爬出九只煞鬼。

每一只煞鬼是由九百九十九个怨魂炼成,实力好比灵徒。

“吼”

九只煞鬼仰天一啸。顿时,半空的煞气汇聚如实,让人好生胆寒。

“如此小伎俩,你也敢拿出来献丑。”老祖扬刀一劈。刀锋中涌出一股更为浓郁的刀煞之气。

“...吱..”

不知为何,在刀煞临身时,九只煞鬼身上冒出一缕白烟。

几息间,九只煞鬼便消融干净。

也难怪对方记不住你是谁,修一个下九流的鬼功,打扮的人五人六,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真是的,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C数的嘛。

“厉害,这刀煞好生霸道。”

‘七’大步上前挡在两人中间,拱手道:“刀大人停手,切莫伤了你我之间的和气。我兄弟二人来此可不是为寻个不愉快。”

老祖收刀退步,道:“你的小兄弟可不这么认为。”

“血老鬼,你别忘了来此目的。”

‘七’扭头沉喝一句,转身陪个笑脸,道:“刀大人,小弟不过与您玩闹,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时‘老幺’脸色突变,老脸笑成一朵菊花。

“七哥说的对,凭小子的伎俩,怎敢与刀大人交恶。”

“呵,有意思”老祖也不搭理二人的虚情假意,冷笑道:“二位,若无他事,还请打道回府吧。”

“别介,我兄弟两人远道而来。刀大人,您也不请人进屋喝口茶水。”说罢,‘七’大袖一甩,抬脚便朝村内走去。

神魔恋,喝茶这个借口用得也忒好了。

“天色已晚,山林中的虫兽凶了些,二位还请早回为妙。”老祖扬刀拦住两人去路,冷眼相对。

“刀大人,您这是在为难我两兄弟。”

“不敢,请二位移步别处。”

“如此说来,刀大人,您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雪某人倒要尝一下你的罚酒。”

话已至此,老祖不再藏掖了。他双眼染上血色,体内涌出一股实质般的杀机。

同时‘七’与‘老幺’使出杀招。

“血海骨山”

“雷霆之矛”

‘老幺’脚踩白骨山,手持七尺骨镰,身后多一片猩红的血海。‘七’手中羽扇对空猛挥,上方凭空聚出三根丈许长的雷矛。

“刀龙,斩”

老祖扬手竖刀,刀锋化作一条黑色妖龙,迎向上空的雷矛冲去。

“轰”

一声炸响,刀龙和雷矛同时泯灭。

同一刻,‘老幺’手中的白骨山化作十丈大小。他一手托山,一手挥镰,欲要将老祖镇死在白骨山之下。

“哞”

忽而,后山传出一声牛吼。转眼,村口冲出一头青牛。

前一息,青牛只不过寻常耕牛。可后一息,青牛竟成一头荒兽。

青牛眉心浮出六个金星,牛角因充血变大,上下颚长出了四个一寸长的犬牙。同时它身上的皮毛脱落,并迅速生成了一层铁青鳞甲,牛尾化成一个骨质蝎钩,后蹄长出三个尺长的骨刺。

“哞”

牛吼如平地一声雷,让人不由心悸。

见此,‘老幺’的攻势慢了几分。

兄弟两人对付一个刀魔已经够棘手的了,若加上一头六星荒王。别说他两人了,即便尊主来此也要怵三分。

“青哥,你咋来了。”老祖摸着牛角,眼神中尽是宠爱之色。

“老幺,分头行动。”

“老子今弄死你这老东西。”

‘七’沉声喝一句挥动羽扇冲向老祖。‘老幺’抛出白骨山,悄然跳至青牛的上方。

两人合作多年,彼此的默契早已不用语言来说明了。

瞬息,老祖头顶的雷电化作一个方形囚笼,身下多一片十多丈的猩红血海。同时,血海中伸出几根触角,将他的双腿死死的缠住。

‘七’与‘老幺’却趁机绕开他,先行镇杀青牛。

“白骨山,镇压”

在一声暴吼中,白骨山变大三倍之多。近三十丈的白骨巨山,当头镇压在青牛的身上。

“吼”

青牛双眼充血,牛角朝天反顶上去。

“孽畜,休要挣扎。”

‘七’飞至白骨山巅,并高举羽扇,凌空走七大步,怒喊:“雷炎,焚世。”话音落,七股苍白的雷炎从他脚下蔓延而下。

几息间,雷炎点燃了整个白骨山。

青牛受到重创。

“啊,你诚心寻死。”老祖心中的杀意大起。

他扬刀砍灭了雷电囚笼,喝道:“老夫以刀为名,今夜定将你二人诛杀于此。”说罢,挥刀割破手心,将血抹在双眼皮上。

“桀桀,如此甚好。”

不知何时,‘老幺’出现在青牛的身前,冷笑道:“刀魔,你知道当一个人在最得意的时候,让别人踩在脚下蹂躏的感觉吗。”

“不,你不知道。”

“你刀魔出世便以刀道奇才自居,怎么会明白小杂鱼的心思。”

“你我同为九州魔修,可你是个伪君子,杀人总以替天行道之名。去他娘的天道,老子今让你认清什么叫报应不爽。”

“桀桀,孽畜,只怪你跟错了主子。”

话已至此,‘老幺’神色中尽显癫狂,大笑中挥动骨镰砍向青牛的脖颈。

青牛虽让两人联手镇压,可再差也是六星荒牛王。在一声闷吼中,青牛眉心金星碎了。

碎星保命,荒兽最后的手段。

青牛眉心一股沉金血液沿着大动脉一直逆流回心脏,当金血流进心室那一刻,硕大的心脏如同强力水泵,仅用一息便将全部的血液压向身体各处。

“哞”

青牛低头悲嚎,实力在一瞬间超越六星,直抵七星兽王之境。

“碎心保命,迟了。”

‘老幺’手中骨镰已挥出,岂有收回之理。

同一刻,青牛猛甩身子,将白骨山顶飞。它没去顾及近前的骨镰,扬蹄踏中‘老幺’的胸口。

“噗”

一声闷响,村前多了一个硕大的牛头,以及一个胸口贯穿的血人。

“...啊....”

“畜生,你很好,很好。”

“哈哈...哈..”

老祖怒极反笑。

这一刻,刀魔体内压抑多年的杀气终是释放出来。他双目赤红,满头银发无风高扬,浑身紧绕一层如同实质的血色杀气。

远看,这一尊杀神好生让人肝胆欲寒。

第八章:血夜

“杀它作甚,把这老家伙惹毛了,咱两全特么完蛋。”

“狗屁,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老幺’杀红眼,管他娘什么刀魔,刀圣。今夜,他誓斩此獠,以报三百年前一刀断指之仇。

“畜生,死来。”

老祖挥刀斩去血触手,凌空怒劈。在扬刀的一瞬间,刀刃上的血色杀气在空中化成一龙一虎之形。

血色妖龙,暗黑魔虎。

“这,这是特么是......龙虎弑天。”‘七’脊梁骨不禁一寒。

试问大乾千万武修,谁人可敢以身吃一记刀魔的成名杀招。额.....谁头铁‘七’不知道,反正他不敢。

‘七’挥扇打出一道雷幕,拉起‘老幺’退向山林。

“..吼...”

“..昂...”

虎啸龙吟之下,村口多了两条近百丈长的裂缝。雷幕,白骨山,所有拦在刀前的东西全化作一抹飞灰。

事闹大了,几个老头寻声出了村。

“这,这是....咋的了。”

“小伙子,你是谁。”

“三叔,你啥子眼神,这不是老祖宗吗。”

“老祖,这牛娃子咋死逑了。”

几个老头在惊恐中竟有一丝莫名的小兴奋。也许是老头活大半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

反观,老祖暗叫一声糟糕。

他本不愿在村子前打杀,可奈何,两老狗逼的太紧,这才一时失去了理智。如若两人将祸水东引,殃及村里人.....

“喊啥子,滚回去睡觉。”

“老祖,你干啥子。”

看见这一幕,‘七’与‘老幺’去而复返。

“好一个老祖宗,好一个乖孙儿。”

“滚,滚呐”

老祖看了眼山村,又看了眼鹰卫,眼中闪过一丝焦灼。

“桀桀,好生孝顺的孙儿。”

‘老幺’背手大步走过来,怪笑道:“老祖,小老儿若拆了你的窝,你说,你会不会心痛呢。不过,这话说回来,你不让我两人进村,怕殃及他们吧。”

老祖佯装镇静,冷声道:“你若敢动村子,老夫定会捏碎你的头骨。”

“哟,奴家好怕的。”老幺’心中莫名的兴奋。

不,不对,他是亢奋,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发出的亢奋,让他沉寂的内心再一次陷入一种变态的快感之中。

“桀桀,求你快弄死老子。”说罢,他冲向村子。

“畜生,你在找死。”

老祖势若疯魔,提刀大步拦上前去。若将这条疯狗放进村,凭村内的几十口子人恐怕无一幸免。

这时,‘七’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刀大人,您还是留下的好。”‘七’心底的注意已定,冷笑道:“小老儿不过借贵村一观,不用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了。”

“滚,拦我者死。”

老祖心如火焚,但凡拦路狗,只有扬刀给个了断。

“砰”

正空,几根雷矛砸在两人之间。

‘七’背过手佯装出一副淡然自若的神色,又道:“老夫说了,您老,还是留下来的好。否则,可别怪我.....”

“杂碎,你先死来。”老祖体内杀气狂涌,挥刀斩出一条刀龙。

‘七’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若非他好一番诚心的戏耍下,这老魔怎会轻易动怒。乘此时机,‘七’羽扇轻挥,虚空中一缕雷炎悄然钻出。

“雷炎焚心”

话罢,老祖心口无故窜出一股苍白的雷炎。

“刀大人,老夫的手段如何。”‘七’脸上的戏谑更甚,又道:“雷炎以人怒为柴,以人心为炉,方可杀人于无形。不过,小人善意提醒您一句,您老了,火气也该收一收了。”

“杂碎....卑鄙”

老祖吃痛道:“小杂碎,不知,你听过这句话吗。”

小老儿胜券在握,怕你个垂死刀魔作甚。

“哦”

‘七’踱步上前,轻抚羽扇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戏谑道:“刀大人,您老的教诲,小子定当洗耳恭听。”

“反派死于话多”老祖的脸色潮红如血,依然不屑笑之。

“什么,你自断心脉。”

这时‘七’才发觉老东西自断心脉,想与他玉石俱焚。不过早在前一息,老祖手中的刀已斩向他的脖子。

“咔”

手起刀落,好一股腥臭染红夜空。

可惜了,‘七’还活着。

当刀斩下的一瞬间,‘七’极限侧身,险而又险的拉开半尺的身位。人虽没死,可他却少了一条胳膊。

嗯,闪现骗治疗,不亏。

同一时间,两人返身祭出杀招。

“刀魂,灭”

老祖扬刀高举,对刀刃吐了一口舌尖血。

顿时,刀刃上血芒大作,一头两丈多的牛头人从刀口处钻了出来。它手持一把鬼头刀,牛角欲破天,凶悍无比。

‘七’暴退两步,在半空画一个诡异的金咒文。

“雷神降世”

上方雷云迅速涌动,凌空浮现一个金甲雷神。高足九丈九寸九,背负九根雷霆之矛,头顶平天冠,脚踩一头独角双翼雷蛇。

下一刻,牛头人怒举鬼头刀,对上方的雷神斩去。

什么雷神,这货不过是一具傀儡灵体。不过传闻,上古至神不死不灭。即便模仿它一具傀儡灵体,其威力也并非寻常法术可比拟的。

“余孽,尔等为何存世。”‘七’以魂念驾驭雷神,祭出三根雷矛迎战。

仅用几个回合,牛头人溃散。

“刀魔,你已是强弩之末,何苦徒劳挣扎。”

“杂碎,十息内,你必死。”

老祖先中焚心雷炎,又自断心脉保命。至此体内生机渐逝,心已死,战愈烈。

“逐浪九重”

刀落之处一片刀海凝聚而出。刀海宛如实质,夜空涌出一层又一层森然的刀浪,伴随绯红的杀气卷向高空。

“..噗...”

刀浪中雷神泯灭,‘七’神魂也受到重创。

于此时,山村内传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喊叫。‘老幺’将他心中上百年的怨愤,肆意的撒在淳朴的村民身上。

“你....你这个魔鬼....”

“..畜生,你不得好死.....”

“不,不要....,老头子.....”

很快,身后飘来的那一股腥甜的血气呛的人发齁。绝望,不甘的呐喊,虽近在咫尺,可他却望眼欲穿,心神欲裂。

“对不起,我的亲人,我没保护好你们。”

“雪某人一声无愧于天,到头来,却愧对了先祖。”

老祖流下两行血泪,对村口跪地三拜。起身之后,老祖脸上再无色彩,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忽而反手一刀,刀刃刺穿心口。

血溅三尺多高。

可诡异的是,三尺心血化作一团血色雾气,并迅速与他体内的杀气融合。

“祭刀—斩立决”

这一刻‘七’只觉寒毛乍立,好似有一股锋利的杀机锁定了他。

“老东西,你非要拼个两败俱伤吗。”‘七’扭头欲逃命。不过无论他怎么躲闪,脖子上总有一种刀锋高悬的错觉。

“好,老子死了,你也休要活命。”‘七’明白这一次老东西动了杀心。

当即,‘七’止步正面迎战,仰头对雷云吐一口精血,喝道:“雷咒术,灭魂。”同时捏碎手中羽扇,吼道:“雷灵甲,护我周全。”

雷芒大作,他体表凝出一件金光雷甲。

与此时,那股血雾在‘七’的头顶上方化作一个破旧的断头台,绯色杀气化作一柄狗头铡刀。

“轰”

雷云中落下一道血色银雷。

老祖未闪躲,任由血雷击中天灵盖。

“咔嚓”

狗头铡一刀斩下,雷甲泯灭,‘七’却安然无恙。

“哈哈,老东西,你这一招没弄死老子,可惜.....”他嘲笑尚未说全,上空再次浮出一把狗头铡刀。

这时,‘七’终是绝望了。

我雷某人一生戎马,万万没想到,今会陨落于此。

“咔”

又一刀铡下,好大一个头颅滚落。

祭刀术,圣则。刀染心血,替天行道,一刀祭出,不死不休。迄今为止,从未有人在此术下逃命。

同一时间,‘老幺’屠净最后一个幼童,这才扛着骨镰走出来。

“桀桀,你族人的血真鲜呐。”

‘老幺’仰头癫狂大笑,又道:“刀魔,自己族人让仇人在眼前屠杀干净了,这种滋味如何呀。”

“啧啧,你一定很心痛。不过,老子舒坦的紧呐。”

“你瞧瞧,这近百口子人的血气,多鲜美.....”

“当年,老子多么的意气风发,可咋让我碰见你这个怪胎。”

“一刀呀,你特么用了一刀....便毁了老子的一生....”

“贼老天,老子谢你娘的,让老子报此仇。”

“...不曾想....刚好遇见你.....”

‘老幺’口食人血愈加癫狂,时而仰头大笑不止,时而自怜哭泣,如同一个歇斯底里的病人。

“若非你,老子怎会沦为人奴....”

忽而,老祖眼中红芒大作。不知从何来的一股生机,让他祭出生平的最后一刀。

“龙虎弑天”

夜空下,一龙一虎腾空而起。

虎啸龙吟之下,‘老幺’回神匆忙将血海挡在身前。不过,刀魔的杀招当头,所有的抵挡显的是如此不堪一击。

“噗”

妖龙,魔虎撕破一切阻挡,刺穿他的胸膛。

“老狗,今夜一刀之仇,老子改日定会来报。”‘老幺’祭出所有的保命圣物,这才拼死逃回山林。

至此,山村恢复死寂。

第九章:少年恸

相比小村的乱,山林中则显安静许多。

洛尘独自猎杀一头山猪后,又在山中搜寻半晌也没寻见一个够他猎杀的小野兽,这才悻悻返回山洞。

不知为何,这几天狩猎中他对鲜血、亦或杀戮有一种天生的适应力。

虽说只是杀小野兽,可每次看见鲜血涌动的场景,他总会格外的亢奋。

当然了,在拓跋兄妹眼中他是一个十足的怪胎。

为何。

两兄妹也是第一次见非武者,且不具备半点野外生存常识的菜鸟,在山林中很是欢乐的猎杀小野兽。

山洞内一块木板,三块兽皮,也算是‘三剑客’零时的家了。

“小柔,你咋的了。”

“没,没什么。”

今下午开始,雪柔一改往日的胡闹性子,闷声蜷角落,不吃饭,也不说话,只顾一个人仰头呆望西山上的绯月。

这个世界也是奇怪。

每至月末时,月亮上总会染上一层血色,世人之绯月。

绯月一般会出现两三日。每当绯月来临前后,三大丛林的兽类会变的异常狂暴。对此,世人将其称为‘饲妖之夜’。

“闷啥,咱赶明回去。”

拓跋武从炭火中拨出一个肉肘子,气恼道:“咋又焦了。明早回村,让咱爷好生的弄一顿饭,这几天可饿坏我了。”说罢切出一小块熟透的肘子肉,又细心的吹几下,才给雪柔递过去。

“不吃,你烤焦了,还让我吃。”

“咋的焦了,多肥的肘子肉。”

“你自个吃去,我睡了。”

“死妮子,今这是咋的了。”

“瞧,我打了山猪。”

这时候洛尘从外赶回来。可见两人没一个搭理他,又道:“我说,你杵那干啥子。还不过来搭把手。”

“死妮子,你不吃算求,饿着吧。”

拓跋武转身接过山猪,扛洞外一个人捯饬去了。

“老黑,你这是咋的了。”洛尘这几天见惯两兄妹的小脾气,没准两人刚正斗气,让他回来给搅合了。

没多想,他捡起余下的肘子肉跟出去。

......

一夜无声,转瞬即过。

“你咋这么慢,快点跟上。”山道上,雪柔双手叉腰,扬声数落拓跋武。

洛尘捂脸跟声讨笑道:“老黑,这不是我说你。咱三人中数你吃的多,让你多干一点活,咋这么费劲。”

当然,这也不怪某人迎风扬路石。

若非他昨天聪明,眼下这个肩上担了两千多斤、一路上累死累活、仍需忍受某女数落的、真男人就变成他了。

七天的猎物,虽说不怎么多。可放在一块,那两坨肉山真叫人害怕。

还有,雪柔从啥地方找来一根十多丈的铁木,又在洛尘连夜制成一个贴心的‘小扁担’。这受气的黑厮顺理成章、理所应当的成了一名光荣的挑夫。

“女人可怕,生理期的女人更可怕。”

洛尘偷瞥一眼某女,对拓跋武投去同情的目光。

“雪柔,你这天杀的死妮子。”

拓跋武吃力的赶上来,瘫地上道:“尘子,你厉害呀。不为我说话也算了,咋和死妮子一样,对兄弟落井下石。”

“啥,谁落井下石了。这扁担可是我弄的,要没了它....”

“小黑哥,你凶人的劲很大嘛。”

“喂,你两瞎跑啥子。当点心,午间林子脏的紧。”

归途的心儿总是焦急,归途的步子也总会快上几分。

晌午已过。

三人站在山头上,可以远看见山村的轮廓了。

“哈哈,终于回来了。”

雪柔兴奋的张开双臂朝山村,喊道:“老爷子,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小柔呀。”

在这一刻,两个菜鸟心中有一种在世为人的错觉。尽管七天受了许多苦头,可又一次看见村子时,所受苦难似乎都是值得的。

“咱爷肯定弄一桌子饭,在村口等咱呢。”

“还走,你也不看老哥的脚磨好几个水泡了。”

“哼,你一个人赖这吧。”

“尘子,咱两回村。”

说罢拽起洛尘,闷头朝山下走去。

这小妮子兴奋的劲头,哪容的下多停片刻。

“你急啥子,让我歇一小会....”

“...没良心的,咋真走了....”

没法子,拓跋武又扛起扁担追了上去。

山村渐近,却不见一个人影。

“这是咋的了,咋没个人。”

“不对。”

“咋来的一股血腥味。”

拓跋武老远看见村口两个大坑,便意识到村里出岔子了。

走近时,三人全愣在原地。

这一路的欣喜、小自得、少年内心所有的美好幻想终成了一滩泡影。

山村毁了。

老祖跪在村子前,双手不舍的搭在青牛角上。村口几间窑塌了,三叔,二狗叔,屎蛋,胖婶,几家人的尸身挂在窑前。村北,雪枫的尸体断成两截,一截挂在屋前的树上,另一截成了一群野乌鸦的美餐。

“嘎嘎....嘎...”

乌鸦被三个外来者惊飞。

它们拍打翅膀扯出几声刺耳的叫声,似乎告诉三个外来者,这一堆是它们的食物。

“尘子,你告诉我,这是假的。”

“...快呀,你告诉我,这一切是假的....”

这一刻雪柔失去了灵性,也忘记该怎么哭泣。她木讷的在村中走了一遭,而后失了智一般拽起两人跑出村子。

“小黑哥,你说,这是假的对吧。”

对于雪柔的奔溃,拓跋武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抱住小妮子,想哭,可又不敢哭。

突然雪柔一把将他推开,又发狂跑回村子。她絮叨说:“爷爷,你没死呢。柔儿这就过来带你回屋.....”

“..啊....”

“为什么”

拓跋武终是泪崩了。

六尺高的汉子瘫跪在地上,如溺水者一样抱住老祖的尸体,失声喊了很多句只有自己才听的懂的哭腔。

洛尘不知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一切。

他仰头看天,眼中还是流下两行热泪。

有人说:当你想哭的时候,试着四十五度抬头看天,眼泪会流回眼眶,就不会流出来了。骗人的鬼话,为什么老子抬头看天时,眼泪迷了路。

“姥姥,你别生气,小柔替你教训他。”

“...好一个不知好歹的大少爷,小黑哥拼了命.....”

“这几日听村小辈.....外来小子死而复生,传的很是玄乎....”

“..休克,这词很有意思....”

一个多月来村里老人待他如亲人,大小琐事顺他的意。可这一处温暖的小山村,如今却成了一堆冰凉的尸体。

近前拓跋武的哭泣,远处雪柔的惶恐,让他的心很痛,很痛。

“爷爷,求你睁眼看一下柔儿....”

“...求你了,看一眼柔儿就行,看一眼.....”

“啊,为啥,为啥变成这样子。”

雪柔绝望了,也终是哭了出来。忽而,她体内涌出一股能量。

这一股能量来的如此突然,狂暴、杂乱、远超出她的控制。几息间,雪柔身体变的浮肿,脸上暴出青黑的血管,七窍中逐渐溢出几缕黑血。

两人第一时间冲进村子,可已经迟了。

此时,雪柔体内涌出一层气浪,将她推向高空,并在四周形成一个十多丈大的气墙。

气浪很强,稍一触碰就会受到反推。

不过两人如未察觉,被气浪冲的头破血流,仍然固执的向前爬去。

“小柔,你咋的了”

“哥,回去,求你了。”

“...求你,别爬了,出去...”

“尘子,你咋不听话,拽他出去....”

雪柔本慌了神,可见两人这般折磨自己,她一时哭出声。

很快,她抹干眼泪,笑道:“哥,你看,柔儿没事。天上老好玩了,你让我多玩一会。尘子,你也是,咋不听姐话,挤进来干嘛。”

洛尘绝望了,真的绝望了。

看着雪柔脸上的笑容,看着她眼角的黑血,看她浮肿的身体。此刻,洛尘心中多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老天,你让老子过来,又给老子绝望,很好玩是吗....”

“老子特么不信,今后老子偏和你对着干。”

“别特么让老子腾出力气,否则,老子一定踏破这天....”

“...贼老天,你特么瞎了眼.....”

在此时,三人最绝望的时候。后山某处光芒大作,一股银白色液体从天而降,径直的包裹住雪柔。随后,银液当空形成一个白茧落下来。

“小柔,你等一下,老哥救你出来。”拓跋武连忙上前。

“...别急,老哥劈了这破茧.....”

“黑子,你别冲动,小柔她没事了。”

“你咋知道,她万一....”

“没万一,黑子,你相信我。”

洛尘潜意识的认为白茧救了人,也一定不会伤害她的。对此,拓跋武纠结好半天,这才颓然的瘫在地上抱头大哭。

下午时分,拓跋武闷声走出村外的一片空地前,跪下,用手一把一把的扒土。

“一切终会过去”

“放心,我以后陪你们。”

看着拓跋武的背影,洛尘明白,只有让他亲手埋了村里一百五十六口人,那无限大的伤痛才会慢慢抚平。

洛尘将散落的尸体寻了齐全,为他们逐一整理衣物,收敛遗容。

绯色月光下,拓跋武跪在一百五十六座新坟前,失声痛哭。

“爷爷,不论是谁....

“....不论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手刃仇人....”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嘭”

三个响头后,他累晕过去。

第十章:呼唤

后半夜,白茧裂开,雪柔从中走出。

可此时,她已是另一幅模样。白发,白眉,白瞳,白唇,白色皮肤,甚至于血管、血液也变成雪白色。

月光下那异样的苍白,让人心中徒然多了一种道不明的心酸。

“爷爷,求你回来看孙儿一眼。”

“...老祖宗,师父,小柔心好痛,好痛....”

“妮子好怕,想哭,又不敢哭....”

山村外,雪柔跪在墓林前低诉一夜。她的眼神从彷徨,绝望,变成悲痛,仇恨。直到才天明搓了把脸,改成强颜欢笑的样子。

近晌午,洛尘两人相继醒来。

“黑子,好点了吗。”

“洗把脸,今后,咱还是条汉子。”

“你....你先自己冷静一会,我出去看小柔咋样了。”

洛尘不知该如何劝说拓跋武,索性,让他独自去承受这一切。想必,时间会是抚平少年伤口的一剂良药。

“..什...什么!!”

“尘子,咋的了。”

“哦,没...没咋....”

洛尘悄声掩门,匆忙跑出去。

窑外,白茧碎了一地,可隔屋却不见雪柔的踪影。如此着实把洛尘惊出一身冷汗。他暗自祈求,这一番打击之下,小妮子千万别干什么傻事才好。

在村中疯找后,终在坟前找到雪柔。

“小...小柔,你....受苦了。”洛尘温柔的将小妮子抱在怀中,又一次落泪。

一夜白头,不,一夜白身。

谁也不知道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在亲历灭门后,那个敏感、脆弱,甚至不堪一击的少女心经历了怎么的折磨。不过,该庆幸的是,她没有选择死亡,独自熬了过来。

“..啊....”

“贼老天”

“你不公,你特么不公呐。”

“老子恨手无缚鸡之力”

这一刻洛尘内心的恨意滔天,他恨上苍不公,让如此淳良的山民惨遭灭门,他恨自己实力羸弱,血仇在前,可却不敢轻言复仇。

闻声,拓跋武走出窑。

远看他如一具行尸走肉,颓废、沮丧、绝望,眼中不见半分青年该有的朝气。不过,在看见雪柔的一瞬间,他变了。

“..砰...”

拓跋武跪在村口,对自己脸扇了几巴掌,喊道:“老祖,对不起,黑子让您失望了。爷爷,对不起,孙儿让小妹受尽委屈。”

“自此后,我绝不让小妹受半分委屈,否则,天打五.....”

“喂,夯货。这么大声,你吵到小柔了。”洛尘连忙打断他的话,拓跋武不再颓废是大好事,可这flag还是别立的好。

下午收拾一番村子,只留几间坚实的木屋。

近戌时,雪柔才苏醒。

“小柔,你咋样了,啥地方不舒服。”

“木床硬不硬,不行的话老哥给你换一个。”

“渴了”

“好好好,渴了,渴了好,老哥去给你找水。”

“喂,尘子,你还不去烧壶水。”

雪柔醒了,拓跋武这下精神多了。今下午他整个人不在状态,上房顶崴了脚,搬砖砸了手,干个啥事都不来劲。

关心则乱,两兄妹平日斗嘴闹脾气,可感情却深的紧。

“..嗡...”

忽而,雪柔脸色一白,捂头道:“哥,你...你听,后山是不有一阵奇怪的声音。”

“啥子,你咋的了。”拓跋武慌了神,道:“后山,这也没啥子怪声音。尘子,你快过来,烧壶水咋这磨叽。”

“嚷啥,哥不是美团。”

洛尘提壶热茶,不满道:“给你,刚烧开的热水。”

“团啥团,你提壶开水。”

“娘的,你让我烧壶水....”

“这不是重点,你听,后山有啥怪声音是不。”

“有屁,喝你的水。”

两人斗嘴时,雪柔脸色好了点,问道:“哥,你两听不见啥声音吗。后山,从昨夜一直到现在,我听见好几次....”

“对,又来了,你两听见没。”

听这话洛尘后脊骨不禁发凉,后山没什么怪声音。他听不见,拓跋武听不见,可偏这小妮子说的像真的一样。

难不成,村里闹鬼了。

娘的,这世上圣人都存在,多几个牛鬼蛇皮的也不足为奇。

“...过来,我的血裔....”

“..觉醒者...万年的等待....”

“曾今的...于你身上....”

这时雪柔目光中闪过一丝迷惘,起身朝屋外走去。

“小柔,你干啥去。”拓跋武连忙拦住她,喊道:“停下,你给我停下。”可任他呵斥,雪柔只顾闷头走向屋外。

“黑子,她这是....”

“走,老子今要见识一下,后山啥妖物作怪。”

未多时,三人来到后山祖祠外。不过,雪柔并没进祖祠,反而走向祖祠旁的枯井。两人还没有所反应,这厮竟纵身跳了下去。

“娘的,你跳井干啥子。”

“喂,黑子,你不会也跳....”

两兄妹前后投井,不带半点商量的余地。

感情深,双双把井投???

这TM也太扯了,我举报,有人故意送人头。

没奈何,在下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当双脚离地的一瞬间,洛尘突生明智:噫吁嚱,天道不公,人世险恶,举步维艰,何不一跃解千愁,快哉,快哉。

“咚”

“啊”

此处因有一题,设此井深二十丈,小明先跳,小华后跳,已知小明重九十斤,小华重一百六,一丈为3.3米,重力加速度为10,求小华多长时间能追上......又双叒叕跑偏了,回来。

枯井很深,若不是两人在身下垫着,洛尘早摔骨折了。

“你个夯货,跳屁,摔死哥了。”

“娘的,先从老子脖子上滚下来。”

“这啥子东西,硌脚。”

拓跋武摸黑点燃一个火折子,这才看清井底的情形。

枯井下,一条足有四丈多宽的河床,井壁上大片青苔。三人身下踩一层几尺厚的白骨,看样子,白骨应是村中多年来投入井中的祭品。

近前,几条尺长的白蜈蚣正啃食一根烂透了的头骨。

“咱村怎这么晦气地方。”

拓跋武紧拽住雪柔,担心她又干出什么傻事来。他左右打量几眼后,说道:“井壁太宽了,看来咱一时半会是上不去了。尘子,你前面开路。”

“..嘶...嘶...”

白蜈蚣对这三个闯入者很不待见。

“我看....这井里也没个啥脏东西。尘子,你说啥把小妹害魔怔了。”拓跋武顺手丢过去一根骨头,将其撵走。

“我也不清....”

“咯...咯吱...”

黑暗中传来一阵诡异的脚步声。

“你看好小妹,我去看啥子鬼东西....”

话落,拐角处好一条蜈蚣现了形。白蜈蚣长足一丈有余,白壳上泛铁青,水桶粗的身子,千足如锯齿一般,在河床上划出半尺深的长沟。

“哟,白虫真成精了。”

拓跋武不觉的诧异,反而有一些兴奋。低头摸了一根兽腿骨冲上去。

自从中午跪在村口的那一刻,拓跋武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更暴躁,易怒,嗜血,不讲道理,也却更护短了。

白蜈蚣虽是一条寻常毒虫,可吃了多少年的腐尸,实力堪比三星荒兽。

“孽畜,来的好。老子正愁一肚子火气没出撒。”拓跋武双臂猛挥,两鼎巨力配和六尺长的兽腿骨砸了下去。

武者,炼其血肉筋骨,在力量上也会比寻常人大十几倍。

寻常武者而言,换血武者会生出一到五石的力气,铸骨武者会生出六到八石力气,炼髓武者则会生出一到两鼎的力气。

两鼎的力气,那是什么概念。

单臂一振有千斤,赤手空拳打死猛虎的存在。

“..昂...”

兽骨砸中白蜈蚣头壳上,小半个脑袋被削没了。

不过,白蜈蚣灵性十足,自知眼下猎物看上去弱小,实则强悍无比。它仰头喷出一股浅绿色毒液后,转身逃入黑暗。

顿时,河床腐蚀,空气中充斥一阵腥臭的死鱼味混杂热皮革气味。

“呸,恶心玩意。”

拓跋武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出发泄,怎可能让它轻易逃走。他抓紧干呕几下,喝道:“孽畜,你今逃的了吗。”

可这时,雪柔眼中迷惘更甚,三两下挣开洛尘的阻拦,闷头冲向前方。

“黑子,别特么追了。小妮子又在犯病。”

“啥,你咋看的人。”

“大老爷们,他娘的连个女人都拦不住。”

“特么,你两兄妹啥段位,哥啥段位。”

“他娘的,追,还等啥子。”

.......

前一刻,在三人跳井后不久。

村口一个人影闪动。待细看,来人不正是消失一天的‘老幺’。

‘老幺’本欲逃回大乾,再行商量天心一事。

可老祖拼死一刀要了他老命,若不及时疗伤,他必丧命。好不容易压制住体内的刀意时,又发现自己逃的匆忙,未曾拿走‘七’的身份令牌。

如此,‘老幺’只好暂缓疗伤,先来此将令牌寻回。

只不过,山村早让两兄弟收拾干净,哪有什么令牌一说。

“怎么可能,老夫明看清刀魔的生机全无....”

‘老幺’惊出一身冷汗,他本能的扭头要走。可好奇心的驱使,他偷趴到余下几间木屋顶瞧了一眼。

“果然,刀魔已死”

“只留几个余孽罢了。”

‘老幺’冷笑几声,消失在山林里。

第十一章:传承

绕过好几个岔道,终停在河床的尽头。

眼前一个高达数丈的石洞,干枯泉眼,七个泉眼呈北斗状排列。洞顶三两个泛黄的石乳,四壁长一层黑苔。

“...过来...传承者....”

“..万年的...荣光,..终不会逝去...”

“...血脉....至高荣耀....”

这里的呼唤如同实质,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雪柔痴呆的望着洞中的一切。许久,两行热泪夺目而出。

忽而,她双膝跪地,对山村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哭道:“老祖宗,我终于明白了....你说过的话,柔儿全明白了。”

“你哭啥,老哥在身边呢。”

“哥,可记得老祖曾说‘这一脉可不能在咱手上断了根’。”

“啥子,我不明白你说啥子。”

雪柔闭眼轻叹一声,这才道:“万年前,大周亡朝,我古药一族为躲避大乾皇室追剿逃命莽荒深处。古药族,前周皇室的御用医师。可如今,世间只剩我一人。”

正所谓,十年村邻,百年城乡,千年世家,万年圣朝。

大乾朝,这个屹立在东荒的岿然大国。也许因它存世太久了,久的让世人遗忘曾在这片大陆上辉煌过的另一个王朝大周,也让世人忘却大周的御用医师——古药‘雪族’。

一切的荣光却深深印在血脉者的骨子里。

恰巧,雪柔是古药一脉的嫡系血裔。

“哥,它又在呼唤我。”

“别怕,凡事有哥在呢。”

在两人坚定的眼神下,雪柔终鼓起勇气,划破手腕,把血沫依次洒在七个泉眼上。

“咕嘟”

泉眼中涌出一阵灼热的地风,洞内的泥沙迅速陷入石缝中。几息间,泥沙散尽,七个黑铁铸成的祭坛浮现。

这时,雪柔口中念出一段不含糊的祈语。

“..轰...”

她念罢,石洞猛震的一下。

七个祭坛光芒大作,石壁上裂出一道两人宽的石道。正前两个丈许石象鬼,各持一柄丈二战斧,守卫它身后的石道。

青石台阶引路,两壁挂一排古朴的青铜油灯,墙上刻几个怪异的图纹。

“擅闯禁地者,杀无赦。”

突然,石道内一声冷喝乍响,石象鬼眼中闪过一阵红芒,高举利斧杀出来。

“小柔,你先退后。这两个傀儡交给老哥。”

“不用的,你不是它对手。”

雪柔急忙拦上前,扬手洒出一股血沫遮住石象鬼双眼。同时低声唱出一段祈语,石象鬼这才悄然退回原位。

作罢,雪柔虚喘道:“好了,它沉睡了,我们走吧。”

三人跨过九百九十九道青石阶,一扇古朴的石门拦住去路。

石门高一丈有余,左右各刻一凤一凰。门楣上写‘药王阁’三个古字,两门柱上各一句:‘凌霄殿上远客来,森罗堂下道声谢’。

洛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古药一族竟如此狂傲。

药王充门楣,凌霄、森罗作门柱。

另一边,拓跋兄妹二人不觉有什么奇异之处。也许,因为两人生为此间人,早已习惯这一类的狂人傲语。

“哐”

石门自行打开。

石门后,并非料想般的奢靡,反而只摆了几个简单陈列。一张石桌,一个木凳,一个石床,床头前放一个石书、一个石珠,以及床上有一具白骨骷髅。白骨身披一件双凤白袍,手指上戴一枚铜戒。

除此,再无他物。

这时石书内溢出一团灰气,在床上凝成巴掌大的灰蟾蜍。

“呱呱”

蟾蜍绕三人转了一圈,这才舒坦的跳上雪柔怀里,道:“呱,这一睡万年,老夫又看见古药一脉的小丫头了。”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雪族的第几脉血裔。”

一只蟾蜍突兀的出现,又如妖怪般讲人话,还问一连串莫名的怪问题。别说这一幕超出洛尘的认知,两兄妹的脸色也甚是精彩。

“啊....哥,有妖怪....”

“娘的,老子弄死你个死妖怪。”

两天以来,雪柔的情绪第一次出现变化,她尖叫中将蟾蜍扔在地上。同时,拓跋武怒吼一声,大脚踩过去。

蟾蜍让一脚踩扁,可身子轻抖几下,又恢复原样。

“死妖怪,老子不信.....”

“小辈,老夫不与你计较,你别太过分了。”蟾蜍扭头跳上石桌,傲气道:“老夫是一介书灵,非妖,非怪。喂,小丫头,雪老鬼没给你提过老夫的名头吗。”

“哥,你住手,它没有恶意。”

雪柔拽回拓跋武,上前道:“我....我叫雪柔,古药一脉仅存的血裔。请问您是....”

“什么”

“古药没落了”

蟾蜍佯装掐算一番后,道:“当真如此,古药一脉的气数已尽。雪老鬼,你托老夫办的事恐怕....咦,不对,命显红芒,怎么会是如此。”

“..啊...”

突然,洛尘腹部绞痛,从他体内钻出一枚龙眼大的黑珠。

石床上的白珠浮起。两珠子在半空中相互吸引,又好似相互排斥。几息争执之后,黑珠稍强几分,将白珠强行拉扯过去与之融合。

“呱,本源之石,怎会....”

蟾蜍惊呼一声,可又急忙闭嘴不语。

十几息后,两珠子诡异的融合成一枚龙眼大小的暗灰石珠。此后,石珠内逐渐溢出一股乳白色的气雾。

“呱,先天之气。”

“此子好大的气运。”

蟾蜍悄声瞥一眼洛尘,这才无比肉痛道:“雪老鬼,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人死这么多年还算计老子。”说罢吐出一口灰气,三人不知觉中晕过去。

“先天之气,老夫独吞算了。”

“呱,死老鬼,你欠老子一个天大的人情。”

蟾蜍几番纠结下,终张口吐出一股浓灰的气雾,又将这两股气雾一分为三,依次引入三人的体内。作罢瘫在石桌上,道:“先天之气与后天毒灵的洗礼,呱呱,‘雪族’这三个小子算是走天运了。”

只不过它没注意到,石珠内又溢出另一股墨黑的气雾,悄无声息的钻进洛尘体内。

前一刻,两枚石珠相融的一瞬间,天上太阳变的黯淡无光,整个大陆陷入一种罕见的‘日全食’之中。

天象惊变,大陆无数强者为之动容。

东荒,不坠皇城内传出一个查字;极北北川,玄冰之城上一个头戴凤冠、身披皇袍的女帝眉头紧皱,对身后呢喃几句;中州,某处山脉上空,几条百丈紫龙腾空,向四方飞散;南蛮,一个盘坐在岩浆中的老头睁开眼,扬手捏出一朵火莲.....

东荒、中州、南蛮的交界处,这里存在一片混乱的恶人乐土。世人称之为‘放逐之地’。

当世间强者为此异象苦恼时,‘放逐之地’下的深渊却是一阵沸腾。这一刻,深渊残界的消融,让它们看见出世的希望。

半时辰后,洛尘率先醒过来。

“..嘤...”

睁眼之际,洛尘脑壳中出现一阵强烈的刺痛感,让他险些昏厥过去。好久,那种令人窒息的刺痛才消失。

随之,洛尘脑中多了一团生硬的古字。

“劫...劫灭经”

这一刻,洛尘心中徒然生出无限大的惶恐。

自从苏醒到现在,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真切的恐惧,这种好似让人操控的人生,多么熟悉,却又异常陌生。

当他愣神时,拓跋兄妹相继苏醒。

“哥,你....你咋变白了。”

“白,啥子白了。”

“娘嘞,老....老子咋变成娘娘腔了。

三人这才发觉自身的变化。白嫩如婴儿的肌肤,修长的十指,干净的眼瞳,匀称、挺直的身形,简直是一具如此完美的躯体。

当然,三人受益远非体质的变化。

拓跋武修为达到炼体巅峰,雪柔达到炼髓,洛尘也跳出菜鸡行列,而且还他娘的一跃多级达到换血二重‘血如汞’之境。

“握草,你咋换血二重了。”

“握草,老子脑中咋多了一部功法。”

“黑...黑子,你也有传承。”

“呱,小子,你咋是个蛮子。”

蟾蜍突然跳在拓跋武的脑壳上,骂道:“天杀的,你一个蛮小子跑东荒凑什么热闹。先天之气呀,老夫一时眼瞎便宜你个蛮小子。”

“啥子,蛮人是个啥玩意。”

“两臭小子都不是雪族一脉,瞎跑来凑什么热闹。”

“哥和尘子本来就不是村里人,”

听此,蟾蜍哭腔道:“小丫头,你可害苦老夫了。若不是....,唉,早知道,老夫自己吞了先天之气,这伤势也该好一大半了。”

“你受啥伤了。”

“没,老夫没受伤。”

蟾蜍扭头跳上床,又道:“你既然是古药一脉仅存的血裔。如此,老夫依照族规,将本族圣典传与你。”说罢对石书吐口灰气。

石书化作一道流光钻入雪柔的体内。

同时,石床上的白骨化作飞灰,白凤袍与铜戒自主飞起。

“凤袍,乾戒,还不认主。”蟾蜍点破雪柔眉心,引出眉心血落在白凤袍与铜戒上。

“啾”

两条白凤冲天而出,掀破屋顶,飞至高空引颈长鸣。

“凤舞九天”

“白袍中咋飞出两个大白鸟。”

“握草,白凤凰。”

看见这一幕,小伙伴都惊呆了。三人神色各异,少女内心的小兴奋、少年无知错愕、以及来自异世人儿的一声大草。

第十二章:分外眼红

距后山不远一处山洞内,‘老幺’猛的睁开双眼,惊呼:“凤魂,此等破山怎有祥瑞。”

“小子,瞧见没。”

蟾蜍趴在雪柔的小胸脯上,嘚瑟道:“两条上古凤魂,这可是.....”

与此时,远空一声邪笑乍响,‘老幺’凭空飞至白凤的上空。

“桀桀,血某人的大机缘。”

“圣女,这货是谁。”

“他...你是谁。”

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外人,三人面面相觑。

“桀桀,老夫是谁。”

‘老幺’仰面怪笑一声,戏谑道:“小畜生,刀魔死前没告诉你,这一百多口子的贱命是老夫徒手所为吗。”

什么!!!

两兄妹瞬间红眼,怒抄起手边的家伙事。

“原来你屠了村子。”

“草,老子弄死你个畜生。”

两兄妹一跃数丈,雪柔持凳子腿攻其下路,拓跋武高举石桌砸其面门。

‘老幺’不为所动。

这老货怎么说也是一个魂师,虽然身受重创,实力十不存七八。若真与他正面硬钢,来两个灵徒还好说,可兄妹二人最高炼髓,硬碰硬等同送人头。

“嘭”

“嘭”

‘老幺’反手一抽,两兄妹不受力的倒砸回山头。

“桀桀,万万没想到,这些年刀魔还真存了不少家底。”‘老幺’表面稳如老狗,内心却激动的一批。

凤魂啊,这他娘是凤魂啊。

小老儿心魔已去,既找到天心的位置,又活捉一对凤魂,别说伤势了,就算借此突破半圣位也不足为过。

今天是个好日子。

今天对而言拓跋武很不友好。

一招败北,血仇手下一招败北,如此大辱怎能叫人安然。

拓跋武顺势翻滚,又一次冲杀上去。

“不自量力的东西,老夫本想让你多活一时半刻,你非得自寻死路。”‘老幺’始终没正眼瞧他一眼。

“呸,老子死也要咬下你块肉。”拓跋武誓要诛杀此獠。

雪柔闷声紧跟,凳子腿换成一把窄刀。

“CNM,老子.....老子TM呼死你个鳖孙儿。”洛尘不甘居后,顺势捡一块人头大的墙砖死命呼上去。

捞,谁说捞了,站出来。

拍黑砖怎么了,我就问拍黑砖怎么了。咱的家伙事可是上古神器,一砖不倒再来一砖,远程火力支持,真好。

麻袋,谁说套麻袋。

山旮沓板砖多的是,哪来的麻袋,自己心里就没个C数吗。再说,就算给一个麻袋,老哥也得跳上去好吧。这老狗在几丈之外的半空,哥哥在山头,凭咱刚突破换血二重的鸡儿修为,若真能跳的上去,牛顿的棺材板还压的住嘛。

“噗”

“噗”

“嘭”

两声闷响,外加一声板砖砸脸的声音。

“谁,谁扔的黑砖。”‘老幺’七分心思在凤魂上,三分心思在两兄妹身上,一个不留神就被板砖砸了个正着。

谁知,雪柔落地受伤了。

“..咳...咳咳....”

“小妹,你没事吧。”

这一刻,拓跋武暴怒了。

他眼角生出一片怪异的兽纹,身体拔高三尺,浑身肌肉暴增数倍有余,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个人形野兽。

“吼,老子和你拼了。”

拓跋武咬牙发出一声不属于人声的厉吼,双腿猛屈扑向半空。

“这是.....”‘老幺’稍加多看一眼后,这才戏弄道:“我说呢,你个狗东西怎就厉害不少,原来是一个蛮子。南蛮的贱民,为什么来我东荒讨食。”说罢轻易擒住拓跋武,第一次很用力的将他砸向山头。

“老夫本想多玩会,哪知你们不知分寸。”

“也好,老夫送你们上路。”

‘老幺’抬手祭出一道灵决。

“轰”

灵决迎风变为一个丈许的白骨手拍下来。

蟾蜍见势不妙,提早将三人挪出石室。同时又肉疼的吐一口黑气,惊道:“呱,这老鬼是一个大修士。白凤,速助我一臂之力。”

闻声,凤魂冲天长鸣,凤喙喷出一股乳黄气体。

“啾”

黑黄二气混合,当空凝成一条七尺土灰蛇。

“桀桀,小小精怪的伎俩,你奈我何。”‘老幺’嗤之以鼻,甩手将其驱之。可谁知,土灰蛇如跗骨之蛆黏在他的手背上。

下一息他的半个身子变僵硬,反应开始迟钝。

“呱,老鬼,让你再尝一口本大爷的臭屁。”蟾蜍撅屁股喷一股暗黄臭气,作罢道:“小子,还不跑呼。这孙子实力强悍,老夫不是对手。”

这时,‘老幺’才反应过来。

“握草,这币有毒。”

当然,老爷子身为魂师,寻常毒物已经很难伤及他分毫了。再说了,杀三个蝼蚁外加一只小精怪,只不过多抬一次手的事,毒奈我何。

“血骨爪”

漫山弥漫一阵浓郁的血腥味,上空一张如实质的血色骨爪当头拍下。

这一刻空气变的粘稠,呼吸之间有一种火辣辣的腥甜。三人如同羸弱的溺水者,空有一身的力气却无处着力。

“哥,他...太强了。

“...哥,你听,咱爷弄好饭,叫咱过去....”

“妮子,别,别闭眼。”

“草,给老子开。”

骨爪下,三人绝望、不甘,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夫遭了什么孽,这伤才养好三分,又要回到原点了。”蟾蜍又一次十分肉疼的鼓动两腮喷一口毒液。

与此时,洛尘腹部剧痛。

“嗡”

虚空晃动,一柄黑戟从洛尘肚子中钻出。

黑戟当空一震,血骨爪应声泯灭。

“呱,什么鬼东西。”

蟾蜍定眼一看,大骂道:“贼小子,你身怀重宝,让老夫大义牺牲个毛。可恶,早知道老夫凑什么热闹。”

若细看,蟾蜍吐毒液后身体变的虚幻几分。

‘老幺’眼看毒液喷来,可奈何自己身中双毒反应迟钝一二,等侧身闪躲时毒液已经蚀烂衣袖渗进体内。

“残戟,还想护住不成。”

‘老幺’也不敢托大,反手召出骨镰,喝道:“小畜生,凭它可保不全你三人的小命。”

当他的杀机锁定洛尘时,黑戟再一次动了。

乌铁戟,从中拦腰折断,戟刃更是嗑了几个碎口。看似残破不堪,毫无用武之地,可却爆发出一股惊天的戾气。

“嘭”

一声闷响中,骨镰应声而碎。

黑戟去势不减径直洞穿‘老幺’腹部后,这才钻回洛尘体内。

如此惊变,‘老幺’自是万万没想到。

伤上加毒,毒上加伤,纵使他修为高深,承伤能力远高于常人,也终是压不住体内伤势,从半空掉了下来。

“噗”

“好一个凶兵。”

同时,三人身上的禁锢消失了。

“畜生,你去死吧。”拓跋武没作反应,夺刀砍向‘老幺’的头颅。

‘老幺’一掌将他抽飞,冷笑道:“小贱种,老夫虽已是重伤之躯,可也不是你一个小小蝼蚁动的了的人。”

另一旁,雪柔也欲冲上去。

这他娘冲上去不是送人头的事,如此怎敢让两兄妹以身犯险。

“小柔,黑子,多有得罪了。”洛尘悄声上前打晕雪柔,双手各提一人,头也不回的朝山下逃遁。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不对,不对,不对,这句话看上去.......还真他娘的对称。

“狗命一条,又能逃到哪去。”

眼看三人逃远,‘老幺’反倒气定神闲的盘膝而坐。相比虐杀三人的快感,自己的伤势更重要一点。

不过,当打开储物戒时,他眼中尽剩狂喜之色。

“桀桀,老夫撞天运了。”

“天心,天心呐,谁料想会在你们身上。”

狂喜之余,‘老幺’自是保持一丝丝理智的头脑。疗伤,当务之急是疗伤才对,就算放任三蝼蚁逃十里又怎样。十里之地,还不是老爷子一蹬腿的事。

“老夫压住伤势......”

“罢了,先拿回天心,免得夜长梦多。”

前一息‘老幺’试图劝自己猥琐一点别太浪,可后一息就连磕几枚疗伤银丹,面色潮红的喜迎下山。

老年人的脾气太大,劝不住。

“我TM,这老狗疯了吗。”洛尘怎会料到,老狗会不顾伤势拼死追来。

“尘子,放我下来。”

“别TM吵吵,哥哥自有法子。”

“放我下来,我还能打。”

“老狗忌惮凶兵,他一定先杀我。所以,你....”

“所以个屁,老子咋能让你去送死。”

“你带小妹向西逃,我向东逃。”

洛尘铁了心救兄妹二人,止步道:“黑子,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活下去,才能每年给老子烧纸......呸,才能给村里人报仇。”

“你也给老子活下去。”拓跋武也是第一时间做出理性的判断。

生死关头,磨叽恒等于送死。

“桀桀,还真是可爱。”

‘老幺’取出定灵古盘,见铜匙指向东,笑道:“小子,还真以为分头跑老夫拿你们没办法了吗。”说罢对空吐一口精血。

“溶血化灵”

精血应声蠕动,凭空衍生出一个血怪。

血怪高七尺,眉生独眼,双臂呈镰状,背生一对骨翅,形若一只人形螳螂。

“去,杀了他们。”‘老幺’遥指拓跋兄妹,这才朝东追去。

与此时,洛尘长舒一口气。

老狗忌惮他体内的凶戟,所以一定会优先追杀他。如此一来二去的功夫,拓跋兄妹也该有足够的时间逃生了。

当然,他又怎会料到引火上身的不是凶戟,而是灰圆石。

........

荒林西方,拓跋兄妹又是另一场景。

“快,趁现在,砍它脑袋。”

拓跋武的腿肚几近斩断,后背多尺长的伤口,不过他仍咬牙锁住血奴的双臂,吼道:“娘的,你发啥子愣,砍它呀。”

近前,雪柔也受了伤,她右臂、小腹上均有割伤。

“嗷”

血奴狂扭身体,欲要挣脱控制。

“娘的,你给老子安生一点。”

拓跋武小腿一颤差点让它挣脱。这时,他双目赤红,徒然化身为一个半丈巨人,将血奴直接摁死在地。

“快,砍了它。”

“..噗...”

窄刀砍下,好大一个头颅飞出。

“娘的,这是什么鬼东西,太他娘凶悍了。”拓跋武脱力趴在地上,兽化的身体也一点点的恢复原样。

“别动”

雪柔清理完他伤口,又从林中砍一截枯枝绑在腿上。

半注香后,两兄妹相互搀扶逃向深林。两人明白,这片刻逃命时间是尘子用命换来的,不容半点耽搁。

两人离开后,山林上空浮出一枚血色符文。

几息后,一个头大身小的血怪重新站起来,快速朝两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第十三章:大逃亡

某山谷前,洛尘终是遇到生死危机。

“特么,这个疯狗,你非杀我不可吗。”

“老夫以为你是条汉子。没料到,你临死却成个怂包。”

“呵,汉子值几个钱。”

洛尘累瘫在地上,从昨夜一直到前一刻,他拼死逃生。可没奈何,这个老狗的修为太高,他榨干体力,也比不过一个重伤之下的大修士。

‘老幺’从容不迫的追上前,戏道:“小子,老夫有一个法子,可饶了你小命。”

“哦,啥法子,你说来听听。”

洛尘眉头一挑,这老狗不当即弄死他,反而出言戏耍他一番。不过,如此正好,他借此机会喘一口气。

“桀桀,小子有点意思。”‘老幺’背手逼前,又道:“老夫手下缺一个跑腿奴仆,你小子有几分机灵。老夫收你为奴....”

听此,洛尘怒不可遏,骂道:“奴你大爷,老子特么七尺男儿,宁可站....”。不过,下一刻,什么怒火,什么男儿气概,在‘老幺’阴森的眼神下全成了纸老虎。

“哦,七尺男儿,你宁可怎么。把这句说全了,让老夫见识一二。”

“..宁...宁可....”

洛尘一时气节,怎奈何这个老狗实在是太强悍了。他转念道:“老....狗爷子,咱没啥折中的法子吗。”

“你小子不想死,又不愿为奴。”

‘老幺’扬手甩他一巴掌,笑道:“老夫的法子很多,比如先一个个捏碎你的骨头,比如剁了你的四肢,把你弄成人彘.....”

“停,咱没个温和一点的法子吗。”

“老夫给你一个折中法子,你又要温和法子。小子,你存心戏耍老夫不成。”

“别介,小子岂敢戏耍你,可你这几个法子....”

“哼,你只要交出凶兵和天心,老夫自会饶你一命。”

顿时,洛尘心中大定,虽不知‘天心’是个啥。可他明白老狗要什么东西,自己手中也便有谈判的筹码了。

“可以,我给你凶兵和天心,但你答应放过我。”

“桀桀,如此说来,天心果真在你身上。”‘老幺’大步逼上前,喝道:“小子,速速交出天心,老夫让你死个痛快。”

“死你大爷,老狗去死吧。”

此时,洛尘早已恢复几分力气。他借机发狠,一手捏向‘老幺’的脖子,一手从他腹部伤口捅进去。

“嘭”

这一击,‘老幺’始料未及。

他匆忙反手一巴掌,将洛尘抽飞。不过一大截肠子让洛尘扯出来。

‘老幺’不怒反显亢奋,道“桀桀,小子,你不错。让老夫如此的狼狈,你很不错。”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块兽皮,又从兽皮内取出一套银制刑具。

“疯狗,特么,这个老变态。”

洛尘扭头冲进山谷,不愿与这个变态多做纠缠了。

“桀桀,你越反抗,老夫越兴奋。”

‘老幺’眯眼点头,不知为何,每次在虐杀猎物时总会十分兴奋。猎物死前的哀嚎,正是他快乐的源泉。

这时,几头小狼崽子从山谷口冲出来。

洛尘双眼一亮,兴奋道:“老狗,老子送你一份大礼。”说罢顺手逮住一只领头的小狼崽扔向‘老幺’。

余下几只狼崽向两人扑来。

“老狗,你和小伙伴先玩会,老子不打扰了。”

“哼,几头狼崽,老夫.....”

“..嗷....”

于此时,山谷内狼嚎迭起,近百头大如牛犊的灰狼冲出谷。半山腰上,一头丈许的狼王昂首而立,近百双泛绿的狼眼齐盯着‘老幺’。

“小畜生,你在找死。”

“呸,老子等你来弄死我。”

洛尘早先一步溜到土崖边,纵身跳下,三两个翻跃便消失在林子里。同时,狼群在‘老幺’肚皮上挂的那一串肥油血肠刺激之下,终悍不畏死的扑上来。

“小畜生,老夫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老幺’已然大怒,先让这小畜生戏耍一番不说。如今又来一窝杂毛狼欲吃自己,这也太他娘憋屈了。

......

同一刻,拓跋兄妹杀死血奴。

......

“噗”

突遭反噬,老幺踉跄倒地,道:“桀桀,许久没碰见这般趣事了。蝼蚁,也敢杀我血奴,好,好,甚好。”

几头灰狼也乘此功夫扯走一截肠子,当他面大快朵颐。

“孽畜,找死。”

‘老幺’疯魔了。

谁曾料这一路竟诸事不顺,两兄弟先栽在刀魔手上,自己又在一个小屁孩手上连载跟头,如今让几头畜生吃了身子。

耻辱,奇耻大辱。

“血海骨山”

老幺挥手祭出骨山,将山谷夷为平地。

“杀我血奴,不错,很不错。”

老幺原地盘坐,咬牙吞下备用的一枚保命金丹。不多时,气息渐平,他睁眼第一件事便是祭出一道血印。

......

几里外,洛尘正趴在溪边一口生肉一口溪水,吃的好不痛快。

“呕,太特么恶心了。”

洛尘虽是吃上一口,干呕几下,不过仍三两下啃完一大块肉腿。若非昨夜莫名突破换血二重,单以他先前的体力,早不知死几回了。

吃罢抹去地上的脚印,这才躬身钻入林子。

半盏茶后,‘老幺’从山谷方向追上前来。在几番搜寻下,终找到洛尘没处理干净的几处小痕迹。

“哼,小鬼,你机灵过头了。”

‘老幺’眼中寒光一闪,并悄然取出一柄七尺长的白骨窄刀,森然道:“这一次,看你怎么从老夫手心逃脱。”

“吼”

忽而,林中乍响一声熊吼。

洛尘脸上精彩万分。

前有狗熊拦路,后有老狗追杀,如此怎么跑。

洛尘仰头道:“老天爷,你特么眼瞎了吗。”

“小子,你怎么不逃了。”

于此,‘老幺’从林中追来,怒道:“时至今日,老夫第一次让你个小屁孩戏耍。奇耻大辱,当由你的血洗刷干净。”

“老狗,你别逼老子。否则,咱两人全特么完蛋。”

“哦,老夫今日不光逼你,还要逼死你。”说罢,‘老幺’肆意大笑一番后,扬刀向洛尘劈了过来。

“老子死了,你也休要独活。”洛尘神色一沉,扭头向不远处的熊窝冲去。

“小子,你又想借狗熊之力逃脱。”

见此,‘老幺’当真愤怒,小畜生每一次假借凶兽之力逃出生天。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小畜生的计谋得逞。

“血骨手”

“特么,老子不活了。”

同一刻,两人不约发力。洛尘扛起一个磨盘大的石块,大步冲向熊窝。‘老幺’挥手打出一招血骨手,欲将他捉回来。

可谁料,两人闹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把狗熊给惊着了。

“砰”

山洞内一只丈大的熊脑袋探出来,并挥动它那一只蒲扇大的熊爪子。瞬间,熊爪拍碎石块,又拍碎半道上的血骨手。

“噗”

该庆幸,洛尘正好埋在一堆石块之下。该不幸,狗熊出窝与‘老幺’迎面撞了个正着。

“握草,我死了。老哥,你看不见我。”近前一头三丈大的狗熊,洛尘惊出一身冷汗。所幸,他身处的地方恰在狗熊的屁股,这老兄没看见他。

“小畜生,安能如此欺我。”

见此,‘老幺’脸色可谓异常精彩。以他重伤之下的身体,对付三四星荒兽也算勉强,可对上五星荒王,他只有呵呵了。可又瞥见近前被‘拍死’小畜生,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在蹉跎一番之后,‘老幺’咬牙吞下一枚猩红的药丸。

燃血丹,一种以压榨自身生命力为代价,从而换取一个时辰自身狂化的药丸。不过,在这一个时辰狂化完,吞药者会陷入半个多月的虚弱期。

“老夫虽受点小伤,可绝非畜生的口粮。”

瞬间,‘老幺’眼瞳中浮出一阵血色。几息中,他体内血液流失一大半,但他的气息却愈发强悍。

“吼”

狗熊察觉到一丝危险,挥爪拍下去。

“哼,老夫岂容你一个畜生放肆。”

‘老幺’怒喝一声,手中白骨窄刀高扬。下一息,七尺长的白骨窄刀化成一丈有余的光刃,宽若门板,薄如蝉翼。

对此,狗熊的前爪一顿,五个尺长的利爪弹出。

“..噗...”

血肉之躯终不敌光刃。

狗熊小半个熊掌让光刃削没了。它吃痛狂吼一声,两条粗壮的后肢猛踏地,三丈高的身子人立而起。

顿时,半空中土黄光芒乍泄,一座十多丈的石山凭空砸下。

“娘的,熊王掷山。”

见此,‘老幺’匆忙躲向一旁。他没料到,这头狗熊的血脉竟如此纯正,五星荒王,它有了天赋之力。若对付一头普通荒王,他可轻松斩杀。但一头拥有天赋之力的熊王,可相当棘手。

荒兽九星。

在一至三星时,荒兽仅在肉体上占据优势。四至六星时,某一类血脉纯正的荒兽会生出天赋之力。七八星后,荒兽才会诞生一丝灵智。

荒兽不同于妖兽,它终身兽体,以力破敌。

当然,狗熊很愤怒,它的杀手锏却没把这个小跳蚤砸死,让它很是愤怒。

第十四章:人生若只是初见

“吼”

狗熊又一次人立而起,势必砸死这个招熊烦的小跳蚤。

‘老幺’本打算先行退却,等待荒王回窝之后,再来捡小畜生的尸身。可奈何,这个大狗熊发怒了。

“孽畜,你找死不成。”

“..砰...”

另一边,洛尘眯眼看一人一熊打的热乎。他内心紧张,又兴奋,暗道:“此地不宜久留,否则,老子一定亲眼看你个老狗让狗熊拍死。”

当他闷头从石块下摸出去,正好一头钻进狗熊窝了。

“呕,狗熊窝可真的臭。”

山洞足有六丈多高,干燥,腥臭,让人好一阵反胃。近前扔一大堆杂碎的兽骨,在角落某一个兽头骨上长出一株三尺小树苗,枝头上挂了两个小朱果 。

“娘的,咋这么臭。”

洛尘捂鼻欲逃走,可余光瞥见这一株怪异的树苗,喜道:“嘿,总算没让我白来一趟。”也没多想,他上前摘了小朱果,扭头便跑。

忽而,骨堆后伸出一个手臂,把他拽住。

“卧槽,谁....谁在那。”

当即,洛尘脊梁骨一凉,反身猛的踹了一脚。于此时,他才看清这个狗熊窝中竟存在一个女子。

“喂,你没事吧。”

“你.....你先搁这躺会,我先走一步了。”

“老子自身难保,还特么要救你。”

洛尘终没拗过自己的内心,返身从骨堆后把女子拽了出来。可下一刻,他不禁愣在原地了。

“薇....薇儿,怎么是你......”

“....不,不对,这不是你.....”

洛尘颓然坐在骨堆上,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呢喃道:“薇儿,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少女十六七岁,螓首蛾眉,肌如白玉,腰如束素,手如柔夷,含苞待放的小胸脯。若非她后背上那一道尺长的烂伤,脸上几道乌青,否则,少女堪称完美。

“吼”

此时,洞外一声熊吼,洛尘从思绪中挣脱出来。

“唉,老子全当积阴德了。”

“姑娘,记住了,你欠我一条命。”

洛尘甩空不该有的思绪,这才背上少女,悄然溜出洞外。不到片刻,人熊之间的战斗早已从洞前打到百丈之外了。

看‘老幺’如此狼狈,洛尘心情一时大好,吹个口哨顺山底溜进深林。

“小子,你怎么没死。”‘老幺’自以为死透的人儿,可转眼却他又活了过来。此刻,他心中的怒火,已不是杀人碎尸可平息的了。

“血海骨山”

‘老幺’体内灵力狂泄。地面化出一片血海束缚住狗熊四肢,当空凝一座白骨巨山,二者迅速合力将狗熊镇压。

“吼”

狗熊狂甩几下身体,可却无法撼动血海骨山的压制。

“吼”

下一息,狗熊仰天一声怒吼,眉心一枚金星破碎了。顿时,它的身形暴增一倍有余,双目变血红,利爪弯曲如镰,头上显化出一个几尺大的土黄金冠。

对此,‘老幺’狰狞的刺破心口,以心血涂抹白骨窄刀,道:“桀桀,孽畜,自以为碎星就能保全你的狗命吗。”

“血魔噬心”

狗熊身子一震,四肢猛的一下挣脱血海的束缚。而后,它扬爪拍碎骨山,前肢各托一个土黄小山,当头砸了下来。

于此时,半空凝出一只丈许的血影,它头长利角,背生双翅,肩扛一根齐人大的血镰刀。

“嘭”

土山砸下,十丈之内皆为碎末。可早在前一息,血镰已刺穿狗熊的心脏,并在一瞬间吸干它的全身血液,炼成一枚龙眼大的血丹。

几息后,土黄小山消散。‘老幺’在狗熊亡命一击之下活了下来,可这一击却让他失去双臂。

此时,‘老幺’半跪在废墟正中,时而癫狂,时而愤怒,又时而苦笑。这一路来,他实力虽碾压对手,可太过于轻敌,这才让他落到如此地步。

“小畜生,老子不将你碎尸万段,老子誓不为人。”

........

深林某处,一路狂奔的洛尘猛然停下。

“..好疼....”

“...救,救我....”

“..我..我不想死...”

也许,洛尘在一路狂奔中扯到少女的伤口,少女竟有了一丝意识。听她的呢喃,洛尘脑子不禁一懵,他仿佛回到某年某月某日某个重病看护室那一刻。

“尘,我说好和你一辈子不分离的,我好舍不得你…”

“薇儿,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尘,你头低一点...”

她失落的眼神,她苍白的唇色,她身上消炎药味,她讲过动人的情话,他与她之间的故事。在那一刻,全成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我..爱...你,好舍不....”

忽然,他的世界安静了。如断了线的风筝,不知何去,也不知何从。

不同世界,同一句话,恰如同一个人。洛尘心痛到极致,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正式、严肃的承诺,道:“放心,你不会死的。这一次,你一定不会死。”

“..谢....”

少女不再呢喃,来不及说一声谢,歪头昏过去。

深秋时节,天气像极了少女多变的脸色。前一会艳阳初照,这一会黄风大作,顷刻间,林中下起了小雨。

“娘的,什么鬼天气。”

见此,洛尘埋怨几句,不得在近前找了一处山洞子。虽说雨天适合逃命,可他带一个大病号,淋雨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山洞内空旷干燥,适合养伤。

“唉,生死由命。”

洛尘沉声叹口气,转身走出山洞。在暴雨来临之前,他从林间寻回一块干净木板,以及一捆干柴火。而后,他把少女平放在木板上,又迅速点一堆柴火。在一切妥当后,他又掏出一柄匕首,清洗淬火杀毒。

该庆幸,他当初学了一点急救常识。

片刻之后,洛尘刮净少女背上的烂息肉,在雨水中稍清洗一下少女身上脏外衣,小心为她盖在伤口上。

“呼,你救了别人,可谁来救你。”

于此,‘老幺’在暴雨中大步而来。他双目赤红,脸色呈一片青黑,双臂齐断,腹间半尺长的伤口,远看如一个恶鬼游荡人间。

“小子,老夫来收你狗命,还不滚出来受死。”

“老狗,爷爷在这呢。”

闻声,洛尘阔步走出山洞,手握五寸匕首与之怒目对视。这一刻,两人之间没什么废话,只有愤怒、不死不休的怨恨。

“..砰...”

洛尘还未作出反应,迎面受一重击。

“小子,老夫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痛苦。”

瞬息,‘老幺’出现在洛尘的身前,抬脚踩中他心口,狰狞道:“拜你所赐,老夫双臂尽失。没关系,你会知道什么叫四肢尽失。”

话音未落,洛尘的手脚筋齐断,殷红的血染红一大片泥水。

“爽,老狗,快给小爷多来一刀。”

“小子,脾气很大呐。”

‘老幺’俯身死盯住他的双眼,戏谑道:“既然如此,老夫让你消一消气。小伙子,不明白气大伤身的道理。”

又一刀,白骨窄刀刺穿肺叶。

又一刀....

三两息功夫,洛尘身上多了十几非致命刀伤。从双臂,双腿,腰腹,脸颊,他身上几乎没一处完好的地方。

“..呼...爽....”

“老...老狗,小爷舒坦的紧....”

“桀桀,你小子骨头挺硬呐。”

‘老幺’内心无比的舒畅,他这一段时间来所受的憋气,全撒在这个小畜生身上了。不过,刀板上的鱼肉,他可不得好生招待一番。

“..老..老狗...给爷来个痛快...”

“你说什么,老夫没听清。”

至此时,洛尘瞳孔扩张,气息羸弱,已然是一副死人之相。

看着‘老幺’脸上的癫狂,看着‘老幺’眼中的快意。洛尘心中怨恨冲天,他恨时不逢时,恨世道不公,恨自己弱如蝼蚁。

“贼老天,我恨...恨呐。”

突然,洛尘心脏猛的一跳,从大动脉内涌出一股黑红的血液。同时,他体内冒出一股赤红火焰,耳根处长出一大片黑纹。

在赤红火焰下,他身上伤口竟诡异的愈合。

“不,这不可能。”‘老幺’虽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可如此诡异的场景之下,他胆怯了。

这一刻,洛尘双目纯黑,不见一丝眼白,浑身赤火缭绕,后脖上长出一大片怪异的黑纹。暴雨中,他战意滔天,如同一个乱世狂人。

“老狗,小爷没死成,让你失望了。”

“魔...你是一个魔种...”

“可笑,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反说老子是魔。”

“小杂种,老夫灭了你。”

此时,‘老幺’情绪平静下来。他脑中魂念狂涌,白骨窄刀化作一道光刃,白骨山凌空一震,两者之间紧密配合向洛尘镇压过来。

“老狗,这仇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洛尘双手握拳,对白骨山硬砸过去。

“砰”

白骨山来势一顿,洛尘硬生生将其逼停在半空。不过,他空有一身蛮力,却不知该如何运用,只有眼巴巴挨打的份。

忽而,白骨山冒出一阵赤火。几息间,十丈白骨山化作一堆骨渣。

“噗”

白骨山以毁,‘老幺’心神一荡。

短短两天,两件本命魂器先后被毁,这让他实力大损不说,神魂因此受到大创。

现如今,他实力以不足平常一成余。

“小杂种,老夫改日定来杀你。”

“哼,你走的了吗。”

洛尘大步追上前,反手捏住‘老幺’的脖子,喝道:“老狗,你在屠杀村民时,总该料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绝地大逃杀,丝血反杀。

此时此刻我只想吟诗一首:虎落平原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弄。得志猫儿胜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

咦,这首诗的味道怎么有点怪怪的。

不管它 ,溜了溜了。

第十五章:沐灵儿

‘老幺’体内赤火大作,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

几息后,赤火裹出一枚龙眼大的血珠。

“这...什么鬼东西。”

如此突变,让洛尘内心甚是惶恐。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又一次死而复生,也不明白自己体内赤红火焰从何而来,更不明白这枚血珠子是何物。

当指尖触碰血珠子的一瞬间,他体内鲜血沸腾了。

这种奇妙感,犹如一个犯了烟瘾的大烟鬼一般焦灼、急切。下一刻血珠子化作一股殷红血气钻入血管中,而他浑身的细胞无不相互争夺。

同时,血气中夹杂‘老幺’死前的怨念,他身体也不留一丝的吸收殆尽。

“吼”

下一刻,洛尘心中徒升一阵无休止的杀意。

.......

于此,荒林另一处山脉。

拓跋兄妹与血奴的几番打斗中,虽占据上风,可终抵不过血奴的不死之身。在多次受伤之后,两兄妹体力很快耗尽。

“小...小柔....”

“..跑...快跑....”

这一刻,拓跋武沉浸在无尽的绝望。在近前,雪柔重伤昏迷,另一旁血奴正迅速复活,可他身负重伤,面对血奴下一次的攻势束手无策。

“咕嘟”

三两息功夫,血符凝出,血奴从泥水中重聚。

“娘的,老子拼了。”

在绝望中,拓跋武身体又一次呈现暴走状态。另外,这种怪异的暴走也在快速消耗他的生命力,他耳根、眼角、眉心多了暗黄的斑块。

“来战,今日让老子战个痛快。”

“..老子若不死,他日,一定让....”

突然,在他正热血豪言时,雨中一声闷响血奴脑壳应声炸开,血符破碎。自此后,血奴终化作一滩污血消失在泥水中。

“什....什么狗屁东西,吓死老子了。”

“尘子,我活下来了,你咋样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当生活的压力全然压在一个十七八的少年身上,他要有多么坚强,才能不被生活所压倒。不过庆幸的是,少年很坚强,他扛过一切不该有的风雨后,终成长了。

可如山的压力下,他累了,在泥水中带一丝牵强的笑容昏睡过去。

.......

第二日,洛尘才从嗜血的状态中清醒。

昨日,他吸收‘老幺’体内那一枚血珠后,神志受血珠内的死灵怨念左右。不过,血珠含大量的精粹气血,让他修为暴增到换血三重。

“赤火,血珠,两者会有什么关系呢。”

石洞口,洛尘手中捏一个寸长的竹管上下打量。这枚血珠是他失控后冲入山林杀了几只一星荒兽所得。

“赤火,血珠子”

“..劫...劫灭经...”

前几日,洛尘在先天之气的洗礼之下,获得了一部血脉传承功法。《劫灭经》总纲中提及‘魔体九转而不死,滴血便可重生’。经卷总分上、中、下三卷,九转魔体与三卷一一对应。上卷‘血炼篇’中:引灵火,聚血种,崩血泉。而此时,他的状态便处于上卷第一转‘引灵火’。

‘...引血灵怒火,窃众生所长,补己身之不足....’

此时,洛尘内心三分欣喜,七分担忧。

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他始终持一个看客的姿态,并不时告诫、甚至抗拒介入这一段突如其来‘别人’的人生。可至此,他终如愿成了‘别人’的影子,也不知自己该为此欣慰,亦或忧愁。

“爸,妈,对不起,儿子回不去了。”

“永别了,我的故乡。从此后,我....对不起....”

不过,洛尘以‘这一世,老子一定要高姿态的活下去,喝最烈的酒,泡最靓的妞’,如此让人捧腹的蹩脚理由说服自己之后,他面朝东方跪地磕足了三个响头。

“唔”

另一边,少女苏醒了。

少女费力的睁开双眼,又费力的动了一下手臂,可不小心扯动后背的伤口,这才眼泪旺旺的乖乖趴下。

“你...你醒了。”

听动静,洛尘稍平复情绪,扭头瞥见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他苦笑道:“别害怕,你受了重伤,是我从狗熊窝里把你救了出来。”

“..谢....”

少女松了口气,点头欲道一声谢。可许久没喝水了,未张口,她嘴角就裂血口子。

洛尘连忙喂她一小口水。

少女缓好大一会后,弱道:“谢..谢....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别,可别以身相许。”

听无以为报四个字,洛尘凌乱了。这什么戏码,她睁眼也不打问明白谁是谁,张口谈什么以身相许。咱好歹也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有志青年,以身相许的话,在第一次见面谈不太妥吧。

“误...误会了。”少女俏红脸白了他一眼,气道:“少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日后定以重金酬谢少侠。”

“哦,唐突了。”

对此,洛尘回她一个白眼,又道:“不知姑娘芳名。”

“沐灵儿”

“你一个小姑娘进林子干嘛。”

“本姑奶.....你不也是一个炼体修士。”

如此,两人在很是尴尬的气氛下,前言不搭后语的聊了足有大半个小时。直到沐灵儿累了,两人的尬聊才侃侃而止。

当然,几句打问中,洛尘对她也有了一些了解。。

沐灵儿,大乾国一个‘小户人家’的大小姐。据她说,下一年是她祖父的寿辰,她为了寻齐百花酿出传说中的百花酒,以此来为祖父贺寿。这才瞒着族中长辈一个人偷跑了出来。

百花酒所需灵花甚多,其有三种灵花更是世间罕见。凤陨之地所生的至阳之灵‘凤炎莲’;幽冥死地所生的至阴之灵‘彼岸花’;古仙山上的九色昙花,九百年发芽,九百年生根,九百年开苞,百年生一色,九色全,则花开一刻。

前几日,沐灵儿听闻东部荒林存在一处凤陨之地,为此,她才屁颠颠的闯进林子。可谁知,还没走几里地,她误闯入一头七星荒王的领地,拼死逃出来,

当然,让洛尘惊讶的不是什么大小姐身世,也不是什么百花灵酒,而是她的实力。

沐灵儿不过一个十六七的小女生,胆敢独自闯林子不说,可她从一头七星兽王手下逃出生天。如此,又岂是一般闺中大小姐。

近晌午。

沐灵儿醒来,在洞中没找见洛尘,可她手边放了一碗温热的瘦肉粥,两个青红的野果子。这一细节,把她心中最后一丝防备冲垮了。

只不过,洛尘没料到自己无意之下的一个小举动,却将这个处于人生低谷的素有‘女暴君’之称的沐氏大小姐给感动了。

当然了,他此时正为生计而拼命。

自从昨日达到换血三重后,洛尘的身体素质倍增,从协调性、臂力、耐力、肺活量等,各方面都改变了许多。不过,让他苦恼的一点,体质变强,相对饭量也增多了数倍。寻常的獐子、野兔什么的早已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嘿,你好,小牛牛。”

此时,洛尘徒手正对一头七百多斤的野牛,这也是他的晚饭了。

“血灵火”

临近前,他侧身滑步反手摁住牛犄角,双臂一股血焰冒出,并从牛耳中钻了进去。顷刻间,野牛倒地死去。

同时,血灵火从牛口中钻出来,只留给他一具白骨。

“特么,我的晚饭。”

洛尘捂脸一阵哀嚎,为找一顿晚饭费老劲了。可好几次,血灵火总不受自己控制,将猎物统统炼干净。

如此,换成怀中一枚血珠。

“该死,让我挨饿。”洛尘低骂几句匆匆钻进林子。

终在抹黑前如愿打头野猪,返回山洞。

洞内,沐灵儿依旧昏睡。

洛尘潦草吃了大半个夹生的烤全猪,又匆忙跑出去拉一泡屎,这才淡定的从怀中掏出下午的成果。

当然,他看上去神色淡定,可内心却澎湃异常。

对于血珠,他持有一种好奇、厌恶、渴望、恐惧的复杂情绪。

“吞”

“不吞”

洛尘捏着竹管,犹豫,犹豫,再犹豫。他抗拒、甚是恐惧这个以炼化生命为代价的东西,可内心又迫切的渴望绝对实力。

“特么,老子不管了,拼一把。”

对于实力的渴望战胜心中寥寥的正义感。

咬牙、仰头、闭眼,毅然决然不带一丝踌躇的吞下血珠子。

瞬息,血珠化作一股精纯的血气。洛尘连忙盘坐运转‘血炼篇’,引导血气游走于血管、筋脉、骨骼,终回流心脏。几个小周天后血气消耗殆尽,他徐徐睁开眼睛。可这时,一股暗灰气息从他心脏中涌出,并直冲脑海。

“好....好强的怨念。”

许久,洛尘才将心中一种嗜血杀意压了下去。只不过,这次吞服血珠的效果甚微,他仅多了几分力量,并没突破铸骨。

另一点,他体内鲜血太过粘稠,心脏跳动一次,脑中会有一阵淡淡的眩晕感。

“喂,你完了没。”

“你伤口好点了吗”

“这么重的杀气,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洛尘没听出沐灵儿语气中少了几分防备之意,多了几分关怀。他挠头干笑道:“哈哈,你昏迷太久了,人如果长时间不活动,四肢肌肉会变的松弛无力。”说罢,他走上前,对沐灵儿做了一套泰式按摩。

“喂,你干嘛。”

顿时,沐灵儿俏脸通红一片,支吾道:“小色狼,你占姑奶奶的便宜。”可在某人生疏、轻柔的泰式按摩之下,她舒坦的闭上嘴了。

“这叫洛氏按摩。”

“洛氏按摩,你家才是干这个行当的。”

“屁,你家才干给人按摩的行当。”

“什么嘛,你不是说洛氏按摩。”

“娘的,小爷不伺候你了。”

“喂,按的正舒服呢,别停呀。”

.........

这几天来,沐灵儿清醒时,洛尘会陪她说话解闷,或给她按摩。若她昏睡过去则独自进林子填饱肚子。

几番猎杀后,很快适应体内倍增的力量。

第十六章:初愈

“老子运气咋这么差。”

山林内,洛尘晃荡一上午,没找见吃的不说,还惹怒几只三星荒兽,他拼命逃出十几里才保全了性命。

“咕咕”

“老子快饿死了。”

忽而,一只白犀牛从林中钻出来。白玉犀,一星荒兽,食草动物,性情温和,可它的皮甲厚实,力大无穷。

“嘎嘎,老子的食物来了。”洛尘怪笑一声扑过去。

“哞”

白玉犀足有一丈高,两丈长,三尺长的玉角,远看如同一个兽形坦克。对扑来一个七尺的小人儿,它并没给太大的反应。

“夯货,你敢小瞧老子。”洛尘窃喜不已,这么大的一坨肉,足以让他吃上好几天的了。

“砰”

近五石的力气,对准白玉犀脖子结实的来了一拳。一石百斤,试问,世上什么生命体可以承受五百多斤力气正中脖子,而不死。

“咚”

又一声闷响,白玉犀应声昏死过去。只不过,一股血灵火也乘机钻入白玉犀体内。

“娘的,这可是老子几天的伙食。”洛尘来不及骂娘,匆忙抽刀砍下两条后腿,这才稍显欣慰的苦笑一声。

半盏茶后,他肩背一根三尺长的玉角,挎两后腿,匆匆返回山洞。

“喂,你咋才回来呢,我快饿死了。”

“这一天不见你人,又干啥....”

“...本姑娘饿了一整天,你晓得不....”

山洞内,沐灵儿对于洛尘这一种消极怠工、极不负责的‘奶爸’行径,进行好一顿从本质上的‘说服教育’。

当然,面对一个饿毛的‘女暴君’,洛尘选择无视她的‘征讨’。

“喂,你听我说话没。”

“听...听着呢,小姑奶奶,你继续。”

“我说,你咋....”

“小姑奶奶,咱先喝口粥,歇一会。”

“又喝肉粥,本姑娘不喝,除非....”

“停,自己喝粥,小爷才不喂你呢。”

“屁呀,谁让你喂了。那个犀角送我呗。”

至此,洛尘才明白她的意思了。自打他回来后,沐灵儿虽一直在埋汰他,可她目光却没一刻离开过墙角的白玉犀角。女性对于一切奢侈品的抵抗力几乎等于零。

“爷赏你了。”

洛尘把犀角搁在床头,又道:“小姑奶奶,现在,您可以用膳了吧。”

“咯咯,小尘子,还不快给本宫呈上来。”

当然,洛尘不清楚一根完整的白玉犀角的价值。白玉犀虽只是一星荒兽,可它继承了远古天犀的血脉,加上犀角细腻的质感和一段广为流传的凄美爱情传说。因此,白玉犀角深受大乾名媛的喜爱。

世人对白玉犀的大肆捕杀,导致这一物种几近灭绝。同时,名媛的喜爱,濒危物种,这两个名头的炒作下,一根白玉犀角早已达到天价。

不大会功夫,两人吃完饭,洛尘又捣碎消炎草药,为她换药。

此时,沐灵儿后背的伤口结了血痂,完全不见之前的死气沉沉的样子。空气中弥漫一股淡淡的处子体香,薄衣下的半抹酥胸,小女生的含羞掩面,以及暧昧的气氛。

如此惊艳的一幕,让洛尘心神不由一荡。

“喂,色狼,你发什么呆呢。”

“哦哦,这就换药。”

“你总是发呆,本姑娘决定,以后叫你呆子了。”

“啥,这特么二师兄的名号.....”

“你别说话了,快换药。”

........

在每次换完药之后,沐灵儿总会昏睡一段时间。洛尘也会趁这个时间段进山狩猎,寻找突破铸骨的机缘。

谁曾想,沐灵儿这一次连续昏睡了两天。

山洞口,洛尘正捏一枚豆大的血珠子,也不知该不该继续吞服它。几天来,他体内血液愈发粘稠,心脏过负荷所带来的眩晕感也变强几分。

“呆子,你手里拿的什么。”

不知何时,沐灵儿苏醒了。当她第一眼看见洛尘手中的血珠子,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不可形容的欣喜之色。

“喂,你别乱叫好吧。”

“呆子,把它给我看一眼。”

对于‘二师兄’的专属称呼,洛尘可不敢接过来。不过,沐灵儿对血珠的热切,远超于对洛尘的调侃。

“小灵儿,爷赏你了。”

“源...源血。”

“可惜,源血‘脏’了。”

好半天之后,洛尘才弄明白她所说的‘源血’什么东西。

世上存在很多的天地灵物,如先天之气,后天本源,万年药灵,五行之根等。先天之气缥缈,非大贤者不可寻,后天本源产自‘放逐之地’,万年药灵受天地庇护,五行之根早已绝迹于上古。另外,后天本源可分为源血、源骨、源灵三类。每一类本源的作用不同,源血洗髓主体质,源骨淬骨主天赋,源灵炼魂主悟性。

源血本是纯洁无比,可这一枚源血却充斥了死灵怨念。在识货人眼中,它‘脏’了。

“不...不对。”

这时,沐灵儿才反应过来,又道:“源血虽说‘脏’了,可它也绝非常人可触及的,更别说这么大一枚源血。呆子,你怎么得到它,或说,你对我隐瞒了什么秘密。”

听此,洛尘眼瞳一缩,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将自己的秘密全部暴露在外人眼中。当然,沐灵儿不算坏人,但自己保命之术终归不足为外人道也。

“嗨,你问那么多干嘛。”洛尘挠头打一句哈哈,笑道:“这东西对你的伤势有益,小爷赏你了。”

见此,沐灵儿也不好过多追问下去,闷声吞下源血。

下一刻,她脸上潮红一片,后背伤口上浮出一层三寸血芒,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过,三两息之后,血芒减弱,她气息迅速平复。

“咋样,对你的伤势有无益处。”

“嗯”

沐灵儿点头又摇头,道:“可惜,这一丁点源血对我....”

“哈哈,它对你有用就成。”洛尘扬声打断她的话,又道:“小妮子,你且看好了,小爷这就给你弄一大滴源血来。”

“什么”

沐灵儿不由吃惊,道:“你别闹了,东南荒野之地怎可能......不,不对,呆子,我不准你去。”说罢欲起身拦住洛尘。

不过,洛尘早一步冲出山洞。

“你这个呆子,后天本源多存于险地,以你微末的修为,岂不是去送命....”

当然,在沐灵儿认识中天地灵物一般存于险地或有伴生灵兽守护,许多大贤者为此送命。她并不知道洛尘身怀异火,可从生灵体内炼化源血。

第二日黄昏时分,洛尘疲倦的走出荒林。

“呆子,你没事吧。”

“这个给你,看一下够治疗你伤势了没。”

这一刻,沐灵儿哽咽了。

一根沾满污血的竹管,一滴龙眼大小的源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几道尺长见骨的伤口,以及疲倦、沙哑、熟悉的语气。

这一幕,让她为之动容。

“可...可你的伤....”

“不碍事,宰了几头小荒兽罢了。”

“对了,咱两一人一半....”

“一半个屁,小姑奶奶,非让小爷喂你吃。”洛尘也不磨叽,大步上前很不绅士的捏开沐灵儿嘴灌下去。

“..你....”

“...我...”

沐灵儿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异性这么近距离、且被迫的肢体接触。她试图反抗,可身体早已不受自己控制了。

这时鼻腔中一股浓烈的气血扩散,而后便晕过去。

转眼,七日已过。

这天下午,洛尘狩猎归来,远看山洞口站一个白衣倩影。

“灵儿,你.....”

两人第一次正式的见面,还没等洛尘讲几句寒暄话,便在沐灵儿热情的、兴奋的拥抱之下草草结束了。

当然,这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在某人脑抽外加钢筋混凝土的直男之下也草草结束。

“咳咳”

“灵儿,你松一点,我快喘不上气了。”

沐灵儿俏脸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呆子,你就知道欺负我。哼,本小姐不理你了。”说罢扭头跑进山洞。

同时,她暗道:“沐灵儿,你一定是疯了,主动和一个男子拥抱,看你回去怎么和老爷子交代。呸,谁主动了,我只是一不小心而已。对,本小姐才不会主动,臭呆子,一定是你.....”

“哟,你也有脸红的时候呢。”洛尘算第一次见到她的体貌。

少女十七芳龄,一袭白纱广袖裙,长发,柔腰,略显规模的小胸脯,脸蛋娇羞,两酒窝浅浅一笑。如此沉鱼落雁之姿,让人过目不忘。

“你别说,小妮子还挺耐看的嘛。”

“呵,臭男人。”

一阵打闹后,沐灵儿才正经道:“呆子,你....你是散修吗。”

“散修,我算是吧。”

“嗯,你可知搬血法门。”

“什么。”

谈及修炼时,洛尘也收敛闹心,认真聆听。

“你个呆子,难怪卡在换血三重不动了。”

沐灵儿抬手按在他脑门上,沉声道:“这是《五鬼搬血法》,你且记牢了,明日我为你讲述其运转技巧。”

与此洛尘只觉脑门发热,一股十分杂乱的信息硬塞进自己的脑中里。

“呼”

作罢,沐灵儿精神萎靡不振。

第十七章:三年之约

“灵儿,你怎么了。”

“不碍事。”

沐灵儿收息打坐,道:“源血虽是疗伤圣药,可无法治疗神魂创伤。这一次强行使用保命禁术伤了神魂,也不知.....放心,只消耗一点心神而已,不碍事的。”

听此,洛尘徒升一种说不清的感动。

见沐灵儿闭眼渐入空灵态,他也不好多去打扰,在洞口一边细读《五鬼搬运法》。

换血,武者以外力凝练体内鲜血,在换血过程中血液会吸纳并储藏大量的能量,从而变的粘稠、沉重。若此阶段,武者没相应功法来运转气血,其心脏会因脱力衰竭。《五鬼搬运法》,所谓五鬼,武者以自身的‘喜、怒、哀、乐、悲’五中情绪加以法决与体内气血结合,两者形成一种内劲,从而达到以气运血的目的。

另外,功法中提及两种突破铸骨的方法。其一:武者凭借鲜血内的能量,对骨骼进行缓慢的梳理;其二:吞食药草,以药力对骨骼进行野蛮式梳理。

对于洛尘而言,破骨绝非这两条路。他身怀异火,可无限收集源血,破骨只是时间上的事。

入夜时分,沐灵儿给他剖析了《五鬼搬运法》,又指导他运转几个大周天。这才安心让他一边玩去。

匆匆三日。

两人在一番商议后决定先回山村,待沐灵儿体伤无恙时,再谈下一步打算。

这本该是一段令人愉悦的归途,美人相伴,一路美景,一路高歌,岂不自在爽呼。不过,理想总丰满,现实很骨感。

为何。

某人的认知中,闺中小姐总该是一种文静的、优雅的、张口成诗的、掩面娇柔的小女儿姿态。可沐灵儿恰恰相反,她任性,刁钻,胡闹,招惹是非,全然不见半点闺中人的文秀、素雅之气。

两人在林中穿行几天,早已变成一副灰头土脸、毫无形象的野人存在。某天,终寻见一处清澈的小湖泊。

“呆子,你快看,这有一片湖哎。”

“你...你给我把风,嘿嘿”

洛尘摇头不语,任由她胡闹去了。

“..有...有蛇....”

“呆子,救命呀。”

谁曾想,湖中潜伏了两条鳄莽。于此,洛尘顾及不了什么,扭身冲进水中,抄起沐灵儿向外逃去。

一条三星鳄莽,一条一星幼莽,这家伙在水中的战斗力可不是闹着玩。

“啪”

洛尘给她屁月殳上来一巴掌,以示教训。

可事后才发觉,某人身上只挂一件湿漉漉的亵衣。

“..啊...

“淫贼”

“臭流氓,我杀了你....”

沐灵儿性格虽大方,不拘小节。可总该是一个闺中姑娘,如此让人羞愤的变故之下,她一时慌神了。

“小姑奶奶,你捂住我眼睛,让我怎么跑路....”

“咔”

前有‘狼’,后有蛇。沐灵儿只好选择妥协,闷头埋进某‘狼’的怀里,任由他抱着逃命。

.......

“呆子,那边有株药草...”

“快...快跑,有荒兽守护...”

“那个....黑色妖姬,极品药草....”

“...跑,暴猿追来了....”

原本只有几天的路程,可在沐灵儿的瞎指挥,以及洛尘模糊的记忆中,让两人硬生生走了一个多月。

十二月初,终两人终回到山村。

“近两月,物是人非。”

此时,洛尘徒升一种近乡情易怯的错觉。也许,他早已认可这不显眼的山村,认可一百多个以故的‘亲人’。

“呆子,你咋哭了。”

“没....山风太大,吹的。”

“走啦,你念叨一个多月了,还不赶紧的。”说罢,沐灵儿率先走向木屋。

“呼”

洛尘深吸一口气,放声道:“黑子,小柔,我回来了。”

“哈哈,他娘的。”

木屋内冲出一个眼泛泪光的壮汉子,对来人一个热情的熊抱,并嚎道:“老子知道你死不了,老子就知道....就知道....”

“黑子,我在这呢,你抱错人了。”

“大...大妹子,误..误会....”

在某小祖宗足以杀人的目光下,拓跋武挠头发出一阵很不适宜的尬笑。不过,他那张大黑脸早已红的发紫了。

“沐花农,你瞪我干啥。”

“喂,他认错人了,你瞪我干.....”

“...疼,你手松开...”

久别重逢,这本该是一场让人泪目的画面。可在两人一番打闹中,几声尬笑冲淡了久别的思念,三两句耳语消磨了重逢的喜悦。

“尘子,你...我....”

后屋,雪柔大方的给洛尘一个熊抱。

一个多月未见,两兄妹变了许多。拓跋武愈发魁梧,近九尺高,古铜色皮肤,爆炸式肌肉,几道尺长的刀伤,远看如同一个人立的狗熊。雪柔又重归女汉子,白发,白眉,白袍,干净的眼神,落落大方的性格,让人不自觉的亲近。

不过,一山不容二虎。

“咳咳”

沐灵儿黑脸盯着这一对温情的兄妹相拥,又以一种礼貌的,不失小姐风范的干咳来打断两人的拥抱。

于此,雪柔扭头打量一眼他身后的少女。

“小尘子,她是谁。”

“呆子,她是谁。”

“额”

洛尘挠头干笑一声,指雪柔道:“雪柔,我的小妹。”又指沐灵儿道:“沐花农,半路上捡来的大小姐。”

‘沐花农’这个名字,洛尘身经百战后总结出一个最合情合理的称呼。

这一路上的坎坷,可算让洛尘见识了什么叫身为‘花农’的基本职业操守。每一天,每一段路,也不论相隔多远,沐灵儿总能找出角落疙瘩中的奇花异草,什么九叶灵芝,黑色妖姬,三彩水莲。当然,每一株奇花异草身后,总会招来一两只守护荒兽。

“哦,你捡了一个妹子。”

“小尘子,你啥时候改名了。”

两兄妹给他投来一个‘我懂’的怪异眼神,并齐齐点头不再作声。

入夜后,洛尘泡了热水澡,舒坦的蜷缩在晒了一天的暖被窝中。这一刻,也许是他有生以来第一发自内心的放松。

这一个月他从一个懵懂的知识小青年,变成一个久经生死、内心坚毅的武者。只要他自己明白,在三十多天与野兽共眠的日夜中,自己内心是多么的惶恐。不过,待熬过所有苦之后,突然发觉,自己原来这么牛批。

洛尘习惯于一觉睡到自然醒,也习惯于赖床大半个小时之后,这才会不情愿的起床洗漱。

如此,三天的安逸日子,让人沉迷。

第四天后,沐灵儿变的不怎么活波了,她时常会一人坐在后山上,盯着西方发呆。

“灵儿,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灵儿,你有什么心事告诉我好吗?”

“我....我想家了。想我爷爷,想大哥....我想回家....”

“...呆子,你陪我好么....”

听此,洛尘呼吸一顿,仰头强忍住眼泪。‘家’,这个太久不敢念及的词,此时听上去竟是这般的陌生。他不知另一方的父母尚且安好,也不知那一方是否以把自己遗忘。

每一天,他让自己挣扎在生死边缘。只有这样,那如潮水一般的思念才不会把自己淹没。

“呆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你有什么心事告诉我好吗。”

“明天我陪你回家。”

“嗯”

沐灵儿轻应一声,眼中水汽弥漫,可又瘪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傻丫头,这不是还有我陪你么。”洛尘抬手轻揽住她的肩膀,道:“你一个堂堂沐氏大小姐,哭鼻子可有失体面。”

“体面你个大头鬼。”沐灵儿狠狠朝洛尘的肩膀咬去。

洛尘伸手在她的鼻琼上挂了一下,笑道:“你呀,你属狗的嘛。”顿时,沐灵儿俏脸大红,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扭身跑下山。

“小妮子,咬完人就跑。”洛尘不经意间抬头深深的望了一样东方,这才背手走下山去。

山下,木屋内。

“黑子,我明日要出去一段时间。”洛尘进屋找两兄妹商量。

拓跋武不由一怔,问道:“你说进林子,还是....”

“不,灵儿打算回家,我想送她回去。”

“也好,你也可以乘机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尘子,你....”

雪柔犹豫再三,问道:“你出去之后,还打算回来吗。”

“我....会回来的,只是....”

洛尘也不知这一路会是什么情况,又道:“不如,你们和我一块走吧,咱三人彼此间也有个照应不是。”

“不,我会留下来守孝三年。”雪柔转头瞥了一眼村外的墓林,低声道:“三年,让小柔再陪爷爷三年,三年之后再走不迟。”

“三年吗,也好。”

听此,洛尘也明白自己改变不了什么,问道:“黑子,你什么打算,与我一同出去还是在这陪小柔。”

“屁话,老子肯定陪小妹一起守灵。”拓跋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尘子,你先找出老狗的组织。待三年后,老子亲手灭了这一群狗。”

“好,三年时间,我一定将幕后之人捉到你面前,任你处置。”

“哈哈,好,好兄弟。”

“如此,咱兄妹三年后再会。”

“嗯,三年之约。”

第十八章:地下溶洞

一夜的豪饮,香甜的酒气冲淡了离别时一点抹不开的愁绪。

日上三竿,某人才从酒坛下醒来。

“..好...好晕....”

“小...小柔,啥时辰了。”

洛尘顶一双黑眼圈,步伐虚浮,目光迷离,正盘算今早吃什么饭。不过,在开门时,迎面不怎么刺眼的阳光下,他打了一个哆嗦。

“糟糕”

“..你....我.....”

门前,不知何时多摆了一个太师椅,某女正翘二郎腿,手捧清茶,以一种七分愤愤、三分委屈的小眼神盯着他。

“灵儿,我....”

“大猪头,这快中午了,你才知道起床。”

“..意...意外,这是个意外。”

见此,洛尘脑壳子一嗡,什么酒意,什么头晕,什么体虚无力。在开门的那一刻,全他娘吓的一魂出窍,二魂归天了。

“小姑奶奶,我保证,类似事件,绝不会有下次。”

“下一次,本小姐保证打不死你。”

“尘子,你过来一下。”前屋,雪柔端来一碗面,煞有其事的道:“来,长路面,吃完一路平平安安。”

“嘿,长路面。”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

乾历洪年,一千三百零七年十二月。

初冬,小雪天。

洛尘终告别这个才相熟知的、给人温情的小山村。此后,未知世界,未知国土,异乡人踏上这一条注定孤独的、且不知归途的大道。

......

一路向西的行程,佳人相伴,麻烦同行,也算叫一句精彩。

某日,山林中上演一出人兽追杀大戏。主角是一条四星毒蜥蜴,一个形似野人的‘非洲小哥’,一个邋遢的中二少女。

当然,‘非洲小哥’正是洛某人。

近两个月的丛林生活,让洛尘变一个正宗的‘非洲小哥’,黑红脸,油腻的卷发,一张黑狼皮遮羞,手持一根三尺长的兽腿骨,后腰挂了一个麻布包。

“..喂...快看,这边有一个山洞....”

“你先躲进去,老子腾出手弄死它。”

两人逃了三十多里地,终寻见一处安全的山洞。若非洛尘身边带了一个拖油瓶,又怎会让一条爬虫追的如此狼狈。

“昂”

于此时,毒蜥蜴仰头发出一声长啸,返身钻回丛林。

“娘的,小爬虫溜的挺快。”

“嘁,谁让一个爬虫追了三十多里地。”

“呦,谁惹了一路的麻烦。”

“死呆子,你懂什么叫灵草吗。”

听此,沐灵儿高举手中的黑草,道:“百年穿肠草,它足以轻易毒死一个灵徒修士。寻常小武者,触之必死。”

“灵...灵徒”

对于练武,洛尘逐步有了一些浅显的了解。

武者可分为四段,炼体,灵徒,魂师,入圣。炼体九重以炼‘血,骨,髓’为主。灵徒则以纳气为主,‘灵引,灵种,灵根’对应灵徒三重境界。

炼体为引灵入体打基础,让武者成长至足以承受天地灵气洗礼的程度。

“咦,奇怪。”

这时,沐灵儿对山洞盯了老半天,道:“这山洞中不时吹出一股干燥的热风,空气中夹杂了...夹杂一种淡淡的腥味。”

见此,洛尘心中暗叫不妙,瞧这位小祖宗此时的状态,山洞中铁定长了什么千年灵药之类的东西。不过,每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洛尘总为她的莽撞‘擦屁股’。

“什么腥味,幻觉,你闻错了。”

“吃屁,你自个吃去吧。”

“...我特么,小姑奶奶,你等一下我....”

不多时,沐灵儿背手大步跨进山洞,洛尘则捏紧兽骨,警惕四周一切可能发生的致命危险。

山洞不过二十多平,四周为松散的花岩石,石缝中不时喷出一股烘热的气流,空气中夹杂一种硫磺的腥臭味。

“瞧,我说有古怪吧,你还不信本小姐。”

“狗鼻子什么时候失灵过。”

“你大爷,本小姐可是花皇圣体,对药草天生敏感。”

“哦,圣体耶,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对某人的白痴,不对,某人在修行方面的白痴,沐灵儿早见识过了。对此,她只报以一个大白眼相送。

“别废话,快去把石壁砸开。”

“轰”

一声巨响呼,石壁坍塌。同时,乱石后一股强劲的热流喷出。初冬时节,可此时给人一种三伏天去桑拿房一般的窒息感。

几息,尘埃落定。

乱石后,一个半丈高的溶洞,往深处,几个岔道不时喷出一股热流,夹杂一阵惹人发毛的风哨声。

“耶,本小姐来了。”沐灵儿轻吼一声,大步走上乱石堆。

“小祖宗,这溶洞很古怪.....”

于此,洛尘连忙拽住她,作势往洞外走去。不知为何,石壁坍塌前一刻,他心脏猛抽一下,徒升一种说不清的烦闷。

“呆子,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你舍得吗。”

“我....你大爷的.....”

这位小祖宗的倔驴脾气,没法子,洛尘只好选择妥协。

不多时,在沐灵儿的‘狗鼻子’指引下,两人在岔道中走了大半个小时,终找到了一处规模可观的地下溶洞。

近百平的溶洞,十几个丈许长的石钟乳从洞顶垂下,石乳汇成一个不大的水潭。西北角落,两个更深的岔道口,左岔道异常安静,右岔道不时喷出一股腥热的气流,让溶洞闷热不堪。

“吱”

下一刻,左岔道一声尖锐的、如划破玻璃的噪声乍响。

“闪开”

洛尘大步护上前,兽骨猛掷,把迎面扑来的黑影打下来。当即,一只三尺多长的红毛鼠让他砸在石钟乳上。

“噬火鼠”沐灵儿细看一眼后,又道:“这一类野鼠围火而生,以岩浆为食。我猜,右岔道的尽头一定在某处活火山口。”

“老子捅老鼠窝了。”洛尘不由一哆嗦,也不说噬火鼠的实力如何,单说它三尺长的个头足以让人发毛的了。对付一窝发毛的老鼠,也许他会是第一个死在老鼠手下的武者。

“娘的,还不走。”

“别急嘛,本小姐自有法子。”

沐灵儿挑眉一笑,凭空捏出一株断肠草,道:“你忘了,本小姐手持这一株宝贝,还怕一窝小老鼠干嘛。”

“你....你咋办到的....”

“什么,你吓傻了吧。”

“这个....凭空取物,你怎么办到的。”

“储物戒,你不也有一个嘛。”沐灵儿才恍然,嫌弃道:“不对,本小姐的可是储灵戒,可存放一段时间活物的灵器,和你的储物戒不一样。”

“储...储物戒”

听此,洛尘错愕了,‘老狗’遗落的这个黑不溜秋的脏戒指会是一个储物戒。

“呆子,你很笨哎。”沐灵儿给他一个白眼,并扬手在半空画了一个六芒光阵,喝道:“天启化元,戒灵显化。”

下一刻,黑戒上浮出一个微型血阵。

“把中指按在上面。”

“唔,好疼。”

一阵钻心的疼过后,洛尘脑中多了一片十丈大小的灰色空间,其角落放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作罢,沐灵儿脸色异常苍白,目光中闪过一丝倦意。

“灵儿,你没事吧。”

“不碍事。”沐灵儿深喘几口气,这才略显精神,又道:“呆子,你发什么愣,还不瞧一眼戒指里有啥好东西。”

“哗”

瞬间,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物件堆在地上。

三两息功夫,沐灵儿扔掉一些无用的废旧衣物。只留下五千枚初阶灵玉,七十多枚中阶灵玉,一杆纯金长枪,一张黑熊皮,四枚丹药,两个青铜遮面,一块铜令。

灵玉,武者间常见的一种交易货币,也助于武者吸纳灵气。只不过,初阶灵玉中含有的杂质太多,一般只用于交易货币。中阶灵玉相对纯净一点,寻常武者以此中灵气来突破瓶颈。

这一杆纯金长枪虽说太过扎眼,可也算一件上好的灵器。

另说,武者的兵刃也有划分。灵徒以灵运器,将灵气配合兵刃中对应阵法,方可发挥出凶悍的战斗力。魂师则以魂运器,常年以魂力滋养一件本命魂器,使兵刃与自身心神合一。

至于丹药,一枚蛟髓银丹,两枚药丹,以及一枚黑熊血丹。

丹分三品,每品九纹。铜、银、金,三品丹药一一对应炼体,灵徒,魂师三类武者。当然,金丹九纹之上更有圣丹。只不过,圣丹生灵,已不是寻常丹药可比拟的了。

“嘿,呆子,这一次你可赚大发了。”

沐灵儿掂量几下长枪,又晃了两下药壶,道:“这几个恰是你所欠缺的东西。蛟髓丹助你突破炼髓,药丹保命,这个烧火棍.....”

“喂,一个狗牌子,你盯它干嘛。”

“灵儿,你....你知道它的来历是吧。”

“我...你....呆子,对不起.....”

“一百多口子人,一百多.....他是谁,你告诉我....是谁....”

又一次见到令牌,洛尘压抑许久的情绪终是崩了。他第一次如此亲近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此亲近一群陌生的‘亲人’。可曾想,于君一别三日,却成了永别。

“..你....你别吓我....”

“呆子,它是.....”

“它太强了,太强。对不起,我不能害了你。”沐灵儿目光闪动,可终硬生把尚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呼”

“呼”

洛尘深吸两口气,将铜令揣回怀中,道:“放心,我没事了。”

第十九章:火海采莲

“吱”

于此时,岔道口又一声厉吼乍响。随后,岔道内喷出一股赤红的浊气,地下传来一阵高频的震感。

“小心”

洛尘一把揽住沐灵儿的腰,朝后猛退一步。同一刻,赤红浊气中一道金光掠过,并径直的冲向两人的面门。

“哼,找死。”

洛尘挥拳与之硬碰两记,这才认清来者的面目。

一只硕大的三星金毛鼠,长约七尺余,双眼大如拳,门牙黑黄,呼吸间一股熏人的臭骚味,金灰色皮毛上散发一种浓烈的硫磺味。

“吱吱”

金毛鼠伏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声罢,溶洞中爬满了三尺多长的‘小老鼠’。

“这....这特么,老子的密集恐惧症....”

这一群密集的、蠕动的、一身骚味的老鼠,别说沐灵儿一个‘娇弱’的小女生了,洛尘头皮也是好一阵发麻。

“灵...灵儿,咱走吧。”

“走屁,一群小老鼠罢了,你瞧好了。”

沐灵儿给洛尘嘴里塞一个肉灵芝,这才大步走上前,喝道:“小老鼠,你们的末日到了。”说罢,她揉碎断肠草撒了出去。

不过,金毛鼠嗤之以鼻,又一次探爪扑来。

“呆子,救我。”

“哼,孽畜,你找死。”

洛尘早一步横跨拦在她身前,抽枪横扫。也别说‘非洲小哥’挥动一杆九尺纯金长枪,如此怪异画风,还不算太辣眼睛。

“咔”

三星鼠王,它吞服地火多年,无论体质、战力均是上乘之姿。不过,十几个回合后,断肠草的毒性发作了,洛尘借机一枪将其洞穿。

于此,余下的‘小老鼠’早已死的一层又一层了。

......

燥热,本是一件让人极不舒服的事,若加上一股挥之不去的硫化氢的恶臭。如此环境,一定会让人备受折磨。

不过庆幸的是,往后路上没见一只惹人厌的噬火鼠。

两人进入岔口一里多后,终接近火山口。

“呼,特么,近六十多度的气浪,老子快窒息了。”

“呆子,你修为太低,要不....”

“你个小妮子,也不比我强多少。”

高温,缺氧,两人体力已经临近冰点。不过,洛尘作为一个男人,怎会当一个‘小女人’面说自己扛不住了呢。

“灵儿,你先歇会。我下去探个究竟。”

洛尘寻一处下风口,将沐灵儿安置好后,这才快步向洞口走去。

不多时,一个诺大个地下溶洞呈现。三十多丈高,占地近二百多平,洞中一片几十丈大小的岩浆湖。岩浆正上空罩了一层约九丈大的半透明结界,结界内一团赤红火焰托着一朵暗红火莲上下起伏。

“这...咳咳,可真他娘壮观。”

“啊,它是....”

溶洞外,沐灵儿一脸惊喜,道:“凤焰,它是凤焰。我...它...那个传说是真的,莽荒中有一处凤陨之地。”

“灵儿,你没认错吧。”

“不,错不了。”

此时,沐灵儿呼吸急促,俏脸潮红,又道:“溶洞中充斥一股仁德、理性的至清气息,它一定是凤焰。”说罢,她从灵戒中取出四件东西。

水晶靴,薄纱衣,红珠,木篮子。

“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沐灵儿得意一笑,披上纱衣闷头往岩浆中冲去。

“大爷的,你找死不成。”洛尘惊出一身冷汗,这他娘是岩浆,不是一坨翔。凭你一个弱女子冲进去,嫌当活人太舒服了是吧。

“你....臭呆子,你拽我干嘛。”

沐灵儿扭头道:“呶,本小姐一身的装备怕什么岩浆。玄天衣,辟火珠,梧桐篮,玄冰靴,哪一个物件怕火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欠你个大头,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听此,洛尘大有一巴掌呼死她的冲动。可抬手后,在某人委屈的小眼神之下,什么脾气全他娘扯淡。

“你坐好了,老子去去就来。”

“什...什么”

洛尘从她手中硬抢过四件‘辟火神器’,又撂下一句非常爷们的话之后,这才头也不回的冲进火海。

“呆子,你这个大坏蛋。”

“..你....你气死我了...”

在跨入岩浆的前一刻,洛尘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可下一刻,辟火珠发出一股白芒,在他身上形成一层光膜。玄天衣上多了一层冰霜,玄冰靴内涌动一股寒气。寒气所过之处,岩浆冻结,热浪成雾。

如此神奇的一幕,让洛尘不得不惊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跨过结界,迎面一股炙热的烘烤感险些让洛尘窒息。他虽持有三件‘辟火神器’,可久待在凤焰中玄天衣、玄冰靴竟多了一丝消融的迹象。

“凤焰,名不虚传。”洛尘暗中一惊,不由快步走向火莲。

于此时,岩湖中好一阵沸腾,一具九丈九大的白骨从岩浆中冒出头。顿时,火焰翻涌,一阵更为炙热的气浪压来。

“咕”

见状,洛尘瞳孔紧缩,喉咙发苦,大有扭头逃跑的冲动。可下一幕更为惊悚,他脑中莫名闪过一丝亵渎,双腿也不受控制的向凤骨走去。

“特么,老子怎么了。”

“..停,大爷的,你给老子停下....”

同一刻,洛尘心脏中涌出一大股暗黑气息,瞳孔扩大直至双眼纯黑,耳根后浮出一片黑纹,并快速蔓延至全身上下。

“啊”

突变不足一瞬间,洛尘好似经历了一个世纪的痛苦。另一边,凤骨上浮出一阵白光,几息间,火焰中多了一个暗淡的凤魂。

“哼,魔种。”

凤魂冷声一喝,可又上下多打量几眼,质疑道:“不对,魔道一体,谁这么大手笔。如此,本尊也来插一手,岂不更有趣。”话罢,一缕凤焰从他头顶钻了进去。

“特么,让老子死吧。”

此时,洛尘大有一死了之的念头。那一种生不如死的疼,让他倍感绝望。如同一壶热油当头浇下来,不,准确来说,如一壶热油从他揭开的头盖骨中浇下去,还没一下把他烧死。

“小子,你若十息内不死,本尊给你造化。”

一、二....五....十...二十....三十....终在某一刻洛尘晕了过去。

“嗯,不错。”

见此,凤魂点头略表满意,又道:“如此意志力,也不辱本尊一滴髓血。”说罢,它引颈长鸣一声。

风骨中浮出一滴赤金血珠,并从洛尘眉心渗进去。

火海外,在听见凤鸣后,沐灵儿颓然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凤...凤魂未灭....”

“呆子,对不起,我害了你....怪我....”

“..呜呜....对不起,我太自私...”

从苏醒到现在,沐灵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信任一个陌生的男子。也许因为一碗热乎的肉粥,也许因为一个带血的竹管。

每次看见他笑脸时,她伤口就不会太疼。听他讲不好笑的冷笑话时,她再差的心情,也会笑出声来。

可不知为何,每一次见他贱兮兮的笑脸,她总有欺负他的念头。

当然,这一切的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她终明白了。某人早已经离不开他了,某人早已把这个爱发呆的大男孩当成自己依靠的肩膀了。

“呆子,这一次我听你话,乖乖坐下,不动。”

“..不....我不动,我会乖乖等你出来....”

小半个时辰后,火海依旧炙热,可不见他从中走出来。沐灵儿绝望,可又一直劝说自己他还活着。

如她所想,洛尘没有死。

火海中,洛尘身体早已变回原样。瞳孔分明,黑纹消失,只是,他身上衣服烧成一片破布,头发也让烧秃了。

“唔”

某一刻,洛尘如受电击一般,猛的坐起。

“娘的,老子没死。”

“嚯,老子突破了。”

在睁眼后第一件事,洛尘庆幸自己没有死,也在睁眼后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莫名突破铸骨境,而且还他娘一次性突破至铸骨二层。

“好烫,这鬼地方不能久待了。”

洛尘身上只挂了几片破布,‘辟火神器’也只剩下辟火珠和玄冰靴了。如此,他飞快的采下火莲,这才快步朝外跑去。

“呆子,我....我该怎么办.....”

“...对...对不起,我害了你....”

洛尘老远听见沐灵儿的哭声,一时大急,三两步跨出去,问道:“小妮子,你咋的了,让火烫哪了。”

“..我...你....”

沐灵儿一愣,不由破涕而笑,道:“臭呆子,你不是死了么,还出来干嘛。你这个骗子,我打死你。”说罢,她一把搂住洛尘,趴在他肩上大声哭泣。

“小妮子,怪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听此,洛尘明白过来,这小妮子一定让自己刚才举动给吓坏了,又道:“嗨,这不没事嘛。你瞧,我还一不小心突破铸骨,多好的一件事。”

“咋又咬我,你属狗的呀。”

“臭呆子,你给我记住了。从此,你经过我的允许,不准死。”

“嘁,小爷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才不会....”

“...记住了,记住了,你别哭嘛。”

第二十章:天下无敌

“瞧,这是什么。”

洛尘递过木篮,笑道:“为了摘这玩意,小爷可差一点搭上老命。”

凤炎莲,凤陨之地的至阳之灵,以凤骨为土,凤血为水,凤髓为食,于凤焰中滋养千年的天地灵物。据传,至阴之灵可使白骨生肌,至阳之灵可使吞食者浴火涅槃。

“终于找到凤炎莲了。”

沐灵儿哭腔中挤出一丝笑意,道:“百花酒,一品百花,一眼百世。百花已寻齐,现在只差一味酒引子,九色昙花。”

“一朵昙花罢了,改日,小爷摘一朵送你。”

“吹牛,你可知九色昙花长什么样。”

“小妮子,你可瞧好了。”

一路向西的路途,两人欢笑过,尖叫过,惊悚过,吹过牛,干过架。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打打闹闹,在林中穿行一个多月后,终走到荒林外围。

某一片树丛,两个神似野人的‘人’一前一后走来。近看,这两个‘野人’不正是洛尘二人。

前半个月,洛尘在沐灵儿指导下,两人在林中上演一场又一场刺激、惊险的人兽追逐大戏。当然,某人鉴于自己心脏的承受能力,也基于对自身安全的优先考虑,暂且禁止‘小祖宗’的一切瞎胡闹。

如此,沐灵儿也‘勉强’加入这个令人身心愉悦的、安逸的野人生活。

“漱漱”

某一天,某一处山谷外,‘小祖宗’在听见流水声后,终忍不住了。

“喂,你听。”沐灵儿不情愿的对这个‘讨厌人’喊了一声,又道:“流水声,这山谷内一定有河流。”

“水,在哪里,我咋没看见。”洛尘故作出一副听不见的样子。

当然,也不怪他小气。只因每一次路遇水泽,沐灵儿总会吵着去洗漱一番。可最后,她总会惹来一大堆的麻烦事。

“哼,臭男人”

沐灵儿不理他的脸色,倔强道:“让你装,本小姐自己去找。”

“灵儿,你干嘛去。”

“你...你走吧,以后别回来了。”

不过,对于洛尘这一次的威胁,沐灵儿选择无视他,依旧从容的大步走向山谷。

“小爷不管你了。”洛尘碎骂一句,也只好顺了她意。

“哼,小样。”

见状,沐灵儿挑眉一笑,道:“呆子,你一个人臭就算了,还非拉上本小姐一起臭,我恨死你了。”

“臭丫头,你....”

“哇,好...好美的景色。”

时至初冬,山谷外寒风刺骨,不知为何,谷内却温暖如春。谷口,一条冰封的瀑布垂挂在山间,近前一潭百平大小的地热泉。北坡上一大片翠绿的松树林,几只肥鹿在林间四下觅食。

寒冰,热泉,翠松,如此奇观,让人不觉道一声妙哉。

“呆子,不准你进来。”

沐灵儿对‘某狼’口头警告一声,又挥手祭出一片水幕,这才美滋滋的享受期待已久的‘温泉浴’。

“嘁,小爷懒的理你。”

此时,洛尘盯上北坡几只肥鹿。

这半个月来大多在逃亡中度过,两人已好久没吃上一顿热乎的肉食了。如此良景,不让两‘吃货’好生祭一祭牙口,怎说的过去。

.....

“..啦啦....”

山谷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玄青长褂,头束纶巾,手持一把白羽扇,大唱民谣的少年郎。少年十七八,高八尺,本该貌比潘安。可惜,这一身近三百斤的肥膘,将他不算英俊的圆脸毁的十分彻底。

不过,少年虽体胖,可他呼吸匀称,步伐轻盈,行走在山地间如履平地。

“唉”

唱罢,少年背手以四十五度角仰天长叹一声,道:“普天之下,也许只有我一人拥有如此妙不可言的歌喉了。”

“..嘎嘎....”

于此,两只乌鸦恰从天边飞来,也正好坏了这让人尴尬的气氛。

“去,去,去”

少年挽袖抿嘴翘一个兰花指,晦气道:“这么清秀的地方,怎么有乌鸦这种东西。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作罢,他又故作矜持的撩起动下摆,小碎步朝前走去。

不过,少年没走几步路,又背手迈开八字步。

“唉,这种斯文败类的乖巧样,老子咋学不会....”

“...为什么斯文败类好讨女孩子欢心....”

“老子这么一个阳光、帅气的美男子比不上一个小白脸。”自作罢,少年重拾心情,大步向山谷走去。

“灵儿,你洗完没。”

北坡下,洛尘正对一只烤的焦黄泛油的肥鹿流口水。

“快了,你急啥呢。”

“嘿,不急。”

洛尘取出酒袋子,从鹿嘴中浇下去,又利落的撒上胡椒粉,盐巴,孜然。待十几息后,他挥刀在肉上划了几个口子。

顿时,一股清淡的酒香混杂一种独特的肉味四散开。

“灵儿,你慢洗,我可开吃了。”

“你...我马上出来。”

沐灵儿本欲多泡一会温泉,毕竟女孩子爱美是天性,何况在自己心仪的人面前。当然了,臭美与美食相比而言,她果断选择后者。

“咦,什么味这么香.....”

谷外,少年寻味而来。这一刻,沐灵儿也着急裹了一件纱衣跑出来。如此,两人阴差阳错的隔空撞了个正脸。

“..啊....”

“呆子,快,闯进一只山猪精....”

“什么人”

洛尘提枪拦住来人,厉声道:“山猪....小子,小爷劝你好生走开,否则,可别怪小爷长枪不长眼。”

“山你娘,你才是山猪。”

少年不显一丝畏惧,怒目道:“老子不过来此讨口肉吃,小娘皮出言不逊,你一个混小子也敢凶老子。”

“额,误会。”

见状,洛尘不禁汗然,收枪抱拳,道:“洛某人眼拙冒犯猪兄,还望猪兄莫怪。”

一个无故冒头的胖子,处事不惧,又独身闯荒林,他实力一定不比洛尘弱多少。另外,自己虽不怕事,可身后多个累赘,还是谨慎一点为妙。

“无妨。”

少年摆手道:“老....小爷唐突了佳人,应给佳人陪个不是才对。”不过,他瞥见沐灵儿的容貌后,又不自主的显出一副猪哥相。

“你乱看什么,姑奶奶挖了你的狗眼。”

“猪兄,请自重,否则.....”

“否则咋,你穿这样,还不准别人看了。”

见此,少年自觉的扭过头,又道:“你两人听好了,小爷不姓猪。请叫小爷天下无敌,或无敌哥哥。”

于此时,洛尘才发觉身后的那一抹春色。

某女秀发披肩,恰遮住那一抹时隐时现的绯色亵衣,纱裙下一对修长的玉腿,凹凸有致的身材。如此画风,让人好不热血。

“灵儿,你....”

“..啊...”

沐灵儿一时俏脸通红,急忙捂住‘某狼’的眼睛,这才后知后觉的冲向水幕。

“嘿,*。”

YY罢,洛尘又打量一眼这看上去‘绅士’的胖子,问道:“猪兄,不知你一人来此荒林干什么。”

“小爷叫天下无敌。”天下无敌压住火气,道:“小爷四处溜达,谁料一不留神溜进了林子。”

“哦”

洛尘应声点头,可心底不禁暗骂一句:嘿,这厮长一副猪哥相,太他娘的人精了。

对陌生人客套几句,也是洛尘身为‘三好青年’的基本素养。当然,这个胖子是洛尘接触的第一个林外人,若能从他口中多了解一些林外人的习性,日常习惯,交际准则。对日后江湖行走,也是极好的。

“小兄弟,咱是不是该....”天下无敌轻拍肚皮,又示意的瞟一眼泉边的烤鹿。

“哈哈”

洛尘也不好拒绝,侧身干笑一声,道:“无敌兄,请吧。”

片刻后,沐灵儿收拾好妆容,又远见北坡下两人相谈甚欢,不由皱眉稍显不悦。

“没事,他来此讨口肉吃,对咱没恶意。”

洛尘心知‘小祖宗’不喜这个胖子,可人家非赖下不走了,他总不能赶人走吧。

“灵小妹,无敌适才唐突了.....”

“停,谁是你小妹。猪头,你闭嘴。”

两人互怼,洛尘不觉头皮发麻。一个小姐性格,一个少爷脾气,他夹在这两个天生不合的小主之间一时大感‘脑壳疼’。

“OK,我投翔。”

洛尘拽一个鹿腿堵住天下无敌的嘴,又割一块酥脆精肉给沐灵儿,道:“二位小主,可否容我耳根子清静一会。”

“得嘞”

“哼,肥猪”

天下无敌本打算多逗一会这个‘凶’妹子,可烫嘴的鹿腿着实让他说不出话了。沐灵儿虽不喜这恼人的胖子,可又见洛尘有意与其交好,这才追加一句碎骂好解心头之气。

三百多斤的烤鹿,不算骨头,也得有个一二百斤的肉。

一炷香,不对,一炷香不到。山坡上多了一堆剩骨,一堆火渣子,两个吃撑的人,以及一个吃了半饱的‘可怜’人儿。

“喂,我说....”天下无敌幽怨的看一眼剩骨,又看一眼打嗝的两人,道:“你一个小姑娘吃的也忒多了,挺肥一只烤鹿,小爷才吃几口就没了。”

“肥猪,你说谁呢。”

沐灵儿皱眉不乐意道:“谁一人吃三鹿腿,两后臀,一个鹿脖子,半片鹿脯。本小姐只吃半个鹿腿,你好意思吗。”

“咋的了,小爷没吃饱,还不准....”

“...胖子,你少说几句。”

“喂,肥猪,你姓天下对吧。”

第二十一章:荒灾

天下无敌眉头一扬,道:“小爷姓天下,名无敌,全名天下无敌。咋样,小爷的名号是不如雷贯耳。”

“天下”

听此,沐灵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试探道:“胖子,这么说.....天下无名是你....”

“哟,灵小妹,你对我大哥挺上心的嘛。”

“原来是你。天下无敌,天工坊少主,帝都四恶少之一,曾让三大皇叔联名上书驱出帝都的贱人。”

“嘿,小爷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大乾四大商业巨头,天工坊,天机楼,花满楼,贵人堂。

前二者收拢大乾过半异修(铸器师,炼丹师,猎灵人,道演人)。后二者占据大乾过半灰色市场(青楼,赌场,斗兽场,拍卖行)。天工坊主铸器,猎灵,炼丹;天机楼主推道,演阵;花满楼主妓,赌;贵人堂主斗兽,拍卖。

世人云:天工尽出天下之器,天机尽晓天下之事,花满坐拥天下绝色,贵人把持天下之财。

这个胖子正是天工坊少主。

“呸,厉害你个猪头。”沐灵儿对他身份并不感冒,骂道:“二世祖,肥猪,本小姐懒的和你一般见识。”

“昂”

突然,远山一声高亢的兽吼打破林中安宁。同一刻,山谷猛的震了几下。一阵强烈的震感从地幔传上来。

“什么情况”

“这是....地震了。”

“地你大爷”

天下无敌仰首远眺一眼后,怒骂:“该死,咋又他娘发生兽潮了。”说罢,他闷声冲向近前的山头上。

“..兽...兽潮....”

听此,洛尘脸色不禁一白,急忙抱着沐灵儿追上去。虽不知胖子所言虚实,可远山传来的骇人动静足以让人胆寒。

几息后,三人站在后山顶,这才看清远处的情形。

东南,无数荒兽惊恐奔逃,天边形成一道几十里的烟尘气浪。十几丈高的三眼长毛象,双头黑炎狮,几丈大的银白巨狼.....更多的‘小荒兽’在逃亡中被活活踩死。高空下,好几片黑压压的凶禽,血色乌鸦,金翅大鹏,三头雕.....十几头高阶凶禽甚是神俊。

兽潮虽在几十里之外,可一股扑鼻的腥臭味几近让人窒息。

“艹,咋回事。”

见此,天下无敌破口大骂一声,又念道:“三眼龙象,鬼炎狮,银狼王,闪电银隼,三头雷鹏,血鸦。他娘,谁惹这一群兽王了。”

“好....好壮观的.....”

“好你个头,小爷不陪你玩了。”

“别介,胖哥,咱三组个团呗。”

洛尘紧追在天下无敌身后。不知为何,他心中徒升一种错觉,若紧跟这个胖子,他两人一定可以逃出生天。

当然,三人不会知道,他们在逃命,荒兽也在逃命。

据兽潮百里之外,一团方圆几十里的灰云团罩在山林之上,并迅速向前移动。灰云所过之处,古树枯萎,土地沙化,四处充斥一片浓郁的死气。细看,这一团灰云由一只只巴掌大的灰蝶组成。

西北角,某个山顶上一个老头猛睁开眼。

“怎么回事”

老头白须白发,年岁上百,可却精神抖擞。他皱眉掐指一算,惊道:“尸...尸蝶,这怎么可能,老七,发紧急集合令。”说罢,他咬破舌尖对空吐了一口精血,又取出一枚银白圆球猛的捏碎。

下一息,半空一头九丈青鹰显化,吞其精血,消失在虚空。

于此,另一个山头应声走来两个老头,前者背负铁剑,浑身充斥一股凌锐的剑气。后者三寸短发,刀眉虎目。

“尸蝶,千年不遇的荒灾....”

在青鹰消失之际,荒林四处人影跳动,不约朝西北方向汇聚而去。

尸蝶,东荒两大荒灾之一。大乾的历史上只出现过两次。

建朝之初,先帝聚九部,挥战旗,逼妖兽南退,荒兽东缩,令北皇、中主、南王签订永不东伐的盟约。血战三百余年,这才从乱世中硬生生打下一片乐土。可奈何,东荒历经血战无数,尸骨成山,漫地血色。在这一年,蝶灾席卷了整个东荒。

千年前,帝位更迭,大乾国生二主,且藩王日益坐大。洪帝怒,亲率大军踏平霜州七城,打沉霜州府城。大乾太平近万年余,万民早已经不住如此战祸。一时间,天怒人怨,蝶灾又生,霍乱北域三州。

.......

“嘟”

天下无敌身上一个金镶玉令发出一阵刺耳声。

“青武令”

沐灵儿眼珠一转,道:“胖子,你一个天工坊少主怎成青武弟子了。”

“灵妹子,你有点眼力见嘛。”

听此,天下无敌仰头四十五度,狗屁道:“唉,无敌是多么寂寞。青武内院弟子,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殊荣.....”

“青....青武是什么东西。”

“艹,小子,你诚心埋汰小爷。”

也不是洛尘故意为之,他对大乾之事一无所知,什么州府,什么皇城,又什么商业巨头。这一切都只是略有耳闻。

“大乾九州,九州分治,集权天一”

沐灵儿深知某人不了解林外世界,又道:“天、武、文、青、炎、霜、雾、潮、云,九州各设一处学院。青武院,青州第一大学院。东荒地域广袤,大乾也只占中央一部分。东为蛮荒丛林,西为天荒丛林,南为妖荒丛林,北为泣血平原。”

“喂,你该不会是野人吧。”

天下无敌诧异道:“今小爷算长见识了,早听说东林中有一群野人,不知今何年,只知茹毛饮血.....”

“胖子,你说谁野人呢。”

“...小子,青州美女如云,爷到时带你去逛花....”

“逛什么,我没听清楚。”

“嘶,花什么花。胖子,你闭嘴。”

听两人一脸‘正经’的讨论少儿不宜的事,沐灵儿对天下无敌报以微笑,同时,她手指在某人腰上拧了一个七百二十度圆。

于此,正西徒升一股惊天的气息。其后,三股稍弱的气息紧随。

“圣人行,天地礼”

天下无敌眼中浮过一丝红芒,碎声道:“这一次兽潮规模虽大了些,可不至于惊动圣人。古怪,莽荒发生什么大事了。”

“呆子,你发什么愣,逃呀。”

“走,此地不宜久留。”

两小主虽不明身后发生什么,可也第一次意见达成一致。

......

灰云前,七人凌空而立。正中一个暮年老者,粗麻布衣,草鞋,手持一卷残破的黄竹卷。先前三个老头躬身侧立在其后。另三人分站老者两侧,一个中年戎装男子,锦衣老头,以及一个美少妇。

“侯爷,对此有何看法。”

老者抬手引过一只尸蝶,端详道:“旱灾未了,蝶灾又至,这一年可真叫人难熬。”

“叨扰您老,小子甚是惶恐。”中年男子应声躬身一礼,道:“这一次蝶灾来的紧,事先完全没一点征兆,小子也不知源头为何。”

“蝶灾,所过之处,生机全无。”

老者掐灭手中的尸蝶,叹道:“所幸,此次蝶灾规模不大,又生在莽荒。若在大乾,恐又是一场大灾。”

“您老多虑了,大乾国运昌盛.....”

“小子给您老见礼了”

另两人上前一步,对老者躬身作礼,并应声说一句叫人宽心的慰藉话。

于此,白发老头见灰云又扩大几分,一时大急,道:“青老,这次蝶灾紧了些,叙旧容后事后相谈....”

青老,对于青州,不,对于大乾而言是一个传奇。青武老院主,一个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圣人,参与千年前的蝶灾镇压。

“也好,先处理眼前杂事。”青老淡笑一声,抬步间立于灰云正上空。

“花仙子,天兄,你我三人各守一方可好。”

中年侯爷迎面拦在灰云前。同时,锦衣男子与美少妇应声点头,大步拦在灰云两侧。另三个老头守住灰云后方。

“喝”

中年侯爷猛喝一声,半空,显化一座九丈九高的九重浮屠塔。

“刀来”

锦衣男子仰天一声长啸,从后脊骨拔出一柄赤红巨刀。下一刻,凌锐的刀意四散,虚空大有承受不住的趋势。

“混沌青莲”

美少妇素手高扬,凌空浮出一片天青大湖,湖中一朵青莲迎风摇曳。

见此,青老对三人点头以示肯定,又将手中黄竹卷展开抛出。顿时,黄竹卷迎风延展,演化成一张近百里大的帷幕。

“候爷,让老夫瞧一眼的佛门宝器的厉害。”

“镇莽候,请开始你的表演。”

锦衣男子与美少妇各说一句,大有‘老夫坐看你出风头’的意味。

尸蝶由尸气凝结而成,普通攻击对其无效。若论攻击手段,当属佛门神通、道家法术对其最为有效。可中古之后,宗门大乱,佛门,道家早已泯灭在历史中了。

当然,九重浮屠塔是佛门重宝。此时,让镇莽候出手也是于情于理。

中年侯爷应声点头,扬手对佛塔上猛拍几下。

“佛光普度”

顿时,浮屠塔每一层正中漂出一枚佛舍利,并随灵力的涌入,前三层的佛舍利金芒大作,化作一片佛光罩向灰云。

佛光所过之处,尸蝶消融,死气净化。

不过,佛光虽宽足上百丈,对灰云而言显的微不足道了。

突然,青老眉头一皱,低头灰云深处多加凝视一眼后,喝道:“侯爷,请速战速决,以免徒生变故。”

第二十二章:双龙戏珠

中年侯爷应声点头,对空打出一道金符,道:“吾佛临世”。

随即,浮屠塔第七层的舍利子金芒大作。几息之后,金符与舍利子相结合,于虚空演化出一尊三丈大佛。

大佛双头四臂,一头慈悲,一头怒目,四臂各持一件法器。

“阿弥陀佛”

“叱”

慈悲佛口诵经文,一时间,天地间回响一阵醒世悲文,闻者大有放下屠刀之意。怒目佛猛喝一句,如金戈铁马入耳,让人不觉肝胆欲寒。

下一刻,漫天佛音化作一个百丈梵钟。

“咚”

梵钟当空一震。顿时,虚空中涌出一阵宛如实质的暗金音浪,灰云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灰烬。

“啵”

突然,灰云深处一声闷响。

同一刻,梵钟正上空多了一只怪异的尸蝶。

为何怪异。这一只尸蝶的翅展半丈有余,双翅一黑一白。每一次振翅时,它身下会显化一道阴阳眼恰将音浪之力抵消。

“阴阳灵蝶”

青老不禁眉头一皱,惊呼:“侯爷且退....”可惜,他慢了一拍。

“呼”

灵蝶双翅一展。上空某一点竟如玻璃一般破碎,顿时,虚空风暴肆虐,梵钟,三丈大佛在一瞬间化作飞灰。

“多谢青老”

三里之外,中年侯爷躬身行一大礼。若非青老及时援手,他早已命丧于此了。

“不碍事”

青老眼中闪过一丝凝色,摇头道:“你且退下,阴阳灵蝶即生,此事已不是你几小辈可插手的了。”

阴阳灵蝶,非阴阳之物,非五行之灵,它已是一种超脱主观认知的特殊存在。另外,尸蝶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它本身,而是这只阴阳灵蝶,它的存在如乱军的主帅,狼群的头狼一般。

“呼”

灵蝶退回灰云深处。下一刻,灰云停止向前侵蚀,急速回缩,在半空演化成一条百丈大的三眼巨蟒。

“这...这是.....”

青老脸色第一次闪过惊容,自语道:“古老的尸气,上古灭绝的吞天蟒,这一次的尸蝶究竟源起何处。难道,葬九.....”说此,他欲言又止。

三两息后,青老目光才恢复清明,大袖一挥,道:“文渊书狱”。

顿时,天空落下一道暗青色光芒,大地上升一道土黄色光芒。下一息,二者结合演化成一方混沌天地。青老头顶烈阳,凌空高悬,宛如一尊神祇。

法则天地,圣人独有的一方世界,在这方天地内自身如神灵一般的存在。

“原...原来如此.....”

这一幕,中年侯爷,锦衣男子,美少妇,三人脸上皆一阵明悟,各自对空作礼。至此,困扰三人多年的半圣瓶颈似乎有所松动。

青老收回黄竹卷,大步走向三眼巨蟒正上方,道:“阴阳灵蝶,你本不该存世。”

“昂”

三眼巨蟒仰天喷出一股灰色浊气,甩尾抽向青老。

“哼,找死”

青老冷哼一声,挥袖击散浊气,反手将黄竹卷抛向高空。下一刻,四方天地剧收,同黄竹卷化作一道樊笼径直罩住蟒头。

同时,青老划破中指,对空写一个血色禁字。

于此,这一方天地好似惊醒了,一种不本应存世的血色威压从深空压下来。血芒下,三眼巨蟒消散,只留樊笼中一只阴阳灵蝶。

“念你有灵,今封你于古卷,希望你有朝一日化为生灵。”说罢,青老引血色威压将阴阳灵蝶封印,这才舒了口气,又道:“大患已除,你几人且将后事处理妥当。”

闻声抬首,青老早已不见踪迹。

“谨遵法旨”

......

半刻前,青老出手之际,一股圣威席卷整个荒林。

圣威之下,几头兽王四散而逃,余下的低阶荒兽全匐地哀鸣。这一场大规模的兽潮,也因此不了了之。

“我滴个亲娘”天下无敌震惊的,甚有崇拜的望向西北方,道:“这....这才是圣人的力量,仅凭一股威压,足以镇压一切。”

“圣人,不...不可逾越的存在....”洛尘徒升一种身为蝼蚁的惶恐,那让他胆寒的兽潮,在圣威下竟如此不堪一击。可他呢,面对兽潮他连出手,不,他连正面对抗的勇气都不曾有过。

“呆子,你可真傻。”

沐灵儿看出他内心的惶恐,道:“圣人并非不可逾越,你应该坚信,总有一天你会跨入圣位,甚至比圣位更高。”

“嘁,蝼蚁妄谈神龙....”

“灵儿,谢谢你,我坚信会有这么一天。”

两人对视一眼,自动屏蔽天下无敌的嘲讽。当然,年轻是他们的资本,年轻人本该拥有无限的可能。

逃亡中,三人误闯进一处山谷。在三人察觉山谷诡异之处后,为时已晚。

山谷三面环山,仅有东南角一处缺口。谷外兽吼不绝,可谷内却一片死寂。当三人走进山谷那一刻,山谷却变成一片封闭式盆地,全然不见来时的路。

“喂,等一下”

天下无敌急忙止步,道:“古怪,这个山谷的布局.....”惊罢,又取出一个黄泥罗盘,四下打量一番。

“不对劲,让小爷好生瞧一瞧。”

天下无敌低喝道:“阴冥眼,开”。只见,他左眼变纯黑,左眼变纯白,双瞳中冒出一道黑白精芒。同时,黄泥罗盘光芒大作,自主飞至高空,

“胖子,不错嘛。”

见此,沐灵儿眉目一喜,戏道:“你身为猎灵人,又天生异瞳,可谓人肉聚宝盆呢。”

中古大能将身体练到极致,自身器官会发生某一些深入骨髓的异变,这种异变会遗传给后代。当后代血脉返祖时会拥有先祖的能力,比异瞳,灵耳,复眼,九窍石心等。据传,阴冥眼大成之后,可左眼望穿九幽,右眼观演苍穹,其威力甚是厉害。

不过,看胖子这架势,若发掘阴冥眼的千分之一的威力以属万幸了。

天下无敌脸色一片潮红,自语道:“双龙戏珠,谷中镜,众灵归位,道自成。好一处洞天福地,小爷天大的机缘。”

“哈哈,本小姐猜对了。”

听他说罢,沐灵儿的俏脸也是一阵微红,又道:“四周山脉走势如龙,且南北各开一口,谷中土丘遍布,沟壑分明,又独生一谷中湖。这个地形恰与书上双龙戏珠之地吻合。”

“灵妹子厉害。”天下无敌收回黄泥罗盘,竖大拇指道:“这可是猎人才知道的事,你说的一字不差。”

“你见识短浅罢了。”

“哟,灵妹子,口气不小。”

听两人对话,洛尘虽明白话中之意,可在他眼中,山是山,水是水,沟壑杂乱无章,根本瞧不出个所以然。当然,对于他而言,这个世界依旧很陌生。

不大会,三人来到谷中小湖前。

小湖不足五亩,湖水清澈,水面罩一层淡淡的白雾。湖正中有一小岛,远见小岛上有一片古林子,林后有一间茅屋。

“灵气聚于此”

天下无敌环顾后,道:“果不其然,湖中小岛正是灵眼所在之地。”

可此时,异变突起。山谷中莫名刮来一股怪风,水面白雾四散,湖中涌出一阵白沫,四周气温一瞬间骤降至冰点。

“小心”

“危险”

三人向后暴退。

同一刻,十几个锋利的冰刺原地冒出。

一条水蟒从白沫中冒出,蟒头大如牛头,眉心五枚金星,三尺长的猩红蛇信子,近乎一丈的身围。它吐息间吹动一股阴寒的腥臭,让人不觉后脊骨发凉。

“五...五星水蟒”

见此,洛尘转身逃向谷外。以他铸骨一层的身板,对付三星荒兽尚且吃力,更别说一只五星水蟒了。

当然,他忘了自己身上多带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了。

“呆子,你给我蹲下。”沐灵儿及时拽住他躲向土坡后,道:“咱不是长虫的对手。可胖子呢,这煮熟的鸭子,他能让飞了不成。”

洛尘闻言向后看去,这贪心的胖子不甘作罢,反而大步迎战水蟒。

“艹,老子的机缘咋养出一条长虫。”

天下无敌一脸怒火,骂道:“小长虫,老子机缘让你白占多年,又他娘敢出头阻拦老子,你活腻歪了。”话罢,他从怀中取出三枚黄符,对其祭出。

“呼”

黄符迎风变大,朱砂在灵力的浸染下愈发猩红。下一息,朱砂化成一张猩红藤蔓向水蟒捆去。

“哟,符咒术,胖子厉害了。”

沐灵儿神色一喜,又捧腹大笑不已,道:“这..这个白痴,祭缚妖符对付荒兽,他脑子进水了吧。”

符咒,铸器中的一类分支。符咒一般以妖兽皮或特质符纸秘制,符咒师以相应咒术祭之。不过,每一种符咒的作用均不相同,如缚妖符可禁锢妖力,以此对付妖兽效果上佳。

除此外,异修大多喜钻研阵法、丹道,自身实力相对羸弱。

当然,异修中也有个别天赋异禀的天才,比如眼下这个操作‘白痴’一般的胖子。

第二十三章:真龙咳血

“嘶”

水蟒对藤蔓喷出一股暗灰毒液,轻松挣脱束缚。

“娘的,缚妖符。”天下无敌一时大囧,躲闪之际,不忘道:“喂,你两人坐山观虎斗....呸,坐收渔利,怕是不妥吧。”

“谁坐收渔利了,本小姐才不是卑鄙小人。”

“我...,你不是....”

于此,水蟒已悄然卷腹向他扑了过去。天下无敌暴退,又祭出一张黄符,喝道:“疾风斩灵”。

黄符应声粉碎,正空一道银光大作,灵气疯狂涌动。下一息,银光化为一柄双刃战斧,向水蟒的七寸斩去。

水蟒仰首一喷,迎面凝出一面冰盾拦上前,并扭身缩回湖底。

“轰”

巨响后,湖岸多了一条丈许的裂口。

“小长虫,滚一边去。”天下无敌又祭一符,这才抽空向后一瞧。这不瞧不打紧,一瞧可出事了。两人齐齐趴在土坡后,大眼瞪小眼,大有坐看大戏的乖巧样。

戏剧性的一幕,直叫人牙痒痒。

“艹,爷在这玩命,你两人热闹看的乐呵。”

“胖爷,你....不,您对付一条长虫岂不是抬手小事。再说,杀鸡焉用牛刀。”

“小子,你站着说话....”

“艹,又来”

三两句功夫,水蟒又一次蓄力发动攻击。

“昂”

水蟒仰首发出一声‘龙吼’。下一刻,湖面沸腾了,一股浓郁的白雾从水底溢出,四周无故刮来一阵阴寒的冷风。

冷风下,白雾化作漫天细小的冰刃,夹风吹来。

“这...这是血脉之力....”天下无敌不禁大惊,谁曾料这条长虫体内含有一丝稀薄的腾蛇血脉。不过,天工坊少主的手段也不止如此。

“昧火燎原”

符咒出,土浪涌动,一股赤红火焰从沙地中喷出,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半丈大的火墙。火对冰,两者相互克制。可某人忽略了另一点,风助火势,躲在火墙后有点不大妥当。

“呼”

一阵风,不,一股大火迎面扑来,天下无敌甚是狼狈。

“..我...他娘的....”

“长虫,小爷生气了。”

此刻,天下无敌怒了。他迷人的小胡须,油光的长发,引以为荣的俏眉毛,全他娘的被一把火烧没了。

秃子,不,他的光头比秃子还亮一分。

他怒了,水蟒也怒了。这个‘小肥虫’多次让它吃瘪,蛇也是要面子的,在自己的地盘丢了面子,这太让蛇恼火了。

“金身符”

“疾风斩灵”

天下无敌祭出两枚黄符。

黄符碎,他身体拔高三尺,浑身上下泛一阵暗金光芒。同时,半空双刃战斧成形,他扬手反握战斧,大步冲入湖中。

“嘶”

水蟒仰首对空一吸,白雾回流,在半空凝成一个半丈长的玄冰獠牙。

“长虫,去死吧。”天下无敌不退反进,扬斧斩向水蟒头颅,全然不理心口的玄冰獠牙。

“胖子,你疯了吧。”

见此,洛尘大急,顾及不上自身安危,提枪大步冲了上去。

“叮”

金身护体,獠牙并未达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天下无敌一斧劈中水蟒脑袋,可他来不及反应,水蟒已缠住他向湖底潜去。

“..洛...救命...救....”

“噗”

可惜,水蟒扭头未走,洛尘一枪洞穿它的七寸,挑出心脏。

“长虫,小爷剁了你。”

天下无敌乘机挣脱,手起斧落,三两下把水蟒剁成几截,这才解了心头恶气。不过,某‘贱人’提枪耍尽威风,又抢了他打残的猎物,这一口恶气他怎咽的下去。

“小子,爷谢你救命之恩了。”

“胖爷客气啥,咱两...”

“放屁,你和谁两呢。”

“喂,胖子,咋说话呢。”沐灵儿上前扒拉出一枚暗绿蛇胆硬塞给洛尘吃后,又道:“若不是呆子及时救你一命,你早下湖喂蛇了。”

天下无敌不乐意了,道:“灵妹子,你不懂了吧。小爷这叫战术,先诱敌深入,反身一斧子劈它丫的。”

“哟,您这身板反身一斧子。”沐灵儿大笑,道:“本小姐刚才怎么听有人喊救命了。对了,您老人家诱敌深入,该不会打算一光头砸死长虫....”

“..小丫头片子...,你.....”

“我,我咋了。”

论小主脾气,沐灵儿可不比谁差几分。她佯怒道:“胖子,你嫌我两人抢你机缘。我告诉你,本小姐不缺你这一点机缘,告辞。”

“慢走,小爷不送了。”

“..喂,你咋真走了....”

“灵妹子,你别急....”

“...喂,胖爷是这么小气的人嘛....”

......

这一刻,洛尘十分的煎熬。

当蛇胆入口,他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味觉体验,苦涩,腥臭,如用开水冲了一杯阿莫西林粉末,又让人硬灌下去的‘舒爽感’。另外,蛇胆入口即化,在一瞬间释放的精华,让他险些承受不住。所幸,在吸收苦胆精华之后,他修为巩固在铸骨一层末。

“..唔...”

“呸,呸...唔...”

洛尘睁眼第一件事就闷头跑远,先吐会。

“小子,你矫情什么。”天下无敌黑脸道:“这长虫身怀腾蛇血脉,对你而言,它内胆可算大补之物。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呆子,你...你没事吧。”

“....没,没事...”

“..唔....”

如此,三人稍作歇息,才向湖心岛走去。

经水蟒一战,天下无敌可不敢贸然处之。这一次他反复侦查之后,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寸许木船,扬手扔进湖中。

“哗”

瞬息,木船迎风变大,入水时已成一个两丈长的双层大船。船体通黑,主架以一种不知名的制成,外包一成厚实的黑浆。船表层刻了一层暗色玄阵,上下共计十八个阵眼,且不时的抽取天地灵气。

木船外形如一块黑炭,极不起眼,可内舱却奢华无比。该如何形容奢华度呢,什么极北雪狐皮织成的地毯,什么妖域血蓝石,又什么北漠驼王骨,或四处散落的几十件叫不出名的天下奇珍。

“哇,黑龙舟。”

沐灵儿双眼冒光,惊道:“这一级别的虚空龙舟,大乾皇室不过七八艘,一般皇裔也不一定拥有它。胖子,你不愧天工坊的爷,厉害。”

“..胖....胖子,咱商量个事呗。你看呐,小女子打小喜欢龙舟,...不如....把你的送我呗。”

“姑奶奶,您饶了我吧。”

天下无敌不禁打一哆嗦,道:“这东西是老爷子的命根子,若在我手中弄丢了,老爷子一定捉我去点天灯。”

“嘁,小气鬼,我的银龙.....呸,本小姐才瞧不上这黑疙瘩呢。”

“别闹了,快上船吧。”洛尘连忙上前打过一句哈哈,每次她嘴上说不要时,那一定相中必得之物了。听两人的对话,他真害怕这‘小祖宗’脑门一热干出啥过分的事。

当然,女人总是善变的物种。

“我....嘞个擦”

进船那一刻,洛尘才理解什么叫‘有钱人的快乐你不懂’。

三尺长的狐毛,即使隔一层鞋也会感到一种柔软的触感。舱内一股清淡的檀香,入鼻让人心神一醒,浑身徒升一种三千烦恼丝尽去的通达。四壁各挂一个玉龙首,龙口不时吐出一阵浓郁的灵气,让人时刻沉浸在灵气的洗礼中。

“胖子,你死时一定告诉我,我好去为你收尸。”

“呸,小子,你大白天说什么丧气话。”

黑龙舟的航速极快,几个呼吸间,已到湖心岛外。

“到了,下来吧。”

“嘿,人呢。”

两人下船老半天,可某‘小祖宗’大有赖着不走的架势。

瞧这架势,天下无敌好不生气,恼道:“灵妹子,您可否挪个窝,也好让小爷收摊走人不是。”没奈何,他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对一个‘小女生 ’过多计较吧。

不过,沐灵儿抱腿蹲在内舱一角,对木架上的血蓝石发呆。

“灵儿,你咋了。”

“我....我想要它...”

“这,胖爷,你看....”

“一块烂石头,小...我送你了。”

也不知何时,沐灵儿的情绪大为反常,低落,寡言,落寞,眼中甚有一丝泪光。也许她想家了,又也许别的原因。

为此,洛尘陪她讲了好大一会后,三人这才踏上湖心岛。

湖心岛不大,方圆不足三百平。近前,西岛有一片百平大的水潭,水潭前长了一小片长势惊人的古槐林。岛正北,一间竹茅屋,门前种一棵死去多年的歪脖树。另一点让人不解,小岛经山谷灵气的常年滋养,按理应生机勃勃。

可是,小岛上寻不见一类花鸟鱼兽,除长一小片槐树之外,几近为一座死岛。

“什,什么”

天下无敌开眼四下侦查一番后,如见鬼般惊道:“这...这不可能.....灵气溢,双龙死,天珠噬,龙咳血.....”惊罢,他面色惨白,又道:“真龙咳血,葬圣埋骨,死局。”

听此言,洛尘呼吸一滞,他虽不明什么为真龙咳血,可葬圣二字实在骇人听闻。

“真龙咳血”

“嘿,这样也好....”

沐灵儿眉眼轻挑,神色竟闪过一丝侥幸的笑意。可下一息,她又不动声色的扭头望向西北方,目光尽显思念。

第二十四章:生死局

“艹,贼老天”

天下无敌顿足自骂,道:“老子瞎狗眼了,这他娘大的一处凶地,别人躲不及,老子非来送死....”

“对,对不起,我害了你两....”

少年郎虽天资上佳,为人中龙凤,奈何,未历人世百态,心性尚浅,怎敢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势。诚然,少年也贵为年少,不曾老矣,又怎会畏死。

“啪”

洛尘扬手甩了胖子一耳刮,骂道:“特么,她一个小姑娘没bb啥,你个大老爷们b毛。什么大凶之地,我倒要试试,这一处茅屋怎困死老子。”

随即,他大步向林后走去。

“..小子,你....”

“喂,你他娘敢甩老子耳刮。”天下无敌这才反应过来,大骂挽袖追上前。

可此时,天气忽变阴沉。山谷上空一团黑云压下,劲风吹过,古槐林中乍响一阵瘆人的风哨声。

“咯吱”

茅屋门窗摇曳,水潭从外向内泛一阵怪异的涟漪。

“娘的,老子不信邪了。”

也许因一耳刮打醒了天下无敌,他不再畏惧,仰首道:“哼,这一处后天演变的凶地,小爷非探它一探。”

真龙咳血,虽属大凶之地,可它本质上依旧为一处洞天福地,只因埋圣骨,这才导致福地凶变。当然,真龙咳血的凶险不及先天禁地,可凭他三人的修为闯入,则十死无生。

“阴冥眼,开”

这一刻,天下无敌眼中小岛变成另一处场景。

古槐林枝干上挂了一具具腐尸,血色树茎贯穿死者脑壳。水潭染上一层血色,小岛充斥了一股黏人的腥臭。又什么歪脖树,它本是一株菩提树,枝干粗壮如龙,树冠下挂一个九色佛珠。相比小岛的诡异,茅屋却不曾受半分邪气干扰。

不过,洛沐两人眼中,林是林,水是水,小岛依旧一片死寂。

几息后,三人来至槐林前。

“呜”

突然,槐林上空狂风大作,枝梢乍响一阵尖锐的风鸣。可风初刮时,茅屋门迎风自开,随即,狂风骤止。

可是,这一幕在阴冥眼下却成另一个场景。水潭上刮来一股猩红邪风,将槐林中一具具腐尸唤醒,近百腐尸欲向三人扑来时,茅屋中传出一声佛喝。随即,古槐林归于沉寂。

同一时间,洛沐走进槐林。两人正前槐树上腐尸苏醒,向其扑过去。

“小心”

见此,天下无敌大惊,在千钧一发之际拽回两人。

“艹,你两人找死不成....若非小爷反应快,你两小命早没了...,这破地邪乎的紧,你两人乱闯,死了可别赖爷....”

“记住,待会跟紧小爷”说罢,他屏吸躬下身子,小步试探着向槐林深处走去。

见状,洛沐两人一脸懵逼,但仍躬身紧跟胖子身后。毕竟身处大凶之地,人家胖子才是这方面的‘砖家’。

“呼”

“呼”

这一刻,槐林狂风又作,林间枝叶乱飞。可观胖子气息沉稳,步伐节奏不乱,每一次落脚转身均避开落叶、枯枝。实则,‘落叶’为腐尸的尸水,‘枯枝’为尸爪。

槐林不足百平,三人却林中绕了小半个时辰才安然走出。

当三人踏出槐林时,天空愈发的阴沉,劲风狂啸,几亩许的小湖竟涌动三丈高的巨浪,几欲淹没湖心岛。同时,水潭*出一道血色光芒,在岛上空化成一层血色光幕。

“快,进茅屋”

见此,三人不禁胆寒,匆忙躲向茅草屋。

“咯吱”

这时变故又至,茅屋门迎风自动。响罢,茅屋内一阵惊天的威压应声漫下,气势如泰山倾覆一般让人绝望。

“灵儿,当心”

洛尘侧身护住沐灵儿,奈何,漫天威压无孔不入,两人均闷声倒地。

“砰”

同一刻,天下无敌后腰挂的一枚黑玉破碎,凭空化作一张玄黑光幕挡在他头顶,这才抵住威压。

“圣灵虽死,余威尚存”

这一幕让天下无敌甚是欣喜,道:“圣人不容侵犯,这一间茅屋定是圣人陨落之地。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大凶必生大吉。”

“小子,冲进去,咱方可活命。”说罢,他硬抗威压向茅屋走去。

“噗”

于此时,沐灵儿伤势恶化,匐地大咳一口浓血。

“灵儿,你怎么了”

洛尘闻声转头,只见沐灵儿面色苍白,唇齿发青,匐地绝望的抬手伸向他,可终脱力晕死过去。

一息,两息...四息....

这一刻,洛尘的世界安静了,什么生死,什么大凶之地,这一切与他无关。他眼中只有倒地的倩影,以及两人不足三尺,却遥不可及的距离。

三尺,本抬手触及的事,可圣威之下,他连抬手的资格都没有。

“...啊....”

洛尘绝望了,同时,他也陷入疯狂。

瞬息,他体内冒出一股暗黑气息,双瞳扩散,后脖一片黑纹隐显,血灵焰大涌,远看如一个地狱走来的恶魔。

“这...这小子什么来头,难不成....”

天下无敌大惊。谁料想,这个‘孬小子’血脉竟如此霸道。

“吼”

洛尘仰首厉吼一声,这才护住沐灵儿,硬抗圣威大步走向茅屋。三两息后,两人行至茅屋之外。

两人踏入屋门时,漫天圣威消散,空留一间平淡的茅屋。

茅屋内,一盏铜灯,一个不知死去多年的老和尚,坐蒲团,持木鱼,身披袈裟。不知为何,老和尚浑身血迹斑斑,圣血染红一整个房子。

若细观,老和尚坐下蒲团早已朽烂,手中木槌化作飞灰。他干枯之身,可肤色泛一丝异样的血色,如同刚死不久一般。另外,老和尚身下血迹未干,茅屋内充斥一股淡甜的血腥味。

不知何故,洛尘看见老和尚时莫名多一种挥之不去的燥意。又加圣威伤了沐灵儿,这种燥意愈发的重了。

“好一个恶和尚,老子拆你了事。”

索性,他心中徒升恶念,扬手向老和尚呼去。

“哥,你是我亲哥,别冲动。”

天下无敌惊出一身冷汗,奋身拦住向前。但此时,洛尘脑子已一片空白,又恶由胆生,手下攻势并非胖子可拦的住。

“..别...”

“呆子,住手”

庆幸,沐灵儿恰在这一刻苏醒,并于千钧一发之际抱住洛尘脖子,将他唤醒。

“灵儿,你醒了。”

洛尘双眼归于清明,血灵焰沉寂,暗黑气息悄然回缩。不过,对于先前的变故,他好似一无所知。

“小子,你....”

“额,你咋又多了一巴掌印。”

当然,洛尘虽及时清醒,可他这一巴掌却结实的打在胖子的脸上。

“艹,我....你他娘....”

看某‘贱人’一脸无辜的表情后,天下无敌火冒三丈,可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是计较面子的时候。

“好了,你两安生一点。”沐灵儿从他怀中下来,对老和尚持以佛礼,道:“圣佛慈悲,怜你我生存不易,不愿多造杀孽。否则,单凭咱三人闯不到这里。”

天下无敌也对老和尚行一佛礼,道:“我佛慈悲,请圣佛保佑小子平安离去。日后,小子一定为您多烧纸钱。”

“喂,你这不虔诚,对圣佛应五体投地磕两响头。”

“灵妹子,你虔诚,咋不见....”

诚然,两小主并非什么佛门信徒,这一番行径只因圣灵当前,唯恐洛尘干出触犯圣威的傻事。

三人静坐苦思,这一死局该如何破。

十几平大的屋子,三人反复摸了几遍,可终找不见什么‘生门’所在。也因此,老和尚坐下三件佛宝愈发显眼。

铜灯,血袈裟,木鱼。

铜灯高一尺有余,灯柱上雕一张四面佛,灯盘为一朵九叶铜莲,没灯芯,也没灯油。木鱼烂了一角,却因佛法加持多年,它表面会不时浮出一阵暗金佛光。老和尚穿的袈裟,血迹斑斑,可佛威甚强。

“喂,咱....咱试一试佛宝。”

“胖子,不可贪心....”

洛尘反对话未出口,可下一息却不禁为之心动。圣宝当前,谁若不为之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也行,咱试一下。”

两人达成共识,又加另一人的默许,天下无敌也在第一时间抢过木鱼。

当然,论佛性强弱,袈裟最甚,木鱼次之,铜灯稍弱。另一点,木鱼只需敲击足以发挥威力,铜灯虽保存完好,可没油没芯如同鸡肋。血袈裟,老和尚贴身之物,鬼知道取时会触碰什么禁忌。

“胖子,你过分了。”

见状,沐灵儿大怒,道:“你身怀保命玉佩,为何....”

“喏,这不是三个佛宝吗。”洛尘拿过铜灯塞给她,又道:“这个胖子无耻,咱不必与他计较。”

“可,可你咋办。”

“没事,我去取袈裟就行。”

“这太危险了,灯你留着,我不要....”

“乖,待这别动”

洛尘扶沐灵儿坐于门前,小心向老和尚走去。

近看,老和尚眉目低垂,唇齿含笑,虽为一具干尸,可安详,圣洁,让人心底徒升一种异样的亲切感。

“佛爷,对不住了”洛尘对老和尚恭敬持一佛礼,这才伸手解去袈裟上的绳扣。

“呜”

突然,老和尚体内一声乍响。下一息,他后脑浮出一个暗金光环,凭空涌现一股*、肃穆、且狂暴的圣威。

于此,洛尘腹部一阵剧痛,黑铁碎戟又现。

“嗡”

黑戟当空一震,在圣威下撑出一片屏障。可这一次圣威浩瀚如海,黑戟如怒海中一弯小船,使人心悸。

圣威下,天下无敌头顶的玄黑光幕一息溃散,他让冲出屋外,径直挂在菩提树的树杈上。沐灵儿眉心浮出一条银纹,但圣威之下,两人的保命之物均显不堪一击。

“特么,给老子下来。”

既已触犯圣威,洛尘索性以蛮力扯下袈裟后,大步退出茅屋。

这一次圣威强如斯,可不知为何来去匆匆。从始至终不足十几息,三人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种圣洁、且狂暴的气息让人心生绝望。

第二十五章:圣灵恶念

圣威退散,三人甚是狼狈。

天下无敌挂在树杈上,大肚腩让他动弹不得。沐灵儿的脸色煞白,这一次若非身怀一道保命咒术,她十之八九会命丧于此。洛尘相对好一点,黑戟虽不敌圣威,可硬撼一二却是不含糊。

“两位,谁帮我一把呗。”

“这...这树杈子,太他娘膈应人了。”

洛尘先询问沐灵儿一声,观她无大碍之后,这才上前助胖子脱身。不过,鉴于胖子分佛宝时的表现,这助他一臂之力变成一脚之力了。

“尘哥,别介呀。”

“一,二,三,走你。”

洛尘对准大屁股卯足劲的踹了一脚,当即‘一脚入魂’。胖子应声脱困,在地上滚好远才停下。

“小子,爷记住你了。”天下无敌瘫在茅屋前,捂菊道:“当年,老子在皇城也算一号人物,自是老子甩别人耳刮子,踹别人‘菊花’。小子你记住了,这事爷跟你没完。”

“嘿”

洛尘挑眉一笑,戏道:“胖爷,您这狠话可放早了,先寻死咋的出去....”

这时,天下无敌气恼道:“娘的,这啥东西又硌老子屁股了。”随即,他从屁股下摸出一串九色佛珠。

“这....这下坏了。”

可他话音未落,歪脖树一阵疯狂摇曳。

几息后,歪脖树显出本形,一株九丈九余的菩提古树,树干如龙,枯皮如龙鳞。树冠交错扭动,远看形如一张干枯的老脸。顷刻,地面龟裂,两条树根从土中钻出,各自化作一条木藤妖龙。

于此,余下一部分细小的根茎伸向水潭,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吸食血水。

“什么,这怎可能。”

“圣...圣灵恶念....”

人通达入圣,于天地中悟道,也于天地中散道。实则,世间万灵皆于此同,生死归于天地。可偏有一类圣灵生前执于永生,死后不甘化道。生死执念与自身道则相融合,从而产生一种不灭恶灵。

“咕”

三两息功夫,菩提树已吸食大半的血水,枯干泛一层绯红,树冠上的老脸也变的愈发清晰了。

“胖子,你他娘愣啥。”

洛尘挥戟斩断一簇根茎,喝道:“灵儿,你来斩它根茎。胖子,把佛珠给老子,你拖妖龙几息,老子去把佛珠挂回原处。”说罢,他夺过佛珠,闷头向菩提古树冲去。

于此时,两人应声点头,各自使出压箱底的手段。

“金身符”

“焚山盾”

“疾风斩灵”

天下无敌祭出三枚符咒。下一刻,他化身为九尺黄金小巨人,左手握战斧,右臂挎一方青铁圆盾。其盾上烈火如炬,可不伤自身分毫。

“妖龙,小爷来也。”

三符加身,让他倍感自信,大步向两条妖龙杀去。

水潭边,沐灵儿手持一柄白玉剑,怒灌灵气,对空斩出一道银色剑芒。顿时,剑芒所过之处,土浪翻涌,根茎齐齐断裂。

剑芒虽盛,但每次挥动白玉剑,沐灵儿目光多显一分涣散。

另一边,洛尘才接近菩提树,欲挂佛珠。可近前一条妖龙轻易摆脱胖子的纠缠,反身向他扑过来。

“胖子,你办的好事。”

三符甚强,奈何,胖子一己之力难分二心。当即,两人对视后,十分默契的斩向同一条妖龙。

“疾风—斩灵”

“死来”

天下无敌近身上前,以盾硬抗妖龙一击,并挥动斧斩向龙腹。洛尘高扬黑戟,全身心劈向妖龙。

斧落,戟挥,妖龙应声两断,地上多个丈许大的深坑。

“这...这戟好生厉害。”洛尘半跪在地,神色上尽显惊容。这一斩威力甚大,可却消耗他自身三分之一的血液。

“..咳咳...”

天下无敌骂咧的爬出坑,道:“小子,你他娘差一点劈了爷。”

于此时,另一条妖龙悄然扑向洛尘。见状,天下无敌对妖龙掷圆盾,并以一个胖子的灵活飞扑,将其救下。

“艹,你愣什么....”

可他话音又未落,变故又起。

这一刻,菩提古树拔地化成人形。若干根系化作双腿,主枝化作腰腹,余下一条妖龙折回化作手臂。水潭暴沸,并于几息内蒸发干净。

“昂”

树冠脸仰天一吸,漫天血色雾气归于它口。当即,它多一双血色眼球,干枯的躯干也变的饱满几分了。

同时,古槐林应声暴动。该庆幸,古槐成长的年份太短,并不足以彻底进化成人形。不过,十几株半树人挟带近百个腐尸相逼而来,这场面直叫人胆寒。

“恶念出世,这下完蛋了。”

“...我的亲娘嘞,小爷还没开过荤....”

这一幕之下,三人侥幸的心态崩了。也别说圣灵恶念了,单说这十几株半树人就足够轻易虐杀他三好几次的了。

“灵儿,如果.....”洛尘轻拥住沐灵儿,又把袈裟、佛珠硬塞给她,道:“如果可以,你一定要活下去。如果可以,请你忘了我这个本不属于这世界的人。如果可以,那...允许我吻你一次。”说罢,他与胖子对视一眼后,猛推开沐灵儿,扬戟冲向古槐林。

“不,不要....”

“..呆子,求你回来....”

沐灵儿也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当即发疯一般拦上前。可惜,胖子紧拉住她的双臂,让她不动分毫。

对三人而言,这一次的危机太大,让人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该庆幸,前一刻洛尘看到活下去希望,胖子也看到了。黑戟,这一柄残兵,它硬抗圣人威、怒斩妖龙,其战斗力远非肉眼所见。当然,使用黑戟需付出一定代价,而这代价已然明了。

“死来”

此时,洛尘以必死之心杀入古槐林,他疯狂的挥动黑戟,同时,他体力、血液也在疯狂的衰竭消退。

“死,死来”

“..呆子,求你回来....”

“死”

“...不,求你了...”

......

片刻后,十几株半树人让洛尘绞杀,可他已耗干最后一丝血液,身躯干瘪如同一具脱水的死尸。

“滚,给我滚呐。”

“尘兄弟,对不住了。”

胖子碎声一语后松开手,沐灵儿疯一般抱住洛尘,失声痛哭。

半树人没了,圣灵恶念尚未完全复苏,两人至少会安全一段时间。如若天下无敌乘此机会找见‘生门’所在,两人也许可以脱险。

奈何,生活总会给你惊喜。

“蝼蚁,安敢阻我。”

于此,圣灵恶念复苏了。它隔空一指,凭空凝出一条如实质的血色妖龙,径直沐灵儿两人冲过去。

“躲开”

洛尘又一次魔化。他推开沐灵儿,扬戟硬战血色妖龙。

可惜,这一次血色妖龙的实力远非木藤妖龙可比拟。两者相战,洛尘抗不住三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死...老子要你死....”洛尘拼全力怒劈一戟。

顿时,山谷上空多一道虚幻的血焰大戟。先斩灭血色妖龙,又洞穿圣灵恶念的身躯,才徐徐消散。虽说这一戟威力甚大,可抽干他生命中的一切,血液、生命力、魂力。此时,他只留下一具空躯壳了。

“吼”

“蝼蚁,安敢伤我。”

当然,这一戟威力虽大,却不足以杀死圣灵恶念。

“阿弥陀佛”

此时,茅屋内乍响一声佛号。随即,屋内走出一个素衣和尚,他高八尺余,目光干净,肤色白皙,后脑勺浮九道金色佛晕。若细看,这素衣和尚眉眼与老和尚大有几分相似。

在佛号吟唱之初,天沐二人倒头晕死过去。

只见,素衣和尚探手引回木鱼、佛珠,叹道:“小佛普度众生,却度不化自身执念。可悲,可叹。”

“呸,秃驴,你不过一丝残念....”

“生死不可违,你何苦于此。”

“秃驴,本尊今日灭了你。”闻此言,圣灵恶念大怒,引山脉化为双臂,又聚湖水化为战矛,向俊和尚杀过去。

“阿弥陀佛”

素衣和尚凌空打坐,口诵经文,一手拨佛珠,另一手以木槌击打木鱼。下一刻,天降十二尊金佛,地涌十二朵九色莲。

当即,金佛镇压虚空,九色莲禁锢大地,漫天佛音净化一切邪煞之气。

“吼,秃驴,安敢欺我。”

圣灵恶念大惊失色,转身欲逃。但这方天地早已自成一处铜墙铁壁,任它手段尽出,也奈何不了漫天佛光。

“回去吧,你不该扰世。”

“不,凭什么,本尊只要长生....”

可惜,素衣和尚不予理会它的祈求。他口中佛经愈大,手中佛珠自主浮空,并在下一瞬间化作十二尊实质大佛与上空金佛相结合。

顷刻,漫天佛音下,圣灵恶念消散,重归于一株三寸大许的菩提古树。同时,十二尊大佛敛尽光华,分别封于菩提古树的十二处命门上。随之,九色莲化为一串新佛珠套在菩提古树之上。

“..长生,世人皆执于此....”

“小辈,你因我执念而死,我且....”

“...缘于此,且随他去吧...”

在封印圣灵恶念后,素衣和尚招来一道虚散的魂影,又隔空写下一枚佛印打入魂影,这才抬手划破虚空,将三人送安然送走。

此后,湖心岛缩小至寸许,随茅屋一齐沉入小湖深处。

第二十六章:浴火新生

十几里外,某处河边洛、沐、天三人静躺。

若细看时,沐、天两人眉心泛一缕佛光,呼吸匀称,不似重伤之人。洛尘虽也受了佛法,可他伤势之重远非一缕佛光可治愈的。

下午时分,沐、天两人渐醒。

沐灵儿梦中呢喃,时而眉眼紧皱,时而泪眼婆娑。她一颦一皱,怜人乖巧样,让人好不心生疼惜。

“...不,不要.....”

“...呆子,不要走.....”

梦呓欲烈,可又鼻口一滞,徒然乍醒。

“灵妹儿,你可醒了。”

天下无敌强扯一笑脸凑上前,戏道:“瞧,小爷猜对了,你这表情一定惊讶咱怎么活下来了。我告诉你,咱两这叫大难不死,必有......”

前后几息,胖子虽自导自演一场死后余生、又自带bgm的夸张戏码。

可惜,这张大饼脸对沐灵儿的吸引力几近为零。

“呆子呢”

“....告诉我,呆子在哪......”

“灵妹儿,你听我这么解释。尘兄他可能、也许、大概已经.......”

“滚,滚呐”

听此言,沐灵儿情绪失控,发疯般推开胖子。

当又一次看见洛尘时,她笑了,也哭了。她呆滞的瘫坐地上,悄然无声,却给人一种哀大莫过于心死之意。

洛尘,不,准确来说是一具干尸。

双瞳扩张,唇齿发黑,肌肉干瘪,全身不见一丝血液。该庆幸,此前素衣和尚为他度法招魂,凭眉心一缕佛光护神,这才保全了性命。

“灵妹儿,他.....”

“滚,滚呐”

胖子的贱成功吸引了‘敌方火力’,当然,他也甘愿让沐灵儿发疯一般的厮打。对,此时沐灵儿忘记自己是一名武修,用泼妇惯用的方式来宣泄情绪。

“怪你,你害我们闯入凶地.....”

“....若不是你来,我们早走出荒林......”

“你害了呆子,怪你,我......”

“...没你,他不会死.....”

好久,她闹了好久,直至脱力瘫倒。

胖子一动不动,任她发泄完。

“你....你好点了没。”

天下无敌黯然道:“对不起,我先硬闯凶地,又惹恶念复苏。若没我,也许你二人不会遭此一劫。”

“我不听道歉,你说一万句对不起,他也活.....”

“若,若我能救活他呢。”

“什么,你说什么。”沐灵儿哭腔一顿匆忙踉跄拽住胖子,紧道:“什么办法,只要可以救活他,哪怕一命换一命,我也.....”

“唉”

天下无敌叹一口气,道:“涅槃丹,它也许......”

“对,涅槃丹。”

沐灵儿喜极而泣,道:“呆子,你放心,灵儿不会让你死。涅槃丹,我一定会为你寻来。”

涅槃丹,可药医白骨,可使濒死之人浴火重生。不过,此丹出自北原药王谷,且每一年仅量产几枚,非大圣贤者不可得。由此可见,涅槃丹的珍贵之处。

“唉,算了”

天下无敌又叹口气,这才十分肉痛的扔给她一个白玉药壶。

“涅....涅槃丹”

“谢谢”

“胖子,谢谢你。”

沐灵儿眉眼大喜,笑容可掬。

忽此时,那个任性、刁蛮、让人倍感头疼的大小姐回来了。可没人看到,她打开药壶时手在发抖,也没人看到,她给他喂吃下丹药后呼吸停了好久。

涅槃丹入口即化。

顿时,洛尘体内涌出一股精纯的药力,将他裹为一个丈许的黄茧。

“呆子,你一定会没事。”

“这下好了,小爷保命手段全交代了。”

见此状,两人不由安心,此丹药医白骨之名绝非虚传。这时洛尘也迎来人生中第一次大机缘。

涅槃丹化为两股药力,一股乳黄药力外流作茧,另一股暗金药力渗向脊骨。于此,洛尘背上第三块脊骨破碎,从中钻出一滴赤金凤髓,恰此与暗金药力相结合。

几息后,黄茧自燃,药力化作一团火焰将洛尘浸没。

“滋滋”

赤火下,他肌肉萎缩,毛发脱落,全身骨骼龟裂。同一刻,凤髓与药力结合又因赤火作用,二者化为一种赤金流体迅速渗入他脊柱中。瞬间后脊骨金芒大作,脊髓呈赤金色,宛如一条惊叱的幼龙。

忽此,他丹田涌出一股黑白之气,白气上浮入脑,黑气下沉渗骨。两气无故闯入,让药力在第一时间趋于沸腾。

涅槃丹,凤髓,黑白之气,三者让洛尘身体发生质的变化。

当即,脊髓细胞造一股绯红、淡金、又泛一种怪异黑的全新血液。他毛发再生,肌肉重组,全身骨骼密度增大一倍有余。

“咚”

这一声心跳如鼓,也让沐、天二人好不欣喜。

几息后,药火退散,洛尘以一种赤条条的纯天然方式出现。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再看,他气色红润,肌肉线条分明,大有一副貌比潘安之资。可惜,满头灰发,神如老翁,让人好不为之叹息。

“唔”

洛尘悠悠睁开眼,看沐灵儿一脸羞红,看胖子一脸猥琐的贱笑,又看夕阳余晖总是刺眼。他不禁泪目暗叹一声活下来真好。

“灵儿,你.....”

又听见他的声音,沐灵儿泣不成声。这一刻,沐灵儿终明了,自己对他的情感已如此炽烈。这一刻,她不顾礼节,也不顾他人眼光,她大方给洛尘一个深情拥吻。

“唔”

许久,两人才依依分开。

“呆子,你顶到我了。”

“啊,什么”

“我.....我的衣服呢”

.......

这种少儿不宜的画面,天下无敌早一步避开。此空闲,他也寻到一处好地方。

沧江,源起万古冰川,横跨北原,流经大乾七州,仅凭一河之水养育两片大陆亿万生灵。也因此,世人称沧江为母河。三人所在地恰属沧江一支流,若一路逆流而上,定会短时间抵达大乾。

日落前,三人收拾停当后,逆江而上。

这次旅程,沐灵儿没多闹腾,每日黏在洛尘身边,让胖子好不抱怨。不过,这种‘大吃狗粮’的日子也在第四天结束了,三人行至一处关口前。

巨石关,大乾青州的一处屯兵重地。

古圣者云:莽荒自东海岸始,无穷荒林至此中戛然终止。此中有山,高千刃,延万里,山险而绝,鸟兽不可飞。此中有江,破千山,育万灵,水深养灵,泛舟不可逾。此中落一石关,开山为基,引江为渠,屯兵万千,可阻百兽西行。

巨石关之大,千亩外城,百亩内城,远看神如一只远古巨兽。巨石关之坚,城基取一块天外陨铁为核心,又加黑铁浇筑,可力抗圣力而不倒。外墙取极北玄钢石筑之,辅以上千阵法,无时无刻不从虚空中汲取灵气。

此关背依群山,横跨沧江,天然的易守难攻之地。

若从外攻之,即千军万马所向也会折戟于此。

“巨石关,好生雄伟。”

仰望整个关口,洛尘心中徒升一种万物皆蝼蚁的渺小。

“尘子,你有点眼力见。”

天下无敌徒步上前道:“相传,巨石关建于中古,前身是战宗的七十二城池之一。可惜,中古大乱,战宗七十二城只留下这一个空壳子,其余城池皆毁于战乱。”说罢,他对空引燃信号弹。

“啾”

当即,青鹰翱空,关内应声走出一名兵官,生硬道:“青武弟子何在。”

“胖爷正是青武弟子。”天下无敌背手上前,道:“小子,你可知青武内院弟子同千夫长一级,凡遇之皆行军礼之说。”

“小人军务在身不便行礼。”

“嘿,你小子行。”

见对方是老兵油子,天下无敌也便没了消遣念头,又道:“你愣啥呢,还不借道让胖爷过去。”

这时,洛尘才回过神,抽空看了眼军官。

军官身披铁甲,手持一丈长矛,后腰挂一枚铜令,正面刻一个青字和一支凤羽,反面为一伍字。

“大人,请吧”

军官抱拳一礼,道:“关内军演在即,不准久留,还请大人见谅。”说罢,他侧身退一身位,这才领三人进入关口。

片刻,三人行至演兵场外。

“..喝...哈...”

“..杀...”

红蓝对垒,将居后,行军令下,步骑二连依次冲锋。虽只是一场军演,可千军阵前,这场面直叫人热血沸腾。可惜,军官并没久留之意,仅许三人遥看一眼,匆忙催促离去。

半时辰后,三人行色匆匆的穿过巨石关。

“小人任务完成,告辞。”

“呸,臭驴脾气。”天下无敌好不恼火,自己身价在军中好歹也算一个千夫长了。可这家伙,让他碰一鼻子的灰。

“难怪一把年纪才混个伍长,谁会提携你。”

“胖子你过分了,青翎军团的军纪严明,你诋毁....”

此时,相比于两人的放松心情,洛尘心中多了一种莫名的紧张。

这一路走来,从盛夏到隆冬,从莽荒到人世,他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也经受太多的孤独。六个月来,他从一个家养‘小奶狗’进化成一个杀伐果断的‘老男人’。也许,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生死经历,足以让他终生铭记。

“..啊...”

“大乾,老子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第二十七章:陇城

“喂,你疯了吧。”

“呆子,你干嘛,这边全是人。”

洛尘突发神经,这一下十分成功的引来一大波路人围观。沐、天二人适时错开几步,装作看戏的甲乙悄声远离他。

“喂,你两咋走了,等我一下。”

“...借,借过。胖子,你他娘跑啥.....”

.......

下午时,三人行至一座古城前。

陇城,一个古朴的边塞小城。十丈高的青砖墙,丈许包浆城门,护城河三丈余宽,门前置一个木架桥。夕阳下,青砖,红门,木架桥上三两结伴返城的行人,如此安宁,让闻者心驰神往。

相比城外安宁,城内则一片繁华。

对开的商铺,青石铺成一条街道,两侧十步种一垂柳,绿化面积堪比现代都市。正街马路宽两丈,足几匹马并肩狂奔。行人走路两侧,马车走路中。

近下午,各家老小出门遛街。一路上青麻短衫,布衣长褂,草履,皮靴,挑夫,贵妇.....各色人群,小商贩吆喝,孩童戏闹,放眼看去,这里充满一种鲜活的生命气息。

“来来来,刚出炉的肉包子...”

“呦,李大官人,里面请....”

......

“...娘,我要甜糕...”

“冰镇糖葫芦,三文一串,十文三串,买到就是赚到。”

“大人,您来了”

......

闹市的嘈杂声仿佛凭空而来,又硬生挤进你的耳朵。

进城这一刻,洛尘愣住了。

六个月来,他习惯在山林中奔走逃亡,也习惯一人独行。终在这一天回归自己期盼已久的人世间,可此时站在人群中却感一种怪异的不适。

“尘子,这糖葫芦够味,给你吃。”

“小伙子,少你三文钱....”

“客官,一斤甜糕,您拿好。”

天下无敌一手拿几串糖葫芦,一手提盒甜糕,嘴咬半个肉包,又急忙跑向下一个小贩,前后忙的不亦乐乎。

“可惜,少了京味。”

洛尘浅尝一口糖葫芦,暗叹:也不知,那让世人道尽的长安不夜城,可有此间盛景。

“嘿,你傻笑啥呢。”沐灵儿从一旁挤回来,嘘道:“这大肉....大肉包子.....呼,还挺好香,不...不过也太烫嘴了。呆子,你...你来个尝尝。”说罢把包子塞过来。

“呼,好烫”洛尘吃痛回过神。

“呆子,你又犯傻....”

“这肉包子不错,全归我咯。”

洛尘心情大好,手牵沐灵儿,欣然融入这个‘大都市’生活。

“尘子,你墨迹啥。”天下无敌阔步咋呼的迎过来,道:“我打听到陇城一处大酒楼,走,今日小爷请客,请你两人好生吃上一顿。”

当即,他大吃甜点阔步向前,全然不理街上行人。

“急什么急,赶着投胎啊....”

“喂,你别挤老子......”

“呜呜...我的甜糕”

.......

不大会,三人穿过闹市后,行至一处十字街前。

“好一条商业街.....”

“什么商街,你又胡言乱语。”

“小小陇城算啥,改天小爷带你见识一番帝都。”

当然,对沐、天两人而言,诸如这一类的边塞小城算不上什么主城。可洛尘呢,在他一个现代人眼中,陇城,不,这个世界无论从人文、地理、环境、经济各方面发展,均足以与‘电气时代’并肩了。

十字街,可谓一条规整的商业街。北街酒楼,南街商行,西街丹器坊,东街红灯场。

北街酒楼足五层高,门面装饰十分阔气,正堂三开门,两道各卧一只石貔貅。堂口挂一烫金门匾,大老远也能轻易看见门匾上‘酒仙’二字。门前各种一株青松,两壮仆坐下闲聊,不时赶走来讨饭的乞丐。

大堂顶吊一个八首金龙,从龙口中喷一股黄酒恰落入下方大酒坛子,以供客人食用。

“哟,三位里边请。”

刚进楼门,一个干瘦的店小二笑脸迎前,道:“小人观三位爷面生的紧,想必也是第一次来陇城的外乡人吧。”

天下无敌挑眉,道:“咋的,你莫不是店大欺客,不让外乡人吃酒。”

“爷,您误会了,小店岂会....”

“酒仙,口气不小。”

天下无敌仍给他一锭银子,又道:“小爷饿的紧,没工夫听你瞎扯,去给给爷找一处清闲位,再上几个招牌好菜。你若弄的好了,小爷另赏。”

“好嘞,爷,您请这边走。”当即,小二手下银子态度大变,道:“二楼雅间三位,上好女儿红一壶,招牌菜齐活。三位爷紧功夫,让后厨动作麻溜一点。”唱罢躬身领三人上二楼。

胖子对付这种人精娴熟的跟什么一样。

也别说,这依旧是一个有钱能使磨推鬼的世道。

二楼一处靠窗的小包间。

“嗯,不错。”

天下无敌点头道:“小子有点眼力见,这十两爷赏你了,滚吧。”

“胖子,不错嘛。京人广传帝都四少品行恶劣,纨绔十足,可今日一见,你这个胖子也不算一个废少爷。”

“庸人自扰,小爷才不与一群蠢货计较。”

“哟,说你胖还喘上了。”

......

相比两人的放松,洛尘却坐不住,他好奇的把玩视线内的一切新鲜物件,什么青瓷茶壶、白玉屏、黄铜熏炉。

不过,这一些个寻常摆件多看几眼也就没了新鲜感,他陷入一种新的茫然。

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不同初来时的无知,也不同举目无亲的孤独。更多的是他对这个世界的陌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下去,不知道自己以后去哪,找谁,干什么。这种失去目标,失去方向迷一般的生活,让他倍感手足无措。

“我该怎么办。”洛尘站在窗前远目。

至此,陇城没有初见时的繁盛,它烟火虽盛,却如同一座樊笼圈禁了一群毫无梦想、也不知诗和远方的傀儡人儿。

“你咋又发呆呢。”

“我...我没事...”

“呆子,你送走我之后,准备去哪。”

“去哪,我不知道该去哪。”

沐灵儿神色不禁一黯,若可以,她动个嘴皮子就足以让洛尘一生无忧。可依他的臭驴脾气,宁死也不会接受这种生活。

“喂,你一个大男人矫情什么劲。”天下无敌索然道:“尘子,你真没啥好去处的话,以后跟小爷混得了。也不说帝都,小爷在青武的身份....”

“对了,你可以和胖子一块去青武。”

“小姑奶奶,我顺口提一句闲话,你别当真呀。青武的门槛高,不轻易收弟子。”

“胖子,你闭嘴。本小姐告诉你,他去青....”

“爷,您久等了。”店小二凑上来打了句,挥手道:“小店的招牌菜,烤鹅肝,油松酥肠,风干扇贝...卤肉酱鸡....”

不大会,桌上摆了十几道菜肴,温烧酒,点熏香。

顿时,天、沐二人食欲大振,很快忘记刚才的忧虑。

“爷,您可否满意。”

“不错,你下去吧。”

天下无敌扔几两散银打发走店小二,这才埋头大口朵颐。

“恩,这个酱鹅肝还不错。”

“这个好吃”

“这个也不错”

......

胖子孑然一身,敞身子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洛尘没什么心思朵颐,也许这是现代人的通病吧。

嗯,毛病都是贱的。

“尘子,你瞎想啥....”

“...安心,小爷在青武不算啥厉害人物,可你.....”

“几个月之后,青武三年一度的大招....你若能入选外院....”

“...到时,小爷自有办法....”

“青武,小爷也不吹....”

听胖子自吹自擂,洛尘也安心不少。

细细盘算以后情况也不是糟糕,自己身边总归有几个亲近的人。酒过三巡后,那一些个让人烦的屁事全没了。

可此时,另一声泼皮叫喊压住了二楼的吵杂声。

“喂,那谁谁....”

“二楼几位,谁刚才说自己青武牛逼了。”

“...来,出来让爷瞧瞧....”

也不知是楼上泼皮这一声公鸭嗓门倒了众人胃口,还是咋,二楼食客在一瞬间纷纷安静下来。

“青武的爷,你咋不说话了,非让本公子下来找你一趟是吧。”

见没人回应,泼皮借七分醉意晃悠下楼。

“噔”

“..噔噔..”

楼口一阵沉重的鞋拔子声。

众食客暗叫晦气,纷纷停下筷子不悦的看向窗边雅间三人。

“胖子,外边人....”

“喂,你几个看爷干嘛。”

这时天下无敌也察觉不对,皱眉道:“小爷长俊了一些,也不至于这么盯爷吧。别他娘盯了,吃饭,吃饭。”

“外乡人,你不知这人的恶名”

“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净街虎,崔敏”

......

“你惹上崔大恶少了,快跑吧”

......

“净街虎,胖子,你啥时候惹这个恶少了。”前后几句,洛尘才听明白众人神色怪异的原委。

“什么净街虎,小爷不记这号闲人。”天下无敌抠鼻没了胃口,不屑道:“小爷在帝都时也没达到净街的威名,一个边塞小城的纨绔少爷,说破大天也就一个纸老虎,这种人有什么好怕的。”

“嘁,你不也是一个二世祖。”

对此,沐灵儿给他白眼,明显对这一类名门子弟很不感冒。

第二十八章:恶少

“咚”

三楼走下一个身穿黄花长袍的公子哥,他嘴角长一痦子,脸泛一种病态的暗黄,怀中搂一个胆怯的少女。

“谁这么大口气,来,让小爷瞧一瞧。”

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这么优秀,这他娘真的是秀....丑的一批。

“这么丑,还出来吓人。”天下无敌一脸鄙夷,又自语道:“小子,你爹一定没教过你什么是人丑就该多读书。唉,这人呐,有时候太贱....”

“嘘,让他听见了,你小子保准没命。”邻桌老头好心对胖子提一句醒。

“老东西,你低头嘀咕什么呢。”崔敏鼻孔对天,蔑视道:“老东西,小爷叫你呢,刚是不你搁这说本公子坏话。”

老头吓的一哆嗦,急忙道:“虎爷,您冤枉小人了。”

“爷啥都没说呢,你慌个甚。”

“虎爷饶...饶命,小人怎敢.....”

“...是,是他....他们刚才一直说您坏话....”

崔敏嗤鼻道:“老狗,你活腻歪了。”不过,当看见沐灵儿后,他愣道:“这...这位仙子,本公子可否知道你的芳名....”

“咱走吧,这地方太脏了。”沐灵儿拉起洛尘向外走去。

“仙子,别急走嘛。”崔敏侧步拦上前示意身后护卫守在屏风外。这才撇开怀中少女,自然的向沐灵儿搂过去,贱笑道:“仙子,你有所不知,本公子府上敞亮的紧....”

“丑币,你找死不成。”洛尘拍桌而起。

“噗”

胖子失笑中摆一副凑热闹的路人甲姿态。

同为二世祖,你咋就辣么优秀。

且不说长的丑不丑了,这货实在没一点眼力见。你说你好色,可也得认清状况吧,人家两人你侬我侬的腻歪,你一个二世祖非过去恶心人女方,这不存心找茬吗。

“小子,你咋的不服。”

崔敏不惊反喜,又道:“来,来,来,小爷搁这不动,你若能碰着爷衣角,小爷今饶了你。若不能,她,今小爷要了。”

“..你...”

“找死”

这一刻,洛尘怒了。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凤之烈羽,触之必焚’。

“哈哈,小子你有种。”崔敏暗自揉一下裤裆,淫道:“小妞,今夜你是爷的了。阿大,你去弄死他。”话音落,一名灰衣护卫应声向洛尘杀过去。

“砰”

“砰”

瞬息,两人贴身已硬战三两招。

众食客见动静闹大也不敢多凑热闹了,自顾着跑下楼。另一边,少女也乘乱从墙角逃了出去。

“虎爷,您这是干嘛。”

不多时,大堂匆忙走上一个锦衣男子,他上楼也不问缘由,喝道:“在此闹事,外乡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小子还不停手,给虎爷赔礼。”喝罢,他又献媚的瞥一眼崔敏的脸色后,道:“虎爷,您大人有大量,不用和一个瓜娃子计较。”

“既然钱掌柜发话了,小爷今且....”

“丑币,去死吧。”

洛尘一拳击退灰衣护卫,反身向两人面门砸去。

“砰”

可惜,另一名灰衣护卫拦上前,轻松将他的攻势化解了。

“外乡小子,你敬酒不吃....”

“边去,小爷没发话呢,你急个什么劲。”

崔敏抬脚踢开钱掌柜,道:“小子,瞧你打扮,今才来陇城的乡下散修吧。咱这样,你亲手把小娘子送到爷怀里,本公子今就不难为你了。”

“呸,找死”

洛尘心中杀机大作。

可对方两护卫实力与他相当,又一左一右护住这贱人,让他很难一击必杀。

“陇城杀小爷的人多了,可结果呢。”

“哦,是吗....那,你的死期到了。”洛尘暗中催动血灵焰,乘机从桌上摸来一个银叉子向灰衣护卫刺去。

“你也太小瞧我了。”灰衣护卫不屑,虚步避开银叉,振拳砸向他面门。

洛尘冷眼硬抗一拳,攻势不减手腕剧抖,银叉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刺入灰衣护卫心口。下一刻,血灵焰侵入他体内。

“滋”

血灵焰吞没心脏,灰衣护卫咽气。

“小子,你....你纵使妖术行凶。”另一护卫神色大惊,欲拔刀致对手于死地。当他挥刀之际,洛尘早一步借力跃至他身侧,一击刺穿他喉咙。

瞬息,两护卫先后毙命,

洛尘心中怒火难平。

这时,血灵焰裹一滴源血返回。

“吼”

“死,全给我去死。”

暴怒与死灵怨念的双重刺激之下,洛尘双眸黑化,全身血焰大作,后脖肌肤下又一次浮出大片妖异纹路。

“什么,你是魔...魔修。”

崔敏不禁在心中暗骂:你一个魔修身家也不早给小爷吱一声,早说小爷不惹你便是了。他娘的,老爷子明令严禁小爷招惹魔修一脉,这下可不好办了。

当即脸色一转,笑道:“小哥,咱闹误...误会了。”

“死来”

洛尘陷入癫狂,任凭崔大少说尽软话,他只顾振拳向崔大少面门砸去。

“当心”

“呆子,别”

沐、天两人大惊,可惜阻止不及。这时候,三楼荡下来一道暗银剑芒,轻易化去洛尘所有的攻势。

“噗”

剑芒一击洞穿他心肺后,另一道剑芒又至。

“草,你找死不成。”天下无敌冲前挡住第二道剑芒,喝道:“哼,今日若尘子有什么闪失,老子一定让崔氏为他陪葬。”

闻此话,三楼剑气稍收敛。

洛尘命悬一线。

他心肺洞穿,心脏外漏,血液喷涌,几近失去生命气息。

这一刻沐灵儿呆立原地手足无措的向胖子求助。

“愣啥,还不按住他肩膀。”

“你干嘛,他...”

“别废话了,按住他。”

此间隙,天下无敌捋顺洛尘仅存的一口气,为他续上肋骨,又掰嘴喂下一枚金丹。作罢,他掏出一个玉壶向断骨处洒几滴乳白胶体。

“大...大地灵乳,三叔,他身怀大地....”

“住口,还不退下。”

三楼走下一位中年男子,背负铁剑,灰发,灰衣。他背手从容上前,喝道:“你个混小子惹了魔修还不自知,滚一边去。”

“三叔,我....”

“阿三,少爷若敢多言,准你打折他一条腿。”

中年男子未搭理崔大少怨恨的目光,又道:“还魂丹,大地灵乳,又身怀血魔火。老夫猜的没错的话,你三人是‘焚宗’弟子吧。”

“滚一边去,看不见小爷忙着呢。”

“死胖子,你别以为‘焚宗’....”

“老夫的话不管用吗,阿三,让他闭嘴。”

中年人神色稍冷,可摸不清这三小娃身份之前不好肆意为之。他思量一番,道:“也不知三位出自‘焚宗’哪一脉,老夫与贵宗一位长老私交尚好。”

‘焚宗’

若追根溯源,此宗始于前朝大周,本名为魔宗。大乾初立曾多次派兵清剿魔宗,终将这一毒瘤从东荒铲除。不过,魔宗虽灭,可余孽杀之不尽且自成两脉,其一为‘白宗’,其二为‘焚宗’。

‘白宗’缩于妖荒,终日与妖兽为伍。‘焚宗’潜于市井,对一诸散修、灵童加以教化。

“呸,焚你大爷”

天下无敌腾出手来,骂道:“你说谁是‘魔修’呢,老瘪三睁大你狗眼看仔细了,小爷这俏脸蛋,这身材.....”

中年人黑脸怒道:“小辈,请注意你的言辞。”

“老棒子,你伤人还他娘有理了。”天下无敌听此大感恼火,又骂道:“老棒子,老瘪三,小爷骂你是他娘给你长脸了。若前几年小爷的暴脾气,莫说你这一种不入流的纨绔子弟了,他娘王室子孙.....”

“杂种,你过了。”中年人终暴怒拔剑,誓斩此厮。

“呸,你敢动小爷一下试试。”天下无敌甩手扔过青武金令,这才镇定的高翘二郎腿,冷笑道:“咋的,你个老棒子拔剑干嘛,砍死爷,来,小爷坐着不动让你砍。”

“青...青武金令”中年人神色一僵,惊道:“你...,不,您...青武内院弟子。”

“老棒子,你气势呢。”

“上使大人,多....多有得罪。”

“大人若无要紧事,小人先行告辞才好。”中年人自知踢到铁板了,躬身生硬告罪匆匆带众人离开。

事已至此,两人也无心吃饭。

“好生一顿饭局让狗搅了。”

“这个烂牌子早不拿出来,你去死.....”

“嘁,男人的事你不懂。”

“死胖子,你皮痒了,本小姐给你松松筋骨。”

“别介,尘子还得我来背呢。”

“滚,谁要你背。”

.....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酒楼,临走时还不忘踹一脚这个附炎趋势的狗腿掌柜。

酒楼,钱掌柜看一眼楼上砸烂的桌椅,又看一眼请走的一众煞星,他心中不觉多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魔修,恶少,青武贵人,全他娘凑一起热闹,这小日子过的也太刺激了。

“掌柜的,咱这次损失大了,好几桌客人没付账跑了。二楼砸烂好几个桌椅,地板也打烂不少....”

“滚,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几个煞星,你让老子找谁讨说法....”

提及损失,钱老板好不恼火,自己受无妄之灾不说,酒楼还因此损失一大笔银子。

当然,这个世界上权贵总该是占理的一方。

第二十九章:悄然离别

陇城大权贵,崔氏。

若追溯,十年前的崔氏不过是一个乡下土绅,可十年后,它却摇身成一个持恒老牌势力的大权贵。这几年关于崔氏速成之因,各界人士可谓猜测不止。崔氏多次宣扬本家祖上为青龙妖王一脉,自身继承青龙血统,又恰逢族中一位天才子弟龙脉复苏,这才重振族风。

当然,龙裔一说虚实与否尚且不谈,此族实力迅猛发展,十年来足以抗衡各大老牌势力,这一点不得不让外人眼热。

东城区,某一院豪宅中。

“少爷,求您放小人....”

“...去你娘,老子今打死你个小贱婢....”

自酒楼受气,崔大少可憋了一肚子的邪火。他堂堂一个千金二世祖,啥时候让人如此羞辱过。让小杂种当自己面杀自家两护卫,自己还他娘灰不溜秋的跑回来,这口气咋咽的下去。所以呢,崔大少理所应当的撒给一个无辜小婢女身上。

许久,小婢女咽气后,崔大少才停手舒坦一笑。

“三叔,咱就这么轻饶他们。”

“青武弟子,岂是你小子招惹的人。”

“哟,敏儿今是咋了。”这时后堂走来一个美妇,笑道:“谁惹咱家的小祖宗生气了,告诉小姑一声,小姑给你出气。”

崔敏,崔老爷的老来子。

中年人本名崔剑,族中排行老三。美妇名为崔岚,排行老七。

“小姑,你可得替我做主。”崔敏上前黏住她,愤道:“小侄老丢脸了,让一个小杂种当面杀两护卫不说,还羞辱三叔....”

某人气愤的、又添油加醋下硬生把一个理亏事扭曲成自己忍辱负重的高大形象。

“大地灵乳,你此言可当真。”

“小姑不信去问三叔。”

听此言,崔剑应声迎合点头。

“大地灵乳,又身怀青武金令,这下可难办了。”崔岚皱眉盘算一二,又道:“三哥,那胖子的实力不弱,可你我联手,青武弟子又如何。”

“哦,依你意思。”

“三哥,死人是不会乱说的。”

两兄妹对视后,当即崔剑挥手招来一旁老奴,沉声道:“管家,你去盯着他三人,尤其是那个魔修小子。如若三人脱单或出城,你立刻动手。”

......

某客栈一个豪房内,沐、天两人在床边大眼瞪小眼的干着急。

“胖子,你的丹药是假的吧。”

“屁,小爷保命之物全他娘给他交代了。”

“可...可他还不苏醒。”

“这小子差点死了,您以为过家家呢。”

在两人斗嘴时,洛尘体内正发生一系列惊人的变化。

大地灵乳为天地灵药,对治疗体伤、洗练筋骨具有奇效。一滴大地灵乳足以提高一个人的天赋,使其武道上突飞猛进。九转还魂丹的药效更是惊人,专用于治疗魂伤,修复三魂七魄的损伤。

另外,两灵药所含药力极大,一般魂师不敢轻易吞服,更别说洛尘炼体武者了。

前一刻,大地灵乳释放的庞杂药力,在第一时间摧毁他的经脉。还魂丹所含药力,几近吹灭他羸弱的魂火。

可该庆幸,当药力冲破丹田时他丹田内灰珠光芒大作,这才将药力镇压下去。

此后,洛尘身体在大地灵乳反复摧毁又修复之下,全身经脉扩张一倍有余。他魂火经还魂丹冲击后暴亮几倍,且脑海深处正孕育出一股淡白气息。

天色减晚,西北风儿依旧刺骨。

客房内,沐灵儿依偎在洛尘身边低身私语。胖子也识相的出门溜达了,临走前还不忘给这两‘小主’把炉火加旺。

“呆子,你一定会没事的。”

“你知道吗,灵儿没什么朋友,从小爷爷陪....”

“那时,灵儿真以为自己死了....庆幸遇见了你。”

“...呆子,你太弱小了,灵儿不敢让你太早....,灵儿相信,你天资不差一定会找到灵儿.....”

“明天,不,也许今晚,他们就会找来,可....灵儿舍不得.....”

.....

沐灵儿说累了,依在他肩上睡过去。几个时辰之后这股药力才堪堪平息,洛尘意识也恢复清明。

“头,头好晕”

洛尘睁眼稍愣后,这才察觉自己呼吸绵长,吐气如链,经骨通达,视力与听觉变好几倍有余。此外,自身修为竟突破至铸骨后期,这不由让他大喜。

“小妮子,你睡的挺舒坦嘛。”

某‘狼’不安分的手脚下,沐灵儿俏脸大红,羞道:“呆子,我担心你好半天呢,你这坏人就知道欺负灵儿。别,别挠我肚子眼了,我怕痒。”

“哈哈,你讨厌....”

“...别闹,我生气了。”

两人闹一会后依偎在火炉旁,不知胖子从啥地方捯饬了几个红薯,这会功夫烤的正酥黄。当然吃红薯这种体力活,洛尘理所应当的替胖子效劳了。

冬夜,小雪,寒风下,火炉旁,偷几句酥耳的情话,也甚是应景。

此时,洛尘不觉痴了。

入夜未久,远街几个行人匆匆返家,雪夜的风儿总该凌厉了些,可总有归人惦念自家孩儿,临街角买三两个热汤包。万家灯火,少了几声鞭炮,少了门神对联,也便少了某人心中家的味道。

“灵儿,你知道吗。”

洛尘紧搂住沐灵儿,贴耳道:“我家乡把这个季节叫做‘年’,每逢过年,家家户户高挂红灯笼,张贴对联,迎门神,好生热闹。”

“年,好奇怪的名字。”

“不奇怪,它是一种习俗,也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

“那,那以后咱两也过年。”

“傻丫头,你知道月亮在我家乡代表什么吗。”

“什么”

“月亮谕旨思念,‘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听此话,沐灵儿神色恍惚好一阵后,这才道:“思念,好美的寓意。呆子,你曾说过会给我摘下天上月亮,我会等,一直等你来。”

洛尘溺爱道:“小妮子,你可要等好久呢。”

“好久,那是多久。”

“十年,二十年,不对,一辈子。”

“嗯,我等你来。”

忽此时,沐灵儿锁骨之间浮出一朵紫曼陀罗,在她呼吸下一息一灭,不时散发出暗淡的紫色光晕。

“灵儿,这是什么”

“天武之灵,围渊而牧,记住它。”

沐灵儿紧紧搂住洛尘脖子,细声道:“呆子,灵儿好想.....好想一直这样抱住你,可是灵儿不想害了你。呆子,灵儿会等你来,十年,二十年,哪怕一辈子。”

“唔”

洛尘第一次主动拥吻她。

几天前沐灵儿喜欢黏在自己身边时,洛尘明白她该走了,他很不舍,又不敢说破。可不舍又当如何,只怪自己实力太弱了。

“天武之灵,围渊而牧”

洛尘低声吼道:“总有一天我会成长到让这片天地为我颤抖,让这片天地的强者为我折服。灵儿,你放心,这一天不会太久,那时,我一定亲手摘下月亮,向全世界宣布.....”

“宣布什么”

“我爱你”

“嗯,我等你,会一直等下去。”

沐灵儿深拥他,又一次深情拥吻后,她不舍的扣指轻点在洛尘后脖子。

当即,他昏迷过去。

“呆子,你累了”

“记住它,我等你来。”

.......

第二日,大雪愈发烈了。

“喂,我说尘子。”

邻房,天下无敌穿个大板棉鞋出屋,自道:“这他娘日上三竿了,你两咋还睡着呢。尘子,你小子够可以呀,昨晚折腾啥时辰了,这么累嘛。”

“你不应声的话,小爷可进来了。”

天下无敌破门进屋贼溜向床上瞥一眼,这才正人君子的扭过头,道:“哟,我灵小妹人咋不见了。尘子,也不是哥说你....这是个啥。”见状,他顺起床边的纸条,又道:“呆子,家人以至,勿念。”

“嘿,这咋个情况.....”

听此话洛尘才惊醒,急忙抢过纸条细读了好几遍。

“走了,你就这么走了。”

“...可,我连一句道别都没说呢,你这么不辞而别.....”

“大兄弟,听哥一句劝。”天下无敌轻拍他肩膀,道:“你应该明白,灵小妹背后的势力很大,她不想让你难堪,所以才不告而别。尘子,你实力太弱小,远不够去她的世界。”

“不,她一定没走远,我这就去找她道别。”

“这墨都干了,你他娘上哪去找。”

不过,这一种心态下人的逻辑思维总会与常人差那么一点。洛尘也不顾洗漱,闷头冲出客栈。

“喂,你好歹穿件厚衣裳成不,这大冷天也不怕....”天下无敌见他跑远了,又喊道:“尘子,你记得早点回来,哥先带你回青武再做下一步打算。

“对了,爷忘给老头子报声平安。”说罢,他匆忙返回邻客房。

昨夜小雪转大雪,一夜功夫,几尺厚的积雪淹没了整个城市。主街上,除去几个打扫自家门前积雪的小商贩便没了行人。

洛尘茫然的四处乱跑,四肢冻僵也不自知。

“灵儿,你在哪。”

“沐灵儿,你给老子出来。”

“为什么不让我见最后一面,为什么。”

.....

“出来,我知道你没走远”

“你出来,出来啊,我只想道一声别。”

“为什么躲我,为什么”

.....

第三十章:横祸

洛尘若抬头一定会发现高空有个小黑点,从昨夜到今日也不肯离去。

凑近,小黑点为一艘暗银楼船。

主船舱内,沐灵儿怀抱一块铜古镜,或痴呆,或傻笑。另看,古镜实则为一个投影仪,镜面投放洛尘的一举一动。

一个华衣青年悄声推门进入主舱,皱眉道:“灵儿,你在等他对吗。”

“谁允许你进来的。”沐灵儿匆忙收回古镜,喝道:“请注意自己的身份,本小姐的私事,你还没资格过问。”

“灵儿,一个蝼蚁而已,你别忘.....”

“请你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沐灵儿脸色大变,怒道:“他是谁你管不着,你也没资格过问。另外,请你以后称我为小姐。”

“小姐,我告退便是。”

华衣青年暗忍怒火,躬身退出主舱。

“贱人,你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了。”当即他沉脸祭出一枚符咒,又挤出一滴中指血,二者结成一团血影向下方冲去。

.......

此时,洛尘穿过主街,又穿过几条偏街,不知不觉中走入贫民区。

东南区是一大片贫民窟,这里生活着陇城社会最下层的劳工、杂仆、甚至野妓。此中虽大雪封路,可大批贫民冒雪出门寻一份活计。

“灵儿,你到底在哪”

“当面说一声再见,很难吗。”

“天武之灵,围渊而牧,我记住了”

“三年,给我三年时间。”

洛尘仰天泪目,可惜,高空的楼船早在前一刻离去,只剩下漫天大雪纷纷不止。

“轰”

可此时,大雪中夹杂一道红芒迎面砸下来。临近才认清这个‘天降祥瑞’,他娘,这分明是一个门板大的血冰块。

“哔了狗”洛尘暗啐,紧步向后暴退。

今日可让他见识了什么叫黄道霉日,先良人不辞而别,又天降横祸。按这情况,待会是不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等着他呢。

“咔”

如初所料,大惊喜接踵而至。

冰块砸塌大片破窑后破碎一地。

按理说隆冬三九天,又遭大雪,气温应是零下好几度,可偏如此,血色碎冰却在三两息之内融化。某块碎冰中浮出一道血色符咒,当即血水汇聚、蠕动、变形。

几息后,一只血妖凭空塑成。

“终于又出来了”

血色妖人优雅的迈步走来。近看,血妖未生五官,通体血红,用腹部说话,但它声色尖锐如一张破了音的CD。

这时洛尘只觉一股冰冷的杀机锁定了他。

“贼老天,您今可真开眼了。”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个红不拉几的的狗血玩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洛尘才懒的与这种东西冲突。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老兄,你自个玩吧。”

“蝼蚁,也配沐灵儿如此挂念。”

“什么,你说什么。”

洛尘停步折回。当他转身之际却感一阵恶寒直冲脊骨。

另说,昨夜沐灵儿不告而别,今早就来一个实力强悍的血妖,两者是否必然联系。

这一刻洛尘脑中思绪万千,他假设出一切的可能性,但所有好结果在血妖的杀意下荡然无存。显然,血妖的敌视刺激到他紧张又敏感的心脏了。

“你是谁,你把灵儿咋了。”

“看样子沐灵儿并未对你坦白。”血妖欣喜道:“蝼蚁,让我来告诉你....你的灵儿,她已经让我.....”

“啊哈哈哈,你还不懂吗。”

“艹你大爷,去死”

洛尘怒爆一句粗口,反手祭出长枪,向血妖咽喉刺过去。

“萤火焉与皓月争辉。”

血妖不退反进。它左臂血水回流化成一个圆盾,右臂化作一柄窄刀,迎枪刃硬冲上去。

“砰”

“砰”

这血妖长一副生化魔人的怪诞样子,它实力却强劲之极。无论从力气,战术,速度,亦或修为,洛尘与它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仅几个回合,洛尘溃败了。

“呸,痛快”他先发制人,又狼狈退场。

洛尘所持的黄金长枪虽为灵器,可他空有一身蛮力,没灵力,也不懂枪法,终是发挥不出长枪的十之一二威力。

血妖斥道:“蝼蚁,记住自己的身份,否则,取你命的可不止我了。”

“哦,对了”

血妖不知为何杀意大减,又淡然的收回圆盾,上前道:“你不知道吧,昨夜,你的灵儿可真美。”

“TM,你这个棒槌,闭嘴。”洛尘自知这货故意为之。

他弓步握枪做好防备之后,道:“也不瞧你的怂样,还TM给老子吹牛批。死人妖,闭上你的臭嘴。”

“告诉你,我不过本尊的血誓分身罢了。”

不论它所言真实与否,洛尘也是有心无力。此时,他能做的只有趁血妖空门大开时一举干掉它。

“去你娘的。”洛尘挥枪突袭,一击刺穿血妖咽喉。

可惜,长枪不过刺中了血妖一道虚影,它本体早在前一息遁到几丈之外。

“什么,这么快的移速。”

“有趣的紧”

血妖不怒反喜,道:“蝼蚁,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我本打算给你个痛快,可现在,我改主意了。”

“呸,老子陪你玩。”

这时血妖诡异的淡化,洛尘神色大变,反身朝身后怒扫。可稍迟一步,血妖又一次消散,只留下他后脑勺一道寸长的伤口。

“蝼蚁,我会让你享受死亡的美妙。”血妖双手各化一柄窄刀向他扑来。

前一刻,洛尘看见血妖攻击时立即挥枪横扫。但下一刻近前红芒诡异散去,血妖的杀意从面门突转至后脑勺。

窄刀乍现,一左一右直刺他两侧肾脏。

“锵”

所幸洛尘也察觉它的诡计,早一步反身挡住攻势。

一击未果,血妖立即抽身后退,道:“蝼蚁,你反应不错,但实力太弱,枪法也毫无章法可寻。看来,我对你的期望过高了。”

“呸,少他娘废话”洛尘并不承情,对它鄙夷啐一口血痰,又道:“人妖,你娘出门前没教过你什么叫脸皮吧。”

“你想激怒我,好借此干掉我。告诉你,血誓没有情绪。”

乘此间隙,洛尘早一步暗中调动血灵焰覆于枪刃。当看见血妖为之不屑一顾时,他暴起一枪刺喉。

“TM,去死吧”

这一刻他动身之际,血妖身影消散,原地只留一阵空洞的回声。

“板上砧肉,何必挣扎。”

“人妖,你可敢与老子正面交手。”

“桀桀,自讨没趣”

声罢,漫天的绯色杀意如实质一般涌动,血妖悄声行至洛尘正后方。

攻击突至。

“锵”

洛尘这一次虽有所防备,可惜终抵不过血妖的速度。回枪挡住一击,另一柄窄刀顺势刺穿他左腹。

“噗”

这一刀直穿肾脏,洛尘生命力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流逝。

“蝼蚁,听见死神的呼唤了么。”血妖并未借此了结他性命,反而收回双刀,戏道:“你知道吗,沐灵儿这个贱人,她恃宠而骄,仰仗自己嫡系血脉.....”

此刻,洛尘瞳孔扩散,心跳趋于平缓。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谁来救我...没人,没人会救我的....”

“不,丹药,我还有保命丹药。”

也许回光返照的缘故,洛尘在弥留之际猛的一下缓过一口气,又灵光乍现般记起自己仅存的丹药。

‘老幺’遗物,一枚蛟髓银丹,两枚药丹。

“对,还有它。”

洛尘一口气吃下三枚丹药后,又歇斯底里的扯出血袈裟披在上,吼道:“来呀,老子有的是力气陪你玩。”

“蝼蚁,你勇气可嘉,可也....”

“..啊...”

不待它说完,洛尘惨叫一声蜷缩在地。他脸色从煞白转为病态红,又从病态红转为死灰。这一刻,他绝望了,两枚药丹加一枚蛟髓银丹所含的药力远非他这小身板可承受的。

此前,胖子会为他疏通经络,可现在,他只能自己承受这一切。

“桀桀,自寻死路罢了。”

“去你娘的,老子死也会....”

......

前一刻,当血袈裟扯出戒指之时,南城门走进一个倒骑毛驴的老道,他皱眉向此处瞥一眼后,道:“怪事,它咋会在这出现,难不成....”

很快老道释然一笑,自嘲:“前尘了,今世缘,任它孽来缘去,老道自逍遥洒脱。”

“不过看眼又何妨,走,咱去瞧个热闹。”说罢,老道吆喝一声,从道袍中翻出一个脏不兮兮的烤鸡,自顾啃了起来。

“嗤”

毛驴应声打了一个响鼻不情愿的走去。

.....

贫民区,生死一线。

在药效冲击之下,洛尘虽备受煎熬,也因此恢复一部分精力。他近乎疯狂的提枪向血妖扑过去。

“老子死也会拉你垫背”

“不自量力”

血妖轻松躲过他的攻击,生硬道:“蝼蚁,你我并无大仇怨,可为何看你狼狈样,我竟产生一种兴奋呢。哦,对了,你死之后,灵儿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

“艹,狗娘养的东西,去死。”

听此洛尘更加歇斯底里,又一次陷入魔化。不过,他濒死为之,即便身陷疯魔,实力也打不到寻常一二。

见状,血妖略显惊讶,道:“啧啧,你是魔修,身怀邪火,魔化后神志不清。看来,你小子是焚宗弟子了。这下有趣的紧,焚宗龟缩妖荒已有几百年了,如今派一个蝼蚁出世,此为何意呢。”

“老子要你狗命。”

洛尘才不在意什么焚宗,又什么白宗。此刻,他只想弄死这个人妖。

血妖在‘识破’身份之后,本欲放弃杀念,可转念道:“焚宗又如何,大乾疆土,你一个小小魔修翻不出浪来。”

当即,它错步闪至洛尘身后,一刀捅向他后心口。

第三十一章:黄道霉日

“嗤”

这时血袈裟突泛一阵淡金佛芒,刀刃触及佛芒时后化成一滩血水。

“什么,高阶佛宝。”血妖语气第一次多了变化,道:“小子,你为焚宗弟子,又身怀佛宝。如实说,你究竟是何人。”

“呸,去你娘的”

见血妖心神动荡,洛尘乘机扑上前一把抱住它,又紧催动血灵焰将其裹住。

血妖脑内一道暗金符咒破碎。当即血妖全身上下血光大作,双臂猛张一下挣脱束缚后,它避开袈裟,挥刀刺向洛尘咽喉。

“完了,我要死了”

“爸,妈,小尘回不去了。”

“黑子,小柔,原谅我不能赴约。”

“灵儿,对不起,我尽力了。”

这一刻,洛尘坦然的闭眼迎接死亡。

“无量天尊”后街尾乍响一声道号。

与此同时,两者之间多了一个干瘦毛驴和一个不正经的老道士。

“妖人,老道劝你放下屠刀。”

老道上来大摆出一副好言相劝的善人姿态,可他对血妖发自内心的厌恶,浮尘也出于本能抽了过去。

“什么”

“什么”

血妖与洛尘不约各发一声或惊悚,或惊讶的语气。不过,浮尘还未挥出,血妖早一步在血灵焰下化成一枚血珠子。

“邪火出,天下乱”

见状,老道神色悚然大惊,厉喝:“小子,你身怀邪火,又懂魔化,绝非一般魔修。呸,白焚二宗大修出世又当如何,老道抬手灭了....”

老道近前上下其手,三两下功夫把洛尘摸了个遍。

“不对,你,你咋不是魔修”

“你非魔修,又咋会焚宗的传教之术。”

老道不喜魔宗之人,可反复查探后才发现他看走眼了。这小子体内不含魔气,又偏使一手正统的焚宗邪火,如此该当何解。

“小子,还不醒来。”老道当头暴喝。

当即,一股玄青色音浪从天地压下,洛尘心神欲裂,骤然惊醒。于此时,毛驴凑上前对他啐了一口唾沫。

它的唾沫呈赤金之色,出口时化为一股暖流渗入洛尘体内。

“呃”

半盏茶后,洛尘回噎一大口气,恍惚苏醒。

“什...什么鬼东西...”

当他睁眼时,右见一个老长的驴脸对自己呲牙哈气,右见一个道士打扮的糟老头子正咬个鸡腿骨上下打量自己。

道士与驴,两者组合也是新奇。

老道可谓邋遢,一身破道袍上补丁叠补丁。从胡须、头发,到道袍、道帽、浮尘,老道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毛驴也一样,干瘦的皮包骨头,灰黑的皮毛泛一股子霉味,驴尾巴脱的没几根了。

“请问,您是...”

洛尘试探的拱手询问一句。可这时,毛驴冲他不悦的打一个响鼻,瞧架势在刻意强调自己的存在一般。

“嚏”

“这...驴兄,这个喷嚏是...你,你救我了。”

“嚏”

毛驴又打个响鼻舔他一下。

“去,一边玩去。”

老道抬脚把毛驴踹一边,这才高甩浮尘摆出一副高人姿态,道:“我嘛,我是....呸,贫道无量,见过小道友。”

见状,洛尘错愕好半天。

老道自称无量,又自持一副超脱常人的行头示人。毛驴看上去营养不良,可它一举一动却十分通人性。

这打扮.....是在告诉我,您就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

“小道友,你...”

“哦,让仙长见笑。”洛尘回神又道:“小生洛尘,多谢仙长救命之恩。小生观仙长风骨不凡,想来一定是某个道观的得道高人,今日小生有幸见仙长,也算福分。”

某人作为一个优秀的接班人,也始终信奉‘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当然,无敌的舔狗是不死的。

“小道友客气了。”

无量老道岿然不动,道:“小道友,可否解贫道心中所虑。”

“仙长请讲,小生定当如实回答。”

“你所怀邪火,不知出自何地。”

“这...这个,说来话长。”

洛尘心神一禀,明面上不得佯装出一副深忆的乖巧样,道:“仙长有所不知,几年前,小生有一次.....”

如此,某人充分发挥自己一直不及格的语文成绩,瞎编一个又臭又长又狗血的少年奇遇故事。当然,某人认为自己是一个五好公民,从不扯淡,也从不欺老骗幼,但这一次昧良心瞎扯淡实属迫于无奈之举。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哦,原来。”

无量老道似笑非笑的深望洛尘一眼,这才高甩浮尘,道:“缘起,缘灭,皆在一念之间。小道友,咱后会有期了。”

“仙长,慢走”

洛尘躬身相送,再抬头时老道早已消失不见。

该庆幸,血妖所炼的那一枚源血恰落在雪中,也恰让地上血迹遮住了。如若不然,洛尘纵使扯一万种理由,也解释不清楚了。

“嘿,找到你了。”

寻回源血,洛尘才算安下心来。

这小东西是他唯一的保命手段,若非事不可控绝不暴露出去。

在仰头时,洛尘神色怅然,又夹杂一种庆幸的自嘲。也对,这个世界上他身为一缕浮萍,又偏固执的认为自己才应是世界的主角。可在经历一切疯狂、离别、孤寂、甚是死亡之后,他总认为自己会习以为常。

终于,当走出荒林时,当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时,当沐灵儿不告而别时,当前一刻险些丧命时,他内心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塌了。

这一刻,不,从踏入陇城那一刻开始,他迷茫了,也畏惧了。

那种不知路在何方,也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怪异滋味,久久萦绕,且挥之不去,让他徒升一种对未知社会的抗拒与恐慌。

......

邻街某个角落,一个灰衣老头躲在此处已有多时了。

“血誓分身,这小子死定了。”

“你杀人,咋磨叽个啥。”

“对嘛,一刀刺穿肾脏,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小少爷,不怪老夫不出手擒人。”

“这...这个老道好强....”

“小老儿不是对手,先溜了。”

......

估摸一盏茶功夫,洛尘藏好一切不适宜的负面情绪后,这才晃悠从后街走来。

“嘿,你小子命挺硬呢。”

这时灰衣老头从街角大步上前拦住他去路,道:“老夫认为命硬的人一般活不太长,你说对吧。”

如所言,这人要是倒霉了,喝个凉水也塞牙。

“老头,你又是谁。”

洛尘见来者不善,也便没了尊老的传统了。怒怼道:“老子今咋没看一眼黄历呢,还没走几步呢,咋一会蹦只疯狗一会蹦只老狗,这日子也是怪了哈。”

“少爷说的没错,你嘴确实太臭了。”

“崔氏狗腿子。”洛尘明白了。

难怪这老东西一照面就恶言恶语的膈应人,敢情是崔氏的狗腿子寻上门。

“老夫劝你嘴巴放干净。否则,别怪....”

“呵,否则咋的了。”

“小子,你寻死不成。”

三两句挑唆下,崔管家火气上头,拔剑杀过去。

“TM,老子还没说啥呢,你个疯狗乱咬锤。”洛尘很想爆一句素质三连。

今这一茬接一茬的屁事自动找上门,让他不咋舒坦的心情更加的糟糕了。当即,他抡枪打出一式力劈华山硬砸过去。

“咚”

“小子,你无赖”

“咚”

“你,住手”

“咚”

不过,这场搏命的打斗在洛尘一通近乎野蛮、无脑的劈脸乱砸下硬生变成一场‘犯二青年殴打无助老人’的戏剧场面。

“小子,你过分了。”

“..住手,老夫只为拿你回去交差...”

“小子,你惹怒老夫了。”

三两回合后,崔管家终丹田一振,双臂覆一层暗淡的土黄光晕。

他振臂硬吃一击,反手抽出一柄大剑,喝道:“昔年老夫持一柄重剑为崔氏打下赫赫威名,本舍弃重剑数载,可如今,你迫使老夫重新握重剑。”

“小子,老夫让你领教一下什么叫重剑狂狈的威名。”

“什...什么,老东西是灵徒。”洛尘不禁有一种骂娘的冲动。

看来崔氏为对付自己下血本了,灵徒,何况一个高阶灵徒,在这种边塞小城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当然,他一定没听过陇城崔三虎的名头。

狂虎——重剑狂狈,崔氏的三大支柱之一。

“桀桀,老夫告诉你如何以力制敌。”

“老匹夫,来呀。”

崔管家单手持刀,同样一招力劈华山。

“咚”

洛尘架枪回防,可这一刀的力度如泰山倾覆,他一击溃败。

如君所料,一招败北实属必然。也不说两者实力之差,且说洛尘微末的武道经验与格斗意识,让他杀一两只荒兽尚可,可对战一个征战半百的江湖人士,他能够一招活下来已算万幸的了。

“老夫该说你命硬呢,还是说你命好。”

崔管家并未趁机要他命,反而收剑叹道:“说实在的老夫也不喜欢少爷,可没法子,谁让他是咱主子呢。小子,你这脾气和老夫年轻时很像,也因此,老夫才会手下留情饶你一条小命。”

“今我算栽你手里了,杀剐悉听....”

“小子,你闭嘴吧。”

崔管家反手把洛尘敲晕,利索的搜刮一番财物后,这才快步折返。

第三十二章:水牢

很快,两人折回府中。

正堂内,一个中年男人远见两人行色匆匆,问道:“阿奴,这个小娃子是谁,你扛他回来作甚。”

“老爷,让你见笑了。”

崔管家躬身上前见礼,又道:“昨个少爷在外受了气,三爷差老奴捉回此子,好让少爷出了这口恶气。”

中年人名为崔龙,如今崔氏一族的族长。此人也是崔三虎之一,嗜血龙裔。另一虎则是昨日酒楼中的老者,三爷崔剑,人送剑奴。

崔龙放下茶茗,道:“阿奴,这几天辛苦你了,一会去账房领几个药丹吧。”

“谢老爷,老奴告退。”

崔管家一礼后躬身退出正堂。随之,他把洛尘随手扔给一个仆役,吩咐道:“你去告诉少爷,昨个的人老夫给他逮到了。另外告知‘后房’,此人危险,切记严加看管。”

后房本指牢房,可因大乾律法,各族对自家私牢一致称后房。

大乾律法,凡非予以官文备案私设牢房者,所涉人员皆严查;凡非予以官文备案私藏刑拘者,所涉人员皆收押十日;凡非予以官文备案私设牢房、私藏刑拘、私用刑罚者,一经查实,所涉人员贬为平民,所涉氏族三世不录官途。

诚然,大乾律法严明,怎奈何官氏相袒护,各方势力均暗自私立牢具。

崔府某一偏院,几名带刀家卫看守,近前立一石碑上刻了闲人勿入。若细看,内院设有好几处暗卡,防备好不森严。

不多时,一名仆役扛一个麻袋匆匆进院,又匆匆折返。

从来人到走人,前后不足一盏茶功夫,可途经三道明卡,四道暗卡,以及好几次严密的盘查。也别说,这么森严的防守不无道理。私牢内关押的囚犯大多为自家敌人、血亲仇人、氏族政敌,如此防守,无非为了防止囚犯逃走罢了。

另说,因‘此人危险,切记严加看管’这一句警告,洛尘荣幸的被安排到水牢。

“嘶”

“好疼”

洛尘被扔进水牢。当即,一股彻骨的恶寒,外加伤口处一种钻心的蜇痛,让他第一时间从昏迷中吃痛惊醒。几息后,他才看清所处的地方。

一间不足三十平的牢房,正顶开一个天窗,外墙裹一层特质的胶油,牢内灌齐腰高的寒水,水中掺了高浓度的盐。至于他,从天窗垂下一根铁链锁住他手脚,其长度恰好让他脚尖够得着地面。

这时水底浮出一大片黑水蛭,寻血腥味钻入伤口。

“什么,什么鬼东西。”

“艹,银皇黑蛭”

洛尘大惊失色。可奈何手脚束缚,只有眼巴巴的看银皇黑蛭涌入体内。

银皇黑蛭,这一皇字足见它在水蛭一族中的地位。它长三寸余,小拇指粗细,口生倒刺,后背贯穿一条银线。更致命一点,它口液中含一种神经毒素,轻则致幻,重则麻痹神经使人脑死亡。

“我TM,这东西在莽荒也少见....”

“嘶,这次,老子认栽了。”

瞬息,洛尘下半身失去了知觉,双瞳收缩泛白。

“少爷,您这边请。”

天窗探出一个猥琐的笑脸,道:“您瞧,水牢专门来看押死敌,小人保证,这小畜生抗不过一两天.....”

“停,停,停,这气味也忒臭了,你拽他上来作甚。”崔敏捂嘴斥道:“让他在水下待着吧,改天本少爷心情不好了,过来炮制他不迟。”

“您放心,小人有分寸。水牢内养的可是东面弄来的宝贝,喜食人血....”

“好,你小子有眼力见,本少重赏。”

“谢少爷,小人这几天....”

“行了,小爷累了,今先到这吧。”

“好嘞,少爷您慢走。”

......

牢仆一番大力吹捧下,崔大少乐呵呵的离开了。

十几息后,水蛭毒素侵入大脑。此时,洛尘神色迷离,口鼻歪斜,整个人的状态陷入一种怪异的癫痫。

“我,这是,我在哪....”

“..灵儿,别,你别走....”

“兄弟,今晚夜机走一波。”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嘶”

这时他胸腔内传出一声尖锐的低频音波。水中的黑蛭在音波下诡异的向中收拢,仰首冲他齐齐喷来一口浓黄的粘液。

“别....老湿,我求你了...”

“...别告诉老爸,他会....”

“呕”

“呕”

洛尘的呓语突然停噎,收腹大吐一滩深褐色黏液。若细看,呕吐物为胃酸掺和一坨一坨的息肉。

半盏茶后,洛尘渐苏醒。

当看清状况时,不禁愣住了。

“这,这怎么回事。”

水底,银皇黑蛭绕他围一大圈,头朝内,尾朝外,看上去大有一种朝圣之意。不知为何,先前钻入体内的黑蛭皆在呕吐中清除干净,毒素也莫名没了。

“谁救了我,难道....我体内藏了什么玄机。”

洛尘不会知道,这一次死里逃生并非什么天命幸运儿,一切只因上次火山内凤髓洗礼,让他血液含一股稀薄的凤血。

凤威虽淡,可神凤对百兽天生压制,这才保全他性命。

......

当洛尘受虐时,某人却在客栈发牢骚。

“他丫的,这小子也忒不靠谱了。”天下无敌躺在睡椅上,脚踩个暖壶,有一下没一下喝口温酒,这小日子过的可劲舒坦。

“这次试炼让兽潮搅和了,几个老头又得安排一个新试炼,这也忒他娘烦人了。”

“...莽荒,不,小爷猜一定会换妖荒,也不对,妖荒太凶险了....”

“滴”

“滴”

“滴”

这时青武令发出三声锐响,又凭空显化一行暗青文字:枉死山惊变,现令内院众弟子火速前往,诸多事宜,听从火老安排.....

“枉死山”

天下无敌惊道:“什么玩意,让小爷去枉死山,这他娘不等于去送死。这几个老头咋想的,小爷才不去这晦气地方。”可稍考虑后,他又道:“算了,小爷还是去看一眼吧,否则这火老儿得没完没了了。”

此后,他提笔留信匆匆离去。

......

另一边,崔敏出牢门后直奔西宅的某处小院。

“老崔,你人呢。”

崔敏闯进小院,嚷道:“你刚不是说人逮到了吗,可本少去牢房一趟咋就见那贱人一人,小娘子呢,你把小娘子弄哪去了。”

管家悠哉出屋,作礼道:“少爷,您来了,快里面请。”

“不忙,本少问句话就走。”崔敏暗瞥白眼,道:“你抓那个小贱人时,咋没把小娘子一齐捉回来。”

“这个....没有,当时他正与人激斗,身旁并无女子。”

“胖子呢,他也没在场?”

“三爷特地吩咐,让老奴避开胖子。”

这时管家不知抽了什么风,微怒道:“少爷,容老奴多嘴,此子与青武一脉有染,还希望少爷谨慎处理为妙。”

崔敏甩袖道:“本少自有分寸,告辞。”

“恭送少爷”

“哐”

管家谦卑作揖一礼,不待崔大少走远就关门回屋了。

“嘿,什么玩意。”崔敏恼火道:“老东西,若不是碍于老爹的面子,本少早把你赶出府了。不就仗你有几分实力,还不是本少的一条老狗。”

近前一个男仆见崔大少碰了壁,屁颠道:“少爷,老管家脾气差,您请多担待。”

“滚蛋,老子受气,让你个狗奴瞧热闹了。”

崔敏不悦的踹他几脚,又道:“去他娘的,本少这小暴脾气。走,去水牢,看本少不折磨死他。

“得嘞,小人给您带路。”

......

中午,主家一封密令,急招回几名在外主事。

“老兄,你可知这次....”

“什...什么,果真有此事。”

“你没听说,前几日枉死....”

“嘘,小点声,小老儿找死不成。”

正堂上座,崔剑、崔岚兄妹一板一眼的细品香茶,对堂下几人的议论充耳不闻。片刻,后屋传出一阵咳嗽,众主事这才躬身退回原位。

“..咳...”

好大会,崔龙才背手缓步出来。

“大哥”

“家主”

众人起身,齐齐向崔龙恭敬一礼。

“嗯”

崔龙从容扫视众人一眼,道:“诸位来崔府几个年头了。”

听此话,众主事虽不明这句试探的意味所在,可也绝非蠢人。各自悄声对视之后,纷纷起身表忠。

“七年”

“十一二年了”

“八年”

....

崔龙道:“诸位可知,这一次密唤你们回来所谓何事。”

“家主,您有事尽管吩咐,我等几人定竭力而为。”

“黄老所言极是,您大可.....”

“如此,老夫也便直说了。”

崔龙点头略表满意,从袖口掏一枚玉柬,道:“下午,老夫收到一则密报,所述内容相信你等有所耳闻。”说罢,他向玉柬打一道灵气。

“嗡”

玉柬光华大作,凭空浮显一片山脉投影。山脉上本罩一层浓重的灰霾,可几息后,西北、西南两方向一同狂刮大风,几近把灰雾吹散。

“什么,枉死山惊变。”

“老夫所料不差。”

“这...家主之意,莫非让我等....”

崔龙冷眼静待下方几人情绪从惊恐变为犹豫,又从犹豫变为贪婪。

随之,他从容道:“如诸位所料,枉死山不日大开。也许,我们可从中博取几分机缘。”

“枉死山凶险,绝非我等涉足之处。”

“黄老所言极是,那一处禁地可谓圣灵勿进。”

“这话我反对,枉死山大开,届时一定会引来百族博弈,我族只需.....”

第三十三章:受虐的日子

“诸位,听老夫一言。”崔剑佯怒道:“这一次枉死山门大开,尸霾尽散,我族实力虽弱,届时浑水摸鱼也有一搏之说。”

崔龙迎合道:“老三所言不假,若你我几人联手,大可与魂师一战。好了,此中凶险未知,老夫容几位主事考虑一晚,明日给老夫答复便可。”说罢,他大摆一副请君自便的架势。

“家主且慢”

见机,一灰衣男子上前试探道:“此次枉死山生变,我等联手虽不失一次谋利的好时机。可枉死一道自古多凶险,如此贸然前去恐有不妥,不如....”

“哦,不如什么。”

“不如联手洪氏,依崔、洪两族实力....”

“绝无可能”

听此话,崔龙黑脸道:“你身为主事,岂不知我与洪氏的恩怨,与它联手,也亏你说的出口。行了,今天议事就此打住,明日老夫要看见你等态度。”

当即,他甩袖走出大堂,崔剑、崔岚也紧跟离去。

“这几个杂碎,平日一副唯命是从的狗脸....”

“小妹,你也知枉死一道的凶险之处,几位主事的态度不定,也属情有可原。此行,从长计议的好。”

“不,老三你错了。”

崔龙猛回头,又道:“枉死山第一次大开山门,如此良机,各方势力绝不会错过,所以久拖不得。咱这样,老三,你去通知工坊,连夜赶制大批禁灵锁。另通知后房,今夜所有牢囚,武场集合。”

“大哥,你的意思是.....死奴。”

“对,枉死一行凶险不可知,需大批死奴探路。”

.....

后房,牢仆吃完午饭,正围火炉旁悠哉喝一口小酒,打发午间的睡意。

“嘭”

这时一声闷响,牢门让人一大脚踹开。

见状,牢仆提刀怒冲出屋子,喝道:“谁,谁他娘吃雄心豹子胆了,在老子地盘闹事,活的不...不.....”当他瞥见门口白衣人儿时一时吓出冷汗,哆嗦道:“少...少爷,怎的是您呢。您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小人好为您....”

“啪”

崔大少受了憋气,本打算来此好生发泄一番,可正脸撞见一张笑如菊花的老脸。他抬手抽一耳光,骂道:“狗奴才,瞎你狗眼了,老子来此还需提前给你打声招呼吗。”

“不,不是,少爷,您听小人....”

“啪”

崔敏反手又是一耳光,骂道:“滚蛋,少他娘在老子面前晃悠。”

“少爷,小人这就滚....”

“啪”

“滚什么滚,还不麻溜把那小子押来。”

听此话,牢仆这才明白是自己热脸贴冷屁股上了。当即,他一点也不敢耽搁的屁颠小跑向水牢。

水牢内,洛尘费力抓住黑蛭,又一条一条条的炼化。这耗一上午功夫,他终攒了一枚豆大的源血。可还不等他吞服,天窗上传来一阵骂咧声。

“龟儿子,你受蹩脚气了,拿老子撒什么气。”

“嘿,小子,你倒是睡的舒坦,待会可不好受咯。”

洛尘假装昏迷,这也省去牢仆的疑心。不多时,牢仆拖着他来到另一间牢房。

“噗”

牢仆点燃煤灯,这时他才看清屋内情形。一间大不足二十平刑房,昏暗,潮湿,空气充斥一股酸腐的死肉味。满屋子的刑具,什么碎骨锤,指钎,虎口钳,钉椅,金钩,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咔嚓”

牢仆抽出一根银制钩锁,又取一个铁钳刺穿洛尘锁骨,利索的挂上银锁。

“..啊...”

“艹你大爷,老子....”

“..呼...呼....”

如此突变,洛尘险些疼晕过去。在银锁穿过皮肉时,他内心徒升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那一种无力、全身酥麻、甚至没有一丁点骂人的力气,如同全身麻醉却未丧失痛觉一般。

“你弄这动作挺麻溜的。”

这时牢门大开,崔敏背手上前道:“小子,你昨日不是嚣张的紧,来呀,今老子站着不动,让你弄死老子。”

“呸,有种放开爷...弄死你.....”

“你还他娘嘴硬呢。”

崔敏乐呵从一大堆刑具中挑出一张兽皮,戏道:“小子,老子本打算试一试你骨头硬不硬,可现在老子该主意了。你瞧,你这嘴够硬,老子从它开始如何。”说罢,他铺开兽皮特意晃了几下。

兽皮内裹一撮大小不一的银针,若细看,银针上有一层极细的倒刺。

“人渣,有种放开小爷,小爷一只手弄死你。”

“哟,小嘴够硬。”崔敏不怒反喜,又道:“那谁谁,你去扳开他嘴,让本少好生瞧一下这嘴得有多硬。”

“得嘞”

至此,洛尘悲愤万分,可又无能为力。

“对了,本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老子是你大爷,亲大....呜呜....”

“你这嘴又臭又硬,没法子,本少为你治一治口气。”崔敏轻柔的捏出他舌头,小心用银针对准舌尖,道:“放心,本少手法稳的很,保准不会弄疼你。”

“嗤”

“..唔...”

这一刻,痛,一种难以描述却又直冲大脑的痛,让洛尘险些窒息。该庆幸,他努力让自己没晕厥,也不该庆幸,他应早一点晕厥,好不受这种非人痛苦。

“呜...叱...内...呆...爷,小杂种”

“呸”

洛尘拼尽全力怒骂一句脏话,又奋力啐他一口血痰,这才歇斯底里的仰面狂笑。

“好,很好,你是我大爷。”崔敏不温不火反而如一个谦谦君子,道:“小子,你可真不错,本少愈发对你感兴趣了。”说罢,他微笑中抽一枚银针扎下去。

“..唔...”

“..内..呆爷,贴呃..憋..让..捞仔屎了...”

“小子,若你说出小娘子下落,也许本少会饶你一命。”

“呸,憋...让...捞仔....”

“非常好,本少看你嘴硬什....”

当崔敏欲扎第三针,可这时,牢外传来一声呵斥。

“敏儿,你先住手。”

当即,崔剑走进牢房,又挥手把牢仆二人打发出去。听此声,洛尘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终坚持不住歪头晕厥过去。

崔敏并不买账,道:“莫非三叔对这小子感兴趣,若真是,小侄给您腾地方便是了。”

“你想多了。”

“哦,三叔为何阻止我。”

“这...此事干涉重大....”

“三叔不说,小侄只好去问老爹了。”

“混小子,你吃准三叔了。”

听此话,崔剑摇头苦笑,这才凑他耳边低声复述了一番枉死之变。

“原来如此,我爹既然有他的算计,咱这做儿子的岂能违背他老人家意志。”说罢,崔敏意犹未尽的瞥一看洛尘,才扔下刑具离去。

见状,崔剑摇头道:“老丁,你一会拔了他舌钉后,带他去武场等候。”

“是,三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对了,你待会去工坊一趟,让工匠连夜赶制一批禁灵锁。”

“小人这就去办。”

牢仆恭送崔剑走远后,这才卸下洛尘胡乱扔出刑房,又匆忙招呼一众牢卒押送囚犯至武场集合。

......

后半夜,洛尘才苏醒过来。

当他睁眼之际庆幸自己没死,也庆幸自己在另一个陌生的大广场上。近前围了一大群衣不遮体、让折磨到不成人样的男女,细数,人数竟四五十之多。

“..内...”

洛尘本想询问情况,可未待他张口差一点疼晕过去。

“小兄弟,你没事吧。”

近前一男囚发觉他异样,骂道:“又是该死的舌钉,这一群畜生对一个孩子怎下的了手。不,崔老儿畜生不如....老子恨,可怜我妻儿不堪崔老儿的*,含恨而死。”

听此话,洛尘心生一种同为沦落人的悲苦。

“砰”

“砰”

此时,武场外墙上几声闷响,八口油锅应声点燃。

“各位,崔某见礼了。”

演武台,崔龙背手从容俯视一圈后,又道:“大晚上请各位来此一具,崔某心感不安。不过,事发突然,让崔某不得叨扰各位安宁了。”

闻声,下方牢囚一片暴动,各种脏话乱飞,场面也甚是火爆。

“崔老狗,你他娘有屁快放。”

“老狗,有本事下来,老子弄死你。”

“艹,安宁你大爷,老子关你几年试试。”

见状,崔龙并不气恼,依旧从容道:“崔某也理解各位心情,这不,崔某给各位寻了一份好差事。若谁办好此事,崔某无条件放任你自由。”

“呼”

“呼”

“呼”

顿时,空气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下一刻,场面失控了。众牢囚如发春了的野兽一般咆哮、嘶吼、怒骂、或哭泣,总之听见自由二字,众人奔溃。

“娘,我终苟活到出去了。”

“老狗,你雁过拔毛的畜生,这一次....”

“..崔氏,老子出去一定搞垮你....”

“去你娘,老狗你下来,爷爷和你单挑。”

......

“乌合之众,肃静。”

这时,崔剑愤然拔剑,怒道:“谁再敢多说一句,他就是下场。”说罢,他挥剑斩去近前一莽汉的头颅。

“崔三,你作甚....”

“噗”

又逮一出头鸟,崔剑拔剑斩其头颅。在两具无头血尸的震慑之下,众牢囚这才乖乖安静下来。

“恩,效果不错。”

当即,崔龙挥手止住他的暴行,道:“各位,崔某事先声明,明日你等助我闯一处禁地,谁活着出来,谁也就自由了。”

这一次,众牢囚强忍住怒意,皆死盯高台等待下文。

第三十四章:炮灰

“..啪啪...”

“好,很好。”

崔龙拍手以示满意,又道:“明日呢,诸位只需听从老夫安排,切记,服从命令,安然无恙者,老夫给予你无条件自由。”

至此处,大多牢囚别无他选,垂首任其摆布之命。可几个莽夫尚不怕死,振声质问一句。

“你让我等去啥地方....”

“对,告诉我干啥。”

“没错,否则我宁死不去。”

见状,崔剑作势又要拔剑砍人。这一次崔龙抬手压住他剑柄,暗道:“别冲动,一会看我眼神行事。”说罢,他背手走至高台沿,道:“各位,崔某明人不说暗话,此去枉死山,生死各听天命。”

“什么,你是让我等送死。”

“呸,老子知道你没憋好屁。”

“这老狗活腻歪了,去那送死。”

“..呸,去你娘...”

此话一出,众牢囚炸开了锅,惊恐、咒骂、惧怕,怨毒,各种情绪一时蔓延。甚至,好几人不惜一切向武场外逃去。

“自寻死路”崔剑扬手一挥。

当即,外墙上一排弓弩手待命放箭,先射杀逃走的几人,又转头对准场中众人。

众牢囚安分后,崔剑才沉声喝道:“现在,老夫给你等两个选择,一死,二乖乖配合,事成后放任你等自由。”

“咕”

“呼”

武场一片死寂,没人出头,也没人应声答应。

十几息后,崔剑冷脸上前道:“哼,诸位可真是铁汉子,宁死不屈。如此也好,老夫这就成全诸位,弓弩手准备。”

“..唰...”

顿时,四周弓箭上弦,众弓弩手只待高台一声令下,即一举射杀在场所有人。

“别,我愿意去,我愿意。”

“我...我也愿意...”

“...我投降,我去....”

这一刻死亡的压迫下,当一人选择妥协时,余下众人皆如多米罗骨牌一般跪地妥协,生怕自己比他人慢一拍。

“乌合之众,非得动粗才肯舒心。”

“阿奴,控制好他们,别再出岔子。”

两兄弟各叮嘱一句,这才相继离开武场。

在管家一番安排下,几仆人很快清理了尸体,众牢囚也各自散去,三五扎堆找一处瓦棚角落凑合过夜。

“老赵,这枉死山真有那么可怕。”

“赵哥见多识广,给咱哥几个说说呗。”

“唉,你个后生知道个屁,老哥亲眼见过....”

“...枉死恒古存在,山中生一株不死树....其果实,医死人肉白骨...”

不多时,这老哥道尽枉死山的民间传闻,虽多加几句吹牛,可从他只言片语中依旧听出枉死一道的实情。

枉死山,一片遗留世间的鬼蜮。

相传,千年前,鬼门大开,青州一处山脉遭难,一夜变成鬼蜮。此山脉蔓延百里之余,终年尸霾笼罩。灰色的山,灰色的泥,灰色的空气,那一片令人绝望的死灰区内几近泯灭一切生机。每逢午夜时分,山内遥听一阵鬼哭,月末饲妖夜,山腹会有活死人爬出。

世人称,枉死山生一株不死树,千年回春,千年开花,千年结果,三千年育一枚不死仙果,可医死人肉白骨,可续圣命,悟大道。

也因此引来一众亡命之徒赴山取果。不过,凡踏足灰雾者,在几息内必化一具白骨。青州皆知,三百年前州府有一寿元将近的老圣人为续命,不听劝阻强行闯入枉死山,然后也便没了。

自此后,枉死山凶名大盛,几近达到谈枉死色变的程度。

当然,相比对枉死一行未知危险的担心,洛尘则更担心自己的舌头,之前昏迷还好,可清醒后那一种窒息的痛,实在让人‘*’。

痛,麻木,痛,奔溃,如死循环一般的过程,一直持续到他昏迷。

第二日,大雪初停。

“哐”

“哐”

“哐”

“各位,该起来干活了。”

两小管事各提一个铜锣四处转悠,逢人隔耳敲一下。不大会,管家背手走进武场,他身后四名名壮丁抬一个巨大的木箱紧跟。

“喂,你过来。”管家喊来一名管事,凑耳吩咐几句后,捂嘴走向高台。

只见,小管事指挥壮丁放下木箱,这才喝道:“各位别睡了,来这边集合,本管事有要紧事通知。”

众牢囚并不买他面子,全懒散的斜躺在草垛上,笑看他出洋相。

“嘛呢,有屁快放,老子听得到。”

“嘁,鸡毛当令箭”

“我说,你大清早叽歪啥呢。”

听此小管事恼羞成怒,从旁抽出一根铁鞭喝骂道:“娘的,老子好说不听,非让老子动粗不成。你,说你呢,磨叽什么,再不过来,别怪老子铁鞭不认人。”

如此,众牢囚仍不为所动,大有生是非的姿态。

“行了,你先退下吧。”

见状管家上前接过铁鞭,掂量道:“咋的呢,各位大清早给老夫下绊子,也是有趣的紧。咱这样,老夫数到十,若还没人动身,那别怪铁鞭无情了。”

“一”

“二”

“艹,老子弄你。”

“三”

“小子,放开老子,这窝囊气老子受够了。”

“四”

“奶奶个熊,小子,给老子撒手。”

“五”

.....

“七”

.....

“喂,你拽老子干嘛,老子不过去。”

.....

“十”

第十声落下时,管家持铁鞭轻敲了一下地砖。当即,武场外冲进一大批黑甲护卫,三两下砍死七八个没及时集合的牢囚。

“余下四十二人,不错。”管家大眼点了一遍人数后,又道:“各位的选择很让老夫欣喜。不错,很不错,哈哈哈。”笑罢,他扔下铁鞭甩身回至高台。

“一群贱皮子,好言相劝不听,非要老子动粗。”小管事顺势接过铁鞭,嘚瑟道:“哼,老子不管你灵徒、魂师,在这,崔府大院,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也得给我卧着。你几个开箱,让这一群贱皮子赶紧换衣服滚蛋。”

“哐”

四壮丁应声打开木箱,一人抱出一叠衣物迅速分发下去。每人一件黑长袍,一身干净的短衫、麻裤。

“小子,你跑躲洒家干嘛。”

“嘿,小...小兄弟,洒家谢...谢你救命之恩。”

“小兄弟,你给洒家一句话成不。”

此时,洛尘黑脸背对一个莽熊大汉,假装听不见他的叽歪。

前一刻,若非自己一个猛转身恰甩银链缠在这厮的衣袖上,这厮也恰此暴走,非要上前与管家拼个你死我活。若不是银链缠了个死扣,若不是自己一两下解不开,他才不会死拽这厮不放。

“喂,你不会瞧不上洒家吧,告诉你,当年洒家可....”

洛尘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才强忍疼对他吐一次舌头,暗道:老哥,您别烦我了,还是继续找死去吧。

“嘶”

莽汉呼吸一滞,红眼道:“舌钉,这一群畜生,咋对一个孩子下的了重手。小兄弟,对..对不住,洒家不知道你情况。”

“对了,洒家名叫隗三胡,你呢。”

“哦,瞧我这脑子,小兄弟,你说不成话。”

听此话,洛尘报以礼貌性微笑,之后四下寻一个闲角落躲过去。可谁知,隗三胡也屁颠钻了进来。

“我说,咱一大男人换个衣服咋躲躲藏藏的。”

“嘿,别说,这疙瘩还挺暖和。”

两人坦诚相待,洛尘乘此瞥了一眼这莽汉。隗三胡,身高八尺有余,臂长过膝,身上肌肉线条明显,大眼看如一个人形大马猴。他身上有十几道伤疤,其心口一道贯穿性的箭伤最为惹眼。

隗三胡锁骨上也有一条银锁链,不过他银链上不时会闪过一丝白芒。

.....

片刻,众牢囚换好衣物。小管事对高台拱手请示一番后,又小碎步跑出武场引来两辆巨型马车。

论体积,一辆马车体积足以媲美一辆小货车,马车前各套三匹高头大马。马身长暗青龙鳞,墨绿眼瞳,嘴角长一对寸许的犬牙,呼气喷一股浓厚的腥味,马鬃下隐渗一缕血迹。

“哟,铁血龙驹。”

这时隗三胡双眼瞪的老大,却又大摆一副不屑的高姿态,道:“不错嘛,崔老鬼对这次行动势在必得,这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洛尘虽见过荒兽无数,可如此妖异的马儿也算第一次见识。

“小兄弟,你这啥表情,莫非不知铁血龙驹的名号。”隗三胡见他一脸懵逼,这才相信世上竟真有见识如白痴一般的人儿。

大乾四大名驹,马中无冕之皇。

西域妖荒的铁血龙驹,南域蛮荒的烈火鬼驹,东域莽荒的独角天马,北域冰原的赤瞳血马。可惜,天马、鬼驹行踪难觅,血马出没于冰原深处禁区,行踪更是难以捕捉。铁血龙驹产自妖荒,野马王与蛟龙的杂种,每年尚有一些量产。

不过,妖荒每一年提供的龙驹,却因好事者的哄抬,每一只龙驹皆炒上天价。

“哐”

“哐”

小管事挥鞭砸地,待众人抬头时才仰首走上前,道:“各位,别嚷嚷了,二十人一辆马车,给老子麻溜上车。”

事已至此,众牢囚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葎..葎...”

一阵雄厚的马鸣后,车队驶出武场。

马车虽大,可奈何二十个糙汉子挤在一个不足六平的车厢,基本变成了人挤人、人挨人的画面。

“小兄弟,你说这一次咱有几分把握活下来。”

“嗨,瞧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放心,洒家保你周全。”

“咋的,你不相信洒家的实力....”

这一刻,洛尘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唐僧式的叽歪了。自打救这老哥一命,他絮叨个没完没了,从七大姑说到八大姨,又从八大姨说到前朝寡闻。

此时,洛尘心中大叫:哥,求你闭嘴吧。还有,谁他娘的脚臭,这也忒辣眼睛了。

“小兄弟,不知你听过枉死山的传闻没....”

“...你不知道,这山头邪乎的紧,洒家全盛时也不敢....”

“若洒家嗝屁了,你可要给洒家埋尸,别让洒家....”

“对了,小兄弟,你放心,你要是嗝屁了,洒家也给你收尸。”

.....

“喂,你咋的睡着了,洒家还没说完呢。”

“...算了,洒家也困了,今先到这....”

第三十五章:青州百族

东城门外,两队马车迎面相遇。

左路为崔氏车队,头车前打一方旗,正写一个烫金崔字,反绣一个三爪妖龙。头车白玉做车骨,独角白犀拉车,车身紧包一层细密的白色兽皮,远看好不奢华。

右路车队也不差,头车前打一角旗,黑金为底,正写一洪字,反绣一古熊。

“老鬼,这一次手笔挺大嘛。”

“熊崽子,你阵势也不见得比老子的小。不过,可惜了。”

两车队隔街对峙,双方头车也在同一时间各自默契的传出一句听似热切的问候。

听后一句话,洪氏头车猛窜出一壮汉,吼道:“老鬼,可惜什么,老子知道你狗嘴里崩不出一声好屁。”

崔龙戏道:“可惜,你个蠢熊这一次怕是赔了夫人也捞不着好处。”

“呸,老鬼,你找死不成。”洪氏壮汉暴怒,作势跳车冲过来大干一架。

可这时,车帘里伸出一娇手拧住壮汉耳垂,喝道:“洪天熊,你给老娘安分点,可别忘了答应我什么了。”当即,壮汉怒瞪一眼崔龙,才悻悻然钻回车厢。

“哟,早听说你个熊崽子惧内,今可算见识到了。”

“家有悍妇,夫复何求,哈哈哈。”

“驾”

崔龙乘机大损几句后,这才挥鞭率先疾驰远去。

......

途行百里,这一路可谓坎坷。当然,这坎坷仅对后车一众牢囚。

后车厢的拥挤,马车颠簸,隗三胡叽歪,脚气、汗味、狐臭等一系列怪味,让车厢变成一个充斥灼热、浓郁、且令人作呕的密闭空间。如此环境,洛尘又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该庆幸龙驹日行八十,夜行五十,又经几次停歇终在第三日达目的地。

枉死山,听人道尽其凶险,也抵不过目睹一眼。

遥看一片暗灰山脉拦住去路,灰色天,灰色地,灰色雾霾,一切好似笼罩在一层抹不去的死灰,毫无生机,毫无灵性。若细看,灰霾下隐显一片高耸入云的山脉,山体暗灰,仅山顶一处白雪皑皑。

候鸟南飞绕道,百兽南迁绕行,不损枉死之名。

至此,车队停行。两兄弟没草率安营扎寨,反而远停在一处山坡上对早来一步的各方势力进行初步分析。

“大哥,这架势,青州各派系的人都来了。”

“嗯,我料到了。”

崔龙遥指山脚营地,道:“青州两大派系平分营地,左青武一脉,右镇莽侯一脉,余下几大势力掺插两者之间。”

“哦”

崔龙略带鼻音,道:“瞧见没,琅城绾氏,石城曹氏,绥阳蓝氏,阳城尹氏,不少老熟人比咱早来一步呢。”

“哼,早来又咋,还不是一样干等。”

“大哥,咱驻扎哪一方。”

“青武一脉,毕竟我儿是青武弟子。”

“理是这个理,可敏儿前几日得罪青武一名内院弟子,我怕....”

“不必,如此小事,青武不会计较。”

当即,两人意见达成一致,这才上车驶入山谷营地。

......

不多时,车队寻一处平坦的坡地安营扎寨。

“统统下车,抓紧时间干活。”

“喂,你几个磨叽啥呢。”

下车后,洛尘还没来得及吸一口新鲜空气,近前一白衣主事扔来一把铁铲,又指方旗道:“小子,你去坡顶竖族旗。愣什么愣,老子说你呢。”

“嚷啥,你嚷啥。”

隗三胡大步护上前,横道:“小崽子,冲谁瞎嚷呢,洒家一大嘴巴子扇死你个龟儿子。”

“放肆,老畜生你活腻歪了。”

“老你娘,老子搞死...”

见状,洛尘连忙拦住隗三胡,忍痛道:“地..地普...处,窝...则奏...则奏去。”说罢,他硬拽这个糙汉子远离是非之地。

“若非家主有命,老子弄死你两。”

“走了,让他先嘚瑟几天,进山,咱玩死他。”

另一主事上前劝说一句后,白衣主事才不甘作罢。

山坡,隗三胡背过营地,对准三爪妖龙啐了一口浓痰,骂道:“呸,自家大旗上绣一只长虫上去,还真以为自己是龙裔了。”

“小兄弟,洒家也是佩服你,小小年纪屈伸有度。”

“...洒家生平很少服人,你算一个,口受舌钉却一声不吭,硬汉子。”

听此,洛尘黑脸不加理会,暗道:谁他娘喜欢冒充硬汉子了,若不是张口比闭口疼,小爷早他娘哭天喊地了。

“瞧,青武院,镇莽候,青州两大派系全来了。”

“这一次动静闹的不小,可不知,进枉死山易,出枉死山难呐。”

“百族齐聚,逐鹿枉死,注定是一场青州大劫。”

这时,洛尘才注意到谷内分明的两大阵营。左谷高插一杆玄武青旗,一片暗青营帐外绕一层又一层的各氏族营地。右谷高插一杆青翎铁旗,主营为一片排列有序的行军营,外营驻扎十几家权贵。

各氏族默契的一点,全暗押了一车炮灰,毕竟枉死山危险未知,派一波炮灰探路总好过自己冒险。

山坡僻静,众人一时顾及不到,洛、隗二人乐得清闲。

此空闲,隗三胡对营中各家势力逐一分析。也别说,这厮长的三大五粗,莽汉一条,可对青州派系、各家恩怨却是了如指掌。

下午时分,某营帐走来一老一少。

临近,老头拱手道:“请问,可是陇城崔氏。”

“去,一边玩去,谁他娘是崔...唔唔....”

对此,隗三胡厌烦的挥手,作势欲驱走两人。见状,洛尘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捂住他的臭嘴。

“大胆奴仆,怎与老夫如此说话。”

“呆人..地...普处,请..内片奏...”

这时,崔龙恰巧出营帐,远见老少就匆忙迎前,道:“尹兄前来,让崔某不胜荣幸。”

“老鬼,好久不见。”老头拱手还礼,又酸道:“你家奴仆养的不错,改日送老夫几个,让老夫也留来看大门用。”

崔龙眉头一挑,沉吟道:“哦,是吗。尹兄若喜欢,改日老弟一定登门送至。”说罢,他侧身一礼,道:“尹兄,请吧。”

“哈哈,老鬼还是那个老鬼。”

“阿奴,贵客上门,还不上茶迎客。”

三人相继走入主账,洛尘这才松一大口气。前一刻,两股杀机锁定他,让他徒升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

“嘁,两灵徒小辈,嚣张个什么劲。”

“洒家全盛时,一手指头碾死一大片灵徒。”

“...英雄迟暮,威名不存,苟且偷生....”

对于隗三胡的叽歪,洛尘没搭理。若不是他早拦一步,这厮指不定与老头发生冲突,然后,他两人一齐完蛋。

谁料想,管家这时从主账中走来,冷声道:“隗老儿,莫非你真认为凭一把子力气,老夫就治不了你了。若不是你身怀突破魂师的法子,老夫早把你这老儿大卸八块了。”

“呸,洒家....”

不待隗三胡发横,管家从怀中掏一个铜铃,又迅速打一道灵决。当即,铃内散出一阵肉眼可见的低频声波。

“叮”

两人锁骨上的银锁应声大亮。

“啊”

洛尘锁骨中一阵酥麻、刺痛、灼烧感,如刀割,如蚁咬,又如火燎。同时,一种怪异的虚弱直冲大脑,让他浑身疲软无力。

“老狗,你找死。”

这一刻,隗三胡勃然大怒,挽袖扑向管家。

“别,隗...求你了。”洛尘艰难的拽住他衣袖,忍痛劝诫。可他一经开口,舌头上伤口崩裂,瞬间,脓血大喷。

见状,隗三胡立即放弃动手,返身守在洛尘身边。

“记住,这次放你一马,若有下次,哼。”

在这个节骨眼上,管家不欲节外生枝。所以,对两人稍加教训,又出言警告一番后,他收铃作罢返回主帐。

隗三胡自责道:“小兄弟,洒家对不住你,若不是洒家太冲动,你也不会强开口。”

“唉”

洛尘摇头低叹,自顾起身走向牢囚营帐。

诚然,隗三胡这几次胡闹,让洛尘心生怯意。

也不知何时,洛尘心态变了,他开始怕死,开始胆怯,开始苟延残喘。突如其来心态爆炸,让他无所适从,可细想,这一切的改变终归是因果。

自从来到这世上,好几次与死神擦肩,无数次经历痛苦,他所有的勇气几近被消磨干净,空留一腔热血也在前几日流干了。这世俗啊,对他太苛刻了,一次又一次的剥夺他所拥有的,一次又一次榨干他的精力,让他如咸鱼一般难以翻身。

也对,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时,除了生死,都不算大事。

也不对,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又失去对自己生死的掌控时,除了苟活,他还能干什么。

“唉,这一次洒家错了。”

“几百年了,洒家脾气也该改了。”

“小兄弟,洒家一定保你周全。”

“..放心,洒家从不食言...”

......

山谷内,青武营地。

当洛尘与人苟且偷生时,天下无敌活的却是潇洒。此时,他正躲在营地一角落,一手捧烧鸡,一手捧酒壶,左右开吃那叫一个滋味。

另看,这夯货所待之处在青武主帐后某一疙瘩。

第三十六章:入山

主账内,一老一青于桌前对弈。

老者年近半百之姿,红发蓬面,虎目浓眉,古铜皮肤,身板硬朗如半大小伙一般。青年二十五六,一身素衣儒装,肤白肌嫩,若没一簇胡须相衬,旁人一定会误认为这娘货是女流之辈。

“烈老,您再不落子,这盘可算小生赢了。”

青年抿茶轻语,他长相虽娘,可音色却纯正无比,让听者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服。

“去,去,老夫不玩了。”

老者苦思半天,终耍赖一般拨乱棋盘,道:“一个谋士跑来和老夫下棋子,你脸皮真够厚的。”

“烈老,这就是您不对了。”青年也不气恼,笑道:“您知道,棋艺无界,不论武修、谋士、亦或山野农夫,对下棋而言众生皆平等。”

“姓顾的,老夫不是你家侯爷,不吃你这一套。”

至此,两人身份明了。老者名为烈火羽,青武一脉老祖级人物,因他脾气火暴,疾恶如仇,人称火狮子。青年名为顾七行,青州镇莽一脉的幕僚主,鬼衍一脉隔代传人,精通阵演,人称鬼算子。

“烈老,莫急。”顾七行语气故意一顿,稳道:“小生,这次代表镇莽一脉诚邀青武共探枉死山。此行若成,机缘各取。”

“哦”

烈火羽重摆姿态,道:“双方联手,这一损招出自你家侯爷之口,还是你的私主意。”

听此言,顾七行眉头一挑,神情暗闪一丝不出所料的笑意。不过,他并没去接话茬,反谦声道:“临走,侯爷说如若结盟,进山后一切行动且听烈老祖之言。”

“狗屁”

烈火羽拍桌怒道:“小子,老夫告诉你,少打青武的主意。让你家侯爷寻下一家炮灰去吧,青武不伺候。”

武界谁人不知,火狮子易怒,蛮横,护短,不讲理,且疾恶如仇。可又有谁知,火狮子外粗里细,十足一个心细如发的主。这也是此次枉死一行,青武只派他一人带队的原因。

顾七行眉头又挑,道:“您误会了,侯爷绝非此意,小生也不敢算计青武。另,为表善意,小生来时斗胆推演,三日尸霾尽散。”

“哼,谅你不敢。”

听此,烈火羽神情才软下来,道:“双方结盟,老夫不反对。可事若成,不死果如何分。”

“您有所不知,世人所传的不死果,实则为阴阳果。”

“什...什么,你确定是阴阳果。”

“您忘了,小生传承玄妙之处了吗。”

“鬼衍,好一个鬼衍传人。”

“三日午时,不见不散。”

“慢走,不送。”

盟约既成,两人相视一笑,顾七行起身作礼后大步离去。

当各家还在为选哪方阵营纠结时,双方主事虽各自算计自家的小九九,可终一拍即合式的达成盟约。

“哼”

烈火羽对帐外冷哼一声,道:“臭小子,你一个多月未归,我还以为你给莽荒上粪了。杵那干啥,还不滚进来。”

听此话,天下无敌屁颠跑进帐,作揖道:“老祖,小天给您请安了。”

“请屁安,说,这一个多月干啥去了。”

“哎呦,您轻点拧,断了。”

好半天,某一不良少年在另一不良老祖的一番说服教育下,这才顶一对青红的耳垂子,认真倾诉一月多来的辛苦历程。

.....

三日匆匆。

第一日,青州各大势力相继赶到,众主事不约走访,四下拜会老友拉拢盟友。第二日,各地散修,小门小派进谷。第三日,山谷人数高达四五千之多,如此行动,也算青州千年来空前绝后了。

时至中午,枉死山上空灰霾消散殆尽,这片自远古封尘的山脉第一次在世人前揭开面纱。

青武主账外,二十八名青武弟子躬身待命,烈火羽一身黑衣戎装,在前训话。不多时,顾七行率两名校官来此。

“烈老,小生叨扰了。”

“嗯,恰午时,尸霾尽散。曾闻镇莽一脉多人才,今日一见所言不假。”

“哈哈,您老谬赞了。”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所料全在不言中。

“午时已过,咱啥时...”

“等”

“为啥”

“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结盟时所述一切听烈老之言,可结盟后,谁知了解‘天机’,谁便掌控全局。明显,这人不是烈火羽。

这时,谷中人见尸霾散尽,一时脑热不已。

“看,尸气没了,尸气没了。”

“娘的,这尸气没了,还怕个鸟。”

“闪开,不死果,老子来了。”

不知谁一声怒吼,率先冲出营地。至此,谷中气氛暴嗨,大半势力不甘落下,纷纷举旗冲向枉死山。

当然,谷中少半人依旧在驻足观察,并没贸然闯入。

“大哥,咱....”

“莫急,且让他们探路。”

远坡地,崔龙、崔剑二人虽也有一瞬间的冲动,又理智的选择了静观其变。

一息

两息

....

这一刻,时间好似静止了。

众人眼看一波又一波人冲向灰色山域,眼看他们消失不见。诡异的一幕,但凡涉足灰泥的人,全诡异的没了踪迹,好似被什么吞噬一般。

“什...什么,他们人呢。”

“死了,全死了。”

“枉死山太可怕了,我退出。”

“不对,它连通另一片时空,它....”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乎所有人选择相信了这一个听似荒谬的推论,也再按耐不住躁动的心情,相继冲过去。

“大哥,别出什么岔子。”

“那...进吧。”

崔龙沉吟一番后,冷眼对众牢囚喝道:“听好了,一会进山你等听老夫号令行事,千万别在这时给老夫找难堪,否则,死。”

随之,两兄弟率先冲出山谷,众牢囚居中,管家与主事压后。

青武帐外,烈火羽眼看一波又一波人消失,也是急红了眼。可另一边,顾七行仍在闭眼推演天机。

“小鬼,时机啥时候到,老夫要不先回屋睡一觉。”

这时顾七行应声睁眼,作礼道:“时机已到,请吧,我的火大人。”

“嘁,故弄玄虚。”

烈火羽高举玄武黑旗,喝道:“众弟子听令,且随老夫一同探一探这枉死山。”

“弟子得令”

当即,青武一众紧随烈火羽冲出山谷。临走前,顾七行对自家营地打一道灵决后,这才安心上路。

瞬息,灵决冲进镇莽主账。

“一营留守,二营出军。”

“是”

主账内一声令下,这一支铁甲军才应令入场。

.....

中午前一刻,枉死山内。

深山某一处谷内竖立了三口石棺,丈许余高,一口猩红,一口泛灰,一口长一层绿毛。石棺下各压一眼血泉,暗灰的血水顺棺纹渗进棺内。

第一波人踏入灰山域时,猩红石棺一阵剧抖,棺下血泉暴涨。

血水淹没山谷之际,山脉发生一阵与石棺同频率的晃动。当即,大片谷底龟裂,灰泥下无数死尸在血水的浸泡下诈尸。

“吼”

三口石棺各传出一声厉吼,血泉应声浸没石棺。当血水渗至棺顶时,棺盖炸裂,三只行尸凌空走出。

细看,三行尸地位各不同,猩红棺为首,绿毛棺为副,灰棺次之。

首尸身披一身腐烂的锁子甲,手持一柄丈二战矛,虎目黑瞳,壮硕无比。绿毛尸为人形异族,嘴长一对寸长獠牙,背生肉翅,单头三臂。灰尸的本体为上古人马,可惜,马身遭人腰斩,只留人首与少半身子。

“嗷”

首尸仰首长啸,对谷中一众诈尸喷一股浓郁的灰气。

这一刻,谷中死尸如神力附体,伏地抖身钻入地缝消失不见。

.....

当跨入枉死山那一刻,崔氏兄弟才明白自己想法何等幼稚。

远眺,一片无尽头暗灰山脉,山中黄风大作,砾石漫天,尽眼处皆是废土。荒芜,死寂,毫无生机,尸骸遍野,久待之下让人备感压抑。再回头,来路早已变为一片混沌。

除此外,另一种更致命的危机,直接导致队伍失控。

“啊,我要回去,放我走。”

“求你....给我个痛快,我...我好难受...”

“老狗,这情况,你也没料到吧。”

这一刻,每个人的生命力以一种夸张的速度流逝,。前后不足十几息,已有十几个老头化作一具干尸。

一时间,众牢囚陷入一种恐惧、无措、崩溃的混乱状态。

“闭嘴,闭嘴,给老子闭嘴。”崔龙大怒挥刀一连砍死七八人,喝道:“全他娘给老子闭嘴,谁若敢闹事,老子一定亲手送他上路。”

“嘁,谁怕谁。”

对此,隗三胡嗤之以鼻,上前悄声挡在洛尘身前,道:“小兄弟,你撑不住时吱一声,洒家想法子弄你出去。”

“嗯”洛尘点头。

在进山时,他也曾有一种致命的虚弱,可之后丹田内传出一股炙热的暖流,那一种致命虚弱便退散不见。

不过,众牢囚是命悬一线之身,大半人对崔龙的威胁置之不理,另有十七个牢囚暗中打一句暗语,突兵分两路对两兄弟发难。

“找死”

“好胆”

两兄弟正愁没机会处理这一群废物,怎料到瞌睡来了给个枕头。当即,两人合力迎战十七牢囚,管家与一众主事合围控住余下众牢囚。

“老狗,你不得好死。”

“老子跟你拼了”

“老畜生,你...去死...”

片刻后,十七个牢囚负了众望,光荣战死。

第三十七章:尸变

“呸,乌合之众。”崔龙砍死最后一人后,大步扛刀踩尸上前,道:“怎么,你等啥想法,拼死一搏,还是乖乖听老子命令。”

“呼”

“呼”

余下牢囚皆牙关紧咬怒喘粗气,可没一个人敢于拼死相向。毕竟,对方手持刀刃,体力充沛,己方不过一群饿到发虚的伤残人儿。

“艹你娘,洒家....”

“..憋..嘴...”

谁料,隗三胡又一次暴走,洛尘虽及时按住他,可这一扎眼的举动已经惹来崔龙择人而噬的目光了。

“哦,隗老儿,你很不服气。”

崔龙持刀迎面走去,崔剑从身后悄声逼近。同时,管家与一众主事暗中蓄力,只待谁突然发难。

一步

两步

.....

这一刻,洛尘嗅到刀刃上散一股甜腻的血腥味,也深感身后一阵刺骨的杀机。可是,当看见隗三胡脸上的桀骜不驯,以及他仰首迎敌时,洛尘鬼使神差的一同仰首对峙。

“临危不乱,不愧为大魂师,让老夫好生佩服。可...一个废了的魂师,徒有其表罢了。”

“洒家戎马一生,还没啥让洒家胆怯,你,不配。”

“不配吗,一会老子割下你头颅当尿壶。”

也许,众人对枉死山的过分恐惧,让崔龙内心的防线也崩了。他失去往日的绅士风度,彻底变为一个嗜血、癫狂、甚是歇斯底里的杀人魔。

“吼”

忽此时,远山传来一声厉吼,而后地动山摇。

“什...什么情况。”

“又咋的了,我不想死啊。”

“尸气,地下多了一股尸气。”

当众人惊慌失神之际,大地裂开一道丈宽的地缝,无数白毛尸从地缝深处爬上来,扑向已死的十几个牢囚。

白毛尸的样子与某影片上演的行尸走肉一般无二,肢体残缺,过度腐烂的皮肉,肠胃干瘪,一股死臭的尸水从肚皮、腐肉、口鼻几处溅落。不同的一点,白毛尸四肢灵活,皮肉下长一层发霉的白毛,少部分皮肉变成一种新的角质。

“这是....诈尸了。”

“艹,尸邪,这他娘是尸邪。”

“尸族重现,天下必乱。”

见此状,众牢囚发疯一般四散逃窜。崔氏兄弟也顾不上什么杀人立威的小把戏了,忙不迭与管家一众人汇合。

“尸...尸族,怎么会这样。”

隗三胡第一次流露出惊悚的神情。之后他拽着洛尘,二话不说朝行尸相反方向逃遁。

众人天真的认为逃离此处,可一走了之万事大吉。不过,接下来一幕让众人明白什么才叫正式拉开死亡的序幕。

“咚”

远山又传一声闷响。

这一刻,枉死山如应声‘苏醒’一般。山脉上空昼夜分离,北山为白昼,南山为黑夜,灰阳高挂,血月低垂,一南一北好似阴阳八卦,甚是妖异。同时,天地间多了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但凡活人涉足之地,大地诡异的裂出一道地缝,大量白毛行尸从地深处扑来,不时夹杂几只黑毛血尸。

血月下,白毛行尸愈发的凶悍,反观,灰阳下则一片死寂。

“果然,枉死所传不假。”

隗三胡不再逃遁,对洛尘道:“你记住,洒家待会拦住白毛尸,你借机一路向北逃。灰阳压制尸气,你找一处山窝子藏好,兴许可保一命。”

“依你实力,取巧杀一两只落单白毛尸不难,若遇黑毛尸....”

“罢了,你拿好这锦囊,若遇黑毛尸,屏息即可。

“切记,锦囊可护你一个时辰周全,一个时辰后你且好自为之。”

“如若你今夜不死,洒家自会去寻你。”

隗三胡从怀中取出一个破旧的金边锦囊塞给洛尘,坚定道:“小兄弟,一定要活下去。”说罢,这才猛力将洛尘推向后方。

“不”

“沃..不奏”

洛尘着急稳住身子,作势冲过去与之并肩作战。

“你一个累赘小儿,过来只会给洒家添乱,还不他娘快滚。”隗三胡早有预料,返身怒喝一句后,就头也不回的冲向尸群。

“洛”

“尘”

洛尘明白事不可违,逃,尚存一线生机,不逃,则有死无生。至此,他忍痛喊出自己名字,闷头冲向北山。

“洛尘,洒家记住你了。

隗三胡振拳砸碎几个白毛尸的脑袋,抽身暂退至安全区。而后迅速抠破手臂,从肌肉中抠出一枚龙眼大的蜡丸吞下。

“可惜,最后一枚血丹了。”

“八百年,洒家终不用畏首畏尾了。”

“尸族,来与洒家一战。”

这时隗三胡双眸暴红,全身血芒大作,一股狂乱的气息从他胸膛内涌出。当即,他反手一握,凭空抽出一柄丈二双刃战斧。斧刃上古月二字,分外惹眼。

.....

行尸,不,准确的说是尸族中的尸邪一脉。

当生灵死而不腐,又葬死绝阴地,方可集天地污秽于一身,久之化为尸邪。

尸邪可分四种,白毛行尸,黑毛血尸,紫毛飞尸,千年尸王。论实力,白毛行尸的实力好比炼体武者,不过,白毛行尸无知觉,皮糙肉厚,且力气极大,绝非一般武者可轻易应付的了。

血尸不多见,飞尸更少,至于千年尸王堪比圣境,枉死山不过三头罢了。

.....

崔氏一行人自知逃脱不了,也选择正面迎战。

崔龙灵徒巅峰,崔剑灵徒末,管家灵徒末,外加八名炼体主事。一行人实力虽不弱,可对战一百多号白毛行尸,久战渐显力不从心。

“哥,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拖垮的。”

“莫急,余下不足七八十。阿奴,你破右翼,老三,你破左翼,老夫正入,速战速决。”

“行,一切听家主之言。”

三人配合无比默契,管家持重剑如一头发怒的公牛横冲直撞,崔剑祭出一柄七尺青锋,怒斩出几道剑芒,崔龙换出一把虎头刀,一个圆盾,大步正面硬杀进尸群。

“杀”

“死来”

八名主事力竭惨死,三人拼全力才斩尽行尸。可喘气功夫,地缝又爬出尸邪。

这一次尸邪的数目更加庞大,实力也提升好几个档次。白毛行尸居多,七八只黑毛血尸,外加一只紫毛飞尸。

见此,管家与崔剑陷入绝望之中。

“完球,老夫命休矣。”

“什...什么,飞尸。”

反观崔龙双眼大冒凶芒,咬牙喝道:“慌甚,你二人拖黑毛尸一时半刻,这飞尸老子对付。”说罢,他从戒指中取出一截兽骨。

兽骨半尺余长,干裂,近乎腐朽。可细看,骨缝内不时散发一股妖异的血光。

“哥,求你不要。”

见此物,崔剑一时毛骨悚然,连呼喝声都带有一种恐惧的惊悚。

“璃龙妖身”

崔龙大喝一声挥刀划破自己胸膛,咬牙把兽骨硬塞进心脏旁。下一刻,兽骨大噬血液,几息后骨质软化,兽骨缩小至三寸,并诡异的融入他心脏。

当即,他双瞳孔缩成竖瞳,身体拔高七尺,全身长出一层细密的银白骨鳞片,四肢弯曲至龙爪。

“昂”

血月下,一个人形暴龙仰首长啸,引动一股血色月华灌顶。

“飞尸,老子与你一战。”崔龙战意滔天,振拳轻易砸碎一只黑毛血尸后,主动迎上去与飞尸厮打。

“杀”

“杀”

至此,崔剑与管家各怒喝一句,持兵迎战尸邪。

若追溯崔氏的崛起,根本原因皆因这一截兽骨。不对,这一截璃龙心骨。十多年前,崔龙机缘巧合下得到这一截龙骨,而龙骨中所含的龙髓让他修为一夜暴增。其长子自幼吞服龙髓,天资过人,在七岁时青武特招成弟子。

也因此,崔氏才一发不可收拾的发展到至今局面。

.....

山北,灰阳与血月交接山域。

前一个时辰因镜囊的缘故,他并没遇见什么白毛、黑毛一类的行尸走肉。所谓望山跑死马,这段看似不远的山路,实际上却相隔十万八千里。

“奶奶个腿,还他娘有两座山。”

某处山坡,洛尘远眺一眼七八里外的灰阳山域,又瞥一眼近前的白毛行尸。顿时,他心中一万只羊驼狂奔。

七八里地,他若撒丫子的跑也就半柱香功夫。可不巧,锦囊在这时失效了。天地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又束缚下来,该庆幸的是他独自一人,实力太弱,所引来的白毛行尸最多也不过三两只。

“吼”

“怕你不成。”

洛尘毫不胆怯,反手捡一块人头大的石头,猛力朝一只白毛行尸面门砸去。

“砰”

石头砸碎白毛行尸小半个脑袋,不过,这点小伤仅打断一只行尸的进攻。余下两只行尸合爪捏碎石头,上下夹攻。

“这牲口,还他娘懂战术。”洛尘一时不备,小腹与胸膛各受尸爪一拍。

至此,他脑中冒出一句脏话:谁他娘说丧尸,呸,僵尸走道跳来跳去,攻击只会咬人脖子,站出来,我和你好好说道什么叫僵尸。

“咦,这是啥子。”

洛尘借力滚向一旁,可屁股硌在一根棍状物体之上。这时,他才发现坡崖边杵了一个碗口粗的铁棍子。

前几日遭难时,他身上物件全让老东西摸走了。这不,铁棍来的也忒及时了。

“阿西吧,小爷终于走好运了。”洛尘忙不迭一把捏住铁棍对外猛抽,作势砸向两只行尸的脑袋。

“什么玩意”

“这...这他娘长地上了。”

事与愿违,凭他如何使劲,铁棍始终不动分毫。

第三十八章:只为了活命

“吼”

两只行尸一左一右扑来,身后,少半脑袋的行尸也悄声逼近。

“..起...”

三尺

“..起...”

两尺

“给老子起”

一尺

“哗”

眼看,三行尸血口距他脖子不足一尺。最后一刻,洛尘卯足了吃奶的力气硬拔出铁棍,翻身滚向山坡后。

“老天爷,您开眼了嘿。”这时洛尘可谓是泪牛满面。

铁棍,不,准确说是一柄残缺的大锤,手柄长三尺余,锤头是一个如婴儿头颅大小的八角星锤,其上刻有一层细密的铭文和一对古兽形字。抹去泥土,星锤条纹清晰,手柄端口处寒光可见。

不过,星锤足千斤,洛尘臂力也就一鼎不足,双手使唤一两次尚可,若多抡几次,他必会脱力虚脱。

三只行尸并排扑来。

“小爷送你轮回。”洛尘不退反进,双臂卯足劲抡开星锤,迎面横扫一击。

“砰”

一声脆响,三行尸脑袋应声炸碎。

“亲娘,这也忒累人了。”

“这...这是个啥。”洛尘脱力大喘好几口气,可这时,他发现行尸的黑*中各长一枚血晶。

血晶寸许长,拇指粗,通体殷红夹一缕怪异的黑渍。

“行尸脑....脑仁”洛尘灵光一闪暗道:“不对,死尸长什么脑子。那...它会是...吞噬的血肉精华。”当即,他捡起一枚血晶,试用血灵火炼化。

“嗤”

灼烧片刻,血晶融成一团胶状流体,所含杂的黑渍变为一股死臭味散去。

“好....好纯净的生命力,这下发财了。”洛尘仔细观察一番之后,这才欣喜的发现自己无意间找到多大一个宝藏。

诚然,血晶是行尸吞噬的血肉之精,血晶的形成也是死尸进化为行尸的关键一点。

.....

活人涉足之地,必有死亡随行。

血月下,某片山域青武与镇莽一脉。

“黑哥,您饶了小爷吧,咱这身材干这行不合适。”

“求哥几个别追小爷了行不。”

“...您咬别人成不,小爷实在跑不动....”

人群中,天下无敌撒丫子乱跑,身后七只黑毛血尸紧追不舍。凑近看,某一只血尸盯着胖子的大屁股,哈喇子都快流地上了。

这一位仁兄喜好屁股,想来生前也是性情中人。

“口...口水,牲口你太过分了。”

“小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天下无敌挥手祭出三丈灵符,作势要除了这口味特殊的血尸。不过,七只也相继止步,各自仰首厉吼一声。

“吼”

另几只黑毛血尸应声围了过来。一时间,正前七只黑毛血尸拦路,两侧各三四只黑毛血尸夹击,天下无敌进退两难。

“大爷,您玩我呢。”

“胖子莫急,我来助你。”

于此,近前一个少年踏空跃来。少年十七八岁,虎目横眉,身高九尺余,古铜皮肤,手持齐眉长棍,远看如一个人形泰坦。

“狗熊,你咋才来,小爷差点交代了。”

“死胖子,你叫一声锋哥,哥帮你除了这几个杂毛。”

少年名叫苦锋,青武内院弟子。不过,瞧这架势,两人同是青武内院弟子,实力上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呸,狗熊,你忘了上一次....”

“打住,哥帮你成了吧。”

当即,苦锋长棍横扫,冲前群战一众黑毛血尸。

“狗熊,你先忙活,小爷不打扰你了。”

天下无敌贱兮兮的拱手道别,这才背手找一处清闲的青石堆,乐呵呵的躺在石碓上看众人的热闹。

不远处,烈火羽与三只飞尸凌空大战。

半山,顾七行与一位青年将军联手对战一群飞尸。

紫毛飞尸,又称尸魃,它背生骨翅,双臂长一排尺长的骨刃,可飞天遁地,实力堪比一般的大魂师。

“枉死山,不过如此。”

烈火羽赤手空拳,仰首傲然道:“可笑,几只杂毛畜生,还真以为长一对鸟翅膀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飞尸对望,各自喷一股苍白尸焰。

三股尸焰汇成火焰头颅,血月也涌出一股绯色月华。顿时,凭空产生一个近乎实质化的尸焰头颅。

“玩火,老夫可是祖宗。”烈火羽快速捏一串别扭的手势,喝道:“火凰临时”。

虚空灵气风暴大作,他恰此挥手打出一道赤红气流。两者相融合,一只九丈大的赤红大鸟振翅冲出。赤鸟虽虚幻,也不显凤凰威仪,可正视下却给人一种刺目的压力。

赤鸟迎面冲击火焰头颅。

尸焰属寒焰,赤焰则属炽焰,一寒一炽相遇时,两者中心产生一个微型气泡,急剧收缩,又急剧膨胀。

“嗡”

这一刻,天地失声了,只留一波肉眼可见的气浪扩散。

“咳咳”

烈火羽一时不备中招踉跄落地,骂道:“娘的,这一招啥时威力变大了,害老子差点栽跟头。”

这一波出其不意的爆炸,让在场所有人受难。

“烈老,您闹什么。”顾七行受力失去平衡,这时一群飞尸趁机扑上去。

只见,他侧身躲过,翻手抛出十三粒玉豆子,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话罢,玉豆迎风变大,转瞬化成十三战兵。

战兵丈许高,身披暗青甲胄,一手持白玉战戈,一手持白玉圆盾。

“伏魔阵,起”

顾七行拿出一尺米黄小旗对空挥动。当即,十三战兵应命踏空而行,迅速结成一个前四后五,左右各二的诡异阵型。

“吼”

飞尸悍然扑至,势取他性命。

“哼,一群杂毛畜生,自取灭亡而已。”顾七行背手冷眼看着飞尸扑过来,丝毫不见闪躲之意。

“锵”

十三战兵迎上前,圆盾高举,一个光牢凭空显化,将四只飞尸禁锢。前四个战兵玉戈猛掷,飞尸瞬间寸碎。

另一旁,青年将军也快速出手斩杀余下飞尸。

“大人,幸不辱命”

“嗯,很好。”

.....

相比青武,诸多氏族缺少强者守护,只能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

洪氏一行人经几波死伤后,只剩洪天雄夫妇。

二人各受不同伤势,洪天雄左臂少了一块肉,伤口直见大臂骨,可他怒目咬牙不吭一句,单手持刀势如疯魔。洪夫人脸上糊满污血,细看,她额头多一个寸许的抓痕,若深一分,大可揭去头盖骨。

“夫人,你撑住,待为夫剁碎这杂毛畜生,咱去寻青武庇护。”

“少废话,还不如攒点力气,与老娘一同剁他个十几头杂毛畜生。”洪夫人冷声大喝,扬剑又一次杀进尸群。

“哈哈,夫人言之有理。”

洪天雄不嫌反大喜,扛刀屁颠上前守护在夫人左右。

古人诚,家有悍妻,夫纲不正。当然了,对洪天雄这一头莽熊而言,如此悍妻更符合他的胃口才是。

邻山,琅城绾氏一行人。

这一行人至此所剩七个半人,五女两男,一个重伤少妇。让人怪异的是七人中为首的竟是一名美妇,反观两名中年男子护佑重伤少妇。

“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咱迟早....”

“阿莲,闭上你的臭嘴。”

一行人中不时有人陷入崩溃,为首美妇一如既往的厉声呵斥,也以此来杜绝一些丧气话扰乱众心。

不过,这一次众人的心好像收不住了。

“家主,咱们出不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带我来枉死山。”

“...是你,你害了我们,害了绾氏....”

对此,美妇也不敢过多责骂众人,她真害怕自己稍不留神的一句重话,让大伙的心太彻底奔溃。

“不错,你们有骂人的力气,看来精力充沛的紧。”

“可...精力别他娘用在内讧上,你脾气大,去给老娘砍几个血尸回来。”

“如果不行,乖乖跟我一起找到青武,咱才可能活下去。”

同一刻,几近幸存下来的势力全将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青武或镇莽一脉,毕竟自家一行人的实力太弱了。

......

青州大半散修也纷纷来枉死撞天运。

各路散修之中最负盛名的当属一刀、两手、三毒了。一刀名为出楚霸刀,两手实则为一男一女,化骨手白婆婆,溜金手浪里行。至于三毒,则是眼前此人五毒老怪。

此人一身毒功可谓运到极致了,但生性暴虐,烧杀抢劫,奸淫掳掠,几乎所损阴德的缺事他全干过。

他名为五毒老怪,可为何会让人称三毒呢。

此人早年曾放过三句话,一是不毒权势富贵人家,害怕招惹麻烦,二是不毒修为高强之辈,害怕招惹麻烦,三是不毒官府宗门之人,还是害怕招惹麻烦。

所以说,五毒老怪虽坏事做绝,但很少有人愿意招惹他。

“不愧为枉死山,收获蛮大。”

近前山石旁,五毒老怪蹲地上从一堆碎尸中扒拉出几枚血晶,乐呵道:“不错,这尸晶纯度很高,老值钱了。”

老怪身穿一件朴素的暗灰麻衣,灰白散发,吊死眼,山羊胡,满脸的黄脓包。

“吼”

谁料,山石后扑来五只血尸。

“哟,枉死待我不薄呢,又给老夫送宝贝了。”老怪不惊反喜,利落的来一个驴打滚躲向一边,又顺势从后腰袋里摸出几枚银针,甩手扔了出去。

“叮”

银针刺破血尸表皮,可并未阻止血尸的下一步攻势。

“桀桀,小宝贝,你慢慢折腾吧。”老怪见之大喜,也不与血尸过多纠缠,扭身飞快的逃下山去。

“吼”

“吼”

血尸速度极快,老怪腿上功夫也不逊色。

不多时,一人几尸你追我赶玩的好不热闹。终在灰阳山域的某一处山谷前,血尸毒势入骨化作一滩脓血。

这时,老怪才返身从脓血中扒拉了五枚血晶,道:“没想到,这个黑杂毛的尸晶比白杂毛的纯净一倍不止,这样一来,老夫的五毒尸蛊....”

“嗤”

“哐”

突然,山谷传来一阵怪异的脚步声。

听动静,老怪连忙收回银针趴上坡地向山谷看去。

第三十九章:喂,你好无耻

山谷内,洛尘肩扛星锤,脚下有几个没脑袋的行尸。

“嘿,可算走出血月山域了。”

洛尘细数一下,这短短七八里的山路,他一共碰见十几波行尸和一波血尸,虽险些丧命,可终安然走了过来。

正如隗三胡所料,灰阳山域少有行尸出没。灰阳不带一丝温暖,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一望无际的荒芜,一望无际的死寂,一望无际的灰,石山,灰泥,焦土,空气弥漫一种浓郁的死鱼味,若待久了,任谁都会发疯。

不过,这一切对于洛尘而言,除了生死,余下皆不算大事。

“不错,这一旮沓没行尸,安全....”

“喂,小子,老夫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洛尘安下心,欲找一安全的山窝子等隗三胡寻来。可这时,山谷外一声阴冷的喝声让他为之一惊。他闻声一看,谷外一个麻衣老头快步迎上前来。

“小子,别紧张,老夫是好人。”

五毒老怪扯出一个生硬的尬笑,又道:“老夫观你一人,实力微末,不忍看你命丧尸口,所以前来与你做一交易。”

“说”

洛尘暗中警惕,背手捏住锤柄防备。

“小子,别紧张嘛。”五毒老怪耸肩摊手表示善意,道:“老夫正修一秘法,需大量尸晶培养。咱这样,将你所获的尸晶给老夫,老夫保你性命如何。”

“不”

洛尘摆手拒绝,扭身欲走。

自开始,这个老头虽一直示善,可他眼中隐晦的阴狠,以及伪善的笑容,让洛尘打心底里不喜欢。

“小子,你别不识抬举。”

“敬酒不吃,吃罚酒。”

当即,五毒老怪脸色大变,厉声甩出三枚银针。

“叮”

洛尘早有防备,扬锤拦住银针,又大步冲前对他面门来一记闷锤。

“桀桀,三脚猫把戏,敢偷袭老夫。”

五毒老怪体内灵力涌动,手臂上覆一层五彩罡气,单手振臂硬吃一击。同时,他另一只手趁机砸中洛尘心口。

“噗”

这一拳打的实在,洛尘险些毙气。不过,他也借力抽身滚向一旁,闷声逃命。

见状,五毒老怪淡然一笑,扬声道:“老夫五毒拳下,还没见过一个灵徒活过十息。小子,你区区一个铸骨末,跑的了吗。”说罢,他背手细数,不紧不慢的追上前去。

“十”

“九”

.....

其实,洛尘中拳时自知自己中毒了。那一刻,他心脏骤停,五脏剧痛,一种令人作呕的晕厥直冲大脑。

明知必死,可闪现迁坟,总好过坐以待命。

.....

“三”

“二”

“一”

“死”

十息后,五毒老怪喊出一个死字后,仰首准备收获猎物。可是,事实并没如他所愿,猎物依旧欢乐的向谷外疯逃。

“这...这不可能,五毒拳打中....”

“不对,小鬼有古怪。”

五毒老怪愣神后,这才黑脸大步朝前追去。

“阿西吧,小爷日你仙人板板。”洛尘不禁暗骂一句脏话,收回星锤,闷头卯足劲的朝山内逃遁。

“小鬼,你停下,老夫不与你计较。”

“去...内呆爷...”

当两人一追一逃玩的不亦乐乎时,近前一座山后有一白衣女子迎两人方向走来。

此女子孤身一人,身穿一套白纱广袖裙,手持一把粉伞。近看,女子年方二十,秀眉,巧嘴,小酒窝,身材高挑,肤如羊脂玉。她气质空灵,好比画中走出的妙人儿。

女子远见一两人朝此来,颦眉道:“咦,这人好生狼狈。”

她自语的声音虽小,怎奈何,这一片山谷空洞之极,稍有一丁点响动都在山石空隙间无限扩大。

洛尘眼眸大亮,惊艳于女子容貌时,也高喊:“姐,老弟可算...找到你了。”

“什么,我不认识你...”

不待女子反应,洛尘早一步上前塞给她几枚血晶,又忍痛道:“姐,你要的东西,老弟找到了,快帮我拦住他。”说罢,他给女子一个坚定的眼神,头也不回的冲出山谷。

“喂,你是谁,为何....”

“桀桀,小子,你逃不掉了。”五毒老怪追至。

当老怪看见女子的容貌,又看见她手里捏一把血晶时,也便放弃对洛尘的追杀。毕竟,在这一片山旮沓,良辰,美景,艳阳天,不似春宵,甚似春宵。

老怪眼泛淫光,道:“小娘子,你老弟抢老夫宝贝,你该咋赔呢。”

这时,女子才明白过来,自己让人拉成替罪羊了。可她返身寻人时,那个可恶的混小子早已跑远了。

“小娘子,老夫问你话呢。”五毒老怪逼上前。

女子并未理会老怪的喝问,反而冲谷外大喊:“喂,你好无耻。”

“小娘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拿去,滚。”

听此话,女子冷眼将血晶扔在地上,这才转身漠然绕过老怪,沿自己原本的方向继续走下去。

“哟,小娘子脾气挺倔嘛。”

“咱这样,你留下来陪老夫,老夫放你弟弟一马。”

“不说话,老夫权当你同意了。”说罢,老怪掩面淫笑一声,大步上前欲把女子硬拉入怀中疼爱。

“你,找死。”女子从粉伞中抽出一柄五尺青锋,反手止住老怪的进一步行动。

“桀桀,老夫喜欢你这烈性子。”

“去死吧,老狗。”

女子闻声大怒,扬剑与之大战。枉死一道,哪有什么柔弱女子之说。

......

灰阳深处的某一座石山。

“唉,对不住,我迫不得已才拉你下水。”

“一个女娃孤身闯枉死山,实力一定不弱,祝好运。”

洛尘瘫坐在山石上,十分内疚的朝身后望一眼,这才找了几句蹩脚的借口来给自己的无耻行径开脱。

当然,他所料不差,女子实力不弱足以与五毒老怪正面一战。

“嘶,好疼。”这时安全后,他才发现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刚才为嫁祸女子,他强行喊一句咬字清晰的话,扯破了伤口。

“先找一处僻静地,拔舌钉。”

洛尘暗下决心,起身绕石山大半圈愣没找见一处山窝子。不过,这一圈下来他发现石山大有玄妙。

此山高百余丈,山体下三分之二主为层岩,上三分之一主位青岩,北侧是一片偏陡的山坡,南侧为一片断崖。山顶立一块青石,正前有一道人工打磨的石梯,且暗指南崖山腰处一个凸出的小石台。

“武”

“冢”

洛尘好半天才认出青石上两个甲骨字。

也别说,此山南北通透,又位于血月与灰阳的交汇处,山体坚固,非大地动不可破。若真有晚年圣人来此撞天缘,指不定会选石山作为坟冢。

当即,洛尘沿石梯下至南崖石台。

石台很小,仅容一人落脚,左右为百米高悬,让人动弹不得。让洛尘失望的是,石台并非通向什么墓穴暗道一类的密室。南崖壁陡峭,徒手不可攀,石台一侧更是光滑,近乎一块反光青石。

“嘿,害人白高兴一场。”

“咱这烂运气,咋会是当主角的料。”

“什么落地神装,一刀九九,骗鬼去吧。”

“小爷能活这么久,也算超神了。”

洛尘坐石台上遥看血月下三两只行尸,一时竟无限感慨。曾几何时,他也那般向往自己是小说的主人公,醉生梦死,温柔乡,快意恩仇,侠客路。可真当这一天来临时,自己却成了一个人皆可欺的蝼蚁。

“走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几番蹉跎后,洛尘又暗中奶自己一口,这才满血复活翻身来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帅气原地转身。

可惜,某人飘了,选择性遗忘自己所在位置。

“哎哟,我嘞个去。”

下一刻,星锤磕中石壁,洛尘差点让锤柄掀下石台。不过,庆幸力度差了那一点,也庆幸星锤磕在石壁上了。

“哐”

石壁闷响,洛尘这才发现石壁是内空的。

“老天爷,您老人家关了我那么多扇门,终于舍得给我开了扇窗。”当即,他身子挪个合适角度,挥锤一通乱砸。

十几锤下去,青石壁应声坍塌。

“砰”

石壁内并不是什么惊天大墓穴,仅是一个二十多平的石窑,一张石板,外加石板上盘一个骷髅架子。

“唉,你期待什么呢,这地不错了。”

洛尘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这世界依旧没给一个足以让他一飞冲天的惊喜。不过,他很快重拾状态,对骷髅躬身作礼,暗道:“前辈,小生无意冒犯您的安眠,对不住了。”

诚然,老天给你开一扇窗,也不是让你躲进去睡大觉的。

“那么,开始吧。”

洛尘盘坐在骷髅对面,这才取出一个鼓囊囊的布袋,开始枯燥的炼化血晶之旅。

据不精确计算,一枚血晶的炼化速度为三分钟,他手中共有一百二十多枚,外加中间休息的功夫。三七二十一,二八十六,不管它,反正费了老大功夫才炼完了所有血晶。

在此期间,枉死山也发生了一些惊变。

第四十章:不眠夜

外界太阳落山,枉死山内的灰阳也一同消失。

“吼”

某片山域传出一阵厉吼。

凡声波所至处,大地皆裂出一道地缝,无穷尽的尸邪从地底爬出,且一同仰首对血月狂啸。放眼看,漫山的尸邪,白,黑,紫,外加血色月华的映衬,如此,好不壮观。

“嗡”

枉死山应声振动,天地好似又一次让众尸唤醒。

声浪中,地动山摇,尸霾大涌,漫山尸邪陷入一种诡异的嗜血。另看,血月升至正空,且变大数倍余,血色月华笼罩了整个山脉。

北山某处山谷。

青州各氏族在近半日的亡命下,终沿途找见青武、镇莽一脉,又经一系列协商双方主事才勉强答应有偿护其周全。

“尸拜月,血月横,九死一生之局。”

“这么大场面,你确定九死一生。”

“嗯,冥冥中自有....”

“还好,还好,九死一生总好过十死无生。”

篝火旁,顾七行眉头紧锁,反复推演着刚才的惊变。近前,烈火羽坦然自若,全然不见一丝大战紧张感。

“烈老,尸族已出,大乾永无宁日,您不担心吗。”

“怕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您老说的对,小生受教了。”顾七行无奈摇头不再语。

别说,青武一脉弟子不愧为天之骄子,纵使身临如此险地,也是谈笑自若,更有一胖子趴在火堆边睡着了。看自家军营,将待命,兵执戈,一副如临大敌的紧迫。

“..滋滋...”

近看,天下无敌受点凉,又睡的死沉,鼻孔又一下没一下的吹炸个鼻泡,鼻涕溅在火渣上滋滋作响。

谷外尸邪漫山,谷内沉寂忐忑。

这一刻,枉死山陷入一种怪异的死寂,尸邪默不作声的汇聚,又默不作声的包围了有活人的地方。山内幸存的人,在忐忑中祈祷自己不被发现。

死寂,祈祷,包围。看似漫长的过程,实际仅片刻。

“吼”

安详下,夜空又一次响彻让人熟悉的尸吼,漫山的尸邪应声总攻击。

“不好,真有变故。”

“终于来了,可算憋坏老子了。”

当即,顾七行与烈火羽各自低喝一句,不约踏空冲至山顶。山谷外,漫山遍野的行尸、血尸,半空更有数以百计的飞尸。

“呵,好大阵势。”烈火羽作势欲杀出去。

见状,顾七行急忙拦住,道:“不可,您老实力虽强,可单凭一己之力很难挡住尸邪,不如,退而求其次。”

“磨叽,你说咋办。”

“死守山谷”说罢,顾七行不管他同意与否,翻手向下方抛出一个青铜棋盘。下一刻,棋盘迎风膨胀无数倍,将山谷彻底覆盖住。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

“火王印”

顾七行紧念一句箴言,又扬手洒下一把玉豆子。烈火羽也默契的掏出一枚九龙印,对山谷正中心掷去。

“昂”

九龙印落地一瞬间,九条火龙虚影腾空而出。

顿时,九龙印镇中央,青铜棋盘压地脉,每一条棋路上各守一个白玉战兵。山谷上空,烈、顾二人分守南北,九龙环绕四方,谷外外,方圆十多丈内地涌赤火。

“诸位,且听我一言。”

顾七行凌空拱手作礼,道:“我方承若护佑各位安全,不过,今夜尸邪大规模来犯,恐凶多吉少。”

听此话,众人皆哗然,少数心性不坚的人开始各种骚乱。

“什么凶多吉少,你之前可说保我等性命。”

“死定了,这下我们全死定了。”

“不,放老子出去,老子不想陪你们死。”

一时间,人心惶惶,在几个有心人的暗推下欲引发一场更大的恐慌,不少青武弟子也受到一些影响。

“好,老子成全你。”烈火羽大怒,隔空擒来几个闹事者扔出山谷,喝道:“行呀,你等长本事了,还有谁想出去会一会尸邪,站出来,老子现在就成全你。”

顿时,骚动戛然而止,众人皆待在原地不敢作声。

......

入夜前夕,崔氏三人闯入灰阳区。

此时距入山已过六个时辰了,也别说,兽化后崔龙的实力达到了极致。他从开始一直战斗到前一刻,仅凭一己之力硬把两人安全带入灰阳山脉。

不过,这种过度激发人体能的秘法,每用一次都会付出相应代价,比如寿元。

“哥,这一切有我,你安心休息吧。”

“不碍事,损耗几年寿元罢了。”

“老爷,三爷,您且歇着,老奴守着就行。”

听此言,管家也明白兄弟二人的言外之意。他暗自苦笑一声,这才躬身作揖快步出谷把守山口。

两兄弟悄声对视后,也便安下心来。

“老三,为我护法。”说罢,崔龙盘坐于地,埋头诵一小段生涩不清的秘法,双手环胸应声捏动。

几息后,崔龙浑身血气喷涌,硕大的心脏猛的扩张一下。

“咚”

当心脏回缩的那一瞬间,他咬牙徒手从心脏大动脉下取出兽骨。这一刻,兽骨离体,半兽体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干瘪下去。

看崔龙,他头发灰白,脸色蜡黄,双眼恍惚,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一条严重脱水的鲶鱼。

“哥,你没事吧。”

“放心,我....,咳咳....”

崔龙捂嘴闷咳了好一阵,勉强道:“不打紧,老哥只是脱力罢了。咱身子骨硬朗,区区几只邪祟....咳咳。”

“哥,你别说了。”崔剑实在不忍看他逞强的样子,扭头道:“从现在开始你的安全,我来负责,你只需安心养伤,一切等出了枉死山再谈。”说罢,他放下一瓶丹药后,闭眼盘坐在另一旁。

“唉,这一次是哥错了,哥不应....”

“吼”

这时,尸吼响彻,惊变如期而至。

“不好,有变故。”

见状,崔剑大惊失色,正欲回头与崔龙商量对策。可他晚了一步,崔龙又一次生吞下兽骨,进化成半兽人。

突然,变故又起。

血月恰升至南北山脉交汇处,而此时,两兄弟也恰躲在这一片区域。血月当头,兽化初显,两者之间产生一种莫名的联系。瞬间,血月涌出一股浓郁的血色月华,从崔龙天灵盖硬生生灌入。

他浑身血芒大作,身体暴增至九丈九,双臂垂膝,后肢弯曲兽化,后背骨隆起,脊柱冒出几根尺长的骨刺,全身暗银鳞甲多一层绯红。

“昂”

远看,崔龙双臂垂地仰首啸月,外形与金刚一般无二。

这时尸邪冲进山谷,也许兄弟二人在形体上的差异太大,众尸邪果断分为两股战线。主流为飞尸与血尸组成,围攻崔龙。次流为血尸与行尸组成,围攻崔剑。

“哼,找死。”崔剑反手将铁剑插地,并绕铁剑左右各踏七步。体内灵力疯狂涌入剑柄,所踏之处各凝出一柄光剑。

“乱天一式,剑雨。”作罢,他拔剑冲向尸群,十四道光剑随之一齐飞出。

另一边,兽化后的崔龙身高足有九丈九,血尸体型与常人无异,飞尸则不足丈许。两者相比下,神似一群苍蝇围攻一头野狒狒。

崔龙挥手捏死几只飞尸,怒道:“该死的臭虫,今夜,老夫送你等去见阎王爷。”

“吼”

某头飞尸厉吼一声,余下尸邪纷纷应声止住蛮冲。飞尸凌空悬停,血尸里外三圈包夹,各自对他喷出一股尸焰,尸水。

“哼,雕虫小....”崔龙不屑一顾。

可当尸焰触到溅有尸水的鳞甲时,二者产生一种刺骨的寒意。在一瞬间冻穿鳞甲,且在他体表形成一层泛黄的坚冰。血尸不断吐出尸水,坚冰越积越厚。

“吼”

崔龙身形猛张,作势欲挣脱束缚。怎奈何,他手脚冰麻,肌肉刺痛,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来。

几息,坚冰将他彻底封死,只留一个大脑袋在外挣扎。

“哥,坚持住,我来助你。”

听此言,崔龙连忙出声阻止。可这一刻崔剑已然慌了神,大怒斩碎迎面一片行尸后,挥剑杀向血尸群。

“不,不要过来....”

这时几只血尸与一只飞尸相继回头围住崔剑,仅一次冲击就把他的左臂撕下。崔剑负死顽抗,单手持剑与血尸贴身肉搏。

“该死,你等该死。”

也许,自家兄弟的垂死肉搏,让崔龙心底的兽性完全爆发。

“昂”

崔龙怒火攻心,他体内的兽骨如受了刺激一般急剧膨胀,瞬间填满整个心脏。下一刻,他竖瞳深处闪过一丝妖异的绿光,且出于本能的仰首长啸,血月应声落下一道浓郁至极的血色月华。

这时,他身体又一次暴增至三十丈,浑身骨骼加粗数倍余,骨刺进化为丈许骨刃。此外,他下颚骨高凸,口生犬牙,额生双角,神似半龙人。

“咔嚓”

崔龙挣脱束缚,轻易踩碎大片血尸后,这才轻柔的捡起崔剑护在手心。

......

前一刻,管家不情愿的出谷。当他绕山谷走到一半路时,变故突至,漫山尸邪扑来。

“娘的,早知道老子不出来了。”

一时间,前路被封,后路受阻,管家陷入生死两难。不过,这时崔龙厉吼传出,众尸邪竟第一时间舍弃他,疯狂冲入山谷。

“..额...”

管家见之大喜,又礼貌性的对谷内躬身道:“家主,对不住,阿奴这次护不了你了。”说罢,他才朝反方向狂奔。

当然,两兄弟也只吸引了大部分尸邪,余下一小部分仍追向管家。

第四十一章:风水轮流转

相比血月下的疯狂,枉死山另三处地方则显格外祥和。

石山,坟冢,尸坑。

石山坐北,坟冢居中,尸坑占南,三者恰在一条直线上。若鸟瞰整个山脉,白天时,灰阳位于石山上空,血月位于尸坑上空,入夜后,血月升至坟冢上空。

此处的石山,正是洛尘所待的山体。

入夜时,石山也在尸吼中‘苏醒’。山顶青石下沉与石山融为一体,山体上三分之一部分发出一阵暗淡的灰芒,将血色月华隔开。灰芒所及之处,大地石化,尸邪闻风奔逃。

此时,洛尘正炼化血晶,并未察觉外界变故。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

枯燥的动作一直重复了一百二十多次,终在反复熬炼下,所有血晶炼成一枚龙眼大的血胶团。

“呼,总算完了。”

洛尘也不磨叽,从洞口捡一块碎青石,咬牙对锁骨猛砸下去。

“咔”

两声脆响,左右锁骨折。当即,他屏息徒手扣烂肩上的血肉,硬掰断骨茬子,含泪取下禁灵锁。

痛,巨痛,刻骨铭心。

他没停下动作,红眼憋好大一口气,吐舌,拔针,利落的动作一气呵成。

“啊”

这一刻,洛尘蜷在地上如释重负,放声大哭,哭的好不放肆,好不痛快。他哭了好久,久到足以让人麻木。

“咕”

从泪崩,麻木,到吞下血团,中间好像隔了一个世纪。

让人欣慰的是血团入口即化,一股精纯的生命力喷涌而出。不大会,锁骨黏合,血肉结痂,舌头上的细胞组织快速新生,体内部分受损的器官逐渐治愈。

一个时辰后,洛尘爬到床边,这才发现山外的情形。

近前一百多丈的山域笼罩在灰芒下,泥土石化,不见半只尸邪。可远山,漫山尸邪对月长啸,每一次长啸后,血月落下一缕极弱的血色月华。

“行尸啸月”洛尘的世界观凌乱了。

自小听过什么苍狼啸月,可TM谁说过死人也可以啸月的。不过,转念他又暗自庆幸,自己这狗屎运,咋就一下找到避难所了呢。

荒郊,孤身,惊悚,小空间,外加某人内心久积的怨愤。这恰如教科书一般的环境与心理,让这个‘现代人’的玻璃心碎了。一时间,某人坐在床边心中五味杂陈,感慨,哀怨,踌躇,愤懑,空对床角尸骨捶胸顿足,大吐不快。

“前辈,咱两也算缘分大了。”

“小子走投无路之下,打扰您安眠。”

“谁曾想,您这旮沓上镇邪。”

“您说,咱TM活成这怂样子,有啥意思。”

“唉,活受罪,不如死了算逑。”

不过,某人忘了自身处境,忘了摇晃的石床,也忘了床边的尸骨。

“啪”

他的忘乎所以让一声脆响和扑鼻的灰尘打断了。

“咳咳,这是咋的了。”洛尘情绪骤平,定眼看一地的骨渣子,又看滚到脚边的半个颅骨,作揖道:“对不起,这....意外,实在抱歉”

这时,骨渣中一截泛金的指骨格外惹人眼。

“这....这是什么”

洛尘默声告罪,捡起金指骨发现其中暗藏玄机。见之,他诚心作礼,道:“前辈,小子冒犯了。”说罢,他捏碎指骨,从中取出一个寸许大的蜡丸。

蜡丸中剥出一个古卷,泛黄丝质,薄如蝉翼,又经几次压折。拆封后,卷长足一尺余,宽半尺。

古卷正反写满蝇头小篆,稀疏数万字。正卷记载了一部《大荒战法》,主讲近战法门,各种战斗技巧,若生涩之处,附有简笔小人注解。反卷记录了一件中古过往,观其目的,笔者欲让传人铭记它。

中古,宗门林立,佛、道、剑、战,四大宗门实力绝顶,几近统治世界。此外,盗门也是猖獗一时,门主盗圣几乎摸遍了所有宗门,唯独未敢触犯四大宗门。

终在某天,盗宗一门徒,自诩尝过佛门贡品,看过道宗法经,进过剑宗的剑冢,习过战宗的传承。

山中的尸骨正是此贼人,他遭四大宗门追杀,无奈闯进枉死山。

当然,古卷不是什么一飞冲天的绝世神功,也不是什么一打十的战斗术,但也恰弥补了某人弱鸡一般的战斗意识。

古有凿壁偷光,今有山腹借月。

如此,洛尘借月光一连读了几遍战法,这才昏睡过去。

.....

今夜,尸邪横行。

.....

第二日,当灰阳升起那一刻,大地平息,血月归位,漫山尸邪回巢。

青武一行人本几千人的营地,可经一夜的鏖战后,活下来的不足三百人。此时,众人灵力枯竭,皆挂了彩。

“无敌,清点人数。”

“回老祖,内院剩三人,外院剩二十八人,重伤七人,阵亡五十六人。”

“好了,你调息去吧。”

“白将军,麻烦了。”

“夫人,你伤势如何。”

“家主,全死了,咱家全死了。”

众势力第一时间清点自家伤亡,青、莽一脉的伤亡过半,各氏族几乎全灭。如此伤亡,对青州势力可谓是一次大洗牌。

同一刻,灰阳山域。

崔龙在失去血色月华的支撑之后,他的实力骤减,无限的精力消散,十丈兽体迅速恢复如初。

不过,两兄弟身处灰阳区,也得以保全性命。

.....

今夜,生死由命。

.....

前半夜,管家反方向冲出山谷,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决定。

漫山的行尸走肉,可庆幸的是他独自一人且实力弱,并未引来太多的关注。虽如此,但一路上拦路的血尸仍不少。终撑到天明之际,群尸回巢。

一夜的厮杀,他耗尽灵力,断了一条胳膊,小腹撕裂,后背多几道见骨的咬伤,已是灯枯油尽了。

“呼,老夫杀出来了。”

“坚持,坚持住,躲进山就安全了。”

管家失血过多,体力透支,双眼皮上下打颤,若不是百丈外有一座石山让他安身,可能早撑不住了。

可这时,三只血尸去而复返,悄声扑过去。

“咔”

同一时间,管家心生警惕,翻身一个驴打滚躲至坡后。

“好杂碎,你欺人太甚了。”他站稳身子,胡乱的吞下最后一枚银丹,不待药效吸收一二,反手将重剑插入地面,怒喝:“裂地斩”。

剑刃乌光大作,大地深处涌动一阵地浪。他踏地浪而行,借地浪之力斩杀一只血尸。

“啊,老子岂会死在一群杂碎口中。”

“给老子去死,去死。”

不知为何,管家斩杀血尸后,整个人陷入一种极为的亢奋的状态。他仰天振拳,徒手与两只尸邪贴身肉搏。

“死,去死,给老子去死。”

“老子是重剑狂狈,岂是你等食物。”

“杂毛,去死吧。”

他歇斯底里的挥剑砍碎一只血尸,又拦腰斩断另一只血尸,这才瘫坐在碎尸上舒坦的仰天狂笑,势若疯魔。

同一刻,山洞内某人在梦中让山下的尸吼和疯叫吵醒。

“..死...去死....”

“老子....又岂是...”

“大...大清早,吵...吵吵什么玩意。”

洛尘不情愿的起床,习以为常的冲‘窗外’喊道:“TM,滚...滚一边吵...吵吵去,不...不知道...我今早上...上...上班呢。”不过,当他睡眼惺忪的喊玩上班两字时清醒了。

管家听见泼骂时,瞬间警觉后,又徒有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欣喜。

“不知哪位老友在此,老夫陇城崔狂,还请....”

听此言,洛尘不由细想爬下崖,快步寻声找见人,怒道:“崔...崔老狗,果..果然是你,可真...真他娘的风...风水轮流转。”

见来人,管家心底也是暗骂老娘了。

可他神色不变,装作一副不认识的乖巧样,拱手道:“小友,老夫与你往日无无怨,近日无仇,不知为何....”

“呸”

洛尘怒啐一口痰,骂道:“谁....谁TM是你....你小友。老狗,你...你睁...睁开狗眼认....认清咯。”

管家见躲不过去,又道:“咋,你想报仇,乘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你大爷”洛尘怒极反笑,道:“老...老狗,你TM玩虐....虐小爷时,咋....咋不想...想一下欺凌弱...弱小。呸,小爷这....这大舌头说...说话可...可真TM费劲。”

另提,他拔了舌钉后,舌头浮肿未消,能说一句全乎话已是不容易了。

“也好,老夫以重伤之躯与你一战。”

“呸,你去死吧。”

洛尘也不与他多说废话,反手抡起铁锤砸了过去。管家下腰稳扎马步,拼全力横剑拦在头顶。

“铛”

重剑折断,铁锤去势不减,一击砸碎他的肩骨。

“小鬼,来吧,砸死老夫。”管家索性痰坐在尸块上,仰面讥笑道:“咋,你不敢,还是想一根根敲碎老夫骨头,也好让老夫尝一尝蚀骨之痛。”

“老狗,你....”

“我,我怎么。”

管家不给他说话机会,又道:“老夫穷途末路,也认命了。今日由你使手段,老夫若皱一下眉头....”

“噗”

一锤起,血肉四溅,好不炫目。

“老狗,你要个痛快,小爷成全你。”洛尘摘回戒指,默声道:“放心,崔家的狗一个都跑不了,我会亲手宰光他们。”

罢了,他返回山洞收拾一番后,这才快步朝北走去。

第四十二章:你是不是男人

西北,一道白影匆匆掠过,另一道灰影紧追不舍。

凑近看,两人正是五毒和白衣女子。这老怪也不知吃错了什么*,硬生追了白衣女子一个晚上。

“小美人,今你是跑不掉了。”

“五毒老儿,你不怕小女子报复吗。”

“桀桀,老夫从不怕报复。”

一夜的奔逃,白衣女子的体力严重透支,灵力衰竭,经脉超负荷运作,她的身体趋于崩溃边缘。五毒老怪身受轻伤,气息紊乱,灵力虚浮,但比白衣女子好很多。

“你会后悔的。”白衣女子不再多言,闷头朝北山逃去。

听之,五毒老怪闪过一丝疑色。他本认定这女娃是一散修,可追了一晚上,对方的灵力雄厚,又身怀保命之术,让他不得不谨慎处之了。

“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怎,不说话。”

“桀桀,小小散修,也敢吓唬老夫。”

五毒老怪试探的诈了几句,可白衣女子不言不语,只顾闷头朝北山冲。见状,他撇去疑虑,抽空嗑一枚药丸,又抠破眼角一个脓包。

当即,他精神十足,脸色潮红,如吃了*一般的亢奋。

“老夫给你机会了,你不珍惜。”

“五毒老儿,你卑鄙。”

白衣女子脸色大变。昨夜,她见识了五毒老怪的手段,尤其是他脸上的五个脓包,每一个脓包对应一种本命剧毒。

破之,则实力大增。

“今日之仇,小女子一定加倍奉还。”白衣女子子疯一般的压榨灵力,虽短暂性提升实力。可如此一来,愈发加剧了她经脉的崩溃速度。

见状,五毒老怪深知她已穷途末路了,也不紧不慢的吊在身后,静候‘鱼儿’落网。

可这时,东南山谷走来一人影,远看有那么几分眼熟。

白衣女子一眼认出人是谁。

顿时,她双眸寒光大作,怒喝:“无耻之徒,你给姑奶奶站住。”

“我TM,这么巧的吗。”洛尘闻声看去,心中大有骂娘的冲动。当下,他来不及细想,扭头朝反方向逃去。

“喂,无耻之徒,你跑什么。”白衣女子银牙紧咬,恨不得马上把这个臭不要脸的无耻之徒碎尸万段。

“姐,你....你先顶会,小弟去....去搬救兵。”

“闭嘴,你这无耻....”白衣女子大怒。不过她转念一想,迎合道:“二弟,你且安心回去报信,姐给你拦住他。记住,咱仇人是五毒老儿。”

听此,五毒老怪神色一紧,喝道:“小子,你也给老夫留下吧。”

“留...留你大爷,老子不...不认识她。”

“桀桀,今你两谁都跑不了。”

“二弟,你安心逃命,姐对付这老儿。”

谁曾想,白衣女子会把戏演足了。她止步,喝道:“五毒老儿,小女子奉劝你快滚,否则,待会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五毒老怪生性多疑,又见两人唱这么一出戏,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白衣女子冷眼道:“怎么,你害怕了,那还不快....”

“桀桀,你吓唬谁呢。”五毒老怪挥手打断她的话,笑道:“小美人,老夫不信这小鬼是你弟,也不信你还有后手。”

“呸,那你去死吧。”

至此,白衣女子不再演戏。她挥手舞动一道白绫,向老怪脖子缠去。

同一刻,山坡人影掠过,一柄黄金长枪悄声刺向老怪脑袋。

五毒老怪右脚轻跨,翻身滚到一旁,讥笑道:“笑话,老夫好歹也是灵徒末期,又岂会让你两小鬼偷袭的了。”

“灵...灵徒末”

洛尘暗自叫苦,这货的实力和崔管家一个水平,自己一个小小武徒就算拼了老命也不是他的对手。

“喂,你愣什么。”白衣女子连忙稳住他,道:“别忘了,你老姐也是灵徒。”

自己好不容易盼回来的援助,咋会让这老儿挑拨离间了。

五毒老怪不屑冷笑,挥袖打出一道灰烟,喝道:“腐心毒灵,出来吧。”话罢,灰烟化成一只黑蝎子。

“小心,这是他本命毒灵。”白衣女子向后暴退。

看蝎子扑来,洛尘挥枪刺中蝎尾,将其钉在地上。可下一息,黑蝎子化回灰烟,紧贴他袖口钻了进去。

“桀桀,毒灵可不是生命。”五毒咧嘴大笑。

“白痴,让你蠢死了。”舞倾城无奈苦叹一声,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个猴精一样的无耻之徒,竟会是个武学白痴。

此时,洛尘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口吐白沫,半蜷在地上抽搐打滚。

“哐”

五毒老怪反复确认洛尘中毒之后,这才夺了长枪一脚把他踹开,道:“行了,老夫陪你两玩够了,也该办正事了。”

“五毒,你可清楚我的身份。”白衣女子作势从袖中掏身份凭证。

“老夫今日吃定你了。”如此妙人儿在前,五毒的*早已压不住了。另外,他暗修一种采阴补阳之术,此女子的阴气极佳,可比上好的炉鼎了。

“五毒老儿,你找死。”

白衣女子拔出一柄袖剑,刺向五毒心口。

“白费力气”

五毒老怪徒手弹开袖剑,反手掐住白衣女子的脖子,道:“放心,老夫待会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说罢,他抠破最后一个脓包,又从戒指中翻出一瓶粉色药丸捏碎,笑道:“试试老夫的最爱,烈女之泪。”

下一刻,药粉与脓血结合,凭空生成一个痴呆的肚兜女童。

“魅...魅毒”

白衣女子脸色煞白,又一次疯一般催动灵气。可惜,她灵气衰竭,经脉尽毁,体内的灵气也是杯水车薪。

五毒并不急于一时,反而背手笑看她抵抗。

至此,小美人已是盘中餐,该了结一下这个碍眼的小鬼头了。

“小鬼,你....”

五毒认为一切结束时,也放下了戒备之心。可谁曾想,在他转头时,看见一个大铁锤迎面砸来。

“拜拜了,您嘞。”

一锤下去,好大一个脑瓜子四分五裂。

“你不是中毒了吗。”

“嘁,凭...凭他的小破毒....”

“闭嘴,还不快找解药。”

某人的最后一招天降正义完美收场,本想在小姐姐面凹一个造型,也好挽救一下自己的光辉形象。不用想,白衣女子并不领情。

不过,某人虽有一点小色心,但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坚决遵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遵纪守法爱护公物尊老爱幼的三好有为青年,某人飞快的从一堆丹药中找出了烈女之泪的解药。

当然,这一举动也算稍改变了自己的光辉形象。

“喂,无耻之徒,你....”

“不对,贱人,你....”

“不,小鬼,你....”

“算了,结巴,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女子银牙紧咬,大有一种打死眼前这个臭不要脸的小王八蛋。可是,这个小王八蛋刚才救了自己,又没乘人之危。所以呢,她在某人的眼色下再三改口,委屈巴巴的称呼‘仇人’一声结巴。

“洛...洛尘,你呢。”

“洛....洛尘是吧,姐叫舞....舞沫。”

“幸会,再见。”

洛尘摆出一副标准的八齿笑,又礼貌的抱拳还礼,这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喂,结巴。”舞沫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喝道:“好你个结巴,你把姐害成这个样子,就打算一走了之吗,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昨下...下午拖你下水,我...我很抱歉....”

“打住,谁要你道歉了。”舞沫扭头不接受他的道歉,道:“小女子托你的福,灵力衰竭,经脉尽毁,已经是一个半残之人了。你倒好,一句对不住就想....”

洛尘明白她的意思,问道:“说....说吧,你有什....什么要求,我会...会...会尽量满足。”

“这就对嘛。”舞沫颔首想了一会,道:“你一个小武者,又是散修,肯定拿不出什么金丹来为我疗伤。咱这样,这一段时间你护我周全,等出山后,咱一拍两散。”

这要搁平时,别说一个小武者了,就算灵徒、魂师,也不一定入她老人家法眼。

不过,谁让她如今比一个武者还弱呢,不安排好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指不定他前脚走,自己后脚就命丧尸口了。

“成交”

洛尘点头应下。

第四十三章:生命灵髓

南山,尸坑。

血月下方,一处近百亩大的坑地填满了腐尸,什么蛮子,蝠人,妖兽,魔种....各种闻所未闻的异族。尸坑中有一汪血泉,正对血月,而每一具尸体上均有一根血线与血泉相通。

三头尸王盘坐坑边,各自仰首对月吐纳月华。

在灰阳初升的那一刻,尸王惊醒。红毛首尸的灵性十足,它凌空静待血月归位后,对虚空打了一道印记。

山脉动荡,深空产生一种奇特频率的震动。

“嗡”

余下尸王闻声站在血泉一方。

“今日,吾族归来。”

红毛首尸俯身对北山虔诚跪拜后,仰首吐出一团暗红尸焰。余下尸王应声跪拜,各吐一团墨绿尸焰,一团深灰尸焰。

尸焰落地,所有的腐尸在一瞬间化为一缕淡绿气体。

“祭月”

红毛首尸高举双臂,对月跪地三拜。第一拜,血月震动,月华汇成一股血色洪流。第二拜,阴风大作,双色尸焰迎风变为一张阴阳卦阵。第三拜,血泉沸腾,一池血水在几息内挥发成血雾。

绿毛尸王走向卦阵阳眼,人马尸王走向卦阵阴眼。

“昂”

大势即成,红毛首尸振臂引动血雾归于阳眼,血色月华涌入阴眼。阴风下,双卦倒转,红焰入阴卦,灰焰入阳卦,绿焰居中涌入泉眼。

这一刻,灰阳暗淡,血月无光,天地陷入一种诡异的阴阳逆行之中。

“咚”

泉眼涌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尸坑封闭,三头尸王也被推了出来。

.....

前一刻,青武营帐内,烈、顾二人围桌而坐。

“烈老,您不觉得....”

“觉得啥,你小子话说一半噎着了。”

“这...是不*静了。”

“咋的,好不容易安静一会,你还嫌了。”

“烈老,您误会了。”顾七行心中的疑虑更甚,又道:“昨日,血月之下,尸邪不绝。可今日,方圆几里不见一只尸邪,这是为何。”

烈火羽眉头一皱,但很快摆手打过哈哈,道:“老夫咋晓得,你小子....”

“不,不对”顾七行埋头掐指推演一番后,幡然醒悟,道:“枉死通幽,两界通冥,枉死即两界,两界即枉死。”

“喂,你嘀咕什么呢。”

“烈老,您可知人尸之战。”

“你是说,此地是...两界山。”

中古末,两界山崩,人冥二界贯通,从而引发人尸大战。此战历经千年之久,百宗大败尸族,永镇冥王,重铸两界山。自此后,人间气运凋零,百宗消亡,两界山尘封历史。

也就说,千年前,冥界封印弱化,两界山显世。可世人多愚,不识两界山,这才误称为枉死山。

“也许,我推演错了。”顾七行吃不太准,又道:“要不,容我重新推演一次。”

“那你不赶紧的,墨迹啥。”

当即,两人一拍即合,烈火羽挥手封了营帐。顾七行点香宁神,从怀中摸出一个老龟壳,埋头陷入推演之中。

“咚”

此时,南山一声闷响。

这一刻,阴阳逆行,天机大乱,顾七行遭受反噬。所幸,他的心神初定,这才得以逃脱一劫。

“我看到...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忘了。”

听此话,烈火羽大惊失色,道:“小子,切记,此时万不可再深究了。”说罢,便起身走出营帐。

鬼衍传人,上演九天十道,下通生死阴阳。可这一次,他却失手了。

营外,众势力虽明面上听候青武的下一步指示,可大多早私下结盟。当南山变故后,众人皆心照不宣的聚到青武帐前。

见此状,烈火羽明知故问道:“诸位,这是何意。”

“老祖,南山有变,不知....”

“烈先生,请您带领我等一探究竟。”

“没错,还请前辈成全。”

在场三百多人,可活下来的谁也不是蠢货。虽知晓变故,也明白南山必有重宝,却没一个人愿意犯险。

“停,瞎吵吵啥”烈火羽佯装不悦,道:“诸位,谁想去南山,自己找个石头一边瞎玩去,老夫可不奉陪。记住了,青武不是你们的探路石,老夫也不是。”

“前辈,您误会了,我等没....”

“滚”

众人明白事不可违,各自拉拢好自家的盟友,悄声潜向南山。

这时,顾七行从营帐中走出,道:“烈老,变故既生,这一块肥肉也算到嘴了。不过,您真打算拱手相让吗。”

“谁说要拱手相让了。”

烈火羽祭出九龙火罩护住大营,道:“青武所属,原地待命。无敌,阿锋,你二人随本祖走一趟。”

“哈哈,姜还是老的辣。”顾七行安排好军营,只带青年将军南下。

同一刻,枉死山各处活下来的人,皆闻声赶向南山。

.....

南山,近百亩的尸坑变成火海,三头尸王凌空守在山前。

不多时,各方人员相继来此。

“人族,又见面了。”红毛首尸凌空上前,道:“一个半圣,一只半妖,也敢带一群蝼蚁闯两界山,好大的胆子。”

顾七行低语:“两界山,我所料不假了。”

“三头尸王,看样子架势不小嘛。”烈火羽迎身上前,双眼战意灼灼。他半圣实力并不畏惧尸王的威胁。

反之,天下无敌则一脸惊恐的躲在众人身后,结声道:“这...他娘,也忒吓人了。老...老祖,我尿急,先...先走一步哈。”

“哼,你小子尿急是吧。”烈火羽黑脸扭头道:“阿锋,你去给他放一下尿。”

天下无敌连忙回话:“别介,我不尿了。”

“胖子,咱有尿别憋着呀。”苦锋凑前戏弄道:“这一会大战尸王时,你一不小心憋不住尿裤裆了。这要是传出去,胖爷你的面子往哪搁。”

“去去去,狗熊,你皮痒痒了。”

“胖爷,这一会您可把尿夹紧了。”

“吼”

两人斗嘴功夫,绿毛尸与人马尸仰首厉吼一声,向众人杀过来。

“小鬼,你上还是我上。”

“杂鱼一条,我来。”

顾七行抢先一步迎上绿毛尸,单手平举,对地喝道:“四方灵脉,听令。”话罢,山脉震动,一条十多里长的土龙从地渊中探出头来。

“哈哈,此地竟有一条小龙脉,不错。”

随之他祭出一根丈许的土黄方旗插在脚下,道:“鬼衍三十六术,摄灵。”土龙欲遁,方旗应声遁地追去。

下一刻,地浪翻涌,土龙跃出地渊停在顾七行身后。

绿毛尸探爪引来石棺,从棺内抽一柄战矛,一张圆盾,一个灰石鼓。随之,三臂各持一兵,踏棺迎向土龙。

“古魔尸,有几分意思。”

顾七夕的神色漠然,高举方旗,脚踩七星步,喝道:“鬼衍三十六术,北斗斩仙。”

北山,北斗星力压灰阳,七道星芒破空而来,土龙也在这一刻仰首对星芒方向吐出一道炙热的龙息。

星芒由虚变实,化作七道天剑斩向尸王。

见之,绿毛尸王不敢以身抗北斗天威,抽身躲回石棺。一个孕育出尸王的棺椁,又岂是寻常之物。

“铮”

星芒扫过,绿毛尸王安然无恙,却不敢贸然进攻了。

另一边,人马尸王折道杀向崔氏兄弟。

反观崔龙,他近十丈的妖龙兽体,对战一只残缺的尸王也是绰绰有余了。

“臭小子,瞧瞧。”烈火羽拧着天下无敌的耳垂,道:“寻灵上人,号令天下灵脉,无所不能。你呢,白瞎了一身上等天资了。”

天下无敌看着土龙,一时忘记了喊疼。

另一边,“妖龙,青州何时有妖裔了。”这时烈火羽也注意到他的存在,又道:“不对,他...不是妖裔,可又怎会拥有如此浓郁的妖龙气息。”

“老祖,它是妖族吧。”

“这没你两事了,下去待着吧。”

烈火羽没搭理胖子,反而挥手将两人扔回后山,这才凝神走向火海。

.....

近百亩的火海正一点一点缩小。

此时,红毛首尸也没工夫搭理众人,它凌空盘坐,将此前腐尸所化的淡绿气息从火海中一丝丝剥离出来。

“这是...阴阳冥火阵。”烈火羽反复探查下,认出火中暗藏的卦阵。

阴阳冥火阵,上古十八禁阵之一。此阵天道自成,可逆阴阳,断轮回,其威力之大不足以道也。不过,眼下阵法只是一个残阵,还原度不及主阵的万分之一。

半刻后,火海缩至十丈,凝成一个实质化的火阵。

红毛首尸快速剥出一股暗绿气团,在火阵实质化的最后一刻打入泉眼中。

“冥火,起”

它仰首高喝,对月跪地长拜。

这一刻,火阵与血月相连,无尽的月华涌入泉眼,阴阳二极之中尸焰大作。血雾,绿气,二者在尸焰的作用下融为一体。

几息后,当二者完全融合且流入泉眼时,月华消失,尸焰熄灭。

“叮”

泉眼传出一声脆响,而后,三枚暗红、泛绿的龙眼大的血球浮了出来。

“这,这是...”

烈火羽心肝一颤,呢喃:“生命灵髓”。

第四十四章:混战

生与死,二者恒古相驳,又相依相存。

可大道三千,终有极。生之极转死,死之极转生,物极必反,这也是两界山存在的人冥二界的原因之一。

生命灵髓汇阴阳之气,聚生命之精,沉浮于虚空,且永不坠地。

“天地至宝,有缘者得。”

烈火羽眼神恢复清明,拔剑遥指红毛尸王,大有对生命灵髓志在必得。

“人类,你越界了。”红毛尸王跨步拦上前,狰狞道:“吾一再容忍你等放肆,你等却不知进退。看来,人族已经忘了吾族的威严了。”

“狗屁威严,给老祖滚开。”

“人类,你找死。”

红毛尸王大怒,浑身裹一层血红尸焰,手持丈二长矛主动迎战。

“哼,你阻止不了我。”烈火羽一手持剑,另一手对空虚指。当即,所指处一个九宫剑阵落下。

红毛尸王长矛横扫,矛尖化作一道骨龙扫过去。

“嗤”

骨龙所过,虚空一片动荡,九宫剑阵也在一瞬间消散。

随手一击并没有多大作用,烈火羽身形停顿,大剑高举,怒吼:“赤炎千里”。

大剑斩下,上空中凝聚出一柄数十丈的的赤炎巨剑,剑刃上面还浮动着密密麻麻由火焰构成的铭文。

红毛尸王双臂抱于胸前,引动地底浓郁的尸气。

“尸龙撼天”

瞬间,地浪翻动,九条尸龙从大地深处挣扎而出。每一条尸龙有十丈左右,白骨为躯,尸气为肉。

赤炎巨剑与九条尸龙相撞。

“呼”

方圆十里内,一阵炙热的气浪席卷而过。所有人的心跳一滞,脑中徒升一种生死被人掌控的错觉。

“半圣对决,也忒特娘可怕了。”

天下无敌躲进一处山窝子,这才舒服道:“狗熊,下来躲躲,这气浪吹的脸疼”

“怂包”苦锋对山窝子踢了一块石子,漠然道:“若是连这一点苦都要躲,何谈登上大道至极。”

“喂,你不来算逑了,还扔我石子,太过分了。”天下无敌不满握拳抗议,又道:“你一天净说一些文绉绉的屁话,还大道呢,你告诉小爷,大道在哪。”

“道在脚下”

对此,苦锋摇头一叹,也不再理会这个夯货了。

另一边,火剑溃散,九条尸龙泯灭。

“人类,你激怒我了。”红毛尸王后撤几步,仰首对月长啸。

忽然,血月骤亮一倍,大地动荡,无尽的尸邪从灰泥中爬出。这一次,群尸的总体实力提升了好几倍,血尸、飞尸居多,行尸少得可怜。

红毛尸王遥指后山上的人群,厉吼:“两界山内生灵,一个不留。”说罢,它引动一股月华灌入群尸之中。

“吼”

群尸如磕了*一般疯狂扑杀众人。

“娘嘞”

天下无敌慌忙躲到苦锋身后,装可怜道:“这一群杂毛牲口咋又出来了,锋哥,小弟尿急,你先替我抗一会。”

此状,苦锋手握长棍,双眸中战意盎然。

“咱命都保不住了,你兴奋逑呢。”

“怂包,滚一边去。”苦锋怒瞪胖子一眼,不过,这个死胖子的贱模样实在让人闹心。没法子,某人一不留神飞腿一个大脚,将胖子送入尸群前。

“狗熊,你个天杀的。”

“胖爷,您悠点。”

“这仇小爷记住了。”

天下无敌身后追了一大群血尸,可他逃跑之余还不忘喊道:“尸爷,求您别追小人了,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还这么肥,吃起来也不痛快。”

苦锋嗤鼻一笑,喊道:“喂,别等我一会救你时,你变成一坨了。”

“昧火燎原”

“疾风斩”

“金身符”

这时,天下无敌缩回山窝子,拼了老命的往外洒灵符。

“唉,朽木不可雕也。”

苦锋摇头一叹,自道:“来吧,能否冲破这最后一层屏障,全看你们了。”随之,他收敛心神,紧握齐眉棍冲向尸群。

.....

看后山惨景,烈火羽虎目一瞪,吼道:“孽畜,休造杀孽。”

“笑话”

红毛尸王的神色阴冷如冰,道:“人类,你们闯两界山在先,欲夺吾族之宝在后。吾,杀人炼尸,他们,罪有应得。”

“孽畜,找死。”烈火羽大怒收剑后退几步,双臂擎天,脚踩一张六芒大阵。

在他抬手之际,一株古树拔地而出。古树枝干犹如腾龙,树冠延展之处,虚空震荡,以树干为中心形成一片屏障,漫天的尸气、月华消失不见。树冠之下,几乎屏蔽了所有物质。

“禁断虚空”

尸王扫过四周,发现此时他已身处一片虚无内。

古树顶端,烈火羽凌空而立,喝道:“不错,老夫切断了一切尸气与月华,我看你能猖狂到何时。”

“哼,小小半圣的禁断虚空,又能奈我何。”

红毛尸王冷哼一声,浑身尸气翻滚。瞬间,他皮肤下长出一层暗红色尸鳞,与锁子甲呼应,枯黄的头发变成血色,眉心裂出一枚竖眼。

“将臣尸身”

看着红毛尸王的变化,烈火羽内心大为震惊。

寻常尸王则罢了,可一个拥有将臣尸身的千年尸王,二者的实力之差可大了去了。前者像一个进化不完全的妖蟒,后者则无限接近一条真龙了。

“吼”

显露真身后,红毛尸王似乎暴躁许多。它仰天怒吼,体内升腾出一条手臂粗的尸龙锁住躯体,形成凶悍至极的龙甲。

见状,烈火羽振臂怒吼。古树的根须扎根进虚空,庞大的灵气从古树中扩散出来,在这小片空间内形成灵力风暴。当即,他浑身灵力疯狂涌动,双手猛的朝前推去。

“朱雀焚世”

瞬间,虚空中的灵气风暴变成赤色火海。

“啾”

火海之中乍响一声凤鸣,三丈大的火焰神鸟腾空扑向尸王。

“人类,你好生无知。”红毛尸王脚步轻踏,血色尸焰从体内涌出形成一道火墙,将扑面而来的赤焰阻挡在外。随后,它双臂暴涨化作两条尸龙将火焰神鸟撕成碎抹。

“哼,我有本命灵根相助,你赢不了的。”

烈火羽双手合什,灵气钻进大剑。剑脊上铭文闪动,暴虐的剑气肆意横飞。

“人类,你在拖延时间。”红毛尸王有所反应,转头朝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两头尸王的情况极为不妙。

结界外面,土龙咬住绿毛尸王的一只手臂,甩头将其撕下来。

“吼”

绿毛尸王仰天嘶吼,大地深处一股浓郁的尸气涌向体内。顿时,它浑身绿毛褪去,长出一层暗沉尸甲。

“散去尸源,你只会消散的更快。”顾七行轻哼一声,冷眼看着尸王异变。

尸邪在吞噬生灵后,将气血所含的生机吸纳进颅的血晶之中,从而打破体内的生死平衡,起到逆乱阴阳的效果。血晶越纯,尸邪的实力越强悍。

尸源是血晶进化之后的另一种形式,也是尸王的本源所在。

几息后,绿毛尸王的实力达到了极致。

此时,它的残躯暴涨一倍,暗沉尸甲遮盖全身,虽少了一头双臂,可近三丈高的残躯看上去愈发嗜血凶悍。

“吼”

绿毛尸王强吞了一股月华,石伞遮顶,圆盾护臂,竖矛凌空杀去。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顾七行半跪在土龙脑袋上,从怀中抛出一把玉豆子,飞速扬旗插在土龙眉心。

“昂”

土龙仰首对玉豆子吐一股灵气。

顿时,玉豆化兵。十三个战兵凌空而立,不过,这次的灵兵更是凶悍,近一丈三的躯干站成一排,像是横跨的山岭。

绿毛尸王不退反进,脚踏石棺冲上土龙头顶,强行杀过去。

十丈

九丈

....

三丈

....

顾七行神色大寒,可依旧无所动。在尸王距他仅一丈之时,他抬手按在土龙眉心,怒喝道:“伏魔战阵”。十三个战兵应声出现在二者之间,且在一瞬间结成一个战阵困住尸王。

战阵上空一个魔影俯首半跪,细看,绿毛尸王恰在虚影的体内。

“吼”

绿毛尸王战矛横扫,欲冲破战兵的包围,可却无济于事。

“现在才想到逃出去,你怕是迟了吧。”顾七行从容起身拔出方旗,隔空抛向尸王的头顶上方。

方旗落下,魔影收缩,最后彻底将尸王囚禁其中。

“吼”

绿毛尸王发疯一般的挣扎,战矛化成一条血色怒龙,向四周的壁障撕咬过去。

“频死挣扎,不过尔尔。”顾七行平静的看着它,轻念:“屠魔。”话罢,十三头战兵齐齐举戈,刺向尸王。

“吼”

绿毛尸王拼死抵抗,可身形受困,自身实力使不出十之一二。片刻后,战兵消散,尸王在一声不甘的哀嚎中被斩成碎块。

顾七行暗松一口气,道:“尸邪不该存世,轮回才是你的归宿。”

而后,他收旗将土龙送回地底,径直走向尸坑。

第四十五章:意料之外

另一边,崔龙十多丈的身体早已经残破不堪,胸前好几个人头大的血窟窿,后背的骨刺被生拔下来。人马尸王也是如此,右臂被暴力扯断,隐约能看到腐烂的内脏。

“我不会死,不会死。”

崔龙奄奄一息,倒地发狂般猛锤心口。几拳下去,兽骨裂开一道缝。

这一刻他心脏骤缩,全身血液流经兽骨,且产生一种暗红色的全新血液。几息后,他身上几处贯穿伤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后背上骨刺脱落,从脊骨中生出一对银色肉翼。

“吼”

人马尸王跪地对月一拜,竟也震散尸源。

一时间,血月落下一股月华洪流,大地涌动一条阴寒至极的尸气。二者作用之下,它右臂幻化成一条尸龙,残躯在一瞬间重组。

这一切的变化看似缓慢,实则几息就完成了。

“吼”

两怪物的状态回归巅峰,再一次贴身打嗨了。

同一刻,古树结界破碎,一人一尸相继脱身飞出。

“孽畜,你跑什么,老夫送你入轮回。”烈火羽一头赤发蓬面,大腿与后肩各多了一道见骨的抓痕。

红毛尸王伤势更重,锁子甲破碎,浑身皮开肉裂,尸气虚浮。

当然,红毛尸王大败绝非将臣尸身不强,而是禁断虚空隔绝一切能量,外加烈火羽的火属性灵气克制尸气。

“烈老,你且拖它一会。”

此时,顾七行正全力破除火阵的结界,怎料这一人一尸的战斗结束的如此之快。

“人类,你找死。”见此状,红毛尸王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握拳捏出一条尸龙,抽身杀过去。

烈火羽握手成拳,怒吼道:“烈炎狮拳”。

只见,半空中凝出一个硕大的火焰拳影,一击砸中尸王后背。尸王的拳头也砸中顾七行的脊背骨。

“咔擦”

尸王和顾七行倒地重伤。

前一息,红毛尸王不敌冲破结界之时,人马尸王心神动荡。崔龙也抓住时机,将它活生生的撕成两半。

“阻我者,死。”

崔龙沐浴尸血,杀意之强让人好不胆寒。

“烈老,别管它,快破火阵结界。”顾七行盘坐,费力吞下一枚九纹金丹续命。

在三类丹药之中,金丹最为稀有,九纹路金丹则更接近圣丹,也被称为不死圣药。只要尚存一息,都能将其救活。

烈火羽应声凌空飞至火阵上方,振臂一拳硬破开火阵结界。

“老东西,安敢夺我机缘。”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崔龙也顾不上什么青武老祖,大步横冲过去,作势一掌拍死两人的架势。

“妖龙,你这是找死。”烈火羽双目寒光乍泄,拔出大剑朝天劈上去。

剑芒闪过,崔龙手掌齐腕而断。

“老夫念你人性未泯,留你一条狗命,滚。”烈火羽大袖一挥,冷眼扫向众人,又道:“生命灵髓,有缘者得。今日,老夫取之,你等可有意见。”

火狮子,霸道如斯。

一时间,尸王隐退,顾七行闭眼不语,崔龙缩首。

“如此的话,老夫就不客气了。”烈火羽坦然收剑,从怀中掏一玉净瓶小心的收下第一滴灵髓。

在他收第二滴灵髓时,变故突至。

“吼”

“去死”

红毛尸王踏棺凌空镇下。崔龙不甘收手,竟与尸王合力攻杀。

“妖孽,好胆。”

烈火羽大怒拔剑以一敌二。不过他自知不敌一尸一兽的合围,在激战几个回合后,也便抽身而退。

余下两滴灵髓,两‘人’各夺一滴。

“人类,本王记住你了,你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红毛尸王也不恋战,夺下灵髓后转身直逃向北山。

前一刻,崔龙还欣喜自己抢下灵髓,下一刻,他内心徒升一种如坐针毡的憋屈。

“妖龙,拿来吧。”烈火羽缓步逼上前,冷声道:“老夫念你尚存一丝人性,饶你一条狗命,你可别逼老夫动手杀人。”

“你也别逼我。”崔龙见势不妙,作势捏碎灵髓。

可这时,两人对峙不备之际,后山一个黑衣男子潜下来趁乱夺下灵髓,且留下一声讽刺十足的大笑扬长而去。

见之,烈火羽迎步追去,怒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一个阴险小人。”

几息后,人影被逼至一处断崖边,无处可逃。

“老夫劝你交出灵髓。”

“哈哈,笑话。”

黑衣男子仰首大笑吞下灵髓,又道:“咋,洒家吞了灵髓,你又当如何。火老儿,你莫不是忘了洒家的名头。”

男子扯下帽子,淡然抬首与他对视。

如果崔龙追此一定会认出自家的囚徒,隗三胡。

“你是谁。”烈火羽皱眉不悦道:“老夫不记得你这一号人物,不过,你不该抢老夫的机缘,更不该吞了它。”

“哈哈,你的机缘。”隗三胡大笑道:“天材地宝,有缘者得,你凭什么认为它是你的了。”

“凭老夫的实力”烈火羽拔剑逼上前。

“也罢,洒家伤势痊愈,没必要藏头露尾了。”

隗三胡初步吸收生命灵髓后,生机如火,全身的暗伤趋于痊愈。他振臂拔出古月战斧,傲然道:“火老儿,洒家来会会你。”

“古月斧”

烈火羽神色一滞,问道:“千年前,大乾十三上将军,反王手下第一虎将,古月将军是你什么人。”

“正是洒家。”

听此,烈火羽收剑转身大步离去。

“火老儿,你到底打不打了。”隗三胡扛起巨斧,心想:咋的,洒家啥时候这么厉害,报个名号都能吓唬人。

烈火羽停步死盯住他,冷笑道:“反王的人,自会有人来收拾你,与老夫何干。”

“哦,那慢走不送。”

隗三胡伤势初愈,实力大不如前,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愿与人过多争执。

不多时,崔龙寻声追过来,远看山崖边有一人的全身生机如火,也便知晓此人是抢自己机缘的恶贼。

“是你,该死的奴隶。”崔龙不由分说,握拳砸向山头。

同一刻,隗三胡挥斧迎拳劈了过去,怒道:“崔老狗,多年的盛情款待,洒家这就慢慢与你算上一算。”

“嘭”

战斧劈开银甲,险将指骨劈断,隗三胡也被震退几步。

“呸,你这老狗兽化后有几分蛮力。不过,你空有一身蛮力,洒家不惧你。”隗三胡吮去虎口的黑血,躬身扎下马步,从大地深处引动一股土黄灵气,大附在斧刃之上。

“古月之怒”

顿时,战斧血芒大作,斧刃上倒映一轮黑月,虚空徒生一股森然的杀机。

崔龙躲闪不及,连忙抬臂挡在胸前。

“咔擦”

这一次,他的胳膊齐根劈断。斧刃上的黑月化作一股暗黑气团黏在伤口处,进一步阻止血液凝固。

“哼,废你一条胳膊,咱两清了。”

隗三胡怒容不减,又道:“本想了结你的狗命,但,洒家想来,洛尘小兄弟与洒家一样,也喜欢亲手报仇。”

三人争夺灵髓之时,红毛尸王去而复返,悄声卷走两尸王残躯,这才冲向北山。

此后,群尸退散,众人活了下来。

不远处,洪天雄怀中抱着一名女尸,跪地失声痛哭;绾氏人不存一,女族长怀里的琴破碎,独自呆立原地;青年将军收枪寻见顾七行,贴身守在他身后。

后山某处,苦锋暴力砸碎几只血尸后,盘膝坐在碎尸上。

“呼,可累死小爷了。”天下无敌从山窝子爬出来,凑上前道:“狗熊,你越来越没个人样了,打坐不看时机也就算了,咋还坐尸堆上了。”

可仔细观察苦锋的状态后,他挠耳道:“不,这不对呀。你小子,这状态....”

“咚”

下一息,回答他的是一声闷响,以及飞溅一身的臭尸块。

“喂,狗熊,你干....”

不过,天下无敌看清他的状态之后,破口骂道:“....干他娘,你小子突破魂师了。”

此时,苦锋天灵盖上浮出一团乳白色魂光,全身灵力外溢绕身形成一股灵力波。

“呼,终于突破了。”苦锋收功睁眼,看见某人挂一身臭尸块,并投来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一时间,心情大好。

“喂”

天下无敌抹去脸上臭血,酸溜道:“你是不破关失败了,咋不见天劫呢。”

听此话,苦锋也是一愣,道:“对哦,咋没个天劫。胖子,你说会不会是老天开眼了,放我一马。”

“放你娘的屁。”天下无敌猛翻白眼,转身走下山。

“胖子,你咋没受伤。”

“谁知道呢,也许老天开眼了,放小爷一马。”

“放你娘的屁,哈哈哈。”

一场尸灾,一场生死离别,几人欢喜,几人愁,这个世界只是强者的舞台。

另一边,顾七行吞下九纹金丹后,伤势渐愈,烈火羽追人折返。

“烈老,您怎么回来了,尸王呢。”

“老夫在,还怕它跑了不成。”

“依您的意思。”

“莫急,这一场闹剧也该收场了。”

第四十六章:不死树

某一山窝子,一块袈裟偷摸挪动几下,很快没了动静。

“哎呀”

“结巴,你挤着姐姐了,往过挪一点。”

“喂,结巴,你哑巴了。”

“大...大姐,咱能...能不能悄点声,我...可不想被...被人盯上。”

两人一前一后,紧贴身子,十分暧昧的钻在血袈裟之下。当然,两人这一番暧昧行为可不是干什么羞羞的事,而是,洛尘无意中发现,血袈裟有屏蔽气息的妙用,只要穿上袈裟,尸邪就对他视而不见了。

也因此,两人躲在袈裟下,偷摸跟在众人来此,又偷摸找一处隐晦的山窝子,远远的欣赏这一场好戏。

“走...走吧,尸邪撤...撤了。”

看群尸退散,洛尘紧送一口气,又道:“大...大姐,这次你可...可别出声了,咱要摸...摸进去探....探个究竟。”说罢,他下意识的拽住舞沫的手,俯身摸下山。

舞沫神色一僵,作势欲一耳刮子抽他,可转念,又任由他拽着了。

山下,活人不足二十人,也都挂了彩。这一行三百余人,不对,一行五千多人,两天时间,活人不剩一个零头。

青武一行人围坐在尸坑边,静等顾七行疗伤。

“阿锋,恭喜你破关了。”

烈火羽满面红光,对这个小徒孙怎么看怎么顺眼。欣喜之余,他摸出一个火玉坠扔给苦锋,道:“这个火坠内蕴含老夫一丝元魂分神,你可拿好咯。”

“多谢老祖。”

“老祖,我也表现不错,您看....”

“你不错个屁。”

烈火羽抬手给胖子一个脑瓜崩,骂道:“臭小子,你这表现,老夫没罚你个面壁三年,你还没羞没臊的讨彩头。”

“您...您太偏心了。”

“胖子,你还不服气了。”苦锋贴身收好火玉坠,美滋滋道:“哥哥我呢也不欺负你,先让你三招,你若赢的了我,这火玉坠就是你了。”

“成交,小爷三招内打趴你。”

“嘁,谁怕谁了。”

三两句互怼后,两小子吹眉瞪眼的跑到一边单挑起来。对此,烈火羽拿出酒袋子,笑看两人胡闹。

不多时,顾七行收功纳气,伤势痊愈。

“小鬼,你可算醒了。”烈火羽放下酒袋,问道:“怎样,恢复的如何。”

“烈老挂念,小生的伤势痊愈了。”

“好好好,那赶快推算尸王的位置。”

“这...这就是您的法子。”

顾七行故作一声苦笑,这才寻来一滴尸王的血迹埋头推演。

这时,山下人各忙各的,没人会去注意后山坡一块袈裟偷摸过来。两人探头瞄了几眼后,又很快缩了回去。

“胖...胖子怎么...怎么也在这。”

“结巴,你一个小散修,怎么认识天下无敌这贱人。”

“他....他是我朋...朋友。”

“什么朋友,你也是青武弟子吗。”

“这...这你别管,我...我以后会..会是青...青武弟子。”

两人躲在袈裟下私语时,也没察觉山坡下一个人影悄声逼近。临近几步,人影挥动手中巨斧劈向两人。

“什么人,小心。”

洛尘寒毛乍起,第一时间推开舞沫,反手扬锤砸过去。不过,他转身就愣在原地。

“哈哈,小兄弟,果然是你。”隗三胡利索的收斧给他一个熊抱,又道:“洒家以为你命丧尸口了,没想到,你小子命挺大呀。”

“隗...隗大哥,你这打招呼...招呼的方式,可真...真新颖。”

“你这舌头咋还没好全乎。”隗三胡挥手给他渡一股土黄灵气,自道:“洒家这急性子,听不得结巴人说话。”

几息功夫,洛尘的大舌头终于消了肿。

“隗大哥,多谢。”洛尘诚心抱拳一拜。

此前崔府,他拦下隗三胡作死,隗三胡也在紧要关头救了他一命。这一拜,没半点做作之情。

“喂,你小子这唱的是哪一出。”隗三胡连忙拉起他,笑骂道:“洒家从军多年,最敬佩的就是你这样的硬汉,别给洒家说什么谢字,娘里娘气的。”

“哈哈,全听隗大哥的。”

“小兄弟,这位是弟妹。”

“误会,她叫舞沫,我....半路上捡的。”

听此,隗三胡神色一紧,盯着舞沫悄声问道:“小兄弟,这姑娘姓什么,舞,吴,武,还是无。”

洛尘不解道:“舞,跳舞的舞。”

“哦”

隗三胡深望了她一眼,这才不动声色的凑前戏声道:“小兄弟,洒家觉得,你和这小姑年还挺般配的嘛。”

“隗大哥说笑了,我与她....”

两人说笑之际,山下青武一行人动身匆忙朝北山走去。

见此,隗三胡不再嬉皮笑脸,正色道:“青武行动了,咱也摸上去,这么大一块肥肉,可不能便宜了他们。”说罢,扛斧紧跟后面。

这时,舞沫轻步凑上来,示意他看那斧子。

洛尘皱眉略表不悦,道:“咋的了,这个板斧有什么问题吗。”

“喂,你这啥脸色。”舞沫不满他的态度,可仍凑在他的耳边,道:“结巴,这个斧子可是大名鼎鼎的古月斧,别说你认不出。”

洛尘翻白眼,心道:那么大两个字,我能认不出来么。

“白痴,千年前....”

舞沫实在看不下去某人的白痴劲了,拽他远跟在众人后方,一路上对他悄声道出一段有关古月斧的历史。

八百前,反王拥兵寒州,割地自立为王。洪帝大怒,倾八百万雄狮屠尽反王一脉。

这个古月斧,正是反王座下第一虎将,大乾十三上将军之一,古月将军所持兵刃。而古月将军实力极为凶悍,洪帝亲点的武侯之下第一人,人送古月蛮牛。

自从灭门惨战后,古月将军消失,相传被安国候一掌打碎心脉,尸沉沧江。

可谁曾料,八百年之后,这个曾搅动一朝风雨的古月将军,会沦落为一个边塞小城的阶下死囚,尽受欺辱。

“你是说,他是古月将军。”

“不一定,也许是古月的后人。”

两人悄声咬耳朵,却不料全让隗三胡听了去。当然,两人争论一路,也没争出明白话来。

“不错,洒家正是古月。”

对此,隗三胡坦然转身,毫不避讳道:“小兄弟,洒家身为朝中要犯,你若此时与洒家撇清关系,还为时不晚。”

“屁话。”洛尘嗤鼻道:“大乾朝和我有逑关系,我只明白,隗大哥是我救命恩人。”

不过某人嘴上义正言辞,可心里一阵害怕一阵喜。反王遗脉,这一身份足以吓人半死,但是,洪帝亲点的武侯之下第一人,这一身份却也会成为他的一个硬靠山。

听这句话,隗三胡大为欣喜,道:“好,好一个有逑关系,洒家没看错人。”

.....

据此,南北交接处有一平坦坡地。

山坡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头,坟前斜立一个残破的无字碑,近前栽一株枯树,无枝无叶,可偏树顶挂了七个蔫巴巴的灰果子。

红毛尸王从南山逃遁而来,俯身跪在坟前低声哭诉。

远看,坟头不大,血月下甚显孤零。可当红毛尸王近一丈多高的糙汉跪在坟前时,那一种形体大小上的视觉冲击力,好比一个三岁幼童缩在卡车轮子之下。

以此看孤坟、无字碑、枯树,三者不可谓之大。

红毛尸王哭诉一阵后,无字碑上显一串潦草如鬼画符一般的字迹。见之,尸王止声,对坟头行九叩大礼。作罢,尸王躬身走到枯树前,小心的将灵髓洒在树根处。

几息功夫枯树回春,树根快速分出一根纤细的末茎吸干灵髓。

“哗”

枯树无风自动,树冠上空产生一阵淡绿色的涡流。一时间,灵气汇聚,阴脉收拢,二者汇入涡流形成一清一浊气团,缓慢滋养树干。

可一滴灵髓不足以让枯树还阳,十几息后,涡流渐散,枯树也快速枯萎。

红毛尸王大急,将事先收回的两具尸王碎尸祭出,又猛拍胸口,对山坡下方吐出一股墨黑的尸气。瞬间,山坡下无数尸邪爬出。放眼看,漫山的飞尸,清一色的高级货。

“吼”

红毛尸王俯身对月长拜。而后,它以自身为熔炉,双王残尸为引子,一手引动月华,一手祭炼群尸。

不多时,双王残尸与一众飞尸在它手中炼成一个人头大的血色肉球。

“罪奴,叩请树祖。”

红毛尸王高举血色肉球,对枯树行九叩大礼。

“呼”

坟头上一阵阴风吹过,枯树才不情愿的蠕动出一根茎伸向血色肉球。同时,另分一根茎刺入尸王的天灵盖。

“请树祖饶命。”红毛尸王不住的磕头求饶,可枯树不为所动。

一盏茶后,血色肉球干瘪成一层死皮,尸王奄奄一息。枯树才收回根茎,树干渐饱和,死气消退,生机回归,呈现还阳之兆。

“罪奴,叩送树祖。”

红毛尸王虽奄奄一息,但它仍恭看树根缩回后,这才退到一旁俯身等待。

枯树渐饱和,也显露本来面目。

枯树有一人合抱粗,主干上两条树蔓缠绕,一清一浊,菱角分明,形如两条蛟龙。树冠上抽出枝叶,叶生百态,正反黑白双色。树顶的七个蔫巴巴的灰果子,也趋于圆润。

这时,青武一行人追至。

“人类,又是你们。”红毛尸王远看一行人逼近,可自身虚弱不堪也不敢轻易阻拦。无奈之下,它又一次唤出群尸,且拖上一拖。

漫山血尸,看似声势浩大,但对于青武一行人而言却小事罢了。

烈火羽祭出一个火罩,轻易护住众人。

“这,这是....”看见此树之后,顾七行掐指疯狂推演了一番,沉声道:“不死树,这是不死树。”

“什么,你说它是不死树。”烈火羽神色大惊,手中大剑差一点脱手。

第四十七章:仙果到手

不死树,又称阴阳木。

中古,人冥二界未分,天地由一条黄泉贯穿。不死树生于黄泉之源,久之,孕育出阴阳之力,有贯通人冥二界的异能。

世人盛传,不死树,千年回春,千年开花,千年结果,三千年育一枚不死仙果,可医死人肉白骨,可续圣命,悟大道。不过,眼前这一株不死树上长的果子,可不止一个,反而是整整七个。

看着七枚不死仙果,众人脸上一阵潮红。

烈火羽的眼神闪动,终忍不住率先提了一句醒,道:“小鬼,咱事先可说好了,枉死机缘,各凭本事。”

顾七行失笑,道:“烈老,莫不是信不过小生。”

“哪里的话,老夫....”

“信得过就行。”

两人相视而笑,点到为止。虽各怀鬼胎,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愿与对方发生利益上的冲突。

“嘭”

隗三胡肩抗战斧,从后山一直杀到坡下。这一路上,凡遇拦路的行尸一斧子,血尸飞尸两斧子,那场面,那气势,真叫一个凶猛之极。

“嚯,这一斧子利落。”

“老哥,快,左边冲来了。”

“右边,右边又来一只。”

不用猜,这一路某人躲在袈裟下猥琐的紧跟在隗三胡身后,还不时拍手*一声,恬不知耻的样子让人脸红。

魁三胡没贸然杀上山坡,远远停在青武一行人的斜对面。

“哼,这个莽夫果然还是来了。”烈火羽冷眼看着他直愣愣的杀过来,虽然心生不悦,可转念一想之后,便扭头故作不认识。

顾七行惊叹道:“此人好生凶猛。”

不过,他看见古月斧时,惊道:“这是古月....不,不可能,反王党羽早在八百年前清除干净了,他怎么会.....”

烈火羽笑道:“小鬼,反王势大,远非你一个后生猜测的。”

听此话,顾七行探手捕来一缕土黄色灵力,反复推演一番之后,这才确认了隗三胡的真实身份。

“古月将军,原来你没死。”

“哼,洪帝钦点,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说罢,烈火羽背手只待不死树还阳。

顾七行脑中思虑万千,终又捕来一缕土黄灵气封存,而后才放下心神。反王党羽现世,他身为朝中之人决不能坐视不理,否则,日后追问,他不好交代。

这时,洛尘发现天下无敌,天下无敌也扭头看了过来。

两人隔空对视一眼,又默契的别过头去。两人自知,这种环境下,又身处敌对的阵营,若贸然与对方说话,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山坡上,红毛尸王看又来三人,且凶猛异常。

可不死树还阳在即,它身负重创,实力去九留一,实在挡不住双方的合力围攻。一时陷入进退维谷之局。

“人类,这是你们逼我的。”

红毛尸王咬牙跪在坟前一指刺破心脏,从中抽出一股黑血抹在无字碑上。作罢,它埋首低吟一阵繁杂的尸语。

.....

血月下,尸吼不绝,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

一个多时辰后,不死树终还阳了。

这一刻,阴阳逆行,灰阳、血月合二为一,演变成一个阴阳星。此星一半猩红,一半灰,呈双鱼咬尾之相,也恰位于不死树正上方。

“嗡”

阴阳星即成,天地异响,一道阴阳洪流灌入不死树内。

顷刻,不死树盛放,枝叶延展数里,七枚不死仙果成熟脱落。在脱落之际,仙果欲向四方飞遁。不过,树冠结成一张网,将其拦了下来。

“哈哈哈”烈火羽见之大喜,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死仙果,妙不可言。”

这时,顾七行从怀中取出一个方寸棋盘递给青年将军,叮嘱道:“将军,劳烦你看护好他二人。”说罢,扬旗唤出土龙。

“枉死机缘,各凭本事。”

“理应如此。”

最后时刻两人互提一句醒,便冲上山坡。

“人类,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远看两人杀至,红毛尸王仓猝之间结束了低吟,返身守在不死树前。

“不死仙果,这可是好东西呀。”隗三胡翻手祭出一个三寸大的黄泥穷奇,护在二人头顶。随之,他拔斧笑道:“火老儿,你给洒家分一个尝尝如何。”

“哼,看你古月蛮牛的手段了。”烈火羽挥袖打出一道火墙,挡在坡下。

“雕虫小技尔。”隗三胡迎身一斧子劈开火墙,又道:“咋的,你看洒家的手段,够不够分一个不死仙果尝尝鲜呢。”可话罢,当头砸下一条龙尾,将他砸回尸群中。

烈、顾二人联手,丝毫不给他插手的机会。

“呸,火老儿,你欺人太甚,洒家怒了。”隗三胡不禁大怒,高举战斧,怒喝道:“匹夫一怒,血流三尺。”

当即,他身后走出一个三丈石人,手持双刃石斧,身旁玄石战甲,对两人扬斧劈下。

“轰”

这一斧下去,山坡险些被斩断。

三人相争不下之际,红毛尸王已悄声收回一枚不死仙果了。这时,顾七行察觉到了尸王的异动,喝道:“蠢货,别打了。”

可这一对莽夫打红了眼,各自祭出杀招,欲至对方于死地。

“朱雀焚世”

“古月之怒”

山坡上,火海临世,一只赤焰神鸟飞至。山坡下,三丈石人引动月华,扬斧怒劈一道血色斧芒。

可谁料,不死树遇火遁地,空留不死仙果四散飞逃。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三人始料不及。

“蠢货,看你二人干的好事。”顾七行又爆一句粗口,黑脸朝最近一枚不死仙果消失的方向追去。

两人立即罢手,分别锁定一个方向追去。

前一刻,红毛尸王也受波及,未能及时收回第二枚不死仙果。只好舍近求远,避开三人,追向稍远处的一枚。

南山某处,崔龙悄声逮住一枚仙果,快速逃走。

余下六枚不死仙果,烈、顾、隗各追一枚,红毛尸王追一枚,崔龙逮住一枚。最后一枚绕空逃遁一圈后竟反向飞回,欲钻向坟中。

“胖子,助我”

“仙果是小爷的了。”

这时,两师兄弟一前一后冲出棋盘的保护范围,青年将军的反应也不慢,大步追在两人屁股后面。

不过,三人脱离棋盘就被漫山血尸堵在了半道。

“看来这果子非我莫属了。”见状,洛尘反手把血袈裟披在头上,憋足一大口气后,这才闷头冲进尸群。

“喂,结巴,你无耻。”

舞沫也想虎口夺食,可奈何穷奇外血尸环伺,不敢冲出去。

另一边,不死仙果的速度极快,在一瞬间从山后飞到坡底,又在下一瞬间冲上山坡。一头扎向坟堆,根本不给众人摆脱血尸的机会。

“不,不要。”洛尘自知赶不上了。

这时,不知他哪来的勇气,怒踩血尸肩上,跃起对上方一头飞尸大吐一口气后,又屏息缩进袈裟里。

飞尸探查到人息,正准备探爪将其拍死。可拍下去时,这活人的气息就蒸发了。

“走你”

洛尘卯足吃奶的劲踩在飞尸爪上,以力打力,倒飞向坡顶。

.....

十丈

九丈

.....

三丈

.....

距坟头仅一尺之遥,洛尘飞扑上去一把逮住了它。

四人眼睁睁看他飞身一跃,看他冒死挑逗飞尸,看他扑上坟头,看他逮住不死仙果乐呵走下坡。一时间,四人心思各异。

青年将军手按长枪,大有杀人夺宝之意。

苦锋怅然,返身回棋盘下。

天下无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喊道:“尘子,你乱抢个什么劲,知道这野果子是啥不。这边来,让哥尝一口这果子甜不甜。”

“死胖子,你闭嘴吧。”洛尘的小暴脾气一下上来了,骂道:“死胖子,你可知道,老子在陇城受了多大罪,让人充当炮灰送进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你倒好,临了冒个头要分赃,你这边来,看老子不大嘴巴子抽你。”

“我...你....”

“这,误会,这误会了。”

“尘子,那天我等了你一早....你说,青武飞信,小爷不能坐视不理。”

“...这临走,我还给你留了信....”

洛尘不理会他的解释,也明白这一切不是胖子的过错。不过,青年将军在一旁虎视眈眈,这种情况下,他不敢与胖子走的太近,生怕青年将军拿胖子说事。

“闭嘴,老子以后找你算账。”说罢,他暗中对胖子使一个眼色,便闷头冲进尸群。

顿时,天下无敌心领神会,道:“这事不怪小爷,你爱信不信。”又故作恼火的甩身返回棋盘之下。

不多时,洛尘也安全折返。

在这一段时间,舞沫的神色变了好几次,从狠毒,到愤然,再到皱眉不平,最终变成一抹热情中带有咬牙切齿的笑容。

在洛尘进圈时,舞沫迎上去抱住他,哭道:“阿尘,你可算回来了。你怎么这么傻,你知道吗,我很想要这枚仙果,可看你为我拼命争夺,我的心真的好痛。”哭诉之际,她还不忘挤出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在洛尘的衣服上。

“大姐,你搞错了吧。”洛尘连忙躲开,道:“谁给你抢的果子,别多想好吗。”

“阿尘,你怎狠心让小女子....”

“停,这真不是给你的。”

“阿尘,我....”

“大姐,求你别叫我阿尘了。”

在两人争论不下时,双方大佬纷纷回来。三人各自满面红光,步伐从容,看样子不死仙果这是追到手了。

第四十八章:冥兵借道

隗三胡回来后,舞沫也没在纠缠,乖乖呆一旁不作声。

“啥,你也逮了一个果子。”

“没错,你看这不是。”

洛尘心知肚明,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想保住仙果,他必须先让隗三胡点头答应。

果然,隗三胡愣神道:“这,这....天意如此。小兄弟,天材地宝,有缘者得之。你且放心,今日洒家给你作保,这一枚不死仙果属于你,谁也抢不走。”说罢,还不忘扬斧示意青武一行人。

另一边,顾七行与青年将军冷眼逼来,道:“哼,我怕你蛮牛没这份实力。”

“打今起,洒家保定他了。”隗三胡持斧迎上前,毫不畏惧道:“咋的,大乾鹰犬,你想试一试不成。”

“古月,老夫也想试一试。”烈火羽闻声上前助阵。

三人合围过来,隗三胡不惧反怒,昂首迎战,横刀立马与三人遥遥对峙。一时间,气氛凝固,大战一触即发。

“哥,对方势大,咱要不....”

“一群土狗尔,洒家不惧。”

“多谢大哥。”

听之,洛尘心生敬意,拱手作礼北天,道:“今日不死,肝胆相照。”礼罢,他持锤迎上前待战。

自应古人云: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

此间,当众人对峙之时,红毛尸王悄声返回,埋首跪在坟侧。看它摆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可却给人一种说不清畏惧。

“老祖,尸王有异动,我们还是....”

“对,对,狗熊说的对。”

苦锋远看尸王怪异的行为,不由警觉。天下无敌也借机起哄,试图以此来转移双方人的注意力。

“阿锋,莫多嘴...”

烈火羽明白两人意图,可此时,山坡上突生变故。

“咚”

在一声闷响中,巨坟开裂,坟头中一股浑浊的泉水涌出。泉水没落地,反而沿虚空流淌,一直延展到天空深处。细看,泉水浑浊泛黄,水底沉浮一具具死尸,断兵,残戈。

“这,这是...冥界黄泉。”

顾七行大惊,神色中多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

当黄泉涌出的一瞬间,天地失去禁锢,两界山的封印破碎。这一刻,阴阳星分离,血月南沉,灰阳北落,人界入口在北山尽头显化。

“两界山破封,人冥二界贯通。”

“速走,此地不宜久留。”

当即,顾七行管不了什么仙果黄泉的屁事了,转身朝北山逃去。烈、隗二人各护住自家人,玩命逃遁。

在这时,无字碑徒然增大,化作一道近百丈高的残破石门横跨在黄泉之上。

许久,石门轰然一声大开。无尽的死气涌出,方圆十里的山地在一瞬间变成死绝之地,并迅速向人界入口方向侵蚀而去。

“..轰...”

“..轰...”

死气散尽,一队持戈铁骑从门内走出。

近看,这一队铁骑是清一色的死人冥兵。前面一头百丈骨龙开道,龙头上站一名红袍灰甲冥将。骨龙身后跟一排尸马铁骑,身披黑甲,持丈二战戈。最后跟一方队步兵,青面獠牙,身披铁甲持骨矛。

“咔嚓”

众冥兵一分为二,依次对石门方向屈膝半跪。

“罪奴,恭迎殿下。”

红毛尸王俯首对石门九拜后,匍地高举两枚不死仙果,埋首静候门内回应。可谁知,不死仙果自主飘回石门,红毛尸王也无故化为飞灰。

下一刻,十二名身穿素衣的冷艳尸女抬一座玉棺凌空走出。

“咚”

玉棺渐启,棺内静躺一名闭目少女,俏鼻细眉,黑发齐腰,脸蛋素净无比,二八之貌完美的找不到一点瑕疵。可她睁眼时,殷红的眼瞳,冷漠,无生机,却如血色汪洋一般深邃。

少女身穿一袭百褶凤裙,头插白骨九凤钗,缓步出棺凌空而立。

漫山间阴风大作,众冥兵埋首不敢动分毫。

至此,她抬臂遥指人界入口,道:“两界山内,皆杀。”声音冰冷如一块万年寒冰,不带一丝情感。

“谨遵主令”

顿时,百丈骨龙率先破空,余下铁骑与步兵才分成十几股,以玉棺为中心开始一场地毯式屠杀。

.....

前一刻,冥兵现世时,众人徒感一种浓烈的死亡气息。

“不好,冥兵借道。”

“不,不对,这是尸灵的气息。”

“你说....尸灵皇脉。”

烈火羽与顾七行还在为来者何人而猜测不已时,玉棺出现,印证了两人的猜想。当即,两人联手逃遁。

见之,隗三胡方寸大乱,收斧一手提一人朝北山狂奔。

可这时,众人耳边响彻一阵漠然的追杀令:两届山内,皆杀。随即,虚空开裂,百丈骨龙追了上来。

“小兄弟,洒家只能帮你到这了。”

“没事,我...我死而无憾。”

“记住了,一路朝北跑,别回头。”

听上一句,洛尘以为隗三胡要撇下自己逃命,可下一句让他幡然醒悟。不过,他明白晚了,隗三胡祭出穷奇泥像裹住二人,振臂将其反推向高空。

“今日不死,肝胆相照。”隗三胡拱手作礼北天,扬斧返身杀向骨龙。

同一刻,青武一行人也作出决断。

“小鬼,劳烦你看好他二人,老夫去去就来。”烈火羽犹豫一二后,决然拔剑,跟随隗三胡一同杀回去。

“莫急,小生助二位一臂之力。”

顾七行原地盘坐,挥手祭出一杆土黄方旗与一杆赤红方旗。土黄方旗上绣一个伏地虎,赤红方旗上绣一个九首毕方。作罢,他刺破中指,凌空画一串血色铭文,厉喝道:“鬼衍三十六术,血杀。”话音落,血色铭文消散,一部分钻入身后山脉,一部分隐没虚空。

顿时,虚空中一只九首毕方飞出,远山一只五丈大的吊睛黑虎跃来。若细看,二者并非活物,更像一种傀儡之身。

“吼”

“啾”

双兽仰首长啸,凶威甚大,可却不肯上前相助二人。

见此状,顾七行早有所料,凭他的道行操控一只凶兽分身尚好,可若同时操控两只凶兽分身,那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当即,他忍痛分一缕生魂附在方旗两兽的绣像上,喝道:“鬼衍三十六术,分魂。”

两兽的瞳孔红芒一闪,这才屈服控制杀向骨龙。

“如此正好。”隗三胡顺势跳上虎背,扬斧唤出石人随他一道冲杀。

“小鬼,有点能耐。”烈火羽见之大喜,翻身跃到九首毕方身上,拔剑怒道:“来吧,老夫倒要试一试这对鬼府冥兵的本事。”

“辱吾族者,死。”

红袍尸将不惧二人合围,抬手对地猛爪,大地深处爬出一只人形骷髅血头。百丈骨龙也应声喷一股阴寒龙息,甩尾向二人拍下。

“走,快走。”顾七行祭出棋盘托住三人,乘机逃遁。

“不行,我绝不丢下老祖....”

看众人欲逃,苦锋大怒,抓起长棍闷头冲出去。不过,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被天下无敌一把拽了回来。

“狗熊,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咋的。”天下无敌强摁住他,红眼骂道:“此獠凶悍无比,老祖也没把握一人战之,你小子凭啥去救老祖。冲过去,凭你的实力只会是一个累赘,狗屁不如的累赘。”

“够了。”

顾七行气极,怒甩苦锋一耳刮子,喝道:“无知小儿,白废什么口舌....”

可这时,十二名尸女抬棺凌空停在战场正上空。

“哐”

红袍尸将立即后撤护住玉棺,并单膝跪在骨龙头上,任由两人的招式打在身上,也不敢动分毫。

尸皇女缓步走出玉棺,冷眼扫视众人。

“尸灵皇族”

两人同步后撤,各自暗中蓄力,准备最后的拼死一击。

谁曾料,尸皇女并未大打出手,反而缓步上前抬手隔空一抓,三人怀中的不死仙果竟自主飘了回去。随之,她缓步走回玉棺。

“皆杀”

“谨遵主令”

十二名尸女抬棺消失,红袍尸将也不再留手,转身杀向众人。

.....

另一边,崔龙抢到不死仙果后,悄声躲进南山一处山腹。

“哈哈,不虚此行。”

“大哥吞了这枚不死果,陇城谁能阻我崔氏。”

“边塞小城,何足挂齿,老夫让青州....”

崔龙手捧果子,妄想着逃出枉死之后,崔氏在他的带领下如何扬名立万。这时,地动山摇,天地陷入一阵死亡气息中。

“怎么,那边打起来了。”

“不该呀,三半圣加一只尸王,闹不出这么大响动。”

“那会是什么变故。”

“此地不宜久留,走。”

不大一会功夫,漫山的死亡之气愈演愈烈。崔龙当机立断化身半兽之体,悄声出山朝反方向潜去。

“两界山内,皆杀。”

可此时一声追杀令响彻,北山方向一队冥兵铁骑破空追至。

“人类,杀无赦。”

为首冥兵率先追上两人,扬矛刺穿崔龙的大腿骨。余下二十一个冥兵迅速围上来,将两人的后路封死。

不过,冥兵只围不杀,为首冥兵下马朝北山,躬身静候。

“大哥,这些是什么。”

“不知道,反正它们是来杀我们。”

同一刻,阴阳星分离,血月落下南山。这时崔龙也不顾什么敌众我寡了,反手砸开冥兵的包围,爬上近前的山巅。

“昂”

血月落山之际,崔龙仰首长啸,鲸吞下一大口月华助长实力。除此外,他作势强吞下不死仙果,也好借二者之力突围。

不过,这时十二名尸女抬棺飞至,不死仙果自主飞向玉棺。

“小贱婢,敢抢老子的仙果。”崔龙大怒暴走,挥爪欲夺回仙果。可在转头的一瞬间,他脑海中徒升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当即,他返身抄起崔剑护在腋下,玩命向北山逃去。

“杀了他。”

十二名尸女并未停留,抬棺破空而去。

第四十九章:逃出生天

于此时,北山某处。

穷奇泥象横飞几十里后,终脱力坠落谷地。

不夸大的讲,半圣单臂一振的力气足有两龙之力。若武者的力气按斤论,一石百斤,一鼎千斤,一虎万斤,一龙十万斤。洛尘呢,卯足力气才不过一鼎之力。

试想一下,单臂一振二十万斤的巨力,别说两人,就算一头大象也能甩出几里地。

“砰”

两人从天而降,不过洛尘比较惨一点。他偏重先落地,舞沫迟了一秒,一屁股坐在他脖子上,安全着陆。

“我...什么鬼运气。”

“大姐,你该减肥了。”

“哦,对不起。”

一时间,舞沫俏脸大红,连忙起身道歉:“我,我刚才紧张瞄偏了,本来打算落你腰上,结果这...半空风太大一下坐脖子上了。”

“我TM,你故意落我身上的。”

“不然呢,那么高的地方,我....”

“停,打住,求你闭嘴吧。”

看她一脸羞红的委屈样子,洛尘气的脑瓜子嗡嗡,差点跳起来骂娘了。但鉴于保持自己的绅士风度,某人闷声朝北山跑去。

远看人界出口就在一大片山脉后,殊不知望山跑死马。

一里

三里

.....

十里

.....

两人披袈裟玩命跑了十多里山地,可这时,身后一队冥兵铁骑搜了过来。

“结巴,它们追来了。”

“害...害怕啥子,我自有办法。”

洛尘悄声溜上近前一处高坡,这才惊喜的发现两人所在地离昨夜藏身的石山不远。当即,他咬牙道:“走,跟我来。”

不多时,两人钻进崖洞,又用石床堵住洞口。

“结巴,这个山洞安全吗。”

“不知道,反正我把生死交给它了。”

“你...你,你想害死我。”

“放心,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等这阵风头过了,咱偷摸出去。”

洛尘佯装震惊,点头给予她肯定的答复,也好稳住她的情绪。不过,自己的心跳却不争气的加快了几分。

“希望如此。”舞沫歪头倚在他肩上,便默不作声。

石山外,几队冥兵铁骑匆匆追过,也不曾驻足查探一眼。这一切的危机,好似轻易的让两人躲了过去。

两人庆幸之余,各自暗中祈祷。

可偏此时,变故突至。

“砰”

玉棺飞至,一名尸女抬指击碎堵在洞口的石床,躬身退下。

“什...什么,这么强。”

看着十二名尸女,又看一眼玉棺中的尸皇女,洛尘脊背汗毛乍立,心道:我TM,谁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下完蛋了。

尸皇女并没如先前一般动手,反而盯着洛尘腹部,问道:“人类,你是谁。”

“哈”

洛尘懵了,下意识回道:“我...我叫洛...洛尘,不知姑娘芳....呸,不知姑...姑娘找在下何事....”

“你不是人。”

尸皇女说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又道:“你,交出我族圣物,否则死。”

听此,舞沫更懵了。她脑子早被吓的一片混乱,竟顺口道:“结...结巴,你该不会把人姑娘给糟蹋.....”

尸皇女恢复冷漠,抬手对舞沫隔空一指。

“噗”

这一指下去,舞沫脸色煞白,反呕一口黑血软绵绵的倒地不起。

“住手”洛尘大步护上前,反手高举不死仙果,喝道:“你放了她,我把你族的圣物还给你,否则,我捏碎它。”

“无知”

尸皇女抬手压向两人,作势一击必杀。

这时,洛尘体内血液凝成一道虚幻的骷髅头颅,于此,尸皇女的第三根脊骨上也浮出一道虚幻恶魔头颅。两个头颅隔衣对视一眼,便迅速消退下去。

当两头颅对视时,两人脑子同时嗡的一声乍响,记忆陷入短暂的错乱。

可惜,尸皇女只陷入一息的错乱,她便强行挣脱出来。

“嘿,接好了。”也就在这一息功夫,舞沫挣扎到洞口,从怀中掏出几个乌黑的铁疙瘩扔了出去。

“这是什么。”尸皇女顺手接了过去。

见此状,舞沫大喜借机抛出一个银色小船,猛拽洛尘跳下山崖。小船迎风变大,托住二人停在半空。她动作不停,对船舵喷一大口精血后,强掌舵冲向北山。

这时,洛尘的神志才清醒了。

见船后,他喜道:“好嘛,大姐,你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我....”舞沫还未张口,就倒地昏厥了。

同一时间,尸皇女伸手之际,铁疙瘩,不,准确的说是天雷子轰然炸裂。

“咚”

一声巨响中,石山上空化作一片恐怖雷海,漫天雷蛇跳动,不时冒一股深紫色火苗。几息功夫,小半石山坍塌。

“可恶,不管你是谁,必杀之。”尸皇女原地未动,以身硬抗雷火。

若细看,她情绪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愤怒,相比之前的冷艳无情,此时的尸皇女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

在洛尘疯狂的驾驶下,银舟以最快的速度逃遁。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逃出枉死山。即便如此,洛尘也不敢停留,玩命又逃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彻底脱离山岭。

“结巴,可以了。”

船舱内,舞沫虚弱的瞥一眼窗外,道:“这里是青州腹地,上有大乾国运镇压,尸族一般不敢轻易追来。”

“一般不敢追来,你这算什么话。”洛尘不停手的往船舵孔内塞灵石。

“喂,灵石不是你的,你不心疼啊。”

“咳咳,这不是害怕危险嘛。”

见她发飙,洛尘才停了下来,又道:“喂,咱可有言在先,我护你出枉死山,咱两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结巴”舞沫偷瞥一眼他怀中的不死仙果,笑道:“姐姐又不吃你,你怕我干嘛。”

洛尘也算看明白她的心思了,直愣愣道:“嘁,怕你个头。”说罢,他掏出不死仙果显摆一圈,这才用袈裟包好塞回储物戒。

“好歹我们一起经历过生死,你怎么....”

“停,大姐,你攀交情可以,分吃仙果,没门。”

三两句话后,任她嘟嘴卖萌摆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子,洛尘一概视之不理,作势要停船靠边下去。

这时银船大晃几下,原地骤停。

十二名尸女抬棺破空追至,横拦在船头。众尸女也不见继续动作,只是静悄悄的死盯着两人一动不动。

“这...这下好了,咱谁都跑不了。”洛尘缓步退守舱门。

半柱香后,玉棺徐徐打开,尸皇女冷眼走上船。

“蝼蚁,你想怎么死。”

“误...误会,这是误会。”

尸皇女身上一种如山的阴寒杀机扑面压下来,洛尘只觉手脚冰麻,全身血液渐冷,生死皆在她一念之间。

“哦,好一个误会。”

尸皇女的双瞳凶芒大盛,一步步逼过去。洛尘汗毛乍立,也一步步后退直到紧贴船辕,退无可退。

“追...追了这么久。”情急之下,他脑子犯抽道:“还不...不知姐姐芳名。”

瞬间,半空杀气大胜。

“我TM”

洛尘的小心脏一个劲的突突,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颜”

可谁料,尸皇女微吐了一个字后,招手唤来一条丈许的迷你骨龙,冷声道:“蝼蚁,你玩够了,我送你上路。”

一时间,杀机刺骨,洛尘也绝望的闭上眼睛。

“哧”

可这时,一道天青色的光束从东方射来,骨龙如阳春白雪一般消融。天青光后,遥遥传来一声磁性的青年男低音:“素闻尸皇一族嗜杀成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浩然正气,该死。”

尸皇女皱眉后退,本能的厌恶这一束天青光。

几息后,天边一名儒生打扮的青年出现。青年二十出头,八尺余高,身穿一件玄色儒袍,手持竹简,凌空徒步而来。近看,一张近乎妖异的脸,白皙的皮肤,阳光一般纯净的笑容,修长的身形,可谓完美之姿。可惜他天生失明,双眼少了眼瞳,这也成了他唯一的瑕疵。

青年缓步上船,拱手道:“在下念生花,幸会。”

“在下洛尘,多谢阁下相救。”

对洛尘而言,这一位从天而降的看上去兔气十足,但实力深不可测的兔爷,不,救星,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客气。”念生花礼貌一笑,这才道:“尸灵,你不该跨过结界,回去吧。”

颜厌恶道:“你的气味,我很不喜欢。”

“尸灵,你越界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念生花眉头紧皱逼前一步,大有一言不合出手制敌的意图。

“狂妄”颜大怒,从虚空捏出一个水晶头骨,对两人掷去。

水晶头骨浮空变大几倍,两个骷髅眼与颜的眼瞳一样血芒大作,张口对两人狂喷一股暗绿色尸焰。

“相劝无果,在下只好动手了。”念生花淡然自若,身下浮一条天青大河。他踏河而上,手中竹简平摊于空,简上投映八个象形古字,强行封印住八方的尸气。

两人混战,颜也无暇顾及洛尘。

“哟,这就打架了。”

“别呀,这婆娘太强,你干不过。”

“你个瞎子,倒躲一下呀。”

“喂,咋越打越凶了。”

看两人缠斗不下,洛尘在夹板上故作出一副夸张的咬牙切齿又不敢妄动的可怜样子,以此来分散十二名尸女的注意力。

谁曾料,十二名尸女皆视他如敝履,转身相助颜。

见之,洛尘大喜,悄声回舱驱舟逃离。

第五十章:青武城

银舟驶出几十里地不见尸女追来,洛尘这才瘫坐在甲板上长吁一口气,自道:“奶奶的腿,吓死老子了,命悬一线,可真他娘的是命悬一线。也别说,这一位天降兔爷看上去弱不禁风,可实力却强悍如斯。”

“兔爷,哈哈哈”

舱内,舞沫捧腹大笑,道:“结巴,敢戏弄这位爷,又敢在背后叫他兔爷的,全大乾只有你一个了。”

洛尘撇嘴不屑,道:“嘁,这兔爷很强吗。”

不过,在听了舞沫的几句话之后,他的不屑脸很快就变成惊恐脸了。

念生花,大乾相国之孙,地榜第三,道衍传人。

据传,念生花出生时,恰逢隆冬腊月、文州大旱之际,可偏在他出生那一刻,相府遍地开花,隆冬惊雷,深空细雨连下三日,大旱立至。

此子天生神慧,三岁通读古籍,七岁自悟浩然正气,十岁成道衍传人,十七岁坐镇天机楼,执掌人榜,十八岁皇城一战成名,跻身地榜第三,至今不曾落榜。二十一岁,也就今年初,洪帝钦点‘文州之子’,亲赐玄铁笔,青铜血书。

世人云:玄铁一刻通九幽,青铜一展遮天下。

当然,偶遇这一种实力碾压的少年天才,对洛尘而言也是无fuck好说,天赋异禀,实力之差更是天壤之别,抛下他一个人对付尸皇女,合情合理。

“大姐,咱二人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当即,洛尘找一个偏僻的山地停下,作势欲下船独行。

“喂,你这个人咋回事。”舞沫不好气的骂道:“你把姐姐害成这一副德行,这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大姐,咱有言在先,我护你出枉死....”

“停,打住。”舞沫眼珠一转,也学他不耐烦的语气,道:“你不就去青武嘛,姐姐我也去考青武,咋的,同路一下会死啊。”

“我,你,好吧。”

听此话,洛尘无话可说,闷声走向船舵继续充当‘老司机’。

“这才对嘛。”

舞沫慵懒的蜷在床上,道:“你赶路,姐养伤,咱谁也不干扰谁,多好的一件事。”不过,她嘴上虽是如此,可心里却一直在盘算怎么骗来不死灵果。

.....

这一路除了本该有的吃喝,余下时间两人均在打坐中度过。

终在第五日,两人抵达目的地。

青武城,外墙长达百里,高几十丈,墙体足十多丈厚,每一个砖隙里浇灌了一层厚实的黑铁。细看,每块青砖上均刻有一个微型嵌套阵法,以此会不时汲取虚空中的灵气。

主城门高二十七丈,宽十二丈,门顶镶一排人头大的夜明珠,即便白天也觉得晃眼。副城门则小一半,却也可供八马横过。城前一条近百丈的护城河,水中隐约可见虎头鲨、铁背鳄等几十种嗜血凶鱼。

城楼上,每隔三丈有一强弩手,十丈设一箭楼,铁甲卫层层把守。

“青武城,看起来青武院的势力还蛮大嘛。”洛尘远望这一个像是匍匐在大地上的远古巨兽一般的城池。

舞沫从船舱走出来,道:“那是当然,青武院可是青州第二大势力。”

初到青武,舞沫早早的打扮了一番,穿一身白裙,头发扎成双刀鬓,脸蛋上抹上胭脂。在走出船舱的那一瞬间,恰一缕夕阳洒下,她显的格外出尘。

也恰此时,洛尘闻声转头,看见这一幕不禁呆了。

“喂,你不会喜欢上姐姐了吧。”

舞沫轻步跳上前,调笑道:“小结巴,你别去找你的小女人了,给姐姐当一个入幕之宾,也很不错哟。”

“入你个头”

洛尘连忙摇头,嘀咕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皆有之。”

两人平时虽不搭几句话,可五天相处下,也熟络了许多。女人很八卦,一天无所事事的女人更八卦,在某女的软磨硬泡之下,洛尘无奈的讲了一些私事,这才稍满足了她无限大的好奇心。

“瞧瞧,脸红了,大男人害羞什么。”看他的囧样,舞沫捧腹大笑。

“大姐,你这么汉子,哪个男人敢娶你啊,淑女一点行不行。”洛尘苦笑摇头,不理会她的捉弄。

顿时,舞沫苦大仇深道:“淑女算什么,你知道素女飞仙图吗。”

“不知道”洛尘静待下文。

别看他来这个世界虽有半年多了,可仍是一个睁眼瞎。别人说什么常识性的东西,他都一概不知。所以,他一直想找个机会深入了解这个世界。

舞沫以一副果然不知的嫌弃表情,道:“那可是上古道器,天下十大美女皆列之上。”

“哦,这和您有啥关系。”

“小结巴,你可听好了。”

听此,舞沫仰头特意挺了挺胸脯,道:“姐姐我呢,十八岁位列此图,也算是素女飞仙图上的一个老成员了。”

“哦”

洛尘早猜到她要说啥,故作一副夸张的猪哥相,配合道:“小沫仙子,你好厉害哦,小生对天发誓,这一世一定要做你的入幕之宾。”

“等你打败地榜第一后,姐姐会考虑你的。”舞沫得意的甩手钻回船舱。

“我说,这都到了,您还进去干嘛。”

“要你管我...”

青武城外十里禁空,两人只好早早收船,随人流挤进城。

主街道的繁华程度远超于陇城,青石铺成的道路,两边规划一致的商铺,左右分行的来往车辆。不时会看到一队手提木棍的青衣士兵巡视,将路边晃荡的地痞流氓撵走,顺道赶走路边小摊。

“好正规的一座城市。”洛尘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该如何表达。

印象中的古城,应该如陇城一样,热热闹闹的集市,拥挤的人群,配上浑浊的油烟味。可此时,青武城的一切颠覆了他的观念。

舞沫轻拂过面纱,鄙夷道:“你是没去过皇城,那才是真正的不坠雄城。”

“不坠之城,世上真有这东西吗。”

一时间,洛尘脑袋有些懵了,文化的颠覆,文明的冲击,以及这一路上的变化,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对啊,土包子。”舞沫捂嘴轻笑,道:“九九八十一座浮岛拱卫皇城,那才叫一个壮观。不过呢,在华丽的外表下,它也只是一个囚禁世人的牢笼罢了。”不知为何,她的情绪突变消沉,让人摸不着头脑。

洛尘也察觉到了,摇头岔开话道:“不提也罢,走先填饱肚子。”

不大会,两人穿过几条闹街后,来到偏街的一个小酒馆。

酒馆很是古朴,两层的旧木楼,门楼上挂一个泛黄的酒幌子,沿街地炉上老早的烫好一壶烧酒。另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坐地炉边看火。

酒馆内,老头忙碌的招呼客人,不时抬头望一眼门外的小女娃。

“嗯,不错。”舞沫心情大好,欣喜拉洛尘坐在沿街的空座上,招手道:“掌柜的,你家都有什么好吃的。”

老头笑道:“姑娘,咱家什么都有,不过你得稍等一会。”

“爷爷,我来,我来。”

这时,小女娃撇下扇子,小碎步跑来道:“二位客官,想吃点啥呢。”

舞沫俯身轻捏一下小女娃的脸蛋,童心泛滥道:“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会叫什么名字呢,来,悄悄告诉姐姐,不让哥哥听到。”

小女娃挠头憨憨道:“豆豆”。

“小豆豆,名字和你一样可爱。”

看舞沫只说话不点菜,小女娃有点着急了,扣手道:“可,可是,姐姐,你还没说你想吃什么菜呢。”

这一下把舞沫逗乐了,她捂嘴道:“哟,小财迷呀,那你说什么好吃呢。”

小女娃认真的低头掰手指头想了一会,憨笑道:“豆豆喜欢吃烤地瓜,咸鸭脖,还有,还有水煮花生。”

“哈哈哈,那姐姐也要这三个菜了。”舞沫笑的眼睛快眯成一条线了。

听客人点菜了,小女娃开心的小碎步跑回老头身边,拽老头裤脚道:“爷爷,那个姐姐点了.....”

“怎么,某人母爱泛滥了。”

“本姑娘乐意,不行啊。”

舞沫支着下巴,温柔的看着小女娃在几个桌间跑动,看她笨手笨脚的给客人上菜,不知不觉中眼角湿润流下泪。

见此,洛尘试探问道:“自从来青武后你的心情很糟,有什么心事吗。”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一些小时候的琐事,触景生情罢了。”舞沫连忙扭头避开他的询问。

“来喽”

这时,老头端上三碟小菜,又放好一壶烫酒,道:“两位客官,你们点的菜上齐了,略备一壶薄酒,请慢用。”

洛尘轻笑着端起酒壶,道:“掌柜,这酒我可没点。”

“小伙子,这酒算小店请你的。”老头抚须笑道:“谁让孙女说这位姑娘是好人,非吵着让小老儿给你二人送一壶酒。”

“多...多谢。”

听此话,洛尘不禁捂脸,暗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的好弟弟,这下傻眼了吧。”舞沫甩开情绪,捧腹笑个不停。

看他的囧状,老头也是好一阵摇头失笑,摆手道:“两位慢用,有什么招呼声,小老儿随叫随到。”

第五十一章:小人物的担忧

这时,门外走进一壮一瘦两青年。

“掌柜,来两斤牛肉。”

壮青年招呼一声后,这才抱怨道:“咱兄弟二人忒太倒霉了,什么都不懂就兴冲冲的跑过来,可结果呢。”

“谁说不是,青武招弟子这么严苛。”瘦青年也是满脸怒气。

“老子不就超一年吗,有啥了不起的。”

“谁说不是,我差一点点突破炼髓,可没法子呀。”

很快,老头端上一大盘牛肉,见怪不怪道:“小老儿听口音,两位客官是外乡人吧。这也难怪,青武历年招收都有诸多限制,好多外乡人全卡在第一关了。”

“莫多说了,吃肉,吃肉。”

随后,两青年不再多言,埋头大吃起来。

另一边,洛尘细听两人抱怨后,问道:“小沫,青武院招收弟子有什么限制条件。”

“当然了。”

舞沫反问道:“大乾九州,每州仅设一武院,青武院自是其一,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进去是吗。”

“原来如此,这就好比985院校了。”洛尘鼻音拉的老长。

“你说什么五院。”

“没什么,你继续说。”

“嘁,别瞎猜哈,大乾没什么九五院。”

舞沫给他一个大白眼,又道:“青武招弟子有诸多限制,第一,入选弟子骨龄不能超过十八岁。第二,入选弟子必须在炼髓境。第三,必须是人。”

听此,洛尘不禁错愕,自己除了符合是个人,前两条件貌似没一个符合的吧。

论骨龄,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更别提具体年龄了。论修为,他早铸骨三重了,可这段时间一点突破的征兆都没有。

“小结巴,你担心啥呢。”舞沫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扫兴样子,又道:“别担心,你已经铸骨三重了,只需几枚破骨丹,就能轻松突脸炼髓。”

洛尘大喜一把拽住她的手,道:“告诉我,在哪能搞来破骨丹。”

“喂,你弄疼我了。”舞沫皱眉抽开手,凶道:“这么激动干嘛,你不是抢了五毒老怪的储物戒,他有一枚破骨丹,自己找。”

“对不起,我....”洛尘尴尬一笑,这才缩头‘溜进’储物戒。

果然,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一个白玉药壶。

“吶,这不就有破骨丹了。”舞沫抢过去药壶,又凶道:“小结巴,平日里一枚破骨丹值一万灵玉,不过,这过几日就是青武大招,一枚破骨丹的价可不止一万灵玉了。所以呢,你刚才捏疼姐姐了,是不得表示一下下。”

洛尘黑脸道:“我不是道歉了嘛。”

“不,光道歉哪够呀。”舞沫眼珠子一转,认真道:“这段时间来,姐姐没少帮助你吧。这一来二去也没落个什么好处,姐姐不是白忙活一场。所以呢,若日后姐姐一不小心遇生死难关,你这不死灵果可别太吝啬了。”

“成”

听此话,洛尘埋头想了一阵后,竖指道:“苍天为证,从今以后,舞沫若逢生死之劫,我洛尘一不问缘由,二不问凶险,舍命救之。”

“姐姐信你了。”舞沫目光灼灼,看他的态度上也发自内心的改变了。

“哇咔咔,有了这一枚破骨丹,小爷突破炼髓就指日而待了。”洛尘只顾着兴奋的抢过药壶,并没察觉她的变化。

“喂,你天真什么呢。”

这时,舞沫恨不得敲破他脑袋,道:“你知道炼髓意味什么吗。炼体九层,一层一重天,先铸骨,再炼髓,破骨而立,这是九重中的一道坎。若迈过砍,武者的力量、平衡、速度,各方面皆会产生质的变化。破骨丹作用在于破骨入髓,如果天资好,两三枚破骨丹就能突破,可如果天资不好,十枚破骨丹也无济于事。”

“我...你....这TM...”

听这一通话,洛尘彻底傻眼了,凭他那一点身家够买几枚破骨丹。

“怎么,灵玉不够。”舞沫也看出来他的为难之处,笑道:“小结巴,你呢,求一求姐姐,兴许姐姐一高兴会帮你买几个破骨丹。”

洛尘黑脸摇头,坚决反对道:“休想,绝对不行。”

当然,某人心里还是偏向于问她讨几个丹药,可又介于强烈自尊心,以及宁死不当小白脸的大男子主义。某人这才一口咬定,让迫使自己放弃这种寄人篱下的想法。

“哼,我还懒的给你呢。”舞沫被气到了,闷声大吃不语。

“十几万的灵玉,我该上哪去弄。”

“五毒老怪也是穷鬼一个,裤兜共一万多块灵玉。”

“唉,难吶,一分钱难倒出门汉。”

洛尘趴在饭桌上喝闷酒,心里盘算这几天去干啥才能弄十几万灵玉。可思前想后,终没想出个没法子。

好一会,舞沫赌气吃光一碟水煮花生,也没见某人哄她。

“喂,姐姐倒有办法让你一夜暴富。”

“啥办法,别又当你的小白脸,小爷不干。”

“你想的美。”

舞沫好一阵气结,咬牙道:“听好了,姐姐这个办法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吃软饭,但是,它很危险,一不留神会丧命。”

“这么好的事,那还等啥,走。”

听此话,洛尘猛的抬头,随手扔下一锭银子,不由分说的拉着舞沫往出跑。

“喂,你急啥。”

“停下,你给我停下。”

舞沫死命的抱住门柱子,喊道:“我说,咱赶了好几天的路,终于来到青武了。你也不让姐姐我歇个脚,姐姐很累哎。”

看天快黑了,洛尘只好作罢,点头道:“好吧,那明天暴富也不迟。”

“好耶,咱先逛一会街,顺便找地方住。”

“你,你不是说....”

“走吧,陪姐姐逛一小会。”

终于,洛尘领会到了所有女性都具备的一个本命技能,前一刻哭着喊着累死了,下一刻就能生龙活虎的逛街,还会逛个没完没了。

.....

入夜时分,两人才找到一家客栈落脚。

“大姐,您不是说劳累一路,需要多休息吗。”洛尘拉老长的黑脸,坐在大堂角落不准备搭理某女了。

舞沫抱一屉糯米糕,憨道:“这不是让你休息了嘛。”

“小爷懒的搭理你。”洛尘喝一大口热茶暖暖身子,这才窝在角落开始盘算自己共有多少灵玉。

“喏,奖励你一个米糕,消消气。”舞沫挑了一个冒热气的糯米糕塞过去。

“初阶、中阶灵玉,总共三....”

这时洛尘正好点完灵玉,没看见她喂过来米糕。不过,他恰好抬头问道:“小沫,你说三万...我TM,呼....烫湿窝了。”

“啥,你说三万啥。”舞沫又故意喂给他一块热米糕,戏弄道:“姐姐不就拉你逛个街,让你提几个东西嘛,一个大男人,还和女孩子生气。”

“水,水,烫死我了。”

洛尘急忙灌几口茶水,佯怒道:“你个恶婆娘,你是想烫死我,还是想噎死我。”

“谁让你不搭理姐姐。”舞沫傲娇的像一个打胜仗的将军,又道:“喂,你刚说啥三万。”

“嘁,小爷懒的....”洛尘话说一半连忙咽下去,悄声道:“你说,我这有三万块灵玉够买几枚破骨丹。”

“三万灵玉,我...唔唔...”

看她扯嗓子喊叫,洛尘忙捂住她的嘴,嘘道:“大姐,小爷有三万灵玉容易嘛。你TM别这么大声成不,当心让人盯上了。”

“哈哈..哈”

舞沫笑的前翻后仰,道:“你可真逗,三万灵玉谁来抢你。”

听此话,洛尘挠头尴尬一笑。突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人物了,他身上有几分力气,杀过几个人,也经历过几次生死。即便如此,他总会如市井小民一般下意识的防患于未然。

“这做人呢,总要有点危机感不是。”洛尘捂脸,强行化解尴尬。

“对,你说的在理。”

看他囧样,舞沫憋住不笑出声,起身道:“姐姐要休息了,所以呢,委屈你把这一堆东西抱上楼。”

.....

也许,这段日子他绷的太紧了,倒头一觉睡到第二日午时。

“喂,谁说今要起个大早的。”

看某人一脸睡眼惺忪的出门洗漱,舞沫不好气的道:“咋的,这睡一觉醒来,某人该不会忘了,今说好的咱赶趟去暴富一场。”

“我TM,咋睡糊涂了,”

洛尘猛拍脑袋,这才记起来破骨丹的事。他胡乱洗一把脸,又潦草的巴拉了两口饭,急忙拉着舞沫跑出客栈。

两人在青武城绕了一大圈,才找到她所说的一夜暴富之地。

东主街一处黄金地段上的天字一号楼。

远看,天字一号楼足有九层高,七进七出的门面,正门上挂一个丈三门匾,横写‘贵人堂’三个斗大的烫金大字。门左右各蹲一排丈许的白玉狮子,每一只玉狮子脚下踩的是人头大的高阶灵玉。

正堂内,几名长相俊俏的迎客仆女,走廊端茶倒水的杂役,修为均是灵徒境。堂下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亦或魂师大修。

“这是啥地方。”洛尘暗自结舌,这阵势让他心底一阵打鼓。

“喏,门匾上不是写了。”舞沫一副见怪不怪的无所谓样子,道:“走吧,姐姐带你见识一下大乾国的四大销金窟之一,贵人堂。”

第五十二章:贵族游戏

不多时,两人走过正堂,又走过一系列高级‘娱乐场’,如赌石坊、拍卖场、斗兽房、练功密室等,这才转辗来到一处高台。

高台下是一个巨大的类似古罗马时代的角斗场。

角斗场设一圈三层观看台,第一层为两排竹楼包间,第二层为几排兽皮石凳,第三层为十几排靠背木椅,来人上至朝中权贵,下至散修大能。中央区,一片黑铁铸成的校场,四空罩有两层铁笼子。

“到了”舞沫遥指角斗场内激斗的一人一兽,讥笑道:“瞧,困兽之斗,大乾的权贵最喜欢看的东西了。”

“这就是一夜暴富的法子,原来如此。”

“几枚破骨丹罢了,你完全不用.....”

“行了,我自有分寸。”

洛尘抬手打断她的话,闷头坐在木椅上陷入沉默。见此,舞沫咬唇不语,带他来此地,本想让他认清现状,自己也好借机送他几枚破骨丹。可谁知,某人是一头倔驴。

角斗场内,一名死囚对战一头四星大地蛮熊。

大地蛮熊后肢猛踏,人立仰首怒吼一声。顿时,它脚下土浪翻涌,形成一根一根的尖锐土刺朝死囚压去。

“死吧”

死囚不惧反攻,身裹一层乌黑的罡气,跃过土浪,直突蛮熊的面门。

可在他跃过土浪的一瞬间,大地蛮熊的前爪对地猛拍,土浪倒涌,化作一面土黄色石墙将他困在里面。

“该死,放老子出去。”死囚脸色煞白,无脑的攻击石墙。

“...不....”

“不”

大地蛮熊人立振胸狂吼一番后,探爪拍碎一块石墙。不待死囚反应过来,它伸头一口咬碎了死囚的脑袋。

顿时,全场沸腾了,有人抱怨,有人兴奋,也有人淡然一笑。

“天呐,我以为这魔人会赢的...”

“我将所有家底都压上了,该死的嗜血魔人....”

.....

“哈哈,他果然不堪一击,这下赚大发了。”

“我就知道大地蛮熊一定能赢,瞧瞧...”

大地蛮熊几口吃了死囚,一时兽性大发,红眼冲到铁笼边,隔两层笼子对近前的几个贵族老爷狂砸一通。

“呼”

某一包间内飘出一道灰气钻进蛮熊鼻孔,它挣扎几下才倒地昏死过去。

“怎么,你想清楚了没。”舞沫咬唇赌气道:“只要你吱一声,姐姐保证,立刻,马上带你出去买足破骨丹。”

“不用”洛尘坚定的摇头,道:“困兽之斗,我来了。”

看他态度坚决且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舞沫也不再言语,挥手对一边墙上的小阵法打一道灵力。

片刻,高台上径直走来一名身穿劲装的仆女,问道:“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舞沫犹豫道:“我朋友想下去玩玩,你安排去吧。”

“请稍等”

劲装仆女抬头望了一眼洛尘后,从怀中取出一个暗沉玉牌操作起来。不一会,仆女抬头低声道:“给您安排到下一场了,您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必了。”

“好的,那您请这边走。”

此时,洛尘神色中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闭眼深呼一口气,从黑戒中拿出铁锤和长枪,又将黑戒交给舞沫保管,这才下台走向角斗场。

“瞧,又有不怕死的....”

“小小的炼体境,找死不成。”

“啥,大爷压他必死。”

.......

看又来一个斗兽者,四周也是一阵沸腾,嘲笑声,不屑的嘘声.....几乎所有人都压这个不知死活的炼体小武者必死。

舞沫扔出一袋灵玉,漠然道:“十万灵玉,压他赢。”

“好的,您请稍等。”仆女快速核对灵玉数目后,躬身一礼,便悄声退下。。

第一层某一个竹楼包间,地铺一层妖荒暖狐皮毛织成的地毯,赤玉躺椅,高阶灵玉刻成的香炉,点上醒神香。

赤玉躺椅上一位阴柔的公子抬头看了一眼,道:“有趣,又来个不怕死的。”

另一间相隔不远的包间内,一个精壮的大汉盯着光幕,兴奋道:“哟,又一个为破骨丹来的武者,看来院内不会太枯燥了。”

于此时,角斗场的兽门咯吱一声大开。

“咚”

“咚”

“咚”

兽门后,幽深的隧洞中传出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整个角斗场也跟着脚步的频率一同抖了几下。

洛尘缓慢的弓起腰身,紧握住长枪,死死地盯着洞口。

突然,兽门涌出一股浓烈的血煞气。

“碧血妖猿,这是西域妖荒的妖猿。”不知何人认出来兽,激动的放声大吼。随后全场开始沸腾了。

血煞渐散,一只雄猿显形。雄猿高足一丈二余,骨架巨大,碧绿的眼珠子如婴儿拳头一般大,半尺长的獠牙上粘几丝肉沫,锁骨上有两个烂洞,明显是禁灵锁的痕迹。

雄猿双臂捶地,死死的盯着洛尘,竟僵硬的说出一句人语。

“小子,他们说砸死你,给我大吃一顿血食。”

看清雄猿后,洛尘不禁朝后退一小步,本以为对手不过是一只强点的荒兽,哪曾想到会是强悍至极的妖兽。

“来吧,为了你的饱餐,为了我的破骨丹。”他朝地猛的一踏,怒吼着刺了过去。

雄猿也不躲闪,张口喷出一股淡绿的妖力,化作遮天的巨掌,朝下拍去。

“小子,你很特别,似乎并不仇恨我妖族。”雄猿瓮声瓮气挥掌砸下,却也只是将他拦在一旁。

洛尘翻身避开,道:“恨,何谈恨,我只想活着走出去而已。”

“活着出去,有意思。”雄猿身上血煞气收敛,咧嘴道:“你活着走出去,老子不就死了。不过,你是老子见过第一个不仇视妖族的人。”

“万物皆有灵,我为何要仇视妖。”洛尘有意拖延时间,借机寻找雄猿的弱点。

众人看雄猿怒冲出来,又看一人一妖杵在原地唠嗑。一时间,全场人同振臂发出一声不屑的嘘声。

这时,高台后一道声线钻入雄猿的耳朵:“你若敢演戏,别怪我不顾你妖族身份。”

听此话,雄猿妖眸大冒凶芒,扭头死盯着高台。

“哼,最好收一下你的臭脾气,不然你族人会很伤心的。”这一次的声音听上去有了丝愤怒,大有警告之意。

“吼”

雄猿闻声大怒,抬爪扇向洛尘。

“不好,这个猴头咋怒了。”洛尘腰身渐沉,手臂间积蓄力量,凑准时机抡枪迎雄猿的太阳穴横扫过去。

雄猿的双臂裹一层暗绿罡气,抬手与长枪硬撼。

“哈哈,你小子有几分蛮力气。过瘾,这几日老子过的实在憋屈。”雄猿微半步,又狂笑一声扑了过来。

洛尘暴退,抹去虎口上溢出的鲜血,咬牙迎战。

竹屋内,阴柔男子皱眉看不懂一人一妖的打法,疑惑道:“奇怪,这妖猿怎么了,诚心戏耍此人吗。”

邻间,大汉揉眉犯嘀咕,道:“小孩子打架一般,雄猿到底在搞什么鬼。”

“姐姐没发现你是妖裔啊。”舞沫也是异常不解。

当然,在场所有人心中大有一种骂娘的冲动,这厮明显可以一巴掌怕死斗兽者,可偏要如小孩过家家一般戏耍他。

洛尘没有华丽的招式,只能闷头横扫。

“嘭”

又是一记硬撼,强烈的反震之力将长枪震落,洛尘也喷出一口逆血,砸向地面。

“杀了他,妖猿,砸死他”

顿时,整个校场沸腾了,少数人甚至站起来怒吼着。

雄猿扭头向高台方向瞥了一眼,瓮声道:“小子,抱歉了。”说罢,它手心涌出浓郁的妖力,猛的朝下面砸过去。

同一时间,舞沫见妖猿杀意已决,不禁慌神了。

阴柔男子和精壮大汉都露出明了的表情,似乎看出妖猿诚心戏耍此人。

“不,我不能这么死去,”眼看肉掌拍下来,洛尘不知何来的勇气,竟双手握拳朝天硬砸过去。

“轰”

一声巨响,肉掌停在半空中。

“什么,这不可能。”雄猿妖眸一瞪,缓缓抬起手,吃惊的望着脚底瘦弱的人类。

此刻,洛尘半跪在地上,双眼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眼白,耳根处爬起的魔纹一直延展到手腕处,双手燃着血灵焰。

“没死,吓死我了。”舞沫拍胸脯好一阵后怕。

“我答应过,三年后找你们,也会去找你,就不会食言。”洛尘缓身站起来,拔起铁锤挺腰直立,怒道:“我说过的承诺,就绝不食言。”

“小子,强者值得尊敬。”雄猿收回手掌,妖力涌动凝成一根长棍。

“杀”

洛尘怒吼一声,猛的跃起,抡起铁锤砸向雄猿的脑袋。

雄猿长棍横扫,挡回迎面而来的铁锤,朝前紧跟一步,平举长棍点洛尘的胸口。

长棍快如闪电,返身格挡已然来不及。索性,洛尘扔掉铁锤,借力侧身躲到一旁,抬手死死的握住棍尾,血灵火顺势沿棍爬上去。

长棍去势不减,他根本抵挡不住。

“噗”

洛尘胸骨爆碎,心脏骤停,受力砸向铁笼上。可这时,当心脏骤停的一瞬间,他脊柱徒升一阵炙热的灼痛感。随之,脊柱深处一股赤红的髓血孕出。

赤红髓血涌出后,他胸口的血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什么,这是....皇血气息。”雄猿浑身猛的一震,瞪眼死盯住赤红髓血,手中的长棍哐嘡掉落也不自知。

同时,这一变化也引来场外几人的注目。

阴柔男子凑上前细看一眼他逐渐愈合的伤口,自语道:“赤金血液,难道是...这小子是不死圣体。”

精壮大汉神色怪异,也道:“赤金血液,不死圣体。”

第五十三章:破骨丹到手

“呸,小爷没死。”洛尘捂胸口咳一口血痰,这才猛缓过气来。可他抬头时,竟发现雄猿无故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当即他猛然跃起跳上雄猿肩膀,一肘砸向后脑勺。

这时,雄猿妖眸猛亮,反手摁住洛尘的手肘,沉声道:“小子,你身负羽皇血,也是与妖族有缘。今日,我饶你一命,且借你体内皇血一用。”说罢,它一指扣在洛尘脊柱之上。

“咚”

洛尘脊柱内炙热感倍增,后背上一种宛如千万蚂蚁撕咬的不适感让他窒息。

几息后,雄猿甩手将他扔下,咧嘴道:“小子,记住我叫袁战天。”

“去死”在落地时,洛尘反手紧握铁锤攀住它手臂一跃而起。可谁料,雄猿对他又是咧嘴一笑,自断心脉倒地而亡。

“什...什么,这...这为什么。”

洛尘直愣愣的看着雄猿的尸体,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了。

三两息功夫,一名劲装男子快步走入铁笼,反复检查一遍雄猿的尸体后,这才对高台方向摇了摇头。随后,几个奴仆迅速清理了雄猿尸体。

“什么,碧血妖猿震碎心脉。”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

“灵玉啊,我可压了十万在这该死的妖猿身上。”

.....

一时间,大多数赌徒都抱头埋怨,不过真正的权势都在第一层包间内,二三层的,只是好事财主罢了。

舞沫小跑到牢笼外,兴奋道:“小结巴,你发什么愣呀,还不快出来。”

这时,洛尘才回过神来,错愕的发现自己好没道理的赢了。不禁挠头道:“不...不是我杀的,它不知道为啥自断心脉就....就这么莫名暴毙。”

舞沫摆了摆手,道:“管它呢,你活着就成。最重要的是,你的破骨丹有着落了。”

听此话,洛尘挠头苦笑,也便不再想了。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灵玉到手,破骨丹也不用发愁了,如此万事大吉,多好。

高台后,某一房间的客厅前,雄猿的尸体正摆在地上。两男子凑近检查一番后,缓身站了起来。

中年发福男子摆手道:“死了,通告下去吧。”

另一白衣男子踢了一脚尸体,问道:“执事,这猿尸怎么处理,卖掉还是...”。

“蠢货”

中年男子大袖一甩,不悦道:“妖族玩玩也就罢了,你敢卖给谁,谁敢收,大乾,还是军方。让他们收去给妖族示威,还是告诉妖族,贵人堂有意示好朝廷。另外,碧血一族眦睚必报的性格,日后一定会以此多事,你可别忘了,我们贵人堂的宗旨。”

“执事,那该如何是好。”白衣男子低头,眼中怒气一闪而过。

中年男子沉思好大一会,道:“派人将猿尸扔回妖荒,它们会将尸体寻回去的。”

“这...”白衣男子沉吟着,还想再说些什么。

“记住,我们是商人,别做赔本的事。”中年男子挥手打断他的话,又道:“按我说的做,抬下去吧。”

......

正堂,洛尘二人静候结果。

不多时,一名劲装仆女手托玉盘走来,托盘中放一个金边玉牌和一个记名灵石卡。仆女躬身作礼,道:“两位贵宾,恭喜,这是你们的奖品。”

洛尘奇怪的拿起玉牌,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很笨哎,贵人堂的一星贵宾玉牌。”舞沫接了过去把玩,又对仆女道:“把灵玉一半换成破骨丹。”

“好的,请稍等。”仆女俯身作揖,悄然退了下去。

洛尘眉头轻挑,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就被身后雄厚的声音打断。

“破骨丹,二位是为青武院才来的吧。”

转头发现,一名身穿宽松长袍的精壮大汉,正朝着他两人大步走过来,翻手间就拿出一个玉瓶。

洛尘疑惑的望着大汉,轻声问道:“你是。”

“哈哈,在下青武外院弟子,牛大力。”精壮大汉大笑之中抱拳一礼,看上去没有半点生疏之意。

洛尘仔细想来,自己除去天下无敌,与青武院弟子貌似再无来往吧。

“哦,小兄弟莫见怪。”牛大力也明白他的疑虑,说道:“我看你铸骨末,又购买破骨丹,想必一定是为下个月青武大招来的吧。”

“没错,我确实有意于此。”既然被一语道穿,洛尘也不好说些别的。

“以兄台实力进入外院是铁定的事。”牛大力丝毫不见客气,径直的坐到洛尘对面,又说道:“不过,青武外院分为三个派系,进去始终要有个照应不是。”

洛尘不由心生疑惑,试探道:“三个派系,我怎么未曾听闻。”

“哈哈哈”牛大力摆手大笑,说道:“这不过是弟子私下分的派系罢了,青衣,洪会,以及一帮女弟子。”

“哦,原来如此。”洛尘明白他的来意了。

“小兄弟,你若成为外院弟子,记得来找我一叙。”牛大力将手中的玉瓶放在桌上,转身便离去了。

打开玉瓶,不多不少正好三枚破骨丹。

舞沫不解道:“这个牛大力好奇怪,平白无故送你三枚丹药。”

“三枚破骨丹,日后到了青武,这倒也是不大不小的人情。”洛尘接过玉瓶,坦然的收了起来。

若平时,他铁定不会接受的,可此时一分钱难倒出门汉,拒绝倒显的做作。

“瞧,又来人了。”舞沫指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人影,笑道:“弟弟,这下看来你的破骨丹有着落了。”

洛尘回看时,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已经坐到他身旁了。

“这位小兄弟,你也在为下个月青武大招准备么。”阴柔男子翘兰花指,娇柔的声音听上去甜到发腻。

洛尘大感觉脚底生汗,回头向舞沫求救。

不过,舞沫早在前一刻远远的躲到一旁,捂嘴乐的直不起腰来了。

“傻乐什么,还不过来帮我。”洛尘扭头黑脸比划好一通口型,大意为:我不行了,咋来个人妖,十万火急,江湖道义,救命啊。

舞沫摆着手,艰难的转过身去,不理会他的求救。

“小兄弟,莫非你嫌弃奴家这性格。”阴柔男子轻抚摸着脸,说道:“奴家阴怜奴,青武外院弟子。”

洛尘一阵狂汗,弱弱道:“洛尘见过阴姑...不对,阴公子。”

“咯咯”

阴怜奴粉袖遮面,低眉含羞的轻笑几声,柔声道:“奴家更喜欢小兄弟称我怜奴,这样更显亲切。”

“阴...阴公子,咱有事说事,别靠前了。”

洛尘一再后退,可已经被逼到墙角处了。他转头向舞沫求救,可发现她老人家一本正经的低头喝茶,不时偷瞄两眼,又憋笑若无其事喝茶。

阴怜奴双手叉腰逼前一步,嗔怒道:“小兄弟,莫非你瞧不上奴家。”

“咚”

洛尘后脑勺结实的撞在墙上,声音中都带着哭腔,说道:“阴公子,求你别再往前了,我撞不碎这石墙。”

“好啦,不欺负你了。”阴怜奴缓缓转身坐回去。

洛尘抹去冷汗,连忙低头深吸了几口气,这人妖一走空气都新鲜好大一截。

“小兄弟,奴家看你实力强横,这外院弟子是铁定的了。”阴怜奴轻轻抿了口茶,徐徐说到。

洛尘眉头轻挑,看来正戏来了。

阴怜奴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放在桌上,说到:“小兄弟,来外院记得来找奴家。”

洛尘难为的看着玉瓶,这拿呢,还是不拿呢。这个人妖虽然恶心了一点,可破骨丹是无辜的啊。

“咯咯,别不好意思,记得来找奴家。”阴怜奴掩嘴轻笑着,起身徐徐走贵人堂。

看阴怜奴走后,舞沫这才小跑过来。

“怎么,你热闹看够了,还知道过来。”洛尘黑着脸,看她一副乐坏了的样子,大有种掐死她的冲动。

舞沫翘起兰花指,掩面道:“公子,记得来找奴家,不见不散呦。”

“快停下,我快吐了。”洛尘捂嘴反胃。

“好了,好了,姐姐不笑话你了。”看他实在不喜这种人妖,舞沫也见好就收,拿出丝巾小心的捏起玉瓶,递了过来。

洛尘脸色大白,摆手道:“别,别给我。”

“瞧瞧,好好的一个七尺男儿,咋就让一个玉瓶给吓坏了呢。”舞沫不禁失笑,作势就要扔过来。

“姐姐,再闹我真吐了。”洛尘不得不低头,一副认输的模样。

舞沫这才掏出另一个玉瓶把三枚丹药捣腾过去,又将人妖用过去玉瓶扔掉,眯眼笑道:“好了,这下干净了。”

“我真是怕这种怪物。”洛尘坐回座椅,端起面前的茶杯就往嘴边送。

见此,舞沫捧腹大笑,道:“喂,你确定要喝茶,这个茶杯...哈哈哈,它也是阴怜奴用过的东西。”

“我TM”

“卧槽”

“阿西吧”

洛尘连忙扔掉茶杯,脱口一连用了三个惊叹词,仰天悲愤道:“老天爷,我做错了什么孽啊,您要这么惩罚我。”

“哈哈...哈”舞沫笑到喘不过气来了。

“两位,你们的丹药已经兑换好了,请查收。”这时,劲装少女再次走了过来,将玉盘轻放到桌前。

洛尘连忙拿起药瓶,拉起舞沫慌忙跑了出去。

“喂,你不检查一下数目对不对,急什么。”舞沫佯怒的跟在后面。

洛尘径直的走出大门,深呼了几口气,结声道:“我....我现在...我现在感觉那里的空气都TM腻歪,再不走,我...我都快憋死了。”

“瞧把你吓的,接着。”舞沫随手扔过来一个玉瓶。

又看到玉瓶,洛尘连忙躲开,恼怒道:“你讨打不成,站住别跑。”

“哈哈..哈,那你得追上我再说。”

第五十四章:突破炼髓

两人闲来无事,又逛了一天的街。近傍晚才回到客栈。

洛尘回房后,连忙清点今天的收获。可清点后,他大有一种天上掉馅饼还砸中头的幸福感。六瓶破骨丹,共计五十六枚,一箱中阶灵玉,共计五百块。

“这,这...为何如此之多。”他匆匆起身,朝隔壁房间走过去。

房间内,舞沫擦拭着湿漉漉的秀发,疑惑道:“怎么了,大半夜跑过来想干嘛呀。”

看到眼前乍泄的春光,洛尘不由一呆,连忙转身说道:“一个女孩子家,大半夜干什么呢,先把衣服穿好。”

“噗”

舞沫捂嘴轻笑,不在意的裹了裹肩上的纱衣,调笑道:“这都亥时了,你个大男人闯进女孩子房间,还害羞啊。”

“我好歹是个男人。”洛尘翻着白眼,坦然的大步走了进去。

舞沫慵懒的蜷缩在床上,说道:“说吧,什么事,姐姐还得睡觉呢。”

洛尘取出铁木箱子,疑惑的问道:“这是不是你的灵玉。”

“喂,小结巴,你中午刚赢回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舞沫恍然明白,轻笑着摆弄着纱衣。

“你是说赌注。”

“对啊,你的赔率一比十,我压了十万初阶灵玉。”舞沫翻身盯着洛尘,咬唇道:“怎么,你不会怪我吧。”

听此,洛尘倒出一半灵玉,道:“人人有份,给你一半。”说罢,收起木箱关门离去。

“这小子,脾气真倔。”舞沫看着桌上一堆灵玉,挑眉道:“唉,姐姐好心好意帮你,还不领情,要知道,外面的人巴不得姐姐多看他们一眼呢。”

不过,她挑眉嗔笑的妩媚之姿,某人是看不到了。

回房后,洛尘坐回床上深深吐了一口气,暗骂道:这小妖精,真是要命。又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堆血晶,清点一番后,盘坐起来开始了漫长的熔炼。

血晶是枉死山捡的,只可惜出来是太过仓促,并没捡太足的血晶备用。

此时,洛尘正处于铸骨三重末,体内多一半骨骼散发着如玉一般的色彩,只等这滴源血服下彻底到达骨如玉后,便可破骨炼髓。

一刻钟

半时辰

亥时渐过。

在听到一声鸡鸣后,洛尘炼化了一部分血晶,这才发现此刻已经是丑时了。他咬破舌尖,略微清醒一番,待彻底放空心神,仰头将手心龙眼大的源血吞服下去。

“咕嘟”

源血入喉,迅速消散开,体内一大股能量汹涌的攒动,血管内鲜血也渐渐沸腾起来。

“啊”

洛尘低声嘶吼着,感觉体内鲜血像是岩浆一般,烧穿他的血肉,一寸寸地灼烧着浑身的骨骼。

灼热的疼痛蔓延至胸膛,缓慢的速度朝头骨包裹而去。

可就在这时,那股涌动的能量逐渐消失了,沸腾的鲜血也迅速平息下来,灼烧的感觉变淡许多。

“不行,源血不够了。”

他又掏出一堆血晶,体内浓烈的血灵火涌出,片刻后,血晶还未完全炼化,只是拳头大的胶状血团。

“不成功,便成仁。”

这会功夫,体内灼热的感觉已经消失大半,洛尘来不及多想,憋足一口气抓起血团,仰头就吞了下去。

粘稠的血团黏在喉咙处,未彻底融化的血晶划破黏膜,钻进柔嫩的息肉内。

“呃”

“啊”

洛尘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血液内涌出一股血灵焰,包裹住黏在喉咙里的血团,缓慢的焚烧起来。这次不再是灼烧的疼痛了,那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钻心的疼痛和强烈的窒息感,直叫人生不如死。

他浑身鲜血再次沸腾,灼热感蔓延至头骨。

“啊,老子拼了。”当即,他从储物戒取出那枚蛟髓银丹吞了下去,沐灵儿曾说过,这枚丹药对炼髓有益。

瞬间,银丹融化,骨骼产生一种酥麻感。

灼热的疼痛,强烈的窒息,再加上那如蚂蚁撕咬的酥麻,如此三重奏下,洛尘徒升种一死了之的错觉。

“不,我要坚持下去。”

“不,不疼,我要坚持下去。”

不多时,灼热的疼痛包裹住浑身骨骼,他体内每一寸骨骼就像被一寸寸敲碎,然后又生硬拼起来。也在同一刻,骨骼从青玉色到黄玉色,再到白玉色,直到最后纯净的象牙白。

“爽”

忽然,所有的疼痛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内到外的清凉感。

这时候,洛尘体内沸腾的鲜血开始疯狂的涌回心脏,那种憋屈夹带一种窒息感,就像你在熟睡时,有人拿锤在胸口砸了一下。

“..啊...”

“我...我难受...”

洛尘红眼蜷缩在床上大口喘气,双手不停的撕扯胸前的衣服。

可此时,他的心脏一次又一次的剧烈收缩,回流的血液却不见出去,反而在心室形成一个无底洞一般的漩涡。

十几息后,洛尘身体逐渐干枯,皮肤龟裂,眉心的死气盖住生机。

“呼”

“噗”

“呼”

“噗”

此后,房间内只剩他一声又一声的羸弱不堪的呼吸声,且不时断几下气,似有一命呜呼的意思。

东方泛红,太阳初生之际,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映在他胸膛。

“咚”

这一刻,洛尘心脏猛的跳动,全身的皮肤龟裂脱落,整个人看上去同一个扒了皮的道具死人模型一般。

“咚”

“咚咚”

洛尘的心脏干瘪,心室内空无一滴血液。不对,若细看才发现,他心室中有一滴暗沉的血滴上下浮动。几下心跳后,血滴浮空不动,从中生出一股赤红色血液。很快,他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饱满、红润,骨骼肌也迅速增生一倍有余。

“骨如玉,时机已到。”他双眼猛的睁开,翻手取出五十六枚破骨丹,将其统统震碎。

瞬间,五十六破骨丹的药末化成一股细流,随他的呼吸钻了进去,并迅速分散附在全身的骨骼上。

“咔”

可未等他松口气,白玉般的骨骼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怪响。他骨骼应声开裂,如雪崩一般迅速崩碎,并一直蔓延至全身。

洛尘咬紧牙口,咬烂唇角也不自知。

不多时,全身骨骼一寸寸的断裂,却又诡异的黏在一起不至于散架。同时,破骨丹的药末顺骨缝钻进去,渐与骨髓相融合。几息之后,骨髓细胞开始分化,从最初的血红色变至深红色,又从深红色渐退至淡红色,直至骨髓细胞停止分化,彻底转变成淡金色。

那如敲骨吸髓一般的疼痛渐弱,洛尘才长舒一口气陷入昏迷。

这时,他的心脏内暗沉血滴与新生骨髓配合下,产生一种赤红泛金的全新血液。全身干枯的皮肤脱落干净,肌肉组织再生。

近午时,他的气息才彻底稳固下来。

“唔”

洛尘猛的惊醒,起身仔细的内视一圈自身状态后,这才大松口气。

此时,他全身的骨骼呈象牙白,赤红泛金的血浆,骨骼之下隐见一股淡金色的粘稠骨髓,以及心脏内上下浮动的暗沉血滴。这一切看上去是多么令人欣喜。

他传承功法《劫灭经》血炼篇中提及:血炼三转,燃血火,聚血精,凝血种。

这不,误打误撞之下,炼成血炼二转。

“果然,血灵火变强了。”洛尘引动血灵火,这才发现血灵火愈发深邃灵动,他对血灵火的控制也加固了好几个层次。

炼髓如期而至,血炼二转的意外完成,这一次突破的收获远超出他的预料。

欣喜之余,他起身下床洗去一身的污垢死皮,这才穿一身倍精神的新短衫,背手轻哼一首小曲出门。

“喂,你这是干嘛,醒醒。”

刚打开门,舞沫就从门外倒了进来,洛尘连忙抱住,将其轻放回床上。

“唔”

舞沫徐徐睁开眼睛,揉着乌黑的眼圈,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说道:“小结巴,你终于突破完了。”

看她睡眼惺忪的困样,洛尘疑惑道:“你...你这样子,该不会一晚没睡吧。”

“好呀,好你个小没良心的,害姐姐在屋外苦守了一晚,还装可怜卖萌。”舞沫咬牙握粉拳,在他胸口大捶几下。

顿时,洛尘大囧,道:“喂,你自己大晚上不睡觉,蹲我屋外干嘛。”

“啥,臭小子,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舞沫美目一瞪,叉腰凶道:“你可知道突破之时,若发生一丁点外界干扰,轻则散功暴毙,重则炸成粉末。好呀,姐姐我担心你一晚上,你可倒好....”说罢,她爬下床,赌气朝门外走去。

“啊,这个我真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

“小沫姐,好我的小沫姐,我错了。”

听此话,洛尘连忙追上去,好一阵赔礼道歉。不过,他心底也是一阵后怕,倘若没舞沫一晚上在屋外把守,谁误闯进来,那后果可真不敢想。

“哼,谁要你道歉,没良心的狼崽子。”舞沫扭过头,可嘴角却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洛尘急忙一步跨到前面,张手拦住她,说道:“今你不原谅我,我赖门口不走了,咱谁也别想出去。”

“好啊,还涨脾气了是不,看我不收拾你。”舞沫撸起袖子,拧住他腰间软肉提溜出门

“哈哈..哈,痒....”

“嗯,还痒,这下还痒吗。”

“姑奶奶,别挠了,我知道错了。”

第五十五章:天才云集的日子

两人打闹了好大一会,才晃晃悠悠的下楼。

洛尘特地点了一大桌酒菜,美其名曰庆祝这才顺利的突破,也庆祝他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面对美食,两人可谓是放开手脚,争抢着吃完了一大桌。

“可撑我了,都怪你,害的我吃了这么多。”舞沫慵懒的靠在窗前,揉着微鼓的肚子,嘴里满是埋怨。

“无理了啊,谁刚才和我抢着吃来着。”

“你...”

洛尘扭头不去理会那一双瞪的老大的眼睛,依旧自在的靠在房梁上晒着初春的不大温热的太阳。

“喂,小结巴。”

舞沫沉闷的低头看着脚面,自语道:“姐姐可能要回去一段时间,不过....”

起初,洛尘并没太过在意她的话,可听到最后不由得一愣,道:“啊,你回去哪去,咱不是说好一起进青武的吗。”

舞沫抬头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姐姐就回去报个平安而以。”

“放心,我一定会在青武大招时赶回来的。”

洛尘这才有所察觉,起身正色地问道:“怎么了,你看起来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

“不碍事的,姐姐就是吃撑了。“舞沫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这才起身大摇大摆的走出大堂,临走时还不忘大声喊道:“喂,小结巴,记住在这乖乖等姐姐回来,到时候可就是我保护你咯。”

望着她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洛尘只能摇头苦笑,女人心啊,这东西他真读不懂了。

如此,日子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这段时间内,洛尘并没有四处溜达,而是一个人宅在客栈里,抄录了那张兽皮上的战法,然后反复研读着后,找四下无人之处验证,随即又仔细研读。

枯燥的日子总是漫长而又转瞬即逝,转眼间,半月时光就已度过。

乾历洪年,一千三百零八年三月到来,也就是所谓的青武大招的日子。

偌大个青武城内,放眼望过,街道上满是少年人的身影,而每个少年人的体内散发着淡淡的精气。

这一时日,洛尘也结束了乏味的闭关,漫无目地的晃荡在大街上,默默观察身边走过的少年,遇到某些实力强劲的,他都会暗自记住。

“少爷,这次青武以你的实力,肯定稳稳的。”

迎面走来身着华丽的公子爷,旁边奴仆俯低身子,低声下气的样子,惹人讨厌。

那公子爷并未理会,只是摇着折扇径直朝前走去。

洛尘暗笑着绕了过去,心想道:隆冬季节,还装模作样的摇着折扇,看上起都不是好牲口。

“少爷,你看他穷酸样....人呢,爷,等等小人呢。”

身后尖酸的话语渐渐远去,洛尘这才转过身来,不再理会这对往死里作的主仆。

“喂,小子,没长眼珠啊,撞到爷爷了。”

洛尘刚准备回头,身后就传来粗暴的吼声,后背被猛的推了一掌。

他迅速朝前跨了一步,体内真气涌动向右脚,头也不回的一脚朝后面反踹了过去。

半月时间,他修为早已巩固在炼髓一重,骨髓中溢出的精气与经脉中的真气形成完美的循环。

经脉中真气涌出,右脚结实的踩中推来的手掌。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那人的手掌应声而断

洛尘徐徐回头,发现对方是一个三大五粗的壮汉,不禁哼道:“别借着几分蛮力胡作非为,给你长个记性,滚吧。”

对于这种人,路人也没抱有多大的同情心,驻足多看几眼热闹便各自散去。

壮汉抱着胳膊,怨恨的盯着洛尘背影,爬起来钻进人群消失不见。

.....

青武院,坐落于城西,占据了小半个青武城,而城东一半是贵族城区,一半是平民城区。

青武正门,厚实的铁木包裹着新染的红漆,隔好远都能闻到那刺鼻的气味。

遥望院内,青砖绿瓦,古树萦绕,院墙外刻画着细密的铭文,虚空的灵气自行涌进墙内。

若是高空俯视,便会发现,深院内竟有一片小山脉,而山脉上空无数灵气化成的瑞兽奔腾,一幅祥和的气息。

正门前,两只灵玉雕成的雄狮,脚底踩着复杂的铭文阵法。

左右两道偏门前,分别排着长长的队伍,大部分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也有极少的妖孽幼童。

晌午,暖暖的阳光正浓,洛尘才缓缓出现在队伍最后面。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抱怨今天拥挤的街道,不然早来了。

四处张望,没找到舞沫的身影,他也不再搜寻,定下心来等候。

“兄弟,你也是来参加青武招生的吗。”

一张猥琐的脸凑了过来,矮小的个头,黝黑的皮肤,洁白的牙齿,嘴角的大痦子,再加上呛人的口气,实在讨人不喜。

洛尘刚一回头险些窒息过去,连忙躲开,说道:“这...不够明显吗。”

“嘿嘿,我就随便一问,你客气什么。”猥琐男上前一步,吹着口哨朝四周瞅去。

“妈蛋,什么人啊。”

洛尘心里暗骂到晦气,到了此刻,他并不想招惹生非,转身走向最后一排。

前面,青衣少年低头对旁边的人,轻声说道:“他就是臭名昭著的散修,丘三皮,别招惹他。”

“丘三皮,什么鬼名字。”洛尘低头不满的吐槽了一句。

黑衣少年诧异的朝前望了一样,低声说道:“那个天生咒体,谁遇到谁倒霉的灾星。”

“可不是,幸亏刚才那少年忍了。”青衣少年摇了摇头,恐惧的说道:“不然现在他得倒霉了。”

“天生咒体,难不成这货和灵儿一样都是先天体质。”洛尘收起了轻视之心,细想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小瞧。

青衣少年环顾一周,指着不远处嘀咕道:“你瞧见那锦衣少年没,元城,殷达。”

洛尘抬头望去,不由一愣,锦衣少年看上去稚气未脱的样子,但体内却暗藏的精气却着实惊人。

“仅有十六岁,突破炼髓的元城天才。”黑衣少年瞪大眼睛,惊讶的喊到。

黑衣少年指着不远处的蓝衣少女,低声喊道:“蓝月儿,缙城蓝氏唯一觉醒祖脉的少女。”

“青鸾血脉的觉醒者,蓝月儿。”青衣少年痴迷的望了过去。

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提到好几个强悍的少年,几乎将了解的都吐槽了一遍。

洛尘这才认识到什么叫天才云集。

元城殷达,小时候并不没有卓越的天赋,而十一岁之后,就如彗星降世一般耀眼。

缙城蓝月儿,出生时瑞鸟南来,将其带走,直至八岁之时,才被送回来。

石城铁石心,天生蛮力,三岁能舞锤,七岁猎杀独狼,十岁打死过牛,十三岁单手聚鼎,跟别说已经蕴气境了。

琅城绾青青,曾一首《百鸟嘀飞》惹来百鸟来朝。

散修丘三皮,曾听闻,凡是得罪过他的人,都莫名的暴毙。

其他四人都还好说,唯独着铁石心,魁梧的就像一座铁塔,站在那里好像头人立的狗熊。

远望一眼这大狗熊水桶粗的胳膊,洛尘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若是被他砸一拳,这可是什么好主意。

于此,在他胡乱猜想的时候,肩膀又被人轻戳了一下。

洛尘以为又是哪个不开眼的要来插队,低头没去理会。可谁知,那人竟再次拍了一下。

“喂,休想再来打我主意了。”洛尘一把捏住伸过来的手腕,狠狠的甩向身后。

这时,身后那人低头徐徐走上前来,一时捂着肚子,竟笑的直不起腰来。

洛尘这才注意到此人,原来三番两次拍打自己的是个姑娘,虽说长得还算清秀,但和他接触的三位相比,着实要差一截。

“姑娘,我们并不相熟,为何三番难为与我。”

那位姑娘闻声直起腰来,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这位少年,真不认识本姑娘吗。”

乍一听,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洛尘愣神啄磨一二,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来人不正是消失半个月舞沫。看她大变模样,洛尘戏声调笑道:“哟,你这一下从白天鹅变成丑小鸭,我差点认不出来。”

舞沫眉头一挑,眯眼道:“那可不,咱这易容术练到家了,寻常人很难发觉的。”

不多时,两人先聊几句后,正门口徐徐走出三个人影。

左边的男子身穿青色长袍,头戴着纶巾,一副儒生的打扮。右边的男子则十分壮硕,利落的劲装,强健的体型。中间的妇人一袭白裙,华美的牡丹头,擦拭着淡淡的胭脂,显的气质尊贵。

“午时已到,青武招生正式开始。”

在青袍男子的一声高呼后,左右两道偏门轰然打开,门内走出一排身穿白衫的弟子。每位弟子手中都拿着一块玉盘,恰好一掌之大。

这时一旁少年盯着玉盘,又低声道:“瞧见没,这是测骨盘,专门用来测试骨龄的灵器。”

洛尘眉头轻挑,测骨盘,听上去还挺高科技的。

白衣弟子依次对应一名少年,手心放在玉盘上。顿时,虚空之中飘出一股淡青色的灵气,钻进玉盘。

“嗡”

玉盘上幻化出一根白骨,上面倒映着一圈圈红芒。

遥遥观望,每个玉盘上的白骨红芒数目都大致相同,十七八道的样子,很少有超龄的。

看着面前的玉盘,洛尘迟疑几息后,缓缓将手放在上面。

手心内一阵刺痛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刺破手心,拼命钻进骨髓内,他不禁皱眉,想要抬起手。

白衣弟子急忙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别松手,疼痛感很快就过去了。”

几息后,白骨幻化出来,看着一圈圈增长的红芒,洛尘不禁的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白骨。

一圈...五圈....十圈...十七圈...红芒仍然没有停下的势头。

“完了,貌似我骨龄超过十八岁了。”

洛尘无奈的叹了口气,最不希望出现的还是来了。

第五十六章:撞天钟

“嗡”

玉盘内发出一道闷响,红芒徒然停止,十七道多一点,不多不少正好在规定范围内。

“恭喜你,骨龄十七,这是资格铜令。”

白衣弟子收起玉盘,从怀里取出一枚铜令递过来,转身走向下一个少年,重复着相同的事。

“哈哈,姐姐也是刚刚合格。”

舞沫一把夺过将铜令,将两块铜令合到一起,开心的摆弄了起来。

洛尘也是摇头苦笑,半月未见她的性子还是未变,也由着她胡闹下去。

不大一会,所有人都被测试后,白衣弟子依次走回偏门,整个过程井然有序,看不出半分杂乱。

“凡是手中持有铜令的少年,方可进入院内。”

门前,绝大多数少年都面露喜色,只有极少部分抱怨着离去。

跟着人群缓缓走进院内,在几名弟子带领下,绕过诸多房舍,来到一处极大的校场。

洛尘震惊的望着周围,自语道:“布局好规整的地方,不愧是第二大势力。”

青武院内,整洁的房舍,青石铺成的道路,两边琉璃铸成的灯台,古树萦绕,显的格外的出尘。

校场左侧是高达百丈的铜台,上面高悬着铜钟,隔好远一片矮墙围成的木巷,里面密密麻麻的弯道。

最里面,笼罩着一团迷雾里,依稀能看到几颗枯树。

“这是用来考验我们的吗”

“哈哈,这么简单的东西,还能难倒我吗。”

“那团迷雾看上去挺害怕的,不知里面会有什么。”

......

“如此简单,看来小爷注定会成为青武院的弟子。”

“我看不一定,里面必定会有蹊跷....”

顿时,乱七八糟的嚷嚷声响起,几千人同时嘀咕,虽然声音很小,但也足够震撼的了。

今日,几乎聚集了青州一半的天才少年,人数不可谓不多。

青武院深处,某处阁楼顶层,四名老头站在窗前,遥遥朝这边望过来。

“一群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小瞧入门测试,哼。”旁边银发老头冷哼着,转身坐下。

“呵呵,一群毛头小子。”另一个干瘦的老头也跟着坐下,说道:“我看里面有几个资质不错的,有没有兴趣赌一赌。”

银发老头拍着桌子,不屑的说道:“赌就赌,谁怕谁啊。”

这时候,窗前有些富态的老头转过身来,乐呵呵的说道:“老二,我来和你赌,你说怎么个玩法。”

银发老头眼珠一瞪,喊道:“大哥,你俩想合伙坑我不成。”

“哈哈,你先看看这是什么。”富态老者缓缓从怀里掏出个锦盒,在面前晃了晃。

干瘦的老头咧嘴大笑,说道:“大哥,你可抓找老二的软肋了。”

“赌就赌,谁怕谁。”

看到锦盒的时候,银发老头不再淡定了,眼珠一转,转头说道:“既然如此,就让院主来作证,省的你俩耍赖。”

“二长老,你这脾气,还是改不了。”

窗前,另一白衣老头笑着转身接过锦盒,戏虐的说道:“大长老的可是三千年的银莲,你的呢。”

银发老头低头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赤红圆珠,说道:“蛟王内丹,这价值够了吧。”

“拿过来吧。”白衣老头硬生生抢过来,把玩道:“怎么赌,说吧。”

银发老者眼巴巴的盯着两件宝物,说道:“先看看情况,最后一关再下结论不迟。”

“成,最后一关在下赌注。”富态老头背手走到窗前,戏谑道:“这老二都变聪明了,世事无常啊。”

“哈哈...哈”

阁楼内其他两人不顾仪态,捧腹大笑起来。

“老大,你...”

听此话,银发老头黑脸不理会三人的笑声,一个人站在窗前生起闷气来。

阁楼内四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外院权势最大的四人。

白衣老头是外院的院长,富态老头是大长老,银发老头是二长老,干瘦老头是三长老。谁曾想到,平时在弟子面前古板的老头,私下竟会是老顽童。

.....

校场内,铜台顶端站立着三个人影,定眼细看,正是先前正门出现的两男一女。

看人群中的骚动,精壮男子不由点头,说道:“这才有点样子,年轻,朝气,也有一股子冲劲。”

“行了,时辰已经到了,开始吧”儒衣男子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皱眉催促一句。

另一旁的美妇也点头,迎合道:“开始吧,别耽搁了时辰。”

精壮男不再啰嗦,高声喝道:“咳咳,台下的小崽子听好了,这校场中的三关就是你们即将面对的考验。只要闯过三关,就能成为青武院外院弟子,你们听明白了没。”

高台前,站着的都是各城来的精英,心高气傲,哪会理会这些干巴巴的台面话。

看台下众少年并未作出太大的反应,精壮男子虎目一瞪,深吸口气,喉咙里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嗡”

大音希声。

众人只觉耳边轻鸣,嘴角莫名的溢出黑血,有甚者捂头软绵绵的倒下去。

“行了,长点记性就可以了。”儒衣男子紧皱着眉头,袖袍一挥,在半空中形成青色的光幕拦下声波。

精壮男子不悦道:“哼,心高气傲,来这里的谁不是天才。”

“一群毛头小子,本事不大,傲气倒是不小。在青武长老面下还不收起脾气,是该给点教训。”美妇应声点头表示赞同。

前一刻,洛尘耳膜震动,犹如无数天雷轰然炸裂,又犹如万马奔腾而过。整个人的脑子如灌了铅一般沉重,闭眼会看到虚空中翻一层巨浪,而他就像巨浪里被蹂躏的小船。

几息后,虚空中巨浪逐渐平息,他清醒过来,可这会功夫却已经脱力了。

洛尘艰难的挺直腰板身,睁眼时发现周围好一部分少年晕倒在地上,能站立的也大多躬身虚喘几口粗气。

反观,舞沫则是满脸轻松,毕竟人家有着蕴气三重的实力。

“凡是倒地的人,你们已经失去资格,立刻滚蛋。”

“凭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不服...”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顿时,所有倒地人都爬起来,挥手抗议。

精壮男子俯视着台下,咧嘴大笑道:“很好,我喜欢有冲劲的少年。不过,我更讨厌弱者,一群没有实力还想打破规矩的废物。”说完,他大手一挥,校场外面冲进来许多白衣弟子,拎起倒地的人消失在拐角处。

很快,所剩人不到七八百,全都面露一副惊恐未消的神色。

“好了,这下完美了许多。”精壮男子满意的点头,高喊道:“你们留下的是不是废物,还得闯过三关才能知晓。听好了,三关分别为,撞天钟,木人巷,迷幻林。”

高台上,精壮男子背手走到铜钟下,继续道:“爬上九十九阶铜台,撞响我身后的天钟。”

“咚”

儒衣男子转身击响天钟后,高喊:“少年郎,开始吧。”

钟声响罢,几名生性机灵的少年已提前一步冲上铜台,身后剩余的人也不甘落后,闷头冲向上前去。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精壮男子见此大笑。

先前的少年,跨了十几个台阶,就慢腾腾的走了起来,脖子处还能看到暴起的青筋。

洛尘两人缀在人群中,徐徐踏上铜台,可就在一瞬间,整个人猛的一沉。

“怎么回事,能影响重力吗。”

转头发现,四周的人情况和他一样,全都显的费力的样子。

“别管别的,平稳呼吸,盯着上一层台阶爬,别太贪心。”舞沫凑过来低声说了几句,便不再理会什么,闷头朝上走去。

听此,洛尘也闷声朝上面爬去。

说来也不怪舞沫不管不顾,此刻若是帮助洛尘,那便会害了他。登天台如凳大道,而大道这东西最害怕捷径一词。

阁楼内,二长老气急败坏的来回走动,手不停指向校场怒骂。

“我说,老二,你别晃了行不。”大长老揉着眉心,无奈的盯着来回的脚步。

“你们三个坐的挺稳,也不管一下这小子的瞎胡闹。”二长老停下脚步,怒目道:“胡闹,简直胡闹,五年一次的招生,他当成儿戏不成。”

院长转过身,笑道:“我觉得六长老做的不错,学院不要废物。”

“院长,你怎么也任由老六胡闹,他这样会.....”二长老一副吹胡子瞪眼气急败坏的样子,惹来三人一通大笑。

三长老摆手道:“那些被淘汰了,只能说明实力太弱,怨不得别人。”

“老六的金刚怒吼,威力之大,你们不是不知道。”

看三个人都未做出反对,二长老也沉下心来,稳坐在凳子上道:“好,等出了乱子,看你们如何交代。”

大长老转过头,戏虐道:“老儿,畏手畏脚,不像你的做事风格啊。”

“行了,我也不管这些破事了。”二长老怒甩袖袍,背手黑脸走向另一处窗口,死定校场方向。

铜台上的三人,美妇是四长老,儒衣男子是五长老,精壮男子是六长老。

九十九道台阶,九十九重山,每隔九道台阶,其上的重力就增大一倍,而越往上走,虚空中的灵威就越强。

“喂,兄弟,没想到又是你。”邱三皮费劲的爬了一层,要死要活的大喘粗气。

听到这个贱人的声音,洛尘肚子里一股邪火升起,强忍住一脚将他踩下去的冲动,低头朝上爬去。

邱三皮紧跟上一层,喘道:“兄弟,咱挺有缘分的,拉我一把呗。”

听这话洛尘险些一脚踩空,暗骂道:有个屁缘分,大爷跟你有缘分,你咋不去找你大爷。

“嗨,我说,小弟你不拉就不拉吧,可自己别掉下去了。”看他脚底发软,邱三皮面露喜色,一副洋洋得意的轻松样子。

洛尘黑脸咬牙切齿道:“小子,能闭上你的乌鸦嘴吗,不然...”。

“成,你厉害,爷不跟你计较。”

邱三皮趁这个机会反超洛尘一层,臭屁道:“哟,咋一不小心又超了一个,低调,低调。”

“我TM,你个贱人脸皮可真够厚的。”

洛尘好气又好笑的低骂一句,便闷头朝上爬去。

第五十七章:木人巷

最前面,铁石心落下所有人,眼看就差几道台阶就能登顶了。这时,虚空中的灵威徒然增强一倍有余,他整个人半跪在铜台上,嘴角溢出一缕黑血。

“我一定会上去的,一定会。”铁石心缓慢的站了起来,艰难迈步。

六长老从铜台上探出头来,道:“最后九层不好走啊,小子,你能走上来吗”。

“是啊”四长老也跟了上来细打量一眼铁石心,道:“十倍重力,两倍灵威,与肩上扛座山没什么区别。”

“毅力,扛起山的人,才会有铁一般的毅力。”五长老静坐,话语里惊不起半分涟漪。

台阶上,铁石心握紧拳头,又一次嘶吼着抬起步子。

此刻,能坚持走到最后的,七八百人人也就剩下一半左右,其他的都脱力昏迷过去。

周围的人影减少,而站在台上的都大汗淋漓,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嗡”

刚踏临最后九阶台阶,洛尘还没有来的急欣喜,虚空中的灵威就猛的增强一倍,整个人无力的扑倒在地。

“小结巴,坚持住,千万不能松了这口气。”

抬头发现舞沫也在最后三个台阶处,借着喘息的间隙,低声提醒着他。

洛尘使劲点了点头,咬紧牙关,颤抖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努力的平稳住身体,艰难的迈上下一层台阶。

“嘭”

另一只脚吃力的抬起,又沉重的落下,感觉整个腿好像都已经不是自己身上的零件了。

洛尘咧嘴大笑,低声呢喃道:“想压垮小爷吗,白日做梦。”

埋头嘶吼着,猛的站了起来,抬头怒视着近在眼前的顶峰,深吸口气后,继续朝上爬去。

“咚”

头顶天钟再次响起,铁石心癫狂的仰天大笑,嘶吼道:“老子成功了,哈哈。”

瞬间,勾起了所有人的情绪,几乎同一时间,能动的人都站了起来。

“我也不会放弃的。”蓝月儿咬着牙齿,脸色一片苍白,抬手拨开黏在脸上的头发,艰难的抬起了脚步。

这时,她眼角出现淡青色的痕迹,看上去像是一根翎羽,不过更加华美。淡青痕迹出现后,蓝月儿恢复了一些体力,憋足一口气后,闷头朝上爬过去。

片刻时间,蓝月儿艰难的登顶,这才露出兴奋的笑容。

紧接着,殷达体内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大有一种冲破周身枷锁的错觉。他埋首嘶吼一声后,一鼓作气冲上顶层。

这时,最后九层台阶上只剩下舞沫,绾青青,洛尘,和四五个咬牙坚持的少年。

舞沫深吸几口气后,转头盯着洛尘的眼睛轻声道:“小结巴,姐姐会在天钟旁边等你,加油”。说完,也便闷头冲上高台。

“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洛尘咬牙又上两层台阶,距离登顶只剩三层了。他低头怒吼一句后,挣扎挺直腰身,颤抖着迈出一脚。

在他想要迈第二步时,压力徒然大增,一下就跪倒在台阶上。

“最后一步,我不会放弃的。”

“呼..呼...还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

洛尘猛的吸了口气,早已磨破的手臂硬生生的撑在台阶上,憋红脸艰难的站直腰板,怒吼道:“我要让你们明白,这他娘的是走上去的,不是用爬。”吼完后,成功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

一瞬间,肩上的束缚消失了,脑海中响起一阵轻嗡,心底有种挣脱枷锁的错觉。

“终于上来了,好累啊。”洛尘瘫痪在高台上,喘着粗气,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了。

“小伙子,去撞响天钟,你才能算闯过第一关。”

四长老睁开眼睛,点头露出赞赏的表情,同时指了一下身后的铜钟,示意他走过去。

洛尘仰头对舞沫咧嘴一笑,吃力的爬起来,走到铜钟下。原本狠狠的砸一拳这破钟,谁曾想到,这时他脚底一软,脑袋结实的撞在铜钟上。

“咚”

铜钟内,一股纯净的灵力涌了出来,瞬间钻进他的身体。

见此状,六长老大狂笑不止,道:“哟,小子,你太有志气了,用头撞天钟这一招不错,我喜欢。”

“年轻人,毅力可以,就性子太急了些。”五长老摇头不太满意他以头鸣钟。

洛尘满脸悲愤,心里暗道:谁性子急了,谁有志气了,这TM不是脚滑了一下吗。

不过,他来不及吐槽这个悲伤的故事,苦脸走到舞沫身旁盘膝坐下,引导这股灵力滋养已经干枯的经脉。

“还不错,虽然累了点,但收获挺大。”洛尘睁开眼睛,满意的点了点头。

舞沫也收功转了过来,低声道:“高台好比大道,撞天钟好比你登临大道的决心。修道者就是肩扛几重山,攀未知的道,你明白了没。”

听此后,洛尘眼中隐隐闪过精芒,低头沉思不语。

不大会,又有好几个少年爬上来敲完天钟后,默默地盘坐在角落,闭眼调息起来。

六长老抬头望了眼太阳,扬声说道:“一刻钟后,上不来的就会被淘汰。”

原本有一部分人想站在台上恢复一些体力后,再往上爬,忽然时间变成一刻钟,所有人都傻眼了。

“拼了,我豁出去了。”

“奶奶的,小爷今天不信这邪了。”

短暂的沉默,有一人鼓起勇气重新站立起来,其他人也不甘放弃。片刻后,三两个人玩命爬上天台,半跪在台边发泄自己的情绪。

“好了,时间到了,走吧。”

一刻钟恰到,三位长老同时睁眼,并未理会台下最后几层挣扎的人影,便转过身托起铜台上所有的少年,朝下方激射而去。

校场外,白衣弟子再次出现,冲向铜台,将上面累瘫的人提了下去。

“第二关便是木人巷。”

三位长老将众人放下,随即盘膝悬坐在半空中,指着下方的木巷扬声说道:“总共一百单八个巷口,每人选一个进入。”

“从这头进去,又从那头出来即可。”

“不过,若发现有人耍小心思,那就请便。”

看着如蜂巢般的巷口,仅剩的不到百人,全都露出凝重的神色,没一个人愿意上前试探。

毕竟看似简单的第一关,就如此艰难,更别说这第二关了。

“一群缩头乌龟,我先来。”铁石心撸起袖口,跨着大步走上前,消失在某个入口内。

有人带头,其余的人犹豫几息后,也闷头走进入口。

洛尘随着人群进来,看着幽深的巷口,低声说道:“这木人巷,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你若小瞧此巷,便会吃大亏的。”舞沫仔细打量一番后,沉声说到。

“此话怎讲,难道你看出其中的妙处。”

“进去不就明白喽。”舞沫不理会身后错愕的洛尘,轻笑着拐进其中一个巷口内。

洛尘也摇头走进手边的一个无人的巷口。

一丈二宽的巷子,很是敞亮,墙壁是百年铁树芯砌成的,每隔段距离,就有一盏暗沉的油灯。

洛尘打量着周围,暗自嘲笑道:这关是考验胆量么。就在他疑惑不已的时候,墙壁自主挪动起来,最近的四个铜灯下同时显露出一道暗门。

一头高大的木头人从暗门里僵硬的走了出来。

“这是傀儡。”

眼前的木人傀儡,样貌和人相似,但个头比寻常人高一个头,眼珠子是两枚高阶灵玉,身披藤甲,手持七尺木棍。

未等洛尘有所反应,木人傀儡的灵玉眼珠就亮了起来。

“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他娘的还来了个群殴。”

洛尘嘴里嘀咕着,取出方长枪,手臂间真气涌动,跃起朝第一头木人傀儡刺过去。

经过枉死山的厮杀,他明白了一件事情,群殴时,主动出击是最有效的。

木人傀儡横举木棍,挡住刺过来的抢刃,身后几头傀儡瞬间跃起,抡起长棍砸了过来。

“奶奶的,一群傀儡,还懂得战术。”

洛尘翻身踩在傀儡身上,抽出长枪,架在头顶,朝后方暴退而去。

傀儡身上的木料是七百年的铁木芯,坚硬程度好比灵器,就算他的全力一击都没能将其破开。

“嘭”

木棍结实的砸在抢柄上,洛尘手臂猛颤,长枪差一点被震脱手。

看着木棍上淡淡的白痕,他恍然明白过来,强拆肯定是行不通的,那么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木人傀儡看似笨拙,但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冲上前来。

“奶奶的,硬拆不行,那我就砸碎灵石。”洛尘翻身跃起,一招怒龙出海,点向傀儡的脑袋。

静修半月有余,他细细研读几遍大荒战法后,自己创了三式枪法。

一式怒龙出海,一式荡平八荒,一式力劈天地。

枪尖以诡异的角度穿过眼前的棍影,径直的点在脑袋上的灵石上。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灵石应声破碎,砸下来的木棍瞬间停在半空,傀儡也晃动几下,没了声息。

“哈哈,有用。”洛尘欣喜的大笑,俯钻进傀儡群中。

另一处巷口内,铁石心同样遇到了木人傀儡,不过他面前的傀儡更加高大,手中持着一丈战斧。

铁石心双臂内真气翻滚,怒吼一声,朝前砸过去。

不过,并没有想象中的皮开肉绽,而是他与迎面的木人傀儡势均力敌,全都后退了几步。

这倒激起铁石心的战意,他捶胸怒吼一声,便闷头冲傀儡中央。

相比两人的暴力,蓝月儿的手法看上去则有些温柔许多。

蓝月儿素手轻挥,通道内涌出一股寒气,随后,狰狞的傀儡变成坚实的冰雕,矗立在通道内。

而舞沫则是轻挥双臂,顿时数条粉带飞出,将木人傀儡牢牢缠住后,轻松的朝前走去。

第五十八章:迷失

木人巷外,三名长老看着巷内的情形,略显几分震惊。

“不错,这几个少年,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大。”四长老掩面轻笑,自语道:“这下院长该心疼了。”

六长老兴奋的搓手,道:“几个好苗子啊,既有毅力,战斗力又如此惊人。”

五长老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两人的看法。

此刻,洛尘身上多处负伤,右臂险被一刀劈断,后背上砍出一道尺长的伤口,烂肉黏在衬衣上稍一动就扯的生疼。

可是,傀儡更加强悍,一丈高的身体,致密的藤甲,以及双手各持有厚盾和战矛。

完美的防御和进攻,他根本找不到突破口,好几次都被击中。

“三波傀儡,一波比一波强悍。”

看着才走了大半的巷道,洛尘苦笑着摇了摇头,傀儡的实力已经越发强悍了,长枪发挥不了太大作用,便取出铁锤。

每隔四盏油灯,就会出现新的傀儡,而且每次都会比上次强悍。

不过庆幸的是每一波傀儡只有二十头,不多也不少,只要走出油灯范围,傀儡就不会前来追击。

既然你有厚盾,那么我就以力逐一击破。洛尘死盯着冲过来的傀儡,紧握锤柄,双腿缓慢的蓄力,伺机寻找一处破绽,也在静心等待最佳的进攻时机。

“就是现在。”

在两头傀儡纷纷举矛的瞬间,洛尘一跃而起,踩在厚盾上,借力扑到两头傀儡的头顶。

“嘭”

两声巨响,傀儡的脑袋裂了开来,脑内灵石化为粉末。

紧接着,他踩中一头傀儡的肩膀,顺势扑进后面的傀儡群中,抡起铁锤,砸了过去。

木人傀儡架起厚盾,将洛尘困在中间,战矛瞬间就从缝隙中刺进来。

“啊”

洛尘体内真气无意识的涌进铁锤内,令人意外的是锤柄上铭文竟闪动起来,一股凶悍的气息从里面散发出来。

这时,洛尘只觉手中铁锤重量徒然增加数倍,不由的松开了双手。

顿时,铁锤砸向脚底,一股莫名的力量从锤心里涌了出来,地浪翻滚,脚底出现丈大的深坑。

周围的傀儡脚下一软,便纷纷跌落坑内。

洛尘借此时机,弯腰抓住锤柄,踩中一头傀儡的厚盾上,拔出腰间的战矛跳出深坑。强忍住腹部的撕痛,几个翻滚,逃出油灯的笼罩范围。

该庆幸,他临时买了几枚药丹丹,此时派上大用场了。

“唉”

洛尘徐徐睁开眼睛,收好最后一枚银丹,心疼道:“两万灵玉,就这么一口没了。看来以后得找个法子,自己炼制丹药才行。”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炼制丹药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当然这只是后话。

至此,洛尘一刻都不敢耽搁,经过撞天钟之后,天知道这一关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咔嚓”

最后几道墙门打开,一股凶煞的气息飘荡出来,二十头傀儡整齐跨了出来。

只不过,木人傀儡并没有出现,而是下半身是兽体,上半身是人身的怪物,看上去有些像人马,但下身显的更加狰狞。

两只木臂弯曲成镰刀,就像螳螂的前爪。

“这货怎么没有灵源呢。”

看到这一幕,洛尘瞳孔紧缩,盯着傀儡搜寻了大半天,愣是没找到灵石所在之处。

傀儡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四肢猛踏,挥起双镰朝前扑来。

洛尘手臂再次涌出一股真气,铁锤上的铭文亮起乌芒,又一次散发出浓烈的凶芒。

灵器之所以强悍,是因为铸造时铭文师刻录了阵法,相应的阵法使得灵器的威力成倍的增加。

长枪也是灵器,不过需要灵气加以控制。反观铁锤,仅需真气便能催动铭文。若不是先前自己无意识的举动,也许铁锤永远会被他当作一件钝器来用吧。

兽人傀儡一个冲刺突前,两臂镰刀径直刺向他脖子。

“荡平八荒”

洛尘没练过什么锤法,只会几招简单的枪法,心道:长枪有根长杆子,铁锤也有长杆子,小爷都是以力破敌,死马当活马医吧。

随真气的涌入,锤面乌芒大作。

一锤下去,兽人傀儡竟如烈阳下的积雪,瞬息间瓦解。

“咣当”

一枚拳头大小的六棱灵玉跌落下来,淡淡的光晕溢出,在半空中幻化出一个古怪的小老头。老头抬手轻挥,身后的兽人傀儡便缓缓停了下来。

老头俯身凝视他一眼后,厉喝:“小子,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彻底毁了我的傀儡。”

见此,洛尘拱手道:“前辈,请问您是.....”

“我是谁,弄坏我的宝贝竟不知道我是谁。”老头气急败坏的恼火劲头,大有一种提刀从东街砍向西街的冲动。

“前辈,别冲动,您只不过是投影罢了。”洛尘恭敬提醒一句。

老头横眉竖起手指,气结道:“小子,你很好,老祖记住你了。”说罢,灵石就耗光最后一丝灵力。

“糟了个糕的,不小心得罪了老怪物。”洛尘背手哼着小曲走了出去。

木人巷外,已经有好几个人影等候了,舞沫,铁石心,蓝月儿,邱三皮,绾青青,还有四五个不认识的少年。

洛尘扫视四周,走到舞沫身旁,开始闲聊起来。

远处的阁楼内,外院四个权势最大的人,此刻正在面红耳赤的争吵着什么。

“我看好那个铁氏子弟,浑身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二长老拍着桌子站起来,大声压住其他人的声音。

大长老扭过头,不屑的说道:“莽夫而已,我看好那个蓝氏姑娘。”

“刚才器老显化了,你们没发觉吗。”院长遥遥看了眼消失的异芒,缓缓转过身来,调笑着说道:“要不口茶,润润嗓子。”

“那又能说明什么,心疼他的傀儡罢了。”三长老摆了摆手,并没在意此事。

院长眉头轻挑,摇头反驳道:“那不一定,说不定那个小子,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管怎样,我依然看好铁氏小子。”

“那我还看好蓝氏小丫头。”

见两个又开始掰扯上了,院长无奈的摇着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和赤红蛟丹,轻声道:“要不,我也插一脚。”

“你得拿出赌注,否则免谈。”大长老连忙摆了摆手,坚决的的说到。

院长大笑着从怀里掏出又掏出个锦盒,说道:“三千年的火灵芝,可抵得上你俩的宝物了吧。”

“那我也要赌一赌。”三长老站起来,掏出一块陶片,说道:“圣器残片,怎么样。”

“行”

大长老兴奋的拍手称好,大声说道:“就赌哪个先从迷幻林中出来。”

“哈哈,我看行。”二长老色眯眯的盯着锦盒,快速说道:“我看好蓝小丫头,别和我抢。”

院长沉思了一会,轻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就选让器老显化的小子。”

“老三,你看好哪个。”

三长老低头想了几息,抬头说道:“我选那个彩带姑娘。”

这时院长摆了摆手,乐呵呵的说道:“这个小女娃你可不能选,她的身份有一些特殊,不作数。”

“还有这等事,我怎么不清楚。”大长老猛的站起来,脸上尽显吃惊之色。

院长抬手慢捋一把胡须,淡笑道:“此事容我稍后细谈,先说赌约之事,各选一名看好的弟子,谁也不许耍赖。”

三长老摇头道:“殷族的小子吧,虽然看不出得到什么机缘,但意志还算坚定。”

“好,就这么定了。”四个人同时转身,走向窗前。

......

半个时辰后,半空中三位长老睁开眼睛,默契飞向木人巷另一头。

“七十三个,还不错。”六长老凌空清点一番过关人数后,满意的点头以示称赞,又扬声道:“好了,时程已到,木人巷一关结束。”说完,便挥手将木巷出口封住了。

“最后一关,迷雾林。”

六长老指着眼前的林子,阴恻恻的怪笑几声,说道:“你们七十三人,谁能两个时称走穿此林,谁便是青武弟子。”

随后,三人不再理会众人怪异的目光,起身消失在迷雾中。

这一次虽说有了时间上的限制,又提前示意了迷雾林的不同之处。可挺过两关的,哪一个不是百里挑一的天才,哪一个不是心智过人的人精。七十三人全冷眼看着迷雾林,期望再有一个出头鸟先试试水。

毕竟,前两关给众人留下的印象不可谓不深。

“缩头乌龟,每次都让老子冲在第一个,滚开,老子先开。”铁石心第一个耐不住性子,嚷嚷着大步走进迷雾。

邱三皮讥笑道:“嘿,你一个肉盾,多坑几下也死不了。”

凡事总要有个带头试探之后,众人才能安下心来闯关。不大会各自散开,从不同的方向走进迷雾林。

“这夯货和你一样,都是笨笨的。”舞沫笑眯眯的戳着洛尘的小肚子,轻声调笑到。

洛尘满脸黑线,抬手就是一个脑瓜蹦,说道:“也和你一样,笨蛋。”,不等她有所反应,就先一步逃进林子里。

舞沫气呼呼的揉着额头,大叫一声,就朝洛尘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里是...我不应该...”

跨进迷雾的瞬间,洛尘眼眶就湿润了,眼前一切如此熟悉。

第五十九章:尘埃落定

跨入迷雾林那一刻,时空好像变了。

三层楼的小套房,院子里架着一株葡萄树,下面放着吱呀作响的躺椅,破旧的摩托车扔在墙角落。

“家...这是我家....”

“我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没想到还能见到。”

洛尘痴迷的抚摸着面前的一草一木,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感情有些控制不住了。

“小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妈端菜。”一道中年偏胖的妇女出现在窗户前,挥动手中的汤勺,朝他急乎乎的喊一声。

她便是洛尘的母亲,陈氏。

“轰隆”

洛尘耳边宛如一声炸雷响过,痴呆的望着窗内那道身影,呢喃道:“妈,又看到你了,儿子又看到你了,真好。”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陈母推门走出了来,拉着他的胳膊朝屋内走去。

洛尘这才发现身上穿的早已的是黑布长袍,只是简单的运动衣,身体也干瘦不堪。

“这孩子,怎么今天老是发愣。”陈母在他脸上捏了一下,慈爱的说道:“赶快收拾桌子,叫你爸吃饭。”

瞬间,洛尘控制许久的感情决堤了,泪水从眼眶喷涌而出。

陈母神色一愣,伸手抹去他的泪水,轻声说道:“傻孩子,今这是咋了,哭哭啼啼的像个女孩子一样。”

“对,我哭什么哭,应该高兴才是。”

洛尘抬手在脸上搓了几下,道:“妈,你去忙吧。”说着便推搡着陈母走进厨房。

转身抹去眼角的泪水,缓步走向楼去,推开熟悉的木门,望着依旧在书桌前读报的父亲,洛尘眼眶再次朦胧了。

“小尘,站门口干什么,问你妈饭做好了没。”洛父抬起头,熟络的摘下老花镜。

洛尘扭头抹去泪水,轻声道:“爸,饭都好了,您还看报呢。”

“走吧,儿子,今陪老爸喝两口。”洛爸揉几下发麻膝盖,缓慢的站起来,说道:“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这刚坐一会就腿疼脖子酸。”

洛尘强忍泪目,上前扶住道:“爸,您这老寒腿得多运动,别总坐着。”

“你爷俩唠什么呢,再不下来菜都要凉了。”楼梯口,陈母端着一盘红烧肉,探出头急忙催促一句。

“这不来了嘛,着什么急...”

“爸,今咱爷俩好好喝两杯。”

......

走进迷雾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痴呆的站在原地,脑海中都出现记忆深处的场景,上演不同的悲喜。

殷达满脸潮红,双手不禁的颤抖起来。

“哈哈,全都在我脚下沉浮吧。”

幻境中,他站在巨城的最高处,脸上尽显癫狂之意,脚底下无数身影匍匐着瑟瑟发抖。

“我终于成为最强大的人了,父亲,你看到了吗。”

“那些欺我之人,辱我之人,伤我之人,今天全都得死。”

殷达仰天怒吼一番后,双眼猩红着盯着下方,癫狂的吼道:“你们这群人渣,都去死吧。”

挥手间,四周涌出无数凶兽,酝酿出一场饕鬄盛宴。

他癫狂的仰天长啸着,不到片刻,地面裂开,地底又钻出无数毒虫,加入这场盛宴中去。

不远处,蓝月儿双臂张开,闭眼满脸欣喜的神色,而铁石心满脸怒容,狰狞的原地打转,绾青青满脸欣喜的张开双手欢呼。

迷雾林之所以奇特,是因为这片林子上终年笼罩浓郁的蜃雾,而蜃雾能勾起生灵内心最深处的情感,从而使人迷失。

倘若是心智不坚定的人吸食蜃雾,就会永远迷失,从此不能自拔。

据此不远处,邱三皮满脸苍白,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枯树上瑟瑟发抖,不时地露出几分狰狞。

“别...别抢我的饼,求你们了”

幻境中,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穿着破烂的乞丐服,手里死死的捏着一块脏兮兮的黑面饼。

“臭小子,敢在我们的地盘上要饭,活腻歪了。”

四个凶神恶煞的乞丐,将小男孩团团围住,抢过手中的黑面饼,抬起干瘦的手掌,就扇了过去。

“不要,我妹妹都快饿死了,不要抢我的饼....”

小男孩捂着肿痛的脸,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抓起其中一个乞丐的手腕,张口就咬了下去。

“啊,臭小子,敢咬老子,给我打。”

乞丐吃痛的甩开小男孩,收起黑面饼,抡起巴掌将小男孩打翻在地,抬脚狠狠的踩了下去。

“求你们...别打我...我哥哥...”

身后的枯草堆里,柔弱的呼喊传了出来,瘦弱的手臂扒开枯草,探出一个三岁的小女孩。

“妹妹,谁让你出来的,进去,快进去啊。”小男孩不顾身上的伤痛,艰难的朝小女孩爬了过去。

“臭小子,算你走运。”

一个乞丐抬脚踩断小乞丐的脚踝,笑眯眯的走向枯草堆。

“他妈的,是个病秧子。”

“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要来的吃的都给你。”小男孩拖着瘸腿跪在地上,额头都磕秃噜皮了。

“好长时间没尝过肉腥味了,要不...”

“哈哈,好,我喜欢吃肉。”

“你们要干嘛,放开我妹妹,你们这群畜生,住手.....”小男孩挣扎几下爬起来,可脚腕一软,又摔倒在地上。

火焰升起,火星熄灭,直到地上一堆白骨。

小男孩艰难的爬了过去,紧紧的抱住那堆白骨,没有歇斯底里的喊叫,只是眼中流出一道血泪。

“要不..我们把...”

“好主意,先逮住他...”

四个乞丐吐掉嘴里的剔牙棍,不约而同的扑了过来。

不过,此时小男孩眼珠子泛起一层死灰色,浑身冒出一股淡灰的雾气。

......

洛尘眼角的泪水悄然滑下,不知不觉间,浸湿了衣角。

“傻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哭。”陈母放下手中的汤勺,抽出纸巾抹去洛尘脸颊上的泪珠。

洛父美滋滋的抿了口酒,眯着眼说道:“酒也不辣,看来不是辣哭的。”

“去你的,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陈母笑骂着将手中的纸巾揉成一团,扔了过去。

“爸,今天难道高兴,多陪你喝两杯。”

洛尘搓着发胀的眼珠,抽搐着鼻子,端起手边的酒杯,仰头猛灌了几口。

陈母着急的起来,抢过他手中的酒杯,担心的问道:“小尘,你今天怎么了,和小薇闹矛盾了吗。”

“小薇...”

洛尘心底又是一阵绞痛,低头深吸了口气,强扯着嘴角,说道:“瞎想什么,哪有的事。”

“没有最好,小薇这丫头好着呢,你俩个...”

“我认准了这儿媳妇儿...”

“你别给咱....”

洛尘埋头不停的往嘴里塞吃的,心低默默的想着:小薇,你还活着,能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陈母没完没了的唠叨下,时间仿佛都快了几分。

“小薇,你来了。”

听到房门咯吱作响,洛父略微的放下报纸,抬头打了个招呼,又扶正老花镜,埋头不语。

陈母急忙从厨房内出来,说道:“小薇,两口吵架很正常,别忘心里去。”

“阿姨,没有...”

陈母不等门口的女孩说完,就推搡着走上楼道,低声说道:“别骗我了,我都看出来了。”

“我和尘好着呢,真没闹。”

“行了,快上去吧,小尘,在屋子呢。”

躺在床上,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洛尘竟有些莫名的紧张,手心稍稍捏了捏床单。

“咔嚓”

门口一道白色的身影扑了进来,压倒洛尘的身上,凶呼呼的说道:“又说我坏话了,涨本事了啊。”

长发间熟悉的淡香味,洛尘不禁有些恍惚,呢喃道:“又见到你了,真好。”

“哼,就知道你会穿这件衣服。”小薇指着自己衣服,开心的说道:“看吧,还是我聪明。”

白色运动衣和灰色运动衣,两人穿起来很搭。

“怎么,有心事啊。”徐薇从他身上爬下来,盘脚坐着,说道:“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洛尘伸手点在自己嘴唇上,抬手又点在她的嘴唇上。

某年,重病室内,那苍白的嘴唇,冰凉的手中上沾满了消毒水,同样的动作永远凝固住了。

“尘,我不想死,说好和你一辈子不分离的,我好舍不得你...”

“别...别动...”

“我不想...好...舍不...”

看着熟悉的脸庞,洛尘眼眶不禁模糊起来,记忆深处那永远不会忘记的画面,又悄然的浮现。

徐薇俯低身子,捏着他的鼻头,眯眼说道:“呆呆的想什么呢,是不是背着我干坏事了。”

“呆子,你说过会摘下月亮送给我...”

“我会一直等着你,呆子...”

“呆子,记住了,天武之灵,围渊而牧。”

洛尘呼吸不由的停滞,伸手紧紧将徐薇搂在怀里,哽咽的说道:“对不起,我不再属于这里了。”

“爸,妈,小薇,对不起,真想陪你们一直到老。”

他颤抖着闭起双眼,轻轻挥动着手臂,怀里的身影渐渐淡化,温馨的小楼消失了。

“对不起,我只能将你们埋藏在心底。”

洛尘抬手抹去眼角残留的泪渍,大步朝前走去。

.....

瘦弱的小乞丐从尸体上爬了起来,双手在脏兮兮的衣服上用力擦着,将手掌上黏满的黑血擦的一干二净。

小乞丐挪动到火堆旁,轻柔的抱起白骨,哭道:“小妹,哥哥没事,你别再担心了。”之后,他仔细的找回散乱的碎骨,脱下上衣裹了起来。

“对不起,哥哥没保护好你。”

“对不起,哥哥错了。”

“对,对不起。”

这时,邱三皮不再发抖,缓缓睁开眼睛,从胸口取出黑色布袋,留恋的深吸口气,又郑重的贴身装好后,红眼吼道:“我好恨,好恨呐。”,

几息后,他平复情绪,起身头也不回的朝林子外走去。

......

殷达闭眼满脸享受的样子,巨城内,绝望的嘶吼,挣扎的身影,破碎的尸块,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哈哈”

他睁眼张臂仰天大笑,癫狂的低头吼道:“绝望吧,嘶吼吧,我说过有朝一日,全部会还给你们的。”

这时候,天空中出现巨大的兽爪,朝他狠狠的拍了过来。

“我才是最强的,没人是我的对手。”殷达双眼通红的嘶吼着,抬手与巨爪硬撼在一起。

巨城开始消散,绝望的人影也逐渐变淡,幻境悄然破碎。

“不...不要...”

殷达豁然惊醒,大口喘着粗气,片刻后,揉着昏沉的脑袋,苦笑着起身离开迷雾林。

于此同时,蓝月儿也渐渐睁开眼睛,转头看了一眼周围后,便走向林外。

铁石心怒容渐散,睁眼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似乎在自语着什么。片刻后,收敛好情绪起身离开林子。

这一群人影中,舞沫躲在某个角落挣扎的时间最长,时而惶恐不安,时而惊喜万分,又时而泪流满面。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没人留意这个偏僻角落下孤立无助的女孩。

第六十章:落稳脚跟

人影不断从迷雾林中走出,每个人的神情都不尽相同,有欣喜,有痛苦,有悲伤,经历了什么只有自己清楚。

半时辰后,三位长老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六长老扫视一圈后,略微点头说道:“规定时间内,能出来五十三个人,还不错。”

“比预想的要多一些,有意思。”五长老也露出赞赏的神情,点头回应到。

“恭喜你们,已经是青武外院弟子了。”

四长老白衣袖袍轻挥,虚空中溢出一团青气,几息间化成数股,钻进众人的体内。

青气进入体内,洛尘只感到身体一阵轻松,先前体内的暗伤都消失了一大半。

三位长老双臂高举,瞬间,校场内一阵动荡,迷雾林中的少年被喷了出来,平稳的落到一边。

铜台,木人巷,迷雾林,同时缩小并飞回三人袖内。

“好了,诸位弟子,暂且可以休息了。”

三位长老说完些后,转身消失在深院里面。

校场外,几名白衣弟子小跑过来,昂首挺胸的站到众人面前。

“诸位师弟,走吧,带你们四处瞧瞧。”人群中走出一个青年,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邱三皮最为活跃,率先跳出来,大喊道:“各位师兄,小弟有礼了。”

“哈哈,好说,好说。”

青年似乎很是享受这种被恭维的感觉,仰头笑着说道:“师弟,你深得我心呐。”

洛尘捏着手心的弟子令牌,找到舞沫的身影,兴奋的说道:“终于成为青武弟子了,这心底总算踏实下来了。”

不过,舞沫似乎并没多大反应,木讷的回了声哦,便不再多说。

洛尘皱着眉头,拧过她的肩膀,正色地问道:“喂,你咋出迷雾林之后,这好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小结巴,你刚才经历了什么,能说给我听吗。”

看着舞沫那泛着泪光的眼睛,洛尘不禁有些语结,沉思道:“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关于我的全部事情。”

“那,我也是。”

舞沫说完这句话,再也控制不住感情,趴在洛尘怀里静静抽泣起来。

此时,所有人都紧跟在几名老弟子身后,一脸兴奋的参观青武院,没人会去注意两人的异样情绪。

青武外院分为四部分,东面是一座座讲坛,很明显是授业的地方,南面是好几座经楼,里面一片安静,西面是两座石塔和一片碑林,北面则是客舍。

每隔七日,讲坛上都会有长老传道授业,若心中有所疑问,便可前去聆听。

两座石塔,聚灵塔和通天塔,聚灵塔建在一条灵脉上,里面灵气充沛,是平常静修之地,而通天塔有凶阵加持,若有人能破塔而出,便能成为内院弟子。

想成为内院弟子,只有两种办法,其一是年末外院弟子大比的前十名,其二便是闯过通天塔。

人群渐散,打听到自己分配的房舍后,洛尘两人就告别众人,朝自己房舍寻去。

北区房舍。

错落有致的房屋,一条碎石路在房舍中穿插而过,路边几株不知名的黄花,在寒风中飘出淡淡香味。

幽静的竹楼小院,喧闹的木屋棚户,两种房舍泾渭分明。

木屋棚户分为四座院落,天字甲院,地子乙院,玄字丙院,黄字丁院,洛尘的房舍就在黄字丁院。

四座院落本没有实质性的区别,有好事者按照弟子大比时的排名,将其划分等级。

丁院的排名一直垫底,久而久之,留在丁院的弟子,也寥寥无几。

四座院落相邻不远,两名白衣弟子在门前守着,院落里嘻嘻闹闹的,偶尔有行色匆匆的弟子低头走过。

洛尘一路晃悠的来到四院前,抬头望了眼门匾,嘀咕道:“黄字丁院,找你可真不容易。”

青武外院面积极大,没人带领下横穿整个外院,还是挺费劲的。

与其他三院不同的是,丁院门前并未有弟子看守,只有两棵快要枯萎的迎客松,蔫不拉几的摇动着枝丫。

洛尘苦笑着摇头,心想:看这种情形,丁院的名声一定不是很好。

“有人吗,请问...”

他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暗自点头,干净的院子,很容易给人留下好的印象。

院子内,三排精致的屋舍,打扫的很干净,一棵粗壮的垂柳扎根在院中央,令人惊讶的是,隆冬季节,垂柳依旧翠绿。

不过院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后墙角流下淅沥的溪水声,并不像其他院子那般喧闹。

“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弟子吧。”

身后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洛尘不由一惊,进门后他并没有察觉院内有人。

老头个子不高,昏黄的眼珠,乱糟糟的胡须,身穿破旧的粗麻衣,而且早就洗到灰白,手里拿着扫把,看上去暮气沉沉的模样。

“小子正是,前辈,您是...”洛尘并没有轻视,弯腰恭敬的作揖。

老头乐呵呵的摆手说道:“什么前不前辈,不过丁院看门的糟老头,叫我丁老头便可。”

“弟子洛尘,见过丁老。”

洛尘轻笑着摇头,无论老头是什么地位,尊老是一种习惯而已。

丁老头抓了抓乱糟糟的胡须,笑着说道:“院子没住几个人,随便住吧。”说完便转身,慢腾腾的走向院内垂柳下,缓慢的扫起地上的零星几片落叶,然后呆坐在树下的石凳上。

洛尘嘴角轻扬,低声嘀咕着走向一旁的屋舍。

“难得啊,很久没见这样的小子了。”丁老头浑浊的眼珠痴呆的看着飘下来柳叶,陷入深沉的回忆之中。

洛尘也没太多的计较,走进右手边最近的屋子住下。

房屋内一张木床,一套桌椅,墙角旁放一个蒲团,地上刻有一张丈许大的聚灵阵法,窗台摆放一个小型沙漏。看着简朴的屋子,洛尘满意的点着头,说道:“还不错,清苦磨人志。”

正当他舒适的躺到床上,想要美美的休息一下,院子里大声的吵闹声惹得人好是苦恼。

“老头,丁院是在这吧,怎么看上去没人呐。”

“这谁呀,不知道噪音扰民啊。”洛尘烦恼的挠着头,爬起来抱怨的嘟囔着,走出屋子后一阵傻眼。

这惹人不满的吵吵生不正是邱三皮这货。

洛尘暗骂句晦气,连忙转头往屋内走,嘴里低骂道:“咋的是这货,你没看到我,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喂,又是你,咱俩可真有缘呐。”

邱三皮见树下老头不理会他,转头眼珠顿时一亮,喊道:“小子,咱两可真有缘嘿,竟然分到一个分院了。”

洛尘扯动嘴角,低声道:“有缘你妹啊,谁还想遇到你,倒霉。”

听此话,丁老头这才晃悠悠的睁开眼皮,扭头吩咐道:“洛小子,既然你两人认识,他就交给你了。”

“认识个篮子,我跟他的不熟。”

洛尘心里默默的反驳一句,但嘴里答应道:“丁老,我一定给您把这货处理的好好的。”

邱三皮熟络的走上前,道:“我叫邱三皮,你叫什么。”

“洛尘”

洛尘狂翻白眼,又出于礼貌的报了自己的名字,指着旁边的屋子道:“这里随便住,请你别再烦我了。”说完,转身走向屋内,倒在床上就睡。

“得,哥不就坑你两次,还记上仇了。”邱三皮耸动肩膀,走向旁边的屋子。

这时,丁老头深望一眼邱三皮,自语道:“有意思,诅咒怨体。”

可能是今日闯过三关,太累的原因,洛尘躺在床上,不过一会,就深沉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一直有人在拨弄自己的耳垂,洛尘极不情愿的翻过身,继续死睡。

“这臭小子,竟然给姐姐装睡,看我不收拾你。”舞沫从床边爬起来,嘴角轻笑,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

“哗啦”

“阿嚏...阿嚏”

一盏凉茶浇在鼻孔里,洛尘不由的打了好几个喷嚏,翻身爬起来,骂骂咧咧的说道:“谁这么没有公德心,乱倒水。”转头发现舞沫正端着茶杯,缩在床角偷笑。

“不去看望你的天字甲院同窗,跑我这来干嘛。”

见此,洛尘也没有脾气了,擦干脸上的水渍,这好好的美梦看来是不能继续做下去了。

“谁愿意和一群鼻孔朝天的家伙相处。”舞沫转身大步走到桌前,盘坐在木桌上,开心的说道:“咱俩以后可就是同窗咯,我的小师弟。”

“谁是你师弟,记着以后叫师兄。”

“过来,凑近点,我在你耳边叫师兄。”

“别,我还是睡觉吧。”

.....

嬉闹一番后,舞沫便起身回房去了。

等到洛尘再次睁眼之际,已经快到第二天午时了,迷迷糊糊的走出房屋,发现丁老依旧盘坐在树根旁。

洛尘走过去作揖,说道:“丁老,早啊。”

“臭小子,这都快午时了,还早呢。”丁老缓睁眼看着洛尘一脸睡眼惺忪的困样子,摇头苦笑作罢。

洛尘摇着脑袋,略微清醒了几分,笑道:“这不是昨日太累了么,贪睡一会。”

四处搜寻一番,并未找到舞沫和丘三皮的身影,他便走到后院的水潭旁,打了盆水,洗漱一番后,又跟给丁老打了声招呼后,转身走出院子。

目标,藏经阁。

第六十一章:东荒往事

南院坐落着好几座三层木楼,而每座分别收藏着不同的书籍,有人文地理,风俗习惯,游记杂谈,武决法典,不同的书籍分楼而放。

“这么多阁楼,该从哪里开始看起呢。”洛尘呆呆的望着眼前几座木楼,揉着脑袋自语道:“可怜我这不大的脑仁,得装多少东西啊。”

走进第一座藏经阁,发现除了几个儒生弟子和门口快要睡着的老头,再无其他人。

洛尘轻轻伏低身子,轻声道:“请问,这里的书籍都是什么类型的。”

“嗯”

老头忽然惊醒,喉咙中无意识的大声喝了一句,揉眼回道:“嗯,昂,这都是前朝俗事和一些杂乱的野史。”

洛尘尴尬的掩面低声道谢后,连忙走进阁楼。

匆匆上二楼,这才紧松了口气。

二层的面积很是宽敞,一排排楠木书架,上面整齐的码放着泛黄的书卷,残破的竹卷,以及零散的骨片和兽皮。

《大荒杂记》,《妖荒乱世》,《莽荒灾》....《反王血史》,《大乾传》。

洛尘走在书架中,大眼扫过,很多东西他只是寥寥听闻,而最主要的是,他还不知道从哪下手最好。

“等等,这是..”

洛尘拿起手旁的兽皮古卷,低声自语道:“反王血史...反王...”。

他低头沉思片刻,突然想起来,枉死山时,傀三胡不是自称反王座下第一虎将么。

千年前,先皇未立太子,而几位皇子之中,老三天一洪与老五天一箜的实力最强,也是最强势的两个皇子。两兄弟经多年相争,最后老三登帝封皇。

老三凳帝后,五皇子则被册封为箜王,坐镇大乾之北霜州,霜州虽然荒芜贫穷,但那里民风彪悍,很容易召集出一支强悍的队伍。

因此,箜王聚集他一众部下,招募精兵八百万,拥兵自重,在霜州割地为王。

洪帝震怒,亲自领兵北伐,出动大乾最精锐的两个兵团,磐石军团和墨云军团,半月内血洗整个霜州。

生擒箜王,打碎其丹田,将他永镇囚魔渊。

至于箜王子嗣,剥夺其天一皇姓,赐名为无,男的充军,发配到最西面妖荒为奴,女的充妓,永生永世以买艺为生。箜王一脉所谓的王都被洪皇一拳砸碎,城内叛民无一生还。

此间,大乾圣庭朝野动荡,朝中重臣发出一片斥责,也有人借此引起事端。洪帝怒抄好几家重臣的宅邸,这才渐渐平息此事。

这一战之后,霜州境内,民不聊生,遍地尸骨。天怒人怨之下,终在第二年爆发出东荒最恐怖的灾难,尸碟。几名世家的老圣人出山合力才将尸蝶镇压下去,驱散了漫布在霜州上空一整年的怨气。

至此,轰动一时的反王血案才得以平息,洪帝控制住朝野,威名盛极一时。

“反王血案,原来如此。”洛尘翻看几遍后,才将合上兽皮卷,低声道:“兄弟反目,帝王无情,朝野之上本就是一场巨大的漩涡。”

走到另一边,拿起头顶的兽骨片,上面散乱的记录着某些上古传说。

与其说是史记,更不如说是后人口口相传的故事,被有心人摘抄记录在这上面。

相传远古末期,发生了灭世之战,大陆被打碎,海洋颠倒,导致灵气溃散,以此圣人遍地走的时代得以终结。

上古时期,并未将权利集中起来,只是各地世家林立。

而中古则又是另一番情景,宗门遍地,超级宗门成了大陆的唯一主宰。

不知为何,上古鼎盛至极的世家,中古昌盛无比的宗门,辉煌过后,以惊人的速度消亡。至于原因,两个时期交接处,都只留下一片空白。

中古后,东荒境内,兽灾,妖祸不断,各地豪强举旗称王,形成无数羸弱不堪的小公国。诸王分割占地的日子未过多久,东荒各路就崛起天才。其中走到最后的便是前朝始皇,也就因此建立了东荒上的第一个圣庭,大周圣庭。

悠悠三万载,大周历经几次波折后,亡朝。

在往后的千年岁月,东荒又陷入人,妖,兽,三个物种的战火中。

大乾始皇闯禁地而不死,并且迅速聚集九部雄兵,一举将东荒大统,建立了万年盛世,大乾圣庭。

也不知为何,洛尘几近翻遍所有古籍,愣是没有找到有关大周灭亡的记载。

总的来说,历史便是传颂胜利者的功德册,永远在里面找不到你想要知道的某些不可为人所知的事。

这几天日子里,洛尘一直钻在藏书阁内,几乎将所有的历史了解过去。

放下手中的最后一本竹卷后,洛尘轻轻揉着眉心,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比原来好了几倍,基本都是一目十行地读。坐到书架旁,深呼吸放松心神后,这才起身缓步走下三楼。

“小师弟,今天下来这么早啊。”一层角落的儒衣弟子,闻声放下眼低的兽皮卷,客气的对他打声招呼。

洛尘轻笑回应道:“我已经找到想要的了,待下去没多大意思。”

“哦,那恭喜师弟了。”儒衣弟子轻声回应一声后,便低头继续看起了手中的皮卷,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一般。

洛尘摇头轻笑着,走出藏经阁,对于此事早已见怪不怪了。

“嗯,难得这般好的阳光。”

他抬手挡住头顶刺眼的阳光,大冬天难得的好天气,盘算着吃完找个没人的地,美美的晒晒太阳。走了好一阵,拐过好几道弯,才走到一处宁静的小湖旁。

“生活如此美妙,吃着烤鹅,晒着太阳。”

洛尘在水里抓了只肥鹅,清洗一番后,便美滋滋的点起火靠在假山上,兴冲冲的哼着小曲,眯眼享受着难得清闲的日子。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响起。

洛尘没去理会只是翻了个身,找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晒太阳。

脚步渐行渐近,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香味。随后,一阵甜腻的爷们发嗲声响起:“哟,奴家道是谁胆子这么大,才是你啊。”

听到这声音,洛尘心肝一颤连忙躲开,拱手道:“阴兄,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好巧呀,奴家就随便逛逛,没想到遇到你了。”阴怜奴掩面轻笑,撒娇道:“咯咯,奴家和你的缘分可够深的。”

缘分你妹,遇到你,老子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今天出门咋就没看一眼黄历呢。

洛尘嘴角一阵抽搐,弱弱回道:“阴兄,我内急,要不咱改日再会。”说完便捂着肚子,想要从一旁溜走,还不忘把火上的肥鹅捏在手里。

“阿尘,你莫不是讨厌奴家。”阴怜奴跨了一小步,翘起兰花指说道:“若是如此,奴家走就是了。”

“别”

洛尘急忙停下来,躲开伸过来的兰花指,道:“别,咱有话好好说,授受不亲。”

“你可让奴家一阵好等,先前答应来找奴家的,莫不是玩笑。”阴怜奴挽着耳边的头发,嗔怒的翻一个白眼。

洛尘摆手道:“哪会啊,这不是就被你逮到了吗。”

当然,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年了,对于青武外院三个派系之间的恩怨,他很是清楚,也不想过多的参合进去。

阴怜奴是花盟的二把手,而花盟则聚集了外院大半的女弟子,至于先前的牛大力,则是青衣的二把手。除了青衣与花盟,还有一个名为洪会的派系。三个派系间,为拉拢弟子,经常会发生非常隐蔽的纠纷,学院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闻,内院主分三院,古武院,古战院,古香院,这三派系背后都有内门弟子运作。

每一年的外院弟子大比,若有某一派系弟子胜出,进入内院也是受身后那人控制。

“小师弟,你体质特殊,加入我花盟才能有更好的前途,奴家也乐意每天看到你呢。”阴怜奴食指环绕,妩媚的挤眉弄眼。

洛尘先退到安全距离后,道:“阴师兄说笑了,我闲人一个,能有什么特殊体质。”

听此话,阴怜奴扭动腰肢紧跟一步,颔首弄眉,一脸娇羞道:“小师弟,不知不死魔体的传闻,你听说过吗。”

“哦,你说,我是不死魔体。”

洛尘并不知道什么不死魔体的传闻,但是从贵人堂两个不相识的外院弟子对他殷勤的态度来看,这种体制应该跟他密切相关。

“咯咯,也是,有些事情一般人还不知道呢。”阴怜奴掩嘴轻笑,神秘兮兮道道:“传闻不死魔体的恢复力惊人,无论多重的伤,都会在最短的时间恢复过来。”

“修炼到一定程度,恢复力也不差吧。”洛尘心中暗叫不妙,暗中警惕几分。

阴怜奴白了他一眼,接着道:“你的修为很高吗,还有,你的血液中暗藏一股赤金色。世人盛传,大成的不灭魔体,赤金玄血,滴血可重生,不死不灭。”

听此,洛尘不禁有些后怕,怎料到上次在贵人堂,竟有人注意到他血液的细节。

他故作恼火盯住阴怜奴的眼睛,道:“幸好我成了青武院弟子,不然早被你们抓去当作小白鼠,解刨了吧。”。

“看你想哪去了,奴家有那么坏吗。”

阴怜奴捂嘴轻笑,作势要拉住洛尘的手。

第六十二章:第一次合作

“别,授受不亲。”洛尘连忙向后躲了一步,看到嫩白的手指,脚底都一阵发麻。

“你要如何才能跟奴家走,说个条件吧。”阴怜奴也不再纠缠,缓缓地坐到一旁的假山边上静看他提条件。

跟你走???

小老弟脑壳有包吗。

还说个条件,给老子天大的诱惑,老子都不会去的。

洛尘心中一阵吐槽,踩灭脚底的火堆,道:“容我考虑考虑,再会。”说完,转身便从反方向逃走,再待下去的话,他害怕一时忍不住,不小心吐出来,那不是很糟糕。

“喂,你可知道手里的鹅是什么来头吗。”阴怜奴并未起身追去。

“管它什么来头,等会就进我肚子了。”洛尘闷头走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阴怜奴歪头轻笑着,低声说道:“这么幽静的湖泊没人来,还不是害怕四长老那老女人啊。你倒好,杀了她心爱的鹅,有趣,有趣,咯咯。”

不过,低声的呢喃声,洛尘并未听到,他很快就消失到拐弯处。

回到丁院屋内,洛尘才彻底放下心神,和这人妖待到一起,真是让人痛苦的一件事情。

“不死魔体,我会是这体质吗。”他缓缓闭眼,凝视着体内流动的血液。果然,他的血液呈现一种赤红泛金色,透过骨骼也可以看见一种淡金色的胶状骨髓。

“这...好奇怪的感觉。”

洛尘撸起袖口划破一道伤口,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自己的血液。

当皮肤划破的一瞬间,血浆立即涌出,赤红血浆凝化血迹,淡金血浆修复受损的组织细胞。这一凝一补之下,几息内伤口便愈合了。

“好奇怪,难道我真的是不死魔体吗。”洛尘放下袖口,低头沉思片刻后,忽然道:“对了,我得找一个格斗方面功法,否则日后对敌毫无战斗力啊。”当即,他起身出门。

“洛小子,怎么又要出去。”丁老头见他又走,不解的询问一句。

洛尘拱手作揖,说道:“忽然想起一件事,方才回来的着急给抛向脑后了。”

“哦,去吧,去吧。”丁老头摆了摆手,说道:“年轻人呐,这性子,顾头不顾尾的。”

很快,洛尘又来到另一个藏经阁,径直走向第三座楼。

这座藏经阁内,收集着诸多的武决和法典,不过,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只是一些寻常的功法。

对于洛尘来说,炼体功法他有《劫灭经》,武决身法有《大荒战法》,不过没有固定招式,只是纯粹的战斗技巧。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身法,迎敌时身法的短板,让他吃了很多次暗亏。

藏经阁内,也就只有零星几名没背景的寒门弟子翻阅功法,至于那些豪门子弟,才不屑来这种地方。

与楼门口出的老头打过招呼后,洛尘缓步走进阁楼内。

和先前的藏经阁一样,书籍被码放的很整齐,不同的种类被归纳到一块,很容易搜寻。

《靠山崩》,《蛮牛劲》...《七煞拳》...《飓风斩》,乱七八糟的功法,看的人眼花缭乱。

揉着发晕的脑袋,洛尘俯身找到有关身法的书籍,仔细的翻看起来。

《幻影步》,运用灵力于双腿,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在半空中形成击倒虚影,迷惑敌人的视线。

《凌云七步》,灵力化雾,托起身躯,能快速挪动一段很长的距离,不过要雄厚的灵力支撑。

.....

翻看许多武决后,洛尘一阵摇头,每种武决都会存在不少的缺陷,而这些缺陷在对敌时,是致命的。

“我以力破敌,身法笨拙不堪,需要的是灵活。”

“哪种武决以灵活为主呢”

洛尘嘴里嘀咕着,低头不停的翻动,每本武决的介绍都仔细的看了一遍。

“算了,就这本吧,虽然缺陷很大,但看上去还可以。”他无奈的拿起一本兽皮卷,不再翻找。

《鬼影残身》,吸纳怨气,尸气等污秽的气息,凝聚出鬼雾,对敌时有迷惑心神的作用。

不过,修炼者本人的心智也要十分坚毅,时刻保持清醒。若是一时不备,被鬼雾侵噬了心神,就会变的嗜血残忍,最后爆体而亡。

在阁楼前登记后,洛尘这才安心的回到丁院。

“丁老,你知道青武附近哪一块有怨气。”有了功法,但让洛尘头疼的是,怨气和尸气却不知该哪来。

丁老头放下扫把,疑惑的问道:“问这些东西干什么,你修炼了邪功吗。”

“喏,这本《鬼影残身》修炼时需要的,我也没办法。”洛尘掏出怀里的兽皮卷,摇头说到。

丁老头接过来翻看了几眼,说道:“若没有绝对的速度,这障眼法如同鸡肋。”

“我不是以力破敌么,如若迷糊对手一两息时间,那就是他的死期。”洛尘收回功法,道出自己的想法。

“以力破敌,既然如此...”丁老头从怀里掏了本破旧的古书,塞给洛尘,说道:“这本《影步》,是我偶尔得到的。配合上鬼雾,应该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吧。”

“丁老,谢了。”

洛尘大方的接了过来,现在他最缺的就是身法,自己找也没个头绪,别人推荐的貌似也不错。

翻看几眼后,发现这本身法是将力量蓄在腿部,然后瞬间爆发出来。练到第一层时,破开人体内的九宫位,将真气或灵力蓄在九宫穴位,这样刺激人体肌肉组织的潜在机能,从而获得绝对的速度。

“洛小子,想找怨气与尸气,去找黑小子吧。”丁老头挥了挥手,便继续拿起扫把。

黑小子自然是指邱三皮。

满打满算,丁院也就四个弟子,除洛尘,舞沫,丘三皮外,还有一个寒门散修,古清寒。

洛尘喜滋滋的把古书揣到袖口,钻进自己的屋内。

这个时候,邱三皮肯定没有在屋内,以往常的经验来看,他只会在天灰沉沉的时候,才会晃悠悠的回来。

盘坐到蒲团上,仔细的翻看了几遍怀中的两本功法,心底才踏实好多。

恍惚间,已经到了戌时,邱三皮才哼着小曲,晃晃悠悠的从院外走进来。

听到门外的动静,洛尘连忙出门拽着邱三皮的胳膊,说道:“黑皮,我问你个事。”

黑皮是洛尘顺口说的,这不是邱三皮又黑又瘦的,看上去像是皮包骨头一样,索性随口叫出黑皮了。

邱三皮转过头,疑惑道:“说吧,什么事要请教我。”

“你知道附近有没有怨气滋生的地方,尸气也行。”洛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以平常心面对这货。

“有这种地方,可是....”邱三皮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只不过脸上露出难为的神色。

洛尘一阵欣喜,道:“可是什么,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算了,既然你有用,那我就陪你去一趟吧。”邱三皮低头沉思片刻后,点头答应了。

简单的收拾后,两人就借着月色出发了。拐了好几道弯,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后,邱三皮才缓步停在一片幽静的树林前。

“这里是....”

林子中的怨气肆意,可洛尘近些日子没听过学院有这么一处墓地。

邱三皮向四周偷瞄了几眼后,安心道:“这是学院的墓冢。学院每一年都会惨死很多实力强劲的弟子,那些不甘死去的弟子,白天不敢作祟,每到夜晚便会哀怨四起,所以这里才不被提及。”

洛尘点了点头,诅咒之体的成长需要怨气的滋养,难怪他能找到这里来。

“在林子外面吸纳就行了,林子里怨气太重你受不了的。”见洛尘往林子里走,邱三皮连忙拽住他。

“那好吧,溢出的怨气足够了。”洛尘转身盘坐到树根上,开始吸纳怨气。

邱三皮退到一旁,取出几个小黄旗,插到四周,低声说道:“你安心修炼,我会替你护法的。”

简单的聚灵阵,虚空中飘荡的怨气逐渐朝这边聚集起来。

抽取怨气,剥离尸气,然后将两者小心的吸纳到体内,于经脉中的真气相融合,从而形成与心念相连的鬼雾。

不过,整个过程需要心无旁骛的完成,若被外物打扰,则会被怨气反噬。

感受到面前一缕鬼雾渐渐成型,洛尘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开始有条不紊的吸纳怨气。

这时,一阵阴风吹来,险些将虚空中聚集而来的怨气吹散。

邱三皮神色顿时大变,迅速爬了起来,挥手打出一道灵力,震散迎面吹来的阴风。

“邬厉,你还有完没完了。”

邱三皮快速冲了上去,挡在那股阴风前面,低声吼到。

阴风逐渐消散,来人显露出身形,干瘦的身体裹着一层白布,脸上凸起的鹳骨,枯黄的头发,还有惨白的皮肤。

站在阴风中,远远的看起来和恶鬼没什么区别。

“桀桀,小畜生,看来上次教训的还不够。”邬厉干哑的声音,像是一只失水的骆驼在哀嚎。

邱三皮不悦地冷哼一声,沉声道:“你意思是,今晚这事不能善了了。”

“真是笑话,你也得有那实力。”邬厉生硬的语气不见丝毫变化,朝前跨了一步。

虚空中,一团灰雾了出来,蠕动着朝洛尘的方向飘了过去。

“可恶,当我不存在吗。”

邱三皮眼珠里散发着狠戾,双手横于胸前,随着他一串诡异的手势,体内涌出浓郁的灰气。

“咒之冥眸”

转眼间,灰气汹涌的翻动着,一个死鱼眼般的眼珠子出现在面前。

看到这幕时,邬厉脸色终于有些变化,急促的说道:“你疯了,燃烧寿元也要保他。”

“我曾经说过,从今往后没有人,能杀我身后的人。”

第六十三章:鬼府无常

邱三皮摸着胸前的布包,低声道:“不会让同样的事,发生第二次。”说着,便咬破舌尖,喷出一股血雾。

邬厉神色大变,双手急促的摆动,数个诡异的手势打在灰雾中,转息间,一阵阴森的气息溢出。

“饿鬼门—开”

瞬息,灰雾不再蠕动,一只肥嫩的血手伸了出来,接着一头面目铁青的婴儿爬了出来。

这死婴名为食鬼婴,是种极为歹毒的尸祟。

食鬼婴的炼制也是残忍至极,将出生不足百日的婴儿活活虐死,然后将其幼魂赵印在体内,放于五畜出没之地,等怨气积聚足够时,在伺妖之夜的子时血祭,便会形成。

饲鬼者必须以心血喂养,待周岁后,就会长成恶灵。

忽然,半空中的死鱼眼睁开了眼皮,一道血芒横扫而过,面前的干树瞬间腐化为一堆枯粉。

食鬼婴也全部爬了出来,张口发出渗人的哭泣,将血芒挡在外面。

“你竟饲养怨婴,不怕学院知道后,将你镇杀。”看到食鬼婴那扭曲的脸庞,邱三皮心中莫名的绞痛。

邬厉不屑的冷哼,淡然的说道:“你俩没人能走出去,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丧心病狂,去死吧。”邱三皮猛地朝胸口一拍,吐出大口鲜血,化作道道铭文飘进灰气里。

“冥王血眸”

瞬间,灰气变成暗红色,死鱼眼也不再死气沉沉,看上去灵动许多。

邬厉见势不妙,张口朝食鬼婴吐了口浓郁的灰雾,紧接着打出一串繁杂的手印。

食鬼婴转过身子,狰狞的脸上露出凶戾,口中长出三寸獠牙,嘶吼着扑过去。

死鱼眼也在这一刻完全睁开眼皮,偌大的眼珠内泛起血芒,没有黑瞳,只有惨白的眼白。

食鬼婴瞬间扑在死鱼眼上,张口便咬了过去,死鱼眼也冒出一股黑芒。

“呼”

虚空猛烈晃动,揭起了一阵狂流,吹散的漫天的怨气,两个鬼物也渐渐消散在半空中。

“噗”

邱三皮捂着胸口,喷出一口黑血,这道神通与他心魂相连,死鱼眼的消散对他反噬极大。

“桀桀,杀死诅咒之体,想想都让人兴奋。”邬厉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显然也被反噬的不轻。

邱三皮捏紧胸口的布袋,低声呢喃道:“哥哥,违背了誓言,对不起。”

邬厉缓步朝前走来,挥手取出一个哭丧棒,没有片刻犹豫,便抬手猛的砸了下去。

“嘭”

一柄长枪横在邱三皮的头顶,挡住砸下来的哭丧棒。

洛尘单手持枪,站在邱三皮的身后,阴冷的说道:“想杀我朋友,是不是得问问我的意见啊。”

“就凭你弱小的实力,敢挡我。”邬厉举起哭丧棒,横在胸前,迅速退了回去。

洛尘没有言语,扬起长枪就朝前扫了过去。

“小子,坏我好事,改日定要你性命。”邬厉挡住头顶的枪刃,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这时,洛尘才松了口气,简单的两击,他虎口已经被震的发麻了。

“咳咳...”

邱三皮捂着胸口费劲的咳嗽几声,爬起来说道:“既然完事了,就赶紧走吧,别等他察觉到。”

洛尘没有犹豫,扶起邱三皮就匆匆离开了。

他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两人反噬重伤后,他才得以捡个便宜。

一路上,他从邱三皮口中了解到邬厉的来历。

外院弟子中的佼佼者,也是洪会派系中的二把手,素有鬼府无常之称的鬼修,邬厉。

至于青武院为何会容忍一个鬼修,只因为他的特殊体质,阴冥绝体,天生的至阴灵体,修炼鬼道邪法事半功倍。

不过,谁能想到他的心智早已扭曲了。

北院的石路上,一个人影借着月光匆匆走进某间竹院。

院内铺着青砖,四周墙垣上拽写着细密的铭文,丝丝灵气流在其间,散发的幽幽的白芒,照亮整个院子。

竹屋旁栽着梅花桩,铜桩有婴儿手臂粗,上面悬刻着狰狞的凶兽,桩下插满了锋利的茅刃。

一道人影借着微弱的白芒,在梅花桩上舞枪。

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个白衣青年缓步走了进来,淡笑着说道:“师弟,你还是如此刻苦,难得啊。”

青年银发披肩,身型修长,眉心一点朱红,狭长的眼睛泛着淡银光,眼角处隐隐浮现如龙如蛇的特殊印记。

整个人散发着独特的气质,让人过目不忘。

听到门口动静,木桩上的人影渐渐收功,转身踩着利刃走下梅桩。

外院三个派系,此人便是洪会的掌舵人,素有一枪在手,万人莫敌之称的枪痴,赵如龙。

“不知崔师兄深夜来此,所谓何事。”赵如龙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长枪,而后朝身后摆了摆手。

竹屋内,一名弟子连忙小跑过来,俯身接过长枪,回屋端出壶热茶,放在屋前的石桌上,然后悄然退了出去。

赵如龙倒了两杯热茶,示意着说道:“劣茶一杯,还望崔师兄别嫌弃。”

“哈哈”

白衣青年轻甩下摆,缓步走了过去,轻笑着说道:“师兄有事求你,师弟,你何必如此客气呢。”

“什么事让你不顾及规矩,私自回到外院。”赵如龙抿了口热茶,疑惑的说到。

青武院内院弟子不得干涉外院弟子的生活,没有特殊情况,不能与外院弟子有过多接触。这样最大的避免了,内院弟子以强凌弱的情况,也防止外院弟子仗势欺人的恶劣行为。

而白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崔氏大公子,崔甲。

上一届弟子大比中的第一,同样是原洪会的掌舵人,进入内院时才让位于赵如龙。

崔甲略微的皱眉,对于他冷淡的态度表示不满,说道:“师弟,会主的架势倒是越来越重了。”

“师兄...”

赵如龙拂袖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这茶都凉了,是不是该说正事了。”

这句话说出后,小院内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几息后,崔甲尾指微微动了几下,轻笑着说道:“师弟,为兄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他。”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个皮卷,放在石桌上。

“哦,有不长眼的弟子,得罪了师兄吗。”赵如龙略带几分鼻音,摊开皮卷轻笑着问到。

崔甲并未过多理会他挑衅一般的笑,淡说道:“此子原本是我家族的囚犯,不知为何逃了出去。”

赵如龙眉头轻挑,静静的听着,也没有过多的说些什么。

“不过,谁能想到他竟成了外院弟子。”崔甲手指敲着石桌,说道:“所以,老爷子才传信说不希望留下什么后患。”

赵如龙明白过来,回道:“就他么,我会吩咐下去,让人暗中做了他。”

“不...”

崔甲摆手阻止,瞳孔中闪过一丝阴狠,道:“主家就该有主家的大度,别动不动就闷声杀人。先给他希望,最后再彻底掐灭,你可明白如何做。”

“哈哈,会让你满意的。”

赵如龙收起皮卷,起身递给门外的弟子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说道:“师兄,这下放心了没。”

崔甲相视一笑,便坐下喝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

北院的另一处,黄字丁院门前,两道身影互相搀扶着走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洛尘不似以前那般讨厌邱三皮,也许是因为他舍命护法,也许是其他原因。

路上只有邱三皮寥寥几句,解释完他们遇到的是谁后,基本上都在沉默中。

将邱三皮送回屋子,洛尘纠结了小半天,还是轻声说道:“黑皮,刚才谢谢你。”

“谢什么,你不都说了,我们是朋友么。”邱三皮愣了好一会,摆了摆手,虚弱的说到。

洛尘轻松的吸了口气,说道:“对,好好休息吧。”说完,便掩门走了出去。

“第一次有朋友,感觉还不错。”看着虚掩的屋门,邱三皮呢喃一句后,盘膝调息起来。

回到屋子后,洛尘躺在床上,闭眼观察体内穴道的那团黑雾。

按照《鬼影残身》中的说法,当凝练出第一团鬼雾后,将鬼雾吸纳右手腕处的太渊穴内。

化雾成旋后,鬼雾便会形成淡淡的吸力,无时无刻都会吸收虚空中的怨气。

但刚才只是匆匆凝聚出鬼雾,吸纳到太渊穴后,并没有过多的理会,就匆忙苏醒过来。

此刻观察穴道内的情况,里面只是散乱的雾气,雾团都被冲散了。

“虽然没有凝聚成旋,但有了鬼雾,一切都好说。”洛尘徐徐睁开眼睛,走到墙角的蒲团处,盘膝而坐。

右手腕处溢出一团黑雾,在面前缓慢的蠕动着。

随着洛尘体内灵力的涌出,黑雾随之朝中心聚拢,以缓慢的速度形成一团淡黑的气雾。

不知过了多久,鬼雾重新凝成团,洛尘迅速吐出一口气血。

淡黑雾的颜色逐渐发生着变化,片刻后,彻底融合那口气血后,鬼雾这才真正的成型。

乌黑的鬼雾散发着摄人的气息,不过,洛尘却又一种心神相连的错觉。

“化雾成旋”

洛尘轻轻呢喃了一句,鬼雾中出现一个微弱的气旋,随着气旋的转动,鬼雾开始朝中央聚拢。

半刻钟后,一个漏斗形的雾气出现在面前。

洛尘也明白,鬼雾已经成型,此刻便是吸纳的最佳时刻,抬起右手,嘴里轻念道:“太渊穴,开。”

手腕处出现一股浅浅的吸力,雾旋也缓慢的钻进手腕内。

“呼,终于完成了,可真是不容易。”洛尘抹去额头上的虚汗,深深的吸了口气。

心安的走到床边,倒头昏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日,舞沫敲门喊他吃饭时,洛尘才慢悠悠的爬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麻烦事

也不知舞沫这几日在忙碌着什么,每次两人吃完饭后,就匆匆走出院子,而且每每出去便是一整天。

对于此事,洛尘也只是询问了一次,还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索性不再管她。

在询问丁老关于影步的具体修炼方法后,洛尘便匆忙来到西院的通天塔前。

通天塔,有着无数法阵加持,其中核心的法阵便是七煞阵。

所谓的七煞阵,便是聚集五行,风,雷,这七种先天之力中的煞气,形成一座极为厉害的杀阵。

他要利用的就是七煞中的风煞,感悟风的速度,从而理清什么是影步。

石塔内,敞亮的大厅内只有零星的几名弟子,一名灰衣弟子在前台上负责记录进塔的信息。

“师兄,我要进入第一层,请问...”洛尘径直的来到柜台前,淡淡的问到。

那名负责记录的弟子,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头也没抬的说道:“二十枚中阶灵石,还有你的名字。”

“洛尘”

他诧异的掏出灵石,心里嘀咕道:“怎么还要灵石啊,学院可真是够扣的。”

“洛尘......”

“你是洛尘。”那名弟子不知为何停下了笔,抬头端详了几眼后,说道:“对不起,价格变了,五十块灵石。”

洛尘心底的火不由的上来,气愤的质问道:“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后,周围不少弟子都低头窃窃私语,也不知道是说灵石的事,还是洛尘的一声质问。

“哦,你这是质问我吗。”那名弟子缓缓站了起来,不悦地反问到。

“呼”

洛尘深吸了口气,又拿出三十块灵石,扔到桌子上,说道:“这下可足够,倘若不够,小爷腰包多的是。”

“有意思,去吧,去吧。”

那名弟子并没有因此生气,而是取出一个玉牌,挥手催促他赶快离去。

洛尘接过玉牌,牢牢记住那张脸后,转身走进通道。

在这种时候,若是洛尘没忍住先动手,吃亏的肯定会是自己,不说他的修为,在没绝对的地位,就是挑衅制度,等同于送死。

“他听到我的名字,为何那么惊讶。”洛尘仔细回想着,貌似自己青武院内没认识几个人吧。

明显找他的茬,自己这段时间得罪过哪个人物吗。

仔细想想,与他接触的不过寥寥几人罢了,而有势力的不过三人,阴怜奴,牛大力,以及邬厉。

不应该是前两人,至于邬厉,昨天夜里只能借着月光,模糊的看个大概,凭借声音才能辨识出是哪位。

这么快就查清楚他的底细,而且清楚他的名字的,阴无常没这能力。

“会是谁呢,特意针对我。”

洛尘摇头深吸口气,不再深想这件事,若是此人依旧针对自己,便让他好好认识一下马王爷有几只眼。

走廊的尽头是座石台,几人相继走上去,然后白芒一闪,消失在眼前。

他学着前面几人的样子,站到石台中央,朝玉牌打出一道真气。

顿时,石台上灵气涌动,不适的眩晕感过后,睁眼发现自己早已身处另一个空间内。

除了脚下的石台外,外面不像是在石塔内,广阔的地貌,更像是另一方世界。

石台上笼罩着一层光膜,伸手触摸时,光膜上泛起淡淡的波纹,阻止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有意思,竟会是开辟于虚空的小千世界。”

看来这几天的埋头扎进书堆,看来还有点作用,洛尘一眼便认出此处空间的来历。

绝顶大能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后,便会在虚空开辟出独属于自己的空间,开始时不过是混沌一片。

随着灵力的不断滋养,便会生出五行,之后便是小千世界。

而这种绝顶大能坐化后,虚空的小千世界就会成为无主之物,若精通推算,便能找到遗落虚空的财富。

“咦”

洛尘疑惑的摸着光膜,第一次接触新事物,难免有些好奇,自语道:“挺有意思的,但怎么出去呢。”

用拳头试探的打了几下后,发现蛮力似乎破不开这东西。

“没问清楚就跑了过来,这下尴尬了。”他试探了好几种方法,都没有用,满脸苦闷的望着外面。

狂乱的烈风吹打在光膜上,形成了一阵阵波纹。

洛尘愣神后,拿出怀中的玉牌,惊喜的自语道:“怎么这么笨呢,有这东西不用,还用蛮力。”

往玉牌内打进一道真气,渐渐的玉牌浮出淡淡的光晕,轻轻放到光膜上。

“哗啦”

一声轻响,光膜消失不见,迎面出来的烈风,猛的灌了进来。

“奶奶的,这般大的风,站都站不稳。”洛尘弯着腰身,艰难的走下石台,朝着不远处走去。

如此烈风,别说感悟风的意境,就连站稳都是个问题。

四周荒凉一片,除去磨盘大的石块,就是一簇簇不知名的荆棘顽强的扎根在石缝中,放眼远望再不见他物。

灰蒙蒙的天空,风中不时夹杂着碎石块,吹打到身上极为疼痛。

徒步走在烈风中,时而躲过迎面吹来的碎石,好长时间,他才适应了这种窒息的感觉。

四处搜寻片刻后,盘膝坐到一块巨石下。

“风的轨迹,风的步伐。”

洛尘背靠着石壁,吁了口气,平稳了一下心态,自语道:“要抓住这些,到底需要什么呢。”

回答他的只有狂乱的烈风,和风中恼人的碎石块。

“嘎..嘎...”

就在洛尘闭眼,静心感受这烈风吹动的轨迹时侯,头顶传来一阵刺耳的乌鸦叫声。

“竟有生命,不应该啊。”他奇怪的睁开眼睛,四处搜寻声音的源头。

小千世界孕育出五行已经很费力了,若想孕育出生命,那些大能穷极一生,都不可能孕育出一株草。

可这里不仅长着荆棘,还有其他生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特意为之。

“不好,此地并不是那么安全。”想通这些事后,洛尘连忙跳到一旁,警惕的望着四周。

就在他跳起的瞬间,石缝中的荆棘开始疯狂的膨胀。

洛尘手指不禁轻颤,同时也庆幸的吁了口气,自语道:“铁荆棘,先前真是大意了。”

铁荆棘,一种生长在荒漠的妖物,长成熟后,被沙尘暴卷起,便会成为寻常人的梦魇。

眼前这一簇簇铁荆棘,貌似早已经成熟了,而且还如此之多。

“怎么会有这种妖物,真是要命。”洛尘取出长枪,横在胸前,朝平缓的地方退去。

抬头发现,头顶已是一片黑影,密密麻麻的乌鸦漫天扑了过来。

“奶奶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洛尘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四周是大片铁荆棘,头顶是漫天的风鸦。

风鸦是南域蛮荒丛林的一种凶物,性子极为嗜血,单只实力很弱小,若扑来一大群,就算蕴气境都要避开。

洛尘撒开丫子就往石台处跑,开什么玩笑,这种情况谁不跑,那就是傻子。

身后风鸦疯狂的拍动着翅膀,虚空中形成一股猛烈的飓风,将石缝内膨胀到极致的铁荆棘卷了起来。

“还要不要人活了,我只想静静的明悟功法而已。”

洛尘俯身将头顶的铁荆棘挑飞,可四周黑扑扑的一片,哪是那么容易躲的过去呢。

掏出血袈裟,胡乱的裹在身上,就闷头朝前冲去。

他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赶快逃离这恐怖的地方,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慢慢领悟功法。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铁荆棘砸在血袈裟上,并没有将它刺穿。

“菩萨,我出去了一定会虔诚的给你烧柱香的。”洛尘大喜不已,连忙牢牢的将其绑紧。

片刻后,他便冲到石台上,望着不远处疯狂的风鸦,庆幸的吁了口气。

“再见...不,再也不见了..”洛尘掏出玉牌,嬉笑的摆了摆手,然后朝内打了一道灵力。

一息...两息...三息...

石台上并没有任何异常,他得意的神情逐渐凝固,大声爆了句粗口,骂道:“卧槽,这不是玩我嘛。”

突然有种邪火,不由的将玉牌仍了出去。

“叮”

呼啸的飓风中,一声清脆的声响,洛尘这才清醒过来,暗骂自己白痴,连忙朝玉牌冲了过去。

风鸦也在这时候飞他的头顶,没有犹豫,便朝他扑了过来。

洛尘不得不停下脚步,连忙抽出长枪,抡起便朝头顶的鸦群横扫而过。

通天塔内并没有日夜,洛尘疯狂的厮杀,又拼命的逃跑,风鸦和铁荆棘无穷无尽的扑来。

塔外的柜台处,两个弟子聚到一起,不时地望着走廊走过的弟子。

“你说,他都进去半个月了,不会死在里面了吧。”其中一名瘦弱的弟子,低声嘀咕着说到。

另一个高个弟子摊开皮卷,看了眼,说道:“通天塔虽然凶险,你别忘了还有塔灵。”

皮卷上描画着细致的人影,细看之下,不正是洛尘的模样么。

“第一次就坚持半个月,难怪让那人忌惮。”

提到崔甲,高个弟子手指不由得轻颤,低声说道:“这小子,能被弟子大比的第一忌惮,死都值了。”

瘦弱的弟子点头应和,说道:“没错,他不过是个新入门的弟子而已,能厉害到哪去。”

“行了,别说了,盯紧一点。”高个弟子收起皮卷,应付前来的弟子。

青武院五年招收一次弟子,而所谓弟子大比,则是每年的四月初,就会如期在外院举行。

崔甲就是某年弟子大比中的第一,曾经外院的一代传奇人物,有银龙战王之称。

不过,他的心性狭隘,凡事牙呲必报,得罪了诸多弟子,也被诸多弟子恐惧。

第六十五章:祸兮福所倚

通天塔内,一道淡淡的身影闪烁在狂乱的烈风中,每次跳跃便能灵活的躲过砸来的铁荆棘。

“呼,影步终于略有所悟。”

洛尘身上裹着血袈裟,看起来十分狼狈,原本穿的黑衣被风鸦撕的破烂不堪,也就只剩遮丑的作用了,浑身上下也都是结痂的伤口。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天经历了什么,才逐渐掌握影步的技巧。

不过,他也只是初步熟知而已,最多也只能算是个小成,距离完全掌握影步,还有很大的差距。

根据功法上的描述,身影如风,行若惊雷,可以称之为第一层小成;追风逐月,踏雪无痕,算是第二层大成;至于圆满,功法上只提了一句移步留影,便没再多说。

片刻后,耳边呼啸的烈风竟逐渐停止,四周的风鸦也在干叫几声后,逐渐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安静下来。”洛尘停下脚步,奇怪的朝四周打探几眼。

可就在此时,虚空一阵动荡,不知从何处溢出一股浓郁的灵气,迅速笼罩下来,开始滋润他的身体。

这一现象意味着他已经闯过第一层风域,因为每闯一层通天塔,塔灵便会给予相应的奖励,不过,这仅限于第一次破关而已。

洛尘愣了几息后,连忙盘膝而坐运转五鬼搬运法,此时不调息吸纳更待何时。

在搬运法的催动下,他体内气血迅速被淬炼着。片刻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黏稠如胶质一般的骨髓猛然生出一丝灵性。

炼髓二重,髓如灵。

“这么浓郁的灵气洗礼,怎么才突破一小层境界。”洛尘惋惜的抬头望向虚空,可就在这时候,腰间的玉牌泛起一道光芒,包裹着他的身体破空而去。

几息后,同样的情景出现在眼前,破旧的石台,光幕外依旧一片荒芜,不相同的是,外面变换成一片荒漠了。

头顶悬挂着九颗炽热的火球,也许可以被称为太阳的东西。

“这里便是二层么。”

“好热,二层是五行之火。”

洛尘抬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不知觉中嘴唇莫名的干裂开来,脑门上的汗珠都来不及流淌。

“嘶”

几声怪异的嘶鸣声响起,几息后,眼前的沙堆里钻出好几只三尺大的赤红色的巨蝎。

“噬炎蝎,怎么会是这东西。”洛尘不由感觉头皮都在发麻,来不及多想,转身撒腿就跑。

噬炎蝎,可不是风鸦能想比的,本就是群居动物,还有着一星荒兽的实力,而且蝎尾上含有致命的毒素,被扎一下不是闹着玩的。

这时,半空中无故刮出一股飓风,风助火势,这下好了,刮起的不仅有沙尘,还有漫天的火焰。

虽说洛尘的速度已是极快,可漫天的火焰,并不是零散开的,躲都躲不开。

“奶奶的,第二层这么凶险。”

身后的噬炎蝎已经临近,漫天的火焰又堵住了去路,洛尘苦笑的停了下来,谁会想到来第二层。

血袈裟挡不住高温,但也没被火焰烧毁,可里面的衣服就惨了,黑袍瞬间被烫焦,头发逐渐卷到一块,散发着难闻的熏臭。

“这下完蛋了,我佛都保佑不了。”洛尘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来临。

这时,虚空中又渗出一股灵气钻进他腰间的玉牌中,白芒再次出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已经身处走廊内另一座石台上了。

“喂,发什么呆,还不赶紧让开道”身后一声不悦地嚷嚷,同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洛尘下意识的躲避,不过,稍微有些悲剧了。

走廊虽说很宽敞,但是他现在的速度,哪容得了放开步子躲闪,于是就径直地撞到石墙上。

旁边一个看上去比他还要狼狈几分的汉子,戏谑的说道:“我说,没闯过就没闯过呗,何必想不开呢。”

洛尘揉着肩膀,忍住动手的冲动,心底亲切的问候了他的母亲。

“哈哈,小师弟,性子不错。”大汉哈哈一笑,转身便离开了。

“奶奶的,速度有些把持不住,看来还得学会掌控速度。”洛尘低声抱怨了几句,起身走向外边。

大厅内,两人愁眉苦脸的盯着出口,已经等了大半个月了,还没见人影,搁谁身上都着急

忽然,出口内一前一后走出两道狼狈的人影。

前面的人影壮实如牛,步子快速切稳健,后面的人影虽有些文弱,烧焦的头发和脸上疤痕,却又显的有些凶狠。

等等,脸上有疤痕,他二人等的不就是此人么。

高个男子摊开皮卷仔细的端详后,转头朝身后瘦弱的男子,使了个眼色,便快步拦了上去。

“小子,你可是洛尘。”瘦弱男子抢先一步,抬指将其拦住。

洛尘微微皱眉,他心里大感疑惑,自己并不识得此人,拦住自己又是何意,道:“不错,正是洛某人。”

“不知二位,拦我有何指教。”

瘦弱男子顿时大喜,仰头得意的说道:“你可知道进去这么久,可是要处罚的。”

“处罚,不知师兄说的是哪门子处罚。”洛尘眼睛一眯,微微朝前逼了半步,不由有些恼火。

半月前,莫名被多收了灵石,现在又来寻他不愉快,这他娘的柿子专挑软的捏了。

“当然是.....”

那名瘦弱男子欲要张口,就被身后高个男子轻拽了一下衣角,眼睛还不时的朝旁边瞟去。

这时,瘦弱男子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转头朝身后望去。

刚才早已经离开的壮实男子,缓步走了过来,不过只是远远的站着,并没有说些什么。

“师兄,他怎么又回来了。”瘦弱男子手掌不由一颤,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高个男子则略显镇静,深吸了口气,说道:“没事,他不会管这些琐事的,继续说你的。”

先前壮实的男子是青衣的会主,素有武痴之称的沈恺。

别看这名字文绉绉的,但此人嗜武成性,是外院弟子中实力最强悍的人物之一,传闻早已闯过通天五层。

如今的外院三个传奇,武痴,枪王,剑奴。

洛尘哪会管什么武痴,沉声又问了句,道:“当然是什么,说出来 让我今天开开眼见。”

“小子,给我二人一千灵玉,此事就算过去。”瘦弱男子压低声音,又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

洛尘略带鼻音,冷声一脸不屑,道:“洛某人不才,今日非得吃口这所谓的罚酒。”

泥人还有三分气,更何况他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如此三番四次的欺侮自己,不闹点事情,,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了。

此话一出,四周零散的弟子发出惊呼,以为这弟子是个人物,哪曾想到会是个愣头青年。

“区区新生,也敢招惹洪会,不自量力”

“此子性子有些执拗了,难成大事”

“唉,又是一个没有势力的愣头青年”

“洪会气焰越来越嚣张了,竟敢当众行事如此龌龊”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了。”

四周吵杂起来,一时间好几波人寻着声音聚集了过来,宽敞的大厅都显的有些拥挤。

两人有些错愕,上面只说难为一下他,可没说动手伤人,要知道,学院伤人可算是大忌。

“失财事小,失命事大,你可得考虑清楚。”高个男子抬头望着周围的动静,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洛尘也不废话,手间真气涌动,下一息便打了过去。

就在他动的时候,对面两人默契的退向两边,随后,同时挥掌朝洛尘打了过去。

这时,人群中看热闹的沈恺双眼不由一亮,赞叹着自语道:“好小子,竟真敢动手,不错。”

虽说青武院不怎么禁止发生冲突,但往往事后都会有执事前来处理,而且后果都比较严重。

“小子,有种接住我两兄弟的这招。”

两人默契的避向一旁,随后,高个男子挥拳砸向他的脑袋,瘦弱男子探爪抓向他的后腰,两人出手狠辣,大有一招毙命的意思。

两人速度虽说很快,但对于洛尘来说就像裹脚老太太的碎步,慢如蚁爬。

“哼,不自量力。”

洛尘不屑的冷哼,向后撤的同时手腕扬起,淡淡的黑雾朝两人的脑袋笼罩过去。

鬼影残身的修炼,他也只是掌握一点,只能在对方不防备下,近距离攻击。

若是修炼到了后期,挥手间,就能出现实质化的鬼雾,对手躲都躲不掉,哪还用得着他以身犯险。

“嗡”

两人只觉得脑袋猛的一震,耳边无数鬼啸响起,雾气中隐约能看到几只恶鬼挣扎爬出。

就在他们愣神的一瞬间,洛尘身影闪动,挥拳砸中高个男子的丹田。

洛尘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将他体内的真气震散,让他暂时失去战斗力而已。散去的真气,苦修几个月,也能很快补回来。

高个男子恍惚几下便倒地不起,脑袋中只有一个想法,他为何如此之快。

沈恺伸手引来一丝黑雾,迷惑的看了几眼,低声沉思了会,恍然明白过来黑雾什么东西。

“如此鸡肋的功法,竟有这般妙用,着实不错。”

第六十六章:没完没了

初期的鬼雾影响力不是很大,仅仅瞬息时间,瘦弱男子便清醒过来。

瘦弱男子瞥见旁边倒地不起的同伴,瞳孔不禁一缩,厉声喝道:“好小子,竟敢公然出手伤人。”。

不过,他也只是质问了一句,身形却朝后退了半步,不再闷头往上冲。

洛尘不愿多生事端,可忍不下这口恶气,低声嘲讽道:“你这种小喽啰,打残了又有什么关系。”

瘦弱男子虽说是老生,但是资质有限,并不受学院过多的注意。

其实,青武内和他一样的弟子有很多,也许在初入学院是佼佼者,但心性不稳,经不住各种诱惑,日子一久,也就失去强者之心,只能依靠他人作威作福。

听到这句话,瘦弱男子脸色一阵憋红,整个人就像烫水的公鸡,红着眼珠死死的盯着洛尘。

“你该死,没人能小瞧我”

瘦弱男子嘶吼一声,可怜的自尊心一不小心被激起,愤怒已经压过理智。

他不再顾忌什么狗屁规定,死死的盯着洛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眼前这家伙。

“石化拳”

他双手握拳的瞬间,整个小臂被土黄色真气包裹,看上去像一个狰狞的穿山甲趴在胳膊上。

看到这一幕后,洛尘不由的松了口气,这样就没人理会是他率先动的手。

至于石化拳,洛尘并没多大在意,这部武诀要特殊的体制才能修炼,高爆发,破坏极大,不过却极耗力量。

“砰”

一拳砸空,身后的青石墙壁轰然倒塌,激起了好一阵灰尘。

“幸好没有硬碰硬,否则后果不堪”洛尘瞳孔紧缩,庆幸自己足够理智,及时的躲到一旁。

瘦弱男子已经被激怒,哪会管这些,挥起拳头再次朝他的面门砸了过来。

几次都扑空之后,他也意识到不对劲,体内的真气已经没多少了,这样下去真气就被耗光了。

“躲躲闪闪的算什么,正面跟我打啊。”

他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又说道:“有本事别躲,这样算什么。”

洛尘嘴角轻翘起,心底有种猫戏老鼠的感觉,身法的重要性,他算是深刻的认识到了。

“你也不过炼髓三重,好意思嘲讽我么。”他不屑的冷哼到,身影并没有因此停顿。

突然,身后一阵骚动,围观的弟子中莫名散出一个缺口,一名中年人徐徐走了过来。

中年人身着锦衣云袖,灰须白发,虽看上去年迈苍老,但眼神却凌厉至极,站在那里有种稳如泰山的错觉。

“怎么回事,难道都想松松骨头么。”中年人皱着眉头朝四周扫视一圈,语气中有几分不悦。

话音未落,四周的人影迅速散开,各自显出一副匆忙的样子。

不过,还有三两个弟子例外的,他们稳稳的站在原地,摆出坐台看大戏的架势。

瘦弱男子看到中年人,也迅速恢复理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凑了上去,谄媚的拱手道:“曹执事,什么风把您出来了。”

见此,洛尘暗叫糟糕,他知道这么一闹腾会很快惊动院里的人,哪曾想到来的执事竟和这厮如此熟络。

曹执事没再过多理会四周的弟子,转头冷声道:“宋仁易,你可知公然闹事的后果么。”

这时候,洛尘才明白过来,原来一直和他不对付的,才是洪会之人。

宋仁易此人倒是有些名气,曾是外院的风云人物,一套石拳,可以称得上是强悍无比的角色。

他本也是刚正不阿之辈,不过,半年时间被人多次正面挑衅,又都以惨败收尾,这才导致他的性格大变。

恰好遇到枪王赵如龙,也就是这样,他才成为洪会走狗。

至于面前的中年人,是外院刑堂之人,刑堂主要是处理某些不必要的纠纷,防止小事进一步恶化,还有就是处置入魔的弟子。

刑堂的存在如同民间的衙门一样,而执事就如同衙役,这些执事可是盐水不进的主,但也有些例外的时候。

比如眼前这位,本性懦弱不说,还极其畏惧权贵,又特喜好仗势欺人。

几拳下来,青石板已经破了好几块,周围几步早已经不堪入目。

遇到这种情况,刑堂的人一般会采取强硬手段,把参与者都拿下来,再做什么计较。

但眼前的情况,和以往有些不同。

宋仁易见此面色大喜,大声呼喊,说道:“执事大人,冤枉啊,我可不敢公然闹事。”

他指着一旁昏迷的高瘦男子,满脸悲愤的说道:“他先动的手,打伤魏师兄后,我被迫还手的。”

曹执事也不言语,朝一旁瞥了眼后,冷冷的盯着洛尘。

洛尘心底不由的沉了下去,支开多数围观者,很明显是要偏袒,这种情况下,无论怎么说都会是他的错。

即便是如此,洛尘也没畏惧,仰首道:“是是非非,我想在场的都看在眼里,明在心里。”

“哦,是吗。”

曹执事口中略带鼻音,微微朝前一倾,说道:“这么说来,你没有错,是他挑衅在先。”

宋仁易得意的仰着头,如同一只骄傲的公鸡。

“到底得罪了谁,让他下了这般功夫。”洛尘皱着眉头,在心底默默的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可反复思量下,他也没能找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本是如此。”

洛尘内心本就十分抵触这种仗势欺人,语气也变的强硬几分,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面对击败他的师弟,宋仁易本就难以平静,以为刑堂能压压他的气焰,哪曾想到此厮的气焰越发嚣张。

这口气他怎么能咽的下去。

宋仁易得意的姿态不复存在,涨红着脸,大步走过来,说道:“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这次又是怎么个罚酒法。”

不知为何,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洛尘心底可劲的暗爽,口中不以为然的说道:“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曹执事并未对此事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站在一旁等候结果。

见此,宋仁易心底不由大定,已经能确定上面有人打点了,这样一来他便可大胆的行事。

“小子,你马上就知道了。”他阴森森的笑着,手臂上再次浮起石臂。

土黄色蜥蜴又浮现出来,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蜥蜴竟咧嘴吐着舌头,显的灵动许多。

“兽王石拳”

宋仁易伏低身子,以奇怪的姿势迅速爬动,嘴角撇起,一副完全掌握情况的得意模样。

“最后的底牌么,有点意思。”

看到这一幕,沈恺双眼微微的亮了起来,略有几分兴致的低声自语道:“兽石拳,不知道你真正练到家没。”

也难怪宋仁易这般自信,兽石拳的最后杀招,刚猛至极,也不缺乏灵巧,往往都能一招制敌。

“既然如此,洛某人便和你比划比划气力。”

强劲的拳风扑面而来,洛尘也不做任何躲避,腰身下沉,取出铁锤,一招猛虎出笼,就硬砸了过去。

泛着光晕的铁锤和土黄的石拳结实的撞到一起。

“咔嚓”

拳头有石法的加持,可以说硬到一定程度,可在硬的拳头也是肉做的,怎么能挡的住铁疙瘩。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宋仁易痛苦的半跪着,右臂软绵绵的下垂。

沈恺暗自赞叹了一句,点头低声自语道:“好小子,不错啊,有个把子力气。”

洛尘也没有得理不饶人,收起铁锤退到一旁,不屑的说道:“这就是你说的罚酒,也不怎么样嘛。”

虽然嘴上满是不屑,但他体内真气依旧沸腾着,小心的提防着旁边的曹执事。

“洛尘是吧,好,很好”

曹执事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不过语气变的阴沉许多,厉声说道:“你可知道院内的规矩。”

既然已经摆出姿态,洛尘也没有所畏惧,委曲求全换来的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压,还不如彻底敌对。

他以强硬的语气,回道:“那又如何,是非黑白心知肚明即可。”

听到这句话,曹执事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自从做执事后,哪个弟子见自己不是顺首低眉,像他这般强势,不给自己面子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曹执事不悦的冷声喝问道:“竖子狂妄,既伤人又坏规矩,你要挑衅整个学院么。”

姜还是老的辣,这二话没说,就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谁能受得了。

洛尘暗叫不妙,挑衅学院的罪名他可担待不起,但现在也不是示弱的时候,一时间陷入两难。

“怎么,哑巴了么”曹执事缓步走上前来,又逼问了一句。

洛尘知道此事很难善了,索性豁出去,大不了以后不在这呆了,挪个窝,不受窝囊气,岂不是更自在。

想到这里,他心中豁然明朗,猛的抬头,道:“是又...”

也就在这时候,身后一声粗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曹执事,这般难为一个毛头小子,很是无趣啊。”

洛尘错愕的望了过去,发现是先前撞到自己的大汉,在人群中鸣不平。

第六十七章:欺人太甚

“是谁,站出来说话。”曹执事转过身子,冷冷的扫视了零散的几人,但并未有所作为。

四周的几人满脸从容,丝毫不在乎他质问的目光。

“洛某人不愿拖累兄台,多谢出言相助。”洛尘诚心的道谢,可不愿再连累他人。

曹执事回过身,与他冷眼相对,说道:“以为有人出头,你就会平安无事吗,真是笑话。”

说话间,曹执事便诡异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指点在他的锁骨上。

等洛尘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已经动不了,浑身的气力也在逐渐消失。

“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何...”

洛尘早已不是原来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以他的实力,一般人很难进的了身,更何况控住他。

但如此轻易的控制住他,可见两者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哼,真以为凭借微末的修为,就能在院内横行,可笑至极。”曹执事不屑解释,提着他便朝外走去。

已经到了这一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洛尘此时也任凭摆布。

“等一下”

沈恺懒洋洋的拦在前面,背着手淡淡的说道:“曹执事,不觉得你做的有些过了么。”

曹执事面色不悦起来,但并未发怒,道:“沈恺,以你的意思,我该如何是好呢。”

未走的几人,虽然自身都有些实力,还有些背景势力,但里面分量最重的要数这个莽夫,不仅被长老看中,而且自身实力出众。

曹执事深知这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可不能轻易得罪。

“如此小事,没必要带回刑堂处理吧。”沈恺不想过多的干预此事,似乎只是看不惯而已。

“哦,想掺和刑堂的事,可得自己掂量掂量。”曹执事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洛尘在一旁拼命的摇头示意,可奈何他虚弱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不敢,只不过小事化了,不应该是刑堂的宗旨么。”沈恺摆手轻笑着,言语间找不到丝毫纰漏。

虽然他一副莽夫的模样,可没点心机,怎么能混的风生水起呢。

曹执事低头沉思了会,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卖你一个面子,与他不做计较。”

沈恺一副受宠的模样,但仍淡淡的说道:“多谢曹执事。”

“可处罚是免不了的。”

曹执事顿了顿,接着说道:“罚灵石三百,饲兽园服役三个月,便从明天开始。”

“洛尘,你可认罚。”

事已至此,洛尘只能虚弱的点了点头,表示服从这些安排。

见此,曹执事也不再过多计较什么,扭头拎起宋仁易两师兄弟,消失在拐角处。

见事情已经明了,周围看热闹的几人也逐渐散去,沈恺走过来,附身在洛尘后背点了几下。

随后徐徐的说道:“刑堂的困灵指我还了解一些,不然可就麻烦了。”

洛尘感到体内凝固的真气开始蠕动,气力也缓慢恢复过来,吃力的爬起来,道:“多谢沈师兄,今日相助洛某铭记在心。”

“没事,只不过看不惯他们仗势欺人的嘴脸罢了。”沈恺摆了摆手,潇洒的离去。

“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记得日后小心点。”粗犷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在角落。

洛尘苦笑着摇着头,得罪了谁,他也是没有弄清楚,索性不去想它,车到山前必有路。

走到角落盘膝缓了缓,待力气恢复的差不多后,才缓步走了出去。

大半月,丁院似乎并未有多大变化,朱红的院门内,宁静依旧,丁老和往常一样,依旧在树根旁打坐。

“丁老,小子不负所望。”洛尘搓了搓发麻的脸颊,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

虽然在外面受了委屈,但回到这里,他并不会去埋怨什么,不想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到其他人的生活。

丁老似乎有所预料,看不出来丝毫意外的神情。

“那就好,这段日子你便缓一缓心神。”丁老淡淡的说了句后,又继续冥想起来。

对于老头的怪脾气,洛尘已经习惯了,拱手作揖后,悄然回到屋子。

“怪事,怎么一股血腥味。”

走过邱三皮的屋子时,洛尘莫名的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由的有些疑惑起来。

“院内不是明令禁止发生私斗么。”他歪头细想几息后,也很快释然,自己先前不就闹出事情了么。

“咳咳..咳”

丘三皮半靠在床上,脸上随着咳嗽泛起阵阵潮红,胸膛上裹着一层纱布,往出不时渗出一丝黑血。

见此,洛尘不由大惊,两步走到床前,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没事,就一点小伤,没两天就好了。”

丘三皮咧嘴一笑,虚弱的摆了摆手,说道:“小沫姐也受了轻伤,你过去看看吧。”

“什么。”

听到这句话,洛尘哪能坐的住,嘱咐几句便匆匆走向隔壁房间。

隔着纱窗轻敲了几下,发现里面没有人应声,洛尘眉头不由一皱,顾不得那么多的琐事,推门就进去了。

屋子里香炉寥寥飘着青烟,舞沫在床上安静的昏睡着。

看到这一幕,洛尘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轻步走到床前,静静的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孩不知从何时起,慢慢的在自己心里占据重要的位置。这种生死之交,不似爱情那般,更像亲人兄弟的情感。

愣神间,舞沫已经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听到姐姐受伤,就擅闯姐姐闺房,这意图不轨呀。”

舞沫起身搬起洛尘脏兮兮的腿放在床上,也不管焦糊的味道,就一股脑的枕在上面。

洛尘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任由她胡闹起来。

“我不是听某人重伤,这才着急忙慌的出关,跑过来看望一下。”

“谁说我受伤了,就那几个小喽啰,还不被我轻松撂倒。”

三两句就套出实情,洛尘眼眸中不由一寒,那暗处的人对付他也就罢了,竟然牵扯到他身边的人。

此事绝不能就此作罢,泥人三分难不成不是气。

“这就好,我以为这小小的青武,能有人让你吃亏。”洛尘只是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嘴边也没多说什么。

和舞沫闲聊了一会,见她有些困乏,就起身离开。

回房匆匆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又来到丘三皮的房间。

洛尘道明来意,简单的将半月进塔时有人故意刁难和先前出塔时两人故意找茬说了一遍。

“又是他娘的洪会,真是可气。”

听完后,丘三皮双眼怒瞪,沉声低吼道:“仗着内院弟子撑腰,真以为老子拿他们没有办法吗。”

不用多说,洛尘也明白过来,这里面都是洪会在捣鬼。

“半月前,你前脚刚进通天塔,后脚就有人....”

“不仅我是如此,就连悟道林那边小沫姐也是....”

“一群洪会弟子,三番两次...”

听着丘三皮断断续续的将这半月的事说了一遍,洛尘也就明白过来事情的原委。

半月前,他进入通天塔修炼,随后便有人来丁院挑事。

丘三皮上前出门将之驱赶,没想到三两句就争执起来,不过很快就被丁老制止。

随后的几天里,无论丘三皮身在何处,都会有弟子前来找事。

一忍再忍下,他终于与其一名弟子发生正面冲突,也因此险些吃了大亏。但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几天他便不再搭理这些人。

哪知,这些人并没有放弃,反而将目标转向悟道林修炼的舞沫。

舞沫开始几次未做计较,可最后还是没忍住,以她蕴气三重的修为,打伤几名炼体弟子还不是轻松至极。

而后,洪会邬厉出面声称要找回场子,与舞沫斗在一起。

虽说舞沫有着蕴气的实力,可战斗经验不足,没几下就被中了邬厉计谋,被身后的食鬼婴咬伤。

丘三皮听后不由大怒,自己惹的破事,竟牵扯到一介女流身上,奇耻大辱。

便单枪匹马地找到洪会的家门口,扬言让邬厉出来一决生死,谁知门内飞出一杆长枪。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长枪就点破他的胸膛,但未伤及他性命,后就被几名弟子扔回了丁院门口。

而后,洛尘就回来了。

整件事情中,最令人不解的是,多半个月来刑堂的执法者竟未出面阻止。

“可恨我连人影都没见到,就被一枪挑伤。”丘三皮此刻回想起那一枪,还隐隐能感觉到恐惧。

洛尘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放心,这件事没完。”

说完这句后,并未再说什么狠话,便起身走了出去。

一路上身后总有少许弟子,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不过洛尘没对此有过多的理会。

在几次打听下,终于在某处竹园前停了下来。

“噔噔”

“门没关,进来吧。”

几下敲门声后,院内徐徐响起一声粗犷的回应。洛尘微整了一下着装,便推门而进。

院内只是简单的竹屋,墙边挂着的几个人头大的钢球,竹屋前有一莽汉正摆弄着虎头重刀。

洛尘不卑不亢的躬身道一礼,道:“师弟见过牛师兄。”

第六十八章:万事俱备

他思来想去,在青武院除去内院联系不到的天下无敌之外,与他相熟知识的人寥寥无几。

眼前的此人,正是那天在贵人堂里,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青衣二把手,牛大力。

“哦,师弟怎想起来看望我这个粗人。”牛大力放下手中的重刀,转身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好似对于他的到来早已在意料之中。

青衣的执掌人虽看上去都像是莽汉,但实际上却都是心细如发的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没一点点手段,凭借一身蛮力怎么可能爬上青衣二把手的位置上去。

洛尘也不扭捏,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牛师兄,可曾听闻前些日子,洪会与我丁院发生冲突的事。”

“这倒是略有耳闻,难道洛师弟想为此出头。”牛大力转身坐在石凳上,示意他也坐。

洛尘面色微寒,冷声道:“三番两次欺侮我等,怎能忍气吞声。”

“不错,是条汉子。”

听到此话,牛大力眼睛不由一亮,点头应喝道:“忍辱负重不是我辈之事,不然如何堪临大道。”

话已至此,洛尘也松了口气,听这口气帮他一把是铁定的事了。

可是未等他高兴,牛大力就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得罪了洪会,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那师兄要什么好处呢。”

洛尘也未着急回答,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好几息后,才缓缓说道:“我的一个人情,日后不忘此情。”

“哼...”

牛大力鼻腔里闷哼一声,看上去兴致没有先前那般高了。

“难道师兄忘了我的体制,还是另有别的意思。”洛尘也在这个时候附身轻声耳语,毕竟筹码最后拿出来才能发挥出最有效的作用。

气氛凝固了有半盏茶的功夫。

牛大力才缓慢转过头,仰头大笑后,说道:“那师兄就承了你的人情,哈哈。”

“如此便多谢,明日午时,洪会门前不见不散。”

“慢走不送”

洛尘轻笑着转身走出竹园,随后深嘘一口气,心里自语道:看来这次赌对了,洪会,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七拐八拐后,在另一处竹院前犹豫了好半天,才极不情愿的敲了几下院门。

“谁呀,这把奴家的门敲的哐哐作响。”

听到院内这腻歪的声音,洛尘不由得寒毛乍起,转身就想逃跑,可硬生生的掰过头来。

“阴师兄可在屋,洛尘特来拜会。”

一时间,院内乱七八糟的响起杂乱的声音,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院门才打开一条拇指大的缝隙。

阴怜奴趴在门缝上看了几眼,见左右无人,这才把洛尘拽进院内,然后连忙关上院门。

“嘘,吓死奴家了。”

阴怜奴倚在门前,轻拍着胸口,翘起兰花指,嗔怒的道:“大白天的,闯进奴家闺院。”

“这若是让其他弟子瞧见了,奴家怎么做人呀。”

说到这里,他双手捂着羞红的脸,满是害羞的往洛尘怀里蹭过来。

听着那棉酥酥的语气,洛尘已经受不了了,更别提那一连串害羞的动作,任谁看见都是脚后跟一软,转头就跑。

洛尘微微吸了口凉气,脚步朝后一撇,紧靠在门上说道:“阴师兄,师弟来此有事协商。”

听到此话,阴怜奴这才收起羞意,踩着莲步朝屋内走去。

先前还没注意院内,可没走两步,洛尘就愣在原地不动了。

墙角处一片牡丹在隆冬盛开,桌子上放着一对刺绣,上面正在绣的是鸳鸯戏水图,而绣图下压着一个粉色肚兜。

这他娘的,粉色肚兜明显是女孩子才会用的亵衣。

“阿尘,你也别愣着了,赶紧跟上奴家啊。”阴怜奴站在屋门口,见洛尘依旧站在院前发呆,就挥臂娇呼到。

听到呼喊,洛尘这次回过神来,硬着头皮走进屋内。

阴怜奴慵懒的躺在狐皮睡椅上,幽幽的道:“说说吧,来奴家这里,有什么要紧的事。”

“不知师兄可曾听闻院内这两天的琐事。”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哪能有放弃的意思,洛尘也不等他回答,张口再次说道:“就是前些日子,洪会与丁院的事情。”

阴怜奴轻揉着额头,思索了好半天,才张口说道:“听人说过几嘴,可这些又和奴家有何关系呢。”

听到此话后,洛尘不由大呼头疼,貌似这货比牛大力还难对付。

足足思虑了有几息,他才沉声说道:“此事却是与阴师兄没多大关系,可这却....”。

这时,阴怜奴忽然起身,轻扭着莲步,含情脉脉的朝洛尘走了过来。

一时间,洛尘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腻歪打心底一直恶心到脚后跟,原本想说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得加入花盟。”

阴怜奴一只手搭在洛尘的肩上,微凑到他的耳边说道:“这到嘴的肥肉,不尝一口,岂不可惜。”

洛尘只觉得脖子处传来异样的酥麻感,不由的打颤,连忙后退一小步,抱拳道:“既然师兄不肯出手,那洛某人告辞。”

说完,就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虽说牛大力一人很难撑起场面,但是与这人妖如此扯皮下去,总共感觉后脑勺渗的慌。

“呦,师弟这几日脾气见长。”

看到洛尘这般强硬的态度,阴怜奴也是微微一愣,随后两步跨在屋门前,伸腿挡在门框上,扭过头得意的望着天。

“阴师兄如此行为,是为何意。”

洛尘体内真气鼓动,袖口下拳头下意识的紧握起来,只要事态不对,他便不再留手。

也就在两人僵持没几息后。

阴怜奴不再望天,扭过头来,轻笑着说道:“别那么大火气嘛,奴家也没没说不帮你呀。”

他语气一转又说道:“只不过呢,总不能让奴家吃亏不是。”

洛尘心里不由一惊,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跨进了一个圈套里。

心底暗暗佩服,不愧是花盟二把手,虽说这性格有些异于常人,但一举一动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若不是先前的示弱,洛尘也不会跨进房屋内,进屋便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借着他心理松懈时,再给他最后一击。

这样便可将所能得到的利益最大化。

“内院弟子天下无敌的一个人情,以及我的一个承诺。”洛尘沉思了片刻,说出他能拿出的最大筹码。

但心底默默说道:无敌兄,不是我坑你,只是这娇滴滴的人妖和你的形象更配不是。

内院的某间房内,某人连打几个喷嚏,嘀咕着说肯定是有姑娘惦记自己了。

阴怜奴瞳孔紧缩,心底暗暗思索道:内院天下无敌,莫不是那个传闻进来镀金的天工坊少主。

不过,他一个小小的入门弟子,怎么会认识是这样的人物呢。

虽有些想不通,但他也不再多做纠缠,轻声道:“早说不就是了,奴家答应你就是了。”

“如此那就多谢阴师兄。”

洛尘暗暗的呼了口气,心里方才踏实许多,抱拳道:“那明日午时,洪会门口,咱们不见不散。”

阴怜奴也是满脸娇羞的模样,捂着脸轻笑着说道:“这是奴家与师弟的约定。”

“对了,还未请师弟喝口茶,奴家失礼了。”说话间,他就踩着莲步,走向屋内的茶壶旁。

“不了,刚刚记起来出门时还炖着鸡呢,想必此刻需要已经烧糊了,师弟这就告辞。”

洛尘连忙摆手,随口说出一个蹩脚的理由,转身就跑出院子。

先前若不是此事未敲定,他才不会在这呆这么久,现在已经稳妥了,还他娘的喝茶,赶紧跑路为先。

所谓无事一身轻,虽说明日中午铁定与人一战。

但相比出门时沉闷的心情,洛尘现在可谓是无比轻松,丝毫不去担心那些未到的事情。

沿着小路轻哼着小调,不去管身后的议论声,很快便回到丁院。

“小结巴,才出关就不见人影,出去瞎溜达什么。”

远远的看见洛尘的身影,舞沫就从屋内跑出来,绕着他转了一圈,呢喃着说道:“还好,没被那群狗腿子纠缠。”

虽然声音很小,但以洛尘现在的修为,倒是可以听的很清楚的。

他心底狠狠的感动一把,仍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背着手说道:“这不是看你被人欺负,出去找场子去了。”

“哪知道,一群狗腿子见了我吓得屁滚尿流的跑路了。”

洛尘已经造好了拥抱的姿势,以为会把舞沫感动的一下投入怀抱。

谁知,舞沫脸色一下的变了,挽起袖子就提溜起他的耳朵,大声喊道:“好啊,是不是想和丘三皮一样。气势汹汹的跑过去,然后被人打的半死不活的,抬回来扔到门口。”说着,还不时地朝丘三皮的屋子瞥上几眼,瞧见有人影,又快速放下手来。

“这不是没事么,着什么急嘛。”

洛尘一边揉着耳朵,一边撸起袖子,比划着说道:“你看,我这凶悍的气势,几个小屁孩,能奈我何。”

“哼,让你吹牛,不理你了。”

舞沫不再理会还处于自我陶醉的洛尘,转身就走回屋子,哐嘡一下关上了房门。

第六十九章:出手

“这女人心呐,就像这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丘三皮这才从屋内慢悠悠的走出来,伸手接住落下来的雪花,以四十五度角很有诗意的仰望天空。

“去你的,什么时候学会装深沉了。”洛尘不忍直视这一恐怖的场面,转身回自己屋子。

院内只留下一个黝黑的人影,时而露出黄灿灿的牙齿大笑,时而摸着脸上的痦子,深情款款的嚎上几句不知名的诗。

“黑皮,再作死,别怪我揍你...”

“哈哈...哈”

站在窗前呆呆的望着入春后的第一场雪,洛尘神情不禁有些痴了,也不知站了多久。

一股寒风吹进窗口,这才清醒过来,也无心修炼,倒头便睡了过去。

转眼第二日,一夜大雪纷飞,屋外铺盖着三尺厚的白雪,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煞是好看。丁院内,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不过墙角旁不知何时堆起一个半人高的雪人。

“嘘,别笑了,再笑我揍你了。”舞沫手里抱着一大团雪,和丘三皮猫着腰蹲在洛尘的窗口下面。

随着一盏茶功夫,洛尘的房门咯吱一声就打开了。

“大雪初晴,真是个好兆头,哈哈。” 还未等他合上嘴,迎面就飞来一团雪,稳稳的砸在了他的头顶,然后身后就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臭丫头,有本事别跑。”

洛尘连忙抖落领口的雪团,附身捏起一团雪,大喊着就追了过去。

“哈哈,谁让你一直睡到快午时,这是罚你没清扫院子。”舞沫也不示弱,躲在柳树后面,又抓起了一团来。

“什么,都快午时了。

“哗啦”

在他愣神间,又是两团雪砸中了头顶,不过洛尘并未理会这些,沉声道:“别闹了,都跟我去看场好戏。”

“什么嘛,你很是无趣哎。”

见洛尘没有躲开,舞沫皱着鼻头,扔下手中的雪团,抱怨的从柳树后面走出来。

洛尘没理会舞沫的小情绪,一把拉着她的手腕,招呼着丘三皮就朝院外跑去。

“待会什么都别做,看着我就行了。”

“你在嘀咕什么,还有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身后丘三皮似乎猜到了什么,也未多说一句,抬腿就紧跟了上来。

小石路旁雪景闪过,很快三人就来到一处阔气的院落前。

眼前的院落与四周精巧的小院略有不同,朱红的院门,朱红的房梁,远远可见屋内炭火红亮。

如此阔气的院落,门梁上却写着洪会二字,这就让人莫名有几分气恼。

看着这里,舞沫不由一愣,深吸几口气后,低声问道:“你来这干什么,难道还想找事不成。”

“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要是还不啃声,那岂不是缩头王八。”

洛尘伸手拨乱舞沫的头发,笑吟吟地说道:“我可不愿做什么缩头王八,你说是吧。”虽说是一句玩笑话,但坚决的态度谁都不能改变。

说完这句,洛尘便阴沉的转过身去,挥手取出长枪,扬臂就朝那块门匾上掷了过去。

“喀嚓”

镀金的门匾在一声清脆的响声后,裂成两半,咯吱一声砸落在门槛上,长枪后劲不减,径直地刺在门梁上。

见事情闹大了,舞沫想要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几息后,院内一阵吵杂声的脚步声响起,一时间,四五名手持长棍的白衣弟子怪叫着冲了出来。

未出门就看到自家招牌被打烂,如此打脸的事情,怎能忍的下去。

“是他,会主特意嘱咐过的人。”

某位眼尖的弟子木棍上挑,一眼就认出洛尘,也不问缘由,扬起木棍就砸了过来。

猛然间听到此话,洛尘的心底不禁冒出一股怒火,什么他娘的会主特意嘱咐过的人,老子认识你们会主吗。

“一群过气的天才,真以为自己能永远嚣张下去吗。”

他手腕处黑气翻涌,赤手空拳的冲进人堆,朝着最近的一名白衣弟子面门砸了过去。

青武外院有两种弟子,其一是如同洛尘一般的新入院的青衣弟子,其二便是眼前这些白衣老弟子。

而这种白衣弟子也许曾经是天才,可奈何道心不稳或其他缘由,境界停滞不前,久而久之便会贪图寻常人眼中的权势。

这些人一旦变的敷衍趋势,就永远改不回来了。

就在洛尘与数人激斗的时候,一声怒吼冲院内传出来,紧接着一道淡灰色人影就冲了出来。

“大胆,洪会门前岂容你这般撒泼。”定眼细看,来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阴气,不正是那晚逃走的鬼府无常,邬厉。

“老鬼头,我这就来会会你。”

原本冷眼旁观的丘三皮,看到此人后,不顾胸口的伤势,怒吼一声便要冲上去。

舞沫伸手将其拦住,以他这种状态,冲上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再者说,先前洛尘可嘱咐好几遍,不让他两人出手,不然打乱他的计划就得不偿失了。

这时,洛尘手臂猛挥,一团黑雾笼罩在众人头顶,未等众人有所反应,拿出铁锤就是一顿乱砸。

一时间,鼻青脸肿,断胳膊断腿,场面乱的一发不可收拾。

“小子,要再次闹事最好掂量好自己的斤两。”

邬厉盛怒的神情逐渐阴沉下来,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去他娘的后果,受死吧。”

洛尘已经打红了眼,哪里会去听他的屁话,抡起铁锤就砸了过去。

此刻,外院有三个地方关注着此处,一个是据此不远的牛大力与阴怜奴二人,一个是正慢悠悠朝来赶的曹执事,最后一处是院深处的某层阁楼。

而令邬厉如此镇静的便是这曹执事。

洛尘自己心里也清楚,若是拖到昨日那执事前来,想要干掉邬厉就难上加难了。速战速决,是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

邬厉是炼髓三重,以真气化术为攻击手段,而洛尘则是炼髓二重,以真气化力为攻击手段。

面对迎面砸来的铁锤,邬厉也不好硬抗,朝后微微错开半步,恰好将其避开。

“咔嚓”

青石地面如同酥软的豆腐一般,随着一声巨响碎裂。

洛尘抬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双臂上青筋暴起,怒吼着又捏紧锤柄朝上反砸了过去。

见此,邬厉瞳孔不由微缩,厉声喝道:“小子,别给脸不要脸。”说着,双手半握,朝着锤面硬生生的抓了过去。

“嘭”

一声闷响,两人都朝后退了两步。

“笑话,老子何时要你给脸了,出招吧。”洛尘后退几步,才将那股反震之力卸去,再次捏紧锤柄,手腕处黑雾悄然翻涌起。

邬厉喉咙里发出不屑的冷哼,轻甩着发麻的手腕后,翻手就拿出一根哭丧棒。

就在哭丧棒出现的时候,四周竟无故响起几声哀嚎,虚空中也隐隐有阴气聚拢过来。

“这便是他的伴生灵器...”

“听闻,这厮半夜子时出生,屋内黑风四起,而后床头就有一根哭丧棒...”

“对,对,我好像也有所听闻...”

顿时,四周呼声一片,遥遥观望的诸多弟子交头接耳的好是热闹。

虽说他手中哭丧棒的威势甚大,可仅凭邬厉炼髓的修为,也难以发挥出灵器真正的威力来。

洛尘眼中神色依旧坚定,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轻喝着就朝前冲去。

手中的铁锤似乎也有所感应一般,仅仅丝毫输入丝毫真气,散发出一股凶悍的气息,远比前几次反应要强烈。

邬厉眼中精光乍泄,弓腰弯背,瞅准一个空隙,以刁钻的角度迎了过去。

瞬息间,哭丧棒击中锤柄,有借势朝洛尘的胸口刺去,而原本砸向他脑门的铁锤,偏向肩膀。

“嘭”

两声骨裂声响起,谁曾想到两人都未躲避,硬抗下彼此一击。

洛尘胸口出现碗口大的伤口,白森森的骨茬依稀可见,但他紧握着锤柄,硬撑着仰头而立。

反观邬厉,右肩膀耷拉在胸前,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有半点血色。

“小子,你这是找死。”

如此重伤,邬厉哪能咽的了这口气,低头怒吼一句,瞳孔中泛起死鱼般的灰白,翻手朝前一抓,怒喝道:“食鬼婴,出来吧。”

随着他的吼声,眼前虚空翻起一阵涟漪,一只苍白的小手伸了出来。

与那晚不同的是,刚露头的食鬼婴就怪叫着缩了回去,半空中依稀残留着焦糊的死尸恶臭。

见此,洛尘不由冷笑,虽说隆冬太阳不烈,可依旧将你这鬼物克制的死死的。

“如此丧性病狂,留之又有何用。”如此良机,洛尘怎么能轻易放弃,提起铁锤冲了过去。

“洛尘,你可知道伤我的后果。”

“救我,救...”

邬厉面色大变,再难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竟忘记站起来,双腿胡乱的朝后乱蹬着。

一时间,四周人惊呼不已,就论此事而言,院内某些人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这杀人就当另提了。

“小结巴,别...”

舞沫来不及多想,挥手激射出一根丝带,将洛尘拽了回来。

“干嘛拦我,如此人渣一锤下去就了结了。”

“你疯了,抬头看清这是哪。”

第七十章:东风自来

听到舞沫略带哭腔的声音后,洛尘猛地吸了口冷气,这才缓缓清醒了过来,松开紧握的锤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见到血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放心吧,我没事了。”

洛尘低头轻声说了一句,随后缓步走了过去,说道:“杀不了你,但打残总是可以的。”

伤了右臂,又失去食尸鬼这一杀手锏,此刻邬厉已再无手段可施展了。

不过,这时候邬厉看上去又恢复平静,阴冷的低声喝道:“小子,真以为就吃定我了吗。”

“在这里,没人能杀的了我。”

洛尘嘴角不屑的一撇,不理会他絮絮叨叨的威胁,手间真气涌动,挥拳就朝他的丹田处砸了过去。

忽然,院内白芒轻闪,一杆长枪径直地刺了出来。

于此同时,路口尽头的拐角处一声吆喝声响起。

“我当是谁在此闹事,原来又是你这小子。”而吆喝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那个刑堂曹执事。

长枪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刺向两人面前。

未临近,洛尘就有种利刃割喉的错觉,连忙朝后闪去,翻手拿出铁锤朝前砸了过去。

“嘭”

猛烈的反震下,洛尘不禁呼吸一顿,胸口的伤溢出一股黑血。

不过庆幸的是,那要命的一枪因此也扎进一旁的雪堆里。

“小结巴,你没事吧。”舞沫两步跨了过去,轻扶着洛尘的手臂,顺手将一枚银丹塞进他的嘴里。

“不碍事,还死不了。”

洛尘心有余悸地瞥了眼身后的长枪,暗道侥幸,而后转身冷眼朝着路口走来的人影望去。

“昨日念你初犯,本座不与你计较。”

曹执事好似没看到刚才那一幕,依旧不急不慢的走着,淡淡的道:“哪曾想到,你却三番两次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这时,邬厉脸上才露出喜色,爬起来躲向一旁,垂首说道:“曹执事,此事我也有不对之处,甘愿受罚。”

“罚,你二人都逃不过重罚。”

轻飘飘的一句话后,曹执事便不再理会他,转头似笑非笑的望着洛尘。

“主仆两人倒是演的一出好戏,小女子佩服。”舞沫眉头紧皱,跨步挡在两人中间。

“此事和你无关,少说两句。”

洛尘心中一阵欣慰,但不想因此牵连太多人,悄然抬手将她拉了回来,转身交给一旁的丘三皮。

丘三皮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轻声叮嘱道:“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没事的...”

未等洛尘说完,曹执事就开口说道:“以为还会有人替你出头吗,真是可笑至极。

“曹执事,今日怎的有如此闲心,来管弟子间的琐事呢。”

人群后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转头细看,来人正是牛大力与阴怜奴二人。两人为何结伴而来,是巧遇,还是诚心就无人可知了。

“哟,竟巧遇曹执事,奴家就说今日抬头就见喜鹊。”

阴怜奴对着洛尘眨了眨眼,偷笑着就两三步扭上前来,脚下一扭,朝曹执事靠去。

曹执事脸色不由大黑,若是别人倒还好说,可偏偏是这两个人。

一个身后站着那位主子,另一个是个男人见到都会发怵,最主要的是背后也站着剑奴这个护短的主。

这时候,伸手也不是,推开也不是,一时间竟陷入尴尬的局面。

就在众人都错愕的时候,院内传出稳健的脚步声,随后一道笔直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

“洪会自家的事,就不麻烦牛师弟和阴师弟了。”

虽说平平淡淡的话语,但迎面那股令人窒息的枪芒,不由让人有锋芒在背的错觉。

邬厉起身快步走到那人身边,凑到耳边低声说道:“大哥,你看此事...”。

“容后在于你计较,退到一旁吧。”那人并未过多理会他,挥袖从容的走下台阶。

两人对话轻微至极,但在场众人却听的一清二楚。

洛尘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冷眼与其相对,所有的因果都归结于此人,洪会掌舵人,赵如龙。

牛大力眼神微变,拱手说道:“赵师兄,都是同院师弟,说这话就见外了。”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弟子琐事,没想到引出这两个难缠的人物,看来这屁大点事很耐人寻味啊。

“阿赵,可想死奴家了,你怎么才出来呢。”

阴怜奴轻微愣神后,也不再理会一旁难为情的曹执事,转身扭着莲步就走了过去。

赵如龙嘴角微抽,脸上神色不变,抬脚就跨了过去,权当作没看见阴怜奴。

“哈哈,那我还得感谢你二人咯。”他两步逼了上来,死死的盯着牛大力,丝毫不显退让。

“你...”

一时间,牛大力竟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应对下去。

“我怎么了,难道感谢都不对吗。”赵如龙儒雅的淡笑着,转身朝四周礼貌的询问到。

看似沐如春风的话语,此刻听起来却让人有种如鲠入喉的感觉。

见陷入两难的局面,洛尘阴沉着脸,喝问道:“赵会主如此咄咄逼人,不知洛某人何时得罪于你。”

“师弟,这句话就错了,赵某何时...”

这时,人堆后面一阵嚷嚷声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疯子,你恬着脸去难为一个楞头小子,这我管不着。”

“可这当这么多师兄弟面前,不给我青衣的面子,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也就在这时候,院内某个窗口几个人影缓缓退回房间。

“杀婴炼尸,如此歹毒之事都能做出来,气煞老夫。”二长老气呼呼的坐回凳子,干瘦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院主捋着胡须,乐呵呵的轻笑道:“老二,和一个弟子计较,你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反倒乐意看到此事发生。”二长老瞪起眼睛,一副欲要吃人的模样。

“老二,你听院主把话说完。”

“对啊,二哥,看把你着急上火的,先听人把话说完。”

院主轻摇着头,也不在意先前的失礼,缓缓说道:“这世间一切事都有定数,当然此事也不例外。”

“你是说...”

“眼前这场闹剧,不就来了结此事的吗。”

听完此话后,三人才恍然大悟,同时朝外望了一眼,随后仰头一阵大笑。

二长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了缓心神后,说道:“老夫出去一下,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说完,便起身匆匆朝屋外走去。

“这咋呼的性格,哪有半点当长辈的模样。”院主没去过多理会此事,摇了摇头后,便不再言语。

“哈哈,老二就是这脾气。”

“你说的没错,二哥这脾气也真是没半点改变。”

就在众人左右为难之际,人堆中沈恺背着手,鼻孔朝着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了过来。

这时候,曹执事早已经悄悄退到一旁,如此尿性的屁事,还是不要参合为妙。

毕竟他只是小小的执事,虽说有点背景,但不能和这几位派系的掌舵人相比。他们身后都有人撑腰,就算事情闹大了也会有人出来擦屁股。

还有一点就是他资质有限,混了这么多年才得来的职位,别为了半星利益就葬送了。

听到此话后,牛大力转头咧嘴一笑,眉飞色舞的挺了挺胸膛,气势也一下变的强硬许多。

洛尘微微侧身朝沈恺抱拳示意,同时也避开身边这位的王八之气。

“难道你也想插手我洪会的私事。”赵如龙双眼不由微眯,语气中比先前听上去多了几丝怒意。

沈恺没去理会他的质问,缓步走到洛尘面前,轻笑着说道:“怎么又是你小子,走到哪里,哪里就不得安宁。”

洛尘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我也不想,可事态逼人,无奈之举。”

“好一个事态逼人,好一个无奈之举,哈哈。”

见没人理会他,赵如龙朝前紧逼两步,沉声道:“看来这私事,沈师兄是管定了。”

沈恺只顾仰头大笑,随后抬头望向四周,喝问道:“堂堂青武外院,虽说也有苟且,但何时有如此龌龊之事。”

“师兄弟之间琐事我不会过问,可杀婴炼尸让人怎么能容忍。”

话音刚落,原本在一旁满脸得意的邬厉,脸色瞬间变的蜡黄,眼中隐隐露出嗜血的凶残。

赵如龙缓缓停下脚步,阴沉的盯着两人,也不再说话。

“这件事还算是洪会的私事吗。”

“怎么,哑巴了。”

沈恺转头盯住邬厉的眼睛,沉声再次喝问道:“这怨恨的眼神,是不是欲杀我而后快。”

“做人留一线,别逼我。”邬厉喘着粗气,手臂里真气涌动,强忍着没动手。

沈恺不在意的朝前走去,俯身低声说道:“戳到你痛处了,这口气憋着可不舒服。”

“去你妈的。”

听到这句话,邬厉再也忍不住了,怒吼着朝前砸去。

四周围着的弟子都是一片惊呼,虽说邬厉的实力还算可以,但是沈恺是谁呀,青衣的掌舵人,堂堂蕴气境的高手,早能进入内院的弟子。

若不是为争一个弟子大比的龙头,他才不会呆在外院的。

邬厉拳头砸过来的时候,沈恺嘴角露出不屑的一撇,依旧淡淡的盯着他的眼睛。

第七十一章:平息风波

“嘭”

一道枪影扫过来,径直地砸中邬厉的丹田。

洛尘错愕的望着墙角已经昏迷的邬厉,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早已经脱离了他的预料。

他没想到会惊出洪会会主,更没想到沈恺出现,这时候只能静观其变了。

“沈师兄,这么难为一个师弟,有失身份吧。”赵如龙淡然的收回长枪,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沈恺眉头一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也没有多大意外,不过,又讥笑的道:“我说过清理门户,何时说过饶过他。”

听上去两人都在自己说自己的,不理会对方的问话,其实这也是两人心智的过人之处。

虽然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但给对面挖好了坑,只要接某句的话茬,就会被套进去,形势完全被对方掌控。

“清理门户也轮不上你吧”

赵如龙面色依旧平静,冷眼望着洛尘说道:“倒是这位小师弟,莫名来到洪会门前闹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听到这句,洛尘嘴角微扯,如此三两句就拨过先前的不愉快,看来这个对手不简单呢。

“洪会弟子三番两次刁难丁院师兄弟,这件事都应该清楚吧。”

“赵师兄说到闹事,貌似是你们的人惹我在先,而我只不过被迫还手罢了。”

“三位师兄,你们认为呢。”

要是论推脱找理由,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洛尘的对手,毕竟都是经过先生教育过的人,谁脑筋不会几下急转弯。

而这三位师兄当然是沈恺,牛大力,阴怜奴三人了。

这时候矛头已经指向他,找一个硬一点的茬子,挡在自己面前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师弟说的对,怎么能叫闹事呢。”

牛大力可不是善茬,挥拳应和说道:“谁若是欺负到老子头上,老子打的他老娘都不认识。”

“你给老子闭嘴。”沈恺黑着脸,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吼道:“老子还没发话呢,敢抢老子风头,胆肥了。”

牛大力拍着屁股,腆着脸又凑了上来,说道:“哥,我错了,错了。”

“哈哈...哈”

莫名的一个小插曲,惹的四周弟子一阵大笑。

会有谁想到平日里总是板着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两人,在私底下竟然会有这般小孩闹性。

“我呢,管不着先前的破事。”

沈恺转头指着墙角昏迷的邬厉,阴沉的道:“但是这畜生,今日必须交给我处理,不然...”。

“不然怎样,院主都没插手,你算什么。”

赵如龙挥臂长枪横扫,在众人身前画出一道线,厉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他丝毫。”

气氛一瞬间就凝固到了极点,吹在脸上的寒风都显的格外刺骨。

四周的弟子谁能想到,脱口的笑语还没散开,两人一言不合就画清界限,拔刀相向了。

舞沫见势不妙,连忙拽了拽洛尘的衣角,指了指一旁半死不活的邬厉。

不用多说,洛尘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自己既没实力,又没地位,想插嘴也没多大用处。

“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沈恺手臂间涌出青黑色的灵气,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意思。

如若两人动起手,这件事便不是简单的弟子私斗,到时候学院出面干预,在场所有人都逃不了干系。

见此,洛尘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喊道:“师兄,能听我一句吗。”

两人手间灵气不由一滞,同时凝视过来。

两股淡淡的灵威,让洛尘呼吸微微停顿,但心底松了口气,两人没动手就还有挽留的余地。

再说了,这货给自己使过绊子,不亲手打到他找牙,哪能出了这口恶气。

洛尘急忙转身拱手,指着墙角说道:“师兄,事情的原委都因我而起,让我处理可好。”

两人只是静静的听着,然后转头不再理会他。

“师兄,你看...”

“哼,一个蝼蚁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赵如龙突然变脸,抬枪朝前刺了过来。

先前洛尘遇到的蕴灵境没把他当成真正对手,纯粹戏耍他。

赵如龙则不同,在数以百计的弟子中脱颖而出,实力强劲尚可不说,出手狠辣,往往都是一招致命。

和先前破门而出那一枪不同,这一枪直刺咽喉,根本不给洛尘丝毫反应的机会。

一股阴冷从脚底板蔓延,他的身体不听使唤,眼睁睁的看着枪刃刺了过来。

“小结巴,躲开。”

身后舞沫两人吓的一哆嗦,可冲上去已经来不及了。

“噗”

一声淡淡的响声,枪柄硬生生的停在半空。

沈恺挥手甩开枪柄,一丝怒气从脸上闪过,不过又很快平息,阴沉着说道:“师弟,这就有些过分了。”

“过分,不过给他一点教训而已。”

赵如龙也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插手,收枪说道:“才入门的师弟,就想在我头上闹事,活腻歪了。”

“我倒是觉得,此事交给洛师弟处理更为合适。”

沈恺没理会一旁的唧唧歪歪,转身问道:“交给你也无妨,可你要如何处理呢。”

此话一出,惹得诸多弟子一阵惊呼,没想到这位如此看重这个小师弟。

洛尘深深的吁了口气,这才松开手掌,背过手抹去手心的汗珠,说道:“三个月刑罚结束之日,生死台相见。”

有人的地方,就有摩擦和争斗,刑堂只是处理某些小的矛盾,有些不死不休的局面,刑堂也没发处理。而生死台便是弟子间自行处理的地方,青武有句话,生死台上见生死。

“什么,这不可以。”

舞沫一声惊呼,不顾眼前形势,拽住洛尘,说道:“邬厉可是炼髓巅峰,随时可以突破蕴气境,而且还是个邪修。”

洛尘心底感到一阵欣慰,也知道她是好意,摇头说道:“放心吧,我有把握。”

“那也不行....”

“蝼蚁一般的人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赵如龙不屑的轻笑着,讥笑道:“大闹洪会,还想插手这件事,可笑至极。”

“你...”

两人都被这句话给弄懵圈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下去。

不过细想起来,洛尘只是小小炼髓二重,实力上着实有差距。而舞沫虽说是蕴气三重,可功法偏于轻柔,更别说实战经验了。

赵如龙乘机朝前紧逼两步,喝问道:“怎么,没话说了。”

“大闹洪会,打伤数名弟子,这件事可得好好清算。”

“曹执事,说说该如何处理。”

身后早就跃跃欲试的曹执事,一下提起了精神,仰着头缓步走过来,瞥了眼两人,说道:“弟子间私斗,又大闹学院,这两件事你可认。”

洛尘微微挪动,挡在舞沫二人面前,拍着胸膛说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曹执事的眼睛一时间大亮,压住心底的兴奋,沉声说道:“看样子你要一人兜下来。”

“是又怎样...”

“是个屁,你逞什么能。”还未等洛尘潇洒的装完,屁股就沈恺被狠狠踩了一脚。

“让我说呢,洛尘大闹洪会,以及打伤弟子这件事,就此揭开过。”

“至于他说的,三个月生死比斗,我觉得可以。”

一连串利落的话语,让在场的人同时大跌眼镜。一时间四周寂静一片,竟没人接这个话茬。

虽说赵如龙和沈恺的实力强劲,后台也硬,可反驳执事的裁决,还不给执事留半分面子,这倒是第一次见。

几息后,曹执事才缓过劲来,憋红着脸嘶吼道:“沈恺,你可将我放在眼里。”

沈恺也不显退让,两步逼上前去,沉声说道:“若不是给你面子,这件事哪能轮到你发话。”

“放肆,你这是挑衅正个刑堂。”

见此,洛尘也不由大急,想上前阻止此事继续闹大。

可沈恺袖袍轻挥,指着半空中出现的淡金色印记,漠然的说道:“怎么,还要我明说吗。”

看到这一幕,不仅曹执事一哆嗦,就连一旁暗自得意的赵如龙也一愣。

“长老手谕,怎么会这样。”赵如龙低声呢喃一句,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回院内。

曹执事灰黑着脸,抱拳一礼后,便不再多说什么。

“行了,大伙散了吧。”

沈恺挥手驱散周围的诸多弟子,转身说道:“洛尘,我只能帮你到这,三个月后就看你造化了。”

洛尘诚恳的抱拳回礼,说道:“多谢沈师兄,多谢二位师兄。”

“哈哈,师弟好自为之吧。”沈恺仰头大笑,转身大袖一挥招呼着牛大力,消失在墙角处。

阴怜奴也微微抱拳,随着人群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随着几人的离开,看热闹的众人也快速离开,有意无意的绕开三人所站的地方。

洛尘上前收回门梁上的长枪,说道:“好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我呢,也该去饲兽园做三月的长工了。”

两人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虽说大闹一通后,心底解气了,可不知为何总有说不出的憋屈感。

舞沫皱着鼻头,不满的嘀咕道:“要不是那该死的老头,事情才不会这样。”

“哈哈,这样是怎么啊。”洛尘摇头没在意她的话,转身挥手说道:“都回去,好生修炼。”

“三月后,老子光明磊落的打败邬厉。”

第七十二章:饲兽院

看着他洒脱的身影,丘三皮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心底暗道:好小子,我认定你了。

先前几人发生冲突时,他好几次想要动手,可自己羸弱的实力,冲上去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累赘。

不管为何,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

另一处,沈恺叼着根枯草,半躺在湖边的青石上,悠闲的支起二郎腿,不时的还哼几句小曲。

“小日子过的很滋润嘛。”身后的林子里传来一声调笑声,很快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停在他的身旁。

“怎么,还在装睡呢。”

六长老拾起手边的雪团,扔在他的衣领内,说道:“交代你的事处理的不错。”

沈恺这才站了起来,抖了两下衣领,笑着说道:“您轻飘飘的一句话,我还不得屁颠屁颠的过去办事。”

“不过呢,如此注意一个新入门弟子,他能有多大能耐。”

六长老似乎已经习惯他的失礼,并没多大在意,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有人让我出面管一管。”

“还有人”

沈恺心底默默盘算几下,低声嘀咕着说道:“有点意思,这外院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六长老挥手不耐的说道:“别瞎想了,出不了大乱子就行。”

“就算有事,也没见您出面管管。”沈恺偷偷翻着白眼,咧嘴抱怨道:“什么屁事,都推给我们三个。”

“小兔崽子,嘀咕什么呢,长本事了是不是。”

六长老那火爆脾气,哪能听的了这话,挽起袖口抬脚就要踹过去。

沈恺下意识的躲到一旁,嬉皮笑脸的拱手说道:“您老忙着,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他也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笑骂道:“这兔崽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青武院占地非常大,可有一小半被连绵的山脉占据着,而正是这山脉也将内外两院分割开。

饲兽院所在的地方便处于最外围的山脉里。

洛尘几番打听后,终于在下午时分来到了饲兽院的大门外。

“看样子还不赖嘛。”

他粗略的环视了一圈,虽说这是个让他不待见的地方,但秀美的环境倒真是没什么可挑的。

几丝薄雾笼罩在山间,昨夜未消的积雪里几只肥兔四处觅食,偶尔几声鸟鸣惊醒沉睡的山谷,半山腰有一片长势惊人的万年青,依稀可以看到跳动的黑影。

很难想象,如此唯美的场面,竟会出现在繁华的古城内。

整个饲兽园坐落在一处山谷内,谷前立着不高的石门,丈许的围墙上爬满干枯的草藤。

半开的院门左右两只石狮和几颗老树,看上去再无他物。

“有人吗,请问...”

等了好半天未见有人回应他,洛尘耸耸肩膀,细声嘀咕道:“奇了怪,小爷今天光临,怎就没个人出来迎接一下。”

侧身跨过石门,晃晃悠悠的四处瞎逛悠。

院前错落着几间小木屋,看上去简陋不堪,可细看时,墙壁上刻画着细密的铭文,不时泛起微光。

小木屋相隔不远有两件黑石屋,紧闭的石门里隐约能听到两三声呼喝,屋后面的围墙上有一个宽的出奇的木门。

四处并未找到人影,洛尘寻着呼喝声来到石屋前,本想敲门示意一下自己微弱的存在感。

可石门猛的大开,一声怒骂声传了出来。

“奶奶的,先前拿的肉食已经足够了,又跑回来干嘛。”

屋内浓烈的腥味扑面,洛尘一时没有防备险些被呛的昏厥过去,连忙捂住口鼻后退几步。

随后,屋内阔步走出一个人影,嘴里骂骂咧咧的喊道:“他娘的,捂住鼻口干什么,老子很臭吗。”

洛尘这才看清楚来人是何面庞,暗叹这里的伙食真是够好。

此人有八尺高的大个子,配上三四百斤的体型,走起路来直叫人担心地板的质量。

身穿油乎乎的麻布短衫,光着脑袋,脸上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手中持着一柄宰猪刀。不说凶悍的屠夫模样,单说这肥硕的体型就让人拍手不由叫绝。

“咋不是先前那小子。”那人抬头拍了拍洛尘的肩膀,摇头说道:“就你这小身板,扛得了几斤肉食。”

洛尘错开半步,拱手说道:“弟子前些日犯了过错,是前来领罚的。”

听到这话后,屠夫才拍着脑壳,大笑着说道:“想起来了,先前有人说要送我一个干活的苦力。”

“他娘的还真来了,哈哈哈。”

洛尘眼角微抽,心底宽慰着道:这货没文化,咱不和他一般见识,不和他见识。

还未到他反应过来,屠夫拽着他的胳膊,大步朝小木屋走去。

两步来到一处木屋前,隔着屋门大喊道:“哈哈,都出来看一眼,又来一个干活的苦力。”

听到这简单粗暴的话,洛尘脚底一顿,额头上冒出阵阵黑线。

“嘎吱”

其中一件屋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皱巴巴的睡袍,睡眼惺忪的中年人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走了出来。

屠夫单手拎着洛尘,话语中满是得意,说道:“厨子,过来看一眼我的小杂役。”

厨子吃力的睁开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眼,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就转过身去。

看着这情况,屠夫咧开嘴,腆着肚皮,喊道:“前几次来的都被你们弄了过去,这次这个必须是我的。”

话音刚落,厨子忽然停下脚步,懒散的道:“明天午时,小杂役过来找我。”

“他娘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哐嘡”

回应两人的是一声轻噗噗的关门声。

屠夫转头瞪过来,提着宰猪刀恶狠狠地喊道:“小子,要是你明日去找他,我要你好看。”

“坚决不去,一定听您老的。”洛尘连忙缩了缩脖子,故作出一副柔弱的模样。

“哈哈,有见识的臭小子,我很喜欢。”

顿时,屠夫站直腰板,啪啪拍了两下肚皮,高兴的大喊道:“厨子,这下傻眼了吧。”

可屋内人并未理他,得意几下后,只好悻悻作罢。

这时,屋后的木门被一脚踏开,一个瘦弱的中年人扛着木笼走了进来。

中年人不到七尺的身高,身穿破烂的补丁短衫,蓬乱的灰头发散在头顶,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模样。

可他肩上扛的木笼着实大的吓人,里面还盘踞着一条水桶粗的蟒蛇。

“你杂才回来,过来瞧瞧老哥的新杂役。”屠夫闻声也未转身,依然腆着肚子一副得意的模样。

中年人几步走了过来,放声大笑道:“你就先得瑟一会,最后还不是厨子的。”

“他娘的,你给老子闭上臭嘴。”屠夫松开手将洛尘扔下,捏紧宰猪刀转身砍了过去。

趁这个机会,洛尘才溜到一旁,大吸了几口气。

这货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老远就能闻见那怪异的味道,更别说被硬拉在身边老半天。

看到这一幕,中年人仰头大笑后,将肩上木笼扔了过来。

“这是...”

屠夫手底猛的停了下来,翻手托住木笼子,盯着看了好大一会,这才欣喜的抬起头。

“血冠灵蟒,终于逮到这玩意了。”

他两下劈开木笼,拖着蟒尾就朝跑向厨子的木屋前,大喊道:“喂,出来给咱炖蛇羹。”

见此,中年人也不意外,摇头将劈坏的笼子收到一旁。

“血冠灵蟒”

洛尘嘴里暗暗重复了几遍,这才想起这东西是何物。

世间兽类万千,大可分三类,荒兽,妖兽,灵兽。

荒兽他最为了解,也是接触最多的一类;至于妖兽倒是见过一头,还被莫名其妙饶过一命,不过听闻妖兽生性凶残,大妖者可褪去兽体,但诸多盘踞在西域妖荒。

相比这两类,灵兽则显的更为稀少,一般只出没于灵泽圣地。不仅灵智极高,而且实力强横,寻常修士很难将其捕获。

血冠灵蟒常栖息在灵脉附近,头顶血冠对固魂境有极大益处。

不过话又说回来,此时隆冬时节,灵蟒应该进入冬眠了,也不知道这厮是怎么逮到的。

虽说冬季灵蟒实力大减,可是能将其生擒,此人的实力可见一斑。

洛尘搓着发僵的脸蛋,露出生硬的笑容,躬身跑上前去,说道:“这等粗活还是交给小子来弄吧。”

不等中年人回答,三两下拾起地上的木头扔到墙角根。

“有点眼力见,不错。”中年人也乐的动手,点头称赞道:“比先前来的几个要懂事的多。”

洛尘眉头一挑,乐呵呵的回应道:“弟子洛尘,不知前辈...”。

“什么前不前辈的,叫我老白就行。”中年人语气中有几分听不出的味道,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了。

洛尘没有多问,拱手说道:“白前辈,弟子有礼了。”

听这话后,中年人只是苦笑的摇了摇头,微微拱手算是回礼了。

“白小树,你休要拐走我的小杂役。”

若是前一刻,屠夫看到这一幕不炸毛了才怪,可现在他心底只有美味的蛇羹,哪有心思去管别的事。

中年入没理会他,背起手缓缓走回自己小木屋。

见此,洛尘也安心不少,虽说自己对刻意讨好别人很是反感。可这样能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一些,那何乐而不为呢。

第七十三章:低头做人

中年人名为白木,负责饲兽园的狩猎,而屠夫名为许狄水,负责将猎物清洗*。

先前的厨子名为甫孜孜,和他文绉绉的名字相反的是,他为人懒散无比。

许狄水的再三催促中,里面的人才极不情愿的应和了一声,估摸着有半柱香的时间,门再次被打开。

甫孜孜挠着乱糟糟的头发,不满的说道:“死胖子,喊老子出来干嘛。”

“厨子,看逮到啥好东西了。”许狄水提着蟒尾抖了几下,得意的模样像是自己逮的一般。

顿时,甫孜孜瞪着眼睛凑到跟前,贪婪的大吸几口气,看上去才有了几分精神。

许狄水坏笑着在他后脑勺弹了一下,说道:“怎么样,这质感满意吧。”

“太满意了,老子早就想逮到它一饱口福了。”甫孜孜仰头大笑着,兴奋的就像个小孩子。

院角落,洛尘仔细打量着三人,心底暗暗有了自己的算盘。

三人有着不同的性格,许狄水生性凶悍,体外泛着浓浓的血腥味,看似是个刽子手,可为人豪爽。

甫孜孜生性懒散,总有种睡不够的感觉,但某一刻却散发出令人生畏的错觉,叫人有些读不透。

白木则显的简单很多,豪迈中带一丝儒雅,给人一种隔壁大叔的亲切感。

但三人都有相同的特点,那就是好吃。

两人兴冲冲的拖着血管灵蟒,一边走着一边猥琐的凑在一起瞎嘀咕,没走几步就仰头大笑个不停。

见到这场面,洛尘叹了口气,本打算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呆一会。

谁想到,甫孜孜突然停住脚步,转头对着他喊道:“那个墙角的小杂役,还不快过来。”

“奶奶的...”

洛尘嘴角猛地抽了几下,嘴里细碎的骂了几句,不情愿的挪动了过去。

“真他娘的磨叽,像个娘们一样。”许狄水拍着脑壳,阔步走来,扛着他就钻进石屋里。

洛尘想反抗几下,可转念一想,很快脑补出一副很不和谐的画面,有一个三大五粗的壮汉,扛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往小树林钻,少女正在做毫无意义的反抗。

“他娘的,这口气老子忍了。”

他连忙摇头,甩掉脑袋中不健康的画面,同时在心底亲切的问候了某人全家的女性。

“嘭”

他就被好不客气的扔在地面,许狄水拖着灵蟒转身走向一旁的石台。

洛尘深吸好几口气,强忍住骂娘的冲到,起身打量着屋内的情况。还别说,外面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石屋,里面装饰却是极为奢侈。

四壁上虽未开窗户,可有头顶那九个拳头大的夜明珠足矣,墙角落各摆着一个白玉香炉,徐徐散发的青烟将满屋的血腥味驱散,屋中央是一座石台,相隔好远都能感受到丝丝寒气。

在洛尘愣神的片刻,许狄水已经拿出宰猪刀开始了。

手起刀落,看上去笨重的宰猪刀,此时竟是那般轻灵,锋利的刀刃沿着某种特定的规律跳动着。

剔骨剥皮,抽筋放血,一系列的动作让人有种儒雅的错觉。

短短半盏茶时间,两丈长的灵蟒就变成一堆器官,一条骨架,一张蟒皮,一摞蝉翼般的肉片。

许狄水满意的点着头,转头发现某人神情呆滞,根本就没看他的表演,这还了得。

“喂,臭小子,发什么愣啊。”

他拿起宰猪刀就在洛尘后脑勺来了一记,恼火的喊道:“还不过去收拾,没一点眼力劲。”

洛尘不满的揉着头,嘀咕着走向石台,走进才发现小小石台另有妙处。

石台的阴寒恰到好处,肉面覆盖着一层薄霜,如此确保生肉的质感,而台面呈凹状,能更好的保留遗漏的精血。

除此之外,更让他惊讶的是石台上的东西。

灵蟒骨架未见刮伤,完整的蟒皮像是刚褪下一般,薄厚和大小都一致的肉片,完美的就像一件艺术品。

洛尘痴呆的望着石台,细声呢喃道:“好厉害的刀法。”

声音虽然不大,但许狄水听的却是一清二楚,顿时脸上露出得意的模样,小拇指不自觉的动着。

“算你小子识相,哈哈。”

他转身到身后的柜子里取出寒玉提盒,说道:“把那些玩意装起来,交给厨子就行了。”

说完就伸了个懒腰,晃悠悠的出去了。

洛尘无力的翻了几下白眼,不情愿的接了过来,小声嘀咕道:“奶奶的,真把小爷当杂役了。”

小小的寒玉提盒也是储物空间,这着实让洛尘心肝猛颤。

他早已不是当初愣头青了,储物戒的价值他早就清楚了,更别说这种特异功能的储物空间了。

很快,收起心中小情绪,迅速收拾完,将石台擦拭干净后,转身离开。

洛尘径直的走向另一间石屋,敲门见没人回应,也懒的等待,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石屋的情况与先前的基本相同,只不过屋中央是一座半人高的铜鼎,但细瞧之后才发现铜鼎是残缺的,鼎耳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削去一般。

鼎足四周分布着九个黑铁铸成的龙头,齐齐对准铜鼎的底部。

见甫孜孜闭眼盘坐在蒲团上,也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在沉思打坐。他没冒昧的出声,仔细打量一周后,便盘坐在一旁精心等待。

许久后,甫孜孜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轻声道:“小子,睡够了没有。”

“到底是谁坐着睡过去,也真是够可以的。”

听到这话,洛尘也是一阵气节,低头细碎的抱怨几句,心底狠狠的将他问候了一遍。

“哈哈,倒是有趣的小子。”甫孜孜也没生气,笑着说道:“有几分我年轻时的脾气,不过呢。”

洛尘收起满腹的抱怨,眼巴巴的凑到跟前,嬉笑着道:“不过什么。”

三人看上去简简单单的样子,看上去活的没心没肺,即使这样,总让人有种想要掩饰什么的感觉。

他早就想打问这方面的事,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不套几嘴岂不可惜。

甫孜孜似乎有那一瞬间的恍惚,很快又清醒过来,坏笑着道:“不过,你小子手脚太笨了。”

洛尘还未反应过来,后脑勺就被弹了一个响亮的脑瓜蹦。

“小小年纪就学着套老子的话,真是讨打。”

甫孜孜爬起来顺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记,懒洋洋的说道:“没点眼力劲,还不把东西拿过来。”

洛尘揉着脑壳,心底暗骂道:怎么都爱打后脑勺,真他娘的气人。

这人在屋檐下,该低的头还是要低的,收起满腹的牢骚,不情愿的拿出寒玉提篮递了过去。

甫孜孜捏出一片肉,品尝后说道:“这么差劲的刀法,怎么好意思拿出手。”

也不管洛尘诧异的目光,转身走到铜鼎前,挥手间,乳白色的液体就填满鼎缸。

一时间,屋内充斥着淡淡清香,让人心头不由的舒爽。

“起”

随着他一声轻喝,九个龙头分别喷出灼热的火焰,不过只有三道落在了鼎底,剩下六道诡异的绕到鼎外。

洛尘瞳孔紧缩,连忙躲到一旁,沉声问道:“什么情况。”

甫孜孜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之后就盘坐在火焰前,挥手取出蟒骨扔到火焰里。

只见他手间快速变化,蟒骨也随之盘旋在一起,稳稳的悬浮在火焰中央。

洛尘心头一颤,似乎猜到了某些东西,没再多说什么悄悄靠近几步,安静的盘坐在一旁。

也就短短几息时间,两丈大的蟒骨缩小了许多,骨质看上去更加细致。

没多久,铜鼎内乳白色液体冒起了泡,屋内充斥着浓郁的香味。

浓香扑鼻,这才将洛尘惊醒,晃着晕乎乎的脑袋,定眼细看,蟒骨已经缩小到一尺有余。

这时候,甫孜孜手势一停,取出一块乌黑的金属扔到里面。

三道火焰很快缠绕上来,乌黑的金属渐渐变软,另一边蟒骨猛地绷直,径直地穿过金属块。

令人咋舌的是,金属块恰好将蟒骨包裹住,形状宛如一柄刃胚。

随着二者的融合,甫孜孜双手快速在半空中舞动,一道道怪异的纹路出现在刀背上,又很快隐没下去。

纹路完全覆盖时,火焰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一柄火锤和虚握的手掌出现在其中。

“喝”

甫孜孜一声轻喝,左手半握,右手半抓,对着火焰挥动起来。

火锤落下的时候,剑背上隐没的纹路迅速闪动,与此同时,虚空中溢出丝丝灵气钻入纹路内。

洛尘不由的有些出神,嘴里不自觉的呢喃道:“好惊人的气势。”

与平时他懒散的模样不同,此时他专注的神情,潇洒的背影,那种独特的气质是那般惊人。

片刻过后,甫孜孜缓缓停手,端详几眼后微微皱眉略显不满的样子。

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挥手取出蟒皮掷入火中,以相同的手法淬炼至一尺后,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他略微点头后,双手猛的一挥,将二者合二为一。

“不错的一件灵器,哈哈。”

这时屋外传来爽朗的大笑,很快门口出现三人,白木与许狄水左右站立,而中间的老人并未见过。

第七十四章:是福不是祸

老人身穿灰布长袍,看缝缝补补的样子也有好些年头了,佝偻着背,尺长的白胡子,脚步却很稳健,精神头也挺足的。

甫孜孜也缓缓停了下来,熄灭地火,双手间汇聚出一团寒气朝青锋飘去。

“嗡”

几息过后,随着一声轻鸣,数道锐利的刀芒将寒气驱散,露出了一道青黑色利刃。

大眼看去,三寸有余的刀柄,单手正好紧握,余下的为六寸长刀刃。

而细看时才发现,刀脊上一道血槽贯穿,刀背上隐约能看到细碎的蛇鳞纹路,青黑色反而成了最好的遮掩色。

“可惜了,只是一把灵器而已。”甫孜孜把玩几下后,便收了起来。

那老人似乎猜到他会有如此反应,缓步走上前来,打趣的说道:“灵器也不赖,好歹能换些灵玉不是。”

“一个厨子瞎捣鼓炼器,很明显是吃饱了撑的呗。”

许狄水腆着肚皮,大大咧咧的走到鼎旁,捞起一勺汤汁就灌了下去,嘴里不时的发出几声吸溜。

老人指着他,笑骂着说道:“你呀,这一身的臭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白木不知从哪块找来两条长凳,一边摆弄着长凳,一边也不忘跟着数落道:“范老,别去管着夯货,看着闹心。”

“哈哈,谁还不知道他啊。”

三人齐齐大笑,乐呵呵的围坐到圆鼎两旁。

老人就是未曾露面的园主,也是饲兽园中资格最老的一位。

“小伙子,别愣着了,还不麻利过来。”老园主这才注意到角落的人影,挥手招呼着他过来。

洛尘连忙上前两步,拱手说道:“您老慢用,小子就不唐突了。”

“哈哈,范老都发话了,就不要拘束了。”

“唯唯诺诺的像个娘们似的,给老子滚过来。”

许狄水笑骂着,抬手朝前一抓,隔空将洛尘逮到身边,硬生生的把他摁到凳子上。

再推辞就显的有些做作,洛尘拱手说道:“小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唧唧歪歪的像个老娘们。”

许狄水本就是粗人,最受不了这套文绉绉的东西了,夹起几片肉就塞进洛尘嘴里。

“好烫,呼...”

看到洛尘满脸囧样,惹的众人一阵大笑。

肉片入口即化,一股精纯的灵气顺着鼻腔钻入血液内,体内的力量也随着增加了几分。

洛尘闭眼炼化那股灵力,又细细回味着口齿间的余味,不自觉的低语道:“好美妙的滋味。”

虽说是美味,但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又惹的众人一阵大笑。

白木越发觉得身旁的小子有趣,拍着他的肩膀,苦笑着说道:“洛小子,你可知道何为灵兽。”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也放下竹筷,等待下文。

看这架势洛尘竟有些语塞,思量了几息后,说道:“灵兽生长在灵泽大川里,天生拥有灵智,而且实力极为强悍。”

“废话,这些手札中都会有。”

听到教科书一样的回答,许狄水第一个不同意,嚷嚷着说道:“说些老子不知道的地方。”

洛尘满脸懵比,细细回想前几日看的内容后,摇头表示不知道。

看着他无辜的模样,许狄水拍着肚皮,大笑着说道:“原来是个书呆子,哈哈。”

“灵兽可不仅你说的那般简单。”

白木挥手打断笑声,正色的说道:“灵兽天生地养,每头灵兽都有一方灵泽护佑。”

“而灵兽以灵气为食,天水为饮,体内不含丝毫杂质。”

“某些大氏族会圈养灵兽,一来可以换来天地的眷顾,二来可以为族中幼童集运。”

听了一大堆话,洛尘不由撇嘴,心底道:这些貌似和我没啥篮子关系吧。

白木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轻笑夹起一片肉,说道=道:“更重要的一点,吞食它能洗筋伐髓。”

“什么...”

洛尘心中猛的一惊,他若想更快的修炼到蕴气,就必须用天地灵物来洗筋伐髓。

天地灵物可不是寻常之物,虽说他有不知名的朱果,但具体功效都没弄清楚,就别提吞服了。

至于阴阳圣果,那玩意是保命用的,用在这方面貌似有点不落忍。

白木微微凑过来,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说道:“洛小子,这下明白懂范老的意思了吧。”

老园主静坐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两人咬耳朵,显的格外随和。

听到这话,洛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诚心拱手说道:“小子谢过几位前辈恩情。”

“别听白小树瞎掰扯,不就吃口肉的事么。”

许狄水咧嘴大笑,摆手不在意的说道:“没那么多的规矩,别他娘的像个娘们一样,动不动就作揖。”

一句开玩笑话,将洛尘拘谨的心理彻底打散。

说说笑笑中,几人很快就将蟒肉分食干净,洛尘留下清理完杂物后,打着饱嗝寻到一处空屋。

屋内很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椅和一盏青铜灯。

浑黄的烛火中,他草草的打扫一通后,便匆忙的盘坐在木床上,体内的能量早在前一刻达到饱和。

心底默念五鬼搬运法,缓慢的将筋脉中汹涌的能量融入血液内。

两个时辰后,他足足运转了几次大周天,才将体内能量彻底吸收。

“呼”

洛尘深呼一口气,心中不由窃喜,自语道:“没想到这么容易突破,炼髓二重感觉还行。”

细细感受着体内增加的力量,满心欢喜的熟睡了过去。

倘若没有没有被罚,洪会的人也没找他茬,那突破二重就得费劲周折,或许这算是半分运气吧。

本以为可以美美的睡一觉,哪知道被许狄水早早的开始在门外嚷嚷了。

“喂,还不快起来。”

“有没有做杂役的常识,还得老子来请你。”

洛尘极不情愿的爬起来,潦草的洗漱完后,顶着满脑门的唾沫星子,静静的跟着他的脚步后面。

许狄水晃着生硬的脖子,满脸坏笑的说道:“小子,你可知饲兽园平时都干嘛。”

“喂喂猪,养养鸡,再种一波菜,除了这些还能干嘛。”

“你...你”

听到这话后,许狄水一阵气节,憋红着脸大吼道:“气煞老夫,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洛尘强忍住心底的笑意,弱弱的问道:“除了这些还干别的事吗。”

“去你娘的喂猪,养鸡。”

许狄水抬腿狠狠的踹了一脚后,这才略微解气,哼声说道:“负责青武外院八千弟子的肉食。”

“你诚心把外院弟子比作猪是吧。”

“冤枉,是你说出来的,我可没这么说过。”洛尘高举双手大声喊冤,同时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许狄水略微顿了几息,咧着嘴说道:“好小子,竟把我绕去了,有点意思啊。”

“您老说笑了,小子哪敢戏耍您老人家。”洛尘心底咯噔一下,暗叫不妙,没想到这厮心思这般聪慧,便连忙低头服软。

“哈哈,老子不与你小辈计较,害怕个啥玩意。”

许狄水拍着几下肚皮,歪头一阵轻笑后,淡然的说道:“走吧,干完今天的任务,你就可以休息了。”

每次看到拍肚皮的动作,洛尘就知道接下来准没好事。

谁让自己把话说到位了,逗人的时候心底那是灰常开心,可逗完之后,那就活该自己倒霉。

“奶奶的,这嘴咋就这么欠抽呢。”

“调戏谁不好,非得调戏这位爷,这下可惨了。”

许狄水忽然停下脚步,恼怒的喊道:“臭小子,瞎嘀咕什么呢,有本事大点声,给老子说出来听听。”

“您老英明神武,小子对您的敬仰之情可谓是....”

“停,停,再瞎嚷嚷老子可动手了。”

没等洛尘说完,许狄水连忙挥手制止,嘴角仍得意的一咧,说道:“小子,磨破嘴皮子也没用。”

“来吧,跟老子走就是了。”

看到这主油盐不进,洛尘也放弃最后的挽救,垂头丧气的拖着脚步跟了上去。

屋后的木门外,是一处几十丈宽的峡谷,整个峡谷上空笼罩着淡青色的光膜,而峡谷内是分散着上千头荒兽。

放眼望去,一二星荒兽占据大半,只有零星几头三星荒兽。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两人的身影就出现在峡谷前。

许狄水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芦和一个布袋,不怀好意的说道:“小子,我两件宝贝可就交给你喽。”

“你该不会想....”

洛尘望着眼前的峡谷,脚底不由得有些发软。

“恭喜你,猜对了。”

许狄水拍着肚皮,露出特别贱的表情,又语重心长的提醒道:“宰满八百头,中午前交给我。”

“那岂不是血流成河,尸堆成山。”洛尘没想到会是这么棘手的问题。

别的不说,单说八百头这数量,听起来就够吓人的了,更别说要冲到里面将其全部宰完。

许狄水早就猜到会有这反应,淡定的说道:“慌什么,老子这不是要给你宝贝。”

“记住了,乾坤袋用来装兽尸,乾坤葫用来收兽血。”

“到时候把兽尸给我,至于兽血,翻过山谷倒江里喂鱼。”

说完后,见洛尘依旧呆呆的愣在原地,许狄水满脸坏笑,抬脚就将他踹到峡谷里去了。

第七十五章:恼人又偷乐着

“有人干活的感觉真好,阳光都明媚起来。”

他轻轻跺着脚跟,感觉浑身都舒畅起来,哼着小曲晃悠悠的消失在山谷间。

相比某人轻快的心情,洛尘心底可谓是十万只羊驼疯狂奔跑,并且亲切的问候了某人家中的女性。

这时候,最近的几头黑背牙猪发现异状,警惕的哼叫起来。

“死肥猪,没事瞎叫什么。”洛尘来不及抱怨什么,抽出长枪就朝前刺了过去。

几声猪哼就像*一般,四周的荒兽闻声而动,全都朝这边扑了过来。

说来也奇怪,不同种类的荒兽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更何况是数量如此多,还处于狭窄的峡谷内。

可是先前诸多荒兽分明相处的很是融洽,但看到人影后就双眼通红的扑了过来。

洛尘原本打算悄悄潜入,然后再一头头的放到。这下倒好,几声猪叫引来一大群发疯的荒兽。

无奈之下,只能边退边打,狼狈的模样直叫人不忍直视。

峡谷外,某处山顶上石亭内,老园主和白木二人盘坐在其中,静静的看完山脚发生的一切。

白木皱眉不解的问道:“一个小辈而已,范老为何如此偏袒他。”

老园主捋着胡须,轻笑着反问道:“何以见得老夫偏袒他。”

“是福是祸,我想您老心底清楚的紧。”白木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追问什么。

听到这话后,老园主仰头大笑,说道:“哈哈,还是瞒不过你小子。”

“此事受一位老友所托,老夫不过行个方便而已。”

白木眉头轻挑,似乎起了几分兴致,疑惑的问道:“会是哪位老祖瞧上这小子了。”

“休要多问,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老园主只是摇头不语,转身缓步朝回走去。

“哦,这倒是有点意思。”

白木俯身打量了几眼峡谷中的少年,也转身跟了上去。

此时此刻,洛尘正十分狼狈的逃窜,哪会想到有两双眼睛在山顶看着他。

峡谷内荒兽实力都很弱,若是只有几头,他完全可以压着打,可身后追着数百头,任谁看到都会两腿发软转身就跑。

跑完全没问题,但问题来了,八百头荒兽中午就得交货,这一跑可就没了。

老话说的好,一文钱能难倒出门汉,更别说这八百头的数字了,若是按时交不了货,到时候几人指不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真他娘的窝心。”

眼睁睁的看着刚宰的黑熊被分食,洛尘低声骂了一句,也不过多停留,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跃去。

忽然,他满脸坏笑的回头嘀咕道:“一群吃货,老子这下让你们吃个够。”

没跑几步路,前方就冲过来五头长毛象,一丈高的躯体在低阶荒兽里算是顶尖的了,还有一点就是肉足够多。

“嘎嘎,小宝贝,看来就是你喽。”洛尘眼睛大亮,怪叫着拔出长枪冲了过去。

五头长毛象虽说壮硕无比,可也显的十分笨拙,两枪就将一头撂倒。

以他现在的实力,解决几头笨头笨脑的长毛象还不是三两下的事,没多大功夫,五头长毛象就愉快的归西了。

洛尘迅速退了几步,翻手取出一个淡粉色的药壶,坏笑着拧开扔到一头象伤口上。

见药壶内的药液渗出后,他才满意的转身躲到半山崖的青石后面。

不出几息功夫,领头的几只斑斓猛虎率先追了上来,四处嗅了嗅,便低吼着扑向一旁的象尸里。

要论体型,几只斑斓斑斓猛虎加起来还没一头长毛象大,但几头斑斓猛虎牙口可是极好的,几经撕扯就将一头长毛象分食干净。

身后紧跟的群兽追了上来,场面顿时变的热闹起来。

几头斑斓猛虎吃的正欢,哪能容得下别的兽前来夺食,然而群兽也没吃素的主,一眼不合就撕咬了起来。

一场饕餮盛宴由此开始。

洛尘半坐在青石上,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得意的自语道:“敢追小爷,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吃吧,做个饱死鬼也挺好。”

他又取出一个暗灰色药瓶,掂量几下后,拧开壶嘴扔了下去。

“可惜,可惜啊。”他捂着闭口,满脸心疼的自语道:“一瓶*和一瓶软骨散,不知道能药到多少刚烈的女子。”

粉色药瓶为*,暗灰色药瓶为软骨散,都是五毒老怪的遗物。

只是他不知道,这*可是烈女之泪的衍生物,药性极为强悍,一滴就能使蕴气境的烈女宽衣,更别说他用了一小壶。

软骨散的药性虽没前者强,可对付一二星的荒兽却是绰绰有余。

估摸着有半盏茶时间,下方撕咬的声响渐渐停歇,地面倒满一片群兽,死伤倒是不多,大多软绵绵的倒地抽搐着不停。

“哈哈,药效看样子还不错。”

洛尘拿出一块方巾堵住口鼻,这才怪笑着跳了下去。

数百头发情的荒兽瘫倒在地上,偶尔几头雄性生物露出该有的零件,再加上腥臭的味道,这场面别提有多磕碜人。

他干呕几下,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将所有的处理了。

放血,收尸,乏味的动作一直做了两个时辰,这才将满地的荒兽处理干净。

说来也巧,引来的荒兽足有八百多头,除去缺胳膊少腿的刚好能凑够八百,这倒是让洛尘有些许欣慰。

再宰一波倒还好,但收拾的过程实在不是人干的。

虽说有乾坤袋和乾坤壶,可两者都很耗精力,每收拾十几头,他就不得不打坐调息。

此刻,洛尘虽然身心疲惫,但抱着怀里的乾坤壶心底还是美滋滋的乐个不停。

“让老子干了一天的活,不拿点利息岂不可惜。”

他抬头看看了,发现此刻还未到午时,起身钻进崖壁上一处洞穴,顺手将洞口堵住。取出火折子,引燃角落柴火,这才安心的盘坐下来。

手心燃起血灵火,随后将乾坤壶里面的兽血倒入火内。

他望着手心的火苗,阴冷的沉声道:“洪会,三个月后,老子连本带利还给你们。”

悄然过了半时辰,血灵火渐渐熄灭,手心取而代之的是拳头大小的源血。

为了盛放源血,他可谓费了好大功夫,试过好几种材料,最终选择了灵玉。用灵玉内的灵气滋润源血,这样才能更好的保存源血的灵性。

洛尘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灵玉盒内,又将洞穴内处理一番后,悄然潜回谷口。

峡谷口,许狄水手中捧着一个黄铜茶壶,躺在竹椅上惬意的摇晃着,不时地哼上几句艳调。

一凶人,一秀景,形成一道常人难以想象的画风。

“呼呼”

随着几声闷响,峡谷上笼罩的光幕荡起阵阵涟漪,里面一人影挥手大喊着什么。

过来好大一会,许狄水才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揉着吹的发僵的黑脸,慢腾腾的升了个懒腰。

这时候,光幕里的人影动作变大许多,嘴里由嚷嚷变成了骂街。

许狄水左右扭了几下腰,满脸舒坦的说道:“小子,这还没过午时,就跑过来求饶了。”

光幕里躁动的人影正是洛尘,只不过他此时更加狼狈了。

原本悄悄潜过来,没引起一头荒兽的注意,谁曾想到眼前的光幕挡住了脚步。无奈之下,他由起初的轻声呼叫,变成泼妇骂街,最后还引来一大群荒兽的围观。

“别嚷嚷了,这就放你出来。”

许狄水故意停顿了一会,坏笑着说道:“年轻人呐,做事就得沉稳一些,毛毛躁躁的像个什么样子。”

嘀嘀咕咕说完一大堆后,这才慢悠悠的抬手将光幕撕开。

洛尘连忙钻了出来,若是再迟个一时半刻,他就被围观的群众撕成碎片了。

“孺子不可教也。”许狄水装模做样的摇了摇头,感叹的自语道:“毛毛躁躁的性子,能成什么大事。”

有了先前了经验,洛尘也知道这厮的小心眼,没有去理会他猥琐的捉弄。

许狄水见这招不管用,又变成笑脸,满脸关心的问候道:“臭小子,能活着走出来,真是条汉子。”

“去他丫的汉子。”

洛尘扭头偷偷干呕几下,然后也是笑脸迎了过去,说道:“托您老的福,弟子完整的出来了。”

咱不和他正面硬怼,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看谁恶心谁。

听到这句话,许狄水先是一愣,然后仰头大笑着说道:“你小子,话里有话啊。”

“弟子哪敢呀。”

洛尘连忙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摆手说道:“八百荒兽一头不少,您老点点。”

许狄水接过来没多看一眼,顺势塞进袖口,细碎嘀咕道:“哈哈,四天的肉食,这下可以轻松几天了。”

洛尘看到这厮嘴里的嘀咕,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不过呢,做人脸皮有时厚一点也无所谓,他凑到上前去,俯身问道:“有什么事您老请尽情吩咐。”。

“没什么事了,回去吧。”

许狄水偷笑着摆了摆手,随即又说道:“先前有人找你,不知走了没有。”

第七十六章:天上掉下的馅饼

有人找,不用猜想就知道是丁院几人。

洛尘胡乱的拨弄几下头发,三步并两步的小跑回饲兽园。

刚转过屋角,就看到舞沫无聊的在他木屋前晃荡,而丘三皮却和白木聊的正热闹。

洛尘稍稍整理着划破的衣服,舒缓一下心情,起码看上去过的挺滋润的样子。

“还算你俩有良心,知道来看看我。”

听到他的话,舞沫这才有了几分神色,几步走了过来,欣喜的说道:“这么长时间没见本姑娘,有没有偷偷想我呀。”

洛尘微微愣神后,有些气节的说道:“想你个大头鬼,这才过了一天好不。”

“好你个小结巴,一天不见就长本事了啊。”舞沫呲着牙,作势朝他耳朵拧来。

“哈哈,好男不跟女斗。”

洛尘飞快的在她后脑勺弹了一个脑瓜蹦,大笑着跑向一旁,熟练的动作也不知道从哪个宰猪的身上学来的。

看到两人嬉闹,白木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回到房间。

“好了,不要闹了。”

追逐一番后,洛尘连忙求饶,指着白木的背影说道:“都成什么样了,你看把人家都吓跑了。”

舞沫也收敛起来,拧着他腰间的软肉,低声嘀咕道:“都怪你,害得我出丑。”

“怎么又怪我,明明是你....”

“你俩继续,我啥都看不见....”

丘三皮面带猥琐的表情,一副我很懂的样子,转身就朝屋内走去。

“停下,上哪去呀。”洛尘两步跑上前去,调笑着说道:“刚才是不是可劲损我了。”

“别说话,看你满脸猥琐的样子,就知道了。”

听这话,丘三皮顿时不乐意了,十分委屈的说道:“我好心好意替你说好话,你倒好。”

“说来听听,你都说我什么好话了。”

“什么三派系都有人呐,什么和长老很熟啦,什么天赋横溢,反正什么好听说什么。”

“吹你个大头鬼,让你吹牛...”

“哥,骗你的,都是一些丁院的琐事...”

三人在一块有说有笑的,直到下午十分才各自回去,匆匆分别之后,洛尘草草的收拾几下,便倒头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早就醒了过来,打了一套散拳,趁着闲静的时候翻了翻大荒战法。

没过多久,四人陆陆续续醒过来,悉索中洗漱完后,许狄水那大嗓门就开始张罗着生火吃饭。

洛尘有些诧异今天的平静,没有人来找他,也没有人催他干活。

“奇了怪了,难得早起一回,竟没人搭理我。”他疑惑的挠了挠头,貌似自己存在感又降低了。

不过这倒省去好多麻烦,也乐的清闲一会。

没过多久,屋外就传来砸门声,随着听到许狄水那大嗓门喊道:“你个小兔崽子,怎么每天都赖床不起。”

“再不出来的话,我可就踹门了啊。”

洛尘本打算再装一会,可听到这话后,连忙应声开门,生怕他一激动就破门而入。

“早就起来了,还给我装睡。”许狄水咧嘴嘿嘿大笑,指着院中的几只乌鸡说道:“去把那玩意择干净了。”

“上等的怒睛乌鸡,想想都馋,嘎嘎。”

他可谓是实打实的吃货,每次只要是吃的方面,甭管多大事都要往后排排,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

洛尘也懒的说话,端出一盆热水,挽起袖子开始宰鸡。

怒睛乌鸡的个头是寻常公鸡的一倍,骨架异常宽大,发起狠来眼睛会充血,变的十分好斗。

相传,怒睛乌鸡有一丝金乌的血脉,中古有其血脉返祖修成绝世大妖,拘下一丝太阳真火熬炼眼珠,这才有了其名。

当然这只是传闻,不过怒睛乌鸡的肉质细腻且劲道,这倒是没错的。

想到这里,洛尘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有个牛气冲冲地祖先,后代却沦为人食,可笑。”

“靠山,山会倒,不管怎样自身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暗暗感慨几句后,他自嘲的摇头没再言语,三两下将地上的几只处理干净后,起身端进石屋。

没多大功夫,浓浓的鸡汤又将五人凑到一块。

从踏进门后,白木就一直盯着洛尘,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几次想张口却又忍住了。

“您老有什么事开口吩咐便是。”洛尘不经意间察觉到了。

几经犹豫后,白木深吸一口气,缓声问道:“你在丁院时丁老可否提及我等几人。”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洛尘也没怎么读懂,就如实回答道:“似乎未曾提及,不过弟子也没怎么注意。”

也就在说完这句话后,另两人脸上神色各异。

甫孜孜一阵愣神,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许狄水的情绪倒是有些激动,一把抓住洛尘的胳膊,仰头一阵大笑。

三人前后的变化,彻底把洛尘弄懵了,不知该如何接下话茬。

老园主微微点着头,欣慰的对白木说道:“白小子,现在知道我那位老友是谁了吧。”

“既然如此,白某定会全力帮助他的。”白木平缓几下情绪,问道:“说说吧,你是犯了什么事才来这里的。”

“这闹的是哪一出,怎么几人的反应都各有不同呢。”

随即,洛尘抛开心中的疑惑,将先前发生的琐事简单的说了几句。

白木低头沉思了一会,随后缓声说道:“今天下午过来,我会给你传一套拳法。”

“什么”

洛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的问道:“您老没戏耍弟子吧。”

“哈哈,老夫怎么可能戏耍你一个小辈。”

“多谢白老成全。”

这时,许狄水看似也相通了,抬头瓮声说道:“臭小子,有没有兴趣学习我的刀法。”

洛尘不由得愣在原地,莫名被天大的馅饼砸中,一时半会还有点接受不了。

“哈哈....哈”

三人被他的反应逗乐了,都捧腹大笑起来。

“能在您老座下学习,弟子真是三生有幸。”洛尘露出猥琐的笑脸,连忙拱手回礼。

两人相视一笑,也没在过多的说些什么。

“厨子,你发什么呆啊。”许狄水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拍着拍着肚皮喊道:“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

甫孜孜这才回过神来,自嘲着说道:“我一个伙夫能做点什么呢。”

看到这反应,老园主轻叹着摇了摇头,白木则是张口想说点什么,又强忍住了,而许狄水那火爆脾气直接动起了手。

他一步跨过去,提起他的领口怒吼道:“都他娘八百年了,你还闷在里面不能走出来。”

“懦夫,你就是一个只会逃避的懦夫。”

他毫无缘由的发怒着实吓了洛尘一跳,错愕的看着掐架的两人,又转头看看平静的另两人,一时不知该做点什么。

没人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好大一会。

“唉”

最终甫孜孜拗不过他,沉声叹了口气,说道:“闲时让他过来,我给他教一些生火的把戏。”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三人都欣慰的松了一口气。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许狄水大笑着在他胸口锤了一拳,心情看上去好了很多。

“去,拿我酒来,今日痛饮一番。”

“哈哈,好。”

不知为何,洛尘没有先前那般排斥这里了,也许是几人不挂在心上的帮助,也许是别的原因。

下午时分,他早早来到白木的屋外等候着。

屋内,白木的声音准时传了出来,道:“小子,我的拳法可要沾满百兽鲜血,到时可别退缩。”

“甭管多苦,弟子都会扛住。”洛尘坚定的握着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加油。

白木缓步走出来,略微点头表示满意,说道:“这套拳法名为兽王拳,是老夫前些年闲来所得。”

“虽说威力强悍,但施展起来极耗灵力。”

“所以说,不仅要求你体质强悍,而且修为最次也要达到蕴灵境。”

听完这些话后,洛尘心底不由大喜,原本还为突破后没对于武法而发愁,这下齐全了。

“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前辈所望。”

交代完后,白木也不再啰嗦,起身走向院后面的山脉中,带着他四处捕杀荒兽。

以白木看来,这小子身法着实差劲,实战经验也是欠缺的紧。

劳累了半晌午,洛尘单独击杀了数头三星荒兽,又拼死击杀了一头四星荒兽,这才堪堪达到最低要求。

拖着疲倦的身体,刚躺回床上,还没来得及闭眼就被一把拽了起来。

许狄水用小拇指剔了几下牙,凑上前咧嘴问道:“臭小子,被白小树虐待如何呐。”

“虽说累了些,但师父本意是好的。”

洛尘揉着发涨的手腕,他可不敢过多的给这厮抱怨什么,生怕这厮回头扯着大嗓门给自己说出去。

“什么,你竟然叫他师父。”许狄水一下就炸毛了,跺着脚大喊道:“该死的白小树,总要快人一步。”

洛尘堵住耳朵,弱弱的问道:“他教我拳法,叫声师父有什么不对的。”

“你这个小兔崽子,气死我了。”

许狄水深深缓了几口气后,这才略微平静下来,开口问道:“上午打的那几头荒兽可在。”

“都在这个储物袋里。”

“哼,算他白小树还有点良心,走吧。”

“又要来啊,能容我歇会脚...”

“别废话,跟上。”

第七十七章:花花郡主

相比洛尘累死累活的修炼,丁院几人的生活可谓是轻松至极。

丘三皮和先前一样,晨时摸出去,到了午夜又悄悄摸回来,又是一连消失好几天。

以他微弱的存在感,就算消失一年都没人会想起。

但消失后,每次回来身上都会沾满煞气,瞳孔也变成灰白色,许久才能恢复过来。

不管他何时出现,身上总会带着伤势,有时鼻青脸肿,有时吊着半口气,只不过气息越发强悍而已。

至于舞沫的行踪就简单许多,每天都会按时去碑林,找块石碑静悟,又按时回来。

就连那块石碑都固定不变,碑面上刻着数个起舞的倩影,也再无他物。

每日除了去碑林回来后,一人呆在房间内,心情略好便打坐调息,没心情时就会对镜发呆。

两人似乎早就习惯这样枯燥的生活,偶尔打声招呼外,再没过多的言语。

自从上次大闹一通后,洪会的弟子也收敛了许多,没找过两人麻烦,这也省去好多烦心事。

虽说封如龙和邬厉二人自此没再露过面,但关于他二人的行踪却是一天一个样。

有人传言两人是忌惮长老令,所以龟缩起来不敢出头,也有人说早已闭关,为临近的弟子大比做准备,更有甚者说被气的大病一场,修为险些没了。

反正众说风云,还各自有理有据,惹的旁人哭笑不得。

倒是有一件事是真的,那便是五年一次的弟子大比快要来临。关于外院大比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白衣弟子未入大比前二百,那就会彻底结业了。新入门弟子为青衣,呆满三年便为白衣弟子。

细想起来貌似有几分道理,若是苦练五年的弟子都没个好成绩,那只能劝你换条活路了。

所以说呢,外院的修炼热潮可谓是达到一个高峰。

......

武州处于圣庭的最西面,与妖荒毗邻。

在这片地界边缘处,时常会和妖族爆发小规模冲突,所以这里武风尤为鼎盛,也被好事者称为武道圣域。

圣武院为九大学院之首,在这里却沦为第三势力,而最大的势力当数一王一候。

其中王爷便是当朝武王,也是圣庭唯一的异性王爷,地位和权势可谓让人仰叹了。

而侯爷则是安国侯萧忠,一位正儿八经的实权侯爷,手中掌握着磐石军团,坐镇囚魔渊,实力深不可测。

若武州是武道圣域,那么神武城便是武道圣城,原因无他,历代武王皆镇守于此,也埋骨于此。

神武城占地足有方圆百里,单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墙就足以让人胆颤,还不论其漫天的气象。

距远遥望,以肉眼之资便能看到城池上空紫气萦绕,时而有气龙盘空,若在寻灵上人的灵眼中,便是另一种震撼景象。不过,这都不足为外人道也。

让人咋舌称奇的不是其雄伟之资,而是异常强悍的防御力,城墙上每隔百丈便会有一个箭塔,上面架着两门灭神弩,巡卫则是半时辰轮转一次,昼夜不停息。

如此可见,倘若发动战争,这里俨然会是座战争堡垒。

偌大个城池内布局分明,外围为平民区,中间为贵族和贸易区,而内部便是武王府邸。

三层区域把守森严,寻常贵族若想接近王府,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今日却发生一件怪事,一辆平民都嫌弃简陋的马车竟悄然停到王府正门前,也未见其动作,只是静静停在原地不动。

过了好大一会,武王府中才走出一个锦衣青年,走近细看时才发现来人不正是当日楼船上以一滴精血分身对付洛尘的那人。

锦衣青年径直地走向马车,拱手扬声说道:“让琼首久等了,还望见谅。”

马车内一声娇柔的声音徐徐说道:“哪里的话,等沐大公子岂不是小女子的荣幸。”

听到这话后,锦衣青年手指下意识的一颤,连忙解释道:“琼首莫要误会,我实在是有事在身,所以才...”。

虽然他依旧维持着儒雅的神色,但语气早已变的谦卑起来。

“咯咯,不过开个玩笑而已,瞧把你吓的。”马车内一阵轻笑后,一名身着红裙的女子徐徐走下来。

女子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极为火辣,而且容貌也称得上极品,艳红的嘴唇,配上媚态荡漾的眼神,足以满足雄性的一切幻想。

锦衣青年眼中露出一丝贪欲色,不过被很好的掩饰过去。

“大少爷,是不是对小女子动心了呢。”女子似乎有所察觉,迈着莲步轻轻靠了上去。

“误....误会。”锦衣青年连忙后退两步,摆手慌乱的说道:“琼首开这个玩笑,我可担待不起。”

这可不是青年的软弱,而是眼前这小主可不是他小小的二世祖能招惹的了。

他虽说是武王府中直系子孙,可府中子孙无数,受宠的也就那寥寥数人而已,像他这种不过略有地位而已。

提及眼前这位东荒风流人士几乎无人不知,素女飞仙图位居第六的风琼。

她除去出众的样貌之外,身后的靠山也是极为骇人,那就是地榜的榜首,被人称为圣境之下第一人的秦曌。

不说其身份,单论榜首的修为就足以甩他好几条街。

“沐尹长,你好生无趣。”

风琼竖起兰花指一副嗔怒的模样,埋怨的道:“那位听闻郡主受了点伤,连忙让我过来探望几眼。可惜了,落花有意....”

沐尹长脸色微变连忙打断她的话语,这里可不是乱嚼舌根的好地方,要是一不小心传到武王耳中,那可不得了。他转头发现四处没人,沉声说道:“琼首慎言,还请随我来。”

对于大氏族子弟的谨慎,风琼早已见怪不怪,毫不在意迈着莲步跟了进去。

武王府内有处不大的小湖,湖中有片不大的小岛,岛上假山旁坐落着两层木楼。岛上百花齐开,彩蝶成群,景色宜人之极。

若来人不细看,很难发现二层木楼完全由紫色杉木打造而成,这紫色杉木可是出了名的万金难求一尺的木料。还有一点紫色杉木有聚灵安神的妙处,诸多魂师大修争抢着收购。

“也不知道那呆子过的如何。”

一道倩影坐在假山后的石块上,听着熟悉的声音,正是前些日子不告而别的沐灵儿。

也许是因为伤势痊愈的原因,此时的她看上去更加动人,微红的脸蛋,细嫩的肌肤,让人有种伸手捏一捏的冲动。

这时,身后一串脚步声惊扰了岛上的彩蝶,也打断了她的瞎想。

沐灵儿皱起眉头略微有些不悦,冷冷的喝道:“本小姐说过不见任何人,需要本小姐提醒第二遍吗。”

风琼并未停步,依旧不急不缓地朝前走来。

“本小姐说话听不懂是吗。”沐灵儿微怒。

可话音刚落,风琼已经倚靠在假山上,淡淡的说道:“我可爱的花花郡主,你怎么看上不很不高兴,来,告诉姐姐谁惹了你,姐姐给你出气。”

沐灵儿没有抬头,冷声道:“谁让你来的,请出去。”

“哟,花花郡主的待客之道可不怎么礼貌,不过,没关系,客随主便。”风琼并不生气,起身四处打量着小岛。

沐灵儿深吸了口气,好半天才将心中那莫名的怒火压了下去。

也许讨厌一个人,会把他身边亲近的人一并划入讨厌的圈子,起码现在就是这种情形。

沐灵儿名义上是秦曌的未婚妻,两人未出生时就被指腹为婚。然而,她从小备受十分受武王疼爱,所以性子格外的刁钻任性,对这门婚事也是打心眼里排斥。秦曌也是如此,不过两人明面上还没做的太过分,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

自从莽荒回来之后,她就格外不待见秦曌,不仅是洛尘的原因,还因为某件事情。

“我家主子听说你受了伤,可是好一阵心疼。”风琼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盒,惋惜的自语道:“瞧,这株三千年的雪玉莲可是花了大代价才拿到的。”

沐灵儿未领情,讥笑道:“我没猜错的话,这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吧。”

风琼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从容,笑道:“我的好郡主,你说这话可太伤人了。我家主子亲自北上雪山采来一朵雪玉莲,你可不敢误会了。”

“区区三千年灵药,本郡主还没放在眼里。”沐灵儿没留半分好脸色,道:“若你想拿此物来献殷勤,怕打错算盘了。”

“你....”

风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憋了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堂堂琼首,向来都是别人讨好她,哪有她低言讨好过别人,就算是郡主也不行,更别说受这么大的委屈了。

“既然没话说了,那就请便吧。”沐灵儿起身冷冷的望了过来,伸手微微指向岛外。

听到这话后,风琼体内灵气下意识的波动,不过很快又被压制了下来。

开玩笑,在武王府邸动手打武王的嫡系孙女,而且还是圣庭册封的郡主,除非她活得不耐烦了。

风琼面带淡雅的微笑,说道:“问候已经带到,小女子也该回去交差了。”说罢,她收起手中的玉盒,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等一下”

“郡主还有何事”

第七十八章:那地方一定很美

沐灵儿两步走上前去,伸手说道:“灵药已经送给我了,哪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花花郡主,您真是可爱的紧呐。”风琼气的浑身一抖,掏出玉盒塞回她手里,这才黑着脸转身离去。

“小样,看我不气死你。”沐灵儿满脸得意样,自语道:“这是替呆子还给你们的。”

“哈哈,我的郡主大人,你的小秘密可全被老头子听到喽。”

这时,一声爽朗的笑声从小岛外传来,很快一位精神抖擞的老头背手走过来。不用猜,他便是威震一世的武王沐轲。

沐柯身穿灰布长袍,留半尺长的胡须,虽是一大把年纪,满头银发,但面色红润,眼神锐利,脚步也十分沉稳,没有半点迟暮的样子。

“坏爷爷,你竟偷听我说话。”沐灵儿快步跑上前去,一把揪住花白的胡须。

“别,我的郡主大人,你可不敢这么欺负爷爷。”沐柯连忙护住胡须,心疼的说道:“前些日子刚被你祸害光,好不容易长上来的。”

“哈哈,我哪有那么坏,一定是你记错了。”

沐灵儿捂嘴一阵大笑,随后将他拉到石凳上,轻轻给老头捏起了肩膀。

“是哪家的小子有这么大的能耐,让我家小祖宗都学会照顾心疼人了。”沐柯轻晃着脖子,看上去很是享受的模样。

“哪有,一定是你听错了。”沐灵儿羞红着脸,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

“哈哈,乖孙女都会哄爷爷了,不简单呐。”沐柯瞧见这情况就知道猜对了,不问出个好歹来,哪会轻易放手,又接到道:“有呆子照顾你够了,爷爷不中用喽。”

“没有他的话,我早就死在荒林里了。”沐灵儿眼中满是柔情和思念。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他给我活下去的希望。”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会做出好多有趣的事情,费好大力气将我逗笑。”

“虽然有时会斗嘴,但凡有事,他都会挡在我面前,哪怕拼了性命。”

“他对我很信任,我也是一样。”

不知觉中肩膀上的手停了下来,沐柯这才回过神来,欣慰道:“好好好,有这些就足够了,爷爷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也不会干涉你的情感。但有一点你记住了,我沫家的女婿必须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嗯,谢谢爷爷。”沐灵儿情绪有些失落,只是微微点头。

“哈哈,我的乖孙女懂事了。”沐柯仰头一阵大笑,随即又调笑道:“不过呢,这小子得先过了秦小子那道坎。”

“我相信他会的,不过要等他完全成长起来。”沐灵儿满脸幸福的神色,道:“他说过会找我,也曾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呀,说来让爷爷听听。”沐柯乐凑到跟前,没半点做长辈的样子。

“不告诉你,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沐灵儿这才意识到说的有点多了,连忙推搡着老头朝岛外走去。

“女大不中留,开始嫌爷爷啰嗦了。”

沐柯也顺着她的意思,转身轻笑着离开小岛。

沐灵儿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石头才渐渐落了下来。她又坐回岛边,埋头道:“你说过会来找我,你说过会向全世界宣布爱我,你还说过会把代表思念的月亮摘给我。这些话我都一字不差的记着呢,谁都不能忘。”

“好想去看看你的家乡,那个思念的月亮一定很美,那个地方也一定很美。”

不过,小岛上只剩下她一人,也许只有风听到了她痴痴的呢喃。

武王府另一处院落,墙角梅花点点,松竹挺秀,远远看去一副书香气息,可正屋内却挂着一杆劲弓,一柄长剑。

这一文一武的布局没感到有些别扭,反而让人感到格外儒雅。

沐柯出岛后就匆忙来此,闭目养神片刻后,猛的睁开了眼睛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对空房子自语道:“下去找一下接回灵儿的那子弟,顺便问出那小子的长相。”

话罢,墙角拂过一阵清风,房间内再无回应他的话。

他思量过后一阵苦笑,道:“灵儿,你可不能怪爷爷狠心呐。如果他连这道坎都过不去,你俩就算有缘无份了。”

武青二州,一西一东遥遥相望,这远的令人发怵的路途上,后来有人闯出无数传奇。

.....

洛尘知道远方有佳人,或许知道,或许又不知道,远方佳人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他。

此刻的他完全沉浸在苦闷的修炼中,每日早晨与荒兽厮杀,午后分解兽尸,美其名为练习刀法,傍晚在昏暗的石屋内控制炉火做饭。与其说是修炼,不如说是压榨劳动力,饲兽园里几乎所有的活计都被他一人承包了。

不过呢,持续半月来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最起码烧出来的汤味道好了一大截。

当然还有别的方面,比如身体更加精炼,协调能力越发良好,反应也快了好几个档次,更重要的是修为完全巩固到炼髓二重。

二月初的某一夜,洛尘偷偷关起门,从怀中如是珍宝的掏出好几个灵玉盒。

“攒了一个月的源血,应该足够我突破炼髓三重了。”他悄悄走到门后,发现没人理会这里,便安心下来。

烛火下,四个拳头大的血滴,没有血腥味,反给人一种舒适的慰藉感。

洛尘盘做起来,略微调息了一会,将精神状态调整到最佳。

“准备了小半个月,成败在此一举。”暗暗祈祷后,拿起一个玉盒仰头吞下源血。

顿时,喉咙中传来灼热之刺痛感,很快这种刺痛就扩散到全身。

炼髓二重有髓动如龙吟的说法,而炼髓三重则是骨髓纳灵,生生不息。每一阶段的说法不同,但相同的是对身体的淬炼。

体内先是犹如炭火的灼烧感,片刻过后,骨骼内就像有万千蚂蚁撕咬一般。

“不行,这样下去是突破不了的。”

体内灼烧感逐渐减弱,洛尘不由得大急,来不及细想就将剩下的源血一齐吞了下去。源血顺着喉咙流下,少部分未下去就化成能量,迅速钻入软骨内。

“呃...”

洛尘捂着喉咙想嘶吼,可嘴里像是吞了铁水一般,只能憋红着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体内的灼痛感才渐渐平息。

缓了好半天,他才从地上爬起来,跳进早就准备好的热水中,美美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所受的痛苦都是值得的,从二重的巩固,再到突破三重,虽说只有短短一个一月时间,但其中经历的生死考验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些日子他心中有太多的心事,虽然看上去无所谓的样子,但并没有真正放松下来。

也许是突破后的欣喜,才能让他有了那么一丝的放松感。

将思绪抛到脑后,借着轻松的心情美美的睡一觉才是最靠谱的事。

第二日和往常一样,白木准时醒来,并未瞧见洛尘的身影,不由摇头苦笑。

他转悠着来到木屋外,敲门后没见其应声,便笑骂道:“臭小子,再不出来我就踹门了。”

可等了好一会都没见其出来,白木不由有些疑惑,平日里这小子挺积极的,怎么今日就犯懒了,思量着推门进去。

“好小子,原来早就出去了。”

房间里没半个人影,不用猜就知道他又去后山里狩猎去了。

此时,洛尘正与一头四星白蟒厮杀,而这头白蟒体内血脉已经复苏,昨日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趁着突破不久身体还未适应过来时,来一场搏命厮杀是最有用的方法。

水桶粗的白蟒差不多有三丈长,巴掌大的鳞片上泛起淡金色的花纹,远看上去无比华美。

几次试探性的进攻,一人一兽都没有占据上风,也没占据优势。

洛尘身影快速的在树杈间跳跃,每次跳跃他都会微微观察一瞬间,寻找最佳的进攻位置。

“奶奶的,缩成一团像个王八一样。”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已经换了好几个位置了,这白蟒就是蜷缩成一团死死的盯着他,动也不动一下。

反复跳跃下,他都有些疲倦了,可愣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怎么才能逼它主动出击或者挪动躯体。”

这时候,洛尘猛的停在了原地,拍着脑袋大笑道:“让它主动出击不容易,可逼它挪动躯体却简单多了。”

说话间,他就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坏笑着扔向面前的枯枝上面。

山间的枯枝密布,而且遇火就燃,再加上干燥的寒风,没过几息火势就蔓延开来。

不论荒兽还是野兽,动物的天性是没法改变的。

面对凶猛的火势,白蟒也不再对峙,嘶鸣着迅速朝身后的山洞溜去。

洛尘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两步冲破火墙,体内真气涌向手臂,盯着白蟒的七寸就砸了过去。

还未临近蟒身,白蟒就转头朝他喷出一股寒流。

白蟒体内含有一丝冰璃血脉,而且机缘巧合下将其复苏,喷出的寒流可不是闹着玩的。

洛尘心底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又是天赋神通。”

第七十九章:拍卖会

他来不及多想翻身滚向一旁,不过,幸亏躲得及时,要是反应迟那么一息,他现在可能就成一坨冰碴子了。

洛尘顺势跳到身后的树杈间,又借力跳向身后的树顶端,这才安心下来。

见周围火势渐灭,白蟒也不再慌忙逃窜,慢悠悠的绕了回来。

“这家伙可真难缠,看来只能硬来了。”洛尘翻手取出长枪,轻喝一声便跃了下去。

原本他打算赤手空拳对付白蟒,一来是想知道自己实力究竟有多大,二来白木早就叮嘱过他修炼拳法最重要的是身体,而不是手中的兵刃。

但眼前陷入两难的情景,他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

白蟒伺机扭动身体,蟒尾横扫而过。

洛尘俯身从下面钻了过去,与此同时长枪上挑一下刺进蟒腹部,随之血灵火就钻进伤口。

血灵火早已经是第二转了,不仅颜色变的深沉,威力也不日而语。

还未等白蟒有所反应,浑身就泛起的红芒,紧接着细密的鳞甲开始脱水皱缩到一起。

短短几息时间,白蟒的血液就被耗干,变成一个直挺挺的干尸。

洛尘俯身划开白蟒的腹部,心底暗暗一惊,沉声自语道:“这东西越发邪性,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最初时,血灵火会将血肉一块熬炼,只留下一堆白骨,这还稍稍让人能有所接受,可二转的血灵火,直接将体内水分蒸干,变成一具直挺挺的干尸。

这情形任谁看到了,心里都会犯膈应的,他寥寥处理掉蟒尸后,起身朝深处走去。

快中午时分,又猎了几头三星荒兽和一头四星荒兽,这才悠悠返回小院。

“让我等了一大早,这小子本事见长了。”

“要是敢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大老远的就听到有人在嚷嚷,趴在门口一瞧果不其然,许狄水一个人扯着嗓子在院内瞎转悠。

洛尘暗叫不妙,自己在山中打的挺爽,可耽搁了回来的时间,这下该如何交代。

还未等他想出应付的办法,身后一声轻响,屁股上就实在的挨了一脚。

“臭小子,可让我逮到你了。”许狄水不知什么时候绕到院外面,对着撅起的屁股就是一脚。

洛尘厚着脸皮,嬉笑的说道:“三师父,要是你不解气,还可以再来一脚。”

至于这声三师父,还得提及另一件让人捧腹的事情。

那日洛尘称白木为师父时,许狄水心中很是不平衡,三人都传授本领,凭啥第一声师父就叫了他。

于是乎他私底下找二人理论此事,谁知回应他的是一个滚字和一个冷冷的眼神,再然后他就理所应当的成为老幺。

“你这脸皮都快赶上老子修为了。”

许狄水手指飞快的在他身体点了几下,咧嘴说道:“炼髓三重,倒是没丢老子的脸。”

“突破太快造成根基不稳,接下来可要受点苦了。”

听到这句话,洛尘心底暗暗叫苦,看来剩下的日子会过的很充实。

如他所料,二月剩下的日子过的相当的充实。

当天下午,甫孜孜便扔给他一对脚扣,接下来快乐的日子才正式开始。

别看小小的一个脚扣,那可是用星辰钢加上深海沉银炼制而成,单说重量就有三百斤。套上后别说走了,脚抬起来都是个问题。

起初几天洛尘脚腕直接被磨烂,依稀可以看到脚腕骨。

三人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点,每天照旧狩猎,宰兽,生火,除此之外还多了一项,那就是与许狄水过招。

等到他略微适应后,还没来得及偷笑,小腿上就又多了一对脚扣。

不过苦练的效果还是相当明显,原本瘦弱的身体变的修长且健壮,微黑的肤色配上脸上那道斜疤,看上去有了几分男子气概。

除此之外,力气也变化了不少,单臂一摆就有一鼎有余,更别说浑身的力气了。

苦日子晃晃过了一个月,二月转眼过去,春风也悄悄吹拂而过。

这一日,两人过完招之后,许狄水凑上前来,偷偷的说道:“臭小子,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去不去。”

洛尘眼睛大亮,可思量后摆手说道:“别介,我不会再傻乎乎的上当了。”

虽说苦哈哈的日子没多大意思,偶尔几次会被某人引诱着出去,但回来就是一通加倍体罚,然后某人就装作并不认识他,转身躲到角落里偷笑。

“真不去吗”许狄水试探的问了一句,然后惋惜的自语道:“一年就这么一次的拍卖会,不去倒也无所谓。可惜那几枚先天丹了,落到别人手中真有点不舍。”

听到这句话,洛尘嘴角不由扯动几下,自己就这么一个软肋,还被他捏得死死的。

不管刚才的话是不是真的,也不管什么加倍体罚,这一趟他是去定了。

倘若真能得到先天丹,那么突破蕴气境就指日可待。

突破蕴气的首要条件就是先天之气洗礼,而获得先天之气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大丹师从虚空中汲取,一种是吞食先天丹。

大丹师本就稀少,更谈不上帮他汲取先天之气了,所以唯一的希望便在这先天丹上。

洛尘思量过后,沉吟的道:“我答应陪你去,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出来让为师听听。”许狄水心中暗暗偷笑,每年都是自己偷偷跑出去,惹一大堆麻烦回来又没个人顶包,这次必须拉一个人下水。

“要是遇到先天丹,不管花多大代价都要给我弄到手。”

“没问题,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两人非常愉快的达成一致,借着没人搭理他们的时候偷偷跑了出去。

距上次青武大招之后,已经过了足足两个多月了,人们茶后闲谈的话题已经由青年才俊变成商贾大族了。

贵人堂门前依旧是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人大都非富即贵。

洛尘原本打算跟在人群后面慢慢挤,没想到许狄水掏出一块紫晶令牌晃了晃,轻车熟路的就走了进去。

未进门,一位绿裙侍女躬身前来礼貌的说道:“大人请随我来。”

“三师父,看来你没少偷偷来呀。”洛尘把玩着紫晶令牌,心底早就乐开了花,看来这次是跟对人了。

“哪能叫偷偷来,老子向来光明磊落。”

许狄水挥手夺过令牌,一脸得意的扬着眉头,说道:“你可别小看这令牌,它的能量大着呢。”

“这位大人说的对,您可别小瞧它。”

那名绿裙侍女转头甜甜一笑,接着说道:“持有七级贵宾紫令的人,不管到何处都会受到我堂的庇护。”

“必要时还可以调动我堂护法。”

洛尘心中暗暗一惊,贵人堂他早就有所了解,不说其遍布东荒的势力,单说雄厚的财力就足以让无数强者为其卖命。

“哈哈,臭小子,这下明白了吧。”

“三师父,请收下我的膝盖。”

说笑中,三人很快就来到拍卖场。

拍卖场布局中规中矩,尽头是一个拍卖高台,下方的座位根据位置的不同分为六种,显然是用来区分贵宾的等级。

两边则是三层不同风格的小隔间,每个隔间前挂着一枚号牌和一盏天灯。

绿裙侍女将两人领到二层的某个隔间内,躬身一礼后,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虽说隔间不是很大,但里面奢华的程度却让人咋舌,暖玉铺成的地板,赤狐皮做成的躺椅,就连墙壁上都刻画着屏蔽魂力的阵法。

洛尘愣了在原地,痴痴地说道:“好奢侈,难怪所有人都痴迷于金钱。”

“臭小子,这种歪念头赶紧给老子打消了。”

未见其有所反应,许狄水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凑到跟前,猛喝道:“痴儿,还不醒来。”

“呼”

洛尘不知觉中陷入一种莫名的情绪中,正当渐渐沉溺的时候,耳边一声猛喝将他拉回现实。

“你本性善良,心境又弱,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许狄水叹了口,摇头说道:“切记,日后行事坚守本心。”

“弟子定当牢记。”

洛尘靠在凳子上虚弱的喘着气,细细回想着先前的一切。

从青武外的生死挣扎,到青武内的琐碎杂事,再到饲兽园的平淡生活,虽说他经历了很多的事,度过很多坎,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但过去的心态一直没变过。

也许曾经那颗玻璃心早该被抹去,这个世界需要的是一颗强者之心,一颗坚定不移的强者心。

“总有一天我会知道背后的一切,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摸着眼角的斜疤,眼神中露出格外的坚定,同时起身坐的端端正正。

看到这里,许狄水才暗暗舒了口气,欣慰的淡笑着,看来这次出来的目的达到了。

在两人各怀心事,没注意到外面已经陆陆续续的坐满了人,两边隔间的天灯也纷纷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隔间内正面墙壁上的阵法逐渐闪动,随着白光一闪,外面的情况就一清二楚的投影到上面,

这时候,拍卖高台上帷幕徐徐拉开,一名宫装美妇走上前来。

第八十章:好戏开始了

也就在这时,原本嘈嘈嚷嚷的拍卖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几乎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到宫装美妇身上。

宫装美妇名为谷晴子,有着青州首席拍卖师之称,天生媚体,一颦一笑都能惹的人无限遐想,在场的一半是为了拍卖物品,另一半则是为了此人。

“谷晴子见过诸位”

简单的一句话就引起了一片高呼,下面有好几个色迷迷的商贾险些昏厥。

“多谢各位捧场,本堂甚是荣幸。”

谷晴子躬身一礼,随后扫视一圈后,有些羞涩的问道:“想必没几个为小女子而来的吧。”

羞涩的表情配上羞答答的一句话,这场面瞬间就有种嗨到爆的感觉。

“如此撩人的举止,难怪被捧为青州首席拍卖师。”

洛尘心神不由一荡,隔着投影都能感受到那股淡淡的媚意,可见此人的厉害之处。

“小子,动心了吧。”

许狄水装作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坏笑着道:“要不要为师出手给你抢过来,当作压寨夫人未尝不可。”

“三师父,我敢点头,你敢带回去吗。”洛尘翻着白眼,对于他为老不尊的品性可是深有体会。

许狄水一时有些语塞,尴尬的挠头说道:“这个...容为师静静。”

洛尘再次投以白眼,要是饲兽园他的地位最低的话,那么许狄水的地位也就比他高一点点。

“闲话不多说,拍卖会正式开始。”

这不大的功夫,谷晴子已经介绍一些该有的规矩,利落的请上了第一件拍卖品。

取下遮布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套赤金锁子甲。

赤金锁子甲上血迹斑斑,老远都能感受到一股凶悍的气息,与寻常的铠甲略微有些不同,这套锁子甲更加厚重,隐隐能看到上面铭刻的灵纹。

“猎龙卫的威名,想必不用多做介绍了吧。”

谷晴子缓步走上前,轻柔的抚摸着锁子甲,略微停了几息后,说道:“如此灵甲,应当与盖世英雄相配。”

“起价十万中阶灵玉,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千,诸位开始吧。”

美人配英雄,宝甲更当配英雄,谁不想当美人口中的盖世英雄,于是乎各种竞价接二连三响起。

“一万五...”

“两万...”

........

“十万...”

洛尘对盖世英雄不感兴趣,更对笨拙的猎龙重甲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对猎龙卫略知一二。

前朝大周的五百皇卫,虽然只有寥寥五百人,但每个都实力强悍,传闻曾联手屠过妖龙,也就在那一战奠定了猎龙卫的威名。

猎龙重甲也因此名声大噪,但在大周亡朝后,就此消失在历史中。

“你可别小看猎龙重甲。”

看到他兴致缺缺的样子,许狄水转头说道:“铠甲类的灵器本就炼制困难,更何况是这件是极品灵甲。”

“单说其防御力,硬抗固魂境一击都不成问题。”

“若是件魂甲,哪怕是品质差一点我也会弄到手,可惜呀。”

在他为此惋惜不已的时候,一名富态的蕴气老头以十五万的叫价,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住了。

见无人应声后,猎龙甲理所当然的归他所有。

第一件拍卖品就有这样的彩头,让人不由开始期盼接下来的物品。

“恭喜,您族中子弟定有如龙一般的盖世人物。”

谷晴子轻步走上前,几句舒心的恭维把最后的买主说的找不到北,一个劲的拱手道谢。

接下来的几件倒略显平常,不过是八百年的灵芝,一把灵剑,以及一块灵盾牌,倒是一个六星荒兽玄骨鳄的腹皮引起了小争夺。

“该不会没有先天丹吧。”

洛尘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双手支着头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下面一大半人都是为了它才来的,哪会没有。”许狄水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放心吧,好戏马上开始。”

洛尘撇嘴不信说道:“先天丹炼制并不困难,哪会有那么多人竞拍。”

不过事实却是如此,先天丹炼制容易,但先天之气的采集却十分不易,而每次开炉也只是炼制寥寥几颗而已。

大氏族会雇佣丹师为其炼药,一些小的氏族和散修只能自己买,长此以往就形成了供不应求的局面。所以先天丹只会出现在拍卖会上,平常很少见到有人用其交易。

又过了好几个拍卖品,好多人都未曾获得什么,现场气氛降到了冰点。

这时候,谷晴子走上前来宛然一笑,说道:“诸位都有些疲倦,要不喝杯茶休息一会。”

“先天丹推迟一小会,也无伤大雅。”

前一句话没引起多大反应,到了后一句话后,众人顿时打起了精神,哪还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就请出先天丹,好填饱各位的胃口。”

见此,谷晴子抿嘴轻笑几声,随即朝后招呼一声,说道:“请出丹药吧,别让客人久等了。”

青楼常用来招呼姑娘用的话语,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倒有几分意思,尤其是对那些倾慕谷晴子的商贾来说更对胃口。

四名粉裙侍女各自放下一个托盘后,又各自取出其中一瓶打开让众人查看几眼。

待查验完之后,谷晴子轻捏起一枚,扬声说道:“每瓶十颗,共一百瓶,诸位可还满意。”

“哈哈,完全没问题,贵人堂的信誉我等放心...”

“这位仁兄说的对,贵人堂何时出过纰漏...”

........

“出自谷仙子手中,就算是次品李某人也认了....”

“说哪的话,谷仙子手中必是精品....”

一时间,下面呼声四起,绝大多数是氏族中人,也有一部分是炼体巅峰的散修。

洛尘对丹药并没过多的了解,只能转头寻求帮助。

“七成丹药,贵人堂的丹师水平不咋地。”许狄水不屑的摇头吐槽,似乎没什么让他点头叫好的。

“什么叫七成丹药,我不是很清楚。”

洛尘羞愧的捂着脸,前些日子只顾着了解修炼方面的事情,对于其它事却只是一只半解。

“你真是笨的出奇。”

这一句话惹的许狄水哭笑不得,笑骂道:“寻常丹药以金色最好,铜色最次,而有三种丹药是以成*分的。”

“其一是先天丹,其二是涤灵丹,其三是九转圣丹。”

“三种丹药都有益于境界的突破,也有人将其统称为破障丹。”

未等许狄水把话说完,外面谷晴子就扬声打断众人的议论声,说道:“每瓶先天丹起拍价五千中阶灵玉,每次叫价不得少于一千。”

“现在开始拍卖第一瓶,不知谁会成为那个幸运儿呢。”

几乎所有人都被引出兴致,但想要拿到第一瓶的头彩,那可得狠狠出一次血才行。

也就短短几息时间,叫价已经上升到一万灵玉了。

洛尘则一脸苦闷的重新支起脑袋,他口袋只有五百中阶灵玉,能否买下一颗都是个问题,别说是一瓶了。

思前想后,他手中最值钱的只有一杆灵枪,血袈裟,阴阳圣果。

他转身偷偷取出血袈裟,又偷偷拿出里面包裹的阴阳圣果,神色上有几分不忍。

至于为何要将其包裹住,因为血袈裟正好隔绝阴阳圣果的气息,若不然那尸族疯女人还不得追杀到这里来。

“算了,还是把灵枪买了吧。”

洛尘犹豫再三将两物收起来,毕竟一个是与沐灵儿舍命拿出来的,另一个是与舞沫舍命抢来的。

就在他拿出阴阳圣果的瞬间,相隔百里之外的某个山顶一顶玉棺破空而来。

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样子,许狄水不用猜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悄悄凑过来说道:“臭小子,是不是囊中羞涩了。”

“谁说的,这杆灵枪换两瓶绰绰有余。”

“行了,别纠结了,看为师的吧。”

许狄水起身走到隔间门口,对静候在门外的绿裙侍女低声嘀咕几句,满脸得意的坐回座位。

还未等洛尘张口询问,隔间外就传来绿裙侍女的轻喊。

“前三瓶被本间主人包了,每瓶五万灵玉,有谁出更高的竞价吗。”

这句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场地顿时安静下来,七级贵宾都插手进来了,底下的人基本没什么机会可言。

谷晴子虽不喜这样的方式,但仍面带微笑的问道:“还有人加价吗。”

贵人堂的贵宾令不止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对持有者实力的肯定,没有人愿意为三瓶丹药,得罪一个七星贵宾。

不过,一般这种小型拍卖会很少有六星以上的贵宾,因为没有令其心动的东西。

略微等了好几息,见没人应答,她拿起木锤轻敲一下,说道:“那就恭喜这位贵宾了。”

一锤定音的买卖,先天丹算是有着落了。

“多谢三师父”

听到锤音,洛尘这才彻底安下心来,先前一着急竟然把身边这座大佛给忘了。

“哈哈,为师出手,当然是手到擒来。”许狄水得意的晃着腿,总算是找回一点做师父的优越感。

没了别的超级贵宾的参与,接下来的几场竞拍倒显的平淡。

虽说只是一场小型的拍卖会,偶尔也会出现一些稀罕物品,除了吸引各种商贾之外,还会有不少氏族来此淘宝。

第八十一章:先出口恶气

“也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倒是挺让人期待的。”

这次来的目的达到了,洛尘心底的石头也落下了,舒服的半躺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端起香茶安静的欣赏下面的表演。

在几轮竞拍过后,各个氏族才逐渐露出了头,他也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陇城洪氏的族长洪天雄,以及琅城绾氏族女族长和那名持枪青年。

距上次枉死山之行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但活下来的寥寥数人他可是记忆犹新。

洪天雄面色憔悴,头发也花白不少,颓废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当日于尸邪厮杀的凶悍劲。绾氏族长倒是没多大变化,但身旁的青年修为精进了少许。

令洛尘在意的并不是这两人,而是陇城那几张永远不会忘记的嘴脸。

四处仔细的搜寻一番后,最终他把目光定格在前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崔龙和崔剑身披一件黑色斗篷,倒不是惹人注意,但崔剑那把不离手的铁剑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轻微拨动几下手腕上的禁灵锁链,阴沉的道:“既然遇到了,不好好招待一下,怎么能过意的去呢。”

低头思量了一会后,起身凑到许狄水身边。

“三师父,要是在这种场合遇到仇人,你该怎么办呢。”洛尘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变态。

许狄水咧嘴一笑,不在意的摆手道:“为师的仇人早就死光了,哪还会....”

“若是这人是徒儿的死仇呢。”

“臭小子,你竟摆了为师一道,心性见长啊。”

两人相视一笑,全都露出不坏好意的笑容,同时说道:“当然是慢慢玩死他,这才解恨。”

“哈哈....”

不到一会时间,已经拍卖出去四十多瓶先天丹,一些商贾拍到想要的数字后,就开始掷重金囤积先天丹。

贵人堂也明白这一点,先零散拍卖满足诸多散修,而最后会以十瓶一组的方式拍卖出去,毕竟散修和商贾氏族都是重要的人际来源。

这时候,谷晴子款款走上前,说道:“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最后五十瓶将会分五组拍卖。”

“每次起价五万中阶灵玉,叫价不得低于五千,同样是价高者得。”

“诸位,请吧”

这句话一出来,少许未如愿的散修细声低骂,可规矩早前就有,他们也只能私底下埋怨几句。

“八万”

绾氏族长第一次叫价就引起一阵惊呼,惹得众人侧目望过来,她只是淡淡的朝四周点头示意。

“看来绾妹子是势在必得了。”

不远处,洪天雄见与其相熟,便转头寒暄道:“枉死山一别,绾妹子近况可好啊。”

身旁的青年眉头一皱,似乎并不喜欢别人这么没礼貌的称呼,准备起身还嘴,但被绾族长抬手制止。

“君茹多谢兄长挂心,不过兄长看似过的并不如意。”

“哈哈,小小心事而已,不碍事。”

洛尘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女族长的名字,嘴里细碎的默念道:“绾君茹,女氏一族倒是有趣。”

三两句话的功夫,叫价已经上升到十二万了,其中崔剑也参与了叫价。

“十三万”绾君茹又一次抬高叫价,似乎对这组先天丹势在必得。

洪天雄轻挑着眉头,思量过后,说道:“绾妹子既然铁了心要拿下它,洪某人就不参合了。”

“君茹谢过兄长。”

两人寒暄几句后,便没在多说什么,各自盘算起自己的心思。

不过,几次叫价后,始终有一个人以高出五千的数字压过她,而这人便是崔龙两兄弟。

“崔老狗,老子先让你得意一会。”

洛尘并没有着急出声,静静的看着两人往上叫价,手段当然要留到最后是出来才有趣。

没过片刻,叫价上升到二十万的时候,绾君茹迟疑几息后,放弃了继续叫价。

身旁的青年早就憋了一肚子的多,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起身怒喝道:“太过分了,你兄弟二人诚心和我们作对。”

“小辈,说话可要当心。”

崔龙转身阴恻恻的说道:“价高者得,难道之前你没有听到,或者说你没有灵石。”

“你....”

“住嘴,还不坐下。”

绾君茹沉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起身朝四周抱拳回道:“族中小辈不懂规矩,还望各位见谅。”

这时候,谷晴子上前扬声打过圆场,说道:“小辈而已,不碍多大的事。”

“二十万,还有人加价吗。”

若是按一瓶的价格估计,一组先天丹的价格最多为十八万左右,叫价二十万已经远远超出众人的接受范围。

见无人应声,谷晴子便开始倒计时三声。

而崔龙已经起身谢礼,一来是答谢诸位氏族给一份薄面,二来是为了压洪天雄一头,谁叫绾氏与这头臭狗熊交好呢。

“哼,真以为披一件黑斗篷就没人认出你吗。”

洛尘冷眼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在最后一声前,高声喊道:“二十万零五千。”

“什么...”

“怎么又是这位....”

众人一阵惊讶的望着二楼的隔间,然后对崔龙投去同情的目光,这种情况任谁都很难下得了台。

崔龙愣了半天后,躬身询问道:“不知小人哪里得罪过前辈,还请前辈见谅。”

“谈不上得罪,只不过你一句价高者得,听的老夫心里痒痒呐。”洛尘捂住喉咙,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苍老。

听到这句话后,众人全都错愕的望向绾氏二人,心中不由疑惑这算是为她二人出头吗。

绾君茹也是微微一愣,倒是声旁的青年一脸激动,有仰头大笑的冲动。

在众人的目光中,崔龙似乎明白过来什么,拱手说道:“既然前辈心喜,晚辈只好割爱了。”

“哈哈,老夫不过一时兴起,没别的意思。”

洛尘摇头苦笑不已,貌似众人理解错了方向,不过正好掩饰了他故意刁难的举动。

“那晚辈就多有得罪了。”崔龙显然听出这句话的意思,眼下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不得不跳的坑。

他十分肉疼的喊道:“二十一万。”

“二十一万零五千”

“二十二万”

.......

“二十五万”

连续叫了几次价后,洛尘才停了下来,事情也不能做的太狠,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随后,崔龙就非常豪气的用二十五万拍下了第一组先天丹。

看着洛尘一脸解气的模样,许狄水也没过多追问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时候说出来反而徒增情绪。

“臭小子,你这招够狠的。”

许狄水从躺椅上坐起来,坏笑着自语道:“二十五万中阶灵玉,足够让他心疼好一阵了。”

“总算出了口恶气,不过这事没完。”洛尘闭眼深深呼了口气,第一次有种无力感,心底空荡荡的找不到半点倚靠。

当然,他没有再去刻意针对崔龙,那样就算有七级贵宾身份护着他,贵人堂都会追究下去。

角落中崔氏两兄弟把头凑到一块,细声嘀咕着什么。

“奇怪,会是谁呢。”

崔剑警惕的朝四周望了几眼,细声道:“自从到这里,总有人盯上的错觉。”

“果然如此,这人是故意针对我们”崔龙双眼中寒光乍现,对于一个剑师的直觉他始终深信不疑。

两兄弟默契的对视一眼后,便不再多说什么,也没再参与后面的竞拍。

最后四组先天丹以十八万左右的价格拍卖出去,绾氏与洪氏族都如愿以偿的拍得一组,而拍卖会也逐渐接近尾声。

“压轴的一件可是难得的灵物,诸位准备好了吗。”

谷晴子小小的买了一个关子,不等众人反应,开口说道:“请把最后一件抬上来吧。”

很快,一个沉重的黑铁笼子被四位清秀的侍女抬了上来。

看到这种逆思维的场面,让人脑中不自觉的想起一句话: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

黑铁笼的角落里蜷卧着一匹黑马,不对,准确的说是看上去像马的生物。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它太瘦了,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不光是瘦,就连马毛都脱落不少,马腿上的白色斑纹在黑毛皮里尤为显眼,瞳孔也泛着血色。

大眼一瞧就知道是匹病马,而且还是发育不良的那种。

看此物后,大半人一阵讥笑,似乎不懂这种次等的马匹为何会成压轴灵物,不过还有少许人露出惊容。

谷晴子显的落落大方,扬声问道:“诸位可认出它是什么品种的良驹。”

没等这句话说完,下面又是一阵喧哗,几乎每个人的反应都有所不同,有讥笑,有嘲讽,还有人摇头不语,场面相当的热闹。

洛尘不屑的扯着嘴角,笑骂着道:“瘦不拉几的,脱毛不说,还他娘的有白斑病。”

“不懂就别说话,丢人的玩意。”

许狄水细细打量几眼后,便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拍手高呼道:“奇迹,如此良驹真是个奇迹。”

“脚踩火纹,瞳泛赤芒,一南一北的马王血脉竟被完美的结合到一起。”

“只可惜未孕足月份就生了出来,才导致这般情景。”

“真不知道是谁做出如此蠢事,杀鸡取卵,可恶....”

第八十二章:坐骑火儿

从他絮絮叨叨的话语中,洛尘才恍然明白过来,这匹白送都没人要的马是何来历。

曾有人对他提过四大名马,莽荒银角天马,蛮荒烈火鬼驹,妖荒铁血龙驹,北原赤瞳血马。

龙驹常见,而其它三类难寻踪迹,传闻天马头生独角,鬼驹脚踩火纹,血马瞳泛赤芒。

眼前的这匹恰好对应其中两种,所料不错便是鬼驹与血马的血脉后代。

“诸位还没猜到是何品种的良驹吗。”

谷晴子摇头显露出失望的神色,低声说道:“看来此处并无爱马人士,倒是略有几分遗憾。”

这时候,下面也有几个见多识广的人,扬声迎合着说到。

“莫非是鬼驹与血马的后代...”

“我看也是,不过这形象真不敢让人恭维....”

谷晴子这才露出喜色,朝那几人报以微笑后,说道:“没错,如这位大人所说,正是鬼驹与血马的后代。”

让人意料不到的是,这一句话并没有引起惊讶,反而让不少人嘘唏摇头感叹不已。

“哈哈,如此先天不良的幼马,就算马王后代也无用。”

“可惜有一身纯净的血脉,却没有后天条件。”

这种情景,谷晴子早就猜到了,虽然是血脉高贵,奈何先天不足,任凭她如何铺垫都弥补不了这一点。感叹之余,说道:“此马底价八万中阶灵玉,每次叫价不得低于一万。”

一声锤响之后,最后一件拍卖品正式开拍。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先前那般,反而是短暂的沉默了几息,这才有人叫出第一声价。

“九万”

有了第一声叫价后,众人才陆陆续续的出声。

这马好歹流淌着马王的血液,而且还是匹幼马,将来不成材也罢,倘若长成马王一般的存在,那岂不是赚翻了。

最后用来压轴的双血脉马王,竟会沦落到被人嫌弃的地步,说出去也会让人嘲讽。

过了好大一会功夫,叫价才上升到十五万,这让谷晴子好一阵失望。

“奶奶的,一群有眼无珠的废物,气死老子了。”许狄水强忍了半天的火气,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不顾身份大喊道:“既然没人是它的伯乐,那老子要了。”

“这位大人,请遵守拍卖会的规矩。”

再一次听到二楼隔间传出的声音,谷晴子不由感到头疼,这种小型拍卖会有这样的人物,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许狄水也不想闹得太过分,但仍然冷声道:“哼,规矩老子当然知道。”

“那依大人的意思,此马该如何是好。”

“老子并不是莽夫,该明白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许狄水瞥了一眼铁笼,沉吟的说道:“二十万,若有人高于它,老子拱手相让。”

听到这里,谷晴子这才露出喜色,虽然这个数字没有预想的高,但也没辱没马王的威名。随即应和道:“那就依大人所言便是。”

“哈哈,你倒是懂得变通,比那几个糟老头子好多了。”许狄水轻拍着肚皮,愉快的躺回躺椅。

估摸着过了三息左右,下面再无人叫价。

谷晴子轻敲木锤后,对着二层的小隔间礼貌一礼,说道:“恭喜大人,这匹马王是您的了。”

“本次拍卖会就此结束,诸位拍得的物品将很快完成转交。”

又是三声锤响,谷晴子躬身退回帷幕后面,众人也陆陆续续的走出拍卖场。

“臭小子,你真该好好感谢为师。”许狄水仰头大笑着,嘴巴都快咧到天边去了。

洛尘本以为说的是先天丹的事,就连忙凑上去想说几句讨好的乖巧话。

可谁知许狄水话语一转,拍手道:“走,过去看看为师给你物色的坐骑怎么样。”

这都什么跟什么,一匹病马走路都困难,摸起来都嫌硌得慌,更别说骑在上面到处瞎溜达了。

洛尘苦着脸,双手合十持一大礼,道:“三师父,我谢谢您嘞。”

“哈哈,千万不要跟老子客气,这都是为师应该做的。”许狄水似乎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大笑着跨步走出隔间。

门外绿裙侍女早就躬身等候,见二人出来后,连忙上前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又惹得他一阵舒心的大笑。

“大人,请随我这边来,谷长老已经等候多时了。”

跟在绿裙侍女身后,不大一会就拐到后堂的一间库房前。

库房看上去不大,在周围的阁楼中很不起眼,墙体是用黑石砌成,库门则是厚重的青铜铸成,细瞧之下整个库房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光幕之下。

正当洛尘四处打量的时候,库门在沉闷的声响中打开,谷晴子缓步走出。

不知何时,谷晴子已经卸去宫装,换成一件素衣白裙,发式也由华美的飞仙鬓变成利落的双平鬓。

看到两人后,她略微快了几步,欠身说道:“让大人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哈哈,谷大美女,你还是这么客气。”许狄水毫不在意的摆手,一副两人很熟的样子。

凑近细看时,洛尘才发现她确实很美,除了那种淡淡的媚意之外,身上还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不由想要亲近。

谷晴子闲聊几句后,转身道:“还不快将大人的东西请出来,让大人过目。”

很快,两名侍女躬身走出,一名双手平端白玉托盘,一名手牵瘦弱病马,时不时的细声催促几句。

三瓶先天丹倒是没什么问题,至于那匹马着实找不到夸赞它的词语。

瘦弱不说,发育不良也不论,关键是脾气还他娘的倔,走两步便站在不肯动,任凭怎么使唤都不听。

虽说是匹发育不良的幼马,却长了一个高个头,光腰板就和寻常人的肩齐平。

这么一大块杵在原地愣是不走,打也打不得,训也训不得,可算把这位柔弱的侍女急坏了。

“哈哈,不错,还是一个倔脾气。”

看到这般情景,许狄水兴奋的轻拍几下肚皮,两步走上前,也由不得侍女点头就一把抢过缰绳。

可是幼马谁的面子都不肯卖,依旧杵在原地直扑扑的打了一个响鼻,巧不巧的一滴马口水甩到许狄水的胸膛。

不卖面子也就罢了,还他娘的吐口水,叔可忍,婶子可忍不了。

许狄水憋红着脸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也没动怒,笑吟吟上下打量几眼,平静的道:“话说这马肉是酸的,可不知道这马王幼崽的肉是怎么个滋味。”话还没说完,手中就拿出那把宰猪刀,对着幼马脖子上下打量起来。

这举动可着实吓了洛尘一大跳,宰猪刀都拿出了,那还了得,他连忙拦了上去,说道:“三师父,先别动怒嘛。这匹马好歹也算我的,总不能没干什么就宰了吧。”

谷晴子也上前打圆场,轻声道:“大人,没必要跟一头牲口见识,这不是掉了您老身价不是。”

两人不说还好,一开口他更来气,徒弟面前丢人也就算了,好不赖算是自家人,可这边他娘的还有几个看笑话的外人。

“起开,老子今日非得吃口马肉不可。”

许狄水虎目怒瞪,高举宰猪刀,顿时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血煞之气,隐隐还能听到百兽的厉吼。

这时,幼马身躯轻颤,然后乖巧凑上来,在他的手背上添了几下。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众人措手不及,看着一脸献媚讨好的幼马王,再看看怒气冲冲高举宰猪刀的许狄水,竟不知该说点什么。

“哈哈....哈”

许狄水愣了愣神,缓慢的收起刀,大笑着说道:“不愧是马王幼崽,这灵性倒是挺高的。”

听到这句话,洛尘才松了口气,说道:“欺软怕硬的小畜生,吓了我一跳。”

“和你小子一样,不给点颜色都不知道老子的厉害。”许狄水这暴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三两句好话的功夫,他就把之前的尴尬忘的一干二净。

转身和谷晴子完成相应的手续之后,丹药和幼马正式属于洛尘了。

牵着一匹马也不好从正门出去,两人只好走后堂旁边的侧门,出门就是一条背街,人也不是很多,正好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臭小子,这以后就是你的了,是不是该起一个响亮的名字。”

许狄水牵着缰绳走在前面,一人一马,一胖一瘦,这画风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搞笑感。

错开几步,洛尘远远的缀在后面,并不想理会这对怪异的组合。

许狄水没听到有人回应他,便疑惑的回头望去,这才发现他费了好半天的口舌,听的人却在后面瞎晃荡。

他不由的恼火起来,大手猛挥就把洛尘擒了过来,骂道:“小兔崽子,胆敢戏弄为师。”

“三师父,您老消消气。”洛尘嬉笑的扒拉着胸前的大手,说道:“我肚子里这不是没墨水嘛,起名字这事还得您来不是。”

“老子肚子里就有墨水了。”许狄水甩开他的手,黑着脸说道:“赶紧想出一个响亮的名字,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洛尘苦着脸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挠头思量了一会,迟疑的说道:“它的脾气倔,又是烈火鬼驹的后代,不如....”

“不如就叫它火儿。”

第八十三章:姐姐,你又来

“火儿,上口又好记,不错。”许狄水低声默念了几遍后,兴奋的拍了拍马脖子,说道:“以后你就叫火儿了,哈哈。”

幼马似乎对这两个字并不感冒,歪头打了一个响鼻,算是勉强同意了。

“好你个倔马倒是挺通人性的。”

“那是,毕竟流淌着南北马王的血脉,能不灵吗。”

在两人有说有笑的时候,青武城上空白光一闪,十二名白衣尸女抬着一口玉棺挡住两人的去路。

顿时,浓郁的尸气快速从地底涌出,没过几息就将上空的太阳完全遮住。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怎有尸邪横街。”

许狄水身形一顿,翻手取出宰猪刀跨到前面,怒目而视。

见此,洛尘小腿肚不由一颤,心里大骂道:姐姐啊,你怎么又他娘的寻来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蝼蚁,交出我族圣物,否则血洗此城。”一声轻喝从玉棺中传了出来,阴冷的声音就像万年寒冰一般,听不出半丝感情。

许狄水神色一愣,思量道:“老子没拿什么狗屁圣物,识相的话赶紧滚吧。”

洛尘轻步走上前来,弱弱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三师父,搞错了,她说我呢。”

听道这句话,许狄水险些打一个趔趄,低骂道:“小兔崽子,本事越来越大了,都惹毛了一只尸灵还不自知。”

“什么,竟会是尸灵。”

洛尘脑门上冷汗直流,对于尸族他可是查遍了所有的古籍,这才了解到一些只言片语。

尸族可不只是一群会动的尸体,有着严格的等级之分,分为尸皇和尸奴。

尸皇一族被称之为尸灵,天生体内阴阳平衡,是天生地养的种族,而尸奴一族被称为尸邪,死尸汇集天地污秽所生,是被天地遗弃的种族。

眼前玉棺里的这位尸皇女颜,便是正儿八经的尸灵。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跑。”许狄水低骂着挥手把一人一马推向后方,然后低头怒吼一声朝玉棺冲了过去。

“无知,凭你是拦不住本皇女。”

玉棺悄然打开,颜缓凌空而立,淡漠的朝四周望了一眼,丝毫没有在意面前冲来的人影。

许狄水也不废话,体内灵气疯狂流动,宰猪刀也随着发出一阵轻鸣,瞬间变化成一并九尺长的重刀。

乌黑的刀刃上血煞翻涌,刀背上只有两道血槽,尽头刻着断狱二字,除此外再无它物。

“先试试老子的断狱刀锈钝了没有。”许狄水连踏七步,挥刀朝虚空斩落。

只见,随着断狱刀的挥动,虚空中血煞之气快速汇聚,形成一道丈许的血色刀刃,朝着玉棺劈去。

颜只是冷眼相望,并没出手的意思。

就在刀刃临近的时候,两边静立的侍女齐齐动手朝前抓去。顿时,漫天的尸气涌来将刀刃冲散。

一击则罢,许狄水才清楚地看到,抬棺的十二名侍女也都是尸王修为。

一个尸灵就足以让人头疼的了,更别说再加上十二名尸王,如此阵容就算隐世老圣人来此也会转身逃跑。

许狄水进退两难的时候,洛尘这边也遇到了难题。

洛尘明白他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尽早逃命才是对师父的最大帮助,可是火儿就是他娘的杵在原地不动。

眼看着许狄水落入下风,他的耐性也被彻底消磨光了。

“小畜生,信不信老子弄死你。”洛尘心中怒火大盛,瞳孔逐渐扩张,脖子后的魔纹若隐若现。

短短几息时间,他的眼珠已经完全漆黑,看上去让人有种后背一凉的错觉。

若是此时从远遥看,上空尸气遮天,血煞翻涌,而青武城地下魔气翻涌,其中一头淡淡的魔影显化而出。

洛尘强忍住捏死这畜生的冲动,盯着它喝问道:“最后一次,走还是死。”

不知何种原因,火儿退缩了,低头略微退了小半步,干瘦的头颅凑上来,浅浅的在他的额头上舔了几下。

“真他娘的是个怂蛋。”

洛尘恼火的抬手将其推开,翻身骑在火儿的身上。

“..葎...”

雄厚的马鸣响彻整个背街,火儿猛的人立而起,仰天长鸣后,便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消失在街的尽头。

“卧槽,什么情况,这倔马疯了。”

洛尘不小心爆了一句粗口,连忙俯身抱住马脖子,两腿紧紧的夹住凸起的肋骨。

背街的行人都在匆匆逃命,许狄水也未曾注意身后的情况,似乎没人注意到先前洛尘在盛怒之下一瞬间的变化。

但是,这一切却一清二楚的落到颜的眼中。

颜素手轻挥,将虚空中那一缕缕魔气引到面前,低声道:“好熟悉,你到底是谁。”

本来是为讨回圣果而来,却眼睁睁的看着一人一马消失,并未做过多的动作,这倒挺令人不解。

这时候,贵人堂的侧门中闪过两道人影,快速朝这边冲了过来,细看之下,不正是谷晴子与那位胖执事。

二人踏空而来,也未做迟疑,挥手各自祭出魂器一头扎进尸雾中去。

这一会工夫,许狄水已经在十二名尸王的联手之下连连败退,看上去隐隐有些支撑不下去的样子。

“许兄莫慌,陆某人前来助你。”

胖执事名为陆炽,正是两个多月前处理妖猿尸体的那位,是固魂境巅峰的大魂师,也是青武城内贵人堂的分堂主。

看到两人后,许狄水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起码不是自己一人孤军奋战了。

在十二名尸王的夹击下苦撑到现在,说实话,这样的战力足以堪比当日碾压红毛尸王的烈火羽了。

忽然,青武城的一东一西两处地方同时隔空打来一掌一拳。

十二名尸王不再围攻许狄水,快速退回绕棺而立,而后,各自抬手在半空中撑起一片尸气雾墙。

“噗”

一声沉闷的响声后,雾墙应声而碎,十二名尸王同时暗哼一声,半跪在虚空。

掌印,拳影去势不减,径直地朝着颜的面门砸去。

颜不急不缓地抬起手,微微的在半空中一握,只见虚空中挤出一条粗壮的骨龙爪子,一下就将其抓碎。

骨龙爪渐缩回虚空,颜并未再做其他动作,安静的朝天边望去。

许狄水也退到一旁,与那谷晴子二人静立在半空中,似乎在等待某人接下来的指示。

匆匆几息后,青武院方向才徐徐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尸族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与大乾定下的盟约。”

“小皇女,老夫劝你速退。”

“青武城不是你一个小小尸灵撒野的地方。”

听上去平淡中带一丝微怒的语气,但话音所过之处,漫天尸气快速消散,头顶上露出久违的阳光。

颜抬头安静的望着天边,没有作声,也不见丝毫畏惧之色。

“大胆,若不是青老说情,岂能留你到现在。”城东面传来一声怒喝,似乎大有一言不合就杀过来的冲动。

颜嘴角轻微上勾,第一次露出不屑的表情,道:“哦,你大可过来一试。”

“邪祟,真以为老夫不敢动你吗。”

“若城主执意如此,老头子可就撒手不管了。”

这句话后,城东方向才渐渐沉默下去,两人的声音也因此沉寂下去。

足足静候了有半盏茶功夫,许狄水才转身朝着城西伏地跪拜,低呼道:“罪徒许狄水,恭送老祖。”

先前青武方向出手的老头正是圣人青老,而城西方向出手的是青武城城主。这二人稍稍跺脚能影响到整个青州的人物,为何会插手此事,其中的缘由就不得由常人所知了。

在众人都愣神之际,颜挥袖重回玉棺,十二名尸王侍女抬起玉棺缓缓消失在天际。

“多谢二位相助。”

遥遥注视消失的玉棺,许狄水这才长舒了口气,拱手道:“幸亏你二人来的及时,不然老子这小命悬了。”

虽说两人未曾出手,但能及时赶过来,也是给了他几分薄面。

“哈哈,这不有那两位出手,我二人也白来一场不是。”

“老子也就客气一下,你还来劲了。”

三人算得上是逃过一命,难得有轻松的心情,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这时,虚空中突然一阵波动,紧接着那条尸龙爪破空而出,径直的朝许狄水抓了过去。

“小心”

未等许狄水做出反应,尸龙爪已经刺穿他的胸口,然后逐渐淡化。

随着尸龙爪的消失,天边隐隐传来冷喝,说道:“回去告诉那小子,本皇女还会来的。”

许狄水发出一声闷哼,便倒地昏迷过去,他胸口碗口大的血窟窿里,能清楚的看到肺叶,还能看到旁边跳动的心脏。

武者的修为越高则生命越旺盛,除非砍掉脑袋或者捏碎心脏,否则不会轻易死亡。

陆炽反应也是相当迅速,一把揽住他,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枚金丹塞进他嘴里,然后又取出药瓶对着伤口滴了一滴大地灵乳。

这一切不是因为二人情谊有多深,完全是为了维护贵人堂的脸面。

要是一名高级贵宾在贵人堂的分堂主面前死去,而堂主本人还无动于衷,那日后若是传出去贵人堂的名誉可就彻底扫地了。

“谷长老,这损失下次一并与他清算。”

“这么大的人情,你真舍得让给我白白占去。”

“哈哈,本座懒的跟你计较。”

两人一前一后的交谈中只有利益,听不出半点委婉之意。

简单的说了几句后,陆炽转身离去,而谷晴子则不紧不慢的托起许狄水朝青武走去。

第八十四章:未了的心结

话又回到前一刻,别看火儿瘦弱不堪,但奔跑起来速度极快。

洛尘龇牙咧嘴的趴在马背上,倒不是担心火儿的小身板会不会散架,而是在担心他屁股会不会开花。

骑在它的背上就像死命坐在一堆骨头上,还是疯狂颠簸的,屁股实在是受不了。

没片刻功夫,一人一马已经冲出几道街口,也不顾院规什么的玩意,径直地冲进青武大门。在一众弟子的议论声中,冲向饲兽园。

还未进院门,就远远的听到丘三皮扯着嗓子的喊叫声。

“姑奶奶,你可别冲动,咱坐下来慢慢等行不。”

“你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不行,打死我都不会让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

“嘭”

院门在一声巨响中被踹开,两人痴呆的看着一人一马冲进来,然后又痴呆的看着某人砸开一个个屋门。

“太好了,你竟然没事。”舞沫愣了半天后,这才回过神来兴奋的喊道:“那个疯女人怎么会放过你,不对,一定是你求饶了。”

丘三皮也松了口气,打量着火儿,嫌弃的道:“怎么会有这么瘦的马,真丑。”

“咦,小结巴你哪买的马,好丑啊。”

两人前一刻还在为洛尘的情况吵不可开交,下一刻就完全恢复从容,热切的绕着火儿打量个不停。

火儿又是一个响鼻,歪头给两人一排森白的牙齿,看上去像是在笑的样子。

“我的天,丑马成精了,它竟然朝我笑。”

“咯咯,没错,我也看到它笑了,好有灵性的马儿。”

可谁曾想到,火儿尾巴轻微的甩动几下,随后转身对着两人放了一个响亮的屁。

“好臭,你这个小畜生,竟敢对老子放屁,看老子弄不死你。”

“气死我了,姑奶奶要回去洗八遍澡。”

突然,洛尘两步跨了过来,朝火儿瞪了一眼,然后转头喊道:“让我把话说完,你两个再吵行吧。”说完也不理会二人幽怨的眼神,转身朝刚出屋的两人走去。

他稳下心神,道:“三师父遇到了强敌,还请两位师父出手相助。”

听此话,白木摆手不在意的说道:“什么强敌,凭他的实力想要脱身,青武城内拦的住的可没几个。”

“不对”

甫孜孜眉头一皱,看向贵人堂的方向,严肃的问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尸气。”

这时候,白木也意识到情况并不是想的那样简单。

洛尘低头沉吟几息后,简略的说道:“此前,徒儿曾被迫进入枉死山,惹了其中的一头尸灵。现在那头尸灵追来了,而三师父为了保护我.....”

听到这一句话,白木失去从容之色,惊呼道:“怎么惹来尸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尘拱手急切的催促道:“具体情况容徒儿日后细说,先救三师父要紧。”

已经急的火烧眉毛了,要是再把三月前发生的那一堆琐碎事说一遍,那么许狄水就彻底死翘翘了。

“也好,先救人要紧。”

三人很快达成一致,转身便朝外走。

在这时,后山方向灵气剧烈震荡,一个手掌朝打了出来,随后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

白木停下脚步,仰头望着远去的手掌,崇敬道:“这,这是青老的气息。”

“没错,不止是青老插手此事,你看那边。”甫孜孜也松了一口气,抬手遥指向另一个方向,道:“我们的城主大人可不会放任一头尸灵在青武城肆意妄为的。”

“哈哈,原来只是虚惊一场。”白木耸耸肩膀,转身坐到石凳上,说道:“尸灵是怎么回事,说说吧。”

看两位大人物插手此事,又看两师傅从容不迫后,洛尘这才渐渐放下心来,思量着把三月前发生的事情简单的提及了一些。

“事情是这样的,我曾被人....”

当然,枉死一行中个别隐晦的事情并没有提起,比如血袈裟,阴阳圣果,血灵火等。这并非不信任两人,而是这些关乎自己的生死,他不得不谨慎处理。

听罢,白木缓缓点头,道:“这么说来,尸灵误以为你抢了阴阳圣果,才对你紧追不放。也对,以尸灵一族睚眦必报的性格,不会放过你的。”

见白木二人放下疑惑后,洛尘松了一口气,略微转头对着身旁发呆的舞沫眨了几下眼睛。

舞沫立刻心领神会的一笑,起身迎合道:“没错,我也去那凑热闹了。不过却被小结巴救了,我两人费劲周折才逃了出来。”

这时,甫孜孜猛的想起来一件事,道:“三月前是有这么一件事,内院几个也参合了。”

“嗯,那就先这样吧。”白木摆了摆手也不再做过多计较,说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午就先歇一歇吧。”

未等几人起身,门外两名白衣弟子抬进一人,而这人正是许狄水。

洛尘连忙跑上前,大步一把将其抱了下来,慌神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都没事了吗。”

原本陆炽喂了一粒六转玄灵丹基本可以治愈他的伤势,更何况加上一滴大地灵乳。可伤口上残留一些尸气,这才导致他伤口没有愈合。再者一路颠簸,伤口中溢出大量的污血,整个人看上去也就剩下一口气了。

其中一名弟子扭过头去,挥手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名白衣弟子冷冷的拱手,说道:“两位长老,人已经送到,弟子就先告辞了。”

这两名老弟子虽说表面看上去恭敬的样子,但从生硬的话语中就可以听出来,他们并没把饲兽园内的诸人放在眼里。

“你...”

洛尘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此时又遇到这么一个软钉子,握拳的要砸过去。

“臭小子,火气那么大干嘛,好歹人家也幸苦跑一趟。”甫孜孜伸手将他拦住,看上去毫不在意刚才几人的失礼,说道:“有劳你们跑一趟,多谢了。”

几名弟子微微抱拳一礼,再无做其他回应就转身离开了。

而后,他没有理会洛尘不解的眼神,俯身看了几眼,道:“尸气蚀骨,若不是体内一点药力的话吊一口气,否则后果不堪吶。”

听这句话,洛尘愣在原地,道:“怪我,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三师父,不然不会这样.....”

“唉”

甫孜孜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可犹豫半天出口却变成一声苦叹,转身缓缓的走向房间。

“这一辈子都快过去了,你还是没有放下。”在他快要跨进屋门的时候,白木俯身把抱起许狄水,说道:“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你呢。”说完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走进黑石屋。

洛尘脑海中嗡的一声,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想都没想便朝木屋半跪下去。

“二师父,徒儿求您了。”

这一刻,白木停住了脚步,舞沫惊讶的张开了嘴,丘三皮停下与火儿的较量,时间仿佛都停了下来。

冬末的微风卷起一阵灰尘,又洋洋洒洒的吹出院外,灰尘扬起又逐渐落下。

估摸着过了一刻钟,甫孜孜才深深的叹了口气,轻声道:“真是拗不过你们师徒两人。起来吧,师父今天就让你涨涨见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将许狄水接了过去,利落的拽起洛尘钻进石屋,顺手关上了门。

“哈哈,终于解开了。”白木愣了半天才回过神,仰头大笑道:“八百多年了,这憋在心底的心结终于被解开了。好小子,老头子当真没有看走眼。”

好半天后,他才背手踱步离去,看上去心气格外的舒畅。

另一边舞沫见正主没事,这里也没他两人什么事了,索性悄声退出院子。

不过呢,丘三皮捂着右眼一路上骂骂咧咧的,看上去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舞沫则恰恰相反,一路上都在低头寻思着什么。

“该死的丑马,别让老子下次看到你,不然....”

“小畜生,下次见你,老子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要是洛尘敢护着你,老子连他一块收拾了...”

“对,就是这样,主仆两个都痛扁一顿,这样才可以解我心头之恨。”

对于这个贱皮子的吵吵声,舞沫强忍了半天,可还是没忍住,喊道:“黑皮,你若再敢多一句,姑奶奶立刻、马上打折你一条腿。”

“喂,那丑马欺负我就算了,你也要欺负我。”

丘三皮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而他的右眼是乌青一片,看形状恰好是一个马啼印。

“哈哈哈哈”

见此,舞沫不由捧腹大笑,道:“该,活该,你这是自作自受。谁让你没事去招惹那匹马,你不挨踢,谁挨踢。”

丘三皮连忙捂住右眼,扭身边走边说,道:“没一点同情心,再见。”

“好了,不和你闹了。”舞沫也稍稍的收敛了一下,快步跟上前,问道:“八百年前的反王血案,你可曾听说过。”

“当然了,听酒楼评书的说过几段。”

“那你可曾听说,造化手,黑脸判官,兽王这三人。”

第八十五章:过去的故事

听到这一句话,丘三皮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的停下脚步,低声道:“难不成,你说他们三人是....”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埋头朝丁院走去。

此事牵扯到一件旧事,虽很少有人愿意提及,但偶尔会出现民间酒楼说书人的故事里。

九百多年前,皇子天一箜年少立大志,单人单马游荡东荒,少年的他意气风发,也重情重义,因此结交了许多能人异士。

与之交往甚密的有十二人,每个人都是当时的一代天骄,而青武内院恰有三人在其中。

内院中,古武院大弟子白术,一套兽王拳堪称绝顶,被人称为兽王;古战院大弟子许帝,一把重刀加上火爆脾气,几乎无人敢于争锋,人称黑脸判官;丹阁的大弟子甫单梓,炼丹之术罕有同辈超越,被称之为小丹圣造化手。

十二人因天一箜才互相结识,最后拜为异性兄弟,感情可以说好到极致,能为其一言就赴死的那种。

霜州起兵后,天一箜判为反王,人人得而诛之,但十二人却未曾叛离。

也就在起兵后的第三个月,洪帝挥兵北上,誓要踏平整个霜州,而十二人也应反王密邀前去助阵。洪帝率兵杀至,一场血战之后八百万大军亡命落马滩,十二人中只有寥寥四人逃了出来,另一人也在不久后不治而亡。

反王血案后,本该将十二人背后势力连根拔除,可又因十二人的势力牵扯甚广,这才免去血洗的命运。

不过,三个活下来的可没那么幸运了。洪帝亲自出面,欲治其死罪。

青武内院丹阁的一位老祖出面硬抗洪帝九掌,又自封心脉,这才将三人的性命保全。自此之后,青武不再被圣庭看重,实力和名声也是一落千丈。

三人自此埋名不再出世,而这三人便近在眼前。

此事向来被青武视为忌口,内外院很少有人提及,若不是白木情绪波动下说漏了嘴,她二人不可能想起来。

半刻钟前,洛尘钻被拽进石屋内,对外面发生的一无所知。

“徒儿,去将铜鼎挪到一旁。”甫孜孜情绪恢复平静,不过眼中仍能看出缕缕失神。

洛尘不敢多问,连忙上前将其挪开。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铜鼎所占据的地方恰好能躺下一个人,四周的九龙火口各守一个方位,正对人体九宫位。

将许狄水轻放到中央后,甫孜孜也盘膝坐在对面。

此时的他丝毫看不出平时懒散的模样,一种温文儒雅但又格外严肃的气场充斥在房间里。

“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要牢记在心。”没等洛尘有所反应,他双手就缓慢的在半空滑动,九龙火口随着手间的动作逐渐喷出九道炽热的火舌。

“..有山名为仓央,遗族称芫...围火生...談火为食,控火为引...”

“有法十八,拘灵而化火式为一,引灵而纳火式为二....火分而合,火引而散式为末...”

他口中轻念着生涩难懂的古语,手底下变换着复杂的手势,而九道火舌也随着他的举动钻进了许狄水的体内。

顿时,火焰所过之处尸气消散,暗灰的血肉快速恢复红润之色。

可就在这时,消散的尸气快速凝结成一道微小的龙爪,然后不动声色的抓向一旁的心脏。

“哼,雕虫小技。”

甫孜孜双眼冷光乍泄,手饰猛的一变,九道火舌聚成一个手掌,轻轻一握便把残余的尸气捏碎。

这一声冷喝也将洛尘惊醒,不知不觉中他竟陷入失神状态,不由大感羞愧。

此时,尸气已完全拔除,甫孜孜取出一粒金丹捏碎撒在伤口上,这才挥手撤去火势。他抬头轻笑着问道:“说说吧,先前记住了几种手法,又记住了几句心法。”

“弟子....”

洛尘第一次感到如此羞愧,挠头苦笑道:“弟子失神了,刚才一式一句都没有记住。”

“哈哈...哈”

可谁知,甫孜孜出乎意料的仰头大笑,并没有半点责怪之意,道:“好,好,好,孺子可教也。”

大笑几声也就罢了,这三声叫好是为何意,难道他已经到了放弃治疗的地步。“师父,您这反应很打击徒儿的积极性哎。”洛尘摊了摊手,很无奈的盘腿坐在地上,装作一副苦闷的样子。

“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甫孜孜苦笑着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说道:“等你些时日自然会知晓为师这是何意。”

“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把他抬回房价去。”

洛尘连忙起身见许狄水并无大碍后,方才一直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不大一会,两人才把许狄水安置好后。突然间,洛尘发现原来自己提心吊胆的忙碌一天,身心会如此疲惫。

匆匆告别之后,洛尘托着沉重的眼皮,躺在床上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恍惚中,他好像又身处闹市,耳边喧嚣不断,汽灯险些绕花了眼,又好像,他身处莽荒,四周古木横生,头顶有佳人的催促声。

可不管怎样的场景,都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好像已经度过寥寥前半生的光阴。

不知为何,画面定格在了半刻前刚跨进石屋内的那一幕。

突然,画面中甫孜孜邋遢的形象大变,破烂的长袍变成了淡青的儒衣,蓬乱的头发收拾的干净利落,看上去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时,虚影徐徐张口说话,但一字一句落在洛尘耳中却如黄钟大吕一般。

“小子,你很不错,为师没有看错你,师祖更没有看错你...”

“身为守炉人,我失职了,希望你不要再让师祖失望...”

未等洛尘有所反应,虚影就盘膝而坐,开始重复先前相同的动作,不过这次动作慢而稳。出口的古言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的映在他脑海中的某个角落。

不知不觉间,圆月徐徐挂上枝头。

“唔,头好痛。”

午夜时分,洛尘才逐渐苏醒,晃着晕乎乎的脑袋,在床边静坐了好大一会才缓过劲来。

他细细回想梦中出现的一切,低声自语道:“梦中传道,原来是这样。”

想到这里,又苦笑着摇了摇头,炼丹什么的以后再谈,此时最重要的是提升实力。随后,起身洁身更衣,静坐了半个时辰,将心神调节到最佳的状态后,他才缓缓从怀中掏出三瓶先天丹与五个灵玉盒。

“万事具备,只欠突破了。”

洛尘深吸一口气后,将五滴源血同时吞下去,然后快速运转五鬼搬法将其炼化。

此时他要做的就是让体内真气完全饱和,再引先天之气洗筋伐髓。

每次突破都是一种对意志力的考验,除去身体上的疼痛之外,源血中残留的大量怨气也会不断影响神智。

估摸着过了有一个时辰左右,疼痛才逐渐减轻,体内经脉中充斥着真气。

洛尘连忙捏碎一枚药瓶,紧接着一丝乳白的气息从手心飘出,又随着呼吸钻入体内。

先天丹中蕴含的先天之气极为微弱,十粒左右才能形成一丝先天之气。但值得庆幸的是,突破时只要一两丝为引,便能起天地福泽的降临。

而天地福泽降临的程度就是评判一个人潜力的标志。

不过,洛尘并没有引出天地福泽,另两丝先天之气入体后,莫名游荡一圈便消散了。

与此同时,天地间一清一浊两股气息快速汇集,顺着他周身穴窍钻入体内。

两股气息分别与经脉中的真气相融合,重新形成两股特殊的气体,在浑身经脉中游走一圈后,迅速钻入丹田中去。

洛尘只觉得丹田一阵刺痛,而后就传来好大一阵奇痒难耐的酥麻感。

片刻过后,丹田中莫名涌出一股巨大的能量,这股能量充斥在经脉中,大有撑死他的节奏。

“糟糕,顾着突破境界,却没有相应的功法。”

洛尘心中暗叫不妙,若不及时引导这股能量,他很有可能爆体而亡。

原本一套完整功法不仅会包括战法与心法,还能从炼体一直修炼到固魂,甚至成圣。但他修炼的五鬼搬运法不过是残篇而已,只能起到推动气血的作用。除此之外,只剩下刧灭经了,不过这也只是单一的炼体功法而已。

“怎么办,这样下去非得被活活撑死。”

洛尘涨红着脸,眼珠内隐隐出现黑红的血丝,脸上时而鼓起一片青筋,又很快淡下去。

短短几息,他思维开始出现短暂间歇,眼前昏花不堪,眼看着撑不下去了。

这时,他体内莫名飘出一股淡青色气体,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后,徐徐钻进他的黑戒。在黑戒的轻颤中,血袈裟从中飘了出来。

与以往不同,血袈裟散发着淡淡的金芒,细瞧会发现上面的血迹竟成了一个个蝌蚪小文。

洛尘吃力的抬头瞥了一眼,咧嘴道:“这又什么情况,袈裟都成精了。”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袈裟上的蝌蚪小文快速的游动,化作一道洪芒墙钻进他的脑袋里。

“卧槽,老子身体里已经塞不下了,求你别来了。”

此时,他有种立地成仙的酸爽,除了体内胀痛难忍,又多了一个昏沉的脑袋,像是硬生生的被人拍了一板砖。

第八十六章:三月期至

不到半盏茶功夫,脑袋中的昏沉感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脑海中一枚巨型金色佛身,清晰可见里面的经脉流向以及上面的蝌蚪小文。

“菩提渡苦海”

洛尘好半天才发现蝌蚪小文像极了梵文,也暗暗庆幸自己曾在某藏待过一段时间。

大略的读了一遍后,他可谓是狂喜至极,这正是一套完整的蕴气法门。

现在也不是考虑东西从哪来的无聊问题,老天都给你把窗户打开,又亲自喊你过去,要是拒绝他就是傻子。

他没做丝毫犹豫,起身盘膝而坐,按照上面的经脉走向,心底默念了一遍经文。随之,体内汹涌的能量逐渐平复,顺着他的引导流过浑身的经脉,然后一股脑钻进丹田中。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突破到了蕴气,由一个蝼蚁变成一个稍有实力的蝼蚁。

洛尘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波动的心情,这才闭上眼打量着他一直以来神秘的丹田。

他的丹田中一清一浊两种颜色分明,又相互缠绕,就像两个游鱼一般,正中间悬浮着一个灰色的玉珠,而残戟则游荡在边缘的混沌处。

他疑惑的自语道:“怎么长成这样,没人说过丹田是一个八卦的样子啊。”

不过,对于身上的各种奇怪的事情他早就适应过来,作为新时代的有志青年拥有一颗强大的心是非常有必要的。

很快他就放下心中的疑惑,趁着天还没亮,静坐下来吸纳灵气才是正事。

稍稍默念经文,没多大功夫就从虚空中引出几缕淡青色灵气,除此之外,又跟着出来几缕暗沉的黑气。

“这是....魔气。”

洛尘不由大吃一惊,他修炼的可是正儿八经的佛门圣典,怎么会吸引出来魔气。

没等他有所反应,两缕相驳的气息竟同时钻进他的身体,在经脉各自流动着。

见此状,他连忙默念佛经,想要把体内的魔气驱赶出去,可是不管怎样做,那几缕魔气依旧安稳的流动。

“什么狗屁众生平等,这他娘的灵气和魔气是平等的事吗。”

洛尘耷拉着脸无力的叹了口气,对于某个教义他算是真正的长了见识,一时间连吐槽都没了话。不过,他很快便妥协了,自语道:“这灵魔二气一时半会也到不了丹田,那就先不管它了。”

在突破蕴气之后,真气与灵气的混合体会快速游走于经脉各处,最后沉寂到丹田中去。

这个过程,除了对经脉的塑造之外,更重要的是开辟丹田,又重新封住丹田。

而蕴气三层对应灵气入体的三个过程,一是纳灵入体,吸纳灵气蕴藏在经脉中;二是引灵入丹,当经脉中灵气充沛到一定程度时,冲破阻碍进去丹田;三是聚旋化种,当丹田灵气足够时,结成灵旋,孕出灵种。

这也是所谓的蕴气三境,灵徒三段了。纳灵称灵徒,引灵称小灵徒,成旋称大灵徒。

一夜的静坐,再次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洛尘起身舒坦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将烦心事抛向脑后,看望了几眼许狄水后,又向另两位师父请早。

还未走进门,屋内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后,问道:“臭小子,蕴气的感觉如何。”

“哈哈,原来您老早就知道了。”

“那么,从今日起你可要吃点苦头了。”

“徒儿就怕师父心慈手软,对徒儿手下留情。”

当然,他也没想到随口说一句半开玩笑的话,就已经注定了他剩下一个月的日子该怎样的度过了。

匆匆一月时光,七月初的日子,夏意正浓。

三个月前,他当着众人的面前立下生死赌约,被逼迫他来此受罚,但没人能想到这会是他的机缘。

修为的突破尚且不说,结识几位师父,对自己的可谓是最大的助力。

虽然他很不愿意离开这个小院,但青武有明文规定,饲兽园不得收纳任何弟子,也便早早打消留下的念头。

清晨微过,太阳还没爬上三杆,他已经把一切收拾停当。

“老园主,多谢这三月来的照顾。”

“师父,徒儿再回来之时,便是你们重出人世之日。”

院中空无一人,木屋也紧闭着,但洛尘知道四人都在屋内,恭敬的朝木屋三礼后,牵着火儿悄然离去。

火儿依旧干瘦如柴,不过脱落的皮毛重新长了出来,看上去不再那么怪异。

一人一马很快来到丁院,可还未进门,丘三皮就发了疯似的跑了出来,龇牙咧嘴的挑衅火儿。

如此举动,惹的洛尘一阵不解,问道“你什么时候通兽语了,都和马说话。”

“咯咯,他不是通兽语,而是脑袋被踢出毛病了。”舞沫也从屋内小跑出来,凑到前面低声的说道:“前些日子,让你的马踢了一脚,这仇还没忘呢。”

“哈哈..哈”

听到这一句话,洛尘不由捧腹大笑,拍着火儿的脖子说道:“好你个火儿,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它叫火儿,名字可.....”

“你俩还提这茬,我不活了,丢人呐....”

两人反应各有所不同,虽说嘴里没说什么宽慰的话,,但对于洛尘的回来都是打心底里开心。

几句寒暄后,舞沫低头沉吟了几息,说道:“那场赌斗,要不你....”。

“要不我什么,担心我打不过他。”洛尘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放心吧,我有信心。”

舞沫皱起眉头,担心的说道:“邪修本就手段诡异,更何况他是特殊体质...”。

没等她说完,洛尘就打断她的话,沉声道:“我一定会打败他,不管他是什么体质的天才。”

“更何况我修为已经是蕴气境,早已不是当初的板上鱼肉了。”

听到他坚定的语气,舞沫也没在坚持什么,略微点头回应道:“那行吧,你自己小心一点就行了。”

“瞎担心,小女子作态。”

丘三皮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说道:“洛哥放手干,要把那王八犊子打的屁滚尿流跪地叫爹。”

“哈哈,黑皮说的对,打死这畜生不如的东西。”

两人一拍即合,同时仰头大笑着走进院,独留舞沫在原地发呆。

将火儿安置到屋后的角落,洛尘独自前去拜见丁老。

这段时间内,三位师父不时会问起丁老,虽说洛尘几次询问下都只是摇头不言,但他隐隐猜到了点什么。

“小子见过丁老,也替三位师父带声好。”

“嗯”

好半天后,丁老才缓缓睁开眼睛,轻声应道:“回来就好生修炼,别再闹出什么*烦。”

洛尘苦笑一声,拱手回道:“小子明白。”

又过了好大一会未见有人回应,却传来几声轻微的鼾声,倒惹的他哭笑不得,拱手一礼后悄然退了出去。

此时午时渐近,回屋收拾片刻后,便招呼上两人前去应当日赌约。

虽说平日里各弟子间的赌斗时常发生,但是类似这种生死之约,又牵扯到三大派系,倒是很难见到。

还未到午时,生死台周就早早的围了好多弟子,洪会成员居多,而后便是青衣与少许女弟子,至于关键的几人都未曾到场。

“这么久还没来,他不会怂了吧”

“我看也是,迟迟不肯出现,和缩头乌龟一样。”

“哈哈,你说的没错,不是像,而是本来就是缩头乌龟。”

“哈哈...哈”

人群中,一旁一瘦两个人扯开嗓子谈的很是投机,几句玩笑话把四周的人都逗乐了。

“不用邬师兄出手,我宋某一只手就能把他捏死。”

“没错,宋师弟的实力可以称之为顶尖,当数外院的风云人物了。”

“魏师兄抬举了,这顶尖算不上,实力马马虎虎,但也说的过去,哈哈。”

这一来一往相互恭维不已的两人,正是那日在通天塔内的宋仁易和魏方成两师兄弟。

听到两人如此臭屁十足的自吹自捧,四周的弟子只是弃之一笑,也没谁过去跟着迎合几句,讨句彩头。

这时,一道白绫破空而来,径直地朝人群中缠了过去。

两师兄弟还没做出反应,白绫就将两人紧紧的裹住,一胖一瘦的脸紧贴到一块,画面感实在太强了,一种不可描述的画风。

人还未到,丘三皮扯开嗓子,大声嚷嚷道:“老远就闻到这里臭气熏人,原来是两坨碍眼的狗屎。”

舞沫也不是省事的主,惋惜的道:“那可惜了,上好的白绫沾上狗屎了。”

“都沾了狗屎了,不要也罢。”

“哦,那便扔了。”

只见,舞沫素手猛的朝后一挥,两人就跟着白绫一起砸向石台边。

宋仁易疯狂的扭动身体,好不容易才将其扯开,憋红着脖子,怒吼道:“可恶,你们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不会吧,”

丘三皮歪头挠了几下,自语道:“您的实力可是屈指可数,怎么可能有人敢欺负您呢。”

“你....找死。”

宋仁易恼羞成怒,手臂上土黄色真气翻滚,又是那套石化兽拳砸了过来。身后魏方成也不多说,双手成爪,朝着他的腰间抓去。

一拳一爪上下齐攻,两人出手极为狠毒,大有一招致残的感觉。

第八十七章:尸化

丘三皮见势不妙,早早的躲向一旁,指着扑空的二人喊道:“大伙可看好了,是他俩先动的手。”

听到这句话,宋仁易心底一阵气结,吼道:“你....无耻至极。”

同时,一旁青衣的几个弟子围了上来,对他指指点点的应声附和,隐隐将为四周洪会的弟子挡向旁边。

这个时候,宋仁易意识到了什么,缓缓收起拳头,深吸几口气后,也略显几分平静。

“哈哈,到底谁才是缩头乌龟。”

丘三皮顺棍打蛇的功夫可谓了得,揉着脸皮又说道:“本事平常,可一脸的王八壳子还挺厚实的。”

“黑小子,你说谁呢。”

宋仁易本就在气头上,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挑衅,又是一声怒吼冲了上来。

反观一旁,魏方成倒显的理智几分,瞥见势头不对连忙上前将其拦住,朝四周示意了几眼。

青衣的好几名弟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而后面洪会弟子大多数一副迟疑的表情,少许弟子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也难怪,他二人本就在洪会不得势,实力不高尚且不说,而且极为趋炎附势,平日里四处巴结人,也得罪了不少弟子,总之挺不招人待见的。

看到这一情况,宋仁易才堪堪压下火气,冷冷朝四周瞥了一眼,便挤出人群。

丘三皮得意的仰头大笑,指着二人的背影喊道:“龟儿子,怎么没两句就不行了。”

“行了,少说两句。”

对于此事,洛尘并没有过多的理会,朝几名青衣弟子拱手一礼,说道:“先前多谢几位师兄,洛某甚是感激。”

一名青衣弟子摆了摆手,回应道:“师弟客气了,我们几人不过应了沈师兄的招呼罢了。”

洛尘也明白过来,这几人能帮助自己,完全是因为沈恺这层关系。

说来也可以理解,他不过是一个刚入院的小师弟,要背景没背景,要实力没实力,别人哪会无缘无故帮助他呢。

“如此的话,那就先行谢过了。”

“客气”

三两句话未说完,人群后就一阵嚷嚷,回头看去正是沈恺几人,不过几个大汉中间夹着一名冷酷的少女,这倒显的有些怪异。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舞沫凑到耳朵边,轻声道:“眼前这位便是花盟的盟主,绾绝音。”

“剑奴,绾绝音。”

洛尘嘴中默念了一遍,重新审视这位貌不惊人的少女。

绾绝音身着素衣,头发简单的扎在脑后,相貌并不出众,但身上隐隐能察觉出一道凌厉的气息,让人心神不由一颤。

“咯咯,洛师弟,你可算出来了,想死奴家了。”

愣神间,竟没察觉到阴怜奴的存在,一不留神就被抓住胳膊蹭了几下。

洛尘脚底一软,连忙躲到舞沫身后,怯怯的道:“阴...阴师兄,那啥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没想到洛师弟也有怂的时候。”牛大力稍稍绕了一下,看上去也是害怕这主。

“牛师兄,你行,你倒是上啊。”

“此等艳福,做师兄的要学会谦让不是。”

阴怜奴捏起兰花指,气呼呼的说道:“哼,两个臭男人,奴家不理你们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弟子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上后脑勺。

舞沫捏着洛尘的脸蛋,一阵大笑后,说道:“小结巴,你脸竟然红了。”

“哈哈...哈”

他莫名其妙的脸红,惹的四周诸多弟子一阵大笑,向来以冷酷为名的绾绝音也捂嘴轻笑不已。

“不是,你们误会了,我并没有....”洛尘一时竟有些语塞,发现这事已经解释不清楚了,便拧着她的耳朵,低喊道:“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舞沫咬着牙口,轻声道:“哼,回去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虽说两人咬耳朵的声音很低,但在场可都是修为傍身的修士,捂着耳朵都能将其听到。

“好了,你两人的事情回去再解决。”沈恺苦笑着摇了摇头,上前轻拍着洛尘的肩膀,示意道:“瞧,正主来了。”

迎着他的目光看去,拐角处两道人影徐徐走了出来,赵如龙倒没怎么改变,而一旁的邬厉变化着实让人认不出来。

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指甲足有半尺左右,浑身散发着灰芒,一双暗灰的瞳孔加上血色的眼白,让人打心底泛起一丝不安。

“这是....”

绾绝音瞳孔紧缩,沉声道:“他的阴冥绝体已经苏醒,若你不敌,我会出手杀了他。”

阴冥绝体苏醒是指修为达到蕴气境,其吸纳的不是灵气,而是尸气,在这个过程中,要是毅力不够坚定的人,就容易被邪化。

很明显,邬厉已经被其影响,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洛尘无力的翻了翻白眼,心里暗想:小妹妹,你太看不起哥哥了吧。

当然,他也只是心底自己吐槽了一下,虽说这冷面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但说不准是一个内心暴力的女汉纸呢。

“桀桀...”

邬厉远远的停了下来,指着人群喊道:“小崽子,三个月了,老子终于可以亲手捏碎你的狗头了。”

他的声音更加干哑,听上去就像一群乌鸦飞过。

“话不要说的太满,不然等会可没法圆回来。”洛尘神情变的冷漠至极,看不出丝毫情绪。

“小崽子,你找死。”邬厉体内尸气涌动,尺长的指甲瞬间变成乌黑色,怒吼着朝这边扑了过来。

“小爷就陪你好好玩玩。”

洛尘不愿在人堆中多做纠缠,脚步一退,身影就出现在生死台上。

邬厉也跟着冲了上去,不由分说就朝他面门抓了过去。

原本他和丘三皮一样,不过是一个术士,制敌的手段也就只有引出邪神投影,武法方面基本可以忽略不记。

但此时却不同,邬厉体内尸气疯狂涌动,五根指甲如刀锋,径直刺向洛尘的心口。

“不好,他身法竟然如此厉害。”舞沫顿时大急,抬脚就要往上冲。

看到这一幕,丘三皮连忙把她摁住,低声说道:“生死台上,生死勿论,你应该很清楚。”

“可是,他....”

没等舞沫说完,丘三皮就捂住她的嘴,轻摇头示意她别出声,然后道:“你看一下周围就知道了。”

此时,舞沫才稍微冷静下来,朝四周瞥了几眼。

沈恺几位倒显的淡定,洪会诸多弟子在赵如龙来之后,气焰更为嚣张,好几人死死的盯着舞沫二人,似乎只要稍有异常,就会发难。

舞沫脸色阴沉了下来,道:“不过是几只臭老鼠罢了,姑奶奶才不在意呢。”

“别闹出什么乱子了,免的他分心。”丘三皮见说服不了这位,只好拿出杀手锏来。

听到这句话,舞沫只好妥协了,回道:“那....好吧。”

两人说话的间隙,邬厉已经冲到洛尘的面前,身体带动的风都隐隐将他的头发吹动,可是他还未动。

见此,邬厉顿时大喜,怪笑道:“桀桀,死吧。”

可没等他说完,洛尘的身影已经闪到他的身后,淡然的说道:“这么慢的速度,好生无趣。”

“你怎么如此快。”邬厉心底不由大惊,没想到才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当初被自己压着打的小崽子,竟成长到如此境界。

“白痴,懒的和你浪费口舌。”

洛尘转动着发僵的脖子,又揉了揉手腕,不屑的道:“接下来,小爷就好好陪你玩玩。”

“小崽子,真以为老子就这点手段吗。”邬厉深吸了口气,神情变的坚定几分,掏出一枚血色丹药,乘着其他人没留神时,仰头就吞了下去。

短短几息时间,他暗灰的瞳孔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腥红的眼珠,身上逐渐浮现灰色的角质,看上去像一坨坨死肉一般。

“什么,他吃了什么鬼东西。”

“尸王血丹,这邪丹不是早就被销毁了吗”

“竟是这玩意,这下可热闹了。”

看到这一幕后,四周诸多弟子一片喧哗,反应各有所不同,但隐隐能从中听出此物的几分来历。

尸王血丹,在圣庭初期就被彻底销毁的一种邪丹,此丹以尸王心血为引,再融合数十种至阴之物炼制而成。吞服后,在短短几息内将服用者变成半尸,而付出的代价便是五十载的寿元。

也有传闻,此丹是尸宗之物,也是尸宗用来驯养尸体的丹药。

不等舞沫两人说话,沈恺面色顿时阴沉下来,说道:“赵师弟,这可坏了规矩啊。”

“哦,是吗”

赵如龙淡然的一笑,反问道:“我只听说生死台上,生死勿论,可没听过其他规矩。”

沈恺拳头悄然握了起来,喝问道:“此等邪物在青武出现,会造成什么影响,我想你心中很清楚吧。”

“他的事跟我无关,可别跟我乱扣帽子。”

“你....这是找死。”

这时候,原本静立的绾绝音冷冷的走了过来,冷声道:“此事若不完,我会亲手送你二人上路。”

“哼,那就要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三人冷冷的对视了几息后,便各自甩袖转身走向一旁。

第八十八章:斩杀

且说台上的情况,在众人的喧哗中,洛尘也明白眼前这是何种情况,心底杀意不由大起。

“吼”

邬厉仰头发出一声嘶吼,体内涌动的尸气变的异常浓郁,竟一下突破到蕴气二重。

“人不人鬼不鬼的畜生,小爷才不虚你。”洛尘体内灵气快速涌向手臂,同时在半空中做了一个动作后,低吼道:“虎王啸林”。

只见,他手臂上隐隐浮现花白的斑纹,大眼瞧上去有种虎爪的模样,可惜的是缺了一丝凶悍的气息。

这一个月以来,他除了每天不变的任务外,多了一项浸泡百兽精血,以这样的办法来刺激手臂上的穴窍,从而练成兽王拳。

在短短一个月时间,他只是悟到半点皮毛,能稍稍打出一套虎王拳已经很费力了。

不过听白木曾说过,大成的兽王拳仅仅一拳,便会有拳出百兽行的异象。虽说他的声势很大,但也只是徒有其表,对此邬厉并未有所退让,嘶吼着朝他扑了过去。

洛尘身影一闪来到他的背后,不与其正面硬打,闷声他的后心砸了过去。

“嘭”

随着一声闷响,邬厉被打趴在地,后心炸开一个血窟窿,但令人惊悚的是,他的血肉竟是灰白色,如同浸泡了好几天的沉尸一般。

很快,他的伤口中一股尸臭味散了出来,浓郁的气味让人作呕。

洛尘瞳孔紧缩,不由的捂住鼻口朝后退了半步,惊呼道:“怎么会这样,行走的死尸。”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时,邬厉翻身而起,仰天吐出一大口尸气。

下一刻,尸气中剧烈翻涌,一只血手伸了出来,几息过后,食鬼婴就完全爬了出来。不过,在这时候,食鬼婴又厉吼着缩回尸气,半空中隐约能闻到一股烧焦的肉味。

此时虽只是初春,但正午阳气最重的时候,紫毛尸魃都不敢在此间行走,更别说食鬼婴这种寻常尸祟。

“吼”

邬厉又是一声怒吼,朝着半空吐出更为浓郁的尸气,随之整个生死台都笼罩在淡淡的尸雾中。

头顶的阳光被遮住了,尸鬼婴也不再退缩,厉吼一声冲了出来。

“哼,两只见不得光的鬼物而已。”

洛尘早就退到一旁,冷眼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嗤鼻道:“让你手段尽出,又能怎么样呢。”

“吱吱....”

食鬼婴嘴里发出怪异的啼哭,像老鼠的声音,又更加的尖锐,让人大有眩晕感。

洛尘只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随即就恢复清醒,心底不由嘲笑道:“有点意思,不过对小爷没用。”

不过,他还是轻晃着脑袋装出一副眩晕的模样。

也就在这一刻,邬厉血瞳中寒光乍现,一声冷笑后再次朝他的心口挖去,而尸尸鬼也在同时扑了过来。

“快躲.....躲啊”

“小结巴,你醒来啊”

一时间,台下炸开了锅,舞沫和丘三皮两个人脸色大变,全然不顾所谓的规矩,大喊着就要往上冲。

沈恺横跨一步,抬手将二人拦了下来,摇头示意继续看下去。

也就在这时候,洛尘双眼猛的睁开,对两物露出不屑的一笑,并一把抓住食鬼婴的血手。

不容食鬼婴有所反应,甩手就将其扔向尸雾外面。

“吱....”

食鬼婴惨白的皮肤瞬间通红如血,随之从头顶开始溃烂,它一边痛苦的厉吼一边扣溃烂的脸皮。

虽说尸鬼婴邪恶至极,但它是被歹人活活虐死后,再以其尸体炼制而成,说到底也不过是可怜的幼童罢了。

看到这一幕,洛尘心中莫名一痛,甩出铁锤给了它一个痛快

“你毁了我多年的心血,你该死....”

邬厉早在前一刻就朝后暴退,但在食尸鬼彻底被灭后,他发狂的朝天嘶吼一声,翻手取出哭丧棒,又发狂的扑了过来。

“哼,畜生,该死的是你。”洛尘翻手抽出长枪,一招怒龙出海就抽了过去。

这时,台下赵如龙暗哼一声,挥手朝两人中间出一道暗影,沉声喝道:“够了,他已经输了。”

可两人早就打红了眼,哪是他一半句冷喝就能阻止的了。

洛尘的长枪不变,邬厉的来势不减,绕过拦在台中央的黑铁长枪,只当他的呼喝为耳边风。

“竖子,安敢如此...”

如此视他的话为无物还是第一次见,赵如龙不由大感气愤,怒吼一声便作势要插手。

“赵师弟,你过分了。”

沈恺面色越发阴沉,隔空朝他的面门砸了过去,不过被赵如龙躲了过去。

随之,一把七尺剑鞘横在两人中间,绾绝音冷冷的说道:“你二人再胡闹,别怪我剑不留情。”

沈恺这才松开拳头,低骂道:“哼,老子才不愿搭理这龟儿子。”

两人似乎没人愿意与绾绝音发生冲突,赵如龙也是阴沉的朝生死台上瞥了一眼后,便转身离去。

在他转身的时候,洛尘手中长枪也洞穿了邬厉的脑袋,空留一声惨叫在半空。

很快,一股浓郁的恶臭味就扩散开来,生死台下的诸多弟子也一窝蜂的四散而去,留下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哈哈,终于把这畜生宰了。”

丘三皮舒坦的大笑几声,丝毫不顾及恶臭味,跳上台朝着邬厉的尸体狠狠的踩了几下。

洛尘早早的躲到一旁,不愿理会这个心底变态的家伙。

舞沫捂着鼻口侧旁走了几步,一脸嫌弃的样子,说道:“鞭策尸体,你可真够恶心的。”

“师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沈恺倒显的很自然。跨步走上前来,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在吸纳怨气。”

绾绝音也随声附和道:“听闻,术修会以某些方式修炼,看来果然如此。

两人说的并非没有依据,人死之后倘若心存不甘,尸体则会生出怨气,鞭策尸体会加重怨气的产生,有时可以催生出怨灵。而这种怨气有利于尸修一脉,或者是术修一脉的修炼。

在几人闲谈的时候,不远处的拐角处走出一个白衣女弟子,并徐徐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名女弟子,对众人拱手一礼后,说道:“几位师兄打扰了。”

“哟,这声师兄我可担当不起,您可是四长老面前的红人。”

阴怜奴扭着莲步,绕着女弟子上下打量了几眼,细声道:“记名弟子就是不一样,你看这脸皮都白净了不少呢。”

这名女弟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冷声回道:“滚开,没工夫和你瞎扯。”

“韩书彤,老子可是给你脸了。”阴怜奴不知为何脸色大变,竟然张*了一句粗语,瞬间给人一种男子气息爆棚的错觉。

韩书彤似乎也忘了来此的目的,微怒的问道:“哦,那么你又要怎样呢。”

“哼,老子才不和你一个臭女人计较。”

“懒的理你...”

看着两人这一来一去好几句,再看沈恺几人早就把头扭向另一边,而绾绝音也悄然退到人群后面。

洛尘凑过去疑惑的问道:“这什么情况,他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凶。”

“咯咯,我也不知道。”舞沫捂嘴偷乐个不停,又接着道:“不过,伪男现在看上去还挺爷们的。”

洛尘抬手在她后脑勺敲了一下,笑骂道:“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舞沫拨开他的手,气恼的道:“要你管,姐姐我可是博通古今的才女。”

这时候,牛大力弓着腰凑了过来,低声说道:“他两人的事,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起初呢,他两人本就是一对冤家....”

三言两语中,他就道出其中一件背后的故事。

起初,虽说阴怜奴的体质文弱,但性格绝非如此,还偶尔和眼前韩书彤约个小会什么的,两人也同时成为花盟的二把手。

也就在一年前,四长老欲寻觅一个亲传弟子,不知道为何选中了这两人。

按理说阴怜奴该礼让一下,但不知他从何处听来的闲言,竟与其撇清关系,非得当这个亲传弟子不可。

于是呢,两人的关系日益恶化,最终事实也违背了他的心愿,四长老收了韩书彤为弟子。

不知为何,阴怜奴性格一夜间大变,这件事也成了所有弟子眼中的笑谈。

三人凑在一起对于这个故事讨论的可谓热烈,却不知故事的女主人早就站在他们身后了。

见好半天都没人搭理她,韩书彤深吸两口气,平息心底的微怒,说道:“几位,若是说完了,能否容我说一句。”

身后淡淡的一句,着实把三人吓了一跳。

“你两人这么快就吵完了。”

“你说....你说.....”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牛大力猥琐的一笑后,便跑向一旁,舞沫捂着脸感觉这地没法呆下去了,洛尘则挠头干笑了几声。

韩书彤没理会其他两人,接着道:“洛尘是吧。”

“对,我就是。”

洛尘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紧接着问道:“洛某并不与师姐相识,请问找我所谓何事呢。”

韩书彤抿嘴轻笑,道“别误会,不过是师父找你罢了。”

虽说她长相一般,但是落落大方的性格,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待人也完全没有之前争锋相对的气势。

第八十九章:小师弟与守炉令

“不知四长老找我....”

洛尘还想多问两句,免的什么都不知道就闷头过去,到时也不用显的那么局促。

“师父老人家没说,我也不敢问。”韩书彤摆手打断他的话,催促几声,说道:“行了,你跟着走不就是了。”

“请前一步带路。”

洛尘向身后几人略微拱手,便跟随韩书彤匆匆离去。

未过几息,两名洪会弟子一路小跑回来,对几人示意后,很快将邬厉的尸体收敛了回去。

既然热闹看完了,再待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几人互相拱手后,便各自离去。

不知道为何,舞沫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几次差点撞到别的弟子。

丘三皮早就发现她的状态不对了,上前将其拦住,问道:“大小姐,你是不是中邪了,走几步路都神魂颠倒的。”

“黑皮,三日后你参加弟子大比吗。”舞沫眼神中有几分游离,听上去情绪不怎么高。

丘三皮狐疑的说道:“当然了,那可是.....不对,难道你不打算参加吗。”

“嗯”舞沫迟疑了一小会,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一声。

看到她肯定的回答,丘三皮感到很费解,又道:“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外院对修炼并没有多大作用。”

“我.....我有自己的苦衷,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的。”舞沫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起身绕过他,慢悠悠的朝前走去。

丘三皮也没在过多追问,跟上前说道:“其实我来此也有自己的打算。”

“内院有一位老祖,曾是东荒赫赫有名的言咒师,而这次大比是我唯一接近他的机会。”

“大比前十,那你可得加油了。”

“哈哈,放心吧,我可是最强的一匹黑马。”

“去死,别埋汰人家黑马了。”

几句说笑后,舞沫的心情才逐渐放松下来,两人有说有笑的回到丁院。

另一边,洛尘两人来到一座小院前,院内有座三层木楼,院角落有几棵雪竹,旁边立着一个石桌和四个石凳。

石桌前围着两男一女,那女子捧着一卷书,两男的凑到一块对弈。本就文气的院落,再加上几人的雅兴,让人看上去格外的舒心。

韩书彤轻步走上前,拱手说道:“师尊,弟子已经将人请了过来。”

“哦,让他进来。”

四长老递过书卷,略微眯了几下眼睛,挥手说道:“书彤,这没你什么事了,先下去吧。”

“弟子告退。”韩书彤进屋放好书卷,悄然退了出去。

见她出来示意后,洛尘这才稍整了衣袖,缓步走了进去。

他低头恭敬的走到桌前,拱手一礼后,说道:“弟子洛尘,见过三位长老。”

虽说早就见过三人,但是此刻站在这里心底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小学生被教育一样。

“轻松点,我长的很可怕吗。”四长老半开玩笑的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洛尘原本不紧张,可这句话后心里就没底了,无缘无故对自己这态度,是该庆幸还是该哭呢。

他沉吟着问道:“不知......不知找弟子有何事。”

这时候,其他两位也抬起了头,看清楚情况后,六长老大笑道:“四姐,你可当心三位师叔找你麻烦。”

五长老也跟着调笑起来,道:“四姐,如此吓唬小师弟可不怎么友好啊。”

短短三两句话,已经彻底把洛尘弄懵了,什么师叔,又什么小师弟,态度不友好又怎么了。

眼前这三位可是被盛传严厉至极的人物,今日一见略感不对味呢。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拱手问道:“几位长老,不知弟子可有什么过错之处?”

“哈哈.....哈”

一阵大笑过后,六长老拍着他的肩膀,徐徐问道:“白木,许狄水,甫孜孜你可认识。”

洛尘心底不由一突,仍不动声色的说道:“当然识得,这三位正是我师父。”

“哈哈,那就没错了,我的小师弟。”六长老似乎早就知道了,大笑着坐回凳子。

“小师弟,莫非......”

人家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洛尘哪能还猜不到呢。

“怎么,才想明白么。”四长老掩嘴轻笑几声,又说道:“三位师叔固执了一辈子,也算是解开了心结。”

“不知长老所言心结,能否告知弟子一二。”洛尘并未听谁说过此事,不由大感疑惑。

听到这句话,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对于他这反应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也释然了。

四长老摆手说道:“不知道也罢,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

洛尘本想追问几句,可还未张口,四长老便抬手将他制止,说道:“别再多问什么,回去吧。”

既然如此,洛尘只好作罢,拱手一礼后,然后悄然退出小院。

见到他的身影渐远,六长老有些不解的问道:“白师叔似乎有意瞒着他,这是为何。”

“这还不简单。”许久未开口的五长老站起了身,背手说道:“身为人师,岂能轻易谈及自己曾做的糊涂事。”

六长老点头应声,道:“如此说来,也有几分道理。”

不大一会,洛尘回到了丁院,稍稍整顿一番后,又喂饱了火儿,便静坐吐纳灵气。

可不管他如何调息,心中总是放不下先前的对话,索性起身出去溜达一圈。

院外,丁老依旧盘坐在柳树下,悠悠睁开眼睛说道:“洛小子,怎么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弟子心中有一事不明了,请丁老解惑。”洛尘心中不由一喜,若谈起对陈年旧事的了解,这些院内的老人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丁老乐呵呵一笑,问道:“说吧,看老头子还中不中用。”

洛尘思量几息后,试探性的问道:“饲兽院的几位长老,不知您老可知晓。”

“呵呵,原来是此事。”丁老轻捋着胡须,又道:“难不成他们四人刻意刁难你不成。”

“刁难倒没有。”洛尘摇头一笑,说道:“不仅没有刁难,三人还收我为徒,传授其本命武法。”

听到这句话后,丁老倒显的有几分意外,说道:“有这等好事,应该高兴才对。”

洛尘接着说道:“不过,先前四长老找我过去,谈了几句。”

“她说三位师父是她师叔,弟子算是她的小师弟,还说了三位师父什么心结,这让弟子很是迷惑。”

丁老眼神中恍惚了几下,轻声问道:“哦,她还说了什么。”

“没了。”

虽说是细微的恍惚,洛尘却一清二楚的看在眼里,拱手问道:“其中心结所谓何事,还请您老解惑。”

见丁老并未言语,他继续道:“三位师父对弟子大恩,还请.....”。

“行了,老头子给你说就是了。”丁老挥手打断他的话,沉吟片刻后徐徐道出当年的事情。

估摸着有半刻钟,洛尘才逐渐理清来龙去脉,不由起身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原因无它,八百多年前,洪帝追究逃回三人的罪责,内院丹阁走出一位老祖,替三人承担了所有的惩罚。硬抗其九掌又自封心脉,并发誓永世不踏出青武半步,而那位老祖便是眼前此人。

看着眼前这位老者,他心底不由敬佩,诚心道:“弟子替师父拜谢您老。”

丁老虚扶了一下,示意他不必多礼,摇头自语道:“本该过去的事,三个孩子惦记了这么久,也苦了他们了。”

不过,他话音一转,又道:“洛小子,你可愿意替老头子完成未了的心愿呢。”

洛尘神色稍稍一愣后,便躬身说道:“您老直言便可,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完成。”

“哈哈,老头子果然没有看错人。”丁老捋着胡须大笑几声后,从怀里掏出一枚黑玉令牌,道:“这枚守炉令就托付给你了。”

黑玉令足有手掌大小,正面刻着一个精致的三足丹炉,背面刻着一条五爪神龙,龙口中恰好含着一个守字。

洛尘将其接过,细细打量了几眼,问道:“这是.....”。

可是话还未说完,手心就传来一阵刺痛,一滴殷红的血顺着龙嘴流了进去。黑玉令逐渐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随后喷出一道白芒钻进他的额头。

下一息,他的额头隐隐感到一阵酥麻,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刺痛感。

可是刺痛很快就消失了,而他的额头上却出现了一道特殊的印记,大眼看去如火纹,细瞧之后又像是某个古字。

洛尘徐徐睁开眼睛,看着手中的黑玉令,疑惑的道:“丁老,这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细心感受一下有何变化。”丁老只是淡淡一笑,然后便不再多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洛尘不由一愣,心里暗想: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也没再多问什么,盘膝坐到一旁,略微调息片刻后,仔细感受体内的变化。

可是反复好几次都没有察觉异常之处,洛尘不禁有些不解,暗暗自语道:难不成不是身体上的变化。

这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月前梦中的那个场景再次出现,而甫孜孜口中念叨的古文一字不落的在耳边响起。

第九十章:大比伊始

“这是....那场梦境传法。”

洛尘惊讶的发现,自己原本悟不透的古语,此时竟然一一明悟过来,好似天生就能读懂一般。

“洛小子,现在可知道它是何物了吧。”丁老看到他神情上有所变化,便知此事已经明了。

丁老接着道:“老头子我曾是丹阁上一代守炉人,不过却只能在这里终老,你愿意替我接受此令吗。”

听到这句话,洛尘的心底多了几分挣扎,若是点头答应,那他可能永远困在这里,若是不点头,他欠几人的情便永远还不上。

丁老也看出他的难处,调笑的说道:“怎么,舍不得外面的花花世界。”

“小子并非不愿,只是有自己的苦衷罢了。”

“守炉人在青武生死存亡时帮其一把即可,并不会限制你什么。”

“弟子答应便是。”

两句推辞后,洛尘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他不愿让苦守青武一辈子的老人失望,也不愿让他三位师父失望。

“那便好,老头子也算是了了这一桩心愿。”丁老轻捋着胡须,又道:“洛小子,记住,外院终说太小,内院才是你的起点。”

“小子明白了。”

此时,洛尘心中似乎隐隐有了答案,像是迷茫中找到了方向,或者说沉溺中抓住一根稻草。豁然明了后,他坦然的收起守炉令,起身悄然退回屋子。

洛尘静躺在床上,心底暗暗盘算着,道:“若想进入内院,只有两种办法,闯通天塔和弟子大比。”

“以我的实力,若想闯过通天塔可得费些时日。”

“不过,对于弟子大比前十,拼一下还是有可能的。”

“那么.....这单小爷接了。”

在细想过后,便又急匆匆的出了门,径直的来到通天塔前。

这短短三天时间,想要在修为上有所提高是不大可能了,武法和身法则还有可能提高。

而外院只有一处地方能磨砺身法,那便是通天塔。

通天塔内,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记得杀死多少只火鸦,直到漫天火焰逐渐消失,他身影才渐消失。

冲破了二层火域,又很快打破三层土域,在四层金域苦苦挣扎很长时间。

这段时间,外院每个弟子都行色匆匆,没人会去注意通天塔的变化,也不会有人知道某位丁院弟子打破了闯塔的记录。

大比前的修炼氛围再度暴涨,院内很少见弟子四处瞎溜达。

外院北面的墓冢,丘三皮不时的出现这里,从最初只在外围游荡,再到深入墓前打坐。不知是何种缘故,他脸上黑黝黝的皮肤悄然褪去,换成苍白如纸的肤色。远远看去,他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雾气,尤其是怪异的邪笑,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舞沫倒显的清闲,没有急于修炼,也没有再去碑林悟道。每天四处瞎溜达一圈,绕到通天塔瞧两眼,又绕到墓冢瞧两眼,偶尔钻进藏经楼不知鼓捣些什么。

而令人咋舌的还有一件事,那便是丁院消失已久的古清寒又重新出现了。

那位寒门剑修,从最初与几人一同进入青武,只在丁院住了短短几天,然后就失去了踪迹。不过,先前他文弱如书身的气质,回来后彻底改变,一身凌厉的剑气着实让众人震惊。也不知是剑修脾气都怪,还是古清寒性格有问题,回来后一直待在屋内,不愿与众人过多交流什么。

当然,依丁院几人的脾性,你不与我说,我还懒的去找你。就这样,短暂的惊讶后,丁院又恢复平静。

第三个日落后,洛尘才缓步从通天塔内走出。

虽说他看上去灰头土脸的,脸上满是焦黑,衣服也被烫焦缩在一起,但他身上的气息却更为沉稳,精神头也略显变化。

匆匆回屋,洗漱一番后,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出去与众人打了声招呼。

“小结巴,你还.....”舞沫咽下口中的话,惊讶的绕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眼,道:“纳灵末期,你突破的怎么如此之快。”

“哈哈,不用膜拜我,天才本就是这么优秀。”洛尘眯眼略微仰头,摆出一副很臭屁的样子。

“呕,你臭屁的样子好丑。”舞沫被他的举动逗乐了,捂嘴笑个不停,而后道:“还天才呢,某人指不定偷吃了什么天材地宝。”

洛尘轻背过手,踱步摇头说道:“竟没人能懂我,看来天才注定是孤独的。”

其实,他修为的突破完全因为通天塔的缘故,每通过一层域,通天塔都会有相应的奖励,当然这只限于第一次破关的人。

他通过了二三层域,两次的奖励虽不能让他突破蕴气二重,但足以将修为巩固到纳灵末期。

“你....你就嘚瑟吧。”舞沫扭过头,作势要回屋。

洛尘连忙收起作死的姿态,赔笑着说道:“好我的小姐姐,不逗你了。”

这时候,丘三皮也寻着声音走了过来,不过,他那惨白的面色,配上毫无声息的步伐,大晚上简直绝了。

“卧槽,有鬼。”

洛尘大眼瞥见一道白影飘了过来,本能的的想起某国的贞子,不由多想就抬脚踹了过去。

“别.....”

丘三皮揉着发麻的肩膀,低声骂道:“奶奶的,这才几天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听到这标志性的公鸭声音,洛尘才反应过来貌似自己那啥了,弱弱的问了一句,道:“你....你是黑皮。”

“除了我,谁能长的这么阳光,这么帅气。”丘三皮甩了几下胳膊,莫名掏出一个铜镜照了几眼,又自恋的甩动着头发。

顿时,洛尘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四起,不自觉的扭头悄悄干呕几下。

只有舞沫在一旁笑个不停,她似乎早知道会闹这么一出,说道:“一个天才,一个衰哥,小女子甘拜下风。”

“你可别,我和他不是一路的。”洛尘急忙摆手,生怕和这货齐头并进。

“本帅爷怎么了,怎么就不是一路的了。”

“别介,您帅都快帅残了,哪能是我比得了。”

两人一来一回之间说的可不热闹,也就在此时,另一间屋子悄然走出一人,定眼细看不正是古清寒。

“三位同门,古某见礼了。”

只见他的右手拇指紧扣尾指,中指和食指竖起,略微躬身抱拳,对三人行了一个正统的古剑礼。

“在下洛尘”

“舞沫”

“丘三皮”

洛尘三人稍稍愣神后,抱拳回了一个生硬的古礼。

虽说与其早已相处几天,但此人从未出过屋门,也从未与外人搭过话,这算第一次正式打招呼吧。

古清寒微正了几下衣袖,缓步走上前,道:“前几日刚些回院,未能与几位走动,还请见谅。”也不知是他性格孤冷,还是不善与人交谈,虽说他尽可能保持平和,但几处动作仍显的有些生涩感。

“古兄客气,说到底这也是我们的疏忽。”洛尘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客气。

丘三皮也不认生,熟络的过去搂着他的肩,拍着胸脯道:“都是自家兄弟,这么客气也不累的慌。”

古清寒眉头微皱,似乎不大喜欢这样亲昵的举动,不过也没过多说什么。

丘三皮没去注意他的神色,便自顾着大大咧咧的说起了胡话,道:“小子,以后跟着皮爷混,保你......”。

“保你个大头鬼,给我过来。”舞沫心底大喊丢人,黑着脸走上前拧着他的耳朵,将其提了回来。

“古兄见笑了,他就是这一个臭脾气。”洛尘不由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又打哈哈的道:“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古兄不必如此客气。”

“如此也好,倒是我生疏了。”

“古兄身怀剑气,看来也不是简单之辈。”

很快,几句闲聊之后,三人才与其熟知,慢慢也了解到他独特的脾性,气氛不再显的那么尴尬了。

匆匆一夜后,第二日晨光微凉。

乾历洪年,一千四百零八年七月九日,青武内第一声钟声敲响,外院弟子大比也照例拉开帷幕。

与往常一样,第一天是报名时间,也是给诸多新弟子相互了解的机会。

弟子大比规则相对简单,不会强迫谁一定得参加,所有的报名都是自愿的,但即使这样,每次都会全员参加。

毕竟能来这里的都是心高气傲之辈,有机会把同辈中所谓的天才踩到脚底下,谁会不乐意干呢。

早在前些天,南院讲坛外就开出好几个场地,架起高台,竖起横幅,上面写着五个明晃晃的大字,大比预报处。

大老远看上去,虽然说形式上搞的有点市侩,但这也是图个方便,保不准诸多弟子中有几个书呆子。

丁院几人特意起了个大早,本说趁人少时早早报名,可谁知报名处早已经挤满了人。

“什么嘛,平时都不见人影,这时候又扎堆出来。”

舞沫皱着鼻头,不时的低声抱怨几句,看不耐烦的模样,似乎对这种吵杂的环境着实不怎么喜欢。

“你倒是发起了闹骚。”

洛尘摇头苦笑几声,说道:“本该能早过来,让你硬生生的拖了大半个时辰。”

舞沫朝他比了比拳头,气呼呼的道:“喂,你好没道理,又没让你等我。”

第九十一章:剑斗

洛尘不由感到头大,自己没事和她怼个什么劲,暗暗在心底吐槽道:古人曰的好,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见到他闷头不说话,舞沫扯着他的袖口,说道:“好气哦,某人说不过我,一个人生闷气呢。”

“谁说的,这叫好男不跟女斗。”

“好男在哪,小女子怎么就看不到呢。”

两人在人群后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古清寒一人远远的静候在一旁,只有丘三皮一人老早就挤进人堆里去了。

没多大功夫,人堆中一阵埋怨声后,丘三皮费力的挤了出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竟能提早报了名。

“走吧,三人的活计齐全了,可以去校场凑个热闹了。”丘三皮不顾身后众人恼火的眼神,招呼着他们几人朝外走去。

洛尘脚底一顿,挥手拦住他,问道:“怎么会是三人,你不会没报古兄的名额吧。”

“怎么可能,小爷是那样的人吗。”

丘三皮恼怒的扭过头,说道:“本就是三人,人家小沫姐是不准备参加弟子大比的。”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洛尘倒是头一次听说此事,不由大感不解。

舞沫看上去毫不在意,摆了摆手,说道:“这么无趣的事情,本小姐才不愿意掺进去呢。”

听到这句话,洛尘不禁有些语气一塞,张口的话又咽了下去,轻叹道:“你.....真是个姑奶奶。”

“别纠结此事了,还不快走。”丘三皮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拉着两人就朝外走去。

弟子大比的场地都会设在校场,同时会在校场的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各设一个分赛场,每个分赛场又会有好几个擂台。

擂台则是由青石砌成,表面密密麻麻的刻有铭文,四个角落分布着一座灯塔,当某些实力超然的弟子对决,便会将其开启。而灯塔形成的结界,能硬抗固魂境全力三击,更别说蕴气境的比斗了。

在每次大比前都会有一些助兴节目,比如说允许弟子间相互切磋。

此时,校场早有大群弟子晃荡,显的不怎么冷清,但令人奇怪的是,中央场地上一个擂台上端坐着一个人影。

洛尘四人刚踏进校场,远处就有几名白衣弟子迅速小跑向中央场地,凑到擂台低声说了几句。

也就在此时,那人睁开了眼睛,微咧着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洛疯狗,老子等你半晌,你终于来此送死了。”那人抬头望向场外,狭长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与此同时,另一名白衣弟子很快寻到洛尘,只是简单的扔过来一份血书,便嚣张的离去。

见此,洛尘心中不由感到几分疑惑,暗暗想道:发个小广告都牛哄哄的,这他娘的真是头一次遇到。

没等他吐槽完,丘三皮就捡起了血书,大眼一瞧后,顿时就张口骂娘,道:“他娘的,这老脸不要了,非要伸过来找抽。”

“写的什么,让我瞧瞧。”看到他这反应,舞沫的好奇心一下被勾了起来,凑过去也要瞧个热闹。

很快,两人的情绪达到共鸣。从两人的反应,以及校场众人看他的那怪味的眼神中,洛尘也隐隐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血书上只写着一行字为:洛疯狗,你可敢与我一决生死,落款为邬弋。

至于这个邬弋,正是前些日邬厉的弟弟,虽未在洪会有所职务,但一身狠辣的剑术,直叫人不敢指锋。

洛尘抬头遥遥朝中央擂台上瞥了一眼,不屑的冷哼一声,道:“跳梁小丑罢了,不必过多理会他。”

“可是,这战书....”舞沫捏着血书,为难的看向他。

“既然宰了哥哥,那么多宰一个弟弟又能如何。”

面对再三挑衅,洛尘已经一退再退,可奈何对方始终紧逼不止,那他也不能当缩头乌龟不是。

这时,古清寒接过血书看了一眼,询问道:“听闻,他剑术上颇有建树,曾在剑奴手下撑过十招而不死。”

“没错”

丘三皮似乎对青武很是了解,点头回应道:“不过十招败北后,他便闭关苦修,此时到了何种程度没人知晓。”

“有趣,所谓的剑道天才吗”古清寒嘴角轻扬,眼中满是轻蔑,这种轻浮的表情倒是第一次在他脸上出现。

他接着又道:“那我就去会一会这所谓的剑道天才。”

还未等三人有所反应,古清寒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径直的刺向中场擂台上的人影。

“好惊人的速度.....”

“他这要出手....”

“哈哈,倒是省了我的麻烦事....”

三人反应各自不同,但又同时低声一句自语,然后紧跟着他冲向擂台的方向。

擂台上,邬弋猛的睁开眼睛,冷冷的暗哼一声,便拔出长剑朝面前的流光刺了过去。

“咔”

一声轻扑扑的回响,长剑刺穿虚影,他转头回望时,古清寒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擂台的另一边。

见眼前此人并不是自己要等的人,邬弋不由大感恼怒,冷声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戏弄与我。”

“听闻你剑术了得,古某特来拜会。”古清寒没搭理他的问话,抬手不紧不慢的打出一个古剑礼。

见此,邬弋神色这才略微缓和,同样抱礼回之,说道:“古师弟,今日恐怕不太方便,改日邬某人再行讨教如何。”

“倘若古某以丁院弟子身份前来呢。”

古清寒眉头一挑,没想到他竟不是一个傲慢之辈,那为何会如此行事呢。

听到这句话后,邬弋眼眸中寒芒乍现,稍作迟疑后,道:“小子,看你是剑修的份上,老子放你一马,滚吧。”

“哦,要是古某执意.....”

“那就死吧。”

不待他把话说完,邬弋逐渐失去了耐性,暴吼一声后,挥剑朝前刺了过去。

相对于邬弋的暴怒,古清寒则显的很平静,他徐徐取出一把木剑,反手轻挥,两剑尖便稳稳的撞到一起。

可出现令人咋舌的人一幕,看似锋利的铁剑竟在一声脆响中崩开个口子,而木剑依旧完好无损。

“什么,极品灵剑竟不敌一把木剑。”

“这可是出自内院的一把灵剑,怎么可能。”

“他的灵剑可是连百年的铁木芯都能轻易斩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四周的人群中一片哗然,洛尘也大感不解,不过他更多的是惊讶,没想到这位文绉绉的师弟,实力竟然如此强悍。

丘三皮在一旁瞪着眼珠子,干巴巴的自语道:“雷击木芯,这玩意他都能弄到手,不简单呐。”

“你可别小瞧这把木剑,它最次也得经历了五次的雷劫,不然破不开灵器。”舞沫细瞧几眼后,有模有样的评价了几句。

洛尘这才想起两人说的是何物,也逐渐明了为何木剑会崩开灵剑。

雷击木一般出现在修士渡劫之地,不过雷劫威力凶猛异常,可不是寻常树木能承受的,通常一场雷劫下来存活的古树寥寥无几。

一劫雷击木比较常见,但往往不堪大用,而多劫雷击木却十分罕见,毕竟不会有人在同一处地方多次渡劫的。

至于九劫雷击木,则是圣器的初胚,但那也只是众人口中的流传而已,并未见谁将其弄到手。

在众人议论的间隙,邬弋缓过神来,单手慢慢竖起灵剑,另一只手按在剑脊上,沉声道:“以身饲剑。”

随着他的话音,他手心中诡异的渗出一串血珠,灵剑快速覆盖上一层淡淡的血色。

做完这一切后,邬弋徐徐抬起头来,阴冷的一笑,说道:“小子,本不想与你多做计较,是你自己找死。”

“哦,要我命的人很多,但不会是你。”

古清寒稍稍愣神,便摇头轻笑,看上去并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狂妄,今日你与洛疯狗的人头,老子收下了。”邬弋手间灵气鼓动,下一刻,灵剑上血芒大盛,一股嗜血的气息环绕在他的身上。

即便如此,古清寒也只是淡淡一笑,自语道:“此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非真正的剑术。”

“聒噪,给老子死来。”邬弋身形猛的朝前扑去,他的眼中只有杀人报仇,至于别的什么暂且放到一边。

灵剑上浮动的血芒也化作数道血色剑气,随着灵剑一同斩落。

见此,古清寒脸色也渐显凝重,脚底轻踩迅速朝后暴退,同时挥出几道剑花将迎面而来的剑气打散。

虽说数道血色剑气被击散,可紧随其后的灵剑却径直的刺向他的心窝。

“小心”

“这下完蛋了”

“天呐,怎么办...”

生死只在一瞬间,洛尘三人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但出手已然来不及了,只能眼巴巴的望着灵剑划破胸前的衣服。

不过,反观古清寒则显的一副淡然,他左手不知何时拿出另一把剑,猛的一震便将胸前的剑刃格挡开。

“什么,你竟会是双剑流。”邬弋瞳孔紧缩,手腕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古清寒双手各持一把长剑,缓步上前两步,说道:“剑术的强弱并不是流派所能决定的,双剑流也不过末端罢了。”

第九十二章:知乎者也

“哈哈...哈,时也,命也。”

邬弋仰天狂笑不止,而后又癫狂的自语道:“三年前败于诡异的音剑之下,如今出关又遇双剑流。”

“一念恒之,万物皆可为剑,何必如此计较。”古清寒眼中莫名流露出悲哀,不知是悲于剑术,还是哀于他那坎坷的剑道之路。

听到这句话,邬弋神色一顿,心中似乎被触动了某个东西,抱拳执以大礼,道:“受教了。”

“三年来悟出的最强一剑,不知你可否接住。”

“古某拭目以待。”

寥寥一句点拨,邬弋心中的杀意大减,不再那般锋芒毕露,而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错觉。两人如同昔年老友相见,亦师亦友的切磋交谈。

看着眼前这一幕,舞沫的眼神不由恍惚,轻声道:“持剑者,由心而走,愤起而杀之,悯起而怜世。”

“古之剑圣,不屈不直,不正不邪,行于世间可又身处大道。”

洛尘的心中也隐隐有所明悟,随声迎合道:“清如浮水,寒而慎言,一言一行方可与心契合,古清寒也不无道理。”

“喂,你二人太过分了。”

丘三皮挥手打断二人的话,埋怨的说道:“什么清浊,什么正邪 老子只知道拳头大就是道理。”

听到这句话,洛尘两人神色一愣,也不再多说什么。

其实三人所言并非虚谈,只不过所看方向不同而已,舞沫看到了质,洛尘看到的则是性,而丘三皮看到了势。

本质,本性,以及权势,对于大多修道者来说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与此同时,擂台上两人各自退守到一方,体内灵力疯狂涌动,手中徐徐蓄力,准备迎接对方的最强一招。

“破灭斩”

“拔剑式”

下一息,两人同时低吼一声,只不过两人动作各异。

邬弋手心快速划过剑刃,剑刃瞬间变成猩红色,随之十道血色剑气激射出来,不过这次的剑气更加凝实。

反观古清寒,在后退的同时将两把剑归鞘,体内的灵气迅速涌向剑柄,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某处,瞬间将双剑拔出朝那处斩去。

顿时,两声剑鸣过后,半空中浮现出十字白芒,并快速朝下斩落。

“嗤....嗤”

几声轻扑扑的响声中,迎面而来的血色剑气与十字白芒相遇,又很快泯灭。这一切看似很慢,其实是在一眨眼功夫下完成。

还未等邬弋反应过来,木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看到这种结果,四周弟子在第一时间炸开了锅,对于他刚出关又败给新入门的弟子,感到很是费解。

“什么,邬弋竟然迟钝了一息。”

“他这是怎么了,被吓傻了吧。”

“非也,以身饲剑本就伤己,更何况他动用了两次。”

吵杂的议论声中,少许洪会弟子挽起袖口作势便要教训某些人,但这一举动也惹来不少愤怒的目光。

见此情形,他们只好忍气吞声,低头不再言语。

擂台上战斗已然结束,古清寒反手收起另一边剑,轻声道:“能练成以身饲剑者都有着大毅力,你很不错。”

虽说很诚恳的话,在邬弋耳中却成了刺耳的讽刺。

他神色中不禁多了几分颓废,手中灵剑也哐嘡一声掉落,沉声道:“我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显然,连续两次在比斗中失败,让他从未动摇的剑心有了一丝动摇。

“哈哈....哈”

古清寒很突兀的一声大笑,而后尽显嘲讽之色,说道:“本以为你是一个可塑之才,没想到你心性如此不堪一击。”

“也罢,两次失败都承受不了,怎谈在剑道上争锋。”

话音还未落,邬弋满脸悲愤,低吼道:“够了,老子成事如何,败事又如何,这一切与你无关。”

古清寒摇头苦叹一声,背手自语道:“成败由心,万事不论,可惜了。”说完这句后,他便转身缓步走下擂台。

“什么狗屁大道理,什么是非成败,老子不在乎。”

邬弋莫名的仰头发出一声狂笑,痴狂的说道:“去他娘的同情,老子不需要只属于弱者的东西。”

而后,他没再去理会什么血书复仇之事,也没去理会众人的怪异的目光,捡起灵剑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小寒寒,你的实力还不错嘛。”

丘三皮快步迎了上去,异常亲切的勾住他的脖子,说道:“某些臭屁哄哄的弟子,还不是你两招之敌。”

后一句还好说,前一句着实把四周弟子恶心到了,众人发出异样的嘘声后,转身快步离开。

洛尘只觉得脚跟一阵发软,不由想起第一次见阴怜奴的情形,掩面朝一旁错开了小半步。

“哟,小尘尘,奴家可找到你了。”

这时,耳边一声黏人的气息吹来,洛尘下意识的抬肘顶过去,可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才发现是舞沫在他身后恶搞。

“你成心的膈应我,讨打是吧。”

“讨打,你有本事就来。”

两人各自不相让,后又一前一后的追出校场。

.......

晨曦初照,看样子今日是一个艳阳天。

“...咚....咚.....”

青武外院的深处,五声悠长的钟声响起,打破了一夜未过的安宁,也驱走了众弟子眼眶中的懒意。

依照历年来的惯例,钟鸣过后,弟子大比算是正式开启。

日上三杆之时,偌大个校场内挤满了青白衣衫的人影,估摸着攒动的人头数,怎么也得有个七千上下的数目。

不过,七千人挤在一起,虽说头顶偶尔会吹过几丝凉风,可不大一会,鼻尖的空气就显的浑浊不堪了。

临近午时,在众弟子不时的抱怨声中,北院上空才徐徐出现七道人影。不出意外,七道人影分别是院长,以及六位长老。

七人不紧不慢的降临校场中的高台上,又不紧不慢的拂袖齐坐在身后的木凳上。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七人相互对望一眼,各自点头稍作示意,大长老才缓步走上前来,扬声道:“众弟子,安静。”

“今日弟子大比正式开始,虽说众人心中早已明白规矩,可该说的事宜还得提点一二。”

说完这句后,大长老停顿了一下,放眼朝下扫视了一圈。同一时间,校场内适时的安静下来,并且响起了掌声。

“嗯,闲话不谈,规矩也不多,但必须牢记。”

而后,大长老抬手虚压了一下,接着道:“其一,弟子大比初心为校验多年来弟子的修炼成果,并非处理个人私怨之地。”

“其二,弟子大比是......”

“其三,弟子大比是......”

.................

“其六,赛程期间,不准.....”

“...其.....但凡....故意为之.....”

.........

洋洋洒洒的数十条规矩,独自一人在台上说的好不热闹。似乎早已忘却前一句的规矩不多,将闲话不谈也抛于脑后。

艳阳天是个好日子,可顶着午间的日头,听一通废话,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所言之事,无非是什么大比的本意,什么大比的宗旨,又无非是什么切勿下死手,总之和具体的规矩没多大的关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台下方众弟子的掌声一波又是一波,台上的条条框框才渐停。

“好了,该说的几点规矩说完了。”

又一阵掌声过后,大长老点头对此表示出满意,这才抬手虚按下众人听上去热切的掌声,说道:“对于这些,众弟子可有什么异议。”

听到这句话,台下的众人的反应不约一致,皆摆手做出明了的表情。

“什么叫该说的几点规矩。”

舞沫不满的皱着鼻头,嘀咕道:“三十七条规矩,其中有十二条有重复,六条是废话,停顿了八次,鼓了九次掌。”

听到这两句嘀咕,洛尘在一旁不由的竖起大拇指,道:“你......你可真够厉害的。”

“什么嘛,我只不过是........”

在两人细声拌嘴的时候,台上大长老又说了两句,而后身后的六人齐齐站了起来。

下一瞬间,六位长老抬手横与胸前,并在眼前画出几道灵印。与此同时,院长挥手朝虚空打出一缕道则。而后,灵印与道则相融,虚空出浮现出一道尺长的黑纹。

“....嗡.....”

黑纹出现的时刻,几股厚重的灵威扑面而来,方圆百丈的灵气骤然一空,不过又在下一息恢复了过来。

其后,虚空中浮出一团灵气雾气,一道暗青色的古碑出现在雾气内。

“这是.....浮世碑。”

见此,舞沫脚步下意识的跨前半步,又摇头道:“不对,它只是浮世碑的三个仿品之一。”

洛尘仰头细看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问道:“这无字古碑,除了年代久了些,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可是圣器仿品,你当然看不出异样。”

舞沫挥手在半空中画出两道虚影,又说道:“量天尺,浮世碑,这两件圣器是青武的根基。”

“圣器,原来如此。”

洛尘大有深意的抬头细看了几眼,之后便不再多说什么。

第九十三章:对战殷达

这个时候,大长老先一步收功,两步走上前来,振声说道:“但凡参赛者,请高举起你们的左手。”

而后,浮动的黑点快速从光幕中窜了出来,在空中凝成一枚号牌,随机的落到参赛者手中。

“南,三百零七”

“东,一百三十一”

“北,五十六”

洛尘,丘三皮,古清寒三人手中各持一张号牌,可不同的是,他们被分到三个赛区。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在前几轮避免了成为对手的尴尬。

片刻后,光幕内的最后一个黑点消失后,光幕也随之隐没,半空中独留一个浮屠碑。

见此,大长老略显满意,又道:“诸位弟子,各自找到自己的赛区。”

大比分为四个赛时,初赛,复赛,决赛,以及夺冠之争。初赛时,每个赛区会有多轮对战,以此分别筛选出二百名出线的弟子。

复赛,则会进行四轮对战,每个赛区筛选出十二名实力强劲的弟子。

至于决赛,将六十名弟子重新分配,进行维持六轮的对决,从而筛选出十名弟子。当然,这十名弟子已是内院人选。

大比最后一赛时,夺冠之战的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

没过多久,南赛区的某一处,洛尘与舞沫的身影徐徐出现,未过片刻,他手中的号牌浮出另一串话。

“玄字台,第六场,对战七百一十号殷达。”

洛尘将其轻念了好几遍,对于殷达这个名字似乎很是耳熟,不过思前想后愣是没想起来是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一名新生。”舞沫微微轻笑后,也没过多说什么。

“新生.....是他。”

洛尘才猛的想起,三个月前的入院测试中那个始终冷冰冰的少年,十六岁就突破炼髓境的少年天才。

舞沫扭头朝右后方瞪了几眼,说道:“瞧,人家早都注意到你了,你可倒好。”

“哦”

洛尘声调一拐,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殷达就站在他右后方,而且已经盯着他看了好半天了。

对于这位少年,他了解的不是很深,只是对其略微点头后,便不再多加理会。

“不过去问候一下,顺便探探他的实力。”舞沫悄悄凑上前来,说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

洛尘耸了耸肩膀,不在意的摆手,说道:“打探他干嘛,没必要。”

两人低声私语的间隙,玄字台上前五组对决已经出了结果,不过,几名弟子都只是炼体末期,这层面的较量,熟不熟知也并无多大影响。

很快,擂台上的黑衣执事处理完结果后,对着手中的玉柬勾画了几笔,又一次喊道:“下一场,洛尘对战殷达。”

听到两人的名字,下方围观的弟子可好一番热闹,讨论声一时不止。

“这不会是大闹洪会的那位小主吧。”

“没错,这名新入院的弟子可是风头热的紧呐。”

“听闻殷达十七岁便突破蕴气,实力堪比多年的老生。”

“谁说不是,不知这两位谁更强一点。”

洛尘苦笑几声,没想到自己竟闹出这么大的名气,不过也没什么可拖拉的,翻身跃上擂台,对四方拱手示礼。

几息后,殷达这才徐徐抬头,朝他冷冷的一笑,而后才抬步走上台。

“小子,我劝你尽早认输,否则.....”还未上台,殷达就以高姿态示人,露出一副胜利只会属于他的高傲。

这句狂傲的话,惹的下方弟子一阵不屑的嘘声,不说你大小是个天才,可做人总得低调一点不是。

“哦,是吗。”

洛尘眉头一跳,对此并没做多大反应,反而拱手回道:“洛某不才,非要见识一下否则会怎样。”

他虽说与殷达只有几面之缘,可之前并未在其身上看到不羁的性格,短短三月未见,便演的这一出戏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哼,不自量力而已。”

殷达冷哼一声,翻手取出一根不知名的兽腿骨,不过,令人咋舌的是腿骨足有丈许,末端凸起数根骨刺。

下一刻,兽腿骨上传出一股浓郁的凶煞之气,众人耳边也莫名响起一声厉吼。

“这是....七星兽王的遗骨。”洛尘瞳孔紧缩,一眼便认出这是何物,心底不由的有了几丝涟漪。

七星兽王凭借肉身便足以硬撼固魂大修士,就算简单的一枚鳞甲都能锻造出一件灵器,更别说一根完整的遗骨了。

兽王遗骨的威力固然强悍,可却要相应的修为与之匹配,一般而言蕴气末期都不敢扬言驾驭此物,而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蕴气初期修士罢了。

再说了,丈许的兽腿骨在他手中,如同孩童挥动大锤一般,总给人一种滑稽之色。

看到众人惊讶的神色,殷达脸上写满了得意,仰头扫视一圈后,扬声道:“小子,说你有几分眼力劲。”

“不过,我还是要让你尝点苦头。”

洛尘一阵摇头轻叹,算是彻底见识到什么叫白痴了。

你天赋出众尚且不说,可这一出如小孩炫耀玩具般幼稚的把戏,是在显摆你幼稚的心性,还是想徒增几分他人的嫉妒。

“也好,我就陪小屁孩好好玩一玩。”

“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

小屁孩三个字彻底将殷达激怒,他最讨厌别人谈及年龄这一问题,也在尽可能的表现出干练一些。

可不管他如何表现,冷酷也好,做作也罢,总有人嘲讽他幼稚。

殷达体内灵气剧烈鼓动,手间的兽腿骨上也随之泛起了铭文,一种异样的气息从中扩散出来。

“死吧,小崽子。”

他怒吼一声,将其猛的挥起,便朝前砸了过去。

“拼力气,你还不够格。”洛尘神色反而有几丝兴奋,翻手取出许久未用的铁锤,怪叫一声便迎了上去。

“咚”

一声沉闷的声响,众人只觉得心跳莫名停顿,而后两人便各自退到擂台的一方。

细看时,擂台中央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一旁还印着两道浅浅的鞋印。

不远处,几名黑衣执事也是一阵错愕,本以为只是场简单的蕴气弟子对决,没想到两人蛮力如此之大。

几人未曾多想,迅速分散到擂台四角,挥手点亮角落的四处阵法。

台上,殷达的脸色早已阴沉无比,他没想到这厮竟有如此蛮力,也没想到兽王遗骨会被克制。

也许外人不清楚,可他心中却明了,遗骨中残留着一丝兽王碎魂,可先前有那么一刹那,碎魂中竟传出畏惧的情绪。

不过,他故作出一副淡然,说道:“小子,实力还不赖嘛。”

“哼,你也不过如此,装什么大头蒜。”洛尘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可又很快的掩饰了过去。

“你.....粗俗。”

听到这句浑话,殷达一时气结,张口连一句反讽的话都没了。

洛尘咧嘴一笑,这才发现看着对方吃瘪是件很有趣的事,不由又讥笑道:“小屁孩,你奶娘喊你回家吃奶呢。”

这一句话着实惹笑了众人,同时也彻底将殷达激怒了。

他憋红着脸,愣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而后体力灵气剧烈涌动,再一次挥动兽王遗骨砸了过去。

“哈哈,来的好。”洛尘不退反进,迎上去又是一记硬撼。

这次确切来说是试探,不过他总算明白过来一件事,兽王遗骨貌似没有多大威力,这家伙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一击未果,两个又快速分离。

可是,洛尘嘴角却露出怪异的笑容,脚底影步悄然踏出,身形略微一顿便绕到擂台的另一侧。

“小屁孩,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下一息,他双臂猛震打出一招虎王拳,径直的朝殷达的后心砸了过去。

反观殷达,他神色并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收起兽王遗骨,淡然的取出一枚骨笙,徐徐吹奏起来。

“..呜....”

一道莫名的悲曲响起,而后又渐飘渐远。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洛尘挥拳的动作依旧,只不过身形却诡异悬停在半空,细看时,便会发现他更像是被某种规则禁锢了。

没人知道,相隔不远的饲兽圆内,诸多荒兽在同一时刻出现暴动,却很快被白木几人联手镇压了下来。

“这是....规则之力。”

舞沫瞳孔不由一缩,闭眼仔细聆听了几息,呢喃道“不对,这是禁术,音束咒。”

不知何时,一名黑衣执事悄然站在她身后,听其所言后,点头回应道:“不错,你倒有几分见识,竟知道中古禁术。”

“执事见笑了,弟子也不过猜测而已。”舞沫只是拱手一礼,并没有多说什么。

也就在这时,悲曲逐渐停歇,殷达也缓慢的转过身来,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他原本红润的脸蛋尽显蜡黄,瞳孔黯淡无光,头发也枯黄无比,如同没了半条命一般。

见此情形,台下众人心底不禁一突,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呵呵,这小子捡了一条命。”那位执事眉头一挑,显的有几分意外之色,又道:“只不过耗干半身精血,日后修炼可得落下麻烦。”

在众人惊叹时,殷达俯身轻喘了几下,看似略微缓过劲来。

此刻,他脸上又扬起了自信笑容,可脸上肌肉已经麻木,笑起来让人心底不禁有种磕碜的感觉。

第九十四章:黑马总要有的

“小子,这一招本不想在你身上浪费。”他缓步走上前,抬手轻柔的在洛尘脸上摸的几下,道:“可是,你真是太招人恨了,太招人恨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便浮现一把匕首,径直的刺向洛尘的脖子。

“放肆,还不住手....”

“别,不要。”

黑衣执事一声暴喝,翻身朝擂台上跃去,舞沫则惊出一身冷汗,呆呆的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弟子大比中允许击伤,却不允许至残或者至死,可凡事也有例外的时候。

前一息,殷达凑上来的时候,洛尘心底就一阵犯毛,奈何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恶心自己。

可下一息,殷达面色大变,狰狞的挥动匕首朝他脖子扎来。

死亡就在眼前,任谁都会胆颤不已,可无论洛尘怎么挣扎,四周虚空如同沼泽一般,将他牢牢的黏住。

刀刃已经斩断耳边的发丝,眼看便要刺入动脉。

“娘的,给老子破....”

洛尘疯狂的一声怒吼,与此同时,他丹田中灰色玉球轻微一颤,一阵破碎的声音轻响后,禁锢莫名消散了。

顿时,他眼中大喜,打出一半的虎王拳也尽数砸在了殷达的胸口。

“噗”

反转只在一瞬间,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殷达身形倒飞下擂台,仰头吐尽一口淤血,歪头陷入昏迷。

黑衣执事停在一旁,背过手干咳几声后,说道:“呃,小子,你很不错。”

“多谢执事援手,弟子感激不尽。”洛尘这才舒了口气,拱手对其一礼,虽说他上来也没起到篮子用处,可好歹要给人家几分薄面不是。

“呵呵,两人无碍便好。”

黑衣执事干笑着挥手打过哈哈,又接过他的号牌,寥寥写了几笔,道:“恭喜,赢得这一场对决。”

“如此,弟子先行告退。”

洛尘收起号牌,朝四周拱手道谢后,也不多做停留,转身跃下擂台。

“喂,发什么愣呢。”他抬手在舞沫肩上轻拍了一下,打断她的思绪,说道:“是不是被我帅气的一击给迷住了。”

“去死,亏我先前还......”

“还怎么,说出来给我听听。”

“哼,敢欺负姐姐了,长本事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相互撩拨,全然不顾四周弟子怪味的目光。当然,外人也管不着人家的私事。

于此同时,另一处赛场,丘三皮的对决可谓相当惹眼。

丘三皮一副磕碜人的形象,在人群中本就显眼,更别说其诡异的术修,以及令人不设防的言咒术。

前四轮对决中,他倒没遇什么狠角色,直至最后一轮遇到了老对头,宋仁易。

先不说宋仁易的实力怎样,他在外院浑了这些年,修为上有那么一点长进,可整天无所事事待着也挺舒服。

不过,大比结束后,能留下的老生寥寥无几,他安逸的日子也算走到头了。

这段日子以来为了大比,他着实费了好大的功夫,该有的效果还是挺好,起码撑过了前四轮的对决。

至于对战丘三皮,他心里也是没底,因为两人的功法正好相互牵制。

“黑小子,还不滚上来跪地求饶。”虽说心里没底,可他仍显出一副嚣张的样子,毕竟不能输掉气场不是。

“嘿,你眼瞎啊。”

丘三皮也不是省油的灯,张嘴就还了回去,说道:“老子哪块黑了,你指出来,让老子好好瞧瞧。”

还未上台,两人嘴上便斗了起来,这场面着实惹的众人一阵大笑。

宋仁易语气一噎,没在理会丘三皮的挑衅,双手间真气悄然涌出,趁他还未有所防备就挥拳砸了过去。

“嘭”

丘三皮下意识的歪头,可还是被一记石化拳结实的砸中了肩膀。

“黑小子,给老子跪下吧。”宋仁易神色狰狞,又朝他小腹砸了一拳,大有一拳砸死人的错觉。

这一次哪能让他得逞,丘三皮屈身滚到一边,顺势抽出哭丧棒朝前抡了过去。

定眼细看,他手中的哭丧棒正是邬厉的伴生灵器,不过,邬厉死后,它已经成为丘三皮的战利品。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宋仁易右臂上的土黄色真气溃散,而他朝后暴退,不敢与其多做纠缠。

丘三皮只觉得虎口一麻,哭丧棒差一点被震落,心底不由暗叹:这夯货看似文文弱弱,蛮力怎么如此之大。

“黑小子,未曾想你先一步突破蕴气。”宋仁易眼中莫名闪动,口气中尽显酸溜溜的嫉妒之意。

“怎的,你有意见。”

“哼,老子依旧能打败你。”

宋仁易神色中多了一丝悲愤,不由分说又扑了过来。

也难怪,他本就心性不稳,再加上多年养成的懒散性格,修为停滞并无道理。可一个新弟子,却早一步突破蕴气,难免惹人鸣不平。

“鬼瘴”

丘三皮迅速在虚空画出几道咒符,而后默念一句涩的咒语后,双手中指紧扣,同时朝眼前点去。

随之,一道淡淡的灰色雾气浮出,恰好将两人隔开。

诡异的异象惹的众人一阵惊呼,可宋仁易只是不屑的冷哼,身形不退反进,闷头冲进灰雾中。

下一息,灰雾中一阵波动,宋仁易竟莫名绕着原地打转,神色也有所变化,时而癫狂,时而惊恐。

见此情景,下面诸多弟子的反应好不热闹,三言两语便将其点破了。

“这是....鬼遮眼..”

“术士,好诡异的手段。”

“蜃雾可又多几分阴柔,似乎是....”

这种手段看似神秘,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缘由。

蜃雾中混入几丝尸气,前者本就使人至幻,再加上后者的阴冷,当吸入者的情绪稍稍与之迎合,便能让人瞬间迷失。

见计谋得逞,丘三皮不由咧嘴一笑,哪会理会别人的看法,挥起哭丧棒便朝他的身体上招呼过去。

此时,灵力的加持下,哭丧棒看上去隐隐多了几分阴寒之意。

两棍子敲下去,宋仁易浑身猛的一颤,神色恢复平静。不过,还未等他闪躲,脚底一软便趴在地上。

“宋爷,您这是怎么了。”

丘三皮见好就收,不过他那张嘴可不会轻饶外人,又道:“您行这么大的礼,小人可担待不起。”

“噗...”

马有失蹄时,败也就败了,可这三两句讽刺的话着实扎人心,宋仁易不由怒火攻心,一时竟吐出好大一口淤血。他喘息了好半天,这才缓过一丝力气,道:“无耻小人,趁机打散老子真气,这算什么狗屁对决。”

“谢宋爷抬举。”

丘三皮也不恼火,反而凑上去拱手一礼,说道:“不过呢,比赛只要结果就行,过程什么的无所谓。”

“至于小人之称,你还不配对我指手画脚。”

说完后,也不理会他的怒视,便抬脚将其踢下擂台,而后朝四周拱了拱手。

相比洛尘对决时的惊心,丘三皮手段的怪异,古清寒的对决倒显的寻常许多,但这一现象,正好对应了他们三人不同的脾性。

起初,古清寒以单剑制人,虽说他剑术犀利无比,可剑术见多了,也就显的稀疏寻常。而后对手渐强,他左右齐开,惹来了好一阵热切的议论。

双剑流倒是其次,主要是两把剑着实让人咋舌。

先是一把雷击木剑,足以让人羡慕到眼红了,后又一把玄冰剑,让一众剑修悄然动了歪心思。

不过,在几招过后,些许歪心思才堪堪掐灭在萌芽中。这也难怪众人如此反应,多劫雷击木难寻,玄冰更是难觅。

其一被称为木中之精,其二被称为水中之灵。但有一点共通点,两者都是五行中难得的灵物。

当然,古清寒剑术也是顶尖,以绝对的实力,让其对手败的心服口福。

此后的几轮对决中,三人所遇之人实力皆是堪堪不提,并未费多大力气,便赢得了复赛的名额。

若论大比中惹人瞩目的弟子,五处分赛区也就那几位新弟子。

东,南,北赛场中议论最多的当属丁院三人,而北,中,两个赛场则被另两名新弟子占据着。

北赛场的野人,铁石心,中赛场的琴绝,绾青青。

铁石心壮硕的体质,本就让见者心惊不已,再配上蛮狠的战法,发起狠来便是一台战斗机器。

几名白衣老弟子与其对战,不出意料皆被压着打,最后还得落个重伤的下场。

相对于他的蛮狠,绾青青则显的温和许多,但这也仅仅是看起来温和而已。

她怀抱古琴,抬手间拨出几道靡靡之音,初入耳时不觉有异样,且会给人一种安逸的错觉。

待人沉浸于此中,靡靡之音骤然变成金戈之音,体内气血与灵力也随之逆行,轻者至人昏厥,重者伤其根基。

最令人苦恼的是,琴音无孔不入,声律变换异常,即便堵住耳边,也无济于事。

每次大比中,总会有几名新弟子力压群雄,初次展露出菱角,这也是历年举办弟子大比的目的。

当然,黑马总是要有的,有了衬托才能显出才华不是。

第九十五章:对战蓝月儿

一轮对决只有短短片刻,但也禁不住一千多人的数目。

两天后,各赛区才从上千人中筛选出二百弟子,二百出线弟子乍一听挺多的,可细细回想便不会如此认为。

每个赛区也安放了等数目的凳椅,大眼瞧去场面不再显的乱糟糟的一片。

半刻前,洛尘手中的号牌一阵闪烁后,浮出了下一场他的对手,地字台,五十一号蓝月儿。

见此,他不由翻起白眼,低射吐槽道:“一介女流之辈不相夫教子,瞎掺和什么热闹。”

虽说嘴上说的毫不在意,可他心底莫名有一丝紧张。当然,这不是小情侣见面那种紧张,只是纯粹的心理作用。

这两天以来,对于这片有实力的弟子是谁,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对于蓝月儿,他在入院前就有所耳闻,其自身天赋极其顶尖,又身怀冰鸾血脉,更别说强悍的实力。

另一旁,舞沫坏笑着凑了过来,道:“怎么,开始心疼你的小月儿了。”

“说什么胡话呢。”洛尘抬头在她额头弹了一下,说道:“蓝月儿实力可比我强几分,你应该担心我一下。”

“强又如何,姑奶奶照样收拾她。”

“喂,这样说话很伤人的。”

在两人有一言没一语的时候,左右众人好一阵欢呼,很明显地字台的对决分出了高低。

“地字台,洛尘对战蓝月儿”

听到呼声,洛尘神色一正,稍稍深吸了口气,便起身走上擂台。与此同时,蓝月儿也起身悄然走上台。

“洛尘”

“蓝月儿”

两人对视一眼后,拱手相互道出各自名字。

蓝月儿长相清秀,精致的五官,描着淡蓝色眼影,身着简单的白裙,加上其冰冷的表情,给人一种别样的动心。

她上下打量了几眼洛尘,冷声说道:“听闻,你闹洪会,又斩杀邬厉,而后闯过四层通天塔。”

略顿一息后,又道:“我承认,你很强,可我更强。”

洛尘神色不由一愣,未曾想她对自己如此了解,不过又很快释然了,这几件事处理的本就张扬,稍加留心便能打听的到。

随之,他摇头一笑,回应道:“没错,你很强,可....我也不弱。”

“哦,那便大可一试。”

话音为落,蓝月儿眼角浮现几道雪花印记,口中又是一声娇喝,反手间取出一把羽扇,便朝前扇了过去。

下一息,半空中凝出半尺长两道冰刃,径直的刺了过去。

对此,洛尘早有防备,身形一闪将其躲过,并顺势抽出长枪扫向她的心口。

“若只有这点手段,那就结束吧。”蓝月儿眼中流出一丝不屑,中指将羽扇反扣,轻念道:“冰刺,起。”

瞬间,四周的水汽汇聚,化作数十道冰刺从头顶砸了下来。

“有点意思,不过.....”洛尘嘴角轻挑,手中长枪竖立横扫,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枪影挡在头顶。

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蓝月儿手中的羽扇,似乎两次施法都以其为媒介。

她手上的羽扇看似灰不喇唧的,极不惹人注目,可细瞧时便会发觉几分异常。三根枯枝构成扇架,九根灰羽凌乱的插在上面,由一条银色蚕丝串到一块。

不过,如此寒颤的一把破扇子,在灵力的加持下却发出一阵惊人的寒气。

“羽族至宝,玄羽扇。”

下一瞬间,洛尘心中隐隐浮出这一荒谬的想法,可很快就摇头否定了,嘀咕道:“不对,顶多也就一件高仿。”

另一旁,蓝月儿神色多了一丝意外,悄然收手,道:“听人说,你战斗力低下,且没有半点常识。”

“可你一眼便认出此物的来历,看来有些闲言不足以轻信。”

“哦,这么说来,让你全力以赴倒是我的荣幸了。”洛尘看似神色淡然,其实心底早已暗暗叫苦了。

虽说羽族势力减弱,但玄羽扇的威名可流传古今。传闻,凤皇以建木枝丫为骨,自己翎羽为翼,雪域天蚕丝为线,取真阳天火锻造千年,这才出此圣物。

凤皇死后,玄羽扇也相继失踪,羽族追寻万年之久都没能找到其踪迹。

而后,羽族数位大能也仿其炼制,不过只出了三件半成品。但这三件半成品,最不济的也有中品魂器的威能。

也不清楚蓝月儿在羽族内为何种身份,竟会被赐予此物护体。

不等半空中的冰刺落完,蓝月儿体内灵力翻涌,眼角的雪花印记也随之加深几分,口中又是一声娇喝。

“冰临万世”

忽而,地面一阵轻微的震动,在几声稀碎的声响后,脚底钻出几尺长的冰刺,瞬息间就占据了整个擂台。

“徒有声势,只不过是鸡肋而已。”

洛尘早在前一息跃去,收起长枪,又迅速取出铁锤,不屑的嘲讽一句,便猛的朝擂台中央砸去。

几丝灵力从指尖渗出,铁锤也在这一刻有了变化。

与之前真气不同,这次铁锤凶悍的气势更甚,锤面上隐隐浮现两道符号,像是某种古字,又像是别样的铭文。

“咚”

众人只觉得耳边好一阵失聪,而后,漫地的冰刺便应声破碎,擂台上也裂出一道三寸宽的口子。

然而,最吃惊的不是四周的吃瓜群众,而是一旁静候的几名执事。

本以为只是寻常的弟子对决,简单的打几个回合也算完事,可谁曾想到两人竟险些把擂台打碎。这下可苦了几位执事,他们不但拿不到此次的奖励,还得搭上自己腰包的灵石。

“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威力。”

“奶奶的,每次都是这臭小子。”

“奇怪,蕴气怎么有这把子力气。”

很快,几位执事收起满腹的抱怨,两步跑上前,掏出灵石快速开启守台阵法。

“不对,他不该如此强悍的。”舞沫的神色倒显平静,细细看了几眼后,这才明白过来其中的原因。

一来是冰刺覆盖了整个擂台,骤变的温度变化,使原本加固擂台的阵法有了变化。二来是他从高处落下,千斤重的铁锤足以解决一切。

这三来还是铁锤,先前一瞬间爆发出的气息,她可是清晰的感受到了。

与此同时,擂台上两人悄然对峙了好几息,这才徐徐打破了怪异的氛围。

“我会使出最强一招,倘若你能将其化解,我拱手认输。”蓝月儿的嘴唇发白,像是被反噬的不轻。

“也好,那便一招决出胜负。”

洛尘也看出她的异常,略做沉吟后点头答应了,毕竟对方只是个女子,乘人之危的事他做不出来。

“你且要当心了。”蓝月儿轻声提醒后,便朝后退了两步,稳稳的立于擂台的边缘。

她双手交叉报于胸前,一阵稀碎的呢喃后,羽扇竟徐徐浮向半空,随后两道水汽在其周围快速环绕起来。

看到这一幕,洛尘才隐约明白她为何会提如此要求。

蓝月儿本就是术士,近身可以说是毫无战斗力,而先前洛尘两次进攻也未曾触碰到她的衣角。可此时不一样了,她遭到反噬,自知寻常招数对敌无用,只能出此计策。

在众人错愕之时,蓝月儿停下了呢喃,双眼逐渐睁开,瞳孔中出现诡异的浅蓝,神色中多了几分犹豫之色。

洛尘与其对视一眼,心神莫名一颤,有种阴凉感从脚底板一直蔓延到后脑勺。

“冰封万世”

随着她口齿轻启,脚底一阵震动,头顶的白云迅速汇聚,并且逐渐压了下来。没过几息,四周的气压急剧增大,眼中的人影都出现了折叠的虚影。

洛尘小腿肚不由一软,心底暗骂道:姑奶奶,只是个比斗而已,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不过,大话已经说出去了,想要让他把话收回,貌似有点难,想要低头认输,貌似更不可能。

“...启...”

在众人错愕声中,蓝月儿口中吐出最后一个字。

下一瞬间,羽扇上环绕的两道水汽快速笼罩过来。于此同时,洛尘也早有防备,体内灵力疯狂涌动,手臂间虎王拳也悄然蓄力。

可还为等他做出反应,两道水气就钻进他的体内,而后头顶汇聚的云团也压了下来。

“咔嚓”

众人耳中只是一声清脆的声响,也许半息时间都不曾过完,可在洛尘身上却如同熬过了半生一般。

这一刻,他思维仿佛停顿了下来,眼中的一切都变的异常缓慢。

他看到了一道水汽融入云雾中,又看到云雾逐渐凝结,耳边听到众人抽了一声冷气,也听到舞沫沙哑的呼喊。

可不等他给予回应,云雾便化作一道冰墙挡在眼前,身边的一切也因此恢复正常。

前一刻,舞沫听到启字,心底就暗叫不妙,可等她抬头时,擂台已经变成一块巨大的冰坨子了。

“不.....小结巴,你为什不躲.....”

自此刻后,她费力的朝上冲去,可身旁总有两名执事拦住她的去路,只是冷声不停对她发出警告。

至于耳边响起过几次警告,说了什么内容内容是,她半句都没听清楚,也没做任何理会。

她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冰坨子,想要冲上去将其砸开而已。

第九十六章:炎武来访

“嘭...”

一声轻闷的声响,舞沫歪头载下去,同时身后一条手臂将其拦腰抱住。

“绝音,她喊累了,带下去歇息去吧。”四长老不知何时出现,转手将舞沫交给一旁静候的绾绝音,没再对此多做理会。

这时,四周弟子都躬身而起,不过四长老只是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的冰坨子。

也就在洛尘被冰封的一瞬间,地底轻微的晃动几下,几道冰刺诡异的出现在冰坨中,且以不慢的速度增长。

蓝月儿绕到擂台边,拱手说道:“弟子,见过四长老。”

“青鸾血脉,很不错的苗子。”四长老略微点头,简单的称赞了几句,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

“弟子并非想要....”

“不碍事,是生是死看他造化了。”

四长老挥手打断她的话,也没在理会其他人。

听到这几句对话,诸多弟子眼中一阵疑惑,以往对决中也会有弟子伤亡,但也只是私下给牵连弟子稍稍惩戒。

这次不就动静闹的大了一点,没必要长老亲临吧。

只不过,众人不知道一件事,某人的身份似乎算是几位长老的师弟,还有另一个叫守炉人的身份。

短短几息,整个南赛区所有的目光集中过来,一时间场面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不过却是一根冰刺划破洛尘的手臂,又刺穿臂骨,而后出现的骨裂声罢了。

绯红的献血染红了小块碎冰,顺着手臂浸没了整个铁锤。

也就在此时,铁锤中莫名传出一股吸力,随之血水中溢出暗青色物质,很快铁锤就将其吸纳干净。

若洛尘看到这一幕,定会搂住白木美美的亲上一口,因为这暗青色物质正是前些日子浸泡百兽血时所吸纳的东西。

“嗡”

下一息,铁锤轻微震动了一下,表面浮现好几道印记。

细看时会发现,这几道印记不像真气加持下的虚浮,也不像灵气加持下的生硬,而是更加生动,给人一种狂野的气息。

这时候,洛尘眼皮有了一丝眨动,手指稍稍动了几下,似乎在此时恢复了知觉。

众人屏息观望时,冰坨子中又发出一声响动,而后,裂纹以铁锤为中心快速蔓延,几息间就爬到冰面。

见此,蓝月儿叹了口气,摇头道:“厉害,我输了。”

话音为落,洛尘的手指轻颤,快速捏起锤柄猛的一震。随之,耳边就传来一声碎响,冰坨子应声而碎。

“哈哈,蓝师妹,这算不算我.....”

还未等他嘚瑟完,四长老素手一挥,将四周碎冰震成粉末,说道:“若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早就被刺死了。”

闻此言,洛尘嘴角一咧,连忙对其拱手道:“弟子,见过四长老。”

虽说他被几位称为小师弟,但明面上自己还只是一个新弟子,这有点复杂的关系不能叫乱套不是。

“嗯”

四长老只是轻嗯一声,而后看了两人几眼,说道:“依我看来,这场对决只能给你两人平手。”

“长老,还请收回成命。”蓝月儿上前半步,躬身说道:“弟子与洛师兄约定在先,输的心服口服。”

“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四长老也不做拖拉,计较完输赢后,便转身离去了。

虽说只是简单的两句对白,但洛尘心底隐隐佩服这位女子,说到做到的性格,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多谢师妹手下留情。”他并未做什么矫情的推脱,客气了一句话后,坦然的将号牌递了过去。

“客气了,这是你应得的。”

蓝月儿神色又恢复冰冷,不过语气却没先前那般生硬。两人简单的闲聊了几句,便拱手散去。

还未走两步,绾绝音拦住他,塞过来一个人,也未作停留就转身离去。

“喂,她怎么晕了,你....”

洛尘轻喊了一句,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在心底暗暗吐槽一两句,抱起舞沫坐回原位。

其实不用多问,他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毕竟两人一起经历了好几次生死,心底也就多了一份牵挂。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手臂,以他强悍的恢复力,一颗疗伤银丹就能将其治愈。

而后,他在之后的四轮对决中,所遇到的对手实力都不是很强,略微费了一些手脚,便稳赢了几人。

也就在复赛的最后一天,青武上空响起了七声钟鸣。

“...咚...咚...”

钟鸣绕耳不绝,代表着有要事发生,当年洪帝亲临时敲响了九声,而七声钟鸣也算是近些年最高级别的钟响了。

片刻不到,一阵嗡嗡作响后,一座巨大的楼船徐徐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九层楼船,长足有四十九丈,宽有二十一丈,骨架由百炼铁母铸成,船体由千年铁木芯镶嵌而成,老远便能闻到浓烈的木腥味。

千年铁木芯的坚硬程度足以堪比顶级魂器,更不提整个船体上还刻画着密麻的阵法。

九层阁楼处于中间,两侧是一排破甲强弩,前后的设备则更为夸张,口径为一尺的能量巨炮,配上七张巨型攻城强弩。

船头上刻着明晃晃的赤字,而船帆上又是另两个大字,炎武。

“这是.....炎武的火龙战舰”

弟子中有人将其认出,一声高呼后,顿时引起了渲染大波。

大乾的东部就青赤两州,青州位于南,赤州位于北,这一南一北将整个东部地区平分干净。

炎武正是赤州的学院,与青武齐名,整体实力却又略高于青武。因此这一缘故,青炎两院这些年来一直不对付。

这次来此,又驱使着炎武最强战舰火龙号,很明显来意不怎么友好。

很快,校场中央高台上荡起好一阵灵威,径直的朝着半空中怼了过去,同时几道人影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船首徐徐出现六道人影,隔空高喊道:“哈哈,韩匹夫,多年没见,你这狗臭脾气怎么一点没变。”

“哼,对你这种人,要给什么好脸色。”院长脸色不怎么好看,冷哼一句,言辞上并没留什么情面。

院长姓韩,名少非,与内院的几名老祖同辈分,若是论资格他在青武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对面这位,也是炎武元老级人物,名为重阳子。

见此,重阳子也不在意,依旧摆出一副狗皮膏药的赖劲,说道:“老伙计来看望你,怎么不是很欢迎。”

“你家战舰都快戳破我家的屋顶了,这看望我可担当不起。”韩少非背过手去,扭头数落了一句。

“看来老伙计并不欢迎我,还是走吧。”

“慢走,不送。”

这时,船首上本躬身静候的一位少年跨步走了出口,讥笑道:“本以为青武会有几个令我满意的对手,看来是来错地方了。”

这一句嘲讽让几人措手不及,重阳子怒瞪了他一眼,喝骂道:“放肆,谁容你一个小辈插嘴的。”

“韩匹夫,小辈簪越了,你不会在意吧。”

不过,听到此话后,韩少非脸色上倒是有了几分意动,盯着少年问道:“你自命天才,想必身后四位少年也是一样吧。”

“是又怎样,青武并没什么值得本少出手的人物。”那少年朝下面瞥了几眼,显的很是不屑的样子。

这时,其余四位躬身的少年才相继抬起了头,像是给前面这位小哥撑场面一般。

细瞧之下,五位少年头角峥嵘,身姿不凡,身上散发的气场也着实让人点头称赞。其中还有一位七八岁的男童,这倒令人有些意外。

而五位少年也各有特色,其中两位神色张扬,性格狂傲且霸道;一位冷脸观望,性格恰恰与之相反;另一位红发赤瞳,脸上充满了浓浓的不屑之意;至于那幼童,额头上有道火纹,看上去精气十足。

“你们.....不分长幼,气煞老祖了。”重阳子抬手数落着五人,不过脸上隐隐有那么几分得意之色。

“哼,你们炎武向来都是如此,老夫也习惯了。”

韩少非轻捋着胡须,低头对大长老交代了几句,而后又道:“请吧,远来都是客,我青武也不是狭隘之地。”

事已至此,重阳子嘴角露出得意的一笑,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师徒几人就多有叨扰了。”

“装模作样,还不赶紧下来。”

两人态度的转变可谓用到极致,前一刻还针锋相对,后一刻又笑脸迎人,就差扫榻相待了。

在众人的注目中,上空的几人才徐徐落了下来,楼船也逐渐缩小,直到缩到两丈左右,才稳稳停在校场外围。

六人临近后,洛尘细细打量了几眼,低声嘀咕道:“看这架势,来者不善呐。”

“你猜对了,青炎两院本就不合,又在这节骨眼上来此,铁定没什么好事。”舞沫也跟着低声附和了几句,不过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兴奋感。

一时间,校场内弟子议论纷纷,可大多言语上都不怎么好听。

也难怪,众弟子会有如此反应。

重阳子倒还好,始终以笑脸迎人,身后的五位少年则不同,前后始终端起架子,看众人的眼光里都充满了不屑之意。

第九十七章:战狂对武痴

“什么人,怎么会如此嚣张。”

“他这眼神是几个意思,看不起老子,还是咋的。”

“摆什么臭架子,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娘的,他敢翻我白眼,老子打死.....”

短短走了几步路,诸多老弟子的情绪可谓是异常亢奋,大有一言不合挽起袖子大打出手的意思。

这时,高台上几名黑衣执事匆匆冲进各个分赛场,对其主管的执事低声耳语了好一阵。

见此,舞沫的神色十分精彩,深吸几口气后,这才堪堪平静下来,道:“瞧见没,学院要有大动作了。”

“咯咯,炎武,青武凑一块,哪次不闹出点事情呢。”

洛尘并没去理会她的反应,而是仔细观察着几人的行径,低声暗道:“看来这次弟子大比不太平静了。”

“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瞎担心什么。”舞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听其语气是不怎么希望大比愉快的进行下去。

“你倒乐的.......”

在两人低头拌嘴的时候,几位主管执事悄然走上擂台,看下面众弟子各异的反应,点头表示满意。

“南赛场众弟子,听我一言。”

执事放眼扫视一圈后,扬声说道:“先前复赛出线的十二位,可能你们的决赛要提前到来了。”

听到这一句,洛尘不由苦笑一声,低头说道:“被你说中了,这下天塌下来了,高个子也该顶上去了。”

“去你的,学院也正是的.....”

还没过几息,不远处径直走来一名执事,对他递过来一枚新的玉牌,单手一礼,说道:“洛师弟,请去天字擂台。”

洛尘掂量着看了一眼玉牌,不由佩服青武在这方面迅速的反应力,短短片刻就做出决策,又刻制好玉牌。

玉牌正面独写着一个决字,背面写着“南,二十五”几个字。

“走吧,过去瞧一下炎武所谓的天才弟子有多厉害。”洛尘对此并不怎么排斥,拉着舞沫朝中场走去。

此时,中场天字擂台被围个水泄不通,靠近擂台静候着两波人,左边一波足有四五十个,且腰间都挂着玉牌,右边一波只有孤零零的五人。

两波人只是相互冷眼打量着,不过,沉闷的气氛让人心底发毛。

虽说场外围了很多弟子,但只要亮出决赛玉牌大多都会拱手相让,这一小细节足以给人莫名触动。

“洛哥,来这边。”

两人还未走进人堆,老远就听到丘三皮的呼声,寻着声音才发现这货正满脸兴奋的朝这边挤来。

洛尘连忙挥手让他停下,貌似众人都神色严肃,就他一人满脸兴奋劲,这算怎么回事。

“重老鬼,我可把所有弟子都招了过来。”

这热闹的场面着实让韩少非得意了一把,他得意的捋着胡须,说道:“说说吧,你想要怎么个比法。”

也不管重阳子是什么反应,他又接着说道:“要不我让弟子给你徒孙放放水。”

前两句还好,这一句着实惹毛了重阳子,他蹭的一声站起,瞪眼吼道:“屁话,老子打架啥时候需要别人放水。”

“你这驴脾气也不是一点都没变。”韩少非把先前那句话完整的还了回去,而后仰头好一阵大笑。

“韩匹夫,你.....”

重阳子袖口一甩,压下胸口的火气,沉声道:“老子也不沾你便宜,双方各出五人,一对一打一架完事。”

“好,那便如你所愿。”

见两人的意见达成一致,台下五人也适时走出一人,躬身道:“老祖,弟子请战,定会拿下首战。”

这时,身后四人才反应过来,可惜已经迟了一步。

重阳子大袖一挥,点头回道:“哈哈,老子答应你便是。”

少年神色一喜,起身跃上天字擂台,昂首扫视一圈后,道:“炎武战狂,孙不平,不知青武可有人上台一战。”

行事张扬跋扈尚且不说,名字听上去这么张狂,如此红果果的打脸,任谁都忍不下这口气。

“他娘的,老子来掂量一下你的斤两。”

人堆中传出一声大吼,随之一道人影便出现在擂台上。定眼细瞧,这身板不是沈恺还能有谁。

沈恺这家伙可不是省事的主,歪头上下瞄了几眼,这才发出不屑的冷哼,道:“小子,见你爹还不磕头见礼。”

“找死”

这句刺耳的话,寻常人听上去都觉得闹心,更别说孙不平这等狂傲之人。

下一刻,他心底怒火大盛,脚底踏出诡异的步伐,两步便跨了过去,一拳捣出,竟隐隐能听到几丝音爆声。

“正合我意,老子就陪你好好玩玩。”沈恺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兴奋中又多几分嗜战的亢奋感。

“...嘭...”

两人拳头还未分离,左脚不知何时已经踩中对方腰间,同时灵力涌向小腿,给对方一记重脚。

各自略退了半步,又暗哼一声,朝着对方要害砸去。

“这两人....纯粹的贴身肉搏。”洛尘不由吸了一口冷气,虽只见其寥寥几招,可对沈恺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这种野蛮的打法,需时刻做到心神紧绷,若稍有不慎就会被一击擒杀。

“武痴,这名头可不是说着玩....”

另一旁,古清寒眼中莫名多了几分忌惮,沉吟两息后,又道:“他不仅精通拳法,腿法,刀道,更可怕的是他还是一名术士。”

洛尘手掌下意识的一颤,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道:“精通术,如此说来他也是特殊血脉。”

以他之见,术士只会在特殊体质或者血脉中出现,不同的术也对应不同的法则,比如蓝月儿的冰之术,丘三皮的冥之术,以及邬厉的尸之术。

古清寒并没回答他的问话,反而自语了两三句,道:“东荒有族,生于上古,存于万世。”

“你是说.....四圣族。”

这时,两人的对话也勾起了舞沫的兴致,她凑过来,道:“上古遗世的圣族,古青族,古雀族,古玄族,古战族。”

“嗯”

古清寒点头应了她的话,又道:“若我没猜错,他便是这一代古青族的行走。”

听到这里,洛尘才想起四圣所言何物。

对于四大圣族的传闻,他也曾看过一些碎语,不过,大多都是众人夸夸其谈的闲话罢了,且信且不信。

有说四圣族传承于上古,实力超然,但无心问世。也有说四圣族的族人流淌着圣兽血脉,天生受天地庇护。更有甚者说四圣族隐于虚无,是这方天地的守护者。

可有一个古卷隐匿的提及了一些事,让他对这神秘的氏族有了一定的了解。

万年前,妖族有一大妖打破桎梏,修成万古第一妖帝。妖性所至,它号召世间群妖,引动了维持百年的妖祸。

可一代妖帝逞凶还未过百年,它就被镇杀于东荒边某一断崖处,之后,有人在其崖顶寻到一句揭语。

“若妖族大扰世间,四圣必诛。”

至此,四圣族才逐渐被世人所熟知,没过多久,许多上古不为人知的秘事被有心人扒了出来。

“情况不太对,武痴像是余力不足....”

“屁话,你哪只眼睛看到要输的....”

“他娘的,对面的小屁孩实力这么强....”

忽而,耳边好一阵吵闹声,四人也不做闲谈,又将目光转向擂台上。

两人早已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势,沈恺的颧骨被打裂,气息略有虚浮,但右手隐于袖中,让人大感不解。

反观孙不平,他俯身急促喘息着,小腿不时的轻颤几下,看上去一副余力不足的样子。

倘若此时有人细心观察,便会发觉四周的灵气悄然流动,而引起这一切变化的根源正是两人各异的动作。

沈恺袖口无风自动,淡淡的灵气绕着胳膊聚成一个个漩涡。

孙不平的呼吸看似紊乱且无规律,但一呼一吸间大量灵气顺着鼻腔涌入体内,又很快汇聚到小腿处。

“什么,他竟使出此式。”

“小崽子,你不要命了。”

高台上两声惊呼同时响起,韩少非神色中仅仅多了几分惊容,重阳子却怒瞪眼睛,抬手便要将其阻止。

可惜,他的动作慢了半分。

下一刻,两人各自发出一声低吼,灵气也因此而停滞。

只见,沈恺右臂的袖口瞬间炸碎,右手捏出几道怪异的手势,四周环绕的灵气漩涡随之消散于虚空。

孙不平则更为诡异,他身形忽而隐没,又忽而出现,每次出现的位置不同,且每次双脚都会在原地各自点两下。

“雷落九天”

“崩灭”

半息未过,两道冷漠的喝声同时响起。

随之,上空风云骤变,一声炸雷莫名在耳边响起,四处灵气疯狂翻涌,绕着擂台形成四道灵气团。

下半息,两人想法出奇的一致,屈身暴退都想躲过对方这一击。

可是,这也只是徒劳。

转瞬间,上空的黑云汇聚完成,两道拇指粗的雷电径直劈中孙不平。别看只有手指粗细,但其威力足以将青石劈碎。

当然,孙不平身怀深厚的修为,硬抗是缺了点,最多落一个重伤罢了。

也就在此时,擂台上浮出一道阵法,灵气团随之融入其中,巧不巧的是两道灵力团恰好落到先前孙不平特意停留的地方。

第九十八章:地狱阎罗

“囚灵阵,原来这才是你的手段。”

沈恺嘴角不屑的一撇,可又马上意识到不对劲,惊叫道:“奶奶的,这他娘的坑老子....”

他还未反应过啦,脚底一软,体内无力的酥软感徐徐将他淹没。此时,先前那两处地方又亮起另一套阵法,从里面各自走出一道虚淡的人影。

两道虚影一前一后出现在沈恺身边,并抬手击中他的胸口。

而后,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倒地昏迷。

与此同时,两名执事快速上台,俯身试探了几下后,扬声道:“院长,两人只是昏迷而已,并无大碍。”

“嗯,如此便好,抬下去好生治疗。”

听到此话,韩少非才略显安心,低头思量几息,又道:“重老鬼,依眼前这情况来看,算平手不过分吧。”

重阳子耷拉着脸,回问道:“让你说来,老子还输了不成。”

“哈哈,你倒是半点亏不吃。”韩少非打哈哈的摆手绕过此话,神色中莫名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结局已定,下面众弟子也是一阵热议。

这些年来炎武的实力一直压了青武半分,炎武多以弟子切磋的方式来奚落青武,败多胜少的局面,让青武众多老弟子很是难堪。

这次倒好,前来找场子,虽说首战只打了个平手,但足以让人心神一振。

“炎武战狂,果然有两分狂傲的资本。”

古清寒死死的盯着擂台看了好半天,才徐徐说道:“囚灵,禁灵,养灵,三层阵法嵌套在一起,又以自身精血为引,临时养成身外身。”

“如此精炼的手法,在阵法造诣中实属难寻。”

另一旁,舞沫眼中闪过一道异色,扭头稍望了他几眼,道:“小师弟,这么快就瞧出法门,你也不赖嘛。”

“过奖了,不过略懂皮毛而已。”

古清寒点头谦让了一下,似乎并不想在这方面多做纠缠。

热议还未消散,对面四人同时上前一步,但红发少年仅转身扫了一眼,其余三人便悻悻的收回了步子。

“瞧,热闹又来了。”

洛尘双手抱怀,摆出一副路人甲的样子,打趣的说道:“看这架势,葬爱家族中出了一位高手。”

舞沫低头苦苦思索了好半天,问道:“葬爱家族,隐世的氏族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哈哈....哈”

这句呆萌的问话,惹的洛尘好一阵捧腹大笑,才道:“这氏族可了不得,等这边完事后,我再给你细说。”

“行吧,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炎无心,请青武诸位指教。”

这时,红发少年拱手报出自己的名号,虽口气平淡谦和,但他的一举一动总给人一种不屑的轻蔑感。

“原来是他,难怪一个眼神,就能让另三位吃瘪。”舞沫稍稍多看了两眼,又说道:“赤州人榜的榜首,素有地狱阎罗之称的炎无心。”

人榜的榜首,这几个字着实让洛尘惊讶一番。

大乾圣庭有三榜闻名于世,地榜,天榜,黑榜。但各州也依照其形式另立人榜,上面包含了蕴气境中最强的十二人。

集一州之才于十二人,由此可见人榜也有所分量,而榜首则必是固魂以下近乎无敌的存在。

赤州人榜的榜首为炎无心,而青州人榜的榜首为绾绝音。也因这一点,沈恺与赵如龙才会对她多加礼让三分。

同为少年王者,别人来她地盘耀武扬威,绾绝音怎么会无所作为。

“炎小子,在青武的地界上,劝你把持住的好。”绾绝音缓步走上前,听其言似乎两人很是相熟的样子。

炎无心原本面色傲然,不过看到这一身影后,他脸上多了几分说不明的神采,道:“剑奴,上次胜负尚未明了,某人便出手干预。”

“这次可别让......”

“吟”

还未等他说完,莫名一声剑鸣就将其打断,绾绝音这才冷哼一声,说道:“手下败将,只会逞嘴上之能。”

“哈哈...哈”

炎无心并未因此气恼,反而仰头一阵大笑,道:“笑话,谁所言为虚,这次便会知晓。”

四周众弟子满脸错愕的看着两人,这三两句虚头巴脑的对话,怎么越听越觉得不是那么的对味呢。

“哟,我长这么大,这么软绵绵的威胁倒是头一次见。”丘三皮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放声调笑这小主。

当然,他说出这句话后,很快就成为全场的焦点。不远处有一女弟子寻着声音,冷眼朝这边走过来。

走近两步才认清,来人正是绾青青。听其姓便知,两女皆是绾氏一族的子弟。

绾绝音是其长女,自小天资聪颖,精通音律,又痴迷于剑道。十二岁熟知六音六律,十五岁自创剑招,同年悟出音剑。

对于这位表姐的事迹,绾青青可是从小听到大,也一直把她当做处事的标准。

哪能容忍外人当众对表姐出言不逊。

“黑皮,瞧见没,今后走路上可得多加小心呐。”洛尘捂脸稍稍走开半步,表示和这货不怎么相熟。

舞沫也是投以同情的目光,可眼中更多的是笑意,悄声问道:“告诉小沫姐,被全院女弟子记恨上是什么感受。”

随后,两人毫无形象的捧腹大笑起来。

过了好半天,丘三皮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不由低声骂道:“他娘的,老子一不小心捅了个篓子。”

这小主强悍的实力尚且不说,单说她在外院众多女弟子心中的地位,也不是他能调笑的对象。

忽然,他只觉得腰间一凉,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一道喝问声。

“喂,小子,你说我这一刀是捅进去呢,还是捅进去呢。”

丘三皮先是一愣,而后冷汗直流,低声求饶道:“姐姐,我错了,刀剑无眼,你手可千万别抖啊。”

同时,他也向洛尘几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只不过,几人相继扭过头,装作不认识他。

对于下方各种反应,绾绝音并没多做留意,她缓步走上台,拔剑,斩落,收剑,然后又回到冷眼回到原位。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耳边响起一声剑鸣,之后就看到两人依旧静立在原地。

半息过后,炎无心的身影化作一道火焰徐徐消散。而他本尊早已出现在两步开外,也就是两步的距离恰避开斩来的一剑。

只对一招,炎无心的脸上又恢复傲然,讥笑道:“半年未见,你剑术并没长进。”

“幼稚,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绾绝音双眼微眯,右手拇指悄然抖动两下,归鞘的剑再一次弹出。

这次,众人才看清她的动作,也看清她手中的剑。

于寻常剑不同,她的剑由墨玉锻造而成,剑身仅有五尺,剑宽也仅有两指,让人称奇的是剑脊上有十二个大小不一的圆孔。

“呜”

忽而,一声怪异的剑鸣响起,犹如断弦的琴声,又犹如失音的笛子,总之给人极其不舒服的错觉。

炎无心似乎早有预料,自语道:“这招都被你用烂了,有意思吗。”

说话间,他的耳朵内浮出一层火光,将怪音屏蔽在外,同时取出一张赤色火旗,迎风挥了几下。

火旗展开足有半丈,正面绣有一只展翅的三足金乌,反面写着天火二字。

“天火金乌旗,你不也是如此。”绾绝音的神色不见变化,剑势也未变,可不同的是,手指尖悄然涌出一道灵力。

剑背上几道铭文闪动,与此同时,四个圆孔内各自响起不同的音调。

若单个音调则平淡无奇,可四道音调混合时,莫名引起一种共鸣。顿时,一道高昂的音节在耳边炸响。

“铮”

好几道肉眼可见的声波徐徐荡开,起初众人只觉刺耳罢了,可听到第二波时后脑勺开始隐约作痛。

当第三波过后,少许修为弱的弟子已经被震晕过去。

“四音齐鸣,没想到你悟到第四音。”

炎无心耳内的火光泯灭,不过他瞬间堵住了耳朵,待几息过后,沉声道:“如此,我也没必要藏拙了。”

随即,他手底快速变化好几个手势后,猛的将火旗掷于身前两步处。

下一刻,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的灵气骤然一空,而后,火旗正面的金乌似乎多了几分灵动。

“焚世火海,降临吧。”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天火金乌旗内涌出大量赤色火焰,转瞬间,赤色火海就将两人的身影吞没。

两息未过,青石铸成的擂台渐显消融,外部罩着的光幕也摇晃不定。

火海内,绾绝音腰间的一块玉珏破碎,里面散出一道阴冷的寒气。随之,她四周的火焰势头微顿了半息。

也就是这半息,她一手竖剑而立,另一手轻按在剑脊上,喝道:“五音齐鸣,万剑式。”

随即,她手中幻化出无数剑影,且全都朝炎无心的方向刺去,同时一声更为高昂的音节响起。

音波所过,虚空震荡,赤焰如同夜风中摇曳的烛火一般飘忽不定。

见此情形,炎无心面色渐沉,他没料到仅相隔半年,绾绝音会悟出第四音,更没料到会使出第五音。

对于音剑的路数,他最清楚不过,六音六律每增加一音,其威力便会成倍增加。

不但如此,每一次于其对战,她的剑术都会精湛许多。

第九十九章:无伤战枪王

随即,炎无心释然了,呢喃道:“第五音虽强,但却伤不了我。”

说罢,他快步跨到天火金乌旗前,张口朝喷出一口精血,右手快速在半空画出一道繁杂的古字。

而后,他略做沉吟后,沉声道:“金乌临世”。

话音刚落,古字与火旗正面的金乌徐徐重合,那口精血瞬间化作血雾,并在半空形成一道虚幻的金乌影子。

同一时刻,无数剑影临身,金乌的虚影也在此时凝聚而成。

“..呼...”

火海中刮起好一阵乱流,剑影将金乌击散,同时,金乌也抓散了凝练的剑意,两者齐齐溃散在乱流中。

几息间,火海泯灭,两人的身形这才显露出来,和先前一样两人依旧各自静立一方。

下一个瞬间,炎无心率先发难,他体内灵力极速运转,小臂上又重新燃起三寸高的火焰。

绾绝音也应声而动,屈指弹出三滴血,紧接着又反手挽出剑花将其斩成十二小滴,每一小滴血恰落入剑脊上的圆孔内。

“剑之杀音”

“离火拳”

两人同时出招,并冷眼朝对方扑去。

绯色剑气,赤色火拳,两招式以诡异的角度绕过对方,又忽而各自转回,翻手朝对方的要害击去。

一击命中,两人相继暴退几步。

再看时,绾绝音背部的白裙早已烧烂,嫩白的脊背上多了一道灼伤的拳影。

炎无心更是狼狈,他身上只挂寸缕,仅起到遮丑的作用,左胸上有一道见骨的血痕,只差一丝就伤及心脏。

“还不赖嘛,终于能伤到我了。”

“可笑,若不是手下留情,你早就死了。”

前一刻两人还略微喘息,交谈中也听不出来*味。可下一刻,两人神色渐冷,脚底各踩着不一样的步子,又一次扑向对方。

“那依你所言,我是不是还要跪谢你的不杀之恩。”炎无心手底变拳为爪,屈身朝她的喉咙抓去。

绾绝音并未接他的话,仅对其冷眼相待,而她手中的剑绯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墨黑。

可是,下一幕的画风突然改变,无厘头的既视感,让众人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两人近身贴面对战时,炎无心本应抓向喉咙的手爪,竟莫名捏住了绾绝音的鼻子,而且还用力拧了一下。

突然的变化让绾绝音一时愣在原地,而后,她脸色大变反手扣住炎无心的手腕,挥剑便刺向他的心口。

不过,又瞬间反转剑柄,用剑脊狠狠的抽在炎无心的胸口,抬脚将他踩下台去。

“无耻之徒,若不是在青武,我必杀你。”绾绝音沉着脸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理会众人怪异的目光,转身走下擂台。

“喂,这次算我饶你一命了吧。”

“再多说一句,别怪我不顾规矩。”

两人这一来一回又各自坐回原位,倒是省事不少,可却没注意到高台上两位大佬那十分精彩的脸色。

“臭小子,待会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重阳子强压下心底的火气,扭头不去看那张可恶的脸,又道:“韩匹夫,依我看这局也是平局。”

“平局,你老眼看花了吧”

韩少非背过手摆足了架子,仰头说道:“谁被踹下擂台,谁又是走下擂台,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看到他这幅狗熊德性,重阳子的脾气一下又上来了,摆手低喝一句,道:“行了,这局算老子输。”

“啧啧,一平一胜。”

韩少非翘起二郎腿,食指不时的敲几下桌面,说道:“重老鬼,这次说不定你会别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放心,老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重阳子扭过头不去理会他,捎带着瞪了炎无心一眼。

不远处,炎无心低着头,看上去一副面壁思过的样子,可他右手早就偷偷背过身,不时的搓着拇指,嘴角也在不察觉中上扬。

另一旁静候的少年瞥了一眼他背后的小动作,眼中稍显冷色,但又未多说什么,抬脚走上台。

“炎武,无伤。”

少年冷冷的扫视一圈,只是简单的道出名号,听其口气不像前者的狂傲,却给人一种极为高冷的姿态。

这时,人群中闪出一道枪影,赵如龙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擂台上。

于众人料想的一样,前三场的比斗基本被三会的掌舵人包圆了。

但这也合乎情理,炎武远来挑衅,来人必是各方面的强者,青武若想驳其面子,出手的人势必有一战之力。

“在下赵如龙”他拱手一礼道全姓名,虽眼中也有傲色,但行径上却不失礼数。

两人的举止虽只有细节上的差异,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赵如龙的小心思。

他礼数周全,不失青武的面子,而无伤只报其号,也未做全礼数,让人不觉有种炎武家数堪堪的错觉。

无伤也看出他的意图,可并未多加理会,冷漠的说道:“弱者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比如你。”

他神色冷漠,再配上这句狂傲的话,着实引起下面一阵不满的嚷嚷。

“这小子够狂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丘三皮脸上倒显几分兴奋,也许,在他眼里对付洪会的都是大好人。

“无伤,名字挺耳熟的。”

舞沫低头思索一小会,这才记起某人曾对她提及过此人,说道:“他幼时以乞为生,曾被卖到贵人堂,可不知为何连赢十三场困兽斗,又被炎武某一老祖相中,此后他就迅速崛起。”

“不过,自始至终他都无名无姓,但他百战无一败绩,也未曾受伤,自此以后便有了无伤之名。”

听到这里,洛尘不由惊呼道:“未曾受伤,这怎么可能。”

若是实力强劲无比,百战不败也不是没可能,可刀剑无眼,再怎么小心都会受伤。未曾受伤,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对他这反应,舞沫也不觉意外,接着说道:“起初我也不信,但现在我信了。”

“为什么,这不......”

“虚无道体”

她轻飘飘的说出四个字,让身旁几人语气一噎,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世间的体质分好多种,但有三种体质最为特殊,其一是虚无道体,其二是不死魔体,其三是阴阳灵体。

不同的体质也对应不同的能力,比如不死魔体有着强悍的恢复力,只要不是一次要其性命,他都能快速恢复过来。又比如阴阳灵体可以沟通阴阳大道,在寻灵上师中被奉为圣体。

至于虚伪道体,能够冠以道姓,足以见其能力强悍。

另一边,听到炎无心的这句话后,赵如龙神色猛的阴沉下来,冷声道:“曾说过所有小瞧我的人......都得死。”

下一瞬间,他双手轻抖挽出一个枪花,可不知何时枪刃已经挑起,刺向无伤的眉心。

“..噗...”

枪尖洞穿头盖骨,并极速的在脑壳中搅动了几下。

可是,并没有众人臆想中的脑壳破碎,*翻涌,然后白的红的脏物崩散满地的恶心场景。

在一声轻噗过后,无伤的身影缓步朝旁边移开半步,而原地空留一个皮囊,在枪刃之下散落一地。

不过,无伤此时看上去脸色苍白几分,气息略有紊乱,可身上并留有没一丝伤痕。

眼前出现这诡异的一幕,让赵如龙不由大惊,他额头上隐隐冒出白毛汗,不过他极力的控制波动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惊恐。

而后,他暗暗自语道:“身外化身,这不可能啊。”

除了他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一声惊呼,虽听说过虚无道体,但真正了解这种体质的人少之又少。

“身外化身,可是又不太像。”

洛尘也生出相同的想法,很快又将其否定,又道:“身外化身只是一团灵体,不会是什么皮囊。”

“会是什么呢,难不成他属猫的有九条命.....”

“嘀咕什么呢,什么属猫的,又有九条命。”

舞沫实在听不下去了,张口打断他的自语,说道:“这是虚无道体独特的能力,隐匿于异时空,同时在此时空内褪下旧躯壳。”

她稍稍顿了顿,接着道:“何为虚,又何为无,两者皆是时空的载体,也又有各自的特性。”

“虚无道体之所以强,是因为它是最接近大道的体质。”

“不过,未到大成的道体,最多只能进入异时空七次,再多就会伤其根基了。”

听她三两句的解释,洛尘随即明白过来,应声回道:“这么说来,他并非什么百战无伤,仅仅因为体质特殊罢了。”

“终于猜中了,榆木脑袋。”

“喂,不带这么埋汰人的,我先前不是....”

同一时刻,赵如龙体内灵力首次出现波动,手中的长枪也因此闪过一道白芒,枪身随之浮现出不同的样子。

枪杆褪去暗沉色,上面显露出一副双龙探云的浮图,半尺殷红的枪缨荡起,隐约可以看到枪刃下游龙二字。

“枪名游龙,不知你能否扛住它的全力一击。”

赵如龙右手擦拭过枪身,动作显的异常轻柔,说道:“第三次了,又出现一个逼我出此枪的人。”

“是吗,那我是该有所庆幸。”

见此,无伤的神色中多了一丝意外,但更多的是不屑。

第一百章:炎武双狂

“不,你应该祈祷能侥幸多躲过几枪。

趁他此时稍作分心,赵如龙抽枪再次横扫,只不过这次枪刃上多了几寸的锐芒,枪速也快了数倍。

可是情况依旧未变,枪刃又一次捣空。

连番三次后,赵如龙不禁恼怒,手底的招式也有些散乱。这种一边倒的局面,让他心态开始爆炸了。

“怎么,这么快就没能耐了。”

无伤悄然出现在角落,借着背光很好的掩饰住了他苍白的脸庞,沉声道:“既然如此,那这场对决就此结束吧。”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柄灰沉的短剑,盯着赵如龙的脖子处的大动脉,下一瞬间又消失不见。

也就在同一时刻,赵如龙心底不由寒意大起,下意识的挥枪朝后挑去。

“叮”

短剑才伸出半寸不到,就结实的刺在了枪刃上。前者长度也就一尺左右,后者却又八尺有余,且是卯足了劲的挑来。

不出意外,短剑被震开,无伤也从隐匿状态震了出来。

这一下打到了实处,赵如龙烦躁的心情也徐徐平复,转身缓步上前,冷声道:“哼,别以为借着体质特殊就能战无不胜。”

“不要忘了,你不过只是一个银枪蜡头而已。”

“可笑,你该为自己多担心一下。”

无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眼前的人影并未有所异动。

这时,赵如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警惕的瞥向四处,手间隐晦的蓄力。

他脚底挪动几下,躬身作出绝对的防御姿态,这才扬声喝道:“你应该知道,刺杀对一个枪修来说是多么苍白无力。”

可是,场地上只有他的喝问,以及脚下无用的皮囊。

一息,两息......估摸着过了半注香。

赵如龙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可四周好半天不见动静,他右肩的肌肉不自觉的放松了几分。

他的肌肉刚松弛了一丝,肩膀都还没来的急落下,脖子上就多了一阵刺痛感,同时后心也被什么抵住。

“..嗡...”

赵如龙脑中不禁发懵,显然自己已经成为板上拈肉了。

“赵师兄,你是低头求饶呢,还是宁死不屈呢。”无伤双手各持一柄短剑,一上一下抵住他的命脉。

此时,败局已定,赵如龙也坦然了,徐徐直起腰身,讥笑道:“让我求饶,真是可笑至极。”

“如此的话,那你就死吧。”

无伤作势便要下狠手,而这个时候,两道劲气隔空击中他的手腕,将他手中的短剑震落到一旁。

“小子,赢了就别再得寸进尺,不然会让你徒增难堪。”一名执事冷声告诫后,走上前捡起短剑,又拱手递了过来。

无伤并未伸手去接,只是瞥了一眼,然后背手走了下去。

这一结果,赵如龙心中虽有千百个不甘,但也只能憋在心底,留作一声苦叹。

若论实力,他要远远强于无伤,可奈何对手体质太过特殊,能力又死死的克制自己,空有一身修为傍身,却无用武之处。

一平一胜一败,这持平的战绩,让高台上两位大佬双双陷入沉默,同时打量对方剩余的人。

炎武方面只剩两人,一位是灰发少年,神色也略显狂傲,但性格却比战狂要沉稳许多。另一位是那孩童,额头上有一道火纹,看其模样是八岁有余。

两人脸上的神情也由起初的不屑,到凝重,再到现在的阴沉。

而青武方面,六十位初赛出线的弟子全都在一旁静坐,一个个脸上显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忽而,重阳子在好一阵思量后,扬声吼道:“周子安,何在。”

“..铮...”

半空中响起一声刺耳的剑鸣,灰发少年应声跨步走上前,对其抱拳一礼,并未多言便跃上台去。

“剑修小子,有点意思。”

那声剑鸣响起时,古清寒眼眸中骤然一亮,压低声线自语道:“剑音清澈尚可,也不知道你的剑术如何。”

丘三皮轻推了他一把,说道:“你上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何必在这琢磨。”

听罢,洛尘也有所意动,可又说了一句反话,道:“黑皮,别瞎起哄,这种事情要是败了岂不丢死人。”

“对付他,岂有败字之谈。”古清寒神色一正,仿佛在剑术上自己永远无敌一般。

“口说无凭,要是我就上去击败他。”

“尘哥说的对,口说无凭,拿出点真本事来。”

在两人一前一后的激将下,古清寒憋红着脸,略微上前半步,回道:“我虽在剑术上不才,可对付他却也是轻而易举。”

“睁大你二人的眼睛,给我好生瞧仔细了。”

可在他欲要抬脚之时,绾绝音拔剑而起,轻喊道:“若有人想在此比斗剑术,我大可再上台一战。”

当然,听到此话后,反应最强烈的当属重阳子了。

重阳子当即黑着脸站起,踱步走到高台边,质问道:“什么时候起,青武容许多次登台比斗了。”

“哈哈,重老鬼,何必动气呢。”韩少非跟着站起来,打哈哈的道:“小辈心性如此,全当一句玩笑话。”

“音儿,还不赶紧坐下。”

绾绝音也是一愣,而后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正好趁此借坡下台,对两人抱以微笑,转身坐回原位。

见此情形,丘三皮暗暗偷笑几声,又催促两句,说道:“瞧叫没,一介女流之辈凭着不俗的剑术,都敢于两次挺身....”

“黑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洛尘也在适当的时候反驳一句,说道:“绾师姐的剑术可不差,虽不比第一剑修,但也算习剑天才。”

其它话还好,在第一剑修四个字说出口后,古清寒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见之有戏,两人又凑上前去,趁热打铁的说道:“算了吧,若不小心输了,丢的可是丁院的脸面。”

“也对,我也是说了句胡话,你别太在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古清寒也看明白二人的小心思,但他并没有点破,顺了两人的意思,起身走上擂台。

洛尘两人背过身偷偷击了个掌,同时做出一副贱贱的表情。

见绾绝音站起应战,灰发少年先是眉头一皱,扭头瞥了一眼重阳子,对其稍作摇头,两人瞬间就明白对方的心意。

而后,又古清寒徐徐走出,灰发少年眯眼打量了一番,这才略作点头。

“炎武,周子安。”

灰发少年反手抽出背上的剑,持以剑礼,又道全姓名,他性格虽狂傲,可每一次战斗从未小瞧过任何对手。

“古清寒”

古清寒同样回以古剑礼,也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说道:“剑不离身,以人养剑,你的剑养的不错。”

“哦,又一名剑修。”周子安盯着他的手势,冷冷的说道:“你又有几分斤量,来评说于我。”

古清寒悄然取出木剑,回了句,道:“几分斤量,你且一试不就明了。”

“狂妄”

周子安不由多说,挥手斩出一道剑气,朝着古清寒的面门斩来。

“剑不错,可人太差了。”古清寒随手扬剑,便极为轻松的将他的攻势化解,又回手刺想他的右肩。

见一击落空,周子安也不做纠缠,屈身退向一旁,冷笑道:“有两下子,不过这招你还能轻松应付么。”

紧接着,他双手持剑,神色异常严肃的低念几句,朝挥剑朝天斩去。

“剑起苍穹”

“拔剑式–斩空”

古清寒也随之出招,木剑归鞘,与先前的招式不知相同,蓄力斩向虚空的某一点。

作罢,头顶徐徐出现一道灰色剑影,应着周子安的剑势斩落下来,而木剑所过,虚空中显出一道黑色裂痕。

“噗”

下一瞬间,裂痕中传出强烈的吸扯力,将灰色剑影完全吞没后,才堪堪平息。

另一边,绾绝音低声自语道:“炎武双狂之一,剑狂周子安,战狂孙不平,两者来的倒挺齐全。”

“这小子持有五劫雷击木,又以秘法斩出一丝空间裂痕,倒也不赖。”

要知道,空间结构不但极为稳固,且稍有不慎就会引出空间乱流。寻常修士若想打破虚空,除非其实力达到固魂末期。

而借以秘法,又以凭着手中木剑才斩出一丝空间裂痕,对于古清寒来说以很是不易。

“什么,那竟是五劫雷木。”

听到后半句,身旁的绾青青一声惊呼,眼神中显的有些不大相信。

对此,绾绝音只是淡然笑之,回应道:“每位修士都有自己的气运,没必要过分在乎别人的机缘。”

绾青青听出她话中的意思,闷声说道:“青青记住了。”

同一时刻,周子安再一次出招,他右手在眉心轻抹,又迅速滑过剑脊,剑刃上寒芒乍泄,隐约的轻颤几下。

“御剑术”

随之,他一声暴喝,左手心打出一道灵力,并隔空指向古清寒。

手中的剑脱手而出,可令人诧异的是,长剑竟在半空停顿了一下,又划出诡异的曲线,朝着古清寒刺去。

古清寒起先也是一阵诧异之色,但细看几眼后又很快显出不屑,摇头呢喃道:“什么御剑术,只不过徒有其名罢了。”

第一百零一章:火童

而后,古清寒左手又拔出另一把玄冰剑,双剑齐出,眼中精光迸溅而出。

“今日,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御之术。”

他头顶浮出一股白芒,并迅速钻进双剑中,手臂间的灵气同时涌出。顿时,木剑青芒大现,玄冰剑寒芒暴涨。

“剑同以灵,魂入御之....攻可行于千里,守可护其方寸.....势成万剑齐出,韵成踏剑而行.....”

古清寒口中细声呢喃,音调忽而高,又忽而低,三两句话的功夫,听上去很长,但仅用了不到一息时间。

言罢,他一声低喝,道:“御之术–剑起。”

“...吟....”

“...吟....”

两道剑鸣在耳边响起,一道清脆且灵动,一道尖锐且高昂,而后,一青一白两道光芒骤然升空。

“什么,你怎么会有完整的御剑术。”周子安神色大变,眼神中没了狂傲,更多的是狂热的痴迷之色。

“哐”

两道飞剑的夹击下,周子安的灵剑坚持不到几息,便被击落,灵性也因此流失大半。

可周子安尤未不知一般,不自觉的上前两步,追问道:“你到底是谁,是剑圣转世,还是剑圣传人。”

“我是谁,又能是谁。”古清寒招手引回双剑,对此只做摇头苦笑,回道:“我不过是青武普通的弟子罢了。”

“普通弟子,哈哈....”

周子安俯身捡起剑,又仰头大笑几声,潇洒的转身跃下台去,说道:“半年后,我会再来与你一战。”

这一情形,出乎大多弟子的预料,但也应了少许弟子的猜想。

剑术之争,除非生死大敌,否则不会多做纠缠,因为真正的剑修,在寥寥数招之间便能分清手段的高低。

当然,众多弟子的神色也是各异,绾绝音多了几分兴趣,洛尘大为吃惊,重阳子暗叹口气,韩少非则满脸兴奋。

不过呢,四场比斗一平一败两胜的战绩,着实让青武方面大感舒心。

校场内好一阵热议声渐缓后,众人把目光汇聚到仅剩的那孩童身上,而那孩童也丝毫不见怯场,两步便跳上台。

本以为他的心性稍有早熟,谁知他开口第一句便萌了众人一脸血。

“我叫陌小寒,谁要上了和我一块玩呀。”说着,又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粒甜糕,只顾着塞进嘴里。

不知为何,吃完甜糕后,陌小寒的脸上越发红润,额头上的火印也更为醒目。

原本有少许弟子早想上台一战,可见这一情形,又放弃了,上去打赢了落个欺负小孩的名头,打输了丢死人。

两面都不讨好的事,任谁都不愿上台出头。

这时候,丘三皮眼珠子又转了几下,凑过去对舞沫耳语了几句,然后瞥着洛尘,露出似曾相识的贱笑。

见此,洛尘不由低骂一句,抬脚踢了过去,说道:“黑皮,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哪能呀,我怎么会打你的主意呢。”丘三皮顿时转过脸色,一本正经的说道:“洛哥,你可不会打不过一个小毛孩的。”

“又是这招,你也不换个新鲜的激将法。”

洛尘扯着嘴角,强忍住掐死这货的冲动,咬牙说低声道:“想让我怼这枪口,做梦吧。”

“冤枉,我怎么可能坑你呢。”丘三皮连忙挥手走开,表示这想法和他没多大关系。

“小结巴,先前忽悠人时一套一套的,怎么到自己身上就怂了。”舞沫趁机上前,把他一把推了起来。

洛尘见众人都望了过来,连忙弓起腰身,说道:“别白费力气了,我才不会去。”

与此同时,高台上四长老眼眸一亮,起身扬声道:“小师弟,既然都起来了,坐回去岂不让人笑话。”

听这话,洛尘大叫晦气,自己就过来凑个热闹,为什么这破事会轮到他呢。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一脸不愿的站直了腰身,拱手回道:“弟子....弟子突然闹肚子,不过是想....”。

“行了,别找什么蹩脚的理由了。”

四长老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既然你自认为打不过,那我也不难为你了。”

什么叫自认为打不过,又什么叫不难为你了。

洛尘暗自在心底吐槽一番后,这才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说道:“弟子.....弟子愿意上台一战,还请.....”

也不等他把话说完,四长老利落的挥手,应道:“好,去吧。”

“弟子定不负众望。”

洛尘悻悻然的拱手一礼,回头瞪了两人一眼后,而后极不情愿的挪上台去。

舞沫两人只是低头憋着笑,看其不时颤抖的肩膀,就知道两人快要憋出内伤了。

“喂,小子,你走快点呀”陌小寒指着台下磨蹭的人影,稚声问道:“看你这表情,不愿意和我一块玩么。”

洛尘眼角抽动几下,快步跨上擂台,纠正道:“什么叫小子,叫声洛叔叔,小孩子要有礼貌。”

听到这句玩笑话,陌小寒捂嘴大笑起来,起初还显正常,可几息后,他的笑声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膈应感。

再抬头时,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性格,冷声喝道:“洛小子,我陌小寒的名号,你当真不知道吗。”

前后这一变化,让洛尘心中一紧,可口气中仍显的毫不在意,回道:“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能有大的名号。”

“炎武,火童”

陌小寒脸上稚色渐收,咽下口中的甜糕,额头上红芒大作,抬手间就打出一道大有三尺的火球。

紧接着,他双手各持一柄半月刃,又道:“怎么样,很意外吧。”

半月刃通体赤红,长足有三尺,宽处大约有一掌左右,刃末呈锯齿状,侧面刻着细碎的火麟二字。

洛尘配合着他的口气,做出原来是你一系列惊讶的表情,又反问道:“火童是你,陌小寒也是你,很让人意外吗。”

“你.....诚心戏耍与我。”

陌小寒顿时大怒,显然对方知道自己身份,先前各种耍宝的行为并没让人放松警惕,反而被当成猴看。

看到他这反应,洛尘心底暗暗平衡许多,又挑衅道:“是又怎样,小屁孩。”

其实在前几场对决中,舞沫已经把几人的身份细说了一遍,对于这一惹眼的孩童,不让人注意都难。

炎武陌小寒,与他的名字恰恰相反,体质为祝融之体,自幼可探火而不伤,虽说年纪幼小,但一身火法却堪称精炼至极。

炎武一直将其藏匿,他的名气也不怎么响亮,在场也仅有数人知其体质,其他人仅当笑谈看之。

“小子,你在自寻死路。”

陌小寒手间灵力瞬间涌出,双刃上随之翻起半尺高的火焰,在刃背上各自形成一道骷髅头的火团。

“小屁孩,要叫叔叔,不然很没礼貌。”洛尘闹心大起,没忍住又调笑了一句。

这下可好了,再三挑衅,已经把陌小寒彻底激怒了。

他眼眸中隐约可见火光,低吼一声,将右手的月刃猛掷出去,身形跟着跃起,另一月刃朝洛尘心口刺去。

洛尘见时机已到,朝后略微退了半步,沉腰弓步,抽出长枪便扫了过去。

一寸长,一寸强,这点算是完美的呈现出来。枪尖已点破陌小寒的上衣,可他手中的月刃还有半尺距离。

陌小寒眼中尽是气恼,但不得意翻身朝后暴退。

“小屁孩,这就是你说的.....”张口的话才说到一半,洛尘后脑勺一阵发凉,来不及细想就屈身滚向一旁。

可他还是慢了一息,另一把月刃擦肩而过。

“嗤”

虽只被捎带刮了一下,可极速下的月刃切割力可想而知,更别说上面恼人的火焰,黏着血肉就烧了进去。

“可恶,小爷大意了。”

洛尘抬手拍灭肩上的火焰,不顾灼心的剧痛,挥枪扫落又刺临的月刃,沉身两步逼上去,大有一击致命的念头。

此刻,洛尘肩膀上渗出一丝赤金的血液,焦黑的血肉徐徐脱落,取而代之的是快速催生的肉芽。

可他未注意到,在场好几个人看他的眼神顿时大变。

“金色血.....不死身....”

韩少非最先发现这一异象,略带狐疑的凑上前细看两眼后,脸上的神色很快换成一个大写的震惊。

而后,重阳子蹭的一声站起,六位长老也纷纷快步走上前。

“不死魔体,怎么会.....”

“他奶奶的,青武竟雪藏了这么一个弟子....”

“小师弟,你隐藏的够深啊.....”

“弟子大比,每次都会有意外的惊喜.....”

于此同时,人堆里有少许弟子发现了这一异常,比如沈恺,绾绝音,赵如龙,再比如同为特殊体质的无伤,另外少不了古清寒。

不过,数人处于震惊时,也有几人虽发觉了但又是处于平常心的,比如舞沫,比如阴怜奴和牛大力。

三人早就知道金色血液一事,隐隐猜测他他为不死魔体,但都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

原因很简单,两人于洛尘的关系各异,又处于不同的阵营,各自怀揣着心思。而对于舞沫来说,并不是因为他体质与之接近的,特殊体质也影响不到二人的革命友谊。

总之,一场体质的出现,已经牵引出全场各个人物的小心思。

第一百零二章:厄毒之体

擂台上,洛尘的长枪势若怒龙,径直刺向陌小寒。

可是,陌小寒竟未闪躲,俯身半蹲在原地,双手死死的抵住青石板。

下一刻,陌小寒稚嫩的脸上泛起潮红,手臂间涌出火焰,并绕他形成一道火墙,同时脚底渗出暗黄的气体,悄然混入火墙中去。

“地火盾”

话音落,火墙也与土黄色气体完全混合,火焰也随之多了几分粘稠之意。

转瞬间,两者又一次发生异变,一道半寸厚的赤黄色晶罩就成形,将陌小寒的身体整个格挡在后面。

“噗”

枪尖刺中晶罩,可晶罩不似料想中的坚固,而是如同一团粘稠无比的胶体。

“小屁孩,这王八壳子可护不住你。”洛尘也过多纠缠,闪身跃到后面,抬起枪尾就朝他撅起的屁股敲了过去。

这个时侯谁知,陌小寒忽而扭头露出诡异的一笑,鄙夷的道:“白痴,去死吧。”

而后,他抬手在地面轻拍几下,临近的四块青石板裂了开来,紧根着裂缝中各自喷出一道岩浆。

“岩浆,这怎么可能。”

洛尘也在同一时刻收手,并朝后暴退几步,凭他的血肉之躯,可不敢触碰岩浆这玩意。

“反应倒挺快,但却没有用。”陌小寒随即起身,抬脚时喷薄岩浆渐停,另一处离洛尘最近的地方又裂出口子。

两人一来二去的好几个回合,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过,洛尘在多次观察后发现规律,他动作虽每次都有所变化,但本质上却没发生太大的差异。

又是两次闪躲,他这才发觉出规律,扬声说道:“小屁孩,叔叔这就来破你这一招。”说罢,不再理会脚边的岩浆,跃起便冲向晶罩。

此时,陌小寒神色一阵变幻,但还是取出月刃再一次贴身而战。

至于为何,因为这招的核心就是晶罩。

起先,陌小寒不顾自身安危引出地火盾,又让其扛住一次攻击,这样便会让人很容易忽略它的存在。

其次,他每一招中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刻意绕开地火盾,又巧妙的将其控制下自己保护的范围内。

仅凭这两点,洛尘便能判定地火盾对陌小寒来说非常重要。

早在前一刻,下方有不少人就看出了这一点,同时也印证了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至理。

“祝融之体,不愧被奉为火生子。”

看到这一情形,舞沫点头称赞了几句,又分析道:“先是引燃地火,再勾起地气,两者用秘法融合。”

“以地火之力烧融岩石,又以地气将其带出来。”

“如此精妙的控制火力,恐怕只有火生子才能做到。”

听此话后,古清寒稍作沉吟,说道:“若不是地火盾定住地气,凭他自身的实力不可能控制地气的。”

“地火盾,地火....”

舞沫下意识的轻念了几遍,可话音一转,说道:“这一点都能察觉到,你将实力到底隐瞒了多少。”

“哦,你也不赖。”古清寒淡淡的回了一句,便又绕过这话题。

另一边,洛尘两次扑向地火盾,但都被陌小寒挡了回去。

眼见着脚底仅剩的方寸地也有裂开的趋势,他也顾不了什么,长枪换铁锤,必要时候得用蛮力教你做人。

“小屁孩,没时间陪你玩了,到此结束吧。”洛尘低声喝了一句,大步扑了过去。

“火龙舞空”

陌小寒神色渐沉,手底连忙变化几道手势,眼前也随之浮出几道灵纹,又隔空朝四处击了九下。

顿时,相邻的九块青石板裂开,并齐齐喷出岩浆,灵纹在下一瞬间隐没到岩浆中去,而后,九道岩浆竟稍显龙形。

箭在弦上,哪有收回的道理。洛尘手臂间灵气涌动,铁锤上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九道岩浆绕空而行,势若灵动的蟒蛇,而铁锤则像一头发春的野牛。

“..呼...”

数道岩浆流被击散,可也挡不住铁锤的去势。

不过,余下的两道岩浆流浮空绕了几次,悄然绕到洛尘的身后,且极速朝他的后心扑了过去。

此时,洛尘哪会管什么身后的安危,闷头冲到地火盾前,轮锤就砸了下去。

可连砸两次后,地火盾只是泛起一丝波动,没有半点裂开的痕迹。再转头时,两道岩浆流已经临身。

“奶奶的,小爷不信这个邪。”

洛尘眼中发出厉光,沉身再一次轮起铁锤,可是,这次悲催的是竟然砸空了,哐当一声砸破了脚底的青石板。

也许是他的运气爆炸,也许是傻人自有傻福。

青石板破碎的瞬间,地火盾有了一丝晃动,颜色看上去不想先前那般深沉了。

“哈哈,原来是这样。”当即,洛尘来不及多想,翻身躲开身后的岩浆流,又一次砸破脚底的青石板。

几息后,地火盾下面仅有的三块青石板破碎,暗黄的地气不再渗出。下一个瞬间,地火盾也徐徐消散。

“小子,别以为弄破它,我就没招了。”

陌小寒眼睛中闪过几分怨恨,抬手时脚底流动的岩浆逐渐凝固,好几道灰色的气体溢出,又被他引到身前。

他额头处的火印红芒大起,紧接着,一团赤红的火焰冒了出来,下一息手间的灰气便飘进火团中。

洛尘稍作喘息后,说道:“小屁孩,你又要耍什么鬼把戏。”

话虽如此,他还是收起铁锤,翻手又抽出长枪。铁锤笨重无比,且极为浪费体力,长枪用起来则要灵活许多。

“鬼把戏,睁大你的眼睛瞧好了。”

陌小寒猛的抬头,双手中指紧扣,对着火团低声念了几句,碎语中火团的焰色竟不断加深,最终变成黑红色。

而后,他挥手又取出双月刃,森然的道:“放心,若我失手弄死你,不会有什么惩罚的。”

看到黑红的火焰,洛尘心中不禁一突,莫名的危机感从脚底一直延伸到头皮,不由多想就使出了影步。

“双月逐阳”

陌小寒嘴里吐出四个字后,那团黑红火团就化作一道流光追向洛尘,而后,他双手猛的甩出月刃。

与此同时,高台上重阳子眼角微抽,手臂不由轻颤了一下。

他眼中多了几分暗爽,不过,又摇头惋惜的说道:“韩匹夫,看来你家不死魔体的性命堪忧呐。”

“屁话,不死魔体怎么可能....”韩少非的话还未说到一半,神色就忽而大变,扭头沉吼道:“地火之毒,你好生无耻。”

重阳子才不会理他的脸色,冷声哼道:“话不能这么说,对决各凭本事而已。”

“我.....”

两人争论不止的之后,洛尘也陷入危机。

他的影步早已小成,别说是陌小寒了,就是蕴气末期的修士都难以近身,可是那团火焰却紧追在身后。

数次闪躲无用后,洛尘心底不由大感气恼,低骂道:“这黏人的玩意像狗皮膏药一般,真他娘的烦。”

骂完两句后,索性不再躲闪,挥枪朝后扫去。

可谁知,火团并没有被抽散,反而顺着枪杆迅速罩了过来。而此时,尾随的两道月刃也刺向他的心口。

洛尘来不及细想,挑枪击飞临身的月刃,可迎面的火焰如何来躲。眨眼间,一团黑红色就当头罩了下来。

火焰没有想象中的灼热,脸上反而是一种凉嗖嗖的感觉,除此之外,似乎在没什么异常之处。

两息后,火焰徐徐熄灭,洛尘眼前也恢复清明,左右看了两眼,才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半分灼伤。

洛尘翻着白眼,低声吐槽道:“还以为是什么大招,才是吓唬人的玩意。”

看到这一幕,陌小寒则是一脸的错愕,痴声自语道:“那么浓烈的地火之毒,固魂境都承受不住,你怎么可能.....”

“喂,吓傻了吧。”

洛尘走上前伸手在陌小眼前晃了几下,见其没什么反应,便拎起他的领口,轻飘飘的扔下擂台。

这时候,陌小寒才回过神来,大喊道:“厄毒之体,你竟是厄毒之体。”

听到这话,洛尘不禁被逗乐了,顶着一个不死魔体还不够,又被误认为什么恶毒之体,怎么体质这么不值钱。

“什么恶毒之体,你脑子没被摔坏吧。”他没在理会陌小寒质问的目光,转身便走回人群。

不过,高台上的场面可算热闹了,六位长老一阵热议,两位大佬则是神色各异。

“不畏地火之毒,难道真是....”

“哈哈,身怀双体质,简直不敢相信...”

“厄毒,不死,这两者竟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

“原来是这样,难怪三位师叔会.....”

韩少非脸上先是一阵兴奋,而后又很快陷入了沉默,转身冷冷的瞥了重阳子一眼。

而重阳子一脸阴沉,死死的盯着洛尘的背影,双体质的出现,对于炎武来说可不是一个什么好的消息。

韩少非也看出他的想法,沉声说道:“韩老鬼,我劝你尽早打掉别的心思。”

“笑话,老子可是炎武....”

重阳子说到一半就停了来,随即道:“只是躲过区区一道地火之毒罢了,又不真就成了厄毒之体。”

不过,他说后半句的时候,底气听上去不怎么强硬。

第一百零三章:再离别

何为厄毒之体,世传有一体质,生则体蕴天毒,以五圣为食,又以百毒为饮,从而称其为厄毒。至于所言的五圣,仅是世人眼中的五毒虫罢了。

当“不死,厄毒”两者的特性集中于一人身上,效果可不是简单的垒加。

试想一下,若某天你有一个生死大敌,恰这个大敌有着恐怖的恢复力,又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这样一个怪物,会不会让你感到恐惧呢。

闲话不多说,韩少非看到重阳子这种反应,神色渐显不耐烦,回道:“是与不是,也不碍你什么事。”

“老子也懒的管你这破事。”

“如此才好,那你就请便吧。”

当即,韩少非侧身指向校场外,逐客之意很是明显。

“哼,老子也不愿意在你这破地方多待半刻钟。”重阳子拉着老脸,甩袖背手,转身大步走下高台。

炎武一众人气势汹汹的前来,又灰头土脸的离去,中间只做不到半日的停留。

当然,这小半日的功夫,对于青武来说却稍有意义,因为不仅明面上打败了炎武,还发现了一枚双体质的弟子。

不过,韩少非只是对虚空打出一道手印,之后便没在过多提及此事。同样,身后六位长老也默契的闭口不言。

“诸位弟子,刚才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韩少非缓步走到高台边,扬声道:“近十年来,炎武多次上门挑衅,也屡次以我院失败而收尾。可这一次,我青武终于压过炎武一头,而且是赢的光明磊落。”

“一平一败三胜,这战绩着实让人舒心。”他略吸了半口气,又道:“先前我私下提过,若有谁在对战中赢了,就会给他相应的奖励。”

说完这句后,韩少非故意停了下来,也有意无意的朝众弟子看了几眼。

起初还好,只是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家话,可在谈及有所奖励,又加上神秘的停顿后,下面场面瞬间热闹了。

其中人堆里面,反应最为强烈的当属丘三皮了。

“这算什么,怎么莫名多了一份奖励。”丘三皮的脸皱成一团,看上去像一个便秘已久的烦躁少年,抱头好一通埋怨,道:“早知道这样,那小不点我去打了。”

舞沫则是一副早猜到你会后悔的表情,道:“听你这话,好像你能打过那个小不点一样。”

“谁说我打不过,我可是.....”

“可是你个大头鬼,你可是要讨打....”

另一旁,洛尘黑脸忍了好半天,可这货抱怨起来没完没了,便一时没忍住踹了他两脚。

“哥,你踹我作甚....”丘三皮揉着屁股,还想再抱怨几句,但看见某人那脸色后也就悻悻挠头不语。

热闹渐息,韩少非这才徐徐点头,道:“至于给什么奖励,老夫思量再三,决定.....”

老头语气又是一顿,故作神秘道:“决定给胜的三名弟子直接晋入决赛,而一败一平的弟子,复赛时各减去两轮对决。众弟子,可对老夫的做法有异议。”

本就被吊起胃口的众人,在听到这奖励后,也略做安心,起码不会是什么天材地宝惹人眼红的灵物。

不过,对于部分实力稍弱的弟子来说,这可着实扎心了。

早知上台败了都会减两场对决,那还考虑什么丢不丢人的琐事,这些弟子争破头也会上台去。可世上哪有什么早知,也没有什么后悔,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各自散了吧,明日复赛照常进行。”

韩少非见众弟子以无战意,便挥手提前结束了今日剩余的赛程。几人身影也相继消失在视野内。

“晋入决赛,我可真是....”丘三皮捂着心口,做出一副极其心塞的样子。

看到他的搞怪模样,舞沫在一旁乐个不停,顺口调笑道:“别做作了,当心某人的臭脾气上来。”

“哥,我错了,你权当没看见....”

“黑皮,讨打....”

“喂,要不趁闲半日,一块去....”

很快,三人经不住舞沫的磨叽,才十分愉快的答应放松半天,实则是组团给某人逛街当了一次苦力。

仅用不到半天时间,舞沫成功的让另两人就深刻认识到了一件事,瞎溜达是比修炼还要苦的一件差事。当然,洛尘早就深刻的认识到这问题,并机智的装出一副肩膀有伤的衰样,轻松躲过去提东西的差事。

第二天,绝大部分的弟子一大早就前去围观复赛,忠实的担任路边的吃瓜群众。

原本洛尘也是吃瓜群众中的一枚,初衷也相当的积极,多看多学习,完全了解对手后,才能在决赛中多一分把握。

可是呢,事实总会与想法有所冲突。

比如说,第一天舞沫缠着他踏了一整天的青,再比如说,第二天舞沫又拉着他在街上瞎转悠了一整天。

又比如说,第三天最终决赛来临时,舞沫突然提出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

“什么”

此时,洛尘脸上写着一个大写的不解,问道:“为什么突然有这一想法,你在这一切不都挺好吗。”

舞沫下意识的躲过他的目光,低声道:“无关好与不好,离开是因为我的私事。”

“私事,这也是你不参加大比的原因吗。”洛尘这才想起来,前几天报名时发生的几件琐事。

“算了,陪我再走一圈吧。”舞沫深吸了口气后,又露出一脸轻松的样子,也不管洛尘同不同意,转身就朝院落外走去。

“离开青武,你又能去哪呢。”洛尘低声自语了几句,而后便快步跟上前去。

两人一路无语,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条街道,耳边的喧闹声渐弱,四下的行人变成零星了。

“大哥哥,你不认识小豆豆了么。”

忽而,洛尘的衣角被莫名拽了一下,低头发现手边多了一个小姑娘,而小姑娘正眼巴巴的望着他。

洛尘稍作疑惑,俯身问道:“小妹妹,你认识我吗。”

“当然了,我送过大哥哥一壶酒哦。”小姑娘手上比划几下,指着一旁的小酒馆,说道:“上次和一个漂亮姐姐来的,不是她。”

还没说完,小姑娘手间又开始比划了一个圈,像是在形容口中那位漂亮姐姐的样子。

这时候,小酒馆里快步走出一老头,抱起小姑娘,赔礼道:“客官,小孩子不懂事,实在对不住。”

看到这一老一少两人,洛尘才想起是怎么一回事了。

初次来青武时,他与舞沫来此吃过一顿酒,正逢酒馆客满,小姑娘招待的他们,还多送了一壶温酒。

只不过小半年未见,当时的小豆丁长了个子,扎起了羊角辫,成了一个半大的小姑娘了。

小豆豆稍有婴儿肥的脸蛋,又带了几分红晕,笑起来眼睛挤成了一条线,自带喜感的圆脸给人十分舒服的感觉。

“小豆豆长个了,差点没认出来。”

洛尘抬手揉着她的脸蛋,打趣的道:“我们的小豆豆这么乖,怎么会不懂事呢。”

“哈哈,小哥里面请,吃口酒再行不迟。”听小伙子夸他孙女,老头很是爽朗的笑了几声,开心的样子就像有人夸他酒香一般。

小豆豆则小脸羞红到耳根,乖巧的缩在老头的怀里。

“也好,肚子正饿的慌。”洛尘点头应了下来,这才发现舞沫又在一人发呆,不由苦笑一声,上前说道:“走吧,吃一顿散伙饭呗。”

“嗯”

舞沫简单的应了声,也没多想他话里的意思。

与上次相同的三道菜,烤地瓜,咸鸭脖,水煮花生,以及一壶温酒。只不过,上次两人来此为落脚,这次为别离。

也没什么多余的话,沉闷的气氛持续小半会。

“你知道.....”

“我可以.....”

两人同时放下筷子,又同时张口说话,再同时闭口看着对方,两人第一次有如此默契的举动。

“你先说吧。”洛尘端起手边的酒盏,静静的看着她。

舞沫沉吟了好半天,才徐徐的说道:“对于我,你了解多少,比如我的身份,比如我的背景。”

“这个.......”

听此话,洛尘语气一滞,仔细回想后发现自己对身边的几人竟都不怎么了解,只是简单的性格相投,又平时多接触罢了。

舞沫没注意他的反应,又问道:“花满楼,这地方你去过吗。”

“青楼,我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洛尘眉头一挑,下意识以为她是在试探自己什么东西,连忙摆明立场。

“嗯,圣庭最大的青楼。”

舞沫神色稍显黯淡,低声自语道:“舞倾城就出自那里,大乾境内最大青楼的圣女,说白了不过是一个舞女罢了。”

洛尘先是摇头一笑,回道:“人家是青楼圣女,这和你有.....”

可出口的话还未说到一半,就不由的一阵语塞,而后他以询问的眼神盯着舞沫。

“没错,才反应过来吗。”

舞沫神色中满是自嘲之色,苦笑道:“你眼前的这位就是世人眼中的舞圣,曾一舞惊皇城的花满楼圣女,舞倾城。”

“世人只会看到她风光无比,无数才俊皆挤破头皮想博其一笑。”

“可没人会去在意,她喜不喜欢这一虚名,也没人在意她内心的想法有什么。”

“其实呢,她不喜欢什么舞圣虚名,也不在意狗屁才俊,只想要一份寻常人的生活,摆脱艺伎身份,当一回真实的舞沫.....”

第一百零四章:意乱

不知何时,壶中的酒变凉,也不知何时,壶中的酒又变温。

一个是在诉苦,或许是第一次倾诉的原因,心中的苦水宛如潮涌。另一个在聆听,或许是第一次听闻故事中的故事,眼中渐入了神。

许久之后,酒空了,菜凉了,喋喋的话才渐停歇。

“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大哥哥他欺负你。”小豆豆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才堪堪将两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抬头时,舞沫的眼眶中闪过一道泪光,不过又很快隐没下去。

洛尘下意识的伸手,却苦笑着缩了回来,心底总有种莫名的距离感,感觉关系仿佛一下疏远了好多。

这种情绪就像,突然有一天发现和自己多年一同甜菜泡饭的老友,原来是亿万富翁,当再与其一同吃甜菜泡饭就索然无味了。

听到他苦笑声,舞沫眼中隐隐多了几分失落,痴痴的道:“果然,我的身份始终是一种羁绊。所有人都一样,只当我......”

“..哐...”

洛尘仰头喝尽最后一口酒,双脸熏红一片,晃荡着站了起来,吃了半天酒没怎么醉,这最后一口酒反而多了七分的醉意。

“当你......当你怎么了,瞎了眼,认清了我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子。”洛尘怒甩一下晕沉的脑袋,上前一把拽起舞沫,红双眼盯着她好半天,沉吼道:“你不乐意回去,那还回去作甚....呆在这怎么了,若是他们敢寻来,我....我便会....”

舞沫脸颊发烫,不由深吸半口气,可鼻腔的酒气险些呛到她。第一次遇到这局面,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以洛尘此刻的状态,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又在说些什么。

“我会....会....会怎么着....怎么着呢....”

“对了,我就算挡不住他们,也会咬下他们一口肉.....”

“终有一天我会挡在你面前,拆了那所谓的花满楼....”

“相信我,终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会让你彻底的成为舞沫....”

他拍胸的手还未落下,口中呢喃的豪言才说半句,可嘴唇不知道被什么堵住了,甜甜的,又软软的。

估摸过了五六息,一旁收拾饭桌的老头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小豆豆瞪老大的眼睛。

同时呢,小豆豆也回过了神,适时的大喊了一声,道:“大哥哥好坏呀,弄哭了大姐姐,怎么又咬她....”

这一声,不仅惹来了相邻食客猎奇的目光,也惹来了匆匆路过行人的侧目,更让相拥的两人意识到了什么。

还好,洛尘一个大男人的脸皮,再有个七分的醉意,他眼中看一切都是迷糊的。

可这下,舞沫算是难为情了。

匆忙的撂下十两纹银后,她就埋头拉洛尘跑出好远。

“喂,姑娘,用不了这么多,给你找零....”

同样的话,同样的场景,只不过上一次是洛尘拉着她匆忙跑出来,这一次是她拉着洛尘仓惶跑出来。

身旁的街景变了又变,从偏街跑到闹区,再从闹区跑到学院,直至脸颊的绯红消散,直至发晕的脑袋渐醒,两人才徐徐停在路旁歇息。

“我....我说....呕....”

洛尘俯身费力的喘息着,胃中好一阵的折腾,而后,捂嘴小跑到一旁吐的昏天黑地。

“喂,你好点了没。”舞沫上前轻拍着他的背,又掏出丝巾塞了过去,埋怨的道:“都怪你,害的我出丑。”

这时,洛尘想起先前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舔了两下嘴唇,后又干笑着挠着头。

忽而,发觉气氛莫名的陷入某种别样的尴尬,他才悻悻的缩着脖子,说道:“那个....先前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嗯,我知道。”

未等他把话说完,舞沫点头含糊的应了一句,又露出标准的八齿笑容,说道:“手帕记得洗干净,明天还给我。”不过,笑容中更多的是强颜罢了。

“那个.....我先前所说的.....”

又一次没等他说完,舞沫就稍作摇头打断他的碎语,转身独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都不是空话....”

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洛尘口中的后半句才迟迟说了出来,只不过,呢喃声只有自己听到了而已。

夜间拂面的凉风吹散了呢喃声,也吹走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丝酒气。

一夜南风,后半夜淅沥下起了小雨。

雨后的清晨,空气中带有了几丝土腥味,甜到让人发腻的腥味钻进胸腔中绕了一圈,让人不觉清醒几分。

“小沫,你醒了没,手帕给你搁到门口了。”

洛尘一大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收起洗干净的手帕,好及时还回去,谁让昨天自己犯了立场性的错误了呢。

“小沫,不出声的话,我可就进了。”

可等了好半天,屋内一直没个动静,他不禁疑惑的轻推了一下门。

“咯吱”

一声轻响下,屋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洛尘左右看了两眼,发现四处无人,也没人其他人早起,又扒在门缝处瞧几眼,这才侧身钻了进去。不过,屋内并没有他想象中美人酣睡的情形,只有一床叠放整齐的被褥,以及桌上几个秀气的字。

不用猜,洛尘也知道某人在玩失踪,低声笑骂道:“又是不告而别,怎么就不会玩出点新花样。”无奈苦笑后,拿起桌上的留信。

这一前一后两人悄然离去的手段一样也就罢了,可这留言竟也是同样的简单明了,这让他很是苦恼。

“一字不落,一字莫忘,皇城再会。”落笔为一个单字沫。

洛尘将留信和手帕收到一起,这才起身走出屋子。

“哎,大清早的你怎么从这屋出来了。”丘三皮不知什么时候醒出屋的,小步凑上前来,猥琐的说道:“你的脸色泛白,唇色泛青,脚步虚浮,我猜.....”

“你什么你,她昨晚已经走了。”洛尘黑着脸,连忙打断他继续发挥下去。

“不会吧,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丘三皮凑上前来,猥琐又显的八卦劲十足的样子,追问道:“哥,快给我说说,小沫姐她是怎么.....”

“滚”

洛尘强忍着给他那猥琐的嘴脸上来一脚的冲动,快步钻回屋子。

至于决赛,早都没他什么事了,对决中过时未到算是自动认输,然而昨日就有他好几场的对决。

接下来的几天里,持续三天的决赛小*,再加上两天的夺冠日。青武外院可谓是热闹至极,茶前饭后谈论的话题始终围绕着某名厉害的弟子或者某个厉害的招数展开。

不论争个什么结果,洛尘也都逃不了第十的名额,这下反而让他落了个清闲。

兴致来了去闯一闯通天塔,兴致缺缺时去校场瞧一眼热闹,更多的时候在翻读那本大荒战法。

寥寥万字的战法,在初读时没什么特殊体悟,摘抄下来细读几遍后,功法上的某一些不懂之处不自觉的悟通了。

隔几日,再拿出来读的时候,心中又会有不同的明悟。日子久了,洛尘也越发的着迷于翻看此书。

弟子大比的热闹在五天之后才渐息,前十的名额也随之出炉。

众望所归,前三名分别是绾绝音,沈恺,赵如龙,其后几人各自为古清寒,牛大力,铁石心,阴怜奴,绾青青,丘三皮,以及洛尘。

自决赛第一天,有一件事始终被推在风口浪尖上,那便是丁院的三人组。洛尘还好说,一鸣惊人后,就在没了消息。至于丘古二人,一个是阴冥体质,另一个剑术惊艳全场,让众弟子私下好一阵议论。

直到最后一场的夺冠之战,洛尘才稍起闲心,过去溜达了一圈,顺便围观了韩少非又一次的老长老臭的谢幕演讲。

当然,有竞争的地方,就少不了一番奖励。

第一名是一卷残缺的固魂圣经和一枚高阶魂器,第二名是中阶魂器和一枚七纹金丹,第三名是初阶魂器和八百年的灵芝。

其它七位弟子,除了各自一枚九纹银丹外,还有数目不等的灵玉。

最令人眼红的不是什么金丹,也不是什么魂器,而是绾绝音手中的那半部残缺的固魂圣经。虽仅是残缺的固魂功法,可圣字足以体现它的珍贵,更别说其后的经字。

一般功法以法和诀区分,稍作厉害的被称为典,而被奉为经的东西,皆是某一大族的镇族之物。至于这个圣字,不用多想就能与圣人联系到一起,因为寻常的凡物可是承受不住封圣的名号。

而之前所说的前十要进内院的事,在大比后一直传来没有消息,青武外院也在大比后的第二天恢复了平静。

所有人似乎都在忙碌自己的事,大多白衣弟子在抱怨中的离去,极少部分弟子暗自庆幸留下来。

偌大个外院也就零星几个新弟子瞎晃,先前庆幸的弟子都独自找一个没人的角落修炼,或许想趁着最后的功夫长一点真本事。

一时间,空荡荡的石路,空荡荡的讲坛,还有空荡荡的通天塔,给人稍弱的不适感。

日子悄然过了小半个月,也就是四月的中旬。

艳阳高照,且繁华尽开的日子里,青武北面的山脉中才徐徐走出两人影。

第一百零五章:两阁三院

迎面来的两名青年均身着执事黑衣,只不过,与外院执事服相比他们腰间多了一条纹云束带罢了。

左手边的青年执事长相白净,头上束着灰色的发箍,拇指上有一个暗青色指环,一副文生的样子。左手边的青年执事长相稍黑,依他虎口上的老茧来看,此子的脾性应很是沉稳。

很快,两人来到一处三层竹楼前,先是对着三层的某个窗户躬身一礼,在静候几息后,抬步走进去。

“噔...噔...噔......”

一串上楼的脚步声响起,半注香功夫不到,又一串下楼的脚步声响起,两人的身影随之走出。也就在两人下楼的同一时刻,外院里各处分别闪出几道人影,并朝竹楼的方向快速聚拢过来。

下楼的间隙,几道人影以全部来到小楼前,定眼细看正是前十的几位。

“从发出讯令算起,统共过了六十七息半,还不赖。”

“老慕,你可瞧准了,人数似乎差一个吧。”

“哦,八十息了,看来你赌对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跨出门槛,上下打量几人的同时,又细声说了几句碎语。声音虽很轻,可经小楼的回荡,也显的格外明了。

此时,门外的几个老弟子当即认出两人的身份。

前一步,头带发箍的文生姓慕,单名为青,后一步,面色稍黑的武生姓林,名为休法,两人均为上两届的风云人物。

听声音,沈恺神色先是一愣,咧嘴笑道:“三木哥 你怎么这身打扮......”,边说着就迎上前作出一副很熟络的样子。

“哟,这不是沈老弟吗。你三木老哥这身打扮怎么了,如今,咱两身份可不一样了。”林休法错开半步,指着自己身上的黑皮,说道:“看见没,正宗的内院执事.....”

沈恺依旧揽手搂上他的肩,鄙夷的道:“给老弟瞎嘚瑟啥,这皮指不定是你从哪偷来的。”

“边去,你三木哥可是.....”

“..咳...”

慕青稍皱了一下眉头,轻咳了一下打断两人的话,道:“林师弟,你可别忘了这次出来的正事。”

随即,沈恺也收起了闹性,悻悻缩回手,退到人群中去。

“哈哈,先谈正事,谈正事。”林休法干笑几声,也不觉什么叫尴尬,大步走上前,说道:“从今日起,你们九人算是内院弟子了。至于没来的那位弟子,就让他先在外院多待两年......”

“请等一下”

可他话音还未落,石路的拐角处传来一声呼喊,而后,人群后就多了一个人影。

迟迟前来的人正是洛尘,不过远瞧他,一脸焦黑,衣服上也烧破好几个黑洞,临近时带来老大一股焦糊味。

见众人稍错开他几步,洛尘也没在意,躬身抱拳道:“弟子因事耽搁,还望执事见谅。”

林休法双手抄在怀中,摆出一副问罪的架势,讥笑道:“有什么要紧的事,比进内院还重要,你抬头,说来给本执事瞧瞧。”

看到这情况,沈恺本想抬手打过哈哈,却被林休法稍瞪了一眼。

听次,洛尘不由多打量这位执事几眼,拱手回道:“先前弟子因修炼关系被困于通天塔内,这才导致晚来几步。”

“通天塔,你是....”

“洛尘”

又多问了两句后,林休法的目光中不禁多几分戏谑之色。他悄然勾起嘴角,笑道:“如此的话,也不是没......”

“行了,既然人来齐了,那就走吧。”

慕青似乎没他那么多的事,扬声打断他的质问,便转身走下台阶。

人堆中,丘三皮早先一步凑了过来,低声咒骂道:“这小贼子,挂上黑皮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哥,咱进内院后,要不找机会敲他个闷棍。”

“内院,林休法,内院.....”

洛尘嘴里细念了几句,忽沉声道:“又是你,洪会的事还没完,又给我这么大一个下马威。”

一般来说,长老讯令本就没多大要紧的事,又不是所谓的血色召令,来迟与否全凭个人意愿。洛尘虽迟来了一小会,可林休法的做法着实让人生疑。他先作势要深加追究,在多问两句后,又没了下文,口气也松了几分。

除此之外,另一边还有位执事,而这位慕执事只是冷眼旁观,没表什么态,也并未说什么多余的话。

单凭两人这一前一后各异的反应,足以让人看出其中的猫腻。

听到这句后,丘三皮低头思量了几息,才低声沉吟道:“你是说,上次的洪会那个破事是内院有人示意之下才.....”

“嗯”

洛尘点头应了他的思虑,神色中闪过一丝阴冷,自语道:“若没人在后面操作,谁会刻意去针对一个新弟子。”

“会是谁呢,会是....”

“那我们要....”

“..等....”

洛尘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只是简单的说出一个字后,抬步追上前。

青武占地虽大,可对于几人来说,不过是几步路的事。不大一会,穿过北院,又穿过三座山谷,在一处光幕前停了下来。

早在之前,几人对于内院也略听过几句闲谈,无非是什么丹器两阁,又无非是战,武,香三院。

不过,亲临此境中,才知道什么叫洞天福地。

光幕内,七座近百丈的孤峰分别坐落在左右,居中是一座数百丈的高峰,各处山谷间皆由青石铺成,零星分布着数十个灵园。园内又分为好几类,灵药园,奇花异草园,灵兽园,灵禽园。

远看,每一座山头上均是薄雾萦绕,白鹤齐飞,灵鹿静卧,而主峰上异象更为惊人,雾气升腾化作一头九丈青龙,于云间盘桓。

倘若此前,几人对青武的印象仅是青砖绿瓦,朱门高院,在此时则变成洞天福地,仙门道院。

外人眼中内外两院仅有一山之隔,想过来瞧几眼岂不容易。

可事实并非如此,外院弟子一旦靠近北山深处,就会凭空出现莫名的阻力,将其拦住。若非林慕二人腰间发出的淡淡白芒,几人也不可能走到这里。

“哗啦”

穿过光幕时,众人脑袋中有一瞬间的清凉,浑身也有种被看光的错觉。

从伸手接触光幕,再到跨过光幕,不过短短半息时间,洛尘却有一种经历了一场生死的错觉。他丹田深处先是猛的一抽,而后经脉内的魔气瞬间消散,四肢也跟着酥软无力。

与此同时,主峰顶端的青龙虚影轻啸一声,一股灭世的灵威压了过来。紧后,主峰上数道魂念横扫。

不过,在同一时刻,洛尘丹田内的灰色珠子轻颤了一下,丹田上方闪过几道异芒,四肢的力量才徐徐恢复过来。

下一瞬间,扑面的灵威化作一股凉风,青龙虚影紧闭的眼皮稍动一下,也便没了动静,而几道魂念数次扫视未果后,又徐徐退了回去。

在场的几位全都察觉到异样,可又有哪一位不是人精,各自眉间只做轻挑,开始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

很快,众人穿过三处山谷,停在了主峰前的一处不大的校场上。

近看主峰时才发现,主峰的半山腰以上仅有一半山体,像是被人一刀从顶端劈开,又拦腰斩断一般。

半山腰上是一片阁楼,七百年的铁木为基,琉璃红瓦封顶,白玉石砖铺地,上空笼罩着薄薄的一层灵气雾,远看宛如仙屿。

这时,林慕二人同时朝着主峰一礼,便束手静立。

没过几息功夫,中央主殿内传出一道魂念,随即阁楼内有了几分动静,而后五个人影踏空下来。

为首的老头白衣灰发,左袖尾处绣着武字;居左手的老头正是烈火羽,他身着赤色长袍,左袖尾绣着战字;居右手的是为美妇,身穿青色儒袍,左袖尾绣着香字。

其后是两名老头,一个身形富态,豆大的眼睛一笑就挤没了,披着青黑色丹袍,也不怎么显瘦;另一个却干瘦无比,颧骨凸出的很是明显,身披着纯白器袍,也显不出来胖。

五人相继落于众人面前,并上下打量了众人几眼,大有几分交易前验货物成色的行径。

大体的扫视一圈后,为首的老头稍作点头,背手上前半步,说道:“不错。”

“小子,是你。”烈火羽扫视一圈后,目光定格在洛尘身上,问道:“小子,你不是古月老东西的人吗,来青武作甚。”

顿时,古月二字引起了其他四人的注意。

听到这句问话,洛尘心底隐隐多了几分不悦,可能是三位师父的缘故,他不大喜欢被扣上反王党羽这顶帽子。

不过,他压下了心底的不悦,抱拳说道:“回老祖,弟子并非什么古月之后。”

“屁话,老子还能记错不成。”

第一百零六章:初闻丹道

可是,下一幕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哈哈....哈”

烈火羽仰头舒坦的大笑了两声,后才说道:“洛小子,你这臭脾气,难怪和古月这老东西谈的来。”

“不知,老祖这是何意.....”

“别废话了,你这臭小子,我古战院要了。”

听到洛姓,丹袍老头这才反应过来,顾不上什么反王屁事,两步跨上前来,单手点在洛尘的眉心。

下一刻,洛尘的眉心浮出一道火印。

火印浮出的那一瞬间,丹袍老头随即双眼发红,手指不禁颤抖了一下,低声道:“八百年了,老头子我等了八百年了,守炉印终于出现了。”

“师弟,你心结没了,师叔,你完成了一生的心愿,哈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洛尘有些懵了,可转念又想起自己曾在丁老手中传承过守炉令一事。

而后,他从怀中掏出守炉令,问道:“不知......老祖口中的守炉信物可是此物。”

“守炉令,又见到你了。”丹袍老头痴痴的接过令牌,又郑重的塞了回去,说道:“我可担待不起这一声老祖,最多算是师叔罢了。”

听到师叔这两字,洛尘的嘴角不由的暗暗抽了几下,貌似之前因为这件事外院的三位长老叫自己小师弟。

不过,他心底虽对此有些许吐槽,可口中仍诚惶诚恐的说道:“您可别,弟子不过是一个....”。

“我可别什么,你不过是一个什么。”丹袍老头情绪渐显平复,抬手指着他眉心的火印,喝道:“上代守炉人的认可,守炉令与控火术的传承,守炉之名岂非戏谈。”

“我......”

洛尘本想于情于理的分说一二,可在丹袍老头略带质问的目光下,他妥协了,低声道:“师,师叔。”

“哈哈,好,好,好。”丹袍老头脸上好一阵兴奋,仰头大笑后,又连说了三个好字,心底压抑多年的苦闷情绪也随之发泄了出来。

这下可好,他心底倒是舒坦了,身后的另几位却拉长了脸色。

当然,四人的反应各异,其中就数烈火羽的脸色黑,他早一步下*人,没想到煮熟的鸭子还是飞了。

不过,烈火羽本是个倔脾性,又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又扬声道:“洛小子,丹阁就一炼丹的地,古战院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依我看来,你古战院的实力也一般。”为首的老头眼中的冷光早没了,说话时神色中尽显孤傲,道:“若要论三院实力,我古武院的实力才是最强的。”

儒袍美妇手中的法决悄然收起,迎合了一句,道:“古香院虽多为女流之辈,可不妨多一位男弟子。”

另一旁,器袍老头没多说什么,冷眼静候,仿佛像个事外人一般。

原本丹袍老头心底可谓舒坦,可三人在耳边一言又一语,任凭再好的心情都会被弄的一团糟。他张口想要还两句,但三人所说的不无道理,双体质弟子待在丹阁,如此毁人前途的事着实想不出还嘴的理由。

见气氛陷入莫名的微妙状态,洛尘沉吟过后,这才拱手道:“三位老祖所说也不无道理,不过........”

“不过什么”

四人同时扭头盯着他,尤其是丹袍老头那灼灼的目光,让人不忍与其对视。

洛尘捏紧守炉令,接着道:“早先答应过丁老,小子便不会有所悔改,三位老祖的好意,弟子心领了。”

“呼”

听到这句话,丹袍老头这才深呼了一口气,不过他的神色中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唉,好一个不会悔改。”

“千年不遇的双体质,可惜了。”

“罢了,天意如此,强求不得。”

三人各自一句苦叹,神色中仅有一丝惋惜,更多的是对一个双体质的弟子走错了道路稍有扼腕罢了。

这件事搁一边后,其余九位的选择很快就有了结果。

绾氏姐妹,阴怜奴均选了古香院,沈恺,铁石心,牛大力选了古武院,赵如龙选了古战院,古清寒选了器阁,这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至于丘三皮,他拒绝了两阁三院,成了唯一的落单弟子。

他此行目的很明确,要成为内院那位言咒师的亲传弟子。不过,那言咒师一直从始没传来消息,剩下的只看他的机缘了。

众人相互客气了几句,这才各自返回。

于早先在左袖尾看到的一样,来此的五人皆是各峰的峰主,也就是两阁三院中的阁主或是院长。

药王峰处于主峰的偏西角落,峰体相对于其它六峰来说较平缓,远看整个山峰翠绿一片,因其上种植灵药的缘故,四周充斥的灵气也远比其它地方浓郁。

丹阁坐落于峰顶,其下面是一座活火山口,常年地火充沛至极。

也因为这一缘故,峰顶以下十多丈的范围,七尺厚的青石砌面,黑铁浇筑缝隙,又以两层阵法加持,如此后,即便遇到地动,也不可能引起火山爆发。

丹袍老头名为火祁子,至于姓甚名谁,多年未提及也被抛于脑后了。

一路上,火祁子提说了几句丹阁的情况,以及炼丹方面的相关事宜,也算让洛尘心底稍有了一点谱。

丹阁的布局可分两处,南阁多用于起居,少有几处授课房,北阁全为炼丹室,不过炼丹室又分三种不同的类型。东阁为储药之地,平日里炼丹所用之物大多取于此,西阁为储丹室,储放成丹与废丹之地。

中院仅有一口火井,直通峰底的岩浆池,至于有何作用,他也没作多提。

对于炼丹而言,大体上可分为四类,丹徒,小丹师,丹师,大丹师。

丹徒要做到识药辩材,可调成药羹,制出药沫。小丹师除了控火融药之外,最次也得炼出一纹铜丹。

其后的两类,丹师对应银丹,大丹师对应金丹,只不过两者均以炼制出丹药的成色来区分各自的炼丹水平。

当然,大丹师之后更有丹圣,而世间的丹圣仅是屈指可数。

寥寥几句中,洛尘对丹道上大致有了模糊的轮廓,后续的细碎常识以及炼丹手法一系列东西,都需要自己去摸索。

该庆幸的是,饲兽园的三个月里,他对于寻常灵药有所少许的熟知,也会调制几道简单的药羹。

很快,两人登至峰顶,来到丹阁的院门之外。

初登药王峰时,除了灵气较为浓郁,其它都寻常无比,可之后每走几步,心中便会多两分震撼之意。且不说零星的几株三千多年的药王,单说漫山的灵药园足以让人惊叹,每个药园大不过半亩,深处均有一两眼灵泉,又在外围刻有聚灵阵加持,灵药的长势不可谓让人眼红。

另外还有一点,让初临者对此地的印象不觉多几分深刻。

峰底的温度尚可,拂面的清风给人淡淡的凉意,可越到峰顶,温度越高,眼前隐隐有热浪潮涌的错觉。

不过,细看丹阁时就会发现,外围的墙体上可有细碎的铭文,而这些铭文不时的浮出白芒,将热浪驱散并散发出阵阵清凉。

“咯吱”

朱红的院门发出沉闷的响声,两个青年弟子也随声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两人的模样均显文气,身穿灰白色丹袍,心口处绣有半掌大小的三足药鼎。只不过,稍前的鼎身有两道金纹,居后的鼎身上是九道银纹。

“弟子易惮,见过阁主。”

“弟子杨小天,见过阁主。”

两人快步迎上来,对火祁子躬身作揖,同声道问了一句。

早先对丹阁内紧要的几人也有所提及,眼前的这两弟子,前一位是大师兄易惮,后一位是二师兄杨小天。

两人的天赋横溢,炼丹之术极为精炼,在丹阁内的声望隐隐要高于寻常长老。

对这两个天才弟子,火祁子可是极为讨喜,笑脸迎上去虚手轻抚,并没有摆出半分做长辈的架势。

作罢,火祁子抬手相互引荐了一下,说道:“小师侄,这两人我之前对你有所提及。”

“两位师侄,洛某先行见礼了。”洛尘抱拳持以礼节,同时他也稍提了半句自己特殊的身份,好别闹出笑话。

不过,这突兀的一声师侄,反而把两人给叫懵了。

易惮的脾性明显要多几分灵活,在略作回过神之后,凑前半步,问道:“阁主,不知这位师叔是......”

“哈哈,瞧我这忘性。”火祁子拍着脑壳,这才介绍道:“洛尘,守炉令的传承者,倘若以按辈分来说的话,算你们的小师叔。”

当两人听到守炉令时,已经完全懵在原地了,至于后面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师叔,只当了耳旁风。

也不待两人作何反应,火祁子就先一步绕过两人,领着洛尘走进院内。

过了好几息,两人的神色中才多了几分异色,不过,等他们再回头时,火祁子的早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个小师叔,有点意思。”易惮低声嘀咕了小半句,又大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杨小天,后轻哼几句小调独自一人快步返回。

这半句嘀咕虽轻,可却清楚的落在杨小天的耳中,加上他临走时轻快的心情,言外之意说的已是十分明显了。

第一百零七章:小丹师

反观杨小天,他先不在意的点头回笑,待目送易惮走远之后,脸上才渐显阴沉。

“好一个小师叔,我会让你明白守炉令不是那么好拿的。”杨小天眼中冷光乍泄,神色中全然没了之前的文气。

不过,若是细想后,便不会觉的两人这一前一后各异的态度有所奇怪。

内院中丹阁的权势不怎么大,却处于极为重要的地位,阁主的位置尚且不说,守炉人仅在三祖的地位之下。历代以来阁主均选自首席大弟子,而守炉人则是弟子中资质最高者,且要经过上代守炉人的考验。

若要论资质,杨小天的资质在丹阁众多弟子中数一数二,若论炼丹,他九纹丹师的身份在众弟子中称第二也不过分。

他一直对自己要求极为苛刻,同时也博得一个好的名声,可始终欠缺一个上代守炉人的认可。

不过,又有谁曾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小师叔,而且还顶着守炉人的头衔。且不说之前的所做的努力白费了,就连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弟子,也会跟风起浪,对他轻看上一二。

“洛小狗,咱们走着瞧。”

片刻功夫,杨小天心底已经盘算出好几个应对的手段,细碎的一句咒骂后,起身走远了。

前一刻,洛尘跟随火祁子七拐八拐的走了好大一会,最终来到南阁底屋的某一房间前。

这间屋子的木料暗沉,木门上刻有一个三足两耳的方鼎,窗棂内隐隐冒出几股青烟,门梁上写有祖祠二字。

看到祖祠后,洛尘也明白这是什么地方,悄然退了半步,躬身静立在一旁。

此时,火祁子的神情十分肃穆,上下整理了一番衣物后,又闭目静候了三十息,这才抬手轻推开屋门。

屋内正墙上挂有一个药农的画像,其下是七排灵位,前面摆放着一个香炉,两碟贡品,以及三个草蒲。

火祁子缓步走上前,躬身默念了几句,恭敬的虚拜三下,又引燃了三根檀香续在香炉里。

这一系列动作过后,火祁子才徐徐转头,他神色先是一愣,后不由的暗自点头,眼神中多了几分欣慰。

若之前他只看重守炉人这一身份,那么现在他更看重的是洛尘此人。

“别愣着了,进来吧。”火祁子招呼了一声,顺手从香炉旁又抽出三根檀香,递上前说道:“自此之后,你便是第七十六代守炉人。”

事已至此,洛尘也没什么好推辞的,坦然的敬了香,虚拜三礼后,躬身静侯。

随后,火祁子挥手取出一本宗黑色的宗谱,在一处空白页郑重的写上“第七十六代守炉人洛尘”一行字,并迅速取了洛尘中指上的一滴血。

下一刻,血滴与字迹相互渗透,字迹逐渐变成暗红色,紧接着挂像上闪过一丝白芒钻入那一行字中。

与此同时,洛尘只觉的浑身莫名一颤,有种被电流击中的异样酥麻感,又有一种淡淡的暖意。

看到这一幕后,火祁子也相继深呼了一口气,道:“好了,待你到大丹师那一日,我再行给你正名。”

洛尘抬手抱以虚礼,诚心道:“弟子洛尘,见过师叔。”

“好,好,好”

火祁子又一次连说了三个好字,咧嘴时豆大的眼睛都被挤没了,而后道:“你先下去,过会相关事宜方可安排妥当。”

“多谢师叔,弟子先行告退。”洛尘躬身退出祖祠后,一时间也没个好的去处,便四处溜达了两圈,算是对此地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很快,一名灰袍弟子小步寻了过来,表明来意后,领着他来到南阁三楼角落的一处住处。

屋子大小适中,仅有几个简单的布设,一床,一桌三椅,一盏油灯,一个沙漏,南开的窗户向阳,午时恰有几缕阳光投进。

窗台上有两株盆栽,一盆是凤尾竹,一盆是仙人掌。

凤尾竹虽说翠绿异常,却不怎么惹眼,反而一旁仙人掌在阳光下肉质呈金黄色,让人不自觉的多加留意两眼,凑近时隐约能闻到一股清香味。

不过,洛尘对花卉盆景并不感冒,稍作几眼留意后,便倒头昏睡过去。

......

自从进入丹阁之后,日子也算归于平静。

洛尘似乎更适应于这种平淡的日子,没有人在耳边叨扰,也不用去担心生死悬于一念的问题。

清晨早起后,寻一处没人的角落或者爬上楼顶,抱一本药理手札借着少许的阳光静读,一直到午时。

午饭过后,他会打几套兽王拳来舒展筋骨,顺便驱走饱腹的困乏,待后午清闲时,静坐于半山腰,多以体悟武法,又会翻出大荒战法逐一给予印证。到了夜间,少了生死上的紧迫感,多了几分懒散的睡意,神经也便自然而然的放松了下来,在吸纳几个时辰的灵气后,便又昏睡过去。

或许是之前的念头崩的太紧了,遗留下许多不大理解的困惑。不过,而后的日子里也徐徐将其解开。

比如说,兽王拳的第二式,狮王撼世,比如说,影步的后续有所明悟,隐约抓住了突破小成的方法,再比如说,熟知了七经八脉内的灵力走向。

当然,这段日子里,洛尘大多时间用在了翻阅药理手札之上,通读了大大小小的古籍后,他也勉强算一个丹徒了。

估摸着过了有大半个月时间,五月中的第七天,他逐步掌握了控火十八法的运转。

在之后的两天时间,他观摩了数个同门师弟的炼丹手法,询问了铜丹中比较容易炼制的几枚丹药。

再三思虑后决定开炉炼丹,选中了极为常见的丹药,破骨丹。

破骨丹,是他第一个吞服的丹药,也是第一个险些让他为之丧命的丹药,将会是他第一个炼制的丹药。一切准备妥当后,洛尘先到西阁的药房,领了三份相关的药草,又到北阁找到一处空闲的炼丹室。

铜丹的药草很是常见,大多能无偿领取,而炼制银丹或是金丹所需的药草,基本以功德点来兑换。

何为功德点,这玩意在内院的作用可相当的大,能够兑换很多有助于修理东西,比如灵器,灵药,功法,丹药等。内院专设有功德堂,平日里发布一些任务,大多以院内之事为主,少许会有青州各族悬赏的任务。

青武七峰便由此而来,两阁三院各占一峰,余下两峰各设有双堂,执法堂与功德堂。

闲话不谈,且说炼丹室内的情形。

炼丹室的高宽各一丈,四壁上镶有龙眼宝珠,地面浇筑着黑铁,其上刻有两道阵法,中央是一口三足两耳的丹鼎,鼎底端设有三道地火口。

“花了大半个月功夫,第一次可别炼废了。”

洛尘握拳暗暗给自己打了一口气,而后盘膝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炼丹的基本手法大可分为七步:引地火,热丹炉,融药草,炼药性,凝丹丸,孕药纹,定成色。

其中炼药性最为不易,而药性的精纯与否也是判定炼丹师的水平之一。

许多小丹师在炼丹时不会选择破骨丹,因为它所需的药草有九种之多,单说这药草数量足以让初学者生畏。

之后还有繁杂的提炼药性过程,九道药草的提炼,对于初学者来说可是极为难熬的。

在提炼的过程中容不得半分懈怠,加上不同种药草的药性不一,相对应的提炼的手法也会稍有改变,从而会耗尽大量精力。

引地火,热丹炉,这两步是炼丹必备的基本功,洛尘却在这上面耗了有小半个时辰。

对于控火十八法,他早已经掌握了三种手法,可理论上的理解,与实际操作起来完全是两码事。

以自身灵力渗入地火,再加以手法与口诀上的配合,才能引起火焰上的变化。控制地火入丹炉,温炉壁,热炉眼。这简单的两句话,让洛尘又一次认识到什么叫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而后,融药草又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九这个数字貌似不大,可要是专注的把一件事做上九次,而且中间不能有半点纰漏,这可真不是一件舒心的事。

该庆幸的是,洛尘稳妥的融炼了药草,又稳妥的提炼出了药性。

眼看着炉火中丹丸的成型,洛尘在心底小爽了一下,暗自道:哈哈,也不怎么难,小爷我真是一个全才。

“嘭”

心底的小爽念头未过,手低不自觉的轻抖了一下,接着丹炉内的火势加剧,药丸一瞬间化成焦黑粉末。

“我......草,这是和我开玩笑....”

呛鼻的焦糊味扑面,洛尘心底不由有种骂娘的冲动,可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他稳了稳心神,把炉膛清理干净,又一次开始枯燥的反复动作。

两次的炼丹失败后,让洛尘彻底认识到了,“什么叫万事开头难,过程难,结尾更难”这一句至理名言。

第一次是因为自己情绪波动,火势没掌控好,第二次是因为门外有吵闹声,打扰了他的思绪。

不过,该庆幸的是他没有气馁,坚持到了第三次,终于炼出了第一批两纹成丹。

第一百零八章:落凤湖

“叮”

炉内一声轻响,炉底口随之滚出一颗暗黄的丹药,而后,第二颗,第三颗。

首次开炉,一炉开出三枚丹药,其中一枚是两纹丹,另两枚是一纹丹,成果算不上优秀,可称的上不错。

此后,洛尘也算的上一个货真价实的小丹师了。

倘若日子一直是枯燥且平淡的,某天突然冒出一件新奇的事物,这件事恰能引起你的兴趣,那么恭喜你,过后的日子里它会成为你生活中的常客。

洛尘也逃不过如此,在初次炼丹成功后,心情就像初尝禁果的少年一般,总会乐此不疲的反复炼制不同的丹药。

当然,热切的好奇心总该有个尽兴时,在炼丹室的第十五天,他顶着两个青黑的眼圈,悻悻钻了出来。

“唔,好一个艳阳天。”

洛尘懒散的伸了懒腰,眯眼仰头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显的精神许多,自语道:“九纹小丹师,成果还算不错。”

四月初到四月末,他全身心的投入炼丹中,从最开始引火热炉都生涩,再到前半刻九纹铜丹的炼成,没有人清楚他经历了什么。

“泡个热水澡,再美美的睡一觉,生活....”

“....小师叔,原来你跑这来了,可让我一阵好找.....”

他的自语才说到一半不到,拐角处就一声轻喊打断他的话,紧接着一道人影嘀咕着快步寻上前来。

洛尘不解的扭过头,自己近些时日并未与谁交好,零碎能搭上两句话的人也不过是西阁药房的小管事。

细瞧了两眼后才记起,来人不正是二师兄杨小天。

“哈哈,小师叔这么快就不记得师侄了。”杨小天眉间稍带喜色,摆出一副两人很熟的热情劲。

“师叔一时犯迷糊,小天师侄别见怪。”

洛尘的心情还算不错,接下话茬,又说道:“不过,师侄急匆匆的前来,不知找我有何要事。”

这左一句师侄,右一句师侄,杨小天的眼角略微抽了几下,袖口内五指紧攥,手心也掐出几道血色。

不过,他依旧是笑脸迎人,神色中不起半点波动,诚心拱手说道:“听闻师叔苦练丹道,且近日有所小成,特意前来讨口喜。”

“哦,多谢小天师侄挂心了。”

洛尘稍皱眉头,隐隐察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可细想后又没发觉可疑点,随口迎合了一句,道:“不过是了解一星半点皮毛罢了,与师侄可不敢比。”

“师叔自谦了,一个月成为九纹小丹师,小子可是望尘莫及了。”

杨小天又一次喜上眉头,有种鱼儿上钩的得意,说道:“小子苦心搜寻,终于找到了一单方,恰是九纹铜丹.......”

话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暗沉色单方,满脸笑意的递了过去。

与此同时,洛尘也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味了。

他半闭关状态,行径没向任何人提及过,从炼制九纹铜丹,到练成丹,不过前半刻发生的事情,更不会有人知道。

可是,杨小天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动向,又在第一时间前来恭维自己,送上单方,这意图很是明显。

他不过是光棍一条,如此刻意讨好,自己又能会有什么好处呢。

杨小天见其半天没反应,便轻声问道:“师叔......师叔,难不成对小子的单方不满意。”

“哦.....不是,我一时走神,见笑了。”

随即,洛尘习惯性的抱以微笑,顺手接过单方,打眼看了几下,便塞到怀里,说道:“百毒丹,这份礼师叔收下了。”

“哈哈,如此甚好。”杨小天脸上得意之色又显,又道:“不知师叔何时开炉,小子好讨要几枚药丸。”

听到这句话,洛尘的心底更没谱了。

百毒丹虽说不常见,可不过也是一枚铜丹而已,以杨小天九纹丹师的水准,炼制几枚不是随手的事情,干嘛非要朝自己讨要。

“这个.......我近些时日可能不会开炉.......”洛尘低头稍作沉吟,本打算委婉的拒绝他的要求。

可谁想到,杨小天又一次掏出一个包裹,拱手递过来,说道:“小子早先搜集了些许药草,因个人原因不便开此丹,还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做推辞也没了道理。

洛尘极不情愿的接下包裹后,应承道:“也罢,师叔即可为你炼制,明日过来取丹就好。”

“麻烦小师叔了,小子先行告退。”

杨小天故作感激之意,拱手一礼后,缓步消失在拐角处。不过,当他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神色立马换成阴沉的厉色,眼眸中的冷光让人生畏。

“有点意思,主意都打到小爷头上了。”

洛尘掂量着手中的包裹,又看了一眼拐角的背影,讥笑道:“小屁孩,牙口的奶臭还没退,敢给小爷耍心眼。”

说罢,他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把包裹扔在墙角跟。

依旧晃悠着转回南阁,舒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窝回许久未暖的竹床,扳指算一算时间,不知觉中昏睡了过去。

时至第二日午时将近,屋外零碎的几句闲语,洛尘这才顶着睡眼又回到炼丹室。

虽心中十分抵触炼制这炉百毒丹,可他已应承了别人的要求,即使有一百个不愿意,也要将其做好。

未过多久,丹炉中叮呤作响,七枚浑圆的药丸滚出,其中两枚的成色是八纹丹,余下均是九纹丹。

石门尽开,杨小天的脚步声也在耳边响起。

不过,这一次两人少有寒暄,杨小天很自然的伸过手,洛尘也淡笑着递过药瓶,之后便没了之后。

只是洛尘不知道,这瓶丹药辗转了几人之手,最终落到了古香院内。

正东的凤栖峰,山间有三处秀景,其一为凤来湖,其二为紫竹林,其三便为古香院。

凤来湖处于峰顶,湖水极为奇特,半池温水,半池结冰,且两边池水互补干扰。湖岸是一片松针林,几头雪鹿在林间四处啃食。

半山腰处,古香院的某间屋子内,几名俏丽的女弟子在静坐。

这时候,高空一道白鹤飞临,顺带着撂下嘴中的药瓶,蜷卧到角落处一名女弟子的身旁。

这名女弟子的相貌娇小,脸蛋肉肉的稍显几分婴儿肥,荷包大小的小胸脯,相貌也没张开,却已然是一位美人胚子。

女弟子名为茯苓儿,年龄仅有十四周岁,也因此被众女弟子称为小师妹。

茯苓儿眯眼四下瞧了几眼,发觉没人理会她,便俏皮的捂嘴笑了几声,至于什么修炼一事早就抛于脑后了。

而后,她抱起白鹤的脖颈,悄声道:“小乖,你不去找二师姐,跑过来干嘛。”

“咕...咕....”

白鹤的灵性也不低,极不情愿的晃着脑袋,显的一副很受委屈的样子。

“好了,好了,懒家伙,我替你送过去。”

说话间,茯苓儿已经爬起身,熟络的捡起地上拾起药瓶,快步朝后山顶走去。

小半个时辰过后,松针林里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几头觅食的雪鹿惊起,甩动两下尾巴后又开始四处啃食。

“二师姐,小乖每次都欺负我,你可得训一下它。”

细碎的埋怨声伴着脚步声一齐在林间作响,埋怨声不高,可在空旷的林间却显的极为入耳。

“小乖可是小师妹的心头肉,我可训不得半句。”

与此同时,另一句调笑声从林子深处响起,而后一名身着青纱绣裙的少女走了出来。

少女名为慕玉,古香院众弟子中实力排名第二,也被些许同门称一声二师姐。

慕玉肤色白皙,美眸如星,叶眉遮眼,朱唇点点,加上林间淡淡的薄雾绕于足间,远看时宛若遗世的仙子。

可走近细看时,她的右眼角处隐约浮现黑气,巴掌大小的黑气时而浓,时而淡,宛如附骨之蛆。

“什么心头肉,它就是一个讨打的小祸害。”

茯苓儿三两步走上前,亲昵的挽着少女的手臂,又道:“二师姐,这次弟子中出了守炉人一事,你可有耳闻。”

“小包打听,管好你的小乖就行了。”慕玉调笑了一句,没再接她的话茬。

“臭小乖,回去我就收拾你。”

茯苓儿磨牙碎语了几句,而后从怀中掏出药瓶塞给她,又道:“喏,丹药送到了,走了一路可累死我了。”

说罢,茯苓儿就一脸兴奋的跑到凤来湖岸,三两下脱掉外衣,只留一件粉色亵衣,然后轻车熟路的缩到暖池里面。

见此,慕玉宛然轻笑,看似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不过,她眼神中始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忧伤。

估摸着有小半个时辰,茯苓儿才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从暖池中爬了出来。

“二师姐,我要下山了。”

“二师姐.....咦.....人呢。”

茯苓儿轻声呼喊了几声,见无人应声,心底莫名的冒出一种异样的心悸感。

“二师姐.....二师姐.....人呢....”

又呼喊了几声,林中依旧无人应声,茯苓儿心底一时有些慌乱,匆忙间抓了一件外衣就冲进林子。

林子西侧的崖边,慕玉盘膝面向斜阳,远看去像是在调息打坐。

茯苓儿忙乱的在林子中寻了一圈,直到望见西崖上静坐的人影,这才稍感到两分心安。

“呼....姑奶奶,你可让我一顿好找。”

第一百零九章:门前的热闹

“二师姐,你怎么不知道应声呢。”

“害的我跑了老半天,瞧又是一身臭汗...”

“喂,二师姐,你倒是......”

茯苓儿轻喘着两口热气,一边撩起外衣擦拭着额头的汗珠,一边嘀咕着碎语朝崖边走去,可走了几步不由愣在原地了。

从一开始,崖边盘坐的人影未动半分,远看宛如老僧入定一般。

茯苓儿心悸感又一次涌出,三步并两步的小跑上前,径直的绕到人面前。

“...啊.....”

下一瞬间,茯苓儿捂嘴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叫,一时间她的脑子中一片空白,痴呆的愣住了。

眼前的慕玉,右眼角处黑气浮动,且在眼角处结出一片巴掌大小的黑斑,细看时会发现黑斑宛如活物,每隔一两息时间会蠕动几下,且眨眼功夫不到,黑斑就已经扩散到耳根处。

随之,她的唇色渐显青黑,脸上的血色褪去,脖子上的脉搏渐歇,体内浮出淡淡的死气。

庆幸的是,慕玉脖子上挂有一枚透明的冰晶,而冰晶不时的散发出一股清流,滋润着她快要衰竭的心脏。

足足过了好几息,茯苓儿回过神来,慌乱的乱找一通后,才从怀里掏出一枚七纹金丹和几只雪蚕。费力的把金丹塞进她嘴里,又急忙把雪蚕敷在黑斑处。

弄完这两件事后,茯苓儿急促的心跳才渐渐稳了下来。

雪蚕在接触黑斑的一瞬间,开始惊恐的扭动着躯体,并且不断朝黑斑吐出冰丝。与此同时,金丹的药力化开,慕玉苍白的脸色才渐显红润。

半注香未过,她嘴唇上的青黑褪去,体内的死气逐渐散去,冰冷的体温也徐徐恢复正常。

“呼,终于好了,可吓死我了。”

见此,茯苓儿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自语道:“没听师姐说过说病情加重什么的,怎么突然......”

扭头间,瞥见脚底的药瓶子,以及散落在一旁的两粒药丸。

“这是.....百毒丹。”

茯苓儿捡起一粒,凑在鼻尖轻嗅了几下,脸色徒然大变,厉声道:“苦玄丹换成百毒丹,好一个医者仁心。”说罢,她抬手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又隔空打出一道灵印。没过几息,山腰处响起一声鹤鸣,小乖的身影应声出现在视野内。

将慕玉抱起安置在湖岸边,茯苓儿这才翻身跃上鹤背,冷声说道:“百毒丹,我倒要看看你们会给什么说法。”

白鹤引颈轻鸣一声后,双翅振动,化作一道残影。

丹阁内,火祁子翘起二郎腿,舒服的眯眼晒着午后的太阳。另一边,杨小天与几个弟子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洛尘则独自一人回到房间,盘膝想要调息一二,可反复几次总有点心神不宁的错觉,却又找不出缘由所在。

也就在这时候,一声鹤鸣当空作响,其后,山门前就依稀传来两句冷喝声。

“...易惮.....”

“...杨小天...”

“你两人给姑奶奶滚出来.....”

这位小主隔空两句底气十足的冷喝,可谓是王八气场尽显,不光引起丹阁众人的注意,也成功的引起其他弟子的目光。

听闻此言,反应最大的当属一位肥脸油肚的少年,他老远朝这边喊了一句,道:“哟,谁得罪的这小主,出来给老子瞧瞧。”

说话间,他掂量着油腻腻的肚皮,大步朝山上跑来。

与此同时,丹阁内的几人反应各异,火祁子稍睁眼后,又闭眼不理闲事。杨小天嘴角得意的上扬,并挥手告别了几名弟子,小步朝阁外走去。易惮先是一愣,后放下手中的丹炉,寻声找了过去。

一时间,闻声的众弟子大多放下手下的活计,寻声前来,对于这种热闹事,错过了岂不可惜。

“茯师妹,不知先前喊易某人所谓何事。”易惮先一步走出来,看清来人模样后,不觉间起了一脑门的雾水。

“不明白何事,那你就看仔细了。”

茯苓儿秀目怒瞪,甩手把百毒丹扔了过去,冷笑道:“你们将苦玄丹换成百毒丹,害的我师姐差一点命丧于此。”

听闻此话后,四处的弟子好一阵唏嘘。

易惮抬手接住药丸,同时冷眼朝身后扫了几眼,这才道:“没错,确实是百毒丹,可此丹却不是出自我手。”紧接着,他语气一转,又道:“茯师妹还请安心,此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你会给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此事.....待我证实之后,定会给出交代。”

此时,茯苓儿虽在气头上,可她也留有心眼,并没把事情闹的太过分。易惮也是如此,在没弄清缘由前,他是决不承认丹药的来历。

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人群后传出一句闲语。

“大师兄,茯师妹,此丹的来历我倒了解一二,不知可否听我一言。”

众人寻声回头望过去,院门的走廊内,杨小天缓步走了过来,他仰头背手,神情中稍显两分自得。

“哼,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

“杨小贼,果然是你干的,找死......”

听到他这句话,两人反应各不相同,易惮眼中冷芒乍泄,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悦。茯苓儿厉声喝了一句,同时手间悄然打出一道法决。

“别急,这话不是才说一半嘛。”

杨小天眼中的笑意更甚,伸手接过百毒丹把玩了两下,讥笑道:“九纹小丹师,我亲爱的小师叔,你的炼丹天赋不是一般的高。”

下一刻,易惮上前紧逼一步,沉声道:“小师叔,你是说.....”

不过,他神色莫名一顿,转瞬间就想明白事情的原委,又道:“好算计,师兄对你可是佩服的紧呐。”

杨小天拱手以示谦虚,回道:“师兄,睁眼可别说瞎话,小心祸从口出。”

“是吗,祸从口出吗。”易惮双眼微眯,神色中多了几分阴沉,又一次朝前紧逼了半步,道:“我正好想见识一下师弟有什么本事。”

“你......多管闲事.....”

“喂,你俩人嘀咕够了没。”

茯苓儿才没闲功夫听他俩人相互扯皮,上前打断俩人的低语,冷声道:“告诉我,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这个.....你别急.....”

“瞧,他不是来了。”

两人同时说了一句,只不过易惮想要拖上一二,好下去另行商量,杨小天则利落的抬手朝门口指去。

当然,实际的行动远比拖延的说辞更能引起人的注意。

顺着杨小天手指的方向望去,洛尘恰好从走廊里走出来,脸上还呈现一副过来凑热闹的愉悦感。

与此同时,人堆中一个胖子错愕的张开嘴,而后低声笑骂道:“奶奶的,每次遇到你小子准没好事。”说罢,他费力的挤了出去。

洛尘原本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眼光,可在人群中好一阵推搡的胖子更惹眼不是。

“死胖子,老子终于找到你了。”洛尘撸起袖子,两步上前拧住胖子的耳朵,就将其拖了出来。

这胖子不正是天下无敌,不过,几月没见,这货足足胖了两圈。

“洛爷,悠着点,别,扯断了....”

天下无敌猫着腰,求饶道:“...那天说好的下午....我左等,右等......不见你人影,恰好....枉死山事发.....我才没留....”

“啊,疼,你....你再拧一下,我可就不客气了。”

“行呀,你不客气一下,让我好好瞧瞧。”

两人这么一闹后,一时间众人竟忘了什么丹药的事,吃惊的听着断断续续的对话,貌似里面有耐人寻味的基情。

茯苓儿可不会忘了此行的目的,她上前指着洛尘,喝问到:“小子,这丹药可是你炼制的。”

“什么....没错,就是.......”

洛尘下意识的回头,又下意识的点头回应了一句。

不过,没等他说完,天下无敌连忙爬起来,捂住他的嘴,抢说了一句,道:“是什么是,小师妹,没证据可不要乱说。”

“死胖子,闭上你的臭嘴。”茯苓儿眯眼磨着虎牙,大有上前咬他一口的架势。

天下无敌也不是善茬,腆着肚子朝前顶了一下,仰头道:“没错,老子嘴就是臭,你倒是清楚的紧呐。”

“你.....无耻....”

“无耻,我不光无.....”

天下无敌作势就要扑上去,见此,洛尘急忙把他拽了回来,捂嘴干咳了两声,说道:“师妹,这丹药就是我炼制的,不知.....”

哪知,他出口的话才说到一半,茯苓儿就挥拳砸在他的下腹,又一个上勾拳砸中他的下巴。

“握草,这小主发飙了,风紧扯呼。”

天下无敌浑身的肥肉轻颤,缩了缩脖子,猫着腰小跑到一旁。

挨了这结实的两拳,洛尘彻底懵圈了,眼前的不应该是一个小萝莉,怎么秒变成汉子了。还有,他只是过来凑热闹的,怎么一下自己就成了热闹了。

茯苓儿两拳还未解气,又咬牙大喊了一声,挥拳砸向他的右眼。

这一次,洛尘反手捏住她的手腕,朝外稍作用力将其制住,沉声道:“师妹,若没个合理的解释,休要怪我失礼了。”

“你.....你比他还无耻,用百毒丹差点害死二师姐....”

“....现在又欺负我.....姑奶奶跟你拼了.....”

众目睽睽之下,茯苓儿被反擒住,脑袋里嗡的一声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还有两分修为傍身。

洛尘凑到她耳边,说道:“小丫头,丹药是我炼的,可没去害你师姐,也没给过别人......”

第一百一十章:师叔教你做人

不过,洛尘话又一次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下意识的想起某事。

心底猛的一突,出口的话又一次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而后他眼神中冷光乍泄,扭头森然的盯着杨小天。

可是,杨小天依旧淡然的抱拳于胸,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冷笑。

这时候,天下无敌又缩着脖子跑上前来,拉着洛尘的肩膀,将他引到了一旁,低声道:“你疯了,敢当众欺负三长老的孙女。”

“还有,丹药这事......”

两人凑在一起好一阵私语后,洛尘明白过来事情的原委,同时也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古香院内有一天资极高女弟子,体内天生含有先天胎毒,院内诸多长老对其都束手无策。百般无奈之下,老院长道出一种暂缓病状的法子,那便是苦玄丹。

不过,每隔一段时间,苦玄丹的药性会减弱。因此,丹阁也会适时的炼制苦玄丹,为其续命。

此后不久,丹阁内有弟子发现另一味百毒丹与苦玄丹的用材极为相近,两者皆用十种相同的药草,差别仅有药引上的不同。

至此后,丹阁方面也将百毒丹划入禁品。

“有点意思,算计到老子的头上来了。”

洛尘神色中闪过一丝杀意,后又深吸了半口气,稍作理了一下心情,上前拱手道:“茯师妹,关于你师姐的事,我也是才有所耳闻。”

“先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改日我定会登山拜罪。”

茯苓儿吃痛的甩着手腕,四下瞥了几眼打算另想法子,可听到这两句话,她脚底一顿,呆声道:“你.....我....这是什么意思。”

洛尘见之有效,又加了一句,道:“茯师妹,改日洛某登山拜罪,再做计较也不迟。”

“哼,姑奶奶.....我就先放你一马,走着瞧。”

茯苓儿歪头眼珠一转,不知盘算了一个什么鬼主意,而后放了一句狠话,这才跃上鹤背匆匆离去。

“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屁事了,各自忙自己的事去。”

茯苓儿走后,天下无敌也适时的挺直了腰板,挥手呼喝了几句,驱散了四周凑热闹的众弟子。

待众弟子散尽,两人对视一眼后又会心一笑,左右朝杨小天逼了过去。

“小师叔,这事可不赖我,从你那讨要的丹药还在我屋里。”杨小天见情况不对,可他神色中依旧淡然处之。

“哦,依你所说,我倒是误会你了。”洛尘轻挑着眉头,又讥笑道:“闹了这么大的误会,小师叔岂不是得向你作揖赔罪,叩求你谅解。”

“小师叔说笑了,如此小事,我还未放在心上。”

杨小天嘴角上扬,恭敬的摆手回之,俨然像一个云淡风轻的翩翩君子。

“是吗,可我记在了心底.....”

“他娘的,老子今日就打你了,怎么的了。”

另一旁,天下无敌早已按不住火爆脾气,乘其不备上前就是一脚,结实的踩在了他的胸口。

炼丹师的体质本就弱于常人,别说天下无敌一个武修出生,以他的小四百的体型,这一脚踩下去,杨小天非得断根肋骨不可。

“..噗....”

与料想的无二,杨小天倒飞半丈,张口喷出一口逆血,而后,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发出好一阵口申口令。

待他缓过气来,从怀里胡乱的掏出一枚丹药塞进嘴里,这才听上去进气比出气多了几口。

“天下师兄,我定会去执法堂状告你,无辜伤人,还......咳咳.....”

杨小天俯身猛咳了两声,扭头吐掉口中的血痰后,又道:“想必,执法堂会对天下师兄感兴趣的。”

“好,转告老子,让你状告......”

听到这句话,天下无敌怒急反笑,作势又要冲过去。

洛尘早先一步拦住了他,冷笑道:“对付他这种废物,我出手就足够了。”说罢,他就两步跨上前,抬脚踢中杨小天的大腿内侧。

“嘿,老子像怕事的人吗。”

天下无敌嗤鼻表示十分的不屑,可却没再插手,只是错开半脚,隐隐挡在易惮的身前。

另一旁,易惮从开始就双手抱怀,摆足了看热闹的架势。

“小师叔,你这么做,阁主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杨小天抱腿蜷缩在地上,说话的语气都有点颤抖。

也难怪,若被卯足了劲的踢中大腿内侧,这酸爽的滋味,才够正宗。

不过,洛尘仅用了几分的蛮力,没敢运转灵力,一来害怕两脚踢废这小子,二来他初来内院,凡事点到为止即可。

稍缓了好半天,杨小天这才松了一口气,费力的爬起来,沉声道:“是非曲直,我定会去阁主那讨回公道。”

“有点意思,看来你还没玩够呢。”

洛尘本不想过多追究,见某人心底似乎不怎么服气,又低头补了一句,道:“骨气是个好东西,可惜不该出现在你身上。”

死鸭子嘴硬,这种人最不招人待见。

说罢,不待杨小天站稳,洛尘抬腿又是一脚,这一脚结实的踩中了他的后心。

“..嘭....”

前胸断了根肋骨,大腿内侧挨了一脚,又被结实的踩中了后心,杨小天仅存的体能被彻底耗干了。

他瘫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而后便没了动静。

“洛哥,你不会把他弄死了吧。”

天下无敌小跑上前,试了一下他的鼻息,嘀咕道:“还有气,幸亏你没闹出人命,不然可就麻烦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洛尘苦笑着耸了耸肩膀,说道:“对付这种人,若不一次让他牢记,必定会有第二次的。”

“也对,没死就行,管他呢。”

“要说胖子你可不地道,闷声缩进内院.....”

两人勾着肩,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大步朝山下走去。

这时,易惮才缓步走上前,掏出一粒创伤膏扔在杨小天怀里,自语道:“师弟,你这一招可真犯了糊涂,莫说小师叔的身份,单凭他武修的出生,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

说完后,易惮深叹了一口气,挥手朝院内招呼了几下,而后便不再多加理会此事。

很快,两名弟子小跑了出来,抬起杨小天匆匆返回院内。

洛尘两人下山后,寻到一处无人的闲亭,又顺手在山间打了两只肥兔,挖了四五株老山参,自顾着搭起炉灶,炖上了一锅参汤。

小酒,浓汤,山间凉风,月前发生的琐事,此时稍加夸张一点的点缀,已然变成了口中的故事。

两人相谈甚是投机,直到炉火渐灭,月光初照,才各自道了别。

丹阁内,杨小天悠悠转醒,发觉昏迷时不知谁给他擦了药酒,敷了创伤膏,又换了身干净的衣物。药酒与创伤膏的疗伤效果还不赖,小半天时间,他身上的几处伤势已有所好转,只不过挪动时还隐隐作痛罢了。

“洛狗,这件事没完,咱们走着瞧。”

杨小天揭开上衣瞥了几眼伤势,神色中不由多了几分狠色,又沉声道:“老子本只想赶走你而已,可你却下死手,差点要了老子的命......要老子的命......”

不知为何,杨小天的情绪愈发愤怒,埋头低吼了几声,再抬头时,他的双眼已是血红一片,看样子已经失去了理智。

“洛狗,老子与你不死不休,老子要将你踩在脚下,踩碎你的狗头....”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银白色玉牌,将其紧紧的捏在手心,随后,脸上浮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透过指缝,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殷红的甲字,边角处还刻有一条龙尾。

不过,早在前一刻,洛尘的右脚刚在踏入丹阁的大门,他耳边就响起一声浑厚的声音。“洛小子,过来一趟,老头子我有话找你谈一谈。”

不用多想,揍完人之后,肯定会有人出面过问一二。

如此情形,洛尘早在先生的课堂上领教过了。不过,他从早年的旁观者,变成了如今的参与者。

“噔....噔....噔”

一阵上楼的声响过后,洛尘来到顶楼唯一的一间屋子。

“门没关,进来吧。”

“咯吱”

屋内很大,昏黄的油灯仅照亮了一处小角,借着火光,隐约可见屋内的情形。一张木床紧靠南窗,窗前有一木桌,两木凳,桌上有一盏油灯。

除此之外,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有着一排排木架,凑近时,可依稀从上面嗅到几分淡淡的古墨沉香。

“弟子洛尘,见过师叔。”

洛尘稍适应了昏暗的环境,这才瞥见角落盘坐的人影,轻步走了过去,躬身作礼。

“洛小子,你可知何为守炉,又何为守炉人。”火祁子并未理会他的行礼,依旧是一副闭眼静坐。

“师叔,不知这是.....”

“回答我,何为守炉,又何为守炉人。”

这一次,火祁子的语气多了一丝不悦,桌上的油灯也随之晃动了一下。

听到这句,洛尘的呼吸不由一顿,低头沉吟几息后,说道:“守该守之物,守该守之人,这便是守炉。”

“那何为该守之物,又何为该守之人。”

“始于此,终于此,不论贵重薄贱,皆为该守之物,奉于此,忠于此,不论天资身世,皆为该守之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应言之人

话音刚落,火祁子的眼眸悄然睁开。

顿时 桌上灯火大亮,照亮了整间屋子,同时南墙上投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火祁子神色渐显异色,又在半息间恢复平静,又道:“你明白守之责,却做不到以身践之,这为何意。”

洛尘拱手又道:“请问师叔,守护羔羊是守,守护豺狼是守,两者有何区别。”

“这.....”

听闻此言,火祁子一时有种莫名的语塞,营造出淡然的气场也有所散乱了,而后道:“歪理,两者岂能相提并论。”

看到他这一反应,洛尘嘴角不经意间上扬,并适时的拱手又行一礼,追问道:“如此说来,师叔也不知这里面的是非。”

“你小子,竟把老头子绕了进去。”话已至此,火祁子也不再故作姿态,起身背手走到窗前,又说道:“老头子并非偏执之人,只是,今日你的处事着实让人挂心。”

“还请师叔放心,是非黑白弟子还分的清,不会闹出大乱子。”

“如此甚好,你回去歇息吧。”

“弟子告退。”

“..咯吱....”

屋门轻掩,屋内又一次恢复昏暗,灯火渐暗,南窗吹来的凉风中火光晃动几下,南墙的高大黑影也跟着晃动起来。

......

隔天,丹阁中平静如初,杨小天同往常一样,寻几位相熟的弟子洽谈,易惮独守在炼丹室内,反复捯饬着丹炉,火祁子依旧在屋顶晒着太阳。

洛尘起了个大早,读完了昨日未完的半部手札,又打了一套兽王拳,洗净一身汗味后,这才走出了屋子。

凤栖峰,若论四下秀丽的景色,这里可以称的上数一数二的了。

峰底一片紫竹林,林中些许灵兽,灵禽。上空绕着单薄的雾气,凉风吹过,耳边沙沙作响,再伴着鼻尖的竹香,让人有一种三千烦恼尽空的错觉。仰头时,放眼便能看到峰顶的一片翠绿的针叶林。这一紫一绿,一上一下,更让人为之赞首。

当然,半山腰上那一片粉墙碧瓦才是洛尘此行的目的。

拜山首要做的就是礼数周全,不过,在打出的拜贴如泥牛入海,又在山下苦守小半天的人来说,礼数什么的可以暂且放下了。

“闭门羹,看来又得多有冒犯了。”

眼看着日头爬上三杆,洛尘也不做苦等,低声说了句抱歉后,便大步朝山上爬去。

未过多久,一道粉墙横在了眼前,抬头间,一丈二高的朱红大门紧闭,左右各一个振翅仰首的彩凤石雕,门梁上古香院三个字高悬。

“丹阁弟子,洛尘前来拜会。”

洛尘见四下无人,轻叩门环后,半响也无人应声,只好扬声又高呼了一句,道:“丹阁弟子,洛尘前来拜会。”

好半天功夫,门内才响起脚步声。

“...吱.....”

大门很不情愿的被拉开,里面探出半个额头,朝外张望两眼后,故意磨蹭了几下后,这才悠悠然的走了出来。

来人正是茯苓儿,她双手叉腰,故作气恼的道:“怎么又是你,二师姐差点被你害死,还敢上门来。”

“我特来拜罪,还请师妹引荐一二。”

对于这小丫头的怪脾性,洛尘算是彻底见识了,此次前来也为平息是非,并不愿与她过多的在门外扯皮。

茯苓儿银牙紧咬,不乐意的扭过头,道:“什么师妹,谁是你师妹。”不过,她眼珠一转,嘴角又勾起一抹坏笑,又道:“你不过一个新弟子,按辈分来说,你理应叫我一声师姐。”

“你,说的有道理。”洛尘本想出言回她两句,可转念细想之后,压下了心底的恼火,碎声道:“茯师姐,还请为我引荐一二。”

“什么,你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茯苓儿侧耳凑上强,脸上一副看你能把我怎样的表情。

见这梗过不去,洛尘深吸了口气,放声道:“我说,茯师.......”

“洛师叔,小师妹她跟你闹着玩呢,还请这边走。”

也就在这时候,大门内悄然走出一位绿裙少女,嗔笑着将茯苓儿拉到身后,说道:“洛师叔,小师妹跟你闹着玩呢,且莫与她计较。”

话罢,她侧身虚手一礼,又道:“还请这边走。”

少女看上去年芳二十有一,眉眼端正,双腿修长,虽穿有宽松的绿裙,可却遮掩不了傲人的身材,其谈吐间总会有盈盈一笑,给人一种别样的青春气息。

“让你别出来,我一个人对付他就足够了。”茯苓儿皱鼻故作气恼的反抗了一句。

“任由你胡闹下去,师父又该怪罪我了。”

“大师姐,你净瞎说,师父何时怪罪......”

听到这句话,洛尘才明白眼前此女的身份。若茯苓儿在古香院排名老幺,这位的实力则排名老大,被众女弟子尊称为大师姐,伊雪影。

洛尘持手还礼后,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院内景色宜人,或许是花坛多的缘故,扑面的凉风中总会带有一两丝微甜的香味。不过,偌大个院子里,路上未见一人影,这倒是让人有些奇怪。

七拐八拐之后,三人在一处偏园前停了下来。

“洛师叔,里面请。”

“大师姐,这么放一个色狼......”

伊雪影连忙轻拽了一下茯苓儿,掩面干笑几声打过哈哈,道:“小师妹童言无忌,师叔千万别放在心上。”紧接着,她又说道:“师妹在里面,我二人就先行告退了。”说话间,就拉着茯苓儿一齐退了出去。

见如此三两件怪异的事情,洛尘不由失笑,自语道:“难不成我长的很磕碜人,怎么这里每个人都躲着我走。”

不过,这念头很快作罢,轻叩门后,便走了进去。

尚未进门,迎面一股阴寒袭来,让人有一种身处寒冬腊月的错觉。抬眼看去,院内寒气萦绕,院墙上更有半寸厚的寒霜,不仅如此,虚空中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院中的黑石屋汇聚而去。

“这......如此.....什么情况......”

原本到了一定修为,寒冷以不足为惧,可洛尘此时十足的打了一个寒颤,口齿间都不怎么利落了。

这时,屋内的徐徐传来一声羸弱的声音,从话语中可以听出些许歉意,“洛师叔,请到屋内一叙,弟子身体有所不便,还望见谅。”

洛尘裹了裹上衣,方才适应了四下刺骨的阴寒,碎声嘀咕了几句,快步朝石屋跑去。

临近时才发现,这哪是什么石屋,黑玄冰砌成的屋子,墙体上和地板上还铭刻有一层繁杂的阵法。

“...咯.....”

沉闷的一声门响,又是一股更为强劲的阴寒灌入衣领,让人浑身的毛骨都在一齐打颤。

“洛师叔,请移步屋内,弟子身体禁不住外界的气息。”

闻此言,洛尘相继快步跨入屋内,并反手将门扣上。回头寻声望去,一人影盘坐在屋子中央,而她坐下是阵法的核心,也是阴寒汇聚之处。

“你......你不冷....”

洛尘一时间有些语结,竟问了一句如此幼稚的话语。

“冷,可又能如何。”慕玉摇头苦笑一声,不过,如此细微的动作,导致她脸上的黑气不觉浓郁了几分,又道:“寒气可以抑制我体内的毒气,让我多苟活几天。”

此时,洛尘也注意到她身体上的异样,不由的暗自吸了一口凉气。

寒雾内,慕玉只穿单薄的纱衣,脸色苍白,唇色青黑,眼角覆有一层银丝,两只白蚕有气无力的在上面蠕动,而她体内不时的浮出几股黑气,与外界的寒雾相抗衡。

见此,洛尘心底隐隐作痛,自责道:“我......对不起,怪我一时疏忽,错炼了丹药,这才让你.......”

“无非谁对谁错,因果而已。”

慕玉颔首不在意的一笑,又说道:“多年前,曾有人说过一句箴言,我便知道始终会有这么一劫的。”

听到这句话,洛尘下意识的说了句荒唐,可又明了此间的手段,问道:“箴言,不知所说为何。”

“命本绝于此,运却尚灭,怪哉,若终守于执念,命则始于此,怪哉。”慕玉口中念完这一句后,便抬首静静的望向洛尘。

忽而,两人相互对视,屋子内陷入怪异的沉寂。

估摸着过了半注香的功夫,洛尘才开口打破了这怪异的沉寂。

“依你所说,只要你度过了此劫,便能彻底根除体内的胎毒,可是.......”

慕玉眼中显出笑意,点头应了一句,道:“可是,如何度过此劫,箴言中暗指的根除胎毒之人又是谁,对吗。”

听此话后,洛尘点头称是,不解道:“没错,箴言的后一句有所暗指,却只说了一半。”

“这有何难。”慕玉抬首又一次紧盯着洛尘的眼睛,说道:“引出此劫之人,也便是拔毒之人。”

至此,洛尘心中已然明了,可以他小丹师的水准,想拔出先天胎毒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不过是小丹师罢了,不敢有此妄言。”

洛尘当即掐断了她的幻想,自己有几分斤两,还是能掂量来的。

对此,慕玉只是掩嘴轻笑了几声,从怀中掏出一张暗黄的兽皮卷,摊开递上前来,而后道:“洛师叔,看完这些,再做决定不迟。”

“哦,不知这是......”

洛尘并未推辞,接过来细看了几眼,神色中不由的多了几分异色。

第一百一十二章:万毒指

兽卷上只有寥寥数十句,却详尽的记录了一法门。

通读时,看似是一种法门,可细读时,却发现并非法门,称其为秘法更要准确一二。

“其曰万毒,集天下奇毒异草,熬炼成膏,敷于一指,加以反复淬炼之,待指成时分,再取三味先天之毒为引,方可称万毒指.......一指可制奇毒,一指可解万毒......”

不过,若要炼出万毒指,须承受万毒淬指之苦,且非先天毒体不可习之。

看到他神色上有所变化,慕玉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轻声道:“外界传言,你为厄毒之体,而恰又是应言之人,所以......”

洛尘徐徐抬头,说道:“所以,你就认定是我,也认定我会帮你。”

“不......师叔不要误会,我只是.....”

一时间,慕玉的情绪竟有了几分波动,同时她眼角的银丝中渗出一小块黑斑,脸上又多了两股黑气。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洛尘反手间将兽皮卷塞进怀里,示意让她稍作安心,这才又道:“我答应你,会去淬炼毒指,不过......”

听到这句话,慕玉颔首俏脸微红,抱以歉意的回笑,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能否成功,又能否替你拔出胎毒,我没法作保。”洛尘如实说出心中的想法,算是给她一种活下去希望吧。

这时,慕玉的脸上反而有了一丝欣慰的神色,抬手抱以虚礼后,诚心道:“无论是生是死,有师叔一句承诺,我也便安心了。”

“....咳....咳咳.....”

话音未落,慕玉捂嘴好一阵咳嗽,再抬手时,苍白的脸颊上已经多了一丝异样的艳红,嘴角也挂有一缕黑血。

见此,洛尘急忙挥手打出一道劲风,加快了屋子内阴寒之气的流转。

与此同时,地板间的阵法逐渐亮了起来,大量的阴寒之气涌了进来,屋内的温度相继降到了冰点。

寒雾中,慕玉脸色缓和了许多,虚声道:“多谢洛师叔,我.....我.......”

“你还是少说话为妙,多休息吧。”洛尘见此时已经没他什么事了,拱手说道:“我定会在尽快炼出万毒指,如此好让你少受折磨。”

“多谢洛师叔,我.....咳咳.....咳......”

“无碍,我先行告退。”

洛尘又挥手打出一道劲风,这才起身离开屋子。

在一处院落中寻到伊茯二人,与之闲谈了几句后,就匆匆告别下了山。不知为何,他的心底一直有种挥之不去的阴霾,下山途中秀丽的山景也变的索然无味了。

匆忙返回丹阁,洛尘本想静心调息片刻,可左右静不下心来,索性起身走向西阁。

药房的正堂依旧是一片昏暗,北墙边角的柜台内有一中年人,抬手支起个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盹。

可能,正堂四下墙壁间只留有两扇小木窗户的缘故,屋子里显的格外的闷热,若是人在里面待久了,这恼人的睡意就尤为上头。

“噔,噔噔”

洛尘伸手在柜台面上敲了三下,依旧是一短两长的节奏,悄然传递出某一种为人熟知的讯息。然后,他俯身趴在柜台上,同样支起个脑袋,盯着中年人悠悠的转醒。

“呵”

中年人费力的扯开眼皮,待看清眼前的人脸后,惊的他鼻间发出一声响语,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哟,怎个是洛师弟。”

在下一个呼吸,中年人快速恢复从容,又一副忽而想起某事的表情,道:“前些日子,你提到的几种药草,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给你搜罗齐全。”

对此,洛尘只是支着脑袋,淡笑着盯着他。

“洛.....洛师弟,你这个样,我....我很.....”

还没等中年人口中结巴的话说完,洛尘脸上的淡笑逐渐消失不见,眼中隐隐闪动着几丝凶芒。

“别生气,我.....我也是被逼无奈,才说了你的行踪。”顿时,中年人脸色不由一白,轻舔着发干的嘴角,又道:“扬师侄,他......呸,杨小贼,他好几次暗中威胁我。我要是不说出你的行踪,他就会联合众弟子对付我,还说让我暗中监视你,伺机对你动手之类的话。”

“我.....我不过是.....是......是听人差遣罢了。”

“够了,此事暂且搁到一边。”

这时候,洛尘的眉头才渐舒展开来,起身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背过手在柜台前踱步走了两圈。

眼前这中年人,虽说是丹阁老一辈的人,可奈何他的资质有限,又是一个散修出身,临老混到一个闲散的职位当差以着实不易,听从少许阁内天才弟子的要挟,也在大体上说的过去。

若洛尘想在他身上多做计较,岂不是早动手了,何必等到这时候才过问。

“有什么毒草之类的灵物,给我拿几样出来。”

如此,简单的处理完这一琐事后,洛尘趁机捞一笔药草,不然,等过些时日再行讨要,可得费些口舌了。

果然,听到这句话时,中年人眼神好一阵放亮,急忙点头应了一声,道:“毒草,这东西在库房里面多的是,你且稍等。”说罢,他就起身小跑进左手边的隔间里。没多大功夫,又端着一个竹箩轻步走上前。

“瞧一瞧,这几种药草可否够用。”中年人凑上前,耸肩又搓手,一脸献媚的躬身推到柜台前。

打眼一瞧,竹箩中估摸着有十多种毒草,什么腐骨草,污血莲,七步散,蛛虫囊等,乱七八糟的码放有一小堆,且每一种毒草都有三两株的样子。

“嗯,还不错。”

洛尘眉头一挑,没料到他会一次找出这么多,过后,又不动声色的道:“以后,这一类毒草多收一些,听明白了吗。”

听此,中年人连忙点头应了一声,回道:“怎个会不明白,你要是下一次来,像这种毒草保证只多不少,而且药草的年份也会是这些的数倍。”

“不知,你要如此多的毒草,用来做........”

“哼,不该你打听的,劝你还是少打听为妙。”

洛尘沉脸盯着他冷喝了一句,顺手收起竹箩,扭头便离开了。

北阁的某一炼丹室内悄然多了一个人。

“早先淬炼毒指,也好早些了却这一烦心事。”洛尘细声嘀咕一两句,手底下忙着引燃了炉火。

挑拣出七株毒草,清洗干净后,将其剁成极细的药沫。

趁丹炉温热的间隙,又从储物戒中翻出五瓶毒液,不多不少,正好是五毒虫的毒液,这毒液也是早先五毒老怪身上搜刮来的。

把一切准备妥当后,将毒液与药沫充分的混合。

很快,丹炉内的药液翻起几个气泡,暗灰色的药液逐渐变成乌黑色。大约过了半时辰左右,药液熬炼成粘稠的药糊,一股灰色的蒸汽随之涌出。

一时间,鼻腔里充斥着一种恶臭的死鱼味,又夹杂着一种热皮革的臭味,如此呛鼻的气味,冲的人直掉眼泪。

“...咳.....咳....”

“.....呕.......”

洛尘的第一反应就是捂鼻猛咳几声,可一经大喘气,心底的恶心的呕吐感,再也压不住了。

好半天,几近吐出昨日的午饭,才堪堪适应了这种辣眼睛的恶臭味。

“他奶奶的,老子今天豁出去了。”洛尘晃着发晕的脑袋,憋足了一口气,捏起手边的药匙,卯足了劲的舀出一满勺。

不知是他吐昏了头,还是怎的,没等滚烫的药糊凉温,他就闭眼咬牙心一横把右手的尾指塞了进去。

这下可好了,手指上的皮肤被瞬间烧破,其后,药糊中蕴含的毒性钻进血液,又钻进经脉与指骨中。所幸的是,洛尘的身体不怎么畏惧毒药,同时,如此方式下,反而加快了手指吸收毒性的过程。

一时的冲动,所导致的后果只有他来承受,把手拔出来是不可能了,况且他也不想再受这份痛苦。

烫伤暂且不说,单这刮骨的疼痛着实让人难以忍受。起先,毒性钻入手指时仅有种酥麻感,如同蚁虫撕咬的胀痛。可没等他缓过气,骨节上好一阵刺痛,灼烧,抽搐,各种感受一股脑的涌向脑袋。

也不知过了多久,炉底的火焰渐息,炉内的药糊渐温,变成了一团粘稠的黑膏。

又过了半注香功夫,指间的疼痛才徐徐缓了下去。

令人称奇的是,扒拉下药膏后,尾指上的皮肤竟嫩如婴肤。再看,手中的药膏早已变成乳白色,毒性算是被彻底吸收了,其中蕴含的药性也被一并吸收。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洛尘暗自苦叹了一口气,握紧拳头给自己宽慰了一句后,再一次从丹炉中捏出一小块药膏裹在尾指之上。

如此,在反复七八次涂抹,炉膛内的药膏才堪堪见底,首次万毒指的淬炼才算告一段落。

此时,他右手尾指的肤色又一次有所变化,从嫩白色转变成淡灰色,其上隐约环绕着一缕薄雾,凑近仔细闻时,会察觉到一股淡淡的热皮革的臭道。

洛尘抬手细瞧了几眼,不住的点头称奇,嘀咕道:“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也不知你的威力如何呢。”

说话间,他扶手起身,双手下意识的搭在了大腿面。

第一百一十三章:中古之事

“....嘶.....”

一声细微的响声,同时,指间冒出一股薄薄的青烟。

洛尘连忙抬手,盯着衣摆上的拇指大的破洞,痴呆的愣了好半天,这才低声道:“娘的,这毒性好生霸道。”

原本,他认为这么鸡肋的功法,不会有太大的威力,顶多起一个施毒,拔毒的作用。可这下意识的动作,让他从思想深处有了绝对的认识。

那么,问题来了。

万毒指有如此毒性,晚上睡觉时岂不是要当心点了。不然,半夜里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毒死,这可就闹出笑话了。

“手指,毒性,触碰,施毒。”

洛尘低头在嘴中碎碎念了好一会,忽而眼睛大亮,在另一个年代中不是还有手套这一个护手神器。

如此说来,只需找到一种抗毒性的丝线,再寻一个会女红的弟子织一个手套,岂不就轻易的解决了这让人捧腹的问题。

余后的两天,洛尘几近查阅了所有的资料,可各种古扎,手记中对于万毒指的记载少之又少。

唯独在某一片龟甲残章上找到几句断语。

“有所云,北有爻谷.......可药医天下,也可荼毒万灵........其谷中弟子,亦正又亦邪,不常与外界涉足..........远观之,首者指为异色.......其指锋所向,无一人匹敌.......后犯众怨,且逆行于世间,百宗北上剿之.......此行,爻谷尽灭,香火难以存续........”

“百宗,宗门”

洛尘放回龟甲,口中一直念叨提及的几句话,在反复琢磨之下,终想起提到的百宗所言何物。

远在中古时期,宗门为世间正统,天下存留的大小宗门多如过江之鲫,不过,这其中仅有百余个宗门的实力尤为强大。断章中也有所提及“首者指为异色,后又遭百宗联手围剿”,此中的手指异色,隐有意谈万毒指的苗头。

抗毒的丝线却在几番搜寻无果,不过,洛尘最终记起慕玉眼角上的两只冰蚕来。

单以冰蚕吐出的丝,就能够压制住先天胎毒,如此可见冰蚕丝有多强的抗毒性,若用它来织手套足矣。

第三日,洛尘本打算再去凤栖峰一趟,可还未走下山,天下无敌这货就堵住了他的去路。

两人刚碰面,天下无敌就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上前呼喝道:“洛小子,你这一件事办的可不地道。”

“什么事,又怎么不地道了。”

“你背着我,一个人去了古香.......”

“卧槽,什么东西烫我。”

不用多想,洛尘便知道他嘴里憋不出来什么正经事,当即,竖起尾指就朝他的油肚皮上捅了过去。

然后,天下无敌捂着肚皮发出一声惨叫。

“喂,不带你这样玩的。”天下无敌撩起上衣,看着肚皮上拇指大小的青黑疤,哭丧着脸说道:“有毒,竟然有毒,你这是想要了我小命吧。”

洛尘嫌弃的甩着右手,道:“死胖子,以你这个一身肥膘,什么毒都烧不穿。”

当即,天下无敌从怀中掏出一瓶灰褐色的药沫,往肚皮涂了一些,而后腆着肚皮,仰头道:“肥膘怎么了,哥就喜欢这体型。”

他不禁的抱怨半句,道:“我说,你一个正儿八经的丹师,瞎捣鼓什么毒.......”

不过,他口中的话才说到一半,眼瞳就骤然一缩,猛的拉起洛尘的右手,瞪眼瞧了好大一会功夫。

“你,你怎....你怎么会这指法。”

这时候,天下无敌显的有些失控,抬手死死的扣住洛尘的肩膀,道:“一个差点颠覆中古的秘法,怎么会出现在你手里。”

“它怎么会在你手里,怎么会在你手里......”

相比他的异常情绪,洛尘则显的平静许多,对于这秘法的重要性,他在前几天的龟甲上有了大略的了解。

洛尘又给出一脸嫌弃的眼神,侧身推开肩上那一双油腻的肥手,掏出兽皮卷拍在他的脸上,说道:“你这么想知道答案,自己看吧。”

而后,天下无敌反复看了几遍,脸上的表情也由惊喜,变成了惊讶,后变成了错愕。

“这.....不对啊,怎么又是一个残篇。”天下无敌将其举过头顶,对着太阳瞧了好半天,这才把兽皮卷塞了回来,气恼的道:“老子残篇早都有了,瞎高兴一场。”

“看样子,你对这秘法很是了解。”洛尘把玩着兽皮卷,又抬头戏谑盯着他。

“呃,只知道一点点。”

“说说吧,这里面怎样一个故事。”

“别呀,我真的.........”

“说”

在洛尘的再三追问下,确切的说是再三逼迫下,天下无敌最终还是讲了几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中古时期,百宗称霸于世间,万千小宗门皆臣服于百宗的势力之下。不过,自始至终都一宗门却不受百宗的约束,这一宗门被称之为药宗。

药宗远居北原,宗门的实力不显,也不怎么表露其太过的野心。

可在某一年,药宗出了一名天才弟子,这名弟子传承了药典,又继承了毒经,以药、毒两道入圣,一代药圣的威名被广为盛传。不知在哪一年,药圣参透了药典和毒经,从中悟到了一道禁法。

与此同时,药宗的野心终显,药圣率领宗内数十名高手南下,欲夺取当时的百宗第三席位,也就是剑宗的地位。

几番苦战之后,药圣以禁术杀死了剑宗的一位老祖,又仅用一指毒杀了万千剑宗弟子。

事已至此,因药圣的举动太过招摇,同时也触动了百宗间微妙的利益关系,从而上演了百宗联手北上围剿药宗。

不过,药宗虽自此覆灭了,可药圣的那一指禁术令中古一世为之忌惮。

关于这一禁术有好几种说法,其中最为盛传为:“一指生灵尽灭,一指生死尽显,指尖断人生计,指尾判人活路。”

曾在剑宗之战中活下来的人,后来偶尔有所提到这一禁术的几句碎语,听其传言可大致分为两层,一层为万毒指,另一层为药王指。

至于所述具体为何,没人能明白详尽,也没有后人能习得完整的药宗禁术。

若仔细想来,天下无敌所说的和龟甲断章中所提及的基本相同,只不过他说的更为直白一些,也无故加了一些众口流传的闲谈罢了。

“你手里只是一卷残篇,完整的禁术至今没有出世。”天下无敌稍缓了一口气,又道:“不过,虽说世间流传有好多关于万毒指的秘法,可习此法之人却少之又少。”

“哦,这是为何。”洛尘眉头一挑,追问道:“这一指法,不论从威力或是毒性上,都可以称为上等。”

天下无敌竖起三根手指,徐徐道:“其一,万毒指所需的体质必须为天生毒体,寻常人是触碰不了的,其二,淬炼万毒指必须承受万毒噬体之苦,非意志坚定者不可习之。其三,指成之日,需三味先天之毒开灵,莫说找全三味先天之毒,寻常人穷极半生都找不出一味先天之毒。”

听完这几句话后,洛尘神色不由的阴沉了几分。

且不说他的体质为何,意志力又怎样,单说这三味先天之毒可不是寻常之物。但凡沾染先天二字,均非大机缘者不可遇见。

“怎么,这秘法趁早放弃的好。”

天下无敌大大咧咧的摆手扬言,道:“不碍事,哥哥我什么东西都缺,就是不缺秘法和武法,回头找人给你另行讨要一本。”

听此,洛尘笑骂道:“屁话,谁说要放弃了,老子一定会找全先天之毒的。”

“哈哈哈,好。”天下无敌仰头一阵舒心的大笑,放声喊了一个好字后,应声道:“我知道两处地方有先天之毒,你想听吗。”

听到这一句话,洛尘心底也多了几分明了,摇头失笑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这时,天下无敌挠头干笑了两声,让其一眼瞧出心思后,他竟有点莫名的尴尬,回了一句:“条件也不难,等你炼出万毒指的时候再提不迟。”

“如此也好。”洛尘稍作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话。

随即,天下无敌的眼神中异样的情绪才渐显消散,随即,他说道:“这第一种先天之毒呢,它就在青武学院。功德堂的存在你应该清楚,以功德兑换相应的灵物,这一件事你也知道。不过,其中有几件兑换灵物是寻常弟子接触不到的。”

“第一,所需三百万功德的圣器胚胎。第二,所需两百七十五万功德的半部圣经。第三,所需二百万的堕魂毒。”

“堕魂毒是.......”

在他几近半个时辰的絮叨后,洛尘逐渐明白他口中的两味先天之毒在何处。

第一种堕魂毒,在青武功德堂里存放,而且需要高达二百万的功德才能兑换。

虽说先天之毒近在咫尺,可二百万的功德着实高的吓人,要知道,每出一次任务,只能获取千八百个功德。

第二种毒名为黄泉殍,常出现在死绝之地,毒性如同其名,触之命丧黄泉。

所谓的死绝之地,指的是千万生灵惨死,怨灵横生,生机尽灭之地。在东荒满足这一条件的只有一处地方,那便是霜州的落马滩。

当初,反王叛军在此决战,数百万雄兵埋骨。

或许是已死战魂不屈,怨气积聚的缘故,落马滩也在此后数年内,成为一处死绝之地。

第一百一十四章:功德堂

两味先天之毒,一味近在咫尺,另一个远在霜州。

可相比之下,洛尘更倾向于先兑换堕魂毒,其一是它是明码标价,可靠性比较大,其二是身闯死绝之地,以他的实力似乎欠了一些。

“行了,我明白了。”

洛尘抬手打断他口中絮叨的话,说道:“先去功德堂走一遭,多了解一下具体的事宜后,再做打算。”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两人一拍即合,下山直奔向东南角的百宝峰。

于临近六峰相比,百宝峰显的矮小几分,山体高不到二百丈,山势时而陡,时而险,又时而平缓,且漫山遍布着深浅不一的沟壑。

功德堂在百宝峰的顶端,青天白云映衬下,一片青砖白瓦的楼宇,凉风中几丝薄雾消散,又很快又有几丝薄雾生出。遥望时,给人一种特别的心安感。

跨入正门,前院有一个不太大的广场,其后仅有三件屋子,居中的为任务堂,右手边的为悬赏堂,左手边的为兑功堂。前院除了广场中央有一个石碑外,再无什么特别之处。

凑近细看,石碑上不时的会有蝇头小字浮出,其上记录的是内院所有弟子的功德点,且会依照功德点的多少,给众弟子有一个对应的排名。在石碑末尾仅有几名弟子的功德为零,其中就包括了洛尘。

半晌左右的时候,三堂口已然来了不少弟子,大多为两三人抱团接某一任务,少有几个闲散之人。

没过多久,洛尘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广场上。

当然,任谁来此,第一眼看见的都会是广场中央的石碑。洛尘凑上去瞧了几眼后,问了句:“这是........院内弟子的排名。”

“这上面记录的排名,与各峰弟子的实力基本持平。”天下无敌指着偏上的某一位置,仰头道:“瞧见没,哥哥我可是第四十八位,怎么也算是一个高手了。”

“原来你有三十五万功德点。”洛尘作势板着指头算了一番,道:“如此算下来,还差一百七十五万功德点就够兑换堕魂毒了。”

听这句话,天下无敌怎能答应,挥手反驳道:“喂,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关系虽好了点,也不能乱了套。”

“死胖子,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洛尘故做出一副心寒的样子,摇头苦叹了口气,然后又一阵大义凛然的拍胸扬言:“要我说的话,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才显的兄弟情深。”

“你.......我......”

“你什么你,这么说定了,别啰嗦的像个娘们一样。”

天下无敌不禁有点语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中的意思,洛尘拍着他的肩膀,绕过这一话题。

“古武院,苦锋,他的功德点竟如此之高。”

“这货就一头人熊,别和他比.......”

“第二名也挺厉害的,古战院,宫少南。”

“当然了,没有绝对的实力,他怎么与蛮熊相抗衡多年。”

“还有第三的.........咦,这个第五崔甲,此人的名字怎么如此耳熟。”

“你说他,古战院的二师兄,实力勉强.......”

此时,洛尘并没有听他在一旁比划,低头沉吟了好半天功夫后,记起了崔甲一词从何处听过。

“原来是你,崔氏可真是阴魂不散。”洛尘眼神中冷光大显,沉声自语道:“遇到了,小爷就陪你好好玩一玩。”

陇城崔氏,对于这一个氏族,洛尘的记忆可是尤为的深刻。

“怎么一提到崔甲,你的眼神就......崔.......崔氏......”天下无敌在口中低念了两三句,这才反应过来,戏谑的道:“昔日老仇人相见,这下可要好玩的多了。”

“仇人吗,称不上仇人。”洛尘摸着手腕上的链子,又道:“不过,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他们留给我的,逐一还给他们。”

“我先找人做了崔甲,替你出口恶气。”

“不,我定会亲手击垮崔氏,才能平复憋在心底的这口气。”

“崔氏,怎的惹上你这个疯子.......”

两人没在这件事上过多谈论,天下无敌只知道那天在酒楼里发生的琐事,并不了解后续的故事。洛尘也不会主动揭起伤疤,只会将其牢牢的记在心底。

任务堂,北墙角有一个柜台,内有两名黑衣女弟子,东西墙上各挂有数十个两指宽的玉牌。

两名女弟子见门口有人进来,先是神色一喜,待看清来人后,神色中闪过一丝厌恶。

不过,两人转脸就收起了小情绪,其中一个稍高挑的女弟子起身走了出来,面带一个勉强的微笑,迎上去道:“无敌师兄,今日怎么有闲心来我这里散心。”

“这不,趁闲散功夫,过来看一眼江师妹。”

顿时,天下无敌露出一脸猪哥相,三两步凑上前,硬拉起女弟子的手腕,道:“老实说,几天没见,想你家无敌哥哥了没。”

黑衣女弟子熟练的抽出手,又侧身朝旁边一躲,咬牙道:“当然......想.......想你去死。”

“江师妹,这小嘴真是.......”

“.....咳...”

洛尘稍慢了一步进来,赶忙干咳了一声,听两人这对话的架势,怎么有一种逛青楼的怪味感。

“哦,忘了正事了。”天下无敌扭身拉着洛尘,各自介绍了一句,道:“来互相认识一下,洛尘,丹阁守炉人,江子萱,任务堂的管事。”

对此,洛尘只是礼貌的回以淡笑。

可是,江子萱的眼神中倒有几分异色,上下对他打量了一眼,说道:“风头正劲的小师叔,久仰大名。”

听到这一句,洛尘则是一脸懵,反问了一句,道:“风头正劲,为何要这么说。”

“小师叔对自己所做的事,并不怎么了解呐。”

江子萱眉间稍显出一丝意外,而眼神更多的是鄙夷,又说道:“先换了古香院的丹药,害的慕师姐旧毒复发,再对杨师弟出手,把事情怪罪带别人头上,后又去古香院拜山,且从容而归。”

“这三件事,小师叔办的响亮,师侄我可是佩服的紧呐。”

对于这些风言风语,不用多想,铁定是杨小天在背后捣的鬼,不然谁会有闲心给他四处造谣。不对,这三件事也算不上是造谣,顶多算是一个歪曲事实,因为每一件事,洛尘都有所参与。

这几句话一出,洛尘没来得及反驳一句,天下无敌就开始不干了,撸起袖口冷眼跨上前两步。

“江师妹,你说的这几件屁事,有哪一件事你亲眼见着了。”

“我没亲眼所见,可别人却亲眼.......”

“哦,既然不明真相,那江师妹说话可得当心了。”

“我......本来就是事实.......”

天下无敌本还想于她多做计较,可这时,洛尘上前将他拦住,冷眼瞥了一眼江子萱,就扭身朝外走去。

对于这种跟风摇摆不定的人,没必要与她有过多的计较,待日后的事实大白之后,自会说明一切。

“娘们见识,懒的和你计较。”天下无敌回讽了一句,这才跟着走了出来,嘀咕道:“什么人,自己不长一点脑子,只会道听途说。”

洛尘对此事倒没怎么放在心上,摆手应了一句:“行了,小女子而已,计较那么多作甚。”

“去悬赏堂,这里又不是只有她一家发布任务。”当即,天下无敌先一步走进右手边的悬赏堂。

功德堂有两处发布任务的地方,其一是任务堂,其二则是悬赏堂。

任务堂发布的只是一些院内有的琐事,比如说:替某一长老照看炉火,为某一长老寻找灵药,或者清理各峰间的杂物等等,这些较简单,对应的功德点不高,也就六七点左右。

可悬赏堂发布的任务则与之不同,大多为青州各处的悬赏令,少许的是院内某些不方便出手的杂事。每一个具体的任务不尽相同,会有对应的危险系数。同样的,功德点也会相对的较高一些。

两处堂口前来接任务的弟子大致持平,因其任务各有特点,所以也不会把哪一方有所冷落。

悬赏堂内的布局与任务堂一样,不过,柜台内由两名黑衣男弟子把持。

相对于之前两位女弟子抱以不冷不热的态度,这两名男弟子则显的热情了好多,对挂出的大多任务也做了一遍详尽的说明。

在稍作了解之后,洛尘对所谓的任务和功德点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悬赏堂的任务可分为甲,乙,丙,丁,这四个等级。

第一类丁级任务,危险程度不怎么高,很容易就能提交。第二类丙级任务,危险程度尚可,不过,要想顺利完成任务,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第三类乙级任务,危险程度高,若没有绝对的实力和把握,出此任务可得考虑清楚。

第四类甲级任务,危险程度极高,死亡率也极高,几近每出一次任务,必定会有弟子伤亡,且不一定能将其完成。

不过,平日里有一两件乙级任务已经算是少有了,而所谓的甲级任务,好多年都不曾见过一次。

至于功德点,每一次丁级任务会有一二百个点,丙级任务会有七八百个点,乙级任务会高达上千点不等,甲级任务则没怎么提及。

若要攒够两百万,多出一些高级任务,或许希望不会太过渺茫。

第一百一十五章:初达卢城

洛尘在几番考虑下,终选定了一个丙级任务。

任务相对容易一些,捕杀或是活捉青州有名的大盗,溜金手——浪里行。

谈及这个浪里行,他可谓是盗界里一枝独秀的传奇。至于为何有如此之称,只因他自身的修为不高,大约有蕴气中期左右,可他却能在各大阵法中来去自如,所盗之处,也是片瓦不留。

在近些时日,浪里行的行径越发猖獗,盗取寻常官宦商贾之财尚且不提,可他却连续洗劫了青武在外的四处产业。不仅如此,他在洗劫第四处产业后,曾扬言道,五月的饲妖之夜,必会光临第五处产业。

如此红果果的挑衅行为,青武方面哪能忍气吞声。

不过,算一下时间,现在为五月初,距血月之夜不到二十多天的时间。若除去路上的耽搁,洛尘所剩的时间也不是很多。

说来,洛尘也不得佩服浪里行的才智,他所洗劫的四处产业各有特点,蓟城的精铁矿,澧城的灵玉矿,邗城的紫皇杉林,汴城的极北寒水泉。四处相隔甚远且毫无关联的城池,这让人有点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洛尘并没有急于赶路,在余下的两天时间,整理出来四城相关的信息,同时又翻看了四处产业的相关资料。

五月十日的晌午,他才背起行囊,牵着火儿,进行他的第一次“破案任务”。

洛尘独自一人北上,走了十天的路程,绕道瞧了一眼前四处产业的情况,终在五月二十三日黄昏时分,停在了另一处城池前。

卢城,青州北边一个不大的城池,人口不多,经济欠发达,一个常人极容易忽略的城池。

不过,青武院在这里有一处产业,且是一个较为重要的矿石产业,火炼玉谷。

在青武内院有两座山峰为活火山,每年需要大量的火炼玉来维持正常的阵法运转,其原料基本来源于此地。

除此之外,让洛尘直奔卢城还有两个原因。

其一,他发现被洗劫的四处产业有一共同的特点,皆生产五行原料,前四处已经包含了金,土,木,水,四种属性了。其二,在他查阅大多资料后,终找到了青州为数不多的盛产火属性原料的矿山,而卢城是唯一隶属于青武的产业。

也因此,洛尘才会一路不急不缓的赶路,顺道过去认清了他的盗窃手法。

夕阳的余晖中,卢城染上了一片橙红,或许是因为远在青州内部,远离了莽荒的穷凶极恶,也远离了万年前的战火,安宁让这座城的防守显的格外的薄弱。

眼前的城池,三尺厚的青石砌成不算高的城墙,青铜铸成了一丈二城门,门前是两丈宽却又早已干枯的护城河,走在半尺厚稍有晃荡的铁木吊桥上,脚底会传出三两声刺耳的咯吱。

吊桥前,七八个老兵扎堆凑在一起,不时的发出几句不适宜的笑声,眼神会不时的瞥向过路妇女的身上。

“卢城,怎么与资料上记载的不太一样。”

不远处的陡坡上,洛尘放眼打量着此行的目的地,同时拍着火儿的脖子,慢悠悠的朝城门放向走去。

“老哥,昨晚那个小娘皮,伺候人的把戏可好........”

“这茬你可别提了,那恼人的小妖精,看哥今晚过去怎么收拾她。”

“卢城前百丈内不准骑行,还不赶紧下来.....”

“喂,说你呢,骑病马那小子。”

“嘿,小子,你耳聋了,给老子下来。”

这时,不待年长的老兵嘴里的荤话讲完,其中一名老兵扬手吼了一句,另一名脸上有刀疤的老兵,就拔刀朝桥上走去。

与此同时,余下的几名老兵停下了说笑,顺手抓起脚边的百折刀,冷眼抬脚跟上前去。

一时间,吊桥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散了个干净,只留下桥中央的一匹瘦马和马背上低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的少年。

“喂,小子,你聋了,老子问你话呢。”刀疤老兵恼火的提刀凑上来,上下打量着眼前静立的一人一马。身后的几位则双手环腰,全都摆出一脸戏谑的模样。

见马上少年不予回话,刀疤老兵扭动了几下脖子,似乎有了两分火气,扬起刀背便朝马脖子抽了过去。

“...嘭.....”

而后,一声沉闷的响动,刀疤老兵的身影倒飞进河道,火儿也不耐的回了后腿。

“娘的,这死马敢踢我,弟兄们,给我弄死这糟玩意......”

不待他怒吼完,余下的几名老兵在第一时间拔出了手中的刀,并一致的跨前一步,怒对眼前的这一主一马。

“这是.......火儿,你又惹事了。”

“...嚏....”

耳边的吵闹声中,洛尘也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定眼看清情况后,低声喝骂了一句。不过,火儿只是扭头打了一个响鼻作以回应。

“老哥,我这头倔驴它多有冒犯,对不住了。”洛尘干笑着对河道打滚的老兵拱手赔了句不是。

哪知,眼前另一位微胖的老兵上前半步,怒喝道:“小子,你以为轻飘飘的一句赔礼,这事就过去了吗。”

“哦”

洛尘眉眼轻抬,平声反问道:“那么,依这位老哥来说,此事该如何处理才好呢。”

老胖兵单手熟练的拂过刀刃,踱步绕着火儿来回走了两圈,这才开口道:“这么着,你这头病马踢了我兄弟,把它后腿剁了,好给我兄弟出一口气。”

这时,刀疤老兵费力的爬了上吊桥,眼角下三寸长的刀疤因充血而黑红,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王八气势。

“放他娘的狗屁,今日不砍了这头臭驴,老子他娘的不姓张。”刀疤老兵口中爆出一声怒骂,三两步跨上前来,沉腰弓步,卯足了劲的扬起百折刀。

“呛”

洛尘挥手打出一枚铜钱,击中刀刃后,又弹中刀疤老兵的脚腕。

“咔嚓”

百折刀脱手,刺穿他左脚的粗麻布鞋,稳稳的扎在桥面上,同时刀疤老兵脚腕一疼,踉跄的扑倒在地。

老胖兵见势不对,脸色忽而一变,可又观马背上的少年布衣白褂,修为不显,马也是劣等马,不应该是某个少爷公子一类的人啊。

只不过,老胖兵口中的语气稍有缓和了大半,说道:“呵,你这后生倒有两分手段。”

在这几人的再三纠缠下,洛尘的心底多了一丝不悦,冷面沉声道:“哼,若我没这两分手段,今日岂不任凭你们处置。”

“呔,小子,好大的口气。”

刀疤老兵又一次爬了起来,憋红着老脸,又扑上前来。

此时,洛尘没了耐性,反手拿出一枚令牌,喝道:“睁大你的狗眼,认清小爷的身份,咱们再好生计较。”

他本不想与这些老兵条子过分计较,毕竟不论是什么等级的兵,身上总背有一个官方的名义,计较多了反而不好。可这几个老兵条子,如此作死的纠缠,着实惹人气恼的。

“什么,你.......”

“不......您.....您是青武内院弟子........”

一时间,老胖兵浑身猛的一哆嗦,连忙同身后几人拱手持礼,刀疤老兵憋红的老脸也变的乌黑,干脆趴在地上装晕。

“左一句小子,右一句后生,先前喊叫的不是挺顺溜的。”

洛尘翻身下马,捡起地上的百折刀,又道:“一个扬言要剁马腿,另一个要杀马,你两人怎么都不吭气了。”

“这......这个......误会,误会.....”

老胖兵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结声又道:“这不是早......早先不知道您.....小人瞎了狗眼,没认出您的身份,这才......”

“行了,你二人叫什么。”

“小人,王大富,这蠢货叫张二宝。”

说话间,王大富连忙小跑过去,使劲踹醒了装晕的张二宝,拱手道:“小人一时眼拙,甘愿认罚,还请大人降罪。”

“小爷才没这闲心,回头找你上峰自行说道去吧。”

等几人抬头再看时,洛尘牵起火儿,其身影已经消失在城门的拐角处。几个老兵这才摇头一阵苦笑,唏嘘了几声后,各自闷声蹲回桥前。

没过多久,洛尘穿过不怎么喧闹的正街,又穿过较为安静的偏街,在城西某一处庄院前停了下来。

玉保庄,卢城内仅有的几座气派的庄园。

此中的气派多指黄白俗物,因庄子的正门上是一对镀金门叩,左右两边各有一只半丈大小的玉石狮子,门前则有四个手持长棍的奴仆看院。

“喂,小子,上一边瞅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

还没等到洛尘站稳脚跟,门前的一名奴仆挥手呼喝了一句,嚣张的气焰要比之前的老兵更甚几分。

洛尘一时竟有点气结,难不成这里奇怪的待人处事之道是一种传统。

也不与他过多废话,他又掏出令牌,再对其投以冷眼。对付这种人,废话什么的的一通,还不如直接摆明身份。

果然,在看清令牌后,那奴仆高仰的下巴,这才僵硬的低了下来。

“恭迎大人,还请大人移步庄内。”

这四个奴仆的心智倒是敏捷紧,止口不提先前的冒犯,屈身推开正门后,齐齐拱手持礼做出恭迎的架势。

“这......反应挺快,我就不与你们计较了。”

洛尘挥手将马缰绳扔给近手边的一名奴仆,随后,便大步走了进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准备妥当

四个奴仆纷纷躬身低头,直到耳边的脚步渐远,这才深喘了一口大气。

玉保庄的占地面积不大,可庄内风景倒是秀丽的紧。庄子分为一南一北两片区域,南院是一小片湖,湖内莲花朵朵,岸边古树成荫,北院为一大片阁楼,阁楼间假山环绕,地泉静淌,别有一番风味。

北院的某一处小院,屋门前的躺椅上半躺着一个中年发福的男子,他的身后静候着两位相貌清秀的侍女,身前另一位侍女半跪给其揉着小腿。

男子脸色被太阳晒的黑红,长着一个酒糟鼻子,嘴角留有一撇八字胡,头带着金缕丝帽,身上套着刺绣锦衣,右手里把玩有两个婴儿拳头大的紫玉芯,脚底踩着镶玉纹金的皮靴,一副打扮显的极为富贵。

也就在此时,院门外一奴仆匆忙小跑进来,三位侍女还没有所反应,他就急切的凑到躺椅近前,对其一阵耳语。

“老爷......门外有一少.........拿有你提到的.......正朝这边.......”

“什么”

不待耳边的碎语说完,男子半闭的双眼猛的睁了开来,瞪眼喝问道:“你是说,青武来人了,还他娘的到院门口了。”

看老爷子一脸惊容的架势,奴仆的脸色不由发苦,硬着头皮弱弱的回道:“对......对....他正朝这边走过来.......”

“可是,老爷之前不是有说,若看到青武金令,不论来者是谁,都不敢阻拦半分......”

“混账,废物,什么玩意........他娘的。”

男子早一步从躺椅上跳了下来,口中接连低声怒骂了好几句后,他这才急忙把手中的紫玉芯藏进怀里,又胡乱的把帽靴脱下来,挥手就扔进里屋。

当他扯下外衣的时候 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同时响起一声问候。

“牛执事,我老远听到你撒火气,难不成你不欢迎.......”

在此地任职的是青武院前几年的外院弟子,名为牛峥,因其没背景,天赋也不怎么高,临末了,青武便把他安排到此担任执事。

洛尘自认为很显亲近的问候,可在牛峥的耳中,却绝对是一声晴天炸雷。

原因无它,本来这片地域较为穷苦,没什么油水可谈,青武把他安排到这里来,也算是给他某了一条出路。不过,牛峥来此后,辛苦了好几年,也从中谋取了很多私利,如此见不得光的东西,万万不能让青武一众人撞见。

可当四人手忙脚乱在牛峥身上扒拉的时候,洛尘已经跨进了院门。

“牛执事,你这唱的是哪一出。”

洛尘眼神中有过一丝错愕,可很快又明白过来,玩味的道:“不知,牛执事在嫌锦衣绒帽不上身,还是天太热了,脱一件好透气。”

本是一句调笑话,可在牛峥的耳中是越听越不对味。

“大人说的没错,这天着实热的慌。”他故作抬手擦拭了头顶的虚汗,又想起了什么,拱手道:“大人,可否出示一下信物,小人也好安心。”

听此,洛尘不由的摇头失笑,这厮长着一副贪官相,却生得一个玲珑心,难怪混了一个挂名执事的身份。

对此,洛尘也不计较什么,掏出令牌扔了过去,道:“你可要瞧仔细了,看一看小爷可否是正统的青武弟子。”

“内院......让大人见笑了。”

牛峥神色暗自一惊,又很快挠头干笑了几声,又扭头道:“小六子,还不快支会一声后厨,让略备薄酒,好给大人接风洗尘。”

“我的马不吃草,记得稍几斤血食过去。”

洛尘没做什么推辞,赶了这些天的路,没正经的吃上一顿热饭,趁此功夫好生的收拾一下行头,才好应对接下来的琐事。

没过多久,正堂的饭桌上便摆满了菜肴,七荤八素,六凉十二热,各式各样的菜肴种类齐全的让人不由咋舌。只不过,饭桌上左右统共坐两人,这架势平白的多了几分做作。

“大人一路辛苦,这杯我先干为敬。”

牛峥心里也清楚,早前几年院内没人过来,自己在这边玩的太过火,显然事情没法圆过去,索性先堵住来人的嘴。

见洛尘应了第一杯酒,牛峥又试探的问了一句,道:“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听此,洛尘嘴角不由一勾,这头老狐狸似乎把自己当成了查账的官家人了,那么何不逗他玩上一玩呢。

“这次前来主要为了核对一下账目,顺道探望一眼牛执事。”

“大人,探望一词着实让小人心热,只不过,小人在账目方面出了点岔子。”

“哦,出了什么岔子,说来听听。”

“这个.......前些日子,账房无故失火,导致......”

说话间,牛峥对身后的小六子使了个眼色,而后,小六子也适时的端出一小木箱,躬身递上前来。

揭开箱盖,顿时,浓郁的灵气溢了出来。一整箱码放整齐的中阶灵玉,其上另有五枚龙眼大小的高阶灵玉。

洛尘捏起其中一枚高阶灵玉,玩味的盯着牛峥闪躲的眼睛,问道:“牛执事,你这般做法是什么意思。”

牛峥的老脸上一片肉疼色,结声回道:“这......这个,小人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十万中结灵玉,五枚高阶灵玉,你这一番心意可不小。”当即,洛尘挥手坦然的收起木箱,又道:“放心,收了你如此重礼,事情一定给你办的漂亮。”

“多谢大人,小人甚是感.......”

可是,牛峥脸上的喜色还没散去,又意识到不对劲,轻声问道:“不知,大人所言的事情,是为何事。”

“哈哈......哈”

也就在这句话后,洛尘强忍的笑意终是没憋住,笑的那叫一个舒爽。对付这种人瘤,若不从他在意的地方下手,还真三两下恶心不到他。

笑罢,洛尘这才一脸正色,道:“青武在蓟,澧,邗,汴四城的产业被洗劫了一遍,这一件事你可知晓。”

“小人有所耳闻,可这事似乎和卢城没多大干系。”

“没错,之前与卢城没多大干系,可饲妖之夜就说不准了。”

“大人,难不成溜金手把主意打在这里了。”

“你倒也不笨,据我猜测,他下次的目标十有八九是卢城。”

“猜测,青州的城池多如繁星,这恐怕有失........”不过,牛峥口中不满的嘀咕还没说完,又立即改口,竖指赞叹道:“却有此理,大人才智过人,小人拍马也不及半分呐。”

听完这句奉承,洛尘暗暗瞥了几下白眼,吐槽道:你这老狐狸,修为不见涨半分,倒练了一手拍马屁的功夫。

可有句老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洛尘也不好忤了这一句道理不是。

“大人,听说溜金手极是难缠,不知接下来咱们该如何应对。”牛峥止口不提之前什么账目,以及什么灵玉之事,似乎两人从没谈过和账目相关的事宜。

当谈及正事后,洛尘也没扯什么乱七八糟的闲事,一脸正色的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夜渐深,正堂内的几名侍女不知何时悄然退去,饭桌上的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两人之间的谈话才逐渐停止。

时至此刻,两人敲定下具体事宜后,玉保庄也在暗暗的忙碌了起来。

有传闻说,浪里行精通各种阵法之道,可在库房的禁阵中来去自如。对此,洛尘也不设什么困阵,囚阵之类的麻烦事,直接令人炼出了数倍的麻沸散,如此更方便活捉。

至于阵法没用了,可寻常人用来猎兽的陷阱,捕兽夹之类的玩意,用其对付夜行人,可谓是一捉一个准。

余下的几天时间,玉保庄忙的可是热火朝天,专门请来当地的猎户,弄了许多阴人的玩意,什么墙角的地刺,窗下的暗弩,门顶的铡刀,屋顶的陷脚洞等一系列,总的来说他们把能想到的全都架在了墙上。

虽说,以这些寻常玩意对付修士,大有异想天开的心态,可若配合数十个壮丁,以及官府请来的衙役,这就足以让人喝一壶的了。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洛尘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鱼儿上钩了。

说实话,事已至此,洛尘的心里多半也是抱以一种碰运气的念头。若浪里行前来还好,轻松将其拿下,也好回去交差。若他不来,洛尘的心中还另有打算。

天机楼,此地便是他的另一出路。

也许,在寻常人眼中,圣庭有三处销金窟,花满楼,贵人堂,天工坊。可在修士的眼中,则还有另一处销金窟,这便是天机楼。

关于天机楼,自古流传有一句话“知晓古今万事,算尽天下不知。”

天机楼所售的消息少有差池,只不过,它的要价可是极为昂贵的,一则消息,少说也得上万灵玉,有时会高达数十万灵玉。也因此,绝大多数修士,对这天机楼可是敬而远之。

早先,洛尘还在为灵玉的事发愁,可无故忽悠来二十多万中阶灵玉,这着实让他心中小小的兴奋了一把。

别说诓了这货二十万灵玉,就算再多个二三十万,洛尘的心中也没什么负担。

谁让牛峥这几年毫无节制的贪墨,再者说了,这些本属于学院的钱,用来替学院办事也理所应当不是。

第一百一十七章:月下的黑影

余下的几天,玉保庄显的格外的平静。

除了负责日常起居的奴仆之外,牛峥把其他方面的奴仆杂役先行遣散了回去,还留下十几个壮实的青年小伙。

如此做法,他在由头上说是为了减免了不必要的伤亡,实则,牛峥担心倘若有人员伤亡后,可不又得出一大笔抚恤金。

五月二十八日晚,玉保庄的明面上显的很是正常。

几位忙碌一天的奴仆抽空闲聊两句,三两个青年奴仆结伴一道去后院解个手。可是,某间屋子内,十几个青年壮汉手里都攥了一把竖纹长刀,鼻间均屏了一口气,在心底卯上了十足的力气。

这几日,老爷子的口头紧的很,但私下仍传言江湖大盗溜金手要来。再者说,庄里上下设有陷阱,明眼人一看就知要搞事情。

虽说,溜金手这一名号在修炼界名气不显,可在寻常人家的口中,大有谈虎色变之意。

谁若能逮住大盗溜金手,不说其名动一声,各村大姑娘抢着要吧,单说这官府悬赏的千两纹银,就足以让寻常人心动的。

月色渐出,卢城罩上了一片淡淡的血色,晚归的人影正匆忙赶回家。

不知为何,今夜显的异常安静。

安宁的夜幕下,邻院员外家的狼狗一声又一声的乱吠,恼人的声音传的老远,直到夜深,狼狗才逐渐消停了下来。

狼狗折腾到半夜,累了,同样,玉保庄苦守的数十人也跟着累了,少许熬不住的人早已打起了鼾。

一夜无事,同往常一样的平静,不同的是,庄内大半的人开始厌烦邻院的狼狗了。

第二天大早,牛峥顶着两个黑眼圈,不时的低声抱怨两句,道:“大人,不知你的消息准吗,怎么苦守一夜,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三两句抱怨还好说,可只要一人引出个由头,四下的众人就开始跟风抱怨不止。

“别吵了,他娘给老子闭嘴。”

洛尘心底也多了两分烦躁,一时把火气没压住放声吼了一句,不过效果挺好,奴仆杂役们给吓的一哆嗦,连忙闭口不言。

接着,他又道:“这三天内,谁也说不准他会什么时侯前来,先各自散去,好生歇息。”

前一句训斥的紧了,后一句说点安抚的话,毕竟,在这么大一个玉保庄,单凭洛尘一人就想逮住浪里行,着实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

晃晃又是一日,二十九号的夜晚显的有几分阴沉。

或许屋外太过于平静,又或许屋内太过于沉闷,众人的精神气明显降低了许多,单手拎着竖纹刀,不时的朝窗外瞥上几眼。

同样的,邻院员外家的狼狗又折腾到了后半夜,扰了少许犯困奴仆的好梦,让人不由多了几分气恼。

今夜依旧平静,同昨夜一般的平静。

第二日,牛峥没在提什么消息准不准的事,只是一个劲的挠头,以及咒骂那一只惹人烦的狼狗。

自家的老爷子动了火气,几句闲散的咒骂声恰好落在了临近奴仆的耳中。如此,少许奴仆多长了个心眼,讨好主子的小心思又放在了这只狼狗身上。

五月的最后一天,天忽而阴了下来。

下午时分,卢城上空的乌云快要压上了头顶,终于,在一阵清凉的北风过后,几声闷雷声如晚归的路人徐徐而来。

没个片刻功夫,豆大的雨点落下来,北窗外响起好一阵响动,转眼后,窗楞上聚出一小滩水渍。

“瞧,这一场雷雨,让咱一群人白守了两天两夜。”

“谁说不是,这雷雨大的吓人,别说逮人了,逮只耗子都难。”

“中午晾了几件衣服,不行,我得回屋收衣服去。”

“老梁头,过来,抽两口提个神。”

众人本对今夜没抱太大希望,这下可倒好了,一场大雨彻底冲淡了屋子里沉闷的气氛。三两人凑一起低声说笑,墙根处,两人顺手点着了老烟枪。

牛峥轻搓了几下发僵的脸庞,好让他浮在脸的,看上去不怎么自然的笑容显的更加自然一些。

而后,他起身走上前,问了小半句,道:“大人,你看这.......”

“嗯,这怎么了。”

洛尘收起远望的目光,抬手拨乱了几下窗楞上的水渍,自语道:“月黑杀人夜,雨夜行窃时,这句话也不无道理。”

牛峥苦着一张老脸,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应承道:“对,大人分析的透彻,今夜他铁定过来。”

忽而,洛尘眼神中一凝,抬头死死的盯向窗外。

“怎么了,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嘘,别说话。”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耳边只有雨声,风声,以及远处的一两声闷雷回响。在寻常人眼中,四周并没什么异常之处,也听不出什么别样的动静。

可是,洛尘有修为傍身,五官的敏锐程度远不是寻常人可以相比。

“....旺旺.....旺.....”

“.....突.......”

“.....呜呜.......”

风雨中,依稀可以听到邻院的几声狗吠。不过,在三两声狗吠过后,又一声闷响,紧接着,狼狗发出几声呜呜也便没了动静。

“不对,这几声响动不对劲。”

当即,洛尘反手抽出长枪,沉声道:“浪里行可能来了,你带几人分头搜寻,若发现他尽可能的将其拖住。”

没等牛峥张口回话,洛尘就冲出屋子,一头扎进了大雨中。

牛峥稍作愣神后,连忙扭过头喝骂了一句,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抄起家伙事,给老子干活。”

午夜温度本就渗人,加上倾盆的大雨,和倒灌进领口内的股股凉风,这种刺骨的寒冷让人着实不好受。

没过三两息功夫,洛尘已经冲出了庄子,站在了隔墙的边上。

借着远处屋子的几缕灯火,依稀可以看到巷子里一深一浅的两道脚印,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一个是浪里行,另一个会是谁呢。”

洛尘俯身打量了几眼,浅脚印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旁边的一串深脚印,倒让他格外留意了两眼。

其后,他朝着脚印消失的方向追去。

雨势渐大,积水近涨半尺厚,院落各处设的陷阱塌了许多。

玉保庄的北院,某一件屋子前,一胖一瘦两道人影徐徐从拐角走了出来。

右手边是一个壮汉,他个子估摸着有九尺半左右,壮硕的身形怎么说也得有个三百多斤,老远看如同狗熊一般。左手边的瘦子却细如竹竿,七尺不到的个子,长的一副贼眉鼠眼,两个米黄的大门牙尤为的惹眼。

显然,这个瘦子就是浪里行,胖子则一时看不出具体身份。

两人也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每走到一件屋子前,浪里行都会抬手搭在外墙上试探一番,然后摇头做出示意。

不过,两人还没来得及查探眼前的这间屋子 ,耳边就响起了好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夜幕,加上大雨,可见度本就不高,凑近都不一定看的清暗处的人影,更别说四个行色匆匆的奴仆又隔了十几丈的距离。

可是,这两个人很是奇怪,站原地不动也就罢了,可在相视一笑后,竟朝着来人的方向走去。

“....嗒...嗒.....”

“谁在那,报个名字。”

青石板上回响起一串脚步声,同时,四个奴仆才察觉到了异样,竖起刀缓步朝这边靠拢过来。

“...嗒....嗒.....”

忽而,脚步声莫名消失了,四下除了齐腕深的积水之外,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狗屁没有,一天瞎咋呼什么。”其中一个比较壮硕的青年扯紧肩上的蓑衣,嘴中悄声低骂了一句。

同样的,余下三人齐声埋怨了一两句。

“哗”

可是,四人口中的碎语才说到一半,身后响起了一声水波声。下一个呼吸,墙角的暗处一道黑影袭来,右手边青年的头颅就莫名飞了出去。

“....噗.....”

顿时,滚烫的热血从尸身中井喷而成,溅在余下三人的脸上,黏在脏兮兮的衣袖上,也染红了脚底的积水,

玉保庄的奴仆大多是庄家人,空有个把子力气,却少了一股凶悍劲。

面对冰凉的尸体在手边,以及脸上分外黏人的热血,他三人吓的浑身发软,连刀都有点捏不住了。

“小崽子,你们不是说要逮老子。”

暗处,壮汉缓步走了出来,戏谑的盯着三人,翁声说道:“这不,老子如约来了,还不赶紧动手。”

这时侯,其中一个青年缓过劲来,结声问道:“你.....你是....大盗,浪里行。”

“什么狗屁大盗,老子才不是那怂玩意。”

听这句话,壮汉瞪眼大吼了一句,然后,他仰头拍着胸脯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楚霸刀是也。”

他平心说话还好,可动怒一声大吼,三人只觉得耳边直嗡嗡。

听到楚霸刀这一名号,三人心中竟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因为,青州有传言,楚霸刀为人仗义,喜好路见不平一声吼,是一个极为侠义的江湖人士。

不过,眼前的这位,自称楚霸刀的壮汉,其所行之事怎么与传言不符。

当即,另一位青年拱手以礼相待,止口不提之前杀人之事,道:“楚义士,深夜来访我玉保庄,不知所谓何事。”

“哈哈.....哈”

楚霸刀仰头好一阵放声狂笑,过后才放肆的道:“义士,去他娘的狗屁义士,这几句说辞不过是用来糊弄你们这些蠢货的由头而已。”

“记住了,老子叫鬼屠手–楚霸刀,阎王殿里也好做个明白鬼。”

第一百一十八章:雨夜乱战

说罢,楚霸刀没留任何喘息的功夫,抬手瞬间打出了三拳。

下一个呼吸,青石板上多了三具无首残尸。

可让人始料未及的是,稍后半步的一名较年长的奴仆早先一步背手掏出一个竹筒,在死前的刹那,将其捏碎。

“啾”

一声尖锐的蜂鸣声刺入耳中,五十丈的高中一朵血红的烟火绽放。瞬间,惊来了几近卢城尚未入眠的所有人的目光。

不过,卢城内有四处地方的人闻身而动。

首先,反应最快的是浪里行二人,楚霸刀凶狠的踩碎脚边的半个头颅,两人又迅速的隐匿回暗影处。

其次,另一个院落里,牛峥独自撑起个油布伞,有一步没一步的朝前磨蹭走去,身旁的七八个奴仆也乐的清闲。不过,在烟火升空的瞬间,牛峥的眼神忽而一愣,抬头时脸色变的惨白一片。

随后,他急忙挥手对众人招呼了几声,四下的人影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迅速遁去。

同一时刻,洛尘的脚步猛的停了下来,脸色也是一阵大变,持枪朝烟火升起的方向极速冲了过去。

按照之前的约定,每人手中各拿三个不同的信号丹。若来人已经捉住,就以黄色烟火示意,若来人被不小心弄死了,就以白色烟火示意,若来人实力强悍,常人不可力敌,就以红色烟火示意。

并且,当看到红色烟火后,众人不再无故前去送死,而是各自到指定的据点,以强弩来制敌。

早在前几天,牛峥特意拜访了一趟行司堂,得到了官方的许诺。若赤红烟火当空,行司堂会派出一部分衙役持军用强弩前来支援。其实,真正的援手不是所谓的什么衙役,而是几辆军用强弩。

这玩意的用途,大多用以攻城拔寨,威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最后一个动身的就是城东某处的行司堂了。统共出动了三十多个衙役,十人为一组,推出三个军用强弩朝玉保庄赶去。

军用强弩,与寻常手持弓弩不同。它以铁木为底车,百炼弹钢铸成弩身,六星牛王的主经拧成弩弦,三条强弩前后锁套,配上专用的破甲箭。开出一满弩,最远可打出十五公里开外的距离,且能穿透半寸厚的铁木板。

不过,以眼下的几个炼体左右的小衙役,别说开一满弩了,开出一个半弩,或许都很是费力。

玉保庄那一处小屋前,洛尘的身影很快出现。

可是,眼前这四个身首异处的奴仆,让他鼻尖呼吸一滞。他从没料想过,修士会对寻常奴仆下死手,且手段如此下作。

“浪里行,你这般三番两次挑衅青武,到底是为何。”

洛尘没有匆忙离去,反而俯身把四人的尸身收敛齐全,送入一旁的小屋后,这才稳了稳躁动心态,埋头冲进雨幕中。

“各角落都有人把守,可又没一人传出讯息,如此说的话.......你二人定在庄内。”

“要玩猫捉老鼠吗,老子可是行家。”

他在各个巷道内疾步掠过,不放过任何一个阴暗的角落,同时在脑中分析着四周那一丁点别样的响动。

雨声,风声,深空的雷声,以及他自己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大半个庄子让他翻了个遍,可依旧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更别提找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了。

“奇怪,怎么会没人呢。”

洛尘深吸了好几口气,强制让自己静下心来,试着分析道:“两人没达到目的,怎么会轻易退去,这不合逻辑........”

“我若是浪里行的话,会先去.......不对,也会去......”

“叮”

在他低头沉吟的间隙,不远处的某一个狭小的阴影处无故响起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在下一刻,吵杂的风雨声就将其掩盖过去。

这一声细微的响动,对于洛尘来说如同一声炸雷。

下一息,他挥枪朝阴影处扫了过去。

“咔嚓”

角落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声枪刃划过石墙的刺耳声。

与此同时,洛尘的心底不由的发毛,后脑勺上莫名有一种锋芒在背的错觉,他下意识的挥枪后扫。

“嘭”

某一暗处闪出一道寒光,却又恰好砍在了枪柄之上。

洛尘借力反身跃上石墙,右脚在墙顶猛的一踩,长枪竖于胸前,趁势回头朝阴暗处打出一招蛟龙出海。

始料未及的回马枪,这才把潜藏在阴影里的人逼了出来。

楚霸刀单手持一柄鬼头重刀,斜身在雨中跨立,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加上他那骇人的身形,打眼看过去与一头人立的狗熊一般无二。

楚霸刀抬手捏住下巴,盯着洛尘上下打量了几眼,眼中显出一股十足的不屑之意,冷声哼道:“毛贼,你弄的这几件屁事,没惹出来几个青武的老东西,就他娘的惹来了一个小鬼头。”

“娘皮的,以为会来一个什么厉害人物,怎么是一个小鬼头。”

另一边的阴影处,随之响起好一阵细碎的咒骂声,在三两句咒骂过后,浪里行的身形这才缓步从暗处走了出来。

这时候,洛尘才将两人的样貌看了个清楚。

同青武内宗卷中记录的一样,浪里行的身形矮小,生性谨慎且多疑,对危险的判断极为敏锐,一般在断定目标人物对他的生命无威胁时才会现身。另一个壮如狗熊的男人,让洛尘好一阵回想。不过,在看到他手中重刀上的霸字后,终还是对上了号。

青州境内,在寻常散修的眼中,有四个散修颇具名声,大体上被称为一刀,二手,三毒。

其中,三毒是五毒老怪,只不过让洛尘弄死在枉死山了。浪里行是二手中的溜金手,眼前这位壮汉便是义士楚霸刀。

不过,洛尘从宗卷中得知,楚霸刀并非什么义士,其众口所传的虚名只是他掩人耳目的身份而已。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没有人能说的明了。

“好一个楚霸刀,好一个楚义士。”

洛尘反手收起长枪,又徐徐取出铁锤,讥笑道:“行径苟且,杀气入骨,阴险狡诈,如此一个刽子手,竟被世人奉承为侠义之士,真他娘的可笑。”

听到这一句嘲讽,楚霸刀反而咧嘴好一阵狂笑,趣声道:“小鬼头,老子可没你说的这么多优点。”

“老子手中鬼冥刀下的亡魂,少说也得有个小一千,什么狗屁侠义与老子沾不上边。”

“老狗,你的这一条狗命,小爷我今夜收了。”说罢,洛尘低声沉吼一声,甩起铁锤就朝楚霸刀的头颅砸去,对付这种级别的人渣,动用任何招式都是一种对武学的侮辱。

楚霸刀竟站在原地不动,仰头盯着迎面砸来的铁锤,戏谑的道:“小鬼头,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可伤不了老子一根寒毛。”

“老狗,去死......”

洛尘出口的狠话才说到一半,打出去的劲风也吹眯了他的眼睛。

可是,下一刻楚霸刀的嘴角莫名多了一丝勾起,他的右手微晃了一下。随之,鬼冥刀就化作一道虚影挡在了他的额头前。

“嘡”

这一声刺耳的响声,如同耳边忽而一声惊雷炸响。

洛尘只觉得小臂一阵发麻,双手差一点没捏住锤柄。反观楚霸刀,他的左脚朝后退了小半步,右肩膀轻抖了好几下,这才把手间的反震力给卸去。

“小鬼头,你有点意思。”

此时,楚霸刀语气中没了戏谑之意,却多了两分别样的兴致,道:“凭借一身蛮力,把老子正面击退半步的,你算是第一个。不过,你空有一身蛮力却要不了老子的命,除非你怀有绝对的修为。”

说话间,他体内的灵力鼓动,体表迅速浮出一层淡薄的罡气。同时,一股淡淡的灵威从他的丹田内涌了出来。

“灵力化罡,你竟是蕴气末期。”

洛尘瞳孔紧缩,背手取出一瓶暗灰色的药瓶,并悄然的将其捏碎。

“小鬼,你才知道怕了,晚了。”楚霸刀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又道:“放心,老子的手法很稳,一刀保准你身首异处。”

话罢,他手臂间灵气涌动,抬手欲要夺人性命。

“突”

忽而,远处的房顶上响起一声闷响。

早在前一步,楚霸刀在抬手挥刀的间隙,心中就莫名浮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下意识的侧身退了两步。

“...嘭.....”

一道流光划破雨幕,随之,一根婴儿小臂粗的弩箭,洞穿了两人之间的一块青石板。

“强弩......不对,军用强弩。”

楚霸刀低头阴冷的盯着脚前弩箭,又沉声补了一句,道:“小鬼头,请几个官家的废物,可奈何不了老子........”

“....突......”

还未等他把大话说完大话,另两边又同时响起一声闷响,左右各一道银色流光在夜空划出一个诡异的夹角。

对此,两人的反应相当的一致,全都屈身退到墙角边。

虽说,远处的三十个衙役是洛尘的帮手,可三更半夜天,四下又是雷雨交加的天气。别说寻常人开弓了,请一个神射手来也保证不了命中率。

在两人各自退向一方的时侯,四处屋顶同时射出数十道弩箭。一时间,小院内竟无一处站脚之地。

“他娘的,这是谁乱下的命令。”

洛尘心底好一阵后怕,幸亏提前退开了一步,不然,他铁定被射成刺猬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捉拿

同时,洛尘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又沉吟道:“不对,先前约定的可不是如此,难不成有人要....”

这话才说到一半,他脸色不由变的阴冷,沉声自语:“好一个牛峥,我的好师兄,你先不顾同门情意,可不要怪我了。”

“小鬼头,你手段够阴险的。”

楚霸刀躬身靠在墙角,讥笑道:“当年,青翎军出兵多次围剿流........”

“..呸....”

楚霸刀的语气噎了一下,又道:“想当年,老子在青翎军中杀了个三进三出,仅凭你们这几个歪瓜裂枣,伤不了老子半根寒毛。”

“嘿,你杀了个青翎军片甲不留。”

听到他的这句大话,洛尘忍不住低笑了几声,又道:“小小的灵徒,吹起大话来粗气都不带喘一下。”

“小鬼头,你这是在寻死.......”

恰在这时,头顶的箭雨暂歇,耳边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同时,屋后的拐角里传来几句零碎的低吵声。

“这几条不知死活的小杂鱼,自己倒送上门来了。”楚霸刀不惊反喜,仰头笑道:“若你们躲在角落放几次暗箭,老子兴许会怵上两三分,谁让你们沉不住气,自己非要出来送死可怪不着别人了。”

说罢,他大步跃起,扬刀砍出半丈长的刀芒。

对此,洛尘早就有所料想,这几个奴仆本与自己不是一条心,加上牛峥这个主子的暗中盘算的小心思,闷头冲上来打乱先前的布置也不算什么惊奇。

“这老狗果然靠不住,幸好,小爷我多留了一手。”

洛尘右手缩回袖口又悄然取出另一个白玉药瓶,而后,他背过手在原地静立,冷眼盯着前方劈过来的刀刃。

瞬息间,刀刃临面,鼻尖隐约有一股清凉的血腥味。

下一息,洛尘的嘴角诡异上勾,并迅速反手把白玉药瓶砸在他的脸上,而后,捂住鼻口弓身朝后退了三四步。

“嘭”

一股乳白色粉末溅在他的脸上,与雨水化成一种黏絮。同时,黏絮中散出一股淡淡的芳香,半空中又汇出一缕暗灰色气体。未等楚霸刀有所反应,两者气体就混合到一起,顺着他的鼻腔钻了进去。

同一时刻,他脸上的黏絮与一缕暗灰色气体混合,而后,黏絮变成死灰色,并迅速腐蚀进他的眼珠。

楚霸刀紧闭双眼,吼道:“啊.......小畜生,你竟用毒........”

三两息过后,他连忙单手撩起一把雨水,胡乱的在脸上洗了一通,可死灰色的黏絮如跗骨之蛆一般,黏在脸皮上冲不掉。

“可笑,谁才是畜生。”

洛尘抬步走上前,沉声喝道:“你斩死寻常奴仆不说,刀下更有千八百个亡魂,到底谁才是畜生。”

“小爷我不是什么悲人怜世的圣人,不过,对于你这种杀人如麻的人渣,小爷见一次杀一次,绝不手软。”

“哈哈.....哈,好一个黄口小儿。”

楚霸刀竟仰头肆意大笑了几声,捏起刀柄挺直了腰杆,森然道:“区区一份腐骨毒,又能奈何老子几分,老子且让你一双眼睛,你又能怎样。”

“哦,只是腐骨毒吗。”

“什么,你无耻.......卑鄙小人......”

这时,楚霸刀的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安,下意识的运转了一下灵力,可体内的灵力如同汞银一般,粘稠且沉重。

“怎么,瞧出什么花样来了。”此时,洛尘也任由他做垂死挣扎,低语道:“腐骨毒不过是为了扰乱你的思绪罢了,禁灵散才是真正克制你的毒。我倒要瞧一瞧,你除了修为上压我一头,还有什么手段可施展。”

“禁灵散,原来如此。”

楚霸刀深吸了一口气,浮躁的心绪也逐渐平息,双手捏紧刀柄,沉声道:“没了灵力,老子凭力气也能砍死你。”

“小畜生,受死.......”

“...嘭.....”

下一刻,墙角处扔来了一个小铁球,没等两人有所反应,小铁球迅速爆炸,升腾起好一股赤色火焰。

一时间,洛尘的眼睛陷入短暂的失明,隐约看到一个猥琐的人影强行拉着楚霸刀退走。

“浪里行,你也中了禁灵散,已经自身难保了,还妄想救别人。”洛尘微眯着眼睛,寻着脚步声追上前去。

相隔两间屋子,浪里行找了一间角落的小屋,抬手轻易撬开门上的铜锁。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浪里行埋首低骂了几句,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咬牙道:“这个小鬼头的手段阴险,留他性命迟早会是个祸害。”

“哼,且让他称心片刻,老子过会就出去剁了他。”楚霸刀仰头服下药丸后,便到一旁盘膝静坐调息。

“剁了他,岂不是便宜了这小畜生........”

“....待会出去,把这小狗东西活逮了,先弄回寨子里........”

“找出地牢里的十八种刑具,老子非得一件件的在他身上试过去.......”

“.....这个狗东西,老子不折磨死你,千刀万剐,弄成人彘,让你好生明白一下什么叫求死不能......”

浪里行盘坐在角落,一个人在嘴里低声咒骂着,说话时,双手间有时会比划出几个狠辣的动作。只不过,他一人自娱自乐的状态,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痴呆儿童。

屋外面,洛尘寻声追了过来,可脚步声在此莫名消失了。

“躲起来,非要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洛尘四下搜寻了一番,并未在临近的几处角落发现异常,低头皱眉思索了几息。而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嫩绿的叶片,放在鼻尖深吸了一口气。

顿时,右手边的屋子内溢出一股极淡的辛辣气味,透过叶片钻进了他的鼻腔。

“游戏结束了”

当即,洛尘不做任何多想,抡起手边的铁锤破开了挂锁的屋门。

“嘭”

屋门破碎,一个雄壮的人影也应声扑了出来。同时,屋门后面闪出半丈寒芒,随这一声响动砍向洛尘的脖子。

“来的好,小爷等的就是你。”洛尘侧开身子脚底借力朝后猛的一蹬,抬手又抡起了铁锤。他这一次的反应相当快速,铁锤也结实的砸在了刀背之上。

“...哐....”

一声刺耳的响声后,两人各自退了两步,并迅速后退躬身稳住了身形。

此时,楚霸刀的样子异常吓人,他脸上的灰色黏絮已经清洗干净。不过,这一张老脸算是彻底废了,脸颊骨在腐烂的血肉中隐现,眼珠子被烧穿,只留两个空洞的眼眶,嘴角烧出龙眼大小的烂洞。

“小畜生,老子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楚霸刀手臂间暗中蓄力,尝试着运转体内的灵力,可灵力在涌动了几下后,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见此,洛尘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对于禁灵散的功效他可是一清二楚。

这种毒气会完全融入灵力,且深入丹田中。不说,他只是蕴气末期的修士,就算来人是一个固魂大修士,受禁灵散后一时半会也化解不了。

“可笑,小爷懒的在你身上浪费功夫。”洛尘扬声喝了一句讽刺,手底下没做任何停顿,抡起铁锤砸向他的面门。

“小心,他扑过来了。”

屋子里响起一声呼喝,同时,楚霸刀的耳根颤了两下,侧身回跨了半步,单手扬刀砍了过来。

下一刻,洛尘手中铁锤脱手而出,他的身影则闪到了楚霸刀的身后。

“虎王拳,封杀”

洛尘握手成拳,隔空打出一道血色虎身。另一只手悄然抽出一柄七寸短刀,捅向他的后心。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洛尘可是深有体会,对于这种垂死的人,他会一击必杀,绝不会留下任何不必要的隐患。

“喀”

一声闷响后,楚霸刀体外仅有的一层罡气被打散。

楚霸刀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其后的短刀就已捅破了他的后心,并利落的拧出一个刀花,彻底斩断了他的生机。

“你....你....好狠的心.....”

楚霸刀费力的扭过头,喘完余下的半口气后,仰身瘫倒在泥水中。

“狠吗,若我手段制不了你,下场一定会比这个更惨吧。”洛尘甩掉刀刃上的血珠,跨步绕过了他的尸体。

同时,屋内闪过一道黑影,迅速朝院落外围跑去。

洛尘跃上屋顶,背手盯着浪里行消失的背影,低声道:“人既然来了,就别想着逃出去了,浪费力气而已。青武的威名,岂是一个小毛贼可以轻易辱没的。”

说话间,雨幕中罩下一个铁网,把浪里行当头拦了下来,接着,四五个壮硕的奴仆扑了上去,对着铁网好一顿暴捶。估摸着有小半个时辰,几个人把心中憋的邪火发泄完了后,这才拖着铁网走回主院。

对此,洛尘没过多的理会,转身处理了楚霸刀的尸体,顺带着收了他的财物。

两件顶级的灵器,一把为鬼冥刀,另一件为内甲。鬼冥刀还好说,这一件内甲让洛尘眼前大亮。

应龙甲,以北川天蚕丝织成,取一百单八片妖龙腹鳞,镶于甲内,再以阵法加持。不说其水火不侵,尘垢不纳,单论其防御力,足以抵挡魂师一击。

同时,洛尘也暗自庆幸,若先前楚霸刀穿上应龙甲,他十有八九要折戟于此。

唏嘘几声后,洛尘竖起尾指比划了几下,低声道:“应龙甲的防御,配合万毒指的阴毒,这又是一件杀招。”

“不过,从哪里去弄一件耐毒性的手套呢。”

第一百二十章:东南流火

洛尘扭头沉吟了好半天,又摇头一阵失笑,快步返回正院。

正院内,浪里行在泥水里瘫着,身上套了好几层枷锁,又在锁骨与脚腕处套上了禁灵锁。屋檐下更有三五个奴仆与四个衙役盯着,任他有天大的本事,这一次也难以逃脱。

主屋,几句闲吵盖住了雨声,细听谈论之事,无非是关于浪里行的归属问题。

浪里行的名声在外,终是活逮了这个小毛贼,如此惹人眼红的功劳,官家人可不会轻易松口。

不过,起先约定好的,官家人只是协助玉保庄捉拿这厮,临末顶多给他们私底下塞一些钱财药石。可官家人见功劳分外眼红,撇清之前的约定,非要带走浪里行不可。

这一下,两边互不松口,一来二去就有了少许争执。

“奶奶的熊,老子今夜坐在这里,看谁手伸到我玉保庄来了。”

“牛员外,您这样子可难为小人了,我也是照差办事。”

“狗屁差事,你们之前和老子约定的可不是如此。”

“牛员外,您若是非得讨个说法,且过去与黎大人私下商讨,咱这可是照章办事。”

“什么黎大人,少给老子摆这一套,老子不.......”

老远听到两人的争执,洛尘加紧跨进屋内,可眼前这几人不像起了口角冲突,更多的是在演戏。

不过,洛尘转念一想,先前这老东西差点把他一齐坑杀了,事后摆个样子,好歹表示一下忠心,也好把这件屁事划过去。

见门口来人,牛峥的神色急忙一正,仰头眯眼朝前逼了两步,厉声喝道:“王大富,老子今夜给你说个明白,外面的毛贼,老子要定了。若你非要在这胡乱扯皮,别怪老子翻脸不认....”

“大...大人,怎么是您.......”

对面,王大富才撸起了袖子,欲要迎上去分说一二,可歪头瞥见门外的人影,吓的浑身一颤,急忙俯首道:“小.....小....小人,不知是您亲临,怪罪之处还请.......”

“别忙,你两先吵出个结果,我也好按章办事。”洛尘脱下身上的蓑衣,缓步坐到正中的太师椅上,顺手端起桌边的热茶,架起了二郎腿,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另一旁,张二宝缩着脑袋,细声念叨了几句,而后,不动声色的朝人堆中挤了几下。

“大人,不知你与王.......”

“见过一次,他曾扬言要教训一下我这个后生。”

听这句话,牛峥先是惊呼了一声,接着大步跨上前去,叉腰喝问道:“王胖子你胆子肥了,竟敢对大人如此无礼,真他娘的活腻歪了。”

“我....”

“你什么你,给老子如实说来。”

“误,误会....这是个误会。”

三两句喝问后,王大富的脑子也犯起了糊涂,结巴几句不知该怎么回应是好,低头任凭牛峥牵着鼻子走。

“好,好,好。”

洛尘起身鼓掌,接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才点头称赞道:“你两人这一出戏演的可真不容易,要不我给你们赏钱。”

顿时,两人的脸色大变,同时俯身持以大礼,各自急声替自己说理。

“大人,先前小人有眼无珠,话语间多有得罪,还请大人切莫怪罪小人,当小人是一个臭屁,放了。”

“什么演戏,小人听太不明白大人所言的意思。若不是这个老东西临时改变了说辞,小人也不会与他有过多的言语......”

听此,洛尘不由的大感头疼,这两个老东西均是老奸巨猾,处事圆滑之辈。他有意难为两人一二,可好半天功夫愣是找不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来。

“够了,别瞎吵吵了。”

洛尘甩手又坐回太师椅,轻抿了一口热茶,悠悠道:“过去的事,我不会过多的追究,且说眼前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后,牛峥眉头这才舒展开,屈身凑上前来,道:“不知大人所谓何事......”

“浪里行,这个人我要定了,别的事你二人自己看着办吧。”洛尘抬头盯着扫过众人一眼后,就起身大步离开了屋子。

话已至此,余下的几件琐事,这几个老狐狸会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果不其然,三两句明面上的扯皮之后,牛峥应承下了价值不菲的财物,这才堵住了几名官差的嘴,把浪里行扣了下来。

第二日,大雨初晴,放眼看是一个大晴天。

洛尘询问出昨夜死去的四个奴仆的身家后,令牛峥好生处理了四人的琐碎后事,这才独自一人押着浪里行南下。

南下的路途,宽敞的马车,身下铺着白狐皮,头下枕着温魂玉,偶尔喝上一两口小酒,顺口评论一番沿路的景色,洛尘这一路的归途可谓是舒心到了极点。

不过,另两个陪行似乎闹了一点小性子。

前一个是拉车的火儿,自从这个夯货套上马车之后,它总会打上几声响鼻,发泄一下它抗议的情绪。后一个则为浪里行,他苏醒过来后,不时的挣扎着哼唧几声,怪异的举动,像极了一个憋尿的患者。

“....呜呜....呜呜呜.......”

“....呃......唔唔.......”

洛尘终是受不了耳边的吵吵声,起身狠劲对他的小腹踢了两脚,低声骂道:“小毛贼,你哼唧了这大半路,可别惹毛了老子,否则弄死你。”

不过,踢了两脚之后,浪里行并没有安分下来,反而挣扎的更厉害了。

“嘿,你还来劲了是不.......”

洛尘抬脚就要踹过去,可定眼一看,这货憋红个老脸,弓着腰身,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而后,他愣了好半天,这才猛的反应了过来,问道:“你......你这是......尿急。”

从出发到此时,除去浪里行昏迷的两天时间之外,今天是第三天的中午了。仔细算下来,似乎浪里行已经好几天没解过手了。

虽说,修士在这方面需求很少,可任谁憋上个四五天,不憋出个好歹来才怪。

“...嗯.....”

“...嗯嗯....”

听到这句话,浪里行急忙点头应了几声。

“憋坏了吧,你是不是特想出去解手。”洛尘俯身凑上前,单手捏住他的下巴,又说道:“想出去,可以。只不过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才行。”

“....呜呜......”

“好,你可听好了。”

洛尘这才起身端坐在地板上,质问道:“你本是一个声名不显的毛贼罢了,可三番针对青武下手,不单是为了那一点私利,其中另有原因吧。”

“嗯”

浪里行低头沉吟了几息后,终是点头应了他的猜测。

“你的修为不高,可身法怪异,阵法上也颇有见识。不应沦为散修毛贼,这一身份仅是你的伪装,对吗。”

“嗯”

“你与楚...同为...配合默契....”

“..嗯...”

“前四次的洗劫...应是为了引青武来人.....”

“..嗯...”

“据我猜测,你的另一个身份,应该与东南流火有关,换一句话来说你本就是东南流火中的一员。”

“..嗯...”

不过,浪里行在下意识的点头之后,又急忙摇头表示否认,装出一副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的样子。

“哦,你这又不承认了。”

洛尘也不再多问,只是起身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自语道:“没关系,你是谁又不关我的事,让尿给憋死也不管我的事,咱回头联系........”说罢,他就背手钻出车厢,独留浪里行在角落着急干瞪眼。

“...呜呜.....”

“唔操...呢...嘛蛋....”

过了好大一会,车厢里咒骂的动静渐慢了下来,洛尘这才晃悠悠的钻了回去。

“怎么,打算憋死也不承认。”洛尘戏谑的盯着他,又摇头故作惋惜之态,道:“你很有骨气,我敬你是条汉子。要不这么着,我这个人的心地善良,不忍看别人受半点委屈....还算了,我也不能坏了你的骨气不是,你还是憋死得了。”

听到前半句话,浪里行费力的仰头,神色中尽显委屈。可这后半句话,他脸上不禁的一僵,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两人也不再言语,车厢一时间陷入异常的沉默当中。

估摸着过了半注香的功夫,浪里行终是深呼了一口气,稍作点头,算是应了他之前的那一句猜测。

“东南流火寇,有点意思。”

洛尘口中轻念了一句,利落的打开了浪里行手上的禁灵链,又在他身上多加了两道法印后,这才任由他下去。早在玉保庄时,他就以猜到了二人的身份,只不过,当时没怎么留意流火二字背后代表具体的含义。

东南流火,是大乾境内的最大一支流寇团。

关于流火的文献中提及,流火主要盘踞在青云两州之间,活跃的范围在青,云,雾三州。另外,流火总体的实力极强,成员为一些落魄散修或是邪性魔修之辈,干尽了伤天害理的孽祸。

为此,青云两州曾多次出兵清剿。只不过,流火的据点众多,核心成员皆拥有多重身份,且行踪不定,好几次清剿均不了了之。若是浪里行的身份坐实了,那么,这一件看似简单的洗劫案,可远要比表面上复杂。保不准,这会是两大势力之间的角力。

不过,其中的是非曲直,与洛尘这个小弟子没多大关系。他也只是好奇浪里行这么做的目的,顺便猜出了他的身份罢了。

当然,主要的一点也是为了挣取此次任务中可怜的七百功德点。

第一百二十一章:惹事生非

没多大功夫,浪里行在外面溜达了一圈,这才不情愿的钻回车厢。

“毛贼,你何不乘机逃走。”洛尘盯着他变换了好几次的脸色,笑道:“以你的本事,刚才想逃走岂不是动一动手指的事。”

浪里行扭过头给了他一个白眼,便一声不吭的窝回了角落。

“嘿,你这个怪脾气,也是绝了。”

对此,洛尘懒的多加搭理这货,他的任务不过是把人活逮回去,至于其它的一些琐碎屁事,不用他这个小弟子瞎担心。

一路上,两人除了几句必要的搭话之外,再没谈过多的闲语。

在余下的四五天闲暇日子里,洛尘多以盘坐吸纳灵气,偶尔会翻看几眼武法,或外出领略一下各地域不同的风土人情。

历时一个月零三天,洛尘终是完成了他第一次任务,也算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入的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一角。比如说,青州北域三十八城,大乾九州各大势力,边荒妖祸匪患,中古遗密,远古禁区等一系列详尽的听闻。

不过,让他大感意外的是另一件事,浪里行在这一路竟没出什么幺蛾子,平静的让人多有不适。

百宝峰上,功德堂内今日来的弟子不老少,三两个人结伴或是独自一人单行。

“郭执事,提交任务。”

“什......什么任务。”

“丙级,一百三十二号任务。”

“丙.....一百三.....是什么任务来着。”

柜台内,这个郭执事始终低着头,专注于他手中那一本破旧的兽皮卷。

“捉拿溜金手,浪里行。”

“哦,记起来了。”

这句话过后,郭执事才徐徐抬起头,眯眼对洛尘上下打量了几下,又顺带歪头瞥了几眼身后的浪里行。

“怎么,难不成这个人不是浪里行吗。”洛尘眉间稍显不悦,他不太喜欢这种审讯的眼光,也反感别人用审讯的眼光来看他。

“哟,小师叔,你可别误会。”郭执事连忙收起作态,摆手多加解释了一句,道:“我也不过是照章办事,可没别的意思。”

洛尘不禁的低头苦笑一声,对于院内某一类人的见风倒的性子,他早就涨了见识。

他身上担了一个守炉人的名号,与大多弟子差了好几个辈分,虽说平日里没人提及这一茬事,可寻常老弟子和各处执事没必要在一些琐事上开罪于他。对于地位权势这玩意,虽不是必须之物,可少了这个小玩意,在为人行事方面会多上少许不便。

“无碍,我多虑了。”

洛尘也不作计较,稍朝一旁错开小半步,抬手虚指:“郭执事,你且把人看仔细了,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听此,郭执事的呼吸一顿,作势起身凑上前瞧了两眼后,挥手道:“眉心含一个天鼠刺青,拇指断了半尾,高矮恰是六尺三寸,此人正是大盗浪里行。”

“如此,算是对大半月来的奔走有一个交代。”

“小师叔,莫要寻弟子开心了。”

“共七百功德点,还请师叔查看一番。”

三两句交谈后,两人交代完相应的手续,直到洛尘腰间的弟子令上多了七百二字,这才算是正式完成了处理完第一件任务。

“....呼.....”

洛尘深吐了半口气,抬头眯眼对着太阳舒服的升了个懒腰,呢喃道:“前后奔走了大半个月,可算有一个清闲的日子了。”

“先歇上一两天,再出了任务.......”

可是,他幻想中美好的日子还没成型,耳边就响起了几声公鸭一般的吵吵声。

“你算什么玩意.....老子的身份怎么了......”

“喂,小子......我劝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不然......”

“龟儿子,不然你要怎的....凭什么老子领一个破任务要交灵石......”

“.....娘皮的,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我了......”

“....锵......”

几句争执声过后,对面青年执事的脸色有了几分不悦,听他的语气大有动手伤人的意思。可这时,争执声中夹杂着响起一声剑鸣。而后,两人的争执才显的弱了几分。

“黑皮,你怎么走一处,祸害一处安宁。”

听到这几句熟悉的泼皮骂街声,洛尘也是低头好一阵失笑,先前几句争执声的主人不正是丘三皮这货。

同时,这一声剑鸣过后,屋内又响起了另一道不悦的呼喝声:“你两人都给我闭嘴,这个任务我一人接了,不需要谁来掺和。”

“嘿,师弟,你说大话也不分清场合.....”

“什么叫你一人接了,先前不是说好了,咱兄弟二人共同......”

很快,三人各自持有自己的意见,且各不相让。一时间,屋内又陷入了恼人的争吵中。

洛尘眉头一挑,背手快步折回屋内。

谁也没料想到,丁院师兄弟的初次见面,会以这一种别样的形式开场。

也许,三人的争执声稍大了一些,引起了四处弟子的注意,同时也引起了余下两名执事的目光。不大一会,好几个看热闹的闲散弟子就凑了过来。

见此情形,青年执事的语气不知为何松了下来,沉声道:“此事暂且作罢,我不想与你二人过多计较。”

“狗屁作罢,老子今天非得闹个明白,凭什么老子领一个破任务要多收几颗灵石。”丘三皮可不是一个怕事的主,况且这次他占了一个理字。

“老子是比别人多长了一个脑袋,还是.....”

“不对。肯定是老子这一张英俊帅气潇洒无比的黑脸,让你好生嫉妒。”

话罢,青年执事脸色变的铁青一片,他捏拳低吼道:“小子,你别太过分了,否则的话,我可就......”

“你要怎样,当众弄死我,还是想当众.....”

事已至此,洛尘算是弄明白两人争执的缘由了。

原本弟子在接任务时不需要收取灵石,可这名青年执事不知为何要难为丘三皮,在他接任务时讹取多余的灵石。

不过,这一小件屁事闹大之后,青年执事想尽早脱身,可为时已晚。

“你......”

听到这句泼皮无赖的话,青年执事的口气不由一滞,他没料到这货是一个作死纠缠的主。如此下去,他也不好收手脱身。

“哟,你怎么怂了。”

丘三皮趁时机朝前紧逼了一步,讥笑道:“别怂呀,拿出你先前欲要动手的架势,好让大伙开开眼见。”

“你别逼我,不然......”

“这位师弟,何苦这般难为人。”

“不知我功德堂哪一点做的不对,还请你指出来。”

这时,两名执事快步走了过来,一个低声劝解,大有小事化了的意思。另一个冷声质问,开口抬出功德堂的门面,让人无力反驳。

丘三皮脸色渐沉,冷声回道:“一个怂包压不住场子,又来两个助阵。看样子,今日之事很难平息了。”

同时,古清寒单手扬剑,当空斩出一道锐利的剑气。

见此,青年执事反而不再急于脱身,背过手装出一副坦然的架势,又阴阳怪气的扫了四周一眼后,说道:“小子,你只不过挂了一个内院身份而已,并不是诸峰弟子,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这句话一出口,四处几个弟子皆显惊讶之色,怪异的盯着丘三皮好生打量一番。

“哦,今年有一个七峰皆落选的弟子.......”

“听闻,这厮的天资极高,可他却看不上任何一峰.......”

“....什么,你是说他...这怎么可能......”

“你可别乱说,他不过是一个鬼修,不受七峰待见也属正常.....”

一时间,四下弟子交头一阵低声碎语,没过三两句的功夫,丘三皮那一点过往就被翻了个底朝天。

“小子,瞧见没。”

见众人的矛头指向了丘三皮,青年执事的嘴角不由上挑,又道:“以你的天资,不受七峰待见,在内院也只有混吃等死的份,还不如乘早滚蛋。”

丘三皮眼中寒光乍泄,沉声说道:“你不过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嘲弄老子。”

话音未落,他的右手间尸气涌动,挥手打出一道尸雾。同时,尸雾中快速蠕动,凝出七八个骷髅鬼头。

“小子,你这是在找死。”

青年执事反应可谓极快,并侧身朝一旁退了两步,挥手抽出一柄三尺长剑后,又折身刺向丘三皮的心口。

“咔”

古清寒冷眼跨前一步,挥剑挡在两人中间。

另外,余下两名执事分别抽出一把宽背百折刀和一杆黑铁枪,相互对望一眼后,朝古清寒夹击过去。

与此同时,青年执事向左边绕开小半步,又挥剑扑了过来。

“以多欺少,老子可从没怕过谁。”

丘三皮右手挥动哭丧棒,左手抱于胸前快速捏出几个奇怪的手势,冷声喝道:“娘皮的,幸亏老子前些日子才悟出一式杀招,不然可就栽你们手底了。”

“白鬼煞,青妖魂,给老子出来吧。”

说罢,他左手抬起在半空画出一个暗灰色椭圆,哭丧棒高举过头,对着椭圆虚点了三下。

顿时,椭圆内闪过三道猩红的亮点。紧接着,大量阴气从虚空中溢了出来,并迅速钻入他高举的哭丧棒中去。

“吼”

“吱”

在众人愣神之际,忽而,两声异常尖锐,且刺耳的叫声在耳边炸响。

第一百二十二章:邪术

下一息,椭圆化作一道幽深的黑洞,一条惨白的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

与此同时,哭丧棒上泛起一阵青黑色的血芒。三两息后,半空中浮出一张干枯的,且极其丑陋的老妪的小半个头颅。

“人类,你不该打扰吾的沉睡。”

“千万年的等待,本王终被唤醒了。”

随之,屋内阴寒肆意,众人瞬间有一种血肉凝固,盆骨冻穿的错觉。而后,又是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味和尸臭味钻进鼻腔,恶心的气味直叫人吐出隔夜的饭。

“域外邪魂,上古魔灵。”

古清寒脸色煞白,反身拽着丘三皮退向屋外。

可是,不等两人有所反应,阴气迅速化作实质的寒冰,将两人的腿脚冻在了原地。同时,一股青黑的气血化作枷锁,套在了两人的肩上。

同时,余下的弟子脸色一变,转身就朝屋外退去。可奈何,众人左脚还没落地,阴寒就裹了上来。

“什么,这个废物,他竟如此厉害。”

“他娘的,老子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开,给我开,我不想死在这里。”

“师兄,救,救救我。”

一时间,屋内哀怨声一片,可没一个人能挣脱的了身上的束缚。

主峰,云殿。

一个玄衣老头背手从殿门走出,抬首朝远处望了一眼,嘴角浮出一丝莫名的笑容。而后,他大袖对天轻挥,便返身缓步走回大殿。

峰顶的云层一阵虚晃,一股天青色的龙息飘了出来,并徐徐落向百宝峰的方向。

与此同时,云殿内传出三两句对白,而后,又很快陷入了以往的死寂中。

“小小鬼物岂敢猖狂....你个糟老头子,拦我作甚....”

“....老夫无包庇之意,他不过......”

“哈哈.....你二人休要争了,鬼修且不论,这黑小子......”

“也罢,黑小子若走上邪路.....,你可别怪我,毁了他.......”

几声碎语间,那一股龙息也恰好罩在功德堂的上空。顿时,一阵炙热,且至刚至阳的灵威当空罩了下来。

下一刻,众人只觉的心头一热,手脚相继恢复了知觉。

屋子内,阴气,尸气,血气一系列污秽之物迅速消散。半空中虚浮的老妪头颅,以及多半条手臂,没抵过三两息功夫,皆化作一阵灰烟散去。

随即,屋内的异样恢复了正常。

只不过,丘三皮面色显出异常之色,这一股至刚至阳的龙息,对于别人来说如同三月春风拂面一般舒坦。可对他而言,如同沸油浇雪一般无二。

“噗”

丘三皮脸色变幻了好几次,终是压不住体内的反噬,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黑血。同时,他身上各处皮肤皱缩,干裂出数道血口子。

不过,在一眨眼的功夫,炙热的龙息迅速消散。

“这是,守.....守山灵......”

“没错,正是守山灵的气息。”

“这个病秧子,修炼的是什么邪术,竟如此.....”

“嘘,你当点心,他的手段可不.....”

在化险为夷后,众人或是庆幸几句,或是抱怨几句,或是发几句牢骚。

不过,大多数长眼力见的弟子没作过多的抱怨,低头匆匆离开了这一片是非之地。与低声埋汰相比,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一点。

“小子,你休要走。”青年执事冷眼走上前,沉声道:“修鬼术,招邪灵,你一个鬼修蝼蚁,如此堂而皇之的在青武闹事....”他摆出一副义正言辞,又大义凌然的嘴脸,大有纠缠到底的架势。

另一边,余下的两名执事见此稍显了一丝为难之意,可又不得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可笑,谁看见我是一个鬼修了。”

丘三皮单手捏住哭丧棒,费力的支起他几近脱力的身体,又露出一副嘲弄的笑脸,讥笑道:“小子,睁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术士。”

“对了,你这种废物懂什么叫术士,什么叫言咒师吗。”

不过,他自以为天使一般的笑容,在干枯的血口迸裂的黑脸映衬下,宛如一只恶鬼。

见这一情形,青年执事的右手不禁轻颤了一下,右腿下意识的退了半步,可又悄然收了回来,逞强的跨前小半步,低吼道:“可笑,凭你一个小小鬼修,也妄想成为术士。”

“鬼修,你这个鬼修,去死吧。”

不知为何,他的情绪在一瞬间失控,下意识的扬起手中的长剑。

“哼,小小执事,又能奈我何。”

此时,丘三皮的火气也上了头,全然不顾自己身体的伤势如何,抬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冥字,又迅速咬破舌尖,吐出一滴舌尖血。

顿时,舌尖血化作一股血雾,虚幻的冥字染上了一层绯红色。

“哗啦”

一声怪异的水流声响起,半空的冥字化作一团暗红血雾。眨眼间,血雾在几次翻涌中化作一条半丈长的血色手臂。

众人还未有所反应,半丈长的手臂便扬起手掌,硬生生的把青年执事拍在地面。

“咔”

“..噗....”

一声清脆的响声,又是一声沉闷的喷血声。

两息过后,血色手臂徐徐散去,地面上空留下一把断剑,以及面色苍白的且陷入昏迷的青年执事。

“什么,他竟不敌一击之合。”

“小子,你打伤同门,出手狠辣残忍.....”

下一刻,另两个执事对视了一眼,便同时向前跨了一步,冷眼逼了上来。

听到这一句质问,丘三皮不屑的咧嘴一笑,反讽道:“可笑,他张口一个鬼修,闭口一个蝼蚁,何时以同门之礼待我。”

“哼,你出手伤人,又诽谤他人。”

“放肆,功德堂岂是你撒野的地方。”

“娘皮的,老子忍了好半天,欺负老子没个好脾气是吧。”

其实,依先前的情形而言,余下的两位执事早就没了多管闲事的念头。可这黑小子当众落了功德堂的面子,不找回场子,他二人日后在功德堂怎么混的下去。

三人争执了几句,又摆出一副出手伤人的架势。

“够了”

这时,屋门口传来一声暴吼,一道人影冲进三人的中间。众人只觉的眼前一花,两位执事就被击飞至一旁的角落。

“执事难为弟子,弟子打伤执事,闹的好一出戏。”

洛尘站稳身形,扭头冷漠的扫向角落的二人,沉声道:“如若我没记错的话,刑堂执事才有权干涉或评判某一弟子的过错,其它各峰执事并无此权利。”

“请问这位执事,我说的可对。”

“小....小师叔,你怎么还没走.....”

见此,中年执事的眼角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下,拱手道:“这件事.....他是.....具体缘由,我一定会查清楚,还请师叔......”

不等他结声说完,洛尘背手凑了上去,盯着他闪躲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喝道:“你给我听清楚了,可别漏了一个字。回去告诉他,老子不喜玩什么阴招,若再有一次,老子会亲自上门好生的招呼他。”

“还有,让他有什么损招尽管朝老子身上来,别牵扯到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说罢,洛尘不待二人站起,又抬头冷冷的朝四周扫了一眼,也不去理会众人是什么反应,扶着丘三皮走向屋外。

“小师叔,你的话我记住了,可.....”

“可你口中的他是谁,我该给谁说。”

“喂...你别急走,我...”

中年执事扬手作势轻声喊了几句,见三人的身影远去,这才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缓步退回柜台。

另一个执事耷拉着脸,左右看了一眼,不情愿的俯身抱起青年执事,快步拐到屋后。

.....

同一时间,主峰某一条小道上,一个黑衣弟子匆忙的小跑而来,径直的来到小路尽头的一间小院前,又匆匆叩门走了进去。

很快,院内零碎的几句对话传出。当然了,两人所谈之事大多以先前攻德堂内的打闹为主,末了几句却压低了声,听上去动了十足的肝火。

“哼,你确定,他这么说的吗。”

“当时,我在一旁盯着呢,他所说的一字一句我都记得清楚。”

“好一个上门招呼我,耍了好一手师长的威风。”

“师兄,他不过一个小小的灵引境,要不我去.....”

“这是我二人的私仇,用不着你来插手。”

小院不太大,石桌,梅桩,竹林,加上角落处一匹骏马。如此精巧的布局,让人忍不住拍手叫绝,也不由的赞一句好一处清雅的院落。

院内,两人前后而行。素衣男子背手在前,黑衣弟子躬手在后。

再一看,素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崔甲。另一位黑衣弟子则是林休法,只不过,他的一身黑衣执事服换成了寻常弟子服,这待人的气势上也弱了几分。

两个人皆是古战院的弟子,可两人在内院混的地位却大不相同。

崔甲虽是近几年才入了内院,可奈何人家的实力强悍,与大多弟子私下相处的不错,平日里又被一些亲近的弟子虚抬几句。这一来二去的几句恭维,他也就应了众人口中二师兄的称呼。

当然,挂上这一个虚名后,上门寻事的弟子也大有人在。可这厮也不是什么银枪蜡头,为此应了好几次约斗,硬生生的保住了这一声二师兄的名号。

林休法的实力则弱一些,在内院混了好几年,却只挂了一个执事的虚名,平日里净干一些跑腿的活计。

第一百二十三章:域外何来

另外,崔甲顶一个二师兄的名头,他的名下向来不差几个跑腿传令的手下。

虽说林休法实力弱了些,可一直把忠义二字挂于嘴边,他以此也成了余下弟子口中一个所谓的红人。

“师兄,这小子当众驳了你的面子,我实在受不了这般窝火的气。”林休法面色狰狞,听其咬牙切齿的口气,大有主辱臣死的味道。

崔甲抬手虚压了一下他的火气,缓声道:“他总该是一个小屁孩,天真的人儿。放三两句狠话又当如何,只当一只秋后作死的蚂蚱,任他快活几天。”

“你且沉住气,针对他的一些琐碎后事,我自有安排。”

听此话,林休法拱手轻声应了一声,也不再此事上多做言语。

不过,在他低头应声的这一间隙,板起的冷脸上竟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可又很快恢复了寻常之色。

林休法的脸色转变的极快,点头道:“师兄教训的对,我动了肝火,却是应了那小子的道了。”

可他话锋一转,又自责道:“让师兄受了如此大的一番委屈,我却在无能为力,实在是心里憋屈的紧。”

“哈哈,林师弟有心了,你也不必自责。”

两人谈了许久,前后也就这两句应了崔甲的心,他抬手搭在林休法的肩上,眯眼沉声道:“至于这口恶气,为兄断然不会白受的,你且安下心来瞧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留意。

这为兄二字出口后,林休法脸色在一瞬间涨红一片,呼吸也不自觉的加重两分。若不知者看到这熟悉的一幕,不由的以为某人吃了什么大补之药。

“师兄,这个.....”

“...小弟.....我......”

林休法的情绪一时间失控,脱口的言语也变的杂乱不堪。

这时,崔甲的脸上也相应露出笑意,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一声师兄也叫了好些年了,为兄也不是什么冷血之人,怎能看不出你的心思。”

“师兄,我.....”

林休法深吸了两口气,稍平复了一下心绪后,这才道:“大哥,日后刀山火海,小弟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好一声刀山火海,林弟的这一句情谊,为兄记住了。”

“哈哈,小弟定会......”

“....为兄少不了用到......到时候....”

“...风里雨里,我定当.....”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一个做了弟弟,一个认了哥哥。也许这一幕两人早有料想,也许这一幕仅是顺其自然罢了。其中的个别原因,外人也道不明了。

当然了,两人余下的谈论,其中大多是略表兄弟情深,也少不了溜须拍马的言语。直到月色渐上,林休法这才别了小院。

......

于此,小半日前。

洛尘三人下了百宝峰,寻了一处僻静的山谷歇了下来。

谷内有一石亭,亭内一桌四椅,亭旁是一条丈许的溪流,左岸是一片不大的灵药园,园内灵药少许。

“...呼....呼.....”

丘三皮半瘫在石椅上,脸色苍白如雪,多一口少一口的喘着虚气,体内不时的溢出几缕阴灰的气息。

古清寒取出一粒银丹,顺手捏开丘三皮的嘴,满是嫌弃的塞了进去。

另一旁,洛尘钻进药园子,寻了几个上了年岁的灵药。在石亭边上支起了药炉,一板一眼的熬了一炉药汤。

以丘三皮此时的情形,他遭了自身灵力反噬,又被阳刚龙息伤了经络。短时间内,心血逆行,五脏受创,这伤势虽不致命,可也是拖不得的。

“你个黑厮,平时捣鼓一些邪祟的玩意,外人也懒的搭理你的小动作。”

洛尘调好了药汤,这才抽空说了两句,训道:“可你这一次真是长本事了,捣鼓出了两个什么鬼玩意,这一下惊了守山灵.....”

“一个是域外邪魂,另一个是上古魔灵。”

不待洛尘训斥完,古清寒就打断了他的话,又道:“以他微末的修为,可唤不出如此级别的恶灵。”

“域外邪魂,这.....”

洛尘双瞳不由一缩,口中细碎的呢喃了几句。忽而记起前些日子他查阅了有关万化指的资料,不经意间找了有关此物的只言片语。

域外一词,最早出现于中古的某一时间段。为此,洛尘曾查阅了许多古史,可提及此名或与此名有关的一些人和事,其上的所述皆语迹不详。

比如:北上一族,生于冥.....,瞳黑如渊者,多为皇......,瞳生如昼,其子.......

再比如:.....冥出邪祟,祟好食人魂,......魂去,人死而无生.....

又比如:.....冥者,同地府,行走多以府吏.......追魂,索命,.......啖人魂,夺人命,圣人出而无止.......

虽大多只有几句断语残片,可所提之事经过几番推敲后,不难让人侧目生疑。

不过,洛尘眼眸一亮,抬头盯着古清寒,戏声道:“大剑客,听你的意思,你很了解什么域外,邪魂之类的玩意。”

“哈哈,你这个人呐。”

古清寒不由的摇头一阵失笑,稍作思索一番后,这才开口道:“这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告诉你两人也无妨。”

“这一件事,大多发生在中古........”

中古时,宗门林立,百家争鸣,武风昌盛至极,武道也相对发展到了顶峰。此间,天下虽是一片盛世之景,可久居安世,岂会少一些杂碎之人。

求长生,贪权位,或是大修为,这一系列的引诱之下,少许人走上了外道。有人信了魔,成了修魔者;有人信了尸,炼了不死身;更有人引来了域外之人,做了魂奴。这些人被称之为邪修,划入了外道。

域外,中古人第一次听说这一个新鲜的词,第一次了解到这方世界以外别的世界,也是第一次了解到自称为域外圣族的魂族人的可怕之处。

至于什么是魂族,域外之地在什么地方,古清寒也不是很了解。他仅知道,中古百宗曾联手击溃了外道邪修,齐心封印了接连域外之地的入口,之后琐事就不得而知了。

“自此后,外道这一称呼从世人的眼中淡了去。世间少了邪祟,生活回归往日的轨迹。”

“可世人的贪念是无穷尽的,在世间总该有几处藏污纳垢的阴暗角落,而少许邪修之人也因此得以苟活下来。又有谁会料到,多年后的某一天,世上会悄然多了尸,魔,邪三个宗门。”

“不过,三宗的实力平平,早已没了当年外道的盛况。世人也淡忘了当年的仇恨,正因这一点,三宗才得以苟存于世。”

“当然了,中古一战中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是很明了。”

古清寒稍吐了一口气,又道:“如若我猜的没错,他之所以能唤来邪魂,大多依靠这一根哭丧棒。”说罢,古清寒拿起桌上的哭丧棒,上下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嗯...”

.......

“哦,这样......”

.......

洛尘单手支起脑袋,低头看似一副沉吟的样子,喉咙中也适时的回应上一声,可他的眼神一直处于游离状态。

尸宗,该死的,这不会与枉死山里的那一群尸族有关吧。至于什么魔宗,邪宗之类的说法,他现在没什么接触,也不好做什么判断。

不对,怎么越想越远,古清寒这家伙,瞎扯了半天,净扯一些没用的东西。

洛尘搓了一下发麻的脸蛋,甩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含糊的问了一句,道:“什么,你上一句说了什么。”

古清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把哭丧棒扔了过来,道:“我说,这根木棒不简单,你自己捉摸去吧。”

“不简单......吗”

洛尘迟疑的凑上去瞧了两眼,这一下才认清了什么叫不简单。

三尺长的柳木棍,上面缠了一层白麻布。也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白麻和木棍上全浸了一层灰黄的油污,不时的散出一股异样的怪味。

细看之下,油污下隐约可以看到几道扭曲的符文,以及一两个扭动的古字。不过,棍子虽沾了油污,可棍首三寸左右却如同白骨一般森白无比。另外,三寸之余的地方,正面刻了一个阴字,反面刻了一个似笑非笑的扭曲且生动的鬼脸。

“这个人.....它有点.....”

“....不对,它怎么如此眼熟......”

“别猜了,它是上古魔灵。”

“对,它像极了那一个老妪......”

这时,洛尘猛的抬起头,问道:“你.....,你怎么如此了解此事,难不成你......”

古清寒又是一阵失笑,抬手打断他的质问,道:“我怎么了,我只不过比你更多的了解这方世界,仅此而已。”

“哦,是吗。”

“也对。”

洛尘眉尖不自觉的挑动了一下,回应了一句前后不搭的话,便不再这一个问题上多做计较。

刨根问底,逼问出别人的私密?

别闹了,他可没什么闲功夫弄这闲事,药炉中熬了药汤,桌前躺一个病号,手边还放了一大堆的烦心事呢。

古清寒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瞥了几眼忙碌的身影,眼中不由的多了几分兴致。

不过,两人这一番闲谈,炉内的药汤熬的恰到时候。另一边,丘三皮在服了一枚银丹后,紊乱的气息也逐渐恢复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又来古香院

“黑皮,药熬好了。”

“尘哥,我.....”

“你是自己喝药呢,还是要我伺候你喝呢。”

“...咳咳.....”

“行吧,哥这就伺候你。”

听到这一句回话,丘三皮眼中暗自一喜,便又仰头张嘴,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你呀,受了这么重的伤,可不能沾一点风寒。”洛尘上前左右扒拉几下丘三皮的黑脸,又闭眼捏着他的脉搏,轻声道:“瞧,你的脉象虚浮无力,脸色苍白无血色,还有你.....”

丘三皮费力的抬起眼皮,又费力的抽出手腕,弱弱的说:“哥,你你把我掐疼了。”

“你个泼皮,我的把脉用力.....”

“哥,咱不废话了成吗,我只想喝药。”

“行,哥喂你喝药。”

洛尘顺手端起桌边的凉药,又一阵摇头皱眉,道:“不行,你受伤未愈,这药汤太凉了,对你伤势没好处。”

说罢,他利落的把凉药倒了,又利落的换了一碗炉里沸腾的药汤。

“乖,张嘴,哥伺候你喝药。”

此时,丘三皮连忙直起腰来,摆手大呼道:“哥,你一旁歇着,喝药这小事,小弟可不敢麻烦你。”

“不麻烦,伺候你,哥的心里舒坦着呢。”洛尘故意搅动几下药汤,又轻柔的吹了两下热气,这才道:“小皮皮,乖,张嘴。”

“别介,我......”

丘三皮见推脱不开,硬是把药碗抢了过来,嘘声道:“尘小子,你这一招狠,老哥我记住你了。”

“切”

对此,洛尘只给了他一个大白眼,道:“黑皮,要说装病号博同情这一出戏,比我,你可差远了。”

说到这里,洛尘不由的想起某些年为了请一半天的假,对先生扯出来的病状。

当然,丘三皮受了反噬,这一点没什么毛病。可先前他服了一枚银丹,虽说这一点药效对他的伤势见效甚微,但足以让他恢复三分气力。

另一边,古清寒早被两人的这一出戏逗乐了。

三人闲聊了几句后,古清寒忽而面色一正,问道:“洛师兄,我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忙于出任务。”

“没错,怎么了。”听到这一句突兀的问话,洛尘有一些不解,又补说道:“我刚才交了任务,这才遇到了你两人。”

古清寒眉头一挑,低头沉吟一番后,徐声道:“如此的话,我看中了一个任务,不知你可否......”

“什么任务,你说明白点。”

“一个乙级任务,我一个人没什么把握。”

“乙级,乙.....”

洛尘本想拒绝,对于乙级任务,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应付下来。不过,他转念一想后,又点头应了下来,道:“行,我和你一块去。”

先前在悬赏堂,他们二人想必是为了这一件任务而去。虽说两人在中途出了一点小岔子,但古清寒并没有因此放弃。可见,这一件任务对他来说很重要。

古清寒才舒了口气,又道:“放心,任务完成后,功德点全部归你。”

听此,洛尘的心中不由生疑,问了句:“哦,为何如此。”

“我只要主家许下的报酬。”

“什么报酬。”

“秘银之心。”

“行吧,我陪你走一趟。”

这时候,古清寒的眼神才柔和了几分,也算彻底安下心来,起身抱拳说道:“多谢,我们三日后出发。”

洛尘起身持拳回礼,回了句:“好,三日之后。”

而后,三人闲谈了小半天,直至天色渐暗,三人这才道了声别。

不过,洛尘搀扶着丘三皮一同返回丹阁,毕竟他的伤势尚未痊愈,多一个人照应总该是好的。

一个多月未归,丹阁内平静如初。

洛尘找了一间空闲的屋子,安顿好丘三皮的琐事之后,又抽空给火祁子请了安。直到亥时左右,他才歇息了下来。

......

第二日,午时。

凤栖峰下,一个人影正冒着日头,费力的朝山上爬去。

凑近一看,来人不正是洛尘。他一身白衣如新,长发高束,本该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潇洒小伙,却在晌午的太阳下累成了狗。

“呼,这么热的天,可算爬上来了。”

洛尘快步躲到院前的一小片树荫下,又撩起袖口扇了几下,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嘎吱”

古香院内,一串脚步声过后,院门应声打开。

“喂,怎么又是你呀。”

院内的人没走出大门,可主人不讨喜的声音大老远就传来出来。

“呵,怎么又是你这个小妮子。”听到这一声,洛尘不由的多了两分力气,挺直腰杆迎向前去。

来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伊雪影与茯苓儿。

“瞧,你这一脑门子的臭汗,离我远点。”伏苓儿连忙捂住鼻子,故作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又道:“停,停,停,你.....你就站那里别动,我可......”

“苓儿,你再瞎闹,我可要告诉师父了。”

伊雪影小步走上前,挥手止住了伏苓儿的胡闹,并拱手作礼,道:“师妹生性如此,还望小师叔不要见怪。”

“无妨,我早就见怪不怪了。”洛尘苦笑两声,对此也不好多做计较。

在上一次的误会中,洛尘已经上门赔礼。可不知为何,伏苓儿每次见面都会奚落他,也许小女生图一个新鲜,好玩的念头。

“小师叔,请进。”

伊雪影小退了半步,单手虚引,问道:“不知师叔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伊师侄,你可记得我上一次为何而来。”

“喂,臭小子,你叫谁师侄.....”

“苓儿,休要胡闹了,否则院规伺候。”

伊雪影先是报以歉意的笑容,而后,她的脸色渐冷,转身冷眼瞥了伏苓儿一眼,抬手作势要对其教训一二。

“啊,师姐打人了。”

“伊......,别动气,我不与她计较。”

见此,洛尘连忙上前打了句圆场。另外,伏苓儿见势不妙,大呼一声救命后,也乘机开溜了。

“小妮子,你别........”伊雪影挽起袖口,清嗓大喊了一句。可又在另一旁诧异的目光中,她硬生生的咽下了后半句话。

“苓儿生*闹,小师叔别介意。”伊雪影稍吸了一口气,稳了一下心神后,又道:“小师叔,你上一次为了丹药之事。可此事早已了结,不知这一次又是为何。”

“伊师侄,你可否认识它。”洛尘轻笑一声,抬手伸出暗灰的尾指。

见此,伊雪影的呼吸不由一顿,还未安下的心又一次起了波澜,凝声道:“万毒指,这......这怎么可能......”

“对,正是万毒指。”

洛尘点头应了她的疑问,可又苦笑道:“我不过用了几种毒药淬炼了一番,也算不上什么万毒指。”

“怎能不是,为什么不是。”伊雪影的情绪有一些失常,抬头朝山顶看了好大一会,呢喃道:“师妹苦了十多年,也盼了十多年,这下总该有了希望。为了小青的病,他跑了这么多年,也该歇一歇了。”

洛尘眉头不自觉的一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道:“他?你指的是......”

“哦,没什么,小师叔不要误会。”听此,伊雪影才回过神来,又一次稍平复了一下心神,诚心道:“师妹是个苦命的人儿,我先行拜谢小师叔的恩情了。”说罢,她屈膝挽袖,作势要行大拜之礼。

“停,停,停。”

洛尘神色一惊,连忙上前将其挡了下来,说道:“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受不了如此大礼。”

“另外,我这一次来呢,不是为了邀功受拜,而是为了另一件事。”

伊雪影也顺势起了身,问道:“什么事情,若是我力所能及之事,一定全力为小师叔办妥。”

“...呼.....”

洛尘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在心底暗叹一句:古人说的在理,这世间唯小人与女子难对付也。

当然,伊茯二女并不是什么小人,也不是什么心机女子。只不过,一个刁蛮任性,养成了一副大小姐的性子;另一个古朴典雅,可性子过于内敛。若与她二人呆久了,洛尘非得被折磨出病来不可。

洛尘不敢多做拖延,直接表明来意,问道:“上次来时,见慕师侄院中养了几只雪蚕,可否送我一只。”

“雪蚕,当然可以。”伊雪影利落的点头同意,可又颔首沉吟几声后,道:“我冒昧问一句,小师叔要一只雪蚕,不知用来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它。”洛尘又一次竖起尾指,没好气的说道:“自从开始淬炼这东西,我可没少吃苦头,特别是我的衣服。”说罢,他指了一下袖口几个显眼的破洞,又道:“我想用雪蚕丝织一个手套,平常办事也方便一些。”

“哦,如此......”

听到这一句话,伊雪影的嘴角也泛起了一丝笑意。而后,她低头思索了一番后,道:“我明白了。不过,依你手的大小,这一只雪蚕可不够数。”

“这.....这个,我......”

“大概,可能,也许够用了吧。”

洛尘一时语塞,这一句话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才好。

“哈哈.....哈”

对此,伊雪影捂嘴好一阵轻笑,心情看上去也好了许多,道:“放心,雪蚕养了可不止一两只。小事一桩,你呆在这耐心等上一会。”

说完,不等洛尘有所回应,她就转身离开。

第一百二十五章:游园

“嘿,可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子。”

洛尘不解的看了一眼拐角处消失的背影,莫名的感叹了一句后,便没在过多理会了。

上一次来去匆忙,对古香院这个美名在外,又美女如云的地方,他可没顾上瞧几眼就匆匆下山。

这次早早的办完了正事,洛尘晃荡了大半个院子。

古香院美名在外,可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确有几分内秀。青砖绿瓦,翠竹粉窗,此间的颜色虽艳了一些,可身处其中时总给人一种尤为舒心的安逸。

若非要追问这种安逸从何而来的话。那么,它或许是在某个不经意间,远处的阁楼内一个对镜贴花的少女,莫名的探出头来四顾张望。又或许是某一个安静的小院内,偶尔传出一两声娇憨的笑语。也或许来自于,抬头时的苍云白狗,低头时的紫竹轻荡。

如此这般一番情景,不察觉间让人浮躁已久的心多了一丝的别样的宁静。

“古香院,果然名不虚传。”

洛尘背手踱步而行,心中隐隐闪过一丝明悟,可大脑在转念之间有了一丝迟钝,明悟也一闪而过。

一丝明悟,一丝迟钝,洛尘的脑中仿佛有千万思绪闪过,又仿佛空白一片。

不过,在定神之后,洛尘的眼神越发明亮,嘴角不自觉的上勾。同时,他的脸上扬起了笑容,身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自信。

自从古村苏醒,陇城,枉死山,再到青武。在这一路走来,洛尘经历了很多事,结识了许多人,也受很多的苦。这一切,他所经历的这一切,不论委屈,欣喜,或是感动,从来都是独自一人抗了下来。

他来的匆忙,忘了与自己的上半个人生道别。他来的也很迷茫,以至于忘了与这个世界问好。

其实在大多时候,他总会一个人审问自己,问一些自以为很有深度的哲学问题。‘我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又该去向何方。我要去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又或者我背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使命。’

当然,答案没有人知道。对于这些恼人的问题,他没有问任何人,也不敢去告诉任何人。

一直以来,他坚信自己是孤独的,可自己却总劝说自己,这个世界是美好的,起码它给了你几个朋友,爱人,甚至仇人。

因此,他才一次次的抬头微笑,努力的做一个好人。

不过,也就在刚才,洛尘在心中闪过明悟的一瞬间,他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身世,什么命运,什么狗屁孤独,以往埋在心中不解和苦闷,以及之前所有的不愉快,他娘的都是自己作的。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没有谁会刻意的刁难你,而你需要的只是一身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实力。这个世界也是美好的,不管你有什么烦心事,只需仰天一阵狂笑外加一句去他妈的。

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会更美好。

“哈哈.....哈”

“去他妈的”

一声仰天狂笑,一句酣畅淋漓的大骂,让洛尘有了一种久违的轻松感。不过,现实总该是骨感的。

“你有病吧,站在门口发什么神经。”

“大胆,你是哪院弟子,谁让你进来的.....”

“喂,你是谁,竟敢擅闯古香院。”

洛尘脑中嗡的一声,随后,他的思绪就被耳边一阵尖酸的,愤怒的,带有质问的,高昂且尖锐的女腔给拉了回来。

“谁发神经了,什么叫擅闯古香院。”

洛尘无力的撇了一下嘴,这才不情愿的睁开眼皮,也顺带扭头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

不知觉中,他身处一个半掩的院门前,院子里有一个方寸高台,高台上站了一个儒衣老妇,台下围坐了数十名女弟子。

同时,数十名女弟子的脸色各异,大多以愤怒不满为主。

“我.....”

看到这一情况,洛尘的老脸不由一红,急忙拱手道:“丹阁弟子,洛尘。冒昧打扰,惊到长老的授业,弟子实在抱歉。”

听到这一句话后,大多弟子也消去了不满的情绪,只有少数几个不知情的弟子应声回了几句。

“丹阁弟子,我古香院可不是你自由......”

“洛尘,这个名字怎么如此耳熟。”

“你还不知道吧,他可是丹阁的守炉人.....”

“哦,原来是他,也难怪他会.....”

“....咳咳...”

这时,高台上的老妇轻声咳了一声,挥手打断余下弟子的议论,道:“洛师兄,不知来此所谓何事。”

“师....,不知你是.....”

洛尘拱手一礼,他守炉人的身份虽高,可让他称一个足有六十多的老妇为师妹,这确实让人很难开口。

“师兄初来内院,这点倒是我的疏忽。”老妇抬步走下高台,拱手回礼后,道:“古香院七长老,洪元清见过师兄。”

同时,随着洪元清的执礼,余下弟子也连忙起身,恭声道:“见过洛师叔。”

“洪长老,诸位弟子,洛尘有礼了。”洛尘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虽说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可还是扯出笑容硬着头皮正色的回了一礼。

“师兄来此,不知所谓何事。”

“哦,我找伊师侄有一些私事。”

“原来如此。苓儿,还不快去寻你大师姐。”

听到这一句,人群中原本一脸窃喜的茯苓儿,先是不情愿的瞥了个白眼,而后才磨蹭的走了出来。

“让师兄见笑了,门下弟子让我给惯坏了。”洪元清掩面干笑了一声,又瞪了伏苓儿两眼,喝了句:“苓儿,今日的功课罚你抄录三遍,明日早课前给我。”

“凭什.....”

茯苓儿扭头刚要反驳一句,可看到洪元清的眼神,又回想到她古板的脾气,就不得低声回道:“好吧,我记住了。”

“洪长老,如此我也不好多做打扰。”

“也好,师兄请便。”

洛尘拱手稍退了两步后,便快步朝不远处的拐角跑了去。

“你师父也太.....”

“我说,你别急走呀,等我一下。”

见这个小妮子有了情绪,洛尘连忙小步跑上前拦住她,道:“洪长老的脾气古怪,你的脾气也古怪,要我说,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觉得吧,你应该多向师叔我学习......”

“喂,你很招人烦。”

茯苓儿猛的停了下来,又是一阵呲牙又是一通挥拳,道:“臭小子,还不是因为你,害我被罚。”

“这事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你要不惹.....”面对少女的无理取闹,以及委屈不已的小眼神,洛尘只好缴旗投降,道:“好吧,这事赖我,她怎么能罚你呢。”

听到这一句话后,茯苓儿这才满意的点头,应声道:“没错,我又没犯错,她凭什么处罚我。”

“对,你说的太对了。”洛尘努力的不让自己笑出声,又连忙补了一句:“走,咱两一起回去找她评理去。”

“行,找她评理.....”茯苓儿豪气的挥动粉拳,可她转念一想,马上又泄了气,摇头道:“不行,七师父她那个脾气,我回去铁定又是挨一顿训。”

“放心,这一次有师叔给你撑腰.....”

“咦,不对吧。”

茯苓儿这时才回过神来,回头指着洛尘的鼻尖,道:“臭小子,你害的我被处罚,现在又看我出丑。”

“没有的事,你误会我了。”

“臭小子,别跑......”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

两个人一路小闹,不知觉中穿过了小半个院落来到一处别致的花园前。此时,伊雪影也正好从花园的另一边走了出来。

也许,两人玩的一时兴起,竟忘了留意四周是什么一个情况。

“苓儿,你又在胡闹什么,还不赶快给我住手。”

伊雪影老远的看见了这一幕,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又扬声训了一句,道:“大庭广众之下,你竟如此胡闹.....”

“啊,师姐,你怎么来了。”

茯苓儿寻声瞥了一眼,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娇声道:“师姐,我和他闹着玩呢,你别生气了。”

“对了,七师父叫我过去一趟,这事我怎么给忘了。”

说罢,她不给伊雪影反应的机会,转身就消失在拐角处,临走时还不忘给洛尘一个求救的眼色。

“这个小妮子,有意思。”

洛尘扭头回了她一个鬼脸后,这才收敛了心神,正色道:“伊师侄,这件事怪我,我一时贪玩惹茯......”

“让小师叔见笑了。”

对此,伊雪影也是摇头一阵苦笑,说道:“苓儿让我给宠坏了,她生性不差,就是淘了一点。”

“对了,师妹近日发病多了几次,雪蚕有些不够用了,所以......”

“无妨,慕师侄的病要紧一些,雪蚕不要也罢。”

听到这个消息,洛尘的心底虽说有一点失望,可又不好去计较什么,拱手道:“有劳你费心了,雪蚕一事我会另求它法,告辞。”

“师叔先别急,你且看这个.....”

说话间,伊雪影从袖口中取了一个小木匣子,神色中竟多了一丝小得意。

“哦,这是什么。”洛尘眉头不由一挑,心底暗道:前一句还说雪蚕没了,这一转眼又换个说法,小妮子要玩什么花样。

不过,还未等他皱眉略表不满时,嘴角就不由的勾起了笑容。

第一百二十六章:太平镇

小木匣里有一双手套,纯白色,手背上绣了一个幼蚕,针脚很密,看上去很是精致。

“我,这个.....”

洛尘又一次感到语塞,同时,他也为自己刚才一些莫须有的情绪大感脸红。

不过,在伊雪影一动不动的目光之下,洛尘只好掩面投降,结声道:“你.....,你不是说她的病情恶化,她比我更需.....”

伊雪影吐了几下舌头,又调皮的对他眨了一下眼睛,笑道:“小师叔,你脸红的样子挺可爱。”

“哈哈”

洛尘一时大囧,揉鼻干笑了两声权当回应了。不过,他第一次在伊雪影身上看到了小女生的娇憨姿态。

“没错,师妹的病情反复,雪蚕所剩不多。”伊雪影脸上的小姿态一闪而过,情绪很快又恢复如初,正声道:“但,你并不一定非要雪蚕,而是它的蛹。”

“蛹”

听到这个字后,洛尘恍然明白过来,也不由暗叹自己是一个近乎偏执的工科男,总会对生活中一些基本的常识追溯到根源。

“对”

伊雪影点头应了声,可她接着又是一阵摇头否定,沉吟道:“也不全对,除了蛹,我还加了另一样东西。”

“哦,加了什么。”

“虫谷,蛛王丝。”

“蛛王丝,不知这个用来.....”

听到这里,洛尘也算听明白了,但他仍是轻笑几声以作为迎合。

“小师叔,你且听我细说。”

这时,伊雪影的眼眸一亮,又顺手拿出一只手套,示意道:“你有所不知,雪蚕丝的抗毒性很强,可它的韧性太弱了。蛛王丝,它恰好弥补了这一点。”

“我还多加了一套阵法,让它可以结合灵气,用之如同皮肤。”

“另外,我多用了一些.....”

她喋喋不休的说了好大一会,洛尘也耐心听了下去。

当然,伊雪影说的这一通听上去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其实也有她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洛尘明白一点,她自己对他所提的要求很用心,同时也让他为慕灵的事多用心。

过了好半天,伊雪影才停了下来,洛尘也适时的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如此,有劳你费心了。”

“小师叔客气了。”

洛尘接过手套,又与伊雪影闲聊了几句,这才下了山。

......

余下的两天时间,洛尘处理完手中几件琐事之后,终是闲散了下来。

不过,他总该是一个劳碌的命,哪来的闲忙之分。前一刻,手中的活计才收拾干净,后一刻,丘三皮就溜过来唠嗑解闷。他好不容易把这货送了出去,可屋门还没来得及关,楼下又是一声呼喊,火老爷子叫他谈一些事。

对于火老爷子的不定时点名,洛尘怎敢耽搁,乐呵呵的一路小跑过去,又垂手听了半下午的闲事。

陪人唠了嗑,又听人解了闷,本该是他清闲的一天,就这样让两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第三天,古清寒准时上门。

“师兄,走吧。”

古清寒一身玄青长衫,手持一把七尺长剑,跨马而立,加上一句淡淡的对白,看上去好不潇洒。

“喂,我说,你这身打扮确定咱不是去旅游。”洛尘一手牵着火儿,一手捧着小半个烙饼,他的心情本是极好的。可看见某人的架势,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旅游,你在说什么。”古清寒也是一阵失笑,大半目光落在洛尘不着调的样子,小半目光却落在了他口中的新鲜词上。

“好了,不逗你了。”

洛尘摆手打过哈哈,又道:“谈点正事,比如今晚住哪,明天早晨吃什么,或是这次的任务。”

“哦,你不提,我倒也忘了说。”古清寒恍然一惊,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卷,递上前说道:“给你,上面是这一次具体的任务。”

“你直接说不就结了,搞的你像特务头子一样。”

“特务头子,又是什么东西。”

听此,洛尘连忙闭上了嘴,捎带在心底吐槽了一下这货喜欢抠字眼的恶趣,这才摊开羊皮卷。

“尸祸,怎么又扯上了尸邪。”洛尘细碎的嘀咕几句,脸上的神色也阴沉了下来。

据此百里之外有一太平镇,镇上有一赵姓世家,这个世家的实力不强,可家底也算不弱。赵家名下把持了一座矿山,暗中也扶持了一个青楼,族产大多也来自这两处地方。

这下问题来了,那一片山脉闹起了尸祸,矿山受了波及。数十名矿工丧了命,众矿工也陆续罢工。

虽说赵家的门面不小,可也禁不住尸邪的祸害。当然,还有矿工的集体罢工。

因此,赵家曾多次请了临近散修前去助阵,可所去散修实力皆是不堪,只当作了尸邪的牙祭口粮。无奈之下,赵家发动大量的关系,想从青武内请一些救兵。

“嘿,有点意思。”

洛尘收起羊皮卷,又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悠声道:“一个乡镇的小世家,一个东荒第二势力,你说这中间得托多少关系。”

“什么托多少关系,你关心的重点在哪。”

“知道,不就一群小小的尸邪。”

“呵,师兄,你的口气着实不小。”

“安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

路遥知马力。

火儿不用说,虽是一匹长残了的马王,可百里的路途还不在话下。不过,古清寒的高头大马,看它一身肥膘没的说,但在体力上却是差了远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少不了磕磕绊绊,两人辗转用了小半个月的功夫才到达目的地。

太平镇,一座连通了南北的小镇。

至于为什么要说它连通了南北。因为,小镇前是一片平原,一望无际的平原,小镇后则是一片山脉,一望无际的山脉。平原末,十万大山前,存在着唯一的一条三丈宽,好似没了尽头的马路。

平原,十万大山,将青州分割成南北二域。

而十万大山深处有一个洛尘刻进骨子里的地名,枉死山。

没错,枉死山是十万大山的一小部分,这也是此地位属南北要道,却只存在一个如此穷酸的乡镇的原因。

太平镇住千户人家,其中三户最富有,实力最强。

东镇的赵家,西镇的林,王两家。

当然,若要细说这三家的实力,赵家的实力稍强于另两家。毕竟,它独占了东镇的鳌头,也力压两家好多年了。

洛尘二人穿过小镇,很容易打听到赵家的府邸。

“赵家,厉害了。”

洛尘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同时,也不再为今晚住哪而烦恼。

正门上挂了一个鎏金的大门匾,赵府二字很是显眼。府邸很阔气,三进三出的门面,门前各有一只丈二高的石狮子,两边种了一排百年垂柳,树荫下更有一个卖凉茶的小摊。

另外一点,大门左右各立了两个短衣仆人,四人的手里除了提溜了一根齐眉木棍外,还牵了一只恶狗。

“喂,你两个看什么呢。”

“对,就说你两人,没事瞎晃悠什么呢。”

听此,洛尘眉头一挑,摇头暗叹道:富人家养的仆人怎么就一个德性,除了会欺负弱小,再没了别的本事了。

“喂,你聋了是吧,小爷问你话呢。”看见这两个人不为所动,其中的一个青年仆人有一些恼火,轻拽了一下狗链,便大步走了过来。

“小爷问你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怎么就不知道吱一声。”

青年仆人走上近前,掂量着手中的木棍,对洛尘上下打量了几眼,不耐的挥手道:“滚,滚,滚,穷酸书生一个,小爷懒的动你。”说罢,他拽起狗链,又扭头朝回走去。

不过,青年仆人没走了两步,又扭头折了回来,戏骂道:“嘿,我说,你一个穷酸书生,非要小爷赶你走不成。”

“大黄,你咬.....”

青年仆人不自觉的叫了声狗名,可没想到的是,脚下一直未作声的狼狗瞬间发起了难。

“汪,汪”

一只成年的狼狗若是发起狂来,那架势可不是一般人能降的住的。

青年仆人只觉手心一痛,紧握的狗链子也一下子脱手了。等他缓过神来后,狼狗已经扑向了两人。

“跑,你发什么愣呢,快跑。”

这时,青年仆人才发现这个穷酸书生早就被吓傻了,竟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也来不及多想,提棍就拦了上去。

狼狗扑了过来,洛尘没动,古清寒没动,倒是把火儿给惊着了。

“葎”

火儿受了惊,前肢高抬而立。不过,它的前肢却恰好踩中了狼狗的脊背上,狼狗也在支吾两声后断了气。

“这...这....你的马杀了大黄。”

“不,是你,是你杀了大黄。”

“大黄死了,怎么办,少爷饶不了我的。”

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青年仆人顿时慌了神,他口中细碎的嘀咕了几句。而后,他眼睛一亮,大吼道:“你杀了大黄,我捉住你,也好给少爷一个交代。”说罢,青年仆人又举起了长棍,咬牙朝洛尘的面门砸了过来。

洛尘的眼中自始至终没有生出一丝波澜,他平静的看着扑来的狼狗,又平静的看着砸来的长棍。

“哼”

长棍临面,他才冷哼一声,同时抬手对空一挥。

长棍应声从中折断,青年仆人也摔到了一旁,他经过几番挣扎之后才爬了起来,看样子受伤不轻。

“打伤你,因为你之前对我不敬。不杀你,因为你还有点良心。”洛尘低头沉声对青年仆人说了一句后,这才牵起火儿大步走上前。

第一百二十七章:初次见面

这时,看来人有几分实力傍身,余下的三仆役才小步跑上前来,偻腰陪笑摆出一副讨好的嘴脸。

“这位爷,不知您来赵府有何贵干。”

“您受累了,小的王五替您牵马。”

“小爷,这孙子叫吴老六,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尘并没去搭理三人的恭维,反而扭过头道:“吴老六,你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滚进去通报一声。”

“..什么....”

“明白,小人这就去通报。”

话罢,吴老六利落的爬了起来,三两步从侧门跑了进去。

半柱香功夫,高墙内响起了一阵稳健的脚步声。而后,赵府的正门悄然大开,三个人应声从院内走了出来。

吴老六偻身迈着小碎步在前引路,不时的回头作一声陪笑。其后,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大步紧跟,估摸有六十的年岁,可身子却是极其魁梧。身高八尺有余,黑脸粗脖,配上八字步,看上去好生威风。

中年人身后跟了一个少年郎,锦衣缎袖,手持白扇,本该叫一声少年潇洒。可他的脸显菜色,脚步虚浮,加上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寒,此子也算绝了。

吴老六出门后,佝身朝洛尘虚一礼,道:“老爷,正是此人。”

听到老爷二字时,洛尘便知此人正是主家,赵崇,也让人戏称笑面虎。不用多说,他身后的少年郎定是独子,赵西风。

不过,赵崇并没急于搭话,仅是背手停在台阶上。他冷眼扫了一圈,并对洛尘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主家不语,来客沉默,两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老....老爷,您.....”

“狗奴才,好你个吴老六。”

可在这时,赵西风突兀的一声大骂,打破了眼前的平静。同时,他大步走上前来,也不说缘由,抬手对吴老六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吴老六吓的浑身一抖,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少爷,小人该死,求你.....”

“我的小心肝,你怎么就死了呢。”

赵西风扭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狼狗尸体,又摇头叹了一句可惜,可他的语气中更多的是戏谑之意。随后,他俯下身子,柔声道:“小六呀,你不该死......”

“多谢少爷,小人......”

“你是不该活。”

说罢,赵西风口中发出一声怪笑,顺手抓起另一旁仆人手中的长棍,猛的砸向吴老六的后脑勺。

“少爷,饶,饶命.....”

“嘭”

一声闷响后,长棍又应声而断,不过,吴老六却平安无事。

看到这一幕,赵老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却没有做声。赵西风甩手扔掉断棍,恼火的扫了众人一眼。吴老六则暗中松了一口气,扭过头对洛尘投以感激的目光。

“谁,他娘的,谁多管闲事。”

见此,洛尘的眉头一挑,脸上浮出一丝怪味的笑容,他没料到赵氏竟是一个主恶仆凶的世家,也没料到与主家初次见面,就闹了这么一出戏。

“小子洛尘,见过二位了。”

洛尘背手走上前,淡然的面对赵氏父子审视的目光,道:“赵少爷,洛某人斗胆问一句,恶狗伤人,这人是该杀狗呢,还是活该让狗咬呢。”

“哈哈....哈”

看到这小子竟如此狂妄,赵西风不怒反笑,抬步迎了上去,阴声道:“小子,我赵家虽说不大,可也不怎么小。你一个小小灵徒,不够格.....”

“哦,不够吗。”

洛尘眉头一挑,从怀中掏出了青武金令,在半空戏谑的晃了两下,道:“赵少爷,您看,我这个小玩意可算够数”。

“青武金令”

见此,赵崇心底不由一惊。同时,他心底又犯了一声嘀咕,两位好歹也是堂堂一个青武弟子,怎么穿着如此不讲究。

另一旁,赵西风的神色稍愣了一下后,便故作出一副惶恐的姿态。

赵崇扭头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见洛尘脸上依旧是戏笑的表情之后,也便没了什么沉吟,反手甩了赵西风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混账东西”

赵崇抬手戳在儿子的脑袋上,怒骂道:“你个长眼的东西,竟敢顶撞青使大人,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混账玩意。”

“爹,你干什.....”

赵西风也被打懵了,他捂脸惊叫一声抬头欲要破口大骂,可口中的话才说到一半,又在赵崇阴寒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爹,孩儿知错了。”

赵西风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的压回了心中的怨气,顺势低下了头,垂手摆出一副任其发落的乖巧模样。

这时,赵崇的脸色叹气道:“西风,你顶撞爹,爹不怪你。可你顶撞了青使大人,爹也没办法了。”

“青使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子这一回吧。”赵西风的脸上早就看不出一丝的怨愤,他俯身对洛尘行了一礼,语气中也是说不出的诚恳。

不过,虽是如此,他低头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寒却是极为惹眼

“哈哈,小事罢了。”

看了这一出父慈子孝的感人戏码,洛尘的心中大呼过瘾。而后,他大步上前熟络的在赵西风肩上拍了两下,挑眉戏笑道:“我与西风兄一见如故,方才不过与西风兄闹了一场玩笑罢了。”

“西风兄,你说是不是。”

“对,小弟与......”

赵西风本想应声接下去,可他转念间又连忙摆手作揖,惶恐道:“青使大人,您的身份在上,小人的身份岂敢妄言高攀。”

听此话,洛尘怎么可能轻易松口,又惋惜的道:“西风兄,你这般客气,难不成还记恨为兄先前的作为。”

事已至此,赵崇也算看明白了,这个青使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他如此再三的纠缠,定是为刚才的怠慢而刻意为难小儿。又见自家儿子的畏首畏尾的样子,赵崇笑骂道:“西风,你怎个不识抬举。”

“小,小弟惶恐,怎敢记恨大哥。”

“哈哈,如此甚好,甚好。”

洛尘故作出亲昵的拍了一下赵西风的后脑勺,这才转身对古清寒道:“师弟,这见了主家,你怎么就不热情了,也不知道给人家打一声招呼。”

“青武,古清寒见过二位。”

这时,古清寒也适时的对赵氏父子拱手一礼,算是正式打过招呼了。

“赵崇,见过古青使。”

“赵西风,见过古青使。”

赵氏父子分别拱手回应了一声。

不过,父子二人的脸色却是少有的难看。这两个青使,一个是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一个是心性冰冷的剑客,两人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洛尘瞥了一眼两人怪异的脸色,憋笑道:“我师弟的性子冷了些,让赵员外见笑了。”

“青使大人说笑了。”赵崇故意放低了姿态,耐起性子迎合两人的脾性,卑声道:“剑客本该如此性子,如古青使一般锋芒内敛,却又收放自如的剑客,赵某佩服至极。”

“赵员外,你可真是老奸巨....呸,慧眼如炬啊。”

洛尘差一点失口,连忙改口打过哈哈,道:“西风兄,听闻赵府景色别致,不知可否带我一观。”

“哈哈,两位青使,请。”

赵崇侧过身抬手朝府内一引,豪迈的喊道:“来人,吩咐下去准备家宴,为两位青使接风洗尘。”

另外,赵西风见自家老爷子少有的放低姿态待人,略表一丝震惊之余,也适时的低头垂手,伪声道:“青使大人,请。小人这就带你进府一观。”

“哈哈,好说,好说。”洛尘别过头对古清寒挤了一下眉,这才背手踱步跟了上去。

也别说,在赵府一观之后,洛尘也算明白什么叫乡绅世家,什么又叫富甲一方了。

赵府很大,三个人在府内溜了一圈下来,少说也花了大半个时辰。前院后宅,琉璃灯瓦,花亭小苑,当然,府内除了这一些的平俗之景外,另有一处惹人驻足的地方。

内湖,这一片数亩大的内湖,让洛尘好一阵惊叹。不过,他的这一声惊叹,让赵西风倍有面子的同时,也让古清寒好一通鄙夷。什么的围湖建宅或是挖地造湖,这一些市侩的小手段可入不了古清寒的法眼。

当然了,洛尘惊叹的不是什么造湖手段,而是眼前稍有一丝熟悉的景。

湖岸上一两处茅草小屋,近前有三两个老妇在晾晒渔网,远处有仆人泛舟采藕。忽而一阵清风吹过,片片荷叶随风轻荡,迎风时鼻尖多一缕荷花的淡香,如此一般的场景让人不由痴迷。

“好一个内湖,好一个采藕人。”洛一时失神了。

赵西风不屑暗笑:什么青武上使,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锤罢了。

“少爷,打扰了。”

这时仆人从巷口小步上前,卑声道:“老爷说了,请两位青使大人正堂一叙。”

“嗯,我知道了。”赵西风眼中悄然闪过一丝不悦。自己才找回了一点面子,老爷子也太会挑时候了。

不过抬头时,他笑道:“两位大人,老父略备了一些薄酒,还请大人移步。”

“大人,洛大人.....”

“师兄,你发什么呆呢。”

古清寒轻扯他一下,洛尘这才回过神,应声道:“如此,赵兄前面带路便可。”

“两位大人,请。”

听到洛尘这一句温和的回话,赵西风不由的多看他一眼,可又见他的神色平常,也就没去做过多的留意。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前宅正堂。

第一百二十八章:赵氏

正堂内,赵崇一行人早已恭候多时了。

见洛尘三人走过来,赵崇连忙放下手边的活计,迎上前拱手道:“两位大人,这一路上颇有劳顿。老夫略备薄酒一二,好为大人接风洗尘。”

“赵员外,你真是太客气了。”洛尘拱手回礼,语气温和,脸上尽显随和之意。

“哈哈....哈”赵崇也是一个精明的人,他一眼便看出了洛尘前后的变化。不过,他的眼珠一转,仰头故作一声大笑,道:“两位大人,里面请。”

这时,余下的几个人才依次站起了身,对洛尘二人拱手一礼,齐声道:“见过两位大人”

“诸位,客气了。”

见这阵势,洛尘的眉头一挑,不动声色的与古清寒对望了一眼,这才道:“赵员外,不知这几位是......”

“妾身陆氏,给青使大人见礼了。”

“老奴,见过青使大人。”

“小人杨天宝,见过青使大人。”

......

看到这一幕,洛尘也算看明白了。这场所谓的接风宴,名义上是为他二人接风洗尘,实则是在为赵家造势。

为何要如此说呢。

其一,赵家让尸祸这么一折腾,且不说在上面损兵折将,也不说矿山停产的财物损失,单说赵家受损的名望。多次出手无功而返,矿奴身死无处安葬,单凭这两点,便足以让赵家的名望跌到冰点。

其二,矿山上虽是一群苦哈哈,平时死一两个旷奴不算什么大事,大不了私下赔几个大子罢了。可这一次却不同,矿上一次死了近百个矿奴,惹的小镇一片闲话不说,又招了官家的注意。这一件破事要处理不当,赵家非得大出血才行。

其三,众人刚才在赵府门前一闹,此时,这事肯定成了闲人口中的谈资。在外人看来,两个外乡毛小子,初来乍到就惹上了赵家的门面。虽说,赵家恰逢多事之秋,可抬手捏死两个毛头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外人不知情,府上又不说,这种情况之下,某一些好事的闲人铁定会一个劲的咬舌根子。关于一个毛头小子惹怒了赵家的老掉牙故事,不出片刻功夫便会传遍小镇。

不过,正因这一点,赵崇借以家宴的名头,宴请两位青使大人。事罢,他只需让仆人稍出去话,青武来人了,两个少年郎正是青武来的大人。如此一来,借以青武的名头,赵家的名望又会恢复到了顶点。

先前的一些负面说辞,自会烟消云散。

“洛某,见过诸位了。”

“古某,见过诸位了。”

洛尘与古清寒同时拱手回礼,显然,两人都看出了赵崇的小把戏。

不过,两人却默契的没有做声。平心而论,他两人来此仅是处理尸祸一事,对于世俗中的勾心斗角,他们没必要加以理会。

“哈哈,两位大人,请上座。”

不多时,众人依次落了座,一场看似热闹的家宴便开动了。

当然,在酒桌之上,男人间永远只会那么一套。听了一通大话,喝了一肚子的敬酒,谈及了一些矿山上的事。所谓的接风家宴,在众人一味的好话中,这才告一段落。

另外,在众人七言八语的胡扯中,洛尘也乘机对赵家的实力多了一分了解。

赵崇,赵氏家主,他的长相忠厚,为人也看似忠厚大方,可实则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市井小人。因此,他私下被人戏称笑面虎。他一身的修为是小灵徒,引灵之境,在太平镇也算一个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赵西风,一个实打实的纨绔,修为更是不值一提。

不过,这府上除了赵氏父子之外,还有另两个主事之人。一个是老管家,一个是大供奉杨一虎。

两个人皆是灵徒,纳灵之境。不仅忠于赵氏,也是赵崇的左膀右臂。

......

亥时,某一间客房中。

“师兄,这个赵府不简单呐。”古清寒背手站在窗前,沉声道:“下午,我在府中寻了几个婢女,本想打听一些关于尸祸的事。可是,问了好几个人,她们都是闭口不言.....”

“让我说,这已经亥时了,咱能不能明天再谈。”

“不行,尸邪作祟,此事不能拖久了。”

“喂,再急的事,你也不能在老子洗澡的时候直接闯进来吧。”

“怕什么,咱两都是男人,再说了......”

“再说什么了,你给老子出去,这些个屁事等明天说。”

“唉,好吧,师兄你开心就好。”

听到屋门作响,古清寒的脚步声渐远,洛尘这才埋头钻进热水中,不时的发出一声舒畅的口申吟。

“屁大点事,一路上催个没完,这一路可累死老子了。”洛尘在水中扎了一个猛子,自语道:“你骑一匹高头大马,可劲的浪。我骑的什么,一只发育不良的病马,看着都膈应人,更别说骑着了。”

“也是,这个臭马,吃草吃药吃肉,它啥都吃得下,可就他娘的不长肉。”

“这一天天的,累死我了......”

夜渐深,洛尘口中细碎的嘀咕也停了下来,他一手捂着腰,一手捂着屁月殳,瘫在床上倒头睡了过去。

一路的颠簸,他总该是累了。

第二日,日头早已上了三竿。门外丫鬟来了又走,洗漱水也反复换了好几次,可始终不见屋内的小主醒来。

“红儿,已经这个时候了,青使大人怎么还没醒来。”

“可不是,屋里连个动静都没有。”

“嘻嘻,第一次见比少爷还贪睡的人。”

屋内,两个长相标致的小婢女凑在一起低声咬耳朵,一个手中端了一个铜盆,另一个手中拿着柳叶和细盐。

“嘎吱”

屋门应声打开,洛尘挠着头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

这时候,两个小婢女连忙停了声,压低身子小步走上前去,同声道:“大人,小婢给您请安了。”

“嚯”

这突兀的一声问候着实把洛尘惊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抬手一拳,可定眼一看又连忙停了下来。

“呼,差一点伤了人。”洛尘抬手在半空晃了一圈,可又见两个小丫头呆呆的望着自己。他挠头干笑了两声,道:“怎么,我的样子很吓人吗。”

“...噗.....”

“咳咳,红儿。”

右手边的小婢女一时没忍不住,竟笑出了声。不过,另一个小婢女连忙干咳了两声,悄悄的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啊,大人,红儿不是故意笑的,求您饶了红儿吧。”红儿小婢女也意识到了,她的脸色瞬间没了血色,急忙匐在地上低声求饶,声音中都带了一丝哭腔。

同时,另一个小婢女跟着匐在地上,与其一同低声求饶不止。

见此,洛尘眉头一挑,他不由的捏着下巴,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而后,他蹲在地上,低声问道:“你叫红儿。”

“回大人,小婢名叫红儿。”红儿把头杵在地上,语气有一阵听不说出来的畏惧。

“红儿,你说.....”洛尘口中的音调一转,故意作了一下停顿后,又道:“这事要摊在你家少爷身上,他会怎么做呢。”

听到这句话,红儿浑身不自觉的一颤,又急忙一阵慌乱的磕头,哭声道:“大人,求您饶了小婢吧,小婢再也不敢了。”

“你若不说,别怪我......”

“大人,少...少爷,他会杀了小婢。”

不过,红儿话还没说到一半,她肩膀不由的一抖,而后口中便搪塞着说不出来话了。

“哦,小少爷,有点意思。”洛尘没在过多的追问什么,起身说到:“你两人起来吧,我可没你家少爷那么大的家法,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谢....谢大人。”

听此,两个小婢女连忙捣头道谢,心底也算松了一口气。

“我说,这水都快凉了,你两个又在发什么呆呢。”洛尘苦笑一声,他这一次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奴隶制度的压迫性。

“啊,小婢这就另打一盆水。”

“不用了,这一来二去的,非得拖到中午去。”

洛尘无力的摇头叹了一口气,潦草的洗漱了一番之后,这才走向前宅。

前宅,正堂内,赵崇,古清寒,杨一虎,三个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也不知道在谈一些什么。

“赵员外,早呀。”

“哟,师弟,这么巧,你也在呢。”

洛尘背手大步走进正堂,很是大方的扬声对三人问了一声早。

“哈哈,洛大人昨夜可睡了个好觉。”

“日上三竿了,你还早呢。”

“洛大人,早。”

赵崇拱手回应了一声,同时扭头对一旁低声吩咐了一句。古清寒则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对于某人贪睡的这一个坏习惯,他早有了见识。杨一虎拱手欠身回了一礼。

“哈哈,我一时睡过了头,各位不要见怪才是。”洛尘对三人拱手回礼,又扬声打过一声哈哈,道:“老远听三位相谈甚欢,不知在谈些什么。”

“小人同古大人说了一些有关清剿尸邪的事宜。”赵崇应声接了一句,道:“刚好,洛大人来了,这下人也算是来齐了。”

“哦,原来如此。”

洛尘坐在古清寒身边,很自然的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反问道:“尸邪一事,不知赵员外有什么高见。”

“大人说笑了,老夫哪有什么高见之谈。”赵崇故作出一副为难之意,苦笑道:“尸邪荼毒已久,老夫只希望尽快灭了这一祸事,也好给死去的矿奴一个交代。”

第一百二十九章:走一遭

“赵员外可真是菩萨心肠。”

听到这一句话,洛尘嘴角不由的勾起一丝笑容。不过,他又很好的掩饰了过去,轻晃了一下茶盏,道:“赵员外,不知矿山那边是怎么一个情况。”

赵崇故作了一息的迟疑,说道:“这个,老夫也不大清楚。”

“哦,不清楚吗。”洛尘淡笑了一声,放下茶盏顺势扫了一眼两人脸上的神色,又道:“我听说,贵府为对付尸邪曾多次召集人手,可都是铩羽而归......”

“呵呵,有关进山一事,由杨供奉全权负责。”

“哦,杨大供奉,你说呢。”

听到这里,杨一虎的眼角莫名抽动了一下。而后,他拱手道:“回大人,虽说前几次府上召集了一些散修人手,实力多以炼体为主,进山也不过是为尸邪送了口粮罢了。”

“炼体散修”洛尘在口中低声将此重复了一句,自语道:“这么说来,此次的尸祸不小,矿上尸邪的实力很强了。”

“不,不,不,大人此言差矣。”杨一虎连忙摆手打断他的自语,正声道:“依小人所见,矿上的尸邪虽然不少,可仅有两三只黑毛尸和一群白毛尸而已。”说罢,他还不忘拍着胸脯作保。

洛尘紧盯着杨一虎的眼睛,戏笑道:“哦,几只血尸就让一个乡绅世家束手无策,这个说法也是新奇。

“大人说笑了,尸邪不畏生死,小人实在是......”

“杨大供奉,你的意思,我懂。”洛尘挑眉给了他一个领会的眼神,而后,他扭头对古清寒说道:“师弟,咱两人还应早作准备才是。”

“哈哈,有劳两位大人了。”

“赵员外客气了。”

四人互相客气了几句后,也便各自散了去。

........

太平镇的某一条主街道,商铺繁多,小贩不断,这一天闲来遛弯的人也是不少。

“这就是你说的出来收集情报。”

“对呀,我这不正收集着呢。”

人群中,一白一灰两个少年郎迎面走来,白衣少年手持八尺青峰,灰衣少年怀抱一大堆零嘴。两人这一对比,看上去一副好不滑稽的样子。

当然了,两个少年郎正是洛尘,古清寒。

不过,古清寒是一脸的嫌弃,口中的不情愿一直叨叨的没完。洛尘则一脸的享受,嘴里的小吃也是吃了个没完。

“冰糖葫芦,三文钱一个,不甜不要钱了。”

“客官,您的大肉包子来喽。”

“来一碗米酒,要稠的,可别偷摸掺水”

.......

这人呐,若是心里不爽快或是上了火,他就会容易烦躁,特别是耳边一直还吵吵的没完没了。古清寒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他总该是一个剑修,性子喜静不喜动。另外,他对这一次任务很是上心,但他又没什么头绪,心里本就有一些着急上火。现在,让洛尘拽出来这么一闹,他的心里早已接近暴走的边缘了。

“师兄,你自己胡闹去吧,我不陪......”

“别介呀,你怎么还着急上火的。”

见到古清寒冷脸转身要走,洛尘连忙扔下怀中的零嘴上前拦住他,抬手指道:“这不是,咱们的情报局到了。”

“红袖招”

古清寒顺势看了过去,可看到这白晃晃的三个大字之后,他久压在心底的火气一时也压不住了。

“青楼,我的好师兄,你竟有闲工夫带我逛青楼。”

“也不说这青楼是赵氏的产业,就算它不是,一个红尘之地有什么情报可言。”

“对了,你这一下说对了。”洛尘也不生气,故意拍手道了一声妙哉,道:“没错,它是赵氏的产业,也是一个红尘之地。可是,青楼里面人多话杂,来人大多又是一些个闲散富人,他们闲侃的杂事也海了去了。”

“记住了,咱可不是来嫖的。”

说罢,洛尘没去理会古清寒是什么反应,率先背手仰头摆出一副雄赳赳的不要脸姿态走向红袖招。

“唏,你的借口可真......”

“喂,我走了,你听到没。”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

古清寒放声喊了两句,可见洛尘没半点停下来的意思,他也只好低声咒骂一句,掩面跟了上去。

红袖招,虽说只是一处青楼,但这三个字的分量在太平镇可算不轻。不说别的,单凭这一栋三层高的豪楼,便足以称得上是小镇第一建筑了。

朱漆红门,银柱粉窗,门前倚了三两个青涩的妙龄少女,二楼窗口处不时会走过一个丰韵少妇。临近时,一股浓郁的胭脂味扑鼻而来,加上一个个沉迷于酒色的寻欢公子,这样的画面感不要太强。

“哟,两位小爷,您可算来了”

“来,来,来,两位小爷这边请,让奴家伺候您。”

“这位公子爷,您持剑的样子,好生潇洒。”

洛尘两人前脚还没跨进门,后脚就有好几个搔首弄姿的姑娘就围了上来。两人虽是青武的天才弟子,但好歹也是一个十七八的血气方刚的愣头青年,一时竟显的手忙脚乱。

“我去,玩的这么嗨。”

洛尘只感到呼吸一顿,小腹间不由的升起一阵燥热。不过,他上半辈子也算是一个见识过什么叫岛风的男人,对于这种画风,他还可以应付一二。

只不过,他是缓过神了,但身后的这一位小主可吃了苦头了。

古清寒身为一名正统的剑修,同时又是一个小纯男,这一进门算是遭了大罪了。他咬牙切齿的刮了洛尘一眼,转身就要离开,不过还没迈开腿就让两个姑娘给拦了下来。

“小爷,奴家一看您就是第一次来,别害羞嘛。”

“依我看呀,这位小爷是抹不开面子。”

“红姐,这位小爷我伺候了,你可别和妹妹抢。”

古清寒没去理会两人的拉扯,只是闭眼稳了一下心神。而后,他体内灵气一荡,浑身散出一股凌厉的剑气,将两位姑娘震了开。

“哟,两位爷,您来了,快里面请。”同时,另一旁的老鸨也注意到了两人,她迅速对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后,便迈起妖娆的小碎步迎了上去。

“一个雅间,两个清倌人。”

对于这一类人,洛尘并没去给什么好脸色,他甩手扔过去一枚银锭子,熟练的说出记忆中银幕上时常出现的一句台词。

“两位爷,这气度不凡,一定是外乡来的富家公子吧。”老鸨低声讨了一声好,可见两人并未理会她,也便悻悻的挥手招来了一个龟奴,低声吩咐了两声,躬身道:“爷,雅间先给您备着,清倌人马上就到。”

“嗯,知道了。”

“两位爷,您这边请。”

不多时,两人就随龟奴来到了二楼的某一个雅间。

红袖招虽说只是一处红尘之地,可也别说,这雅间布置的却有一番风雅。一张桌子,一套茶具,一个香炉,一展屏风,少了扑鼻的胭脂味,多了一丝清淡的檀香。

“清倌人来了,还请两位爷多加怜惜。”龟奴趴在门外轻声言语了一声。

与此同时,两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就推门小步走了进来。两人长相清秀,眉目间略带了一丁点的婴儿肥,描了一个淡妆也是恰到好处,让人看上去有一种邻家少女的亲切感。

不过,两人也各有不同,一个怀中抱了一把琵琶,另一个身着广袖流仙裙。

“文儿,秋儿,见过两位公子。”

“来了,坐下吧。”

洛尘点头随口应了一声,也没过多的去理会两人,他扭头对古清寒挑了一下眉头后,就背手走到了窗前。

“哼,我看你玩什么把戏。”古清寒板脸冷哼了一声,很不情愿的凑了过去。

见此,文秋两人的神情不由一愣,她两人第一次受人冷落,也是第一次伺候脾性如此奇怪的小主。不过,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后,同时乖巧的颔首退到了一边。

四人皆不言语,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楼下一些个糟乱的谈话传了上来。

“爷,你坏死了,你不是说好只让人家喝一杯的.....”

“小宝贝,来,让哥哥亲一个.....”

.....

“你个小浪蹄子,在老子面前装什么清高......”

.....

两人听了有小半柱香的功夫,古清寒的脸色是越来越黑,洛尘脸上自信的笑容也快挂不住了。

这种情况,洛尘是万万没有料到,他本以为青楼人多眼杂的说起话来也是百无禁忌,要打听什么东西,还不是简单的事。

可是,谁曾想到实际听到的是这般的不堪。

“师兄,你在寻我开心。”古清寒心底的火气一时没压住,沉声吼道:“这一次的任务本就棘手,矿山的情况不明了,赵家态度又是敷衍了事,可你倒好......”

“不是这样的,你先听我说。”

“行了,你自己在这闹,我不陪你玩了。”

“你不知道,赵家其实.....”

“三位爷,雅间早给您备着呢,您这边请。”

也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楼道里响起一声龟奴的献媚声。而后,三个大汉应声走进了隔壁的屋子。

“大哥,听说你前几日进了山,也不知山里是怎么一个情况。”

“姚大嘴巴,你是说李大哥进了一趟山。”

“哈哈,好你个大嘴巴,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听到这里,洛尘的神色不由一喜,先前让人误会的郁闷也一扫而光。另外,古清寒也没了抱怨,静心坐在桌前听几人的对话。

第一百三十章:阴谋之下

洪宝开门见山道:“洛师弟,可知请你过来所谓何事。”

“不知”

洛尘对老头躬身作礼后,径直坐在右首的座椅上,还故意挑个二郎腿得意的瞥一眼林休道阴沉的脸色。

“弟子古清寒,见过洪堂主。”古清寒持一个古剑礼,直愣愣的杵在大堂上不动。

“哦,既然你不知,本座便与你细细道来。”洪宝深知这位年幼的师弟不好对付,板脸说道:“八月末,你应古清寒之约,去往太平镇执行任务。主家是赵家,却在你二人执行任务期间,遭镇上林、王两家联手灭门。此事,你可有话说。”

洛尘耸肩回道:“并无异议,你继续。”

“那好,在赵家被灭门前一日,有人看见你二人曾去过青楼。”说到此处,洪宝故意停顿一下看洛尘脸色未变后,又道:“根据赵家弟子提供消息,你二人在青楼里与林、王两家的家主会面,并暗中达成某种协定。请问,这是什么协定。”

洛尘眼中闪过一丝疑色,随后坦然道:“没错,我是与林、王二人在青楼见过面。不过,我们之间却没什么协定,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太平一问究竟。”

当然,他相信,这种私下见不得人的约定,林、王二人绝不会透漏出去半句。

“作何约定,咱且不提。”

对此,洪宝也没办法查证,又道:“据赵家弟子所述,你与古战院弟子赵如龙恩怨颇深,赵如龙的氏族正是太平赵家的主家。另外,丹阁杨小天证实,你曾私下对他说要借此报复赵家人。”

“好,好,好。”

“好一个赵如龙,好一个杨小天。”

听到这里,洛尘恍然明白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此前,他接太平镇的任务被杨小天意外得知,这货暗中告知崔甲,想借他之手除掉自己。也是赶巧,此次任务的主家是太平赵家,而这个赵家又是赵如龙所在氏族的分支。所以,崔甲与赵如龙设局对付他。

至于林休法,这货铁定崔甲是为了保险起见多安排的一个后手罢了。

洪宝看他的情绪颇有几分激动,皱眉不悦道:“怎么,洛师弟对本座调查的证据有什么异议吗。”

“不敢”

这时,洛尘起身对堂匾躬手作礼,高呼道:“执法肃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还请堂主将两位证人请过来,我当面与他们对质便知结果。”

“本座便叫来两人,看你如何应对。”

洪宝行事主张雷厉风行,立即挥手安排两名执法去请赵如龙与杨小天二人。

另一边,古清寒悄然走上前,咬耳朵说道:“师兄,你自知这一切是崔甲设的局,为何不借此捅破。”

“这么好玩的游戏,我为啥先说破。”洛尘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又碎声道:“放心,游戏才刚开始,先放几个挑梁小丑蹦跶一会,咱也好坐看一处大戏不是。”

“师兄胜券在握,那我坐看好戏便是了。”

“嘿,你可瞧好咯。”

正当两人咬耳朵说个热闹时,大院外一高一矮两‘证人’从容登场。另看,两人身后紧跟一人,而此人正是崔甲。

“师兄,他怎么了。”

“这不正好,新仇旧怨一锅烩。”

看见崔甲后,古清寒皱眉退到一边。洛尘则一脸的欣喜,看来正主想今日借此事把自己彻底作了。不过这也恰依洛尘心思了,给大闹呗,谁怕谁。

“崔师侄,你来作甚。”洪宝眉头微皱,显然不喜他演这一出不请自来的戏码。

“给师叔见礼了。”崔甲坦然的跨进大堂,对洪宝躬身作礼,又对堂下执事回以礼貌的淡笑后,道:“我听闻有人坏了青武规矩,借任务的名头了结私仇。更听说,他对付的是我古战院弟子的族系,不知此事当真。”

闻声,赵如龙上前道:“没错,正是这小子....”

“肃静”

洪宝先见两人进屋没个礼数,又见赵如龙未问话便发声,不由怒道:“此事本座自会给院内弟子一个公道,可,这与你崔甲有什么关系。”

“回师叔,弟子与赵师弟私交甚好,这才擅自前来充当一次旁听。”崔甲神色不变,可却躬身故作彷徨道:“若弟子此举惹了师叔不喜,弟子退下便是,还望师叔莫要迁怒赵师弟,给予公正。”

这一不软不硬的说词,也给执法堂摆了一道。

他明说,我崔甲今天就是代表古战院给赵如龙撑场子的,你若是不喜我来此旁听,那便是执法堂有意偏袒一方,你若是准我旁听,那接下的事便好办了。

“好”

洪宝抬眼扫过堂下众人的反应,这才点头道:“本座准你入座旁听,且看你们闹个什么花样出来。”

“洛师弟,你要的证人来了。”

“多谢师兄”洛尘径直走到杨小天面前,紧盯他眼睛道:“扬师侄,你曾说八月末我与你私下谈过此去太平要借此寻赵家报私仇,对吗。”

杨小天怎会料到自己会身陷如此尴尬的局面,早知如此,事先不答应崔甲作伪证了。

可事已至此,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没错,你找过我彻夜相谈,曾提及外院与赵如龙的私仇,也曾提及欲寻赵家报仇一事。”

“哦,彻夜相谈。”洛尘嗤之一笑,道:“你确定,我曾在八月末找你彻夜相谈。”

“没错,事实即是如此。”看他戏弄的眼神,杨小天的语气不禁弱了几分,又道:“怎么,你敢做,却不敢当吗。”

“扬小天啊,扬小天,你可真的蠢。”

这时,洛尘摇头以一种怜悯的眼神望向两位‘证人’,道:“你可知,作伪证是需要两个人证在场的,你说,八月末我曾找你彻夜相谈,殊不知,八月末我与两位师弟把酒言欢,一夜未归。”

对杨小天所说的伪证,洛尘没办法在逻辑上攻破,毕竟他没有多余的人证。不过,他可以冒险假设一个不在场的证据,且看另两位与自己的默契程度了。

“哦,你说与另两人在一起。”

“正是,八月末我与天下无敌、邱三皮喝了一夜的酒。”

洛尘说起假话来那可是好一个面不改色心不跳,还不忘回头十分嘚瑟的挑衅两‘证人’一眼。反正咱们都是伪证,玩命胡诌,看谁先玩死谁。

听此话,洪宝戏声道:“有意思,本座看你们如何收场。去,请天下无敌,邱三皮前来作证。”

“杨师侄,你怕了啊。”

“笑话,我看是你虚张声势罢了。”

“哦,那你手抖什么。”

“你,你,好一个无耻之徒。”

“哈哈哈,跟师叔玩心眼,你还嫩了点。”

洛尘放肆大笑,扭头逼到赵如龙身前,沉声道:“赵师侄,我在外院时与你有旧仇,这没错,可你别忘了,我初入青武外院,是谁指示你对付我一个新弟子的。”说罢,他有意识的瞥一眼崔甲。

另一边,崔甲正襟危坐,忠实的扮演一个撑场子的局外人。

“强词夺理。”赵如龙的城府可比杨小天深太多了,他神色不变,冷声道:“我为曾受人指示,也未曾出手对付你。反倒是你与我座下弟子乌厉有怨,上门砸了洪会招牌,这才惹来三个月的禁闭。”

听此话,洛尘也是为之一愣,乌厉这茬他倒是给忘了。

不过,对付这种老油条子,他另有底牌。

“哦,你这假话说的师叔我差一点信了。”洛尘不动声色的掏出录音石,转身戏弄的望向崔甲,道:“崔大侄子,不,崔师侄,莫非你忘了你曾指派过林休法干过什么事吗。”

看见录音石时,崔甲眼神稍变,伪笑道:“洛师叔,不知此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与林师弟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那你可听好了。”洛尘摇头失笑,挥手激活录音石。

‘林执事,请等一下.....小子已经落到您的手里......不过,您也别让小子死的不清不白。.....哈哈,你小子.....可惜了,谁让你小子和洛尘这个小王八蛋走的近,二师兄与那个小王八蛋有仇,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身边的人了......林执事,你先停一下......我领这一次的任务时只有几个人知道,你二师兄是怎么知道的......早先我也不知道,还不是杨小天这只蠢猪告诉我们的消息.....什么丹阁狗屁天才,他就是一头十足的大蠢猪....’

当听到这一段对话,杨小天脸色煞白,率先乱了阵脚。赵如龙稍显慌乱后,很快又恢复镇静。崔甲则始终一脸的从容,好似此事与他没有半分钱关系。

“崔师侄,不知你是不是林休法的二师兄。”

“是,不过,仅凭一段捏造的对话,你便污蔑我设局杀你吗。”

“好一个伪造,那你看这是什么。”

看他混不拎的从容,洛尘心底微怒,甩手扔出林休法的残尸,喝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伪造,可认清他是谁。”

洪宝本打算继续坐看好戏,可堂下出现死尸,还是内院弟子,这下可是大事了。

“慕青,你去验尸。”洪宝脸色变的前所未有的阴沉。

“是”

慕青快步上前反复查验一番后,躬身道:“回堂主,此人正是林休法,死亡时间足有月余,死因尸邪之口。”

第一百三十一章:旧账

在林休法的身份确认之后,林休道大怒,喝问道:“洛师叔,我弟怎么惨死于尸口,又怎么落到你手中,还望你交代清楚。”

“哼,蠢货。”

洛尘不甩他半分好脸色,戳穿道:“我与师弟去太平镇执行任务,恰被杨小天得知,他暗中告知崔甲。崔甲与赵如龙假借任务之手设局坑杀我,另派林休法充当后手。如此明了的事,你让我交代什么。”

听此,杨小天彻底慌了,放声喊道:“你污蔑我,是你,明明是你公报私仇,欲杀赵家一族.....”

“禀堂主,天下无敌与邱三皮带到。”

这时,大院外另两‘证人’应邀赶来作证。

“弟子天下无敌,见过洪师叔。”

“弟子邱三皮,见过洪师叔。”

这两货也是机灵,先小碎步上前对洪宝躬身作礼,再回头与洛尘暗中对视一眼。当然,天下无敌看见崔甲时已然明了何事,邱三皮看见赵如龙时也猜到一二了。

“天下无敌,本座且问你。”

洪宝抬手压住众人的私下眼神交流,质问道:“你八月末与何人在一起,在什么地方,干了什么。”

“我,八月末,让我好生想一下。”天下无敌故作回忆,却眼神瞥向洛尘。

洛尘悄声眨巴几个眼睛,又用尾指悄声画了一个酒杯。

“哦哦,弟子想起来了。”天下无敌会意一笑,这才恍然道:“八月末,弟子曾去找洛师叔吃酒,在,在,在药王峰的一个偏远亭子里。”

“嗯,没你事了,退下。”

洪宝紧盯几人的神色变化后,又道:“邱三皮,你八月末又干了什么,在哪。”

邱三皮听见两人临场瞎编的一同在药王峰吃酒时,也便明白此事也有自己的一份了。当即,他拱手道:“回堂主,八月末弟子与洛师叔、无敌师兄三人一同吃酒畅谈,并未去别的地方。”

“哦,你确定。”洪宝心中已然明了,却还想诈他一下。

“弟子确定,当夜弟子与.....”

“行了,你也退下吧。”

听他肯定回答后,洪宝沉脸望向杨小天,喝道:“杨小天,两人在毫无沟通的前提下说法一致。至于你所说,洛师弟与你畅谈一夜,可有证人,且叫上来无妨。”

这一刻,杨小天绝望了。他哪想到自己胡诌一个日子,这货竟与人在吃酒。

当然,他若知道对方也是胡诌,那一定会再捏造几个在场人证出来。不过,谁让他已经被几番波折吓瘫了。

“弟,弟子,弟子知错了。”

杨小天跪地埋首道:“师叔,这一切是崔甲指示弟子干的,他告诉我,他有法子除去洛师叔,且保我坐上守炉人.....”

这时,崔甲见所有矛头指向自己,不禁起身喝道:“哼,扬师弟,你说话可得当心了。我何时指示你污蔑过洛师叔,你可有人证,可有物证,亦或是你也有录音石。”

几句喝问下,杨小天哑口无言,谁让自己事先没准备几个后手呢。

“师叔,此事与弟子毫不知情。”

崔甲上前跪地,仰首大义凌然道:“洛师叔所说,弟子勾结赵如龙陷害于他,更差遣林师弟前去杀他。弟子认为,此事仅凭林师弟死前的片面之词,不足以认定这一切均是弟子所为。另外,弟子恳请师叔还弟子一个公道。”

四方态度皆不同,洪宝也大感头疼。

洛尘手持人证、物证,早一步撇清关系,且全指向崔甲。赵如龙身为受害一方,默不作声,静等最后的决断。杨小天这个浑子,几番波折下对污蔑供认不讳,也指认崔甲教唆。而崔甲则一副大义凌然,你几个皆是一面之词,我死不承认,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好,好,好。”洪宝拍手大叫三声好,起身走下堂,道:“你四方各持一词,且相争不下,那本座只好秉公执法了。”

“洛尘、古清寒,身为青武弟子,亲眼看林、王二氏覆灭赵家而不顾,此举本座罚你二人禁足一个月,半年内院中所供灵玉减半。赵如龙参与太平一事,且是受害者,本座罚你半年供玉。杨小天污蔑同门,贪念守炉一职,本座罚你思过崖面壁一年,同时扣一年供玉。崔甲,几事皆有你的身影,本座罚你思过崖面壁一月。”

说罢,洪宝扫过众人眼睛,又道:“如此处罚,你几人可有异议。”

“师叔,弟子并无参与....”

“谨遵师令。”

“弟子并无异议。”

崔甲意欲反驳,可杨小天、赵如龙全躬身听从处罚。另一边,洛尘与古清寒皆冷眼看着自己,他也便低头认罪了。

“甚好,来人送几位去该去的地方。”

洪宝快刀斩乱麻,将浑不拎的几人全处罚一遍,这才背手从容离去。

......

执法堂外,双方人默契的选择沉默下山。林休道与几个手下押送崔甲一行人,慕青拒绝手下的陪同,独自押送洛、古师兄弟回山关禁闭。

不多时,五人走下执法峰,拐到一处僻静的院墙后面。

突然,慕青闷声上前几步,竟对洛尘躬身行一大礼,诚心道:“弟子慕青,拜谢洛师叔对小妹的救命之恩。”

“阿嘞”

“你这是干啥。”

见此,洛尘着实吓了一跳,连忙俯侧身避过一边拉他起来。

慕青顺势起身,解释道:“洛师叔,您有所不知,弟子是慕灵的哥哥,此前您答应小妹愿练万毒指为其拔胎毒时,弟子便一直寻机会当面感谢您。”

“停停停,别一口一个您,怪别扭的。”

洛尘在执法堂看见慕青时,也就明白两人的关系了,不过他认为举手之劳的事没必要刻意与她老哥拉近关系,所以才没太在意。

可谁料,这老兄竟是一个外冷内热的汉子,当面跪谢,还惹得人挺尴尬的。

“那成,我改口。”慕青也不矫情,大方的拍胸脯道:“师叔,您....不,你在练万毒指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弟子尽全力满足你。”

洛尘喜欢这股直肠子的汉子劲,乐呵道:“没啥要求,我能有.....”

“喂,咋没要求。”

这时,天下无敌见缝插针道:“你小子是不知道嘿,这练万毒指所需毒草无数,更需三种先天之毒为药引子。毒草咱且不提,可这先天之毒.....”

“这个我自是明白。”慕青为小妹的胎毒奔走多年,又怎会不懂万毒指所的条件呢。

当即,他掏出自己的功德牌,道:“洛师叔,弟子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功德点,目的就是为兑换功德堂中的先天之毒。所以,这一百六十万功德点,弟子无条件送给你。”

“什么,一百六十万。”

“嗨,慕师兄客气啥,这功德点我们怎么好意思拿呢。”

洛尘被这个数字吓到了。天下无敌则不同,这货早知道慕青有上百万的功德点,他嘴上说不好意思,可手底下却硬抢了过去。

“哎呦,一百六十八万,你小子攒了不少嘛。”

天下无敌抢先查看一眼真假,这才道:“尘子,这么算下来,你差三十二万就可以兑换堕魂毒了。”

“你确定是三十二万吗。”

“没错啊,二百减一百六....”

天下无敌本打算给某人细细上一堂数学基础课,可无意间瞥见某人不坏好意的眼光后,他立马明白了。

“我”

“你”

“去你大爷,你在打小爷功德点的主意。”

“嘿,你敢骂师叔。”

看他这反应,洛尘心底好一阵暗爽,可转脸又掐字眼道:“慕师侄,你说咱执法堂对一个目无师长,还问候师长祖宗十八代的弟子,怎么处罚呢。”

慕青心领神会的翻出一个兽皮卷,道:“青武院规第二百三十一条:凡我院弟子,目无尊长,无礼数者,罚思过崖面壁三个月。青武院规第七百零八条:凡我院弟子,辱骂师长,无故殴打师长者,按情节处罚,情节严重者逐出青武,情节较轻......”

“停,打住,是我输了。”

见此状,天下无敌立即摆正态度,服软道:“小爷与尘子开个玩笑,你一个外人瞎起什么哄。我家尘子有难,我这个做兄弟能袖手旁观吗。不就是三十二万功德点,拿去,小爷送你了。”说罢,他万般肉疼的拿出功德牌塞了过去。

另一边,古清寒与邱三皮一脸正经的看戏,硬憋住不笑出声来,生怕一不小心某人转脸打自己功德点的主意了。

“呦,胖爷,这可是三十二万功德点,您不心疼啊。”

洛尘不客气的接过两功德牌,对胖子显摆道:“啧啧,胖爷这几年的辛苦费,为了我一声兄弟全拿出来了,感动。”

看他一副贱兮兮的作态,天下无敌心底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去去去,别来烦小爷。”

“别介,我这不给您还留三万了嘛。”

“亲师叔,我谢谢您嘞。”

“客气,这是咱为人师表的本分。”

很快,一行人来到功德堂兑换了堕魂毒。提前兑换出来,也是害怕消息走漏,让有心人抢了先,比如崔甲。

第一百三十二章:进山前

一个月的禁足,洛尘没日没夜的沉迷于炼丹与修炼,经脉中的灵气趋于饱和,实力无限接近小灵徒了。

当然,天下无敌也会抽空来为自己可怜的功德点抱怨老半天。

十月中旬,洛尘炼丹术稳固在小丹师末,可以随意的练出九纹铜丹了。终在十月末时,他修为突破至小灵徒,灵气成功的从七经八脉流入丹田。

不过,让他大感意外的是,本沉寂的魔气竟也随灵气一同归于丹田。

灵、魔二气本相斥相驳的存在,却在他丹田中‘和平相处’。两者呈双鱼咬尾之势,灵气上空虚浮一个金佛,魔气上空高悬一柄残戟,那枚圆石则不偏不倚的处于丹田正中央。

“奇了怪,我修炼的分明是正统佛门秘法,怎就净化不了魔气呢。”

洛尘睁眼脱离空灵状态,反复查看内视好几遍,除了血液有点古怪之外,也没发现自己有所谓的魔族特征。

当然,今天可谓双喜临门,他晋升小灵徒,一月禁足时间也到了。

“哐哐”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不用猜,又是天下无敌这货来了。

“我说,你今禁足完了,咋不见出来透个气。”天下无敌熟络的推门闯进来,又熟络的端着茶壶猛灌几口凉茶,这才舒坦道:“这都入秋一个多月了,天咋还这么热。尘子,哥早前几日就给你在花满楼包了个场子,庆祝你.....”

胖子这才注意到某人修为变化,喜道:“嘿,不错嘛,你小子啥时候突破了。走走走,今这花满楼咱哥几个必须去搓一顿。”

花满楼,作为大乾第一大青楼,可不止皇城有。

大乾九州,一百单八座主城,七十二座副城,每一处地都有花满楼的分楼。每天出入其中的客人,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走夫脚力。对花满楼而言,无论谁来者皆客,只要你付得起银子。

听到花满楼时,洛尘神色一黯,脑中不禁想起某日自己在微醉之下说的那几句诳语。

不过,他的小情绪转瞬即逝,起身打趣道:“胖爷,你想去逛窑....青楼直说,干嘛非拉上我。”

“去不去,胖爷全听你一句话。”

“去,有人请客,干嘛不去。”

当即,两人一拍即合,出门拉上古清寒、邱三皮直奔花满楼而去。

......

青武城东西各一道主街,东街是贵人堂,西街便是花满楼。

花满楼,西街黄金地段的天字一号楼。

南北敞开的大院,九层高楼,从楼顶各挂一串镂金的大红灯笼,门面依旧是不变的七进七出。主门前立两排玉柱子,下三尺金包边,上三尺高阶灵玉封顶,中间丈许镂刻一对三爪金龙戏凤图。

大堂内,一个紫玉芯雕成的吊灯,大小足有丈许。正堂是一间不大的露天看台,三尺高的玉台上几个清纯的舞姬正跳西域舞。

“哥哥青楼去了不少,可倒是第一次进花满楼。”

邱三皮尤为的兴奋,先几步跑了进去,扬言要领略一下大乾第一青楼的风采。

“师兄,你这次带我来此,又是为查探什么情报。”古清寒一脸的不情愿,对这种世俗场合发自内心的不喜。

当然,某人的强烈要求下,古清寒才被三人生拉硬拽的给‘请’了出来。

“哟,尘子。”天下无敌贱兮兮的追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的青楼,胖爷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自从灵儿妹子走之后,你也忒不老实。胖爷问你,枉死山你身边那位姑娘是谁。”

这时,古清寒的兴趣也被勾上来了,道:“师兄,灵儿是谁,你不是和舞师姐....”

“你多嘴。”

“胖子,你也闭嘴。”

洛尘连忙捂住古清寒的嘴,黑脸凶两人一句后,这才快步溜进花满楼。

也别说,花满楼不亏有第一青楼之称,进楼完全不见什么老鸨拉人、艳女抢客一类的艳俗场面。大堂内,几个乖巧的侍女端茶倒水,客人自然的招来侍女寻一处没人的位置座下,雅间不时有一阵清雅的曲子传出,外加鼻尖一缕淡香和丝丝灵气。

滚滚红尘的庸俗下,夹带一种文人墨客的清雅,让人心神好不畅快。

“我的洛师叔,你愣什么。”

天下无敌见惯了皇城中花满楼总部的奢华场面,对这种一州主城下的花满楼分部早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了。

洛尘则不同,此处的所见所闻完全颠覆了他对青楼的认知。

“走呗,大堂有什么好看的。”

“哦,这就走。”

在天下无敌的拉扯下,洛尘这才收回心神,快步跟着进了三楼的一个雅间。

雅间很别致,二十平的屋子,中间摆一个圆酒桌,紫檀木为料,白金镶边,两侧墙上各铭刻一张聚灵阵,墙角安置几种奇花。房间内弥漫一种灵气与淡花香的混合气味,待久了很是舒服。

不多时,屋外自主走进几个舞姬,在屏风外跳舞。

显然,这胖子是花满楼的常客,包间不用讲,舞姬更是不请自来。

“可以啊,胖爷走到哪,哪都有你的场子。”

“那必须的,当年小爷可是目睹过舞圣风采的男人。”

“哦,舞圣是指....”

听此洛尘呼吸不由一滞,那日舞沫不是称是自己是舞圣。

他不动声色的追问道:“胖子,给哥讲一讲这花满楼传说中的舞圣。”

“你可问对人了。”天下无敌眉头上挑,仰首得意道:“五年前,花满楼上代三圣退居幕后,引来大乾各分部的艺伎争相夺圣名。近万知名艺妓皇城斗艺半月,终是让这三人夺了名头。”

“哪三人。”

“武州左青青,夺下琴圣;文州楚含烟,夺下箫圣;皇城舞倾城,夺下舞圣。”

天下无敌谈及此事,可是来了劲头,接着道:“先说这左青青,曾一人一琴引动天地圣则,让百位大魂师触摸到半圣门槛。楚含烟则以一曲百鸟朝凤,引来皇城气运金龙探首。而舞倾城更了不得,本为花满楼总部的一个不知名的舞姬,可谁曾料,皇城之上跳一支霓裳羽衣舞,惊动皇子,也让好几位半圣为之倾倒。”

“当年,胖爷我在皇城也算一角,有幸亲眼目睹三圣的风采,那可真是.....可真是,喂,你听胖爷说话没。”

当天下无敌说的起劲时,洛尘的注意力却跑偏了。

洛尘失神的摸了一下怀中的手帕,暗道:原来这才是你,皇城一舞惊九天,素女飞仙图上的东荒美人。

“喂,你瞎想什么呢,还听不听了。”

“讲呀,看不见我听入迷了。”

洛尘回神见胖子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连忙指两师弟道:“我说,胖爷难得有雅兴,你两咋只顾着吃了。”

“嗯嗯”邱三皮猥琐的目光从舞姬身上移开,敷衍道:“胖爷你说,我听着呢。”

“嘁,懒的理你。”天下无敌狂翻白眼,可又经不住某人关切下文的眼神,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个舞圣半年前莫名失踪了,一时间,花满楼动用所有人力寻遍整个大乾。”

这时,邱三皮突然对此事来了兴趣,凑前问道:“后来呢。”

“你凑什么热闹,看舞姬去。”天下无敌恼火的一把推开邱三皮,明显是在记恨这货刚才对自己敷衍之事。

作罢,他才继续道:“花满楼以前也曾有过几次圣女无故失踪的案例,可却没有像这一次舞圣失踪重视过。花满楼动用天机楼的百日悬赏令,九州范围内全力搜寻舞圣。可你们猜后来怎么了。也就两个月前,舞圣像个没事人一般自己回到花满楼,只说一句玩累了,便再无他话。”

“哈,就这简单。”

听到结尾,邱三皮兴致缺缺的坐回原位,吐槽道:“我认为故事应该是这样的,花满楼动用九州的力量搜寻舞圣,最后才知,舞圣找到小情郎,正在青州某个角落你侬我侬呢。”

“死黑皮子,闭嘴。”天下无敌一个大脚踹过去,自己梦中女神怎能让这货调侃了。

“胖子,你踹大爷干嘛。”

邱三皮也不是蠢货,听到舞姓与两个月前这个时间点便隐隐猜到什么了。他有意无意的瞥一眼洛尘,道:“我的猜测可有理有据,不信问你家洛师叔去。”

“你大爷的,该踹。”

洛尘连忙一个大脚踹过去,堵住这货的臭嘴。

“师兄,你好没道理,舞师姐不是.....”

“呸,小沫姐是家中有急事,这才回去了。”

“尘子,你是不对我隐瞒了啥秘密吧。”

“我能有啥秘密,吃饭。”

“不行,这话咱今天必须说个明白。”

三人闹了好一会,这才约法三章不谈个人隐私,只吃饭赏舞。吃完更是顶一张为庆祝某人破关的大帽子,胖爷大手一挥在花满楼点了几个知名花魁,玩起了花把戏。

当然,在某人良好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约束下,胖爷与黑皮才收起‘狼性’,做到只看妹子,不动手。

吃饱喝足闹够,在古清寒的强烈要求下,打道回府。

第一百三十三章:大忽悠

“什么,矿山又有别的消息传出来了吗?”

赵崇本就动了气,这一下有听到这句话,他心中不禁慌了神,结声道:“这,这有新消息传出,我怎么不知道呢。”

见到他是这样的反应,洛尘悄然的给古清寒一个肯定的眼神,而后,他又摆出一副生闷气的恼火样。

“赵员外,你先听我说完。”古清寒暗中回了一个明白的眼神,摇头苦叹又道:“今日我打听到,山中的十几口子的猎户已经让尸邪给祸害了,尸祸比我二人料想中的还要凶猛一些。”

“哦,原来是这样。”听此,赵崇才恍然明白过来,他抬手拍着胸脯,正声道:“古青使,你放心,这一次剿灭矿山的尸祸,我赵氏定会助你二人一臂之力。官家,仆人,武器,你两缺什么我给你们什么。”

“赵员外,你误会了。”

看到事态的发展与他两人料想中的一样,古清寒的心中一阵窃喜。

不过,他表面上仍是摇头苦笑一声,道:“这一次的尸祸已经远超我二人的实力,我师兄弟两人实在是爱莫能助了。”说罢,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这十足的演技直叫人拍手叫绝。

此时,赵崇的心中不由大急,这两货先前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必须尽快处理尸祸什么的屁话。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这让他怎么给人交代。

“别介,青使大人,你看这样行不行。”

赵崇也是急中生智,对策张口就来,沉吟道:“两位大人,咱先不与尸正面碰,可以偷摸进山打探一下虚实。若是此事可行,咱一举作气剿灭尸邪。若是此事不可行,咱退出来再作计较如何。”

听到这里,古清寒的心中明白了,先前在青楼的猜测是对的,这一次的任务有人故意使绊子,非要难为他两人不可。

“哦,如此一来,也不是不可以。”

古清寒点头故作出略懂的神色,迎合道:“你,我,洛师兄,加上杨供奉,这次的矿山一行势在必得了。”

“什,什么。”

“古大人,小人才疏学浅.....”

杨一虎本是陪坐,可莫名的就成了矿山探险队的一员,他的心底是十万个拒绝。不过,在赵崇阴寒的目光中,他只好悻悻点头应承了下来。

“也好,依古大人所言。”这时,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一步了,赵崇也不好再做什么推辞了,拱手道:“老夫与杨供奉愿助两位大人一臂之力,还请大人多做准备才是。”

“哈哈,好,赵员外爽快。”

他的话应刚落,洛尘也适时的仰头大笑一声,拱手道:“那么,三日之后,便是清剿尸祸之时。”

“好,三日之后出发。”

“各位,早作准备。”

......

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也许,赵崇终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发动了手中所有的力量,收集一切看似有用的消息,布置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后手。

不过,林王两家在保密工作上也终是下了功夫,在赵府有所行动之时,林家早已派出心腹将文秋两位倌人赎了出来,也花了大价钱打通了青楼里的一些关节。因此,赵崇注定白忙活一场,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赵府内的忙碌一直持续到第三日的子时,在一切看似安排妥当之后,赵崇这一颗不安的心才渐渐安了下来。

第四日,洛尘两人起了个大早,两人早早的收拾停当,齐步走向前院。

“赵员外,昨夜睡的可好啊。”

见赵崇顶了两个黑眼圈,洛尘在心中好一阵捧腹,暗道:这两天可把老爷子忙坏了,早先若不是把他气晕了头,他也不会应声去矿山。这不,事后意识到上当了,可后悔早就来不及了。

“哈哈,有劳洛青使挂心了,老夫无恙。”

赵崇仰面一笑,大步迎上前,道:“今日便要进山,还望两位大人多多上心,好让我这把老骨头安稳的回来才是。”

“哈哈,赵员外说笑了。”洛尘迎合他大笑了两声,故作拱手卑声道:“我师兄弟二人的才疏学浅,还望赵员外这一路多多照顾才是。”

“哈哈.....哈”

“好说,请。”

两人对视一眼后,又如同多年老友一般默契的仰面大笑一声,而后,各自热情的拱手走进正堂。

另一旁,杨一虎听到两人的对话,从心底忍不住打了一大冷颤,暗骂道: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给老子在这耍心眼,老子也不是吃素的。老子玩不过你两人,进山大不了怂一点罢了。

不多时,四人愉快的吃完早饭,这才动身进山了。

赵氏铁矿,太平的第一大铁矿,在离太平有十几里的一出山沟子内。虽说这旮沓山穷水恶,可产量惊人的精铁绝对让方圆几里大多乡绅眼红。

平日,在这里上下活动的矿奴少说也得有三四百人,那热闹的劲头吵的人脑壳子直叫嗡嗡。可自从闹了尸邪,这片山沟子一下就安静了许多,除了半山腰上黑不溜秋的工房时不时发出一声咯吱之外,再听不到半点动静。

“嗒嗒嗒”

一串刺耳的声音响起,这片山沟子好不容易才有的几日宁静被打破了。

山间因常年运送铁矿,本一条羊肠小道被硬生生的走成了一丈宽的大马路。只不过,马路上走来的不是矿车,而是四匹马。

当然了,来人正是洛尘四人,不过事先说好的偷摸前来,早就让四人抛之脑后。

“赵员外,你家的矿山规模不小呀。”洛尘老远的打量了几眼矿山,心底不由的叹了一声,难怪人家会成为太平第一大世家。这矿山的规模放在前世,他早就成了亿万富翁了。

山是石山,上好的花岗岩,在矿奴常年的打磨下成了一层层的梯田状的工棚基地。山脚下一连串的矿洞,数条铁木铺成的简易车轨,上面还安放了一方大的木斗。几个铁石散在地上,打眼便能看出铁石的成分很足。

“不对,这地方有古怪。”

这时,古清寒脸色一变,脚下在马背上一踩,转身便落到一旁的枯树上。抬首环顾一圈后,脸色越发的阴寒。

“怎么了,你看出什么了。”对于风水玄学,洛尘可是一窍不通,在他的眼中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眼前的这一切与平常见到的山景没什么不同之处。

另一边,赵崇的脸色也是一阵难堪,他自家的地方,他自己都不是很了解。杨一虎的脸色则相反,他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红的,看他欲言又止的憋屈样,大有一言不合就要退出游戏的意思。

“绝阴煞地”

好半天功夫,古清寒的口中才生硬的挤出了这四个字。

“什么,不会这么巧吧。”听此,洛尘的神色不由一僵,他虽看不出什么先天福地,又什么大凶恶谷。可他猎奇无数,对于绝阴煞地还是了解一二的。

绝阴煞地,它可拆分为绝阴与煞地。

为何称之为绝阴,灭绝阴秽,汇聚真阳。也许正应如此,这一片山脉才会有如此规模的铁矿。另外,精铁属阳,这也是铁矿中有大量精铁的原因。

何为煞地。天地万物,本该阴阳平衡,怎会存在一个十足的绝阴之地。因此,这里定会有一处阴煞之地,与之保持平衡。这一处地方汇聚了绝阴煞地内的所有阴秽之力,其阴寒之力可见一斑。

当然,这次的尸祸一定是为了煞地而来,那一头飞尸也一定为了冲破尸王大关。

“他奶奶的,老子这是什么运气。”

此时,洛尘脸色黑的和锅底一样,尸王是什么东西,他可是亲眼见识了。也不说尸王了,单说一个快要突破尸王的飞尸,这家伙可是抬手掷山,挥手断流的小主,对付他不过是动一下手指的事情。

“喂,小寒,你下来,我和你商量个事呗。”洛尘扭头见赵氏主仆各怀心思,他对古清寒招呼了一下,示意他下来有事商量。

古清寒在四下看了一眼,没再发现别的什么怪异之处,也便起身落回马背,道:“什么事,说吧。”

“什么叫说吧,你怎么没半点危机感。”

见他不急不缓的脾性,洛尘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凑上去低声道:“这一次可是飞尸,这玩意可快突破尸王了,凭咱两的实力.....”

“行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古清寒翻眼打断他的话,缓声道:“放心,一只不成气候的飞尸。只要它不突破尸王,我自有办法对付它。”

“不成气候,我说你什么时候.....”

“行了,以前我可没见你怂过什么。”

“好,老子就信你一回。”

在他两人咬耳朵的时候,赵氏主仆两人也凑在一起悄声咬耳朵。

“赵兄,这一次你有几分把握,我这条命可全在你手中。”杨一虎的脸色蜡黄,语气也听上去虚不成气。

这时,赵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点头肯定的道:“杨小弟,你且安下心。昨夜,我与青武的那一位大人通了气,他说另有后手,这次一定能把这两人留在矿山。”

“行,我都听你的。”

“那就好,你且沉住气才好。”

“你我的性命,可别交代在这山沟子里了。”

“安心,此事我自有主张。”

第一百三十四章:矿山一夜

事已至此,双方也在私下各自达成了共识。

赵崇为了完成某人的指示,杨一虎纯粹为了博一个前途,还有保住小命。古清寒则要单纯许多,他仅为了秘银之心和铁母之心。

洛尘内心是反复的,他为了一声师兄,也为了陪某人闯一闯这刀山火海,更为了替惨死在赵氏手下的可怜人讨一个公道。当然,最后一个只不过是他安慰自己的一个小借口罢了。

“赵员外,看这情况,我们要在此地过夜了。”

洛尘故作贴心的对赵崇叮咛了一声,而后,他又怪味的瞥了一眼杨一虎,便背手轻快的走向一间看上去干净的工棚。

“过,过夜。”

听到这里,杨一虎脸色一下变的煞白,他只不过是赵氏的供奉罢了,吃几口赵家饭,可不会傻乎乎的为赵氏卖命。让他过来凑个人数还好说,再说了,这大中午的尸邪也不会冒头,可要说在这过夜,他是绝不会同意的。

不出所料,杨一虎马上炸毛了,他挥手道:“为什么要在这里过夜,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只是过来打探一眼情况而已。两位大人,你不知道,这一片山沟子的白毛尸足有数百个,黑毛尸也有好几个,单凭咱们这几个人手.......”

“够了,你闹够了没有。”

在听到过夜时,赵崇的心中不由的一慌,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另外,赵崇的脑子已经够乱的了,杨一虎还站在一旁说风凉话,他一时没压住火气低声骂了一句。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杨一虎的脾气也上了头,硬气的顶了一句,道:“若不是你说什么狗屁青.......”

“呜呜”

只不过,他口中的话没说到一半,赵崇就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骂道:“蠢货,你这么胡闹,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最好在事成之前给我安分点,否则,别怪我无情了。”

听到这句威胁,杨一虎本能的要作出反抗,可脖子上一阵刺痛的冰凉感让他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放心,我只求保命,不会破坏你的计划。”

“好,你给我老实一点。”

“喂,你两个商量好了没,到底是住,还是不住啊。”

洛尘从工棚里走了出来,站在山坡上冲下边喊了一句。同时,赵崇快速收起手中的匕首,故作亲昵的拉住杨一虎朝工棚走去。

“来了,洛青使住下了,老夫怎么会认怂呢。”

“哈哈,赵员外敞亮,小子佩服。”

“不敢当,不敢当。”

......

另一边,在四人走了之后,太平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林氏联手王氏,把赵氏这几年来犯下的恶行公布于众,并从主城中请来了一位大人物,主持处理赵氏的恶行。

当然,所谓的主城来的大人物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主持处理赵氏犯下的恶行也不过是一个由头。太平人的心中亮的跟明镜似的,众人知道,林氏想趁机打倒赵氏,王氏也想借机分一杯羹。

只不过,偌大个太平镇却没人愿意为赵氏出这个头,因为他们这些年早就受够了赵氏的欺压。

所谓墙倒众人推,这也不是不无道理。

此时,赵氏三大高手走了两,府中独留一个老管家。虽说他有灵徒,可单拳难敌四手,老头为赵氏卖了半辈子的命,到头来终是把这条老命交给了赵氏。

半天不到,林王两家的人已经把赵氏抄了个遍。赵主母,赵西风,以及一众曾作恶多端的老仆,在当众宣读罪行之后,挥刀处死。至于那些没犯什么过错的仆人,私下给了一些银两,便各自打发走了。

也因此,曾在太平辉煌了好多年的赵氏,在半天之内烟消云散。

与赵氏有关的产业,以及赵氏的几家沾亲带故的亲朋,也在一天之内遭到了好几拨的损失。当然,苦主全都龟缩起来,摆出一副愿打愿挨的姿态。谁让东家的势力日落西山,谁让对手是此时太平最大的两家。

当然了,这一切来的快,去的也快。远在矿山的赵崇,可是半点不知情。

工棚,怎么说呢,只有一个烂字来形容了。常年让烟熏的黑不溜秋的大梁,几块长木板支起的通铺床,四处乱扔的矿服,以及散发着一股浓烈旱烟味的被褥。

这一切对于洛尘来说不算什么,他上学时早就见识了什么叫男生宿舍,高中十人间,大学八人间,什么脏乱差的情况没见过。不过,其他三位可就不行了。一位金贵的老爷,一个惜命的供奉,加上一个有强迫症的剑修。

在住宿干不干净的问题上,三人达到了充分的一致。当然,老爷毕竟是老爷,青使好歹也叫一声大人,做苦力的总该是仆人。

杨一虎在万般不情愿,可又万般无奈之下,快速的打扫出了一间干净的工棚。

余下两人,不对,三人,在全面的检查了一遍卫生后,这才勉强的住进了收拾干净的工棚里。当然,有人收拾屋子,洛尘也受之无愧的与两人一起享受不劳而获的果实。

“师兄,四处转一转如何。”

洛尘的屁月殳刚挨上床板,古清寒就把他拽了起来,美其名曰两人要一起出去探查一下实地的情况。

“喂,这山沟子有什么好看的,除了矿洞,还是矿洞。”洛尘不情愿的跟在后面。

古清寒并没去理会洛尘的嘀咕,他右手持剑,左手在胸前捏出一个怪异的手势,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处的山脉走向。

见此,洛尘也悻悻不语,背过手愉快的看某人在前面扮冷酷装一三。

不多时,两人在整个矿区转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了北边的一处山顶上。

“嗯,这里便是煞地了。”古清寒左右打量了一眼,而后,又自语道:“北山避阳,常年的阴寒有利于阴秽的汇聚。山底又是乱葬岗,尸气,怨气,能够促使阴秽的产生。”

“绝阴煞地,虽说不是什么大凶之地,可却是天地少有的藏污纳垢之所。别说寻常人了,就算是修道者在这里待久了,也一定会变成一个泯灭人性,无恶不作的邪祟。”

听到乱葬岗时,洛尘的瞳孔不禁一缩,这才注意到山底的情况。

此时是初夏时节,山上本该是绿树成荫才对。可这一片山却光秃秃的,山底枯草丛生,乱石林立,几块风化的人骨在石缝中极为的刺眼。山底还会不时的吹起一股凉风,打在人脸上生疼。

古清寒挥手扔下几个三寸小木剑之后,沉声道:“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乱葬岗,越来越有意思了。”

洛尘转头对四周仔细的环顾了一眼后,他快步走下山。

至于矿上为什么会有一个乱葬岗,两人用脚趾头都能猜的到。有矿山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事故,而一次事故中,肯定会有大量的死伤。

通常来说,矿奴死后,矿上会有人把他们的遗体送回家,也好抚慰安葬。不过,这里的矿奴大多失去的人性,在人死之后,并不会去收敛遗体,反而会把死者的财物搜刮干净,把人随意的扔到乱葬岗。

久而久之,北山底的乱葬岗就形成了规模。

他两人回到工棚之后,各自收拾了一张干净的床铺。四人默契的没再言语,安静的躺在床上歇息,否则到了晚上,鬼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

很快,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太阳已经落山了。

矿山的白天寂静无声,虽说静了一些,可气氛好赖不怎么吓人。但是,太阳刚落了山,整个矿区就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北山后不时的吹出一阵阴冷的寒风,风中夹杂了一股暗灰色的霾气。不到片刻功夫,风起,雾散,一股淡淡的鱼腥味,以及一股微弱的死尸的恶臭味充斥在整个矿山。

“咯吱”

“咯吱”

“咯吱”

也不知哪一间工棚的门坏了,只要寒风一刮来,工棚的木门便会有节奏的吹开,又关闭。刺耳的声响听久了,人的心中很容易烦躁。

另一间工棚,四人早早的苏醒过来,而后,各自的状态略不同。古清寒持剑倚在门后,左手依旧是那个怪异的手势。赵崇背手站在窗前,脸上尽显凝重之意。杨一虎坐立不安,不住的抓耳挠腮低声嘀咕着什么。

洛尘则躺在床上,双手支着脑袋,看一看这个,又瞧一瞧那个,反正就一副很是无聊的样子。

“他娘的,老子受够了。”

这时,杨一虎撸了一把头发,口中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甩头瞥了三人一眼后,他就大步走了出去。临出门,他口中还低骂道:“他娘的,一直咯吱的响个没完,看老子不拆了你个破工棚。”

“哐”

一声巨响,某一间的工棚应声散了架。

只不过,这一声响动还没完全散开,杨一虎便发出一声惊恐却又愤怒的吼叫:“你,你是谁,我怎么......”

“唔,救......”

同时,一声沉闷的声响传出,如同百十斤猪肉砸在地上一样的生硬。不用多想,杨一虎已经死了。

与此同时,在听到外面的呼救之后,屋内三人默契的没采取任何救援行动。

古清寒转身谨慎的贴着门缝朝外看去;赵崇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窗户之外的黑暗;洛尘则翻身站起,小步凑到门前。

第一百三十五章:因果

“小寒,外面什么情况。”

洛尘趴在门口仔细看了几眼,可外面除了一片诡异的黑暗,以及鼻尖微甜的血腥味,再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来了。”

“什么。”

“噗”

三道声音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古清寒沉声道一句来了,洛尘反问一句什么,门外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铮”

古清寒手中的长剑莫名弹起,他顺势拔剑破门而出。下一息,黑暗中便响起几声刺耳的剑击声。

“喂,你发现了什么。”洛尘没来得及细想,抬腿就追了出去。不过,他前脚刚跨出屋门,后脚就停在门前一动不动。

门框上,一坨腥臭的污血在蠕动,不时的扭成一个丑陋的人脸发出一丝细微的尖叫。除此之外,污血上还泛出一股浓烈的死鱼腥味,以及腐肉的尸臭味,这一股扑鼻的味道直叫人作呕。

“洛青使,你着什么急嘛,等一下”

这一切来的很是突然,赵崇的脑壳不禁有点发懵,不过,他低头缕了一下思绪,很快便清醒了过来。可又见两人已经跑出屋子,他沉吟再三之后,也大步追了出去。

“喂,别出来.....”

洛尘还没来得及张口阻止,赵崇已经跨出了门,同时,那一团污血正好扭到了门框边,巧不巧的滴在了他的领口内。

“妈的,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玩意,它....它往老子的肉里钻。”

“洛,洛青使,救,救我.....”

短短三两息的功夫,赵崇的嘴唇变成了青黑色,瞳孔扩大成死人眼。他的脸皮迅速龟裂,口中长出了四个几寸长的獠牙,十指变的弯曲而僵硬,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尖。

“这是....尸化。”

见到这一幕,洛尘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尸化,这种情况他只见过一次,当时他与邬厉的生死约斗中,邬厉服用了尸王血丹,而后导致了尸化。

“这,难不成这一坨是尸王心血。”洛尘口中痴呆的呢喃了一句,他没料到今夜会有这么一出变故。

“吼”

“嗷”

也就在这时,两声嘶吼在夜空响起,一声近在眼前,赵崇此时正发疯似的朝他扑过来。另一声在北山,一阵阴寒随着声潮蔓延而来。

“赵崇,对不住了。”

洛尘低声说了一句抱歉,而后,他反手取出铁锤,砸向赵崇的面门。

.....

另一边,古清寒追了出去之后,工棚后闪出一道黑影,并迅速朝北山方向跑了去。

若论速度,剑修绝对可以力压群修,这一点不需要质疑。如果非要用一比方来解释,那就好似亚洲人与非洲人比赛长跑,外国人与大陆人比赛考试成绩是一个道理。

同样,三两息功夫后,古清寒的剑已经触及到了黑影的后腰了。

“锵”

这时,黑影也不再逃跑,反身打出一道银光,震开了身后的剑刃。

“你是.....”

古清寒的眼中不禁多了一丝疑惑,对于眼前这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哦,你不认识老子。也对,你这种人,根本不配知道老子的名字。”

“你是,林休法。”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腔调之后,古清寒终是对上了号。在初入内院时,曾来了两个接引使,其中一个正是此人,他说的一口奇特的腔调着实让人过耳不忘。

“嘿嘿,你小子有点意思。”林休法仰头发出一声怪笑,又戏谑的上下打量了古清寒一眼后,讥笑道:“老子本想留你一个全尸,可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说罢,他便扬起手中的灵剑,当空劈了下来。

“林执事,请等一下。”

古清寒嘴角勾起了一抹坏笑,对其拱手一礼,卑声道:“小子已经落到您的手里,那小子也认栽了。只不过,您也别让小子死的不清不白。”

“哈哈,你小子有点眼力见。”听到这一句奉承的话,林休法的心中不禁大喜,他挥剑顺势在古清寒的心口点了一下,戏声道:“怎么,你小子现在知道害怕了,让老子可怜一下你,可是已经晚了。”

“可惜了,谁让你小子和洛尘这个小王八蛋走的近,二师兄与那个小王八蛋有仇,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身边的人了。”

“这也怪不了别人,老子是来杀洛尘这个小王八蛋的,只不过是捎带弄死你小子罢了。”

“小子,你记住了.....”

“呃,林执事,你先停一下。”

这时,古清寒抬手打断他的热情独白,反问道:“可是,我领这一次的任务时只有几个人知道,你二师兄是怎么知道的。”

“啪”

林休法得意的拍了一下手,凑上前悄声道:“这个呀,早先我也不知道,还不是杨小天这只蠢猪告诉我们的消息。”

“嘎嘎,杨小天他是什么丹阁狗屁天才,他就是一头十足的大蠢猪....”

“嗯,我懂了。”

听到这里,古清寒才捋清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也难怪洛尘在一开始就猜到这次的任务有问题。

崔甲,赵如龙,赵氏,这一下他全对上号了。

在外院时,崔甲曾指使赵如龙多次刁难洛尘,甚至连累了丁院的一众弟子。那么,这一次的任务,一个乙级任务,一个可以有弟子伤亡的乙级任务,崔甲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赵如龙听命于崔甲,赵氏又听从于赵如龙。三者之间多了这么一层微妙的关系,赵氏理应听命于崔甲的话,先是故意隐瞒矿山内的实情,而后诱导他两人进山灭尸。他两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必定会死在尸邪之口。

另外,让林休法前来并非多此一举,万一他两人提前察觉到了什么,没有让尸邪给弄死。林休法则会用上后手,尸王心血。

尸王心血,对于尸邪有致命的吸引力,但凡有尸王心血出现的地方,尸邪一定会变的异常狂躁。当然,以他两的实力,在面对一群狂躁的尸邪时,一定会方寸大乱从而有死无生。

如此一来,既可以悄无声息的弄死洛尘,又撇清了嫌疑,令青武方面无可奈何。

这么一举两得的美差事,怎能让人不动心。

“好了,你听明白了,我也玩够了。那么,你还是去死吧。”林休法脸上的笑容不变,可他早一步扬起手中的灵剑,冷笑着刺向古清寒的心口。

“噗”

一声利落的响声,利刃划破肋骨,又刺破心脏,心口的热血澎涌而出。

只不过,林休法自信的一剑刺破的仅是一道虚影,而后,他手中的灵剑无力的垂了下去,他的心口却多了一柄铁剑。

“林执事,多谢你为我解惑。”

下一息,古清寒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抬手在他后背轻推了一下,道:“不过呢,你这种算计别人的小人,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你也活不....”

“砰”

林休法费力的别过头,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怪味的笑容之后,也便滚下了山坡。

“嗷”

与此同时,北山后响起了一声惊悚的吼叫,一股阴寒冲天而起。

今天下午吹了好一阵的西北风,今夜本来是多云的天气。可是,在这一声吼叫之后,夜空上的云层竟莫名的散去,一轮圆月当空高挂。

“嚯,这一只飞尸还有点道行。”

看此情景,古清寒眼角不由的抽了一下。单凭这一声厉吼而言,他断定这一只飞尸估计是无限接近尸王了。

这一声厉吼还未消散,北山的上空闪过一道紫光。而后,一只身高丈许,头长双角,背生骨翅,左手青铜战戈,右臂持黑铁圆盾的紫毛飞尸出现在月光之下。

同时,北山后也是好一阵响动,而后,四五百个行尸,以及六只血尸快速爬上了山头。

“这,这个.....”

“他娘的”

这一场来自视觉上的盛宴,让古清寒第一次真切的观摩了什么叫做尸山尸海,他也是第一次低声骂了一句娘,转身拔腿跑向工棚。

与此同时,洛尘处理完了手边的事,赵崇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也成了零件散在地上。

“呼,怎么一下就冒出了一个月亮。”

这时,洛尘才注意到半空的变化,他打眼只瞥见一个模糊的轮廓,惊声道:“好大一只夜.....夜莺。握草,这他娘是一只飞尸.....”

不过,某人口中的感叹词还没有念叨完,他粗口成诗的雅兴就被大老远的一声粗暴的喊叫给打断了。

“师兄,快,为我护法。”

古清寒大步从黑暗中冲了出来,他来不及缓上半口气,就匆忙嘱咐道:“记住,一定要为我争取出半柱香的时间,否则的话,咱两人必死无疑了。”说罢,他没去理会洛尘是什么反应,便错开几步盘膝坐了下来。

“喂,你不是说......”

“这,你TM,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洛尘没好气的别过头,瞥了一眼北山上那一团乌泱泱的行尸走肉,他的头皮不由的一阵发麻。

不过,这时候除了他顶上去也没别的法子了,谁让他天生是一个这么活波可爱讲义气既见义勇为又拾金不昧还善良本分也少不了一份大义凌然的新世纪的一个国民五好有为上进的五好青年呢。

于是乎,洛尘在心底狠狠的数落了一顿某人的不仗义,又弱弱的自夸了自己几句,而后,他才满意的扛起铁锤,乐呵呵的当起了这个冤大头。

第一百三十六章:大五行剑阵

当然,臭屁归臭屁,洛尘手底的动作可是不慢。

他大步走到十丈之外,扬手洒出一团血灵火,以古清寒为中心铺了一个十丈大小的空心火环。

夜空下,血灵火的妖异,月光的清冷,以及北山上一波又一波的厉吼,这一幕让人永生难忘。

“吼”

这时,北山一只血尸仰头发出了一声厉吼,率先冲了下来。余下的尸邪并未动身,反而全部仰头发出一声怪异的长吼,大有一种请命求战的意思。半息过后,上空的那一只紫毛尸魁低头瞥了一眼,以闷吼回应,也便没见别的什么动作了。

“吼”

在这一声厉吼过后,余下的尸邪才纷纷朝工棚扑了过去。

“这,这是什么情况。”

见到这一幕,洛尘的心底早就懵圈了。在他的认知范围里,尸邪一族是没有灵智的,它们的一切行为全靠本能支配,也根本不可能生出什么服从的意识。

只不过,他没考虑到另一点,绝阴煞地。

对于尸族而言,绝阴煞地完全是一处天地福地,煞地里所蕴含的阴秽精纯且足够多。若尸邪有了煞地的常年滋养,一定会有所蜕变。只不过,这一群尸邪仅来了不到一个月,能够产生一丝灵智已经很不容易了。

十几息的功夫,领头的那一只黑毛尸僵已经冲了过来。

凑近时才发现,这一只血尸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它身上各处的关节异常灵活,眉间长一撮紫毛,背骨高凸,只差一个步就可进化为飞尸了。

“吼”

血尸对于火焰天生有一种莫名的忌惮,出于本能的伸手在血灵火中试探了一下。

此时,洛尘的小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眼下这半丈宽的火墙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屏吸观察血尸的反应,同时也弓腰蓄力做好了玩命的准备。

“嗤嗤”

血灵火浸没了它的手掌,瞬间,它手背上的黑毛化作飞灰,血灵火迅速黏在手背上,顺着皮肉上干裂的血口钻了进去。三息过后,血尸大方的跨进火墙,可并没有料想中化成一具枯骨,它完好无损的穿过了火墙。

也不对,血灵火至少燎净了它一身的黑毛。

这是血灵火第一次失利,同时也给洛尘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面对一只临界突破的血尸,以及山坡上冲来的五只血尸和一大群行尸,此战,十死无生。

当然,他对血灵火太过依赖了,错估二转血灵火的威力,也错估了一只巅峰血尸的肉身强度。

“来吧,老子是一个爷们。”

洛尘低头大吼了一句无关紧要的题外话,给自己一个不算理由的战斗念头,而后,他提起铁锤迎了上去。

一只脱了毛的血尸,干枯的肢体如同风干的腊肉一般,惨白的皮肤下一根又一根粗壮的血管很是显眼。它的腹部有一条半尺长的伤口,依稀可以看见一坨干瘪的肠子,以及几只肥硕的蛆。

正脸对上这一个怪物,让人恐惧的不止它的实力,更多的是它令人作呕的样子。

洛尘卯足了力气挥动铁锤,他口中不忘念叨一句很是正义又很臭屁的独白:“一切生于黑暗的恶魔,终将受到你家洛大神的制裁。”

“去死吧,黑毛怪。”

“砰”

铁锤与干枯的手掌相撞,如此完美的一击。血尸的手腕应声折断,同时,洛尘的虎口也在强烈的反震中撕裂。

“吼”

“去他妈的,老子怒了。”

洛尘心底的火气上了头,他猛甩了一下手腕,提起铁锤迎了上去。

这时,余下尸邪早一步到了工棚前,可它们出于对火焰的恐惧,大多徘徊在火墙前不肯多走半步。可血尸扭头对火墙外呲牙发出一声警告性的低吼,余下尸邪才不再徘徊,发了疯的跃进火墙。

这一次血灵火终是没有辜负洛尘的期望,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血灵怒火。

众行尸在接触血灵火时,血灵火黏住行尸的烂肉一直钻进脑子里,仅用不到三息的功夫,行尸全化作一撮骨粉。二转血灵火的威力只限于低级行尸,五只血尸依旧硬冲过火墙。

当然,它们可就没第一只血尸那么幸运了。一只烧断胳膊,一只烧断双腿,另一只烧化了半个脑袋,余下两只皮开肉绽,体内生机没了一大半。

三残,两伤,如此的惊人战绩,可以算是一波团灭了。

究其原因,也并非血灵火在吃了一次瘪之后暴走,而是这五只血尸的实力偏弱,远不及第一只处于肉体巅峰的血尸凶悍。

“嗷”

五只血尸身受重创,可对于这么一群没有感官的行尸走肉来说,即使身体上少一个零件也不算什么大事。

“来吧,老子热身结束了。”

洛尘跨步闪到一边,甩手扔掉铁锤,又迅速取出一把青黑色的窄刀。

窄刀长有一尺有余,宽有两指左右,刀脊上贯穿了一道血槽,刀背上不时浮出几片蛇鳞,看上去宛如一条隐没在黑暗的毒蛇。

这一把窄刀是洛尘第一次去饲兽园时,甫孜孜用血冠灵蟒的遗骨炼制而成。虽说它只是一件灵器,可灵蟒骨通灵,寻常修士使用时不会有半点生涩之意。另外,铁锤笨重,用它对付一只黑毛尸僵还好,可对上六只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黑刃,又用到你了。”洛尘深吸了一口气,他体内的灵力悄然涌动,刀刃上也随之浮起了一层血灵火。

“吼”

“杀”

在各自一声嘶吼中,洛尘与六只黑毛尸僵缠斗在了一起。

半刻前,古清寒匆忙嘱咐了一句之后,便盘膝而坐摒弃心中的一切杂念,开始着手布置一个大阵。

古清寒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五件东西,分别是雷木剑,玄冰剑,一颗乌黑的石头,一根白骨,以及一柄精铁长剑。而后,他刺破右手的食指,挥手在半空画出一道道怪异的血色符号。

不到十几息功夫,以他为中心多了近千道不同样式的血色符号,同时,他的脸色也失去了红润。

“呼,师兄,你一定要撑住。”

古清寒抽空瞥了一眼,发现洛尘正与六只血尸打的火热,他手中的动作不由加快了几分。

“噗”

挥剑刺破左手的食指,两个手指同时在空中挥动,半空中血色符号的数量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古清寒的脸色早已苍白如雪,空中飞舞的血色符号也多如雨点。又过了十几息,待到他的手指没出落笔,这时,他手底的动作才徐徐慢了几分。

三息过后,古清寒的双手终是停了下来,在指尖勾完最后一笔时,他也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他又挥手打出一道灵力,异常吃力的把空中的血色符号分成了两股。一股钻入了他身边的五件东西中,另一股当空飞舞了几息之后,悄然消散了。

也就在血色符号彻底消散的一瞬间,古清寒的身形迅速向四周闪动,他的身影所过之处,地面上便会莫名多出几道如同孩童涂鸦一般的扭曲线条。

“咔”

古清寒的身形又停在了出发点,扭曲的线条也停在了他的脚下。

而后,古清寒把手中的灵剑猛的刺在脚前,双手合十,手臂中涌出大量的灵力,并顺着灵剑涌入地下。下一刻,地上的线条诡异的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张有九丈九大小的圆阵。同时,他身旁的五件东西也徐徐浮起,分别落在了圆边的五个角落。

这时,古清寒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吼道:“大五行剑阵,启。”话音刚落,五道的光芒照亮了夜空。

雷木剑幻化成一柄十丈古树,树冠上浮出一道道雷光。玄冰剑幻化成一座十丈冰山,山上空一只冰风翱翔,一只冰龙腾飞。乌黑的石头化作一座石碑,石碑下镇压了一方厚土。白骨化作一只赤火大剑,一声高亢的凤鸣从剑中响起。精铁长剑化作一片剑冢,上空剑气长鸣,有一股锐不可挡之势。

“师兄,进阵。”

古清寒一声大吼,挥手把阵图撕开一道开口。同一时间,洛尘闻声冲进阵图。

此外,六只血尸,不对,准确的说是三只半血尸也跟着扑了进来。这一会的功夫,洛尘弄死了一只,也弄残了一只,如此战果很是斐然。

当然,洛尘的身上也挂了彩,他右臂多了半尺长的伤口,后心陷下去一拳多,大腿上少了一大块肉,肋骨至少断了有三根。不过,以他引灵境的实力,对上这六个怪物,勉强活下来已经值得庆幸了,更不说其中一个有着蕴气巅峰的恐怖实力。

“剑之火,杀。”

与此同时,古清寒挥手打出一道灵气,远处的那一根白骨应声抖动了一下。而后,赤火大剑当空斩了下来。

“噗”

一声沉闷的响声后,六只血尸变成了一坨肉泥。

见此,洛尘这才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盯着散落在地上的六枚足有鸽子蛋大小的血晶,他的心中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第一百三十七章:死局

“师兄,你还好吧。”

古清寒快步迎了上去,单手架住他的咯吱窝,快速在他身上几大穴道上点了几下。待洛尘虚浮的气息稍显平复后,他这才舒了一口气。

“一点皮外伤罢了,不碍事。”

洛尘摆手瘫坐在地上,可又瞥见古清寒惨白的脸色,凝声问道:“小寒,你这是....遭反噬了。”

“嗯”

虽只有寥寥一句关切的话,古清寒紧绷的神态舒缓了许多,回道:“大五行剑阵的威力过大,以我的修为不足以......”

“啥子,你说啥。”

“我是说,以我的修为...”

“不对,上一句。”

“大五行剑阵的威力过大,怎么了。”

“没,没怎么。”

听他的肯定回复后,洛尘眼神不禁多了一丝恍然。原来这才是古清寒的剑道所在,也是他凭一介灵徒却毫不惧飞尸的原因。

大五行剑阵,剑道之巅,剑宗正统。

何为剑宗,对此史书上仅一句话概括:中古百宗忌之,以身御剑,以剑破道,纵观古今剑者,可称巅峰者独有剑宗尔。以此可见剑宗之强,更别说大五行剑阵堪称剑宗一脉的正统绝学了。

“嗯,你猜对了。”

古清寒看出他的心思,应声道:“我是中古剑宗第一百三十四代传人,也是如今唯一的宗门持剑行走,请师兄莫见怪。”

听此话,洛尘一时间愣神语结,木然道:“我,你,不怪,不怪。”

“先前并非师弟故意隐瞒身份,只是....迫不得已。”古清寒摇头苦笑一声,也明白自己的这一重身份着实吓人了。

“吼”

这时,飞尸仰天怒吼,对二人扑杀过来。

“师兄且退,此獠我来应付。”

古清寒盘膝坐在剑阵正中,咬破中指点在眉心之上,浑身的锐利气势骤增,一股五色剑光从脊柱中井喷而出。他喝道:“冰之剑魄,封杀。”玄冰山应声暴涨一倍,冰龙与冰凤也在一瞬间凝为实质。

顿时,四空剑气大作,龙凤齐身向飞尸绞杀过去。

“人...类,无知。”

飞尸机械的说一声不屑的嘲讽,音色干哑,刺耳,生涩,听上去像极了年久失修的生了锈的老铁门开门的咯吱声。

“啾”

“昂”

冰风高悬于空,振翅煽下一阵玄冰剑雨。冰龙潜至飞尸身下,仰首喷出一股极寒龙息封住虚空,张口向飞尸吞去。

剑雨临身,龙息封空,飞尸却不为所动任由冰龙吞入腹中。

“这,这,这不可能。”

“不对,当心有诈。”

见此状,两人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大五行剑阵虽强,可古清寒不过一个小小灵徒,使出剑阵的威力不足以一击灭掉巅峰期的飞尸。

洛尘忍痛持锤上前为他护法,古清寒又一次点破眉心,冷喝道:“火之剑魄,焚灭,木之剑魄,护主。”喝罢,赤火大剑径直刺向冰龙的腹部,雷木剑凌空护在二人头顶,古树结成一道密实的木网,上面附有一层暗紫色雷电。

“咔”

一根青铜战戈硬生捅破冰龙腹部,飞尸脱困而出,扬战戈一击轰杀冰龙。

“人类,你们打断了本王进化的最后一步,罪该万死。”飞尸返身杀向大五行剑阵。

“啾”

冰风引颈长鸣,周身的玄冰羽毛脱落,形成近万余根玄冰羽剑齐困住飞尸。同时,赤火大剑凌空一分为三,呈夹角之势斩向飞尸。

“徒有虚势”

飞尸嗤之以鼻,毫不在意身后的玄冰羽剑。它立盾横在胸前,冷眼静待三个赤火剑斩来。在赤火剑斩下的最后一刻,它扬盾挡住一个赤火剑,反手一战戈击碎一个赤火剑。可惜,它没来的及抽身回防,便被第三个赤火剑洞穿腹部。

见此,洛尘大喜过望,暗叫:“nice,完美的一击。”

古清寒的神色也是一喜,可又疑声道:“这,这不符合逻辑,巅峰飞尸不可能这么弱,难道.....它故意露出破绽。”说罢,他迅速咬破双手中指,在地上各画一道血符咒。

这时,雷木剑、玄冰剑、黑石、白骨、铁剑,五行本体在同一时间飞出剑阵。雷木剑劈出一道紫色雷龙;玄冰剑与白骨一分四,冰火交替封住飞尸上下八方;黑石暴涨数倍为碑,镇压在飞尸头顶;铁剑依旧化作一片剑冢,悬在飞尸身下。

一时间,飞尸上有黑石镇压,周身有玄冰剑、白骨封路,下有剑冢挡道,前后有雷龙、冰风夹击。

飞尸更是负伤,看上去这一击必杀它。

只不过,飞尸凌空冷眼看向两人,道:“人类,本王承认你的杀阵不错。可惜,你身为灵徒蝼蚁,使不出杀阵的十之一二,却妄想凭此对付本王,可笑之极。”

“哦,是吗。”

古清寒脸色阴沉,看似一副镇静自若的坦然样自,可他内心却慌了。

正如此獠所说,他自身实力不足以使出大五行剑阵的十之一二,若对付一只飞尸尚可轻易杀之,但此獠是巅峰飞尸实力堪比尸王,远超于他的掌控范围。

“也罢,本王陪你们玩够了。”飞尸不欲多做纠缠,从身后矿山内引出一道精纯的尸气吞下,强行逼出滞留在体内的赤火剑气。顿时,它紊乱的生死气息归于平复,剑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好,此獠杀意已决。”

见状,古清寒脸色大变,竖指点破心脏抽心血融进剑阵,厉喝道:“大五行合一,血契。”话音落,剑阵又变。

大五行剑阵之上血芒大作,从虚空中强行汲取出一股五行之气。五行之气在心血的牵引下,当空凝成一柄五色大剑,金为剑刃,木为剑柄,水主剑穗,土为血槽,火为剑脊,心血为剑核。

另一边,玄冰、白骨化作一座水火囚牢,黑石碑镇在囚牢之上,剑冢分化出近千道血色剑气,紫龙与冰凤齐动。

这一瞬间,漫天剑气压下,虚空都产生一道道细小的波纹。

“吼”

飞尸惊了,第一次在蝼蚁身上感受到生死危机。可身为古尸灵,又是堂堂皇族近亲,血脉的荣耀,让它绝不退宿。

当即,它体内尸气狂涌,全身附一层骨甲,扬戈劈向水火囚牢。

“咚”

一击之下,水火囚牢裂开一道口子,可又在黑石碑的镇压下迅速愈合。

洛尘心急如焚,低喝道:“师弟,迟则生变。”

“嗯,是时候了结了。”古清寒手染心血在身下猛拍几下,大五行剑阵竟缩小至半丈左右,将其徐徐托向半空。他凌空而立,背浮一张五行阵图,紧握五行剑,左雷龙,右冰凤,看上去好不威风。

“五行皆杀”

话音落,水火囚牢骤缩,黑石碑落在飞尸头顶将其彻底镇住。这时,古清寒挥剑斩下,雷龙、冰凤紧随其后。

飞尸纵有千般本事,怎奈何困在方寸囚牢之中无法动弹。

“轰”

一击之下,五行光芒闪耀苍穹,黑夜宛如白昼。五行剑迎头斩下,雷龙正中尸心,冰风断其骨翅,剑冢所化千剑刺中浑身要害。

“师弟,它死了吧。”

“不知道,我尽力了。”

古清寒一击速退回工棚,五行剑阵耗尽能量消散,他也在剑阵的反噬之下重伤。几息后,五行光芒尽散,两人这才看清结果。

飞尸重创,少了半个脑袋和左臂,心口炸出一个碗大的窟窿,骨翅齐根而断,浑身千穿百孔。可是,尸邪的生命体征全凭脑中血晶维持,身体只不过是附带品,换句话说,只要一击打不碎血晶,它就是不死的。

“这,这不可能,它的血晶长在右脑。”

“完了,这下没救了。”

古清寒眼中满是震惊,不过,他重点却在飞尸的罕见的右脑血晶上。而洛尘则只注意飞尸的生死。

当然,一般尸邪的血晶长在左脑或是左偏中脑,他刚才一剑也是正中左脑,按常理来说这一击必杀。可谁料到,眼下这只飞尸是一个怪胎,血晶长在右脑,这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人类,你很不错。”飞尸踉跄走出来,虽没有之前无所睥睨的气势,但眼中那一股宛如实质化的杀机更甚了。

“哼,可惜没杀死你.....”

“TM,老子不信砸不碎你个杂毛。”

洛尘大步护在古清寒身前,手心灵气狂涌,血灵火也暗附在铁锤上,抡铁锤怒呼向飞尸的面门。

飞尸不为所动,单臂甩戈轻易将洛尘抽飞。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洛尘徒有一种迎面撞上了时速一百八的火车的错觉,只觉浑身骨骼错位,五脏剧震,心胸中强烈的窒息险些让他昏迷。

一时间,两人再无手段,如砧板上的鱼肉。

“蝼蚁,本王先吃了他,再来吃你。”飞尸并不着急杀死两人,反而缓步走到古清寒面前,龇嘴道:“本王听闻人的肉质细嫩,心肝鲜美,吃起来口感很好,不知你肉质的如何。”

“好不好吃,你试上一试不就知道了。”这时古清寒反而一脸从容,平静的眼神如一个看穿生死的老僧。

“你很有意思,本王且试上一试。”说罢,飞尸扬戈捅向他心脏。

第一百三十八章:事了拂衣去

“不,你TM躲开呀。”

洛尘猛晃几下脑袋,还不等缓口气,便看见飞尸挥戈刺下去。当即,他抽身跃起,赤手空拳砸向飞尸的半个脑仁。

可这时,在战戈离古清寒心脏仅三寸时,山坡下横飞来一杆锄头,将飞尸击飞。

“哐”

洛尘与锤头擦肩而过,痴呆的看着锄头飞来,痴呆的看着锄头砸中飞尸的脑袋。飞尸如受重击,倒飞十丈之外。

“什,什么情况。”

“悠悠万载,这十万大山咋又有尸族出没了。”

山坡后,一个身穿粗麻短衫,脚穿烂草鞋,佝偻腰,蓬松灰发,一脸黄胡渣的大板牙老农走上前来。老农年近半百,身子骨却硬朗的紧。

他背手迈八字大步,利索的拾回锄头,笑道:“咋的,你个后生愣啥,老汉来的还算及时,你两谁也没缺胳膊少腿。”

洛尘这才回过神,拱手道:“请问,您是.....”

“愣后生,老汉无名无姓。”

老农摆手打一句浑话便不再理会二人,返身走向飞尸,戏道:“你一个小小飞尸也敢来这地方蹭吃蹭喝,哟,还是个尸灵。你身为尸皇族一脉,此举代表的是尸族意愿,还是你自己妄为。”

“你,你是隐族。”飞尸看清老农后,连忙咋呼道:“隐族又如何,本王身为尸皇近亲,你不敢违背约定杀本王。”

“哦,这么说来....”听此话后,老农笑意更甚,俯身贴脸道:“你此举代表的是尸皇一脉的意愿,表示你族率先打破万年前的约定,意欲全面侵占人界了。”

“不,不,你这是污蔑。”

“本王何时说过此话,你在污蔑本王。”

这时,飞尸彻底慌了神,竟舍弃一身的骄傲,死命的南山深林逃去。

“逃,你逃的了吗。”老农不急不忙的拎起锄头,遥遥一锄头砸了过去。

锄头落,虚空禁锢,飞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锄头砸来,自己脑袋四分五裂。作罢,老农背手佝腰迈八字大步离去,只留下一句空荡荡的碎语。

“两界山破,剑宗出,尸魔现世,看来以后的日子不太平了。”

......

好半天,两师兄弟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隐世古族,竟然还存在于世。”古清寒眼中满是推崇,道:“没想到,古某人有生之年竟会有幸遇到隐族之人,可惜,没来的及与隐族老前辈请教一二。”

“额,打断一下。”

洛尘一脸蒙蔽的看老农离去的方向,又一脸蒙蔽的看古清寒推崇的神情,挠头问道:“隐族,我咋没听过大乾有这么一个厉害氏族。”

古清寒鄙夷的瞥了他一眼,解释道:“我从剑宗秘史中得知,这世上存在四大隐世古族,分别为古青族,古雀族,古玄族,古战族。四大隐族传承上古,每一族的实力不可估量,据传,倾一族之力可撼动大乾。”

“这么厉害,他,他那样....”

“那样咋了,这才是世外高人的样子。”

关于隐族一事,剑宗所述也是言之不详。

据剑宗密文记载,上古时,世人以氏族为主,世间万族朝圣,武运鼎盛至极,可谓一时达到圣人多如狗,半圣满地走的地步。也不知何故,上古万族发展到极致,却在很短一段时间之内覆灭,万族绝尔。

四大隐族便是自此传承下来的。

相传,四大隐族能从上古传承至今皆因族中子弟身负职责。古青族隐居东荒十万大山,镇压毗邻的两界山尸族。古雀族隐居中州,看守上古邪族‘魂族’。古玄族隐居妖荒,镇压万千妖族。古玄族隐居放逐之地,中州、东荒、南蛮三州相交的一处混乱魔域,镇压魔族。

也正因如此,尸,魂,妖,魔,四大异族才得以平静千万年之久。

当然,洛尘这个‘后来人’不知道此地是十万大山,更别说察觉此地与枉死山毗邻了。古清寒则是一个剑客,对大乾人文地理可称的上是目不识丁了。

两人原地服药丹调息,一个时辰后两人外伤基本痊愈了。

这时,古清寒想起另一件事,阴沉道:“师兄,你所料不差,这一次的任务果然有人给我们做的局。”

“此话怎讲。”洛尘故作惊容,却暗道:哎呦,这个剑呆子啥时候变聪明了。

“因为....师兄,还请跟我来。”古清寒本打算一语道破缘由,可让他说自己杀了一个同门,这个确实有点难为情了。

“哦,那走呗。”

“师兄,请这边走。”

很快,两人来到后山,费老半天的功夫才从一堆烂尸体中找到一具身穿青武内服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这是....”

“林休法”

听古清寒肯定的回答后,洛尘眼中寒光乍泄,沉声道:“好,好,好,好一个借刀杀人。崔甲,你既然把事情挑明干了,那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这时,古清寒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石,道:“师兄,你且看这是什么。”

“录音石”

洛尘见之大喜,连忙接过来细听一番林休法死前的对话,拍手道:“小寒,你机智了嘿,这下人证物证据在,看你崔甲有几分能耐。”

录音石,一种可记录声音的特殊磁石。虽说罕见,却是一种鸡肋的东西。

不大会功夫,洛尘收好录音石与林休法的残尸,又在矿上搜了好半天,这才将四处散落的血晶一一收入囊中,尤其是飞尸那一枚拳头大的血晶。

“好了,万事大吉,咱可以打道回府了。”

“等一下,这处矿山尸气太重,日后必成大患。”

“哈,你想咋样,也收了矿山。”

“师兄说笑了。”

古清寒摇头苦笑,祭出白骨对矿山后的‘煞地’猛的扎下去。

白骨落地的一瞬间,一只火麒麟的虚影从白骨中钻出。顿时,赤火漫山,什么腐尸、邪祟、尸气,统统烧个精光。这一通火也烧塌了矿山,顺带破了绝阴煞地之局。

“你,这,它是....”

“上古火麒麟遗骨”

“我TM,你到底有多少宝贝。”

......

两人处理完矿山后,连夜赶回太平镇。

今夜的太平镇可不一样,不,准确的说,从今以后的太平镇可大不一样了。

东镇霸主赵家,在西镇两位大老爷的出面之下被彻底的打压下去了。赵主母死了,长子赵西风死了,老管家死了,听闻赵家老爷和大供奉也死在矿上了。林、王两家大肆宣扬下,赵家这几年在太平镇所犯下的罪名逐一落实。

从此,太平镇再无霸主,正如林老爷子所说,这一切皆是青武上使与州府大人为太平主持的公道。

当然,赵老爷子与大供奉的生死,全寄托在今夜矿山中了。

正午前后,林、王两家老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理完赵家族亲,便悄然来到镇尾的一间客房静候矿山的‘好消息’。

“老爷,这都亥时了,矿山咋没个动静。”

“你在怀疑青武上使的实力吗。”

林蓝锋稳坐在太师椅上,不悦道:“管家,你跟我二十多年了,可不清楚,老爷我何时做过没把握的事。”

太师椅后,一个花甲老头闻声跪地,道:“老,老爷,是老奴多嘴了。”

“嗯,青武上使出手,此行必杀赵祟。”

林蓝锋神色不变,可内心却是十分的焦急。按理说,四人进山直奔尸邪,青武上使也该在适当的时间抛弃赵老儿,仍其死在尸邪口中。可这亥时都快过了,矿山还没个动静,这怎让人安心呢。

这时,王鸿天耐不住性子,恼火道:“林兄,我听闻矿山有一只飞尸,你说四人不会全死在矿山了吧。”

林蓝锋目光闪动,迎声道:“全死,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要不,咱派几个人去查探一番。”

“万万不可,若青武上使无碍,此举咱可就难下台了。”

“那,这,咱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样,你找几个猎户....”

可在这时,矿山方向火光冲天,随之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死鱼臭味吹过林子,弥漫整个小镇。

“我说的莫慌,瞧你们的样子。”

“成了,赵老儿死了。”

见此状,两位老爷子反应各不同。林蓝锋背手走到窗前,一副果不出我所料的神态。王鸿天则满脸通红,目光不时望向赵家遗留的几处产业。

不过欣喜之余,一行人快速走出客房,在镇尾路边躬身等候。

约莫过了半时辰左右,一个高头大马伴一个瘦弱病马从林子中疾驰而来。

“哈哈,林某人恭迎上使。”

“王某人恭迎上使凯旋归来。”

两位老爷快步迎上前,躬身作足礼数。

“呵,这阵势挺足啊。”洛尘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两人面前扔下两脑袋,笑道:“你们并不是恭迎我,而是要是他两人的脑袋吧。”

见此,王鸿天眼中闪过一分喜色,却又惶恐道:“小人哪敢如此,青使大人言重了。”

“这,这,好。”

反观林蓝锋愣神后一阵拍手叫好,作揖道:“林某人替太平民众谢过青使大人,您二人为太平除去一毒瘤,当真是.....”

“停,拍马屁的话就别说了。”洛尘挥手打断他的恭维,又道:“你别忘了事前的承若。”

第一百三十九章:堂口走一遭

“青使大人说笑了,这怎敢忘呢。”

林蓝锋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躬身递上前,道:“青使大人,这是此前说的铁母之心,还请您查验。”

这时,王鸿天碎步挤上前塞给洛尘一个金边木箱子,谦卑道:“小人另有一番心意,还请青使大人收下。”

“哦,这是....”

“高阶灵石,一百块。”

“哈哈,王兄实在客气了。”

听此,洛尘默不作声的收下灵石,对他来说一百块高阶灵石可不是小数目。再说了白送来的便宜,谁不占谁是小狗。

“青使大人,您喜欢就好。”这一声王兄着实叫到王鸿天心眼里去了。

“哪里,哪里。”

看这一老一小两‘狐狸’故作虚伪的寒暄,林蓝锋心底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他一个官家人玩不出什么花哨,径直上前打断两人眉来眼去,道:“王兄,青使大人奔走一天也累了,咱还是不要多叨扰的好。”

“林兄说的这是哪话,我与青使一见如故....”

“停,停一下。”

洛尘实在看下去这屁精的作态了,打紧翻上马绕过两人,道:“两位的热情,洛某人懂,但这天色已晚,我二人也该找个地方歇息了。”说罢,对古清寒使个眼色,便绕过众人扬长而去。

“青使大人若不嫌,小人府上宽敞....”

“大人,您实在嫌弃小人宅子,小人给您备一间上房。”

“喂,喂,这咋说走就走呢。”

王鸿天撇下老脸碎步追上前几步,作势留两位大人去自家府上过夜。可谁料,两人头也没回的骑进镇子。

“王兄,这一步棋走的可以啊。”

“承蒙青使抬举,不过,林兄,你也不赖嘛。”

“彼此彼此。”

两位老爷明面上拱手奉承几句,可看以后太平两家坐大的局面,王、林两位老爷子势必不会相处的很融洽。

......

两师兄弟找一间客栈过夜,第二日早早的离开太平了。

初来太平时,两人心系任务,自是无暇顾及这一路上的美景,回去就不同了。无事一身轻,索性,洛尘拉着古清寒游遍了南域六主城十三风土乡寨。

当然,让一个剑客陪一个工科直男游街走巷,也算是难为两大男人了。

又历经半月余,终在九月底,两人才回到青武。

青武依旧不变的安静,外院安静,内院更安静,来去匆匆的青衣弟子,好像所有人都沉迷学习无法自拔一般。

百宝峰,功德堂。

悬赏堂内,郭执事远看见两人走进院子,暗道:为嘛,我每次当差准遇到他。不过,他也不敢多犹豫,连忙迎出去故作惊讶道:“哟,小师叔,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郭执事,见礼了。”

洛尘见是老熟人,也是欣喜,看来交任务妥了。

“洛师叔,您客气了。”郭执事眉头一挑,这厮上次来交任务还摆一副高冷到要死人的姿态,咋这次客气的跟换了个人似的。当然,他也不会记起来,自己上次只专注于兽皮卷上的几条任务记录,对这位小师叔未投太大的热情。

“我来交任务。”

洛尘直接道:“一个月前,我与师弟二人接了一个乙级任务,太平镇除尸,具体细节,你问他便是。”说罢,他侧身推出古清寒。

“哦,乙级任...”

“啥,您说,乙级任务。”

听结任务时,郭执事下意识的翻出兽皮卷查找记录。可他念乙级任务时,不由愣住了。这一级别的任务危险系数极高,绝非他两人可完成的。

“没错,乙级任务,太平镇除尸。”

“您请稍等,我这就查看。”

不多时,郭执事从兽皮卷的某一页找到太平镇除尸的记录,不过,记录册上只是古清寒一人接此任务。

“额,这个....”郭执事抬头看洛尘一脸期待,难为道:“洛师叔,您可能误会了,这个任务是古师侄一人接的,与您没什么关系。”

“这样啊,那算他头上也行。”洛尘摊手表示无所谓,反正功德点私下可以赠送。

“还,还有就是....”郭执事又翻看几页,皱眉道:“这个颁布任务的赵家一日内灭门了,他们所提供的秘银之心,恐怕暂时不能作为任务奖励。”

听此话,古清寒微怒跨步上前,喝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古师侄,请你冷静一下。”郭执事并不惧古清寒,挺胸道:“赵家在你执行任务期间被同镇林、王两家协同官府抄家,此中缘由未知,赵家子弟以先一步状告执法堂,至于结果如何,还请过些时日结果出来再说。”

“哦,依你这么说。”洛尘冷眼紧逼一步,道:“我二人忙活一个月的任务,算是废了。”

“怎敢。”看这厮发飙,郭执事连忙放下姿态,拱手道:“这一次任务照旧,三千五百点功德点一分不会少古师侄,不过赵家遭灭门,秘银之心也被暂压到执法峰了。”

“您看,这不是来人了吗。”

郭执事悄然示意门外来人,这才暗中提醒道:“洛师叔,您也牵连到这次任务中了,一会执法弟子势必.....”

“咳咳”

这时,大堂门外走进一个黑衣执事,径直走到众人面前,质问道:“请问,你二位可是洛尘与古清寒。”

“正是,敢问你是。”

“执法堂弟子,王多一。”

黑衣执事王多一拱手生硬的自报名号后,又道:“既然二位交了任务,还请随我走一趟执法峰。”

“也好,是非曲直,我想执法堂会给我二人一个公正的交代。”洛尘坦然接受,别人已经把绊子使到这一步了,自己又岂是缩头乌龟之辈。

再者说了,自己的‘人证物证’据在,闹呗,谁怕谁呀。

很快,三人来到执法峰。

执法峰坐落于内院正北方,高三百余丈,南山为平缓的坡地,一条丈许的青石台阶从山底一直通向山顶的执法堂正门。北山为一处绝壁,陡峭至极,东西沿路各种有梅、竹、松,大有对外人阐述执法堂之人皆为君子之意。

洛尘不是第一次接触执法弟子了,早想见识一下所谓的严以律己的内院执法处。

执法堂内,大堂正上挂有一个楠木金匾,其上写‘执法肃严’四个大字。正堂下摆一张黑漆木桌,太师椅上端坐一个身穿玄黑长袍,头顶方冠的古板老头。两侧各肃立一排黑衣执法弟子,看样子摆足了阵仗。

“来者何人”

三人未进门,右侧一个为首的长脸弟子神色阴沉,喝道:“大胆弟子,你可知在院期间弟子不穿院服,所为何罪。”

这时,王多一率先进屋,拱手道:“林副堂主,他是洛....”

“闭嘴,本座没问你。”长脸弟子冷眼警告一眼王多一,这才跨步拦上前,喝道:“你是哪峰弟子,本座问你话呢。”

“哦,你在问我吗。”洛尘不急不慢的迎上前,对长脸弟子报以礼貌的假笑后,道:“我说,您是谁呀,长一张驴脸上来就戳人,也不怕膈应的慌。”

“你,我,大胆。”

长脸弟子大怒欲动手伤人,可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硬忍下来,沉声道:“听好了,本座林休道,执法堂右副堂主。”

听此话,洛尘心底好一阵吐槽,小爷刚送走一个林休法,咋又冒出一个林休道。这个小鳖犊子,你是真瞎,还是假瞎,当这么多人面给小爷下绊子,明眼人一看便知你打的什么算盘。还有,得亏你那一副驴脸没戳到小爷,不然,小爷非给你掰折不可。

当然,他心里MMP,嘴上也不饶人,反客为主逼上前,质问道:“林休道,你不过一个执法堂的右堂主,不,右副堂主,依你的身份凭什么质问我。”

“按辈分来说,你应该称我一声师叔,可你倒好,师叔未进门就吆五喝六的。请问,执法堂上写的执法肃严是摆设吗,执法堂的弟子如此不尊敬师长吗。”

三两句话,一个执法堂弟子不尊敬师长的帽子反扣过去,林休道也是蒙圈了。

“这,这,这里是执法堂,你怎个....”

“执法堂如何,今你这一声师叔叫定了。”

“够了,你二人成何体统。”

这时,左首弟子出言呵斥后,拱手道:“堂主,林副堂主这般胡闹,弟子认为,该将他关入思过崖.....”

细看时,这位左副堂主不正是前些日子去外院迎新的执法弟子,慕青。而这位古板老头则是执法堂现任堂主,洪宝。别看老头一脸古板,他为人更古板,执法公正严明,被内院弟子私下称之为‘冷面佛爷’。

“呵呵,不碍事。”洪宝抹须微笑故作慈眉善目,道:“林副堂主,你与洛师弟先争个高低出来,不然,这口恶气怎咽的下去呢。”

林休道不禁打一冷颤,回道:“堂主,您误会了。弟子看来人不着院服,误认为他,他.....”

“哦,他怎么,大胆说出来。”

“没什么。”

听此,林休道神色难看至极,扭身对洛尘作一个生硬的拱手礼,咬牙道:“洛师叔,此前多有误会,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还不滚开。”

洛尘也不愿与这种货色多做计较,甩脸不客气的掀开他,这才大步走入正堂。

第一百四十章:执法肃严

洪宝开门见山道:“洛师弟,可知请你过来所谓何事。”

“不知”

洛尘对老头躬身作礼后,径直坐在右首的座椅上,还故意挑个二郎腿得意的瞥一眼林休道阴沉的脸色。

“弟子古清寒,见过洪堂主。”古清寒持一个古剑礼,直愣愣的杵在大堂上不动。

“哦,既然你不知,本座便与你细细道来。”洪宝深知这位年幼的师弟不好对付,板脸说道:“八月末,你应古清寒之约,去往太平镇执行任务。主家是赵家,却在你二人执行任务期间,遭镇上林、王两家联手灭门。此事,你可有话说。”

洛尘耸肩回道:“并无异议,你继续。”

“那好,在赵家被灭门前一日,有人看见你二人曾去过青楼。”说到此处,洪宝故意停顿一下看洛尘脸色未变后,又道:“根据赵家弟子提供消息,你二人在青楼里与林、王两家的家主会面,并暗中达成某种协定。请问,这是什么协定。”

洛尘眼中闪过一丝疑色,随后坦然道:“没错,我是与林、王二人在青楼见过面。不过,我们之间却没什么协定,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太平一问究竟。”

当然,他相信,这种私下见不得人的约定,林、王二人绝不会透漏出去半句。

“作何约定,咱且不提。”

对此,洪宝也没办法查证,又道:“据赵家弟子所述,你与古战院弟子赵如龙恩怨颇深,赵如龙的氏族正是太平赵家的主家。另外,丹阁杨小天证实,你曾私下对他说要借此报复赵家人。”

“好,好,好。”

“好一个赵如龙,好一个杨小天。”

听到这里,洛尘恍然明白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此前,他接太平镇的任务被杨小天意外得知,这货暗中告知崔甲,想借他之手除掉自己。也是赶巧,此次任务的主家是太平赵家,而这个赵家又是赵如龙所在氏族的分支。所以,崔甲与赵如龙设局对付他。

至于林休法,这货铁定崔甲是为了保险起见多安排的一个后手罢了。

洪宝看他的情绪颇有几分激动,皱眉不悦道:“怎么,洛师弟对本座调查的证据有什么异议吗。”

“不敢”

这时,洛尘起身对堂匾躬手作礼,高呼道:“执法肃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还请堂主将两位证人请过来,我当面与他们对质便知结果。”

“本座便叫来两人,看你如何应对。”

洪宝行事主张雷厉风行,立即挥手安排两名执法去请赵如龙与杨小天二人。

另一边,古清寒悄然走上前,咬耳朵说道:“师兄,你自知这一切是崔甲设的局,为何不借此捅破。”

“这么好玩的游戏,我为啥先说破。”洛尘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又碎声道:“放心,游戏才刚开始,先放几个挑梁小丑蹦跶一会,咱也好坐看一处大戏不是。”

“师兄胜券在握,那我坐看好戏便是了。”

“嘿,你可瞧好咯。”

正当两人咬耳朵说个热闹时,大院外一高一矮两‘证人’从容登场。另看,两人身后紧跟一人,而此人正是崔甲。

“师兄,他怎么了。”

“这不正好,新仇旧怨一锅烩。”

看见崔甲后,古清寒皱眉退到一边。洛尘则一脸的欣喜,看来正主想今日借此事把自己彻底作了。不过这也恰依洛尘心思了,给大闹呗,谁怕谁。

“崔师侄,你来作甚。”洪宝眉头微皱,显然不喜他演这一出不请自来的戏码。

“给师叔见礼了。”崔甲坦然的跨进大堂,对洪宝躬身作礼,又对堂下执事回以礼貌的淡笑后,道:“我听闻有人坏了青武规矩,借任务的名头了结私仇。更听说,他对付的是我古战院弟子的族系,不知此事当真。”

闻声,赵如龙上前道:“没错,正是这小子....”

“肃静”

洪宝先见两人进屋没个礼数,又见赵如龙未问话便发声,不由怒道:“此事本座自会给院内弟子一个公道,可,这与你崔甲有什么关系。”

“回师叔,弟子与赵师弟私交甚好,这才擅自前来充当一次旁听。”崔甲神色不变,可却躬身故作彷徨道:“若弟子此举惹了师叔不喜,弟子退下便是,还望师叔莫要迁怒赵师弟,给予公正。”

这一不软不硬的说词,也给执法堂摆了一道。

他明说,我崔甲今天就是代表古战院给赵如龙撑场子的,你若是不喜我来此旁听,那便是执法堂有意偏袒一方,你若是准我旁听,那接下的事便好办了。

“好”

洪宝抬眼扫过堂下众人的反应,这才点头道:“本座准你入座旁听,且看你们闹个什么花样出来。”

“洛师弟,你要的证人来了。”

“多谢师兄”洛尘径直走到杨小天面前,紧盯他眼睛道:“扬师侄,你曾说八月末我与你私下谈过此去太平要借此寻赵家报私仇,对吗。”

杨小天怎会料到自己会身陷如此尴尬的局面,早知如此,事先不答应崔甲作伪证了。

可事已至此,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没错,你找过我彻夜相谈,曾提及外院与赵如龙的私仇,也曾提及欲寻赵家报仇一事。”

“哦,彻夜相谈。”洛尘嗤之一笑,道:“你确定,我曾在八月末找你彻夜相谈。”

“没错,事实即是如此。”看他戏弄的眼神,杨小天的语气不禁弱了几分,又道:“怎么,你敢做,却不敢当吗。”

“扬小天啊,扬小天,你可真的蠢。”

这时,洛尘摇头以一种怜悯的眼神望向两位‘证人’,道:“你可知,作伪证是需要两个人证在场的,你说,八月末我曾找你彻夜相谈,殊不知,八月末我与两位师弟把酒言欢,一夜未归。”

对杨小天所说的伪证,洛尘没办法在逻辑上攻破,毕竟他没有多余的人证。不过,他可以冒险假设一个不在场的证据,且看另两位与自己的默契程度了。

“哦,你说与另两人在一起。”

“正是,八月末我与天下无敌、邱三皮喝了一夜的酒。”

洛尘说起假话来那可是好一个面不改色心不跳,还不忘回头十分嘚瑟的挑衅两‘证人’一眼。反正咱们都是伪证,玩命胡诌,看谁先玩死谁。

听此话,洪宝戏声道:“有意思,本座看你们如何收场。去,请天下无敌,邱三皮前来作证。”

“杨师侄,你怕了啊。”

“笑话,我看是你虚张声势罢了。”

“哦,那你手抖什么。”

“你,你,好一个无耻之徒。”

“哈哈哈,跟师叔玩心眼,你还嫩了点。”

洛尘放肆大笑,扭头逼到赵如龙身前,沉声道:“赵师侄,我在外院时与你有旧仇,这没错,可你别忘了,我初入青武外院,是谁指示你对付我一个新弟子的。”说罢,他有意识的瞥一眼崔甲。

另一边,崔甲正襟危坐,忠实的扮演一个撑场子的局外人。

“强词夺理。”赵如龙的城府可比杨小天深太多了,他神色不变,冷声道:“我为曾受人指示,也未曾出手对付你。反倒是你与我座下弟子乌厉有怨,上门砸了洪会招牌,这才惹来三个月的禁闭。”

听此话,洛尘也是为之一愣,乌厉这茬他倒是给忘了。

不过,对付这种老油条子,他另有底牌。

“哦,你这假话说的师叔我差一点信了。”洛尘不动声色的掏出录音石,转身戏弄的望向崔甲,道:“崔大侄子,不,崔师侄,莫非你忘了你曾指派过林休法干过什么事吗。”

看见录音石时,崔甲眼神稍变,伪笑道:“洛师叔,不知此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与林师弟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那你可听好了。”洛尘摇头失笑,挥手激活录音石。

‘林执事,请等一下.....小子已经落到您的手里......不过,您也别让小子死的不清不白。.....哈哈,你小子.....可惜了,谁让你小子和洛尘这个小王八蛋走的近,二师兄与那个小王八蛋有仇,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身边的人了......林执事,你先停一下......我领这一次的任务时只有几个人知道,你二师兄是怎么知道的......早先我也不知道,还不是杨小天这只蠢猪告诉我们的消息.....什么丹阁狗屁天才,他就是一头十足的大蠢猪....’

当听到这一段对话,杨小天脸色煞白,率先乱了阵脚。赵如龙稍显慌乱后,很快又恢复镇静。崔甲则始终一脸的从容,好似此事与他没有半分钱关系。

“崔师侄,不知你是不是林休法的二师兄。”

“是,不过,仅凭一段捏造的对话,你便污蔑我设局杀你吗。”

“好一个伪造,那你看这是什么。”

看他混不拎的从容,洛尘心底微怒,甩手扔出林休法的残尸,喝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伪造,可认清他是谁。”

洪宝本打算继续坐看好戏,可堂下出现死尸,还是内院弟子,这下可是大事了。

“慕青,你去验尸。”洪宝脸色变的前所未有的阴沉。

“是”

慕青快步上前反复查验一番后,躬身道:“回堂主,此人正是林休法,死亡时间足有月余,死因尸邪之口。

第一百四十一章:公道自在人心

在林休法的身份确认之后,林休道大怒,喝问道:“洛师叔,我弟怎么惨死于尸口,又怎么落到你手中,还望你交代清楚。”

“哼,蠢货。”

洛尘不甩他半分好脸色,戳穿道:“我与师弟去太平镇执行任务,恰被杨小天得知,他暗中告知崔甲。崔甲与赵如龙假借任务之手设局坑杀我,另派林休法充当后手。如此明了的事,你让我交代什么。”

听此,杨小天彻底慌了,放声喊道:“你污蔑我,是你,明明是你公报私仇,欲杀赵家一族.....”

“禀堂主,天下无敌与邱三皮带到。”

这时,大院外另两‘证人’应邀赶来作证。

“弟子天下无敌,见过洪师叔。”

“弟子邱三皮,见过洪师叔。”

这两货也是机灵,先小碎步上前对洪宝躬身作礼,再回头与洛尘暗中对视一眼。当然,天下无敌看见崔甲时已然明了何事,邱三皮看见赵如龙时也猜到一二了。

“天下无敌,本座且问你。”

洪宝抬手压住众人的私下眼神交流,质问道:“你八月末与何人在一起,在什么地方,干了什么。”

“我,八月末,让我好生想一下。”天下无敌故作回忆,却眼神瞥向洛尘。

洛尘悄声眨巴几个眼睛,又用尾指悄声画了一个酒杯。

“哦哦,弟子想起来了。”天下无敌会意一笑,这才恍然道:“八月末,弟子曾去找洛师叔吃酒,在,在,在药王峰的一个偏远亭子里。”

“嗯,没你事了,退下。”

洪宝紧盯几人的神色变化后,又道:“邱三皮,你八月末又干了什么,在哪。”

邱三皮听见两人临场瞎编的一同在药王峰吃酒时,也便明白此事也有自己的一份了。当即,他拱手道:“回堂主,八月末弟子与洛师叔、无敌师兄三人一同吃酒畅谈,并未去别的地方。”

“哦,你确定。”洪宝心中已然明了,却还想诈他一下。

“弟子确定,当夜弟子与.....”

“行了,你也退下吧。”

听他肯定回答后,洪宝沉脸望向杨小天,喝道:“杨小天,两人在毫无沟通的前提下说法一致。至于你所说,洛师弟与你畅谈一夜,可有证人,且叫上来无妨。”

这一刻,杨小天绝望了。他哪想到自己胡诌一个日子,这货竟与人在吃酒。

当然,他若知道对方也是胡诌,那一定会再捏造几个在场人证出来。不过,谁让他已经被几番波折吓瘫了。

“弟,弟子,弟子知错了。”

杨小天跪地埋首道:“师叔,这一切是崔甲指示弟子干的,他告诉我,他有法子除去洛师叔,且保我坐上守炉人.....”

这时,崔甲见所有矛头指向自己,不禁起身喝道:“哼,扬师弟,你说话可得当心了。我何时指示你污蔑过洛师叔,你可有人证,可有物证,亦或是你也有录音石。”

几句喝问下,杨小天哑口无言,谁让自己事先没准备几个后手呢。

“师叔,此事与弟子毫不知情。”

崔甲上前跪地,仰首大义凌然道:“洛师叔所说,弟子勾结赵如龙陷害于他,更差遣林师弟前去杀他。弟子认为,此事仅凭林师弟死前的片面之词,不足以认定这一切均是弟子所为。另外,弟子恳请师叔还弟子一个公道。”

四方态度皆不同,洪宝也大感头疼。

洛尘手持人证、物证,早一步撇清关系,且全指向崔甲。赵如龙身为受害一方,默不作声,静等最后的决断。杨小天这个浑子,几番波折下对污蔑供认不讳,也指认崔甲教唆。而崔甲则一副大义凌然,你几个皆是一面之词,我死不承认,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好,好,好。”洪宝拍手大叫三声好,起身走下堂,道:“你四方各持一词,且相争不下,那本座只好秉公执法了。”

“洛尘、古清寒,身为青武弟子,亲眼看林、王二氏覆灭赵家而不顾,此举本座罚你二人禁足一个月,半年内院中所供灵玉减半。赵如龙参与太平一事,且是受害者,本座罚你半年供玉。杨小天污蔑同门,贪念守炉一职,本座罚你思过崖面壁一年,同时扣一年供玉。崔甲,几事皆有你的身影,本座罚你思过崖面壁一月。”

说罢,洪宝扫过众人眼睛,又道:“如此处罚,你几人可有异议。”

“师叔,弟子并无参与....”

“谨遵师令。”

“弟子并无异议。”

崔甲意欲反驳,可杨小天、赵如龙全躬身听从处罚。另一边,洛尘与古清寒皆冷眼看着自己,他也便低头认罪了。

“甚好,来人送几位去该去的地方。”

洪宝快刀斩乱麻,将浑不拎的几人全处罚一遍,这才背手从容离去。

......

执法堂外,双方人默契的选择沉默下山。林休道与几个手下押送崔甲一行人,慕青拒绝手下的陪同,独自押送洛、古师兄弟回山关禁闭。

不多时,五人走下执法峰,拐到一处僻静的院墙后面。

突然,慕青闷声上前几步,竟对洛尘躬身行一大礼,诚心道:“弟子慕青,拜谢洛师叔对小妹的救命之恩。”

“阿嘞”

“你这是干啥。”

见此,洛尘着实吓了一跳,连忙俯侧身避过一边拉他起来。

慕青顺势起身,解释道:“洛师叔,您有所不知,弟子是慕灵的哥哥,此前您答应小妹愿练万毒指为其拔胎毒时,弟子便一直寻机会当面感谢您。”

“停停停,别一口一个您,怪别扭的。”

洛尘在执法堂看见慕青时,也就明白两人的关系了,不过他认为举手之劳的事没必要刻意与她老哥拉近关系,所以才没太在意。

可谁料,这老兄竟是一个外冷内热的汉子,当面跪谢,还惹得人挺尴尬的。

“那成,我改口。”慕青也不矫情,大方的拍胸脯道:“师叔,您....不,你在练万毒指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弟子尽全力满足你。”

洛尘喜欢这股直肠子的汉子劲,乐呵道:“没啥要求,我能有.....”

“喂,咋没要求。”

这时,天下无敌见缝插针道:“你小子是不知道嘿,这练万毒指所需毒草无数,更需三种先天之毒为药引子。毒草咱且不提,可这先天之毒.....”

“这个我自是明白。”慕青为小妹的胎毒奔走多年,又怎会不懂万毒指所的条件呢。

当即,他掏出自己的功德牌,道:“洛师叔,弟子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功德点,目的就是为兑换功德堂中的先天之毒。所以,这一百六十万功德点,弟子无条件送给你。”

“什么,一百六十万。”

“嗨,慕师兄客气啥,这功德点我们怎么好意思拿呢。”

洛尘被这个数字吓到了。天下无敌则不同,这货早知道慕青有上百万的功德点,他嘴上说不好意思,可手底下却硬抢了过去。

“哎呦,一百六十八万,你小子攒了不少嘛。”

天下无敌抢先查看一眼真假,这才道:“尘子,这么算下来,你差三十二万就可以兑换堕魂毒了。”

“你确定是三十二万吗。”

“没错啊,二百减一百六....”

天下无敌本打算给某人细细上一堂数学基础课,可无意间瞥见某人不坏好意的眼光后,他立马明白了。

“我”

“你”

“去你大爷,你在打小爷功德点的主意。”

“嘿,你敢骂师叔。”

看他这反应,洛尘心底好一阵暗爽,可转脸又掐字眼道:“慕师侄,你说咱执法堂对一个目无师长,还问候师长祖宗十八代的弟子,怎么处罚呢。”

慕青心领神会的翻出一个兽皮卷,道:“青武院规第二百三十一条:凡我院弟子,目无尊长,无礼数者,罚思过崖面壁三个月。青武院规第七百零八条:凡我院弟子,辱骂师长,无故殴打师长者,按情节处罚,情节严重者逐出青武,情节较轻......”

“停,打住,是我输了。”

见此状,天下无敌立即摆正态度,服软道:“小爷与尘子开个玩笑,你一个外人瞎起什么哄。我家尘子有难,我这个做兄弟能袖手旁观吗。不就是三十二万功德点,拿去,小爷送你了。”说罢,他万般肉疼的拿出功德牌塞了过去。

另一边,古清寒与邱三皮一脸正经的看戏,硬憋住不笑出声来,生怕一不小心某人转脸打自己功德点的主意了。

“呦,胖爷,这可是三十二万功德点,您不心疼啊。”

洛尘不客气的接过两功德牌,对胖子显摆道:“啧啧,胖爷这几年的辛苦费,为了我一声兄弟全拿出来了,感动。”

看他一副贱兮兮的作态,天下无敌心底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去去去,别来烦小爷。”

“别介,我这不给您还留三万了嘛。”

“亲师叔,我谢谢您嘞。”

“客气,这是咱为人师表的本分。”

很快,一行人来到功德堂兑换了堕魂毒。提前兑换出来,也是害怕消息走漏,让有心人抢了先,比如崔甲。

第一百四十二章:花满楼

一个月的禁足,洛尘没日没夜的沉迷于炼丹与修炼,经脉中的灵气趋于饱和,实力无限接近小灵徒了。

当然,天下无敌也会抽空来为自己可怜的功德点抱怨老半天。

十月中旬,洛尘炼丹术稳固在小丹师末,可以随意的练出九纹铜丹了。终在十月末时,他修为突破至小灵徒,灵气成功的从七经八脉流入丹田。

不过,让他大感意外的是,本沉寂的魔气竟也随灵气一同归于丹田。

灵、魔二气本相斥相驳的存在,却在他丹田中‘和平相处’。两者呈双鱼咬尾之势,灵气上空虚浮一个金佛,魔气上空高悬一柄残戟,那枚圆石则不偏不倚的处于丹田正中央。

“奇了怪,我修炼的分明是正统佛门秘法,怎就净化不了魔气呢。”

洛尘睁眼脱离空灵状态,反复查看内视好几遍,除了血液有点古怪之外,也没发现自己有所谓的魔族特征。

当然,今天可谓双喜临门,他晋升小灵徒,一月禁足时间也到了。

“哐哐”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不用猜,又是天下无敌这货来了。

“我说,你今禁足完了,咋不见出来透个气。”天下无敌熟络的推门闯进来,又熟络的端着茶壶猛灌几口凉茶,这才舒坦道:“这都入秋一个多月了,天咋还这么热。尘子,哥早前几日就给你在花满楼包了个场子,庆祝你.....”

胖子这才注意到某人修为变化,喜道:“嘿,不错嘛,你小子啥时候突破了。走走走,今这花满楼咱哥几个必须去搓一顿。”

花满楼,作为大乾第一大青楼,可不止皇城有。

大乾九州,一百单八座主城,七十二座副城,每一处地都有花满楼的分楼。每天出入其中的客人,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走夫脚力。对花满楼而言,无论谁来者皆客,只要你付得起银子。

听到花满楼时,洛尘神色一黯,脑中不禁想起某日自己在微醉之下说的那几句诳语。

不过,他的小情绪转瞬即逝,起身打趣道:“胖爷,你想去逛窑....青楼直说,干嘛非拉上我。”

“去不去,胖爷全听你一句话。”

“去,有人请客,干嘛不去。”

当即,两人一拍即合,出门拉上古清寒、邱三皮直奔花满楼而去。

......

青武城东西各一道主街,东街是贵人堂,西街便是花满楼。

花满楼,西街黄金地段的天字一号楼。

南北敞开的大院,九层高楼,从楼顶各挂一串镂金的大红灯笼,门面依旧是不变的七进七出。主门前立两排玉柱子,下三尺金包边,上三尺高阶灵玉封顶,中间丈许镂刻一对三爪金龙戏凤图。

大堂内,一个紫玉芯雕成的吊灯,大小足有丈许。正堂是一间不大的露天看台,三尺高的玉台上几个清纯的舞姬正跳西域舞。

“哥哥青楼去了不少,可倒是第一次进花满楼。”

邱三皮尤为的兴奋,先几步跑了进去,扬言要领略一下大乾第一青楼的风采。

“师兄,你这次带我来此,又是为查探什么情报。”古清寒一脸的不情愿,对这种世俗场合发自内心的不喜。

当然,某人的强烈要求下,古清寒才被三人生拉硬拽的给‘请’了出来。

“哟,尘子。”天下无敌贱兮兮的追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的青楼,胖爷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自从灵儿妹子走之后,你也忒不老实。胖爷问你,枉死山你身边那位姑娘是谁。”

这时,古清寒的兴趣也被勾上来了,道:“师兄,灵儿是谁,你不是和舞师姐....”

“你多嘴。”

“胖子,你也闭嘴。”

洛尘连忙捂住古清寒的嘴,黑脸凶两人一句后,这才快步溜进花满楼。

也别说,花满楼不亏有第一青楼之称,进楼完全不见什么老鸨拉人、艳女抢客一类的艳俗场面。大堂内,几个乖巧的侍女端茶倒水,客人自然的招来侍女寻一处没人的位置座下,雅间不时有一阵清雅的曲子传出,外加鼻尖一缕淡香和丝丝灵气。

滚滚红尘的庸俗下,夹带一种文人墨客的清雅,让人心神好不畅快。

“我的洛师叔,你愣什么。”

天下无敌见惯了皇城中花满楼总部的奢华场面,对这种一州主城下的花满楼分部早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了。

洛尘则不同,此处的所见所闻完全颠覆了他对青楼的认知。

“走呗,大堂有什么好看的。”

“哦,这就走。”

在天下无敌的拉扯下,洛尘这才收回心神,快步跟着进了三楼的一个雅间。

雅间很别致,二十平的屋子,中间摆一个圆酒桌,紫檀木为料,白金镶边,两侧墙上各铭刻一张聚灵阵,墙角安置几种奇花。房间内弥漫一种灵气与淡花香的混合气味,待久了很是舒服。

不多时,屋外自主走进几个舞姬,在屏风外跳舞。

显然,这胖子是花满楼的常客,包间不用讲,舞姬更是不请自来。

“可以啊,胖爷走到哪,哪都有你的场子。”

“那必须的,当年小爷可是目睹过舞圣风采的男人。”

“哦,舞圣是指....”

听此洛尘呼吸不由一滞,那日舞沫不是称是自己是舞圣。

他不动声色的追问道:“胖子,给哥讲一讲这花满楼传说中的舞圣。”

“你可问对人了。”天下无敌眉头上挑,仰首得意道:“五年前,花满楼上代三圣退居幕后,引来大乾各分部的艺伎争相夺圣名。近万知名艺妓皇城斗艺半月,终是让这三人夺了名头。”

“哪三人。”

“武州左青青,夺下琴圣;文州楚含烟,夺下箫圣;皇城舞倾城,夺下舞圣。”

天下无敌谈及此事,可是来了劲头,接着道:“先说这左青青,曾一人一琴引动天地圣则,让百位大魂师触摸到半圣门槛。楚含烟则以一曲百鸟朝凤,引来皇城气运金龙探首。而舞倾城更了不得,本为花满楼总部的一个不知名的舞姬,可谁曾料,皇城之上跳一支霓裳羽衣舞,惊动皇子,也让好几位半圣为之倾倒。”

“当年,胖爷我在皇城也算一角,有幸亲眼目睹三圣的风采,那可真是.....可真是,喂,你听胖爷说话没。”

当天下无敌说的起劲时,洛尘的注意力却跑偏了。

洛尘失神的摸了一下怀中的手帕,暗道:原来这才是你,皇城一舞惊九天,素女飞仙图上的东荒美人。

“喂,你瞎想什么呢,还听不听了。”

“讲呀,看不见我听入迷了。”

洛尘回神见胖子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连忙指两师弟道:“我说,胖爷难得有雅兴,你两咋只顾着吃了。”

“嗯嗯”邱三皮猥琐的目光从舞姬身上移开,敷衍道:“胖爷你说,我听着呢。”

“嘁,懒的理你。”天下无敌狂翻白眼,可又经不住某人关切下文的眼神,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个舞圣半年前莫名失踪了,一时间,花满楼动用所有人力寻遍整个大乾。”

这时,邱三皮突然对此事来了兴趣,凑前问道:“后来呢。”

“你凑什么热闹,看舞姬去。”天下无敌恼火的一把推开邱三皮,明显是在记恨这货刚才对自己敷衍之事。

作罢,他才继续道:“花满楼以前也曾有过几次圣女无故失踪的案例,可却没有像这一次舞圣失踪重视过。花满楼动用天机楼的百日悬赏令,九州范围内全力搜寻舞圣。可你们猜后来怎么了。也就两个月前,舞圣像个没事人一般自己回到花满楼,只说一句玩累了,便再无他话。”

“哈,就这简单。”

听到结尾,邱三皮兴致缺缺的坐回原位,吐槽道:“我认为故事应该是这样的,花满楼动用九州的力量搜寻舞圣,最后才知,舞圣找到小情郎,正在青州某个角落你侬我侬呢。”

“死黑皮子,闭嘴。”天下无敌一个大脚踹过去,自己梦中女神怎能让这货调侃了。

“胖子,你踹大爷干嘛。”

邱三皮也不是蠢货,听到舞姓与两个月前这个时间点便隐隐猜到什么了。他有意无意的瞥一眼洛尘,道:“我的猜测可有理有据,不信问你家洛师叔去。”

“你大爷的,该踹。”

洛尘连忙一个大脚踹过去,堵住这货的臭嘴。

“师兄,你好没道理,舞师姐不是.....”

“呸,小沫姐是家中有急事,这才回去了。”

“尘子,你是不对我隐瞒了啥秘密吧。”

“我能有啥秘密,吃饭。”

“不行,这话咱今天必须说个明白。”

三人闹了好一会,这才约法三章不谈个人隐私,只吃饭赏舞。吃完更是顶一张为庆祝某人破关的大帽子,胖爷大手一挥在花满楼点了几个知名花魁,玩起了花把戏。

当然,在某人良好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约束下,胖爷与黑皮才收起‘狼性’,做到只看妹子,不动手。

吃饱喝足闹够,在古清寒的强烈要求下,打道回府。

第一百四十三章:霜州行

近半夜,洛尘才回到丹阁。

自从两次离别后,洛尘一直没有寻找沐灵儿的身世,也没去追问舞沫的身份。不是查不到,而是他害怕,他怕两人的背景太大,大到足以压垮自己的信念。

当然,这次意外得知舞沫的消息,他欣喜之余,更多的是惶恐。

大乾第一青楼,花满楼三圣女之一,名动东荒的美人,但这一切舞沫不喜,洛尘也不喜。可不喜又能如何,他只是一个小灵徒境的蝼蚁,做不了什么。

“舞沫,花满楼,圣女,可真让人头疼。”

“唉,考虑那么多干嘛,先做好眼前事,再谈别的也不迟。”

“万毒指,看来要尽快去一趟霜州了。”

第二日,洛尘起个大早,备足丹药,待一切准备充足后,出门直奔古武院。

要去霜州,他就必须拉上天下无敌,这货提供落马滩有另一种先天之毒的消息,想来也有十足的把握找到它。

古武院,西南偏院的某一间屋子。

“这都快中午了,您还睡呢。”

前些日子洛尘多次来找胖子,对这货的住处熟悉的不行。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屋里有个动静,不用猜这货一定还在闷头睡觉。

“哟,找到了。”

洛尘熟络的从门旁的石缝中抽出一个细铁钎,三两下功夫就撬开了门栓。

铁钎也是胖子事先留给他的开门‘钥匙’,前几次来这货懒的起身开门,这才专门为他捯饬了一根撬门的。

“胖爷,麻烦您挣个眼。”

“嘿,你还装睡。”

进屋看他装睡不起,洛尘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催促道:“我说,早饭给你带来了,快点下床,师叔我有正事和你商量。”

“什么正事,等小爷睡醒再说。”

“你来劲了是吧。”

洛尘顺手拎起桌上的凉茶,从他的领口灌了下去。

“尘子,你忒过分了。”

这时,天下无敌才不情愿的翻身下床,也不洗漱,直接坐在桌前捏个包子塞嘴里,问道:“说吧,来找我谈什么正事啊。”

洛尘坐他对面,正色道:“你不是说落马滩有先天之毒,给我细细说一下。”

听这句话,天下无敌精神来了。

他瞪眼直勾勾的盯洛尘好半天,才说道:“洛师叔,您今个没发烧吧。我告诉你这落马滩可不是一般人去的地,那地凶险度极高.....”

“哦,咱两也不是一般人。”

“别介,干嘛扯我呀。”天下无敌见势头不对,连忙摆手撇清关系,道:“您要去落马滩,师侄我绝不拦你,千万别扯上我。”

“干嘛呀,咱不是兄弟嘛。”

洛尘早知道这货会退缩,故作失望道:“算了,算了,兄弟我不麻烦您大驾了。这一次霜州落马滩,我是去定了。至于是死是活,那且听天命吧。”说罢,他深叹一口气,起身朝屋外走去。

一步

两步

.....

直到他磨蹭的走出屋外,却不见胖子阻拦,看来这货铁了心不去了。索性,他也不勉强,背手朝院外走去。

“喂,你知道落马滩在哪不。”

“霜州,我的亲师叔,那地民风彪悍,你一个小灵徒走不出三里地。”

“除此之外,落马滩常年有尸宗的人游荡。”

“尸宗你又了解多少。”

看他浑不搭理闷头出门,天下无敌一时气结,自己好言相劝,这头倔驴真是铁了心的要去落马滩寻毒了。

当然,胖子虽说少爷脾性,可也是一身侠胆,肯定不会任由他去送死。

“喂,我说....”

“师叔,我的亲师叔”

“您走慢一点成不。”

......

青武城,西南驿站。

此处的驿站与古时的路边一个马草窝棚不同,更像是一个旧版的客运站。驿站占地近十亩,南北分院,南院是两排三层客房,北院是一个巨型广场。只不过,两地之间运送旅客的长途巴车、高铁换成了传送阵。

传送阵就在北院的广场上,大小近百十个远距离传送阵。每一个传送阵前都设有一个候客厅,且有几个服务侍女。

“两位公子,请问你们去什么地方。”

“霜州,天狼城部。”

“好的,请稍等。”

当洛尘再一次为之惊叹时,天下无敌已经将两人的行程规划好了。

不多时,服务侍女递过来三张玉简,这才带领两人一马走向一处传送阵前。玉简的作用类似于通行证,不过却另有妙用,比如在传送过程中出现虚空风暴,玉简可暂保一命。

“尘子,小爷实在不懂你带火儿干嘛。”

对于某人倔强的带一马上传送阵,天下无敌发自内心的吐槽,道:“咱去霜州可不是瞎逛,到时候,小爷带你去马驿买一只朝廷内供战马,比你这病马强多了。”

洛尘则一脸的不屑道:“你懂什么,火儿可是南北马王的后裔。”

这几个月与火儿相处下来,洛尘逐渐发现火儿很是神俊,比如它的灵性十足,智力好比一个七八岁的幼童,比如它耐力超强,吃饱喝足后可狂奔百里,不带喘气的。当然,最重要一点,火儿的胆大凶悍,当初在太平镇矿山留夜时,古清寒的马匹吓失禁了,火儿却一连踢死好几只行尸。

另看,火儿先在饲兽院大吃肉食,又在丹阁狂啃药草,虽说还是一副皮包骨头病态样子。可这段时间褪了几次毛,重新长出一身半尺长的棕黑皮毛。

“嚏”

这时,火儿甩头打了个响鼻,黄鼻涕不偏不倚的甩在天下无敌的袖口。

“瘪犊子,又甩小爷鼻涕。”

听动静,天下无敌便知火儿干了啥,可却毫不在意道:“尘子,哪天你去了皇城,一定要把这病马送到我那去,我家厨子的炖马肉手艺老好了。”

“嚏”

火儿甩头又是一个响鼻。

“小瘪犊子,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我说,胖爷,您非得和它计较个没完是吧。”洛尘索性撇开缰绳,双手抱怀笑看一人一马掐架。

侍女忍住不笑出声,强行保持自己的职业节操。

好半天后,这一人一马之间的‘决斗’在天下无敌的一声惨叫中宣告结束。

“成,你有种。”

天下无敌捂住右眼跑开几步,这才下狠话道:“瘪犊子,小爷改天一定偷摸把你给宰了,抽筋拔骨熬汤喝。”说罢,先一步溜进传送阵。

“火儿,你过分了,咋每一次踢他右眼。”

“嚏”

“没大没小,下次换个左眼踢。”

“嚏”

很快,侍女将两人一马安顿在不大的传送阵内,加紧启动阵法送走这两位小主。

......

青州:青武城,霜州:天狼城部,两城之间横跨半个大乾,即便利用传送阵也要一个多时辰才能抵达。

“嗡”

某刻,虚空波动,两人一马安然抵达天狼城部。

天狼城部,霜州七十二主部之一。

大乾九州,唯有霜州称部,为何,其一:自反王裂土自封之后,霜州七十二主城应召一道叛离大乾。可反王大败,洪帝迁怒七十二主城,下令霜州自此不设主城,不受朝廷奉银,叛民以部族为生。其二:霜州民风彪悍,人皆精湛骑射,且身处在漫无边际的寒原上,寻常平民大多以游牧为主,只有贵族、各大金主才有资格入住主城。

天狼,围山建部,方圆占地近万亩。自天狼山延外几十里内,金顶帐,玉顶帐,银顶帐,兽皮帐,麻布帐,一层套一层的阶梯式棚户。

驿站位于银顶帐与兽皮帐之间的一条过度区,这里也是天狼唯一的贸易场所,行人杂烩,管理极为混乱。

此处,除了空气稀薄外,更有一种令人作呕的马尿骚味,

当然了,一般的金玉帐区的贵人是不会来此交易,而天下无敌的天工坊少主的身价更不会在此地多逗留。

两人出驿站后,一辆豪华马车径直将两人接到玉帐区。

某玉顶帐内,一个身材圆润的中年油腻胖大叔迎出来,躬身道:“少主,您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老奴好多准备,为您接风洗尘。”

胖大叔名为万宝华,天工坊天狼分部的坊主。

“宝叔,在天狼混的不赖嘛。”

天下无敌亲溺的在胖大叔的油脸上捏了一把,这才对洛尘引荐道:“尘子,这里天工坊在天狼的分部,他是我宝叔。”

“见过宝坊主。”洛尘拱手作礼,表示客气。

“少主,这公子爷是....”

“他是我师叔,洛尘。”

“哦哦,原来是青武大人。”

听此话,万宝华不禁多看洛尘几眼,态度也变了,拱手道:“少爷,洛大人,还请账内歇脚,老奴这就给您备上奶茶。”

玉顶帐的建筑风格与蒙古包类似,却更大,更奢华。青石为帐基,象骨为帐主骨,外包一层熊皮,内包一层雪狐绒,帐顶铺一层白玉。玉账内设有聚灵、采阳、通风、静魂等十几种阵法。

“尘子,你可别怪我擅作主张来天工坊。”天下无敌瘫睡在主榻上,解释道:“落马滩凭咱二人的本事,在霜州待个十年八年也不一定找的见。所以,咱要想在短时间之内准确定位落马滩的位置,必须动用.....”

“难不成这落马滩长了脚,自己会跑。”

洛尘确实有一些气恼。他料到霜州天寒地冻、条件也会极其恶劣,可却没料到这货会先一步跑到天工坊潇洒。

“哥,你是我亲哥。”

这时,天下无敌反而恼火了,低啐道:“你之前也不打听一下落马滩的具体情况,就拽小爷跟你一块来冒险。”

第一百四十四章:小金主的恩赐

“落马滩可没那么简单。”

天下无敌翻身坐起来,正色的说道:“没错,八百年前落马滩只是沧江支流上的一处险地罢了。可经反王一役,八百万叛军,六百多万大乾军,近一千五百万人尸沉此滩。那一役后,落马滩方圆近万亩内,天降三个月血雨,沧江支流自断回流,以滩头为始,又以滩尾为终,形成一条内滩血江。”

“血江成型时,落马滩地势大变,自主演变成一片小地狱。内生伪道,生生囚禁一千五百万英魂不入轮回,东荒无一人可破此局。自此后,洪帝以大乾国印亲封,并集三圣之力将落马滩打入霜州主脉,随地脉无休止的变动。”

说罢,他看着一脸凝重的洛尘,笑道:“咋样,你觉得这落马滩长腿了没。”

“额,头疼。”

洛尘使劲搓一把脸,沮丧道:“依你的说法,落马滩沉没在霜州主脉之上,即便咱们动用天工坊的人力也不一定找到。”

这时,万宝华端一壶正宗的马奶酥油茶从账外钻进来。

“洛大人,您说错了。”万宝华侧身半跪在主榻边,道:“老奴觉得,少主来此的目的并非借天工坊的手段,只不过想来询问尸宗近几日的活动地点。”

“还是宝叔了解我。”

天下无敌拍手迎合道:“在霜州最了解落马滩动向的不是四大金主、各主部的贵阀,而是尸宗。”

听此话,洛尘皱眉反问:“尸宗,前周遗宗。”

“没错,正是它。”天下无敌这才摊牌细说自己的安排,道:“咱只有找到一位尸宗弟子,顺藤摸瓜,便能查到落马滩的具体位置。”

尸宗,前朝大周时期的一个极大邪宗,其主要手段为炼尸、控尸、以棺养尸。

自前周灭亡,尸宗退守北原与东荒一带的寒原,常出没于霜州境内。在落马滩成型之后,尸宗弟子近乎疯狂的捕捉滩内不灭亡魂,以此与本命行尸结合炼成一种新的傀儡灵尸。

“请问,坊主可有尸宗的踪迹。”

“这,这个,洛大人说笑了。”

听洛尘追问尸宗下落,万宝华连忙摆手撇清关系,道:“我天工坊是本分生意人,素来与尸魔二宗无瓜葛,您问这话难为我....”

“宝叔,你这是干嘛。”天下无敌看自家人当自己面作秀,脸黑的快没地放了。

“少主,此前老爷有命,您未结业前,天工坊不予以....”

“屁,小爷又不白拿你消息。”

听这话,天下无敌恼羞成怒,喝骂道:“老爷子只是让我进青武拜师学艺,又没扫我出门。再说了,我过来是买尸宗的消息,买,你懂吗。我有说找你帮忙.....”

“少主,恕老奴多嘴。”万宝华俯身谦声道:“贩卖消息,您应该去找天机楼。”

“大爷的,你个狗奴才。”

天下无敌抬脚想给他来一脚,可又硬忍了回去,憋声道:“落马滩是什么地方,尸宗又是什么角色,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去天机楼买消息,万一他们暗中动个手脚,我凉霜州了,看你怎么跟老爷子交代。”

“少主这几年果然长进不少。”

“这不废话,还不拿消息。”

“给您,尸宗动向,市场价一则五万灵玉。”

万宝华从袖中取出一枚早先准备好的玉简,另一手伸出五个数,大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意思。

“欠着,我出来急没带钱。”天下无敌硬抢过来,这才拽着洛尘朝外走去,出门前还不忘道:“给我准备一匹纯种的铁血龙驹,小爷要好生治一下火儿的臭毛病。”

“少主,您违规了。”

“废话真多,还不去备马。”

“唉,下次您再闹,老奴会亲自告诉老爷。”

......

不多时,两人从天狼唯一的权贵专属的青石大道上策马扬长而去。

从玉简上得知,尸宗某长老的亲传弟子近日在岷山一带出没。据闻,岷山一户牧民的女儿是纯阴体质,让尸宗长老相中意收为鼎炉。

“尘子,这次咱为寻落马滩而去,你可别多管闲事。”

“什么叫多管闲事。”

“若真如消息上所说一般,咱万不可招惹这位尸宗长老。”

“一切行动听胖爷指挥,行了吧。”

天下无敌在第一时间提醒此行的目的,也在告诫洛尘到时千万别同情心泛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不说尸宗长老了,单凭这一个实力未知的长老亲传弟子便不是两人可轻易对付的。

临近下午,两人才按照玉简上的坐标点寻到岷山。

岷山,三面环山南开口的一片小山域,山谷内零散的住了不到四十多户牧民。不过,每家每户的帐前都栓有一两只狼犬,帐后挂有一柄砍柴刀和一张杨木硬弓。

“瞧见没,门前栓狗,屋后挂刀,这是典型的霜州悍民。”

天下无敌牵马走在前面,细细观察几户后,又道:“早听闻霜州民凤彪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风格有点像蒙古族。”

“你说啥古族,我咋没听过。”

“没,没啥。”

洛尘连忙改口道:“四十多户牧民,不好触霉头。咱两分头悄声寻找,赶天黑之前找到具体的人家。”

听这话,天下无敌狂翻白眼,吐槽道:“我说,你是真的很蠢。按照尸宗的办事风格,他们在行动之前肯定会留下标记,咱只需找见尸宗标记就行了,干嘛非要偷摸的挨家挨户把窗户啊。”

“额,没毛病,你说啥都对。”洛尘不禁掩面干笑几声。

此前他虽看了不少古书古籍,也对大乾颇为了解。不过,对某一些隐晦的东西知道的却少之又少。

很快,两人在西南山底找到了尸宗标记。

所谓尸宗标记,只是两根人肋骨竖插石缝中,肋骨上多放一个头盖骨罢了。不过,在标记旁的石壁上,另有一个似笑非笑的扭曲鬼脸。

“这个鬼脸是....”

“它,它在哪见过吧。”

两人同时把注意力集中在鬼脸上,可反复看了好几遍,始终想不起来在啥地方见过这个鬼脸印记。

“管它是啥,与小爷有个逑关系。”

“不对,我一定在哪见过它。”

洛尘脑中的念头一闪而没,直觉告诉他这个鬼脸印记和自己有过接触,还不止一两次。可偏这时脑子乱的不行,硬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走呗,人家欢迎咱们呢。”天下无敌转身走向帐篷。

门帐前,主家壮汉提一把开刃柴刀守在门口,大狼狗也匐在主人脚下,龇牙死盯两人的下一步动作。

“你是谁,杵在咱家门口干啥。”

壮汉操一口生硬的大乾官话,警惕的瞥了一眼尸宗标记后,又喊道:“那个头骨是你摆的吧,麻溜拆了走人。”

且看,壮汉一身武者换血气息,身高八尺余,络腮胡子,肩宽体壮,浑身结实的腱子肉。

“奶奶的腿,咋这么彪悍。”

天下无敌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拱手道:“老哥,这头骨可不是我摆的,你误会了。我兄弟二人是从天狼赶往天州做买卖的生意人,这不天抹黑,想借贵帐凑合一宿。”

中年壮汉闻声敌意弱了几分,道:“你是天狼部哪家的。”

“天狼万氏的执事,还请行个方便。”说罢,天下无敌从怀中掏出一个镶金玉牌扔过去,正面刻一个万字,反面刻一个狼头。

“原来是小金主,那请进吧。”

中年壮汉拾起玉牌细看几眼,放下柴刀拴好狼狗,颇为恭敬的把玉牌递了过来。

“尘子,你看啥呢,还不赶紧的。”

看洛尘仍死盯着鬼脸不放,天下无敌不禁恼火的低声提醒一句后,硬拽着他跟主家人走进帐篷。

这时,洛尘也注意到自己的过失,连忙拱手道:“在下洛尘,见过了。”

“察扎.哈喇巴尔思。”

“哟,人如其名。”

听主家自保姓名,天下无敌豪爽的拍几下壮汉的肩膀,夸赞道:“哈喇巴尔思,取黑虎之意。察扎老哥,你这身板不失黑虎的名头。”

“小金主,您真会说笑。”哈喇巴尔思挠头憨笑,却打心眼里喜欢别人叫他黑虎。

这时,内账一个小姑娘跑出来抱住哈喇巴尔思的腿,羞涩的探头偷看这两个来自天狼主部的大贵客。

小姑娘年仅七八岁,脸蛋嗮的黑红,身形很瘦小,穿一件不合身的破旧羊皮袄子,干黄的头发用一根草绳在脑袋后扎个辫子。细看时,她眼瞳漆黑却泛一种暗淡的红,瞳孔也不常人的大不少。

哈喇巴尔思溺爱的抱起小姑娘,道:“小金主,这是我女儿察扎.琪琪格。”

洛尘闻声上前,很是童心泛滥的捏一下小姑娘的脸蛋,笑道:“小琪琪,你叫声哥哥,大哥哥给你买糖吃。”

“糖是啥。”

“糖呢,它是一种超级好吃的东西。”

“好,哥哥。”

“哈哈,你女儿太乖了。”

洛尘让琪琪格的萌蠢逗乐了,从掏出一枚偏甜的丹丸塞给她,又道:“你再叫一声哥哥,大哥哥送你另一个好东西。”

“比糖都好吃吗。”

“嗯,比糖好一百倍。”

“咯咯咯”

琪琪格使劲点头道:“哥哥的糖比阿爸的鸡蛋糕好吃,还有啥东西比糖好一百倍。”

“这不是。”说着,洛尘从戒指中取出一枚暖玉挂在琪琪格脖子上,宠溺道:“有了这个好东西,小琪琪就不会冷了,是不是比糖好一百倍呢。”

“哇,阿爸,它好舒服呀。”琪琪格捧起暖玉,在哈喇巴尔思的脸上蹭了几下。

哈喇巴尔思这才回神惶恐的接过暖玉,躬身道:“小金主,这么名贵的宝玉,您还是收着吧,咱家娃子承受不起您的抬爱。”

“一块暖玉而已,有什么名贵的。”洛尘没去理会哈喇巴尔思的惶恐,反而看着琪琪格的眼睛道:“有了它呢,小琪琪晚上睡觉就不冷了,白天也不会冷。大哥哥送你的,不是送给你阿爸的,记住咯。”说罢,他俯身坐到外帐的火炉旁,悠哉的烤火。

第一百四十五章:尸宗来人

“察扎老哥,你就拿好吧。”

天下无敌看出哈喇巴尔思的担忧,上前道:“我师叔与你女儿投缘,这才送你女儿一块暖玉。放心,我们不图你家什么东西。”

听这话,哈喇巴尔思躬身拜谢,道:“察扎.哈喇巴尔思,替女儿谢两位小金主恩情。”

“嗨,不打紧,不打紧。”

“小金主,您先歇脚,咱这就给您打奶茶去。”

“察扎老哥客气了。”

两人客气几句后,哈喇巴尔思留下女儿陪两位小金主,这才乐呵的出门找人借茶饼子去了。谁让他今遇到贵人,小金主与自己女儿有缘,出手也大方,自己可不得去借一点上好的茶饼子招待贵人。

“尘子,你怎么了。”天下无敌坐对面,问道:“还在想鬼脸的事,我说,一个怪印记,你至于捉摸这么半天吗。”

“没,没想它。”洛尘摇头甩开情绪,可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感。

“哥哥,这个给你暖暖。”

这时,琪琪格凑到洛尘身前,把暖玉塞给他,眯眼笑道:“前阵子,琪琪难受的时候,阿爸会做鸡蛋糕给琪琪吃。哥哥,你知道吗,阿爸的鸡蛋糕可好吃了,不对,没哥哥的糖好吃。但琪琪爱吃,每次吃完鸡蛋糕就不难受了。待会阿爸回来,琪琪也让阿爸给哥哥做鸡蛋糕吃。”

“小小年纪还挺聪明。”洛尘宠溺的揉几下她脸蛋,道:“琪琪呢,比哥哥更需要它,以后不准摘下来给别人看,听到没。”

“嗯,就算阿爸要,琪琪也不给他看。”

“对咯,阿妈也不给看。”

“琪琪没阿妈,阿爸说,阿妈去了很远的地方。”说到这里,琪琪格低头缩在火炉旁不再说话了。

纯阴之体,天生克母,更别说她是纯阴绝脉之身了。

何为纯阴体,轮回不净者,沾染六道因果者,天生体内的阴阳二气失调,阴气压过阳气为纯阴体,阳气压过阴气为纯阳体。纯阴体平日体温低于常人,每逢月因时,会自主吸纳天地中的阴气,从而浑身刺痛,血液凉如寒冰。

至于纯阴绝脉,则是一种比纯阴体更阴的特殊体质。

.....

不多时,哈喇巴尔思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一个八尺高的壮汉竟红脸不好意思的搓手道:“小金主,咱没借到茶饼子,只能用白开水招呼您了。”

“哥哥要吃阿爸的鸡蛋糕,不吃奶茶。”

听女儿这话,哈喇巴尔思才挠头憨笑几声,试探的问道:“小金主,您先歇脚,咱家这就给您弄鸡蛋糕去。”

世人都说霜州叛民的性子彪悍,不喜与外人接触。更有甚者说,但凡遇见门前拴狗,屋后挂弓,那属于叛民中的悍民,平常人没个几分武力傍身的可得绕着走,一个不小心惹怒悍民就没了性命。

今日一见,这户悍民虽长的壮实,可却憨厚、好客,全然不见半点蛮夷之色。

主家人的热情,反而两人很不好意思。

“察扎老哥,你别忙乎了。”

“不忙,小金主您歇脚,咱去弄两鸡蛋糕来。”

说罢,哈喇巴尔思从内账席子下翻出几个鸡蛋,又乐呵的拿出半袋子糠面,在火炉上做起了鸡蛋糕。

天下无敌第一次见人揉面,不觉新奇道:“察扎老哥,你这手艺不错嘛。”

“唉”

这时,哈喇巴尔思摇头深叹口气,道:“自从那口子没了后,咱一个糙汉子拉扯闺女,没得法子,只能找人学几个糊口的饭菜。”

“那你咋不找一个呢。”天下无敌从小含金汤匙长大的公子爷,自是不懂霜州下三民的生活。

“找,去哪找。”哈喇巴尔思自嘲的一笑,又溺爱的看眼自家闺女,苦笑道:“这一带的人都知道,我家这口子命硬,克父母,谁还敢过来惹是非。可是咱不怕,咱也命硬,她一个小女娃子克不了咱。”

听此话,两人皆是沉默了。

任谁也没想到,此行会遇到这种场面。

很快,鸡蛋配上糠面,又被他揉的发软。在炉火的熏烤下,糠面饼散发出一股特殊的麦芽香甜味。

“哈哈,鸡蛋糕出炉了。”

“阿爸,快给大哥哥吃一块。”

正当四人围坐在火炉前,准备分吃刚出炉的‘鸡蛋糕’时,变故突至。

“呼”

东南山口刮来一股阴恻恻的阴风,主屋前,那一块骷髅头骨在凉风下发出一阵怪异的鬼哨声。

“来了。”

“嗯,来了。”

见状,两人同时起身迎风出屋。

此前两人约定好,一定克制住自己,千万不要同情心泛滥,千万别去招惹尸宗长老的亲传弟子。可现在,两人却不约而同的起身,与麻烦事撞了个正着。

不为什么人间正义,也不为正邪不两立,只为这一对苦命的父女不妄受无故之灾。

东南山口,阴风中一个七尺青年缓步走来。青年头戴蓑笠,看不清容貌,穿一身暗灰色长衫,手持一个镇魂铃,脚穿一双烂木屐。若非背负一口石棺,他看上去更像一个苦哈哈的落魄道士。

“小金主,他是.....你们的朋友吗。”哈喇巴尔思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在阴风吹来后,琪琪格就悄无声息的昏死过去。此时她口唇青黑,脸色惨白,浑身阴气袭人,可却时而潮热难耐,时而冰凉如尸。

“他来要你女儿的命。”

“啥”

哈喇巴尔思闻声才回头看到女儿的情况,不禁红眼大怒拎起柴刀骂道:“狗娘养的,”老子跟他拼了。”

洛尘拦住他,道:“察扎老哥,你且护好琪琪,这厮我来对付。”

于此时,尸宗弟子来到帐前。

“铛铛”

尸宗弟子轻摇镇魂铃,地上的头骨也跟着一同震动几下。

“没错,就是这家了。”

尸宗弟子这才正色的望向洛尘二人,道:“二位为何拦我去路,可知我是谁,又可知屋内人是谁。”他的声音不男不女,就好像软绵绵的阴柔中夹带一股子浑厚的阳刚,让人听着好不闹心。

“我TM,这货是个人妖吗。”洛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喂,你不就是尸宗长老的狗腿子嘛。”

天下无敌浑不忌讳的大步迎上前,仰首傲娇道:“本少爷.....呸,本少侠听说你家长老犯病了,非要察扎老哥家的闺女。所以呢,本少侠为了守护正义,维护世间和平.....”

看这胖子狗屁个不停,尸宗弟子黑脸问道:“这位猪兄,你到底是谁。”

“不都说了嘛,本少侠是正义的使者,善良的化身,天狼侠——万无敌。”天下无敌摆出一副超人站姿,铁了心的要恶心他。

“本少侠自我介绍完了,你又是谁。”

“尸宗九长老座下,贺百瑜。”

“哦,原来是他的弟子。”

听这话,天下无敌故意拉一个老长的鼻音,上下打量他道:“尸宗九长老,人称女尸杀手,喜猎女尸,尤其是冷艳女尸。我说,你身为这老货的亲传弟子,一定有一只符合他口味的女尸吧。”

“死肥猪,你找死不成。”贺百瑜听之大怒,手中镇魂铃猛的甩动。

“哐”

石棺随铃声开启,一只粉衫白裙的女尸现身。也别说,女尸虽身死多年,可她的容貌却是美艳至极,二十有八的美少妇姿容,粉臂玉肌,凹凸有致,双眸中不时闪过一丝妩媚的灵光,当真叫人心神颤动。

“呦呵,血尸级别的女灵尸。”天下无敌大喜,悄然退到洛尘身边,道:“尘子,这厮的本命尸开了灵,铁定去过落马滩了,看来咱没白来。”

“死肥猪,现在才知道躲,迟了。”贺百瑜祭出一张朱砂符,手中镇魂铃猛的摇动。

只见,镇魂铃内产生一种肉眼可见的声波,朱砂符应声贴在女尸脑门上,可几阵声波后,朱砂符诡异的融进女尸体内,女尸脑门浮出一个朱砂印记。同时,贺百瑜与女尸之间多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魂力联系。

“嘁,本少侠怕你不成。”

天下无敌毫不惧怕,甩手也祭出一道符咒,喝道:“金身符。”

可金身符凌空一闪,落在洛尘身上了。

这时,天下无敌坦荡的退回帐篷守在察扎父女身边,道:“尘子,哥哥我只能帮你到这,剩下的交给你了。我也要保护察扎老哥,实在脱不开身,你加油哈。”

“我TM,死胖子,你有种。”

洛尘眼看这货挑衅对手,眼看对手大怒之下出手,又眼看这货麻溜缩回去。此时,他心中一万句对他亲娘的问候。

不过,贺百瑜却不管面前挡是谁,只要拦他去路的人,今日必须死。

一只开灵的血尸与一个心神契合的大灵徒合力攻击,即便对手是一个魂师,这对组合也能轻易攻杀。

当然,洛尘有金身符护体,自是不怵大灵徒。

在女血尸扑面时,洛尘的身影爆闪至一人一尸中间,右手持黑刃悄声捅向贺百瑜的心口,右手抡铁锤砸向女血尸的脑袋。

黑刃贴身刺来,贺百瑜却是浑然不惧,镇魂铃反扣住刀尖,紧掐中指对女血尸隔空一牵。

“吼”

女血尸眼中灵光大作,灵活的侧身避开铁锤,十指的黑指甲暴长三尺,一手呈虎爪擒住铁锤柄,一手竖成手刀直刺向他的脖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傀儡血尸

“不好,小金主有难。”哈喇巴尔思脸色大变,作势要冲出去助他。

天下无敌却坐在火炉边吃糠面饼子,淡淡然道:“察扎老哥,你找什么急呢。凭我师叔的实力对付这种小角色,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再说了,你一个换血武者去干嘛,给女尸送口粮吗。”

“可,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小金主他....”

“胖爷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

听这话哈喇巴尔思咬牙深叹一口气,坐回火炉边。

“影步,行若惊雷”

看女血尸折杀回来,洛尘体内灵气涌入双腿上的九宫巽位。顿时,原地一声闷雷乍响,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他早已原地消失了。

影步第一层:行若惊雷,将灵气蓄于双腿巽位,充分刺激大腿肌,使腿部力量达到极致。

“好快的速度。”

贺百瑜不禁暗生警惕,本认为对手不过是一个多管闲事的无名散修罢了。可在一招对敌后,这个貌不惊奇的无名散修竟比自己料想中难缠几分。

“也好,我与你多废功夫。”当即他祭出一张染血的黄符,又咬破中指点在女尸眉心的朱砂印上,沉声道:“血灵尸,该出手了。”喝罢,血黄符无故变成一个丈许的裹尸布,几下将女尸彻底包裹住。

同时,贺百瑜盘膝而坐,双眼珠子上翻成一对死鱼眼,天灵盖冒出一抹暗淡的白影,快速钻进裹尸布中。

“这,这是尸宗的以魂控尸术。”

“尘子,快打断他。”

天下无敌神色大变,连忙出声提醒。

另一边,洛尘心底徒升一丝凉意,也不敢磨蹭下去了。他舍刀持锤,双臂间的灵气狂流进铁锤。

“嗡”

铁锤表面的铭文骤亮,一股蛮荒的凶悍气息迎面压下来。

“去你大爷的人尸怪物,看老子不一锤砸烂你。”洛尘自有丈二金身加持,手握乌光铁锤,跨步抡锤砸向裹尸布。

可这时,一只血手撕破裹尸布,硬生与铁锤怼了个正脸。

“桀桀,小子,你是第一个凭小灵徒的实力逼我使出搏命魂术的人。”话音落,裹尸布轰然炸碎,女血尸显形。

女血尸,不,她此时已不是人形了。

一种全新的人尸傀儡,身形缩至五尺大小,全身覆一层血色鳞甲,额角长了一对肉角,双臂弯曲成爪,佝偻腰身四肢伏地爬行。十指依旧是三尺长的黑指甲,犬牙暴增寸许,四肢关节处生几根骨刺。

“我TM,有没有个正常对手。”

洛尘无力吐槽反手收回铁锤,拿出黑刃。对付这种灵活的怪物,短刀更有力。

可谁知,三人都惊讶于血尸诡异的变化时,傀儡血尸没急于攻击,反而反其道而行,伏地退向暗处。

“哼,装神弄鬼。”

洛尘催动血灵火附在黑刃上,不动声色的躬身退守在帐前。天下无敌与哈喇巴尔思也相继起身,一左一右守在琪琪格身旁。

黑暗中,傀儡血尸一直在他身体三十丈内飞速移动,似乎在诱导洛尘去攻击他本体。

“沙沙”

“咚”

一时间,双方陷入有一种微妙的局面。

“尘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知道,他这是在引诱我去攻击他的本体。”

“不如,咱们将计就计。”

这时,天下无敌挑眉很是猥琐的贱笑一声,又道:“据我所知,尸宗有一道秘法守护出魂弟子的本体周全。不过,我可以破了它。”

听此话,洛尘暗自庆幸,自己刚没有脑抽去攻击贺百瑜的本体。

这厮能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原地出魂控尸,又能毫无顾忌的抽身隐于黑暗,那他一定有所依靠。而这个依靠,便是宗主亲授的一道守护秘法。

“好,我去攻他本体,你可别掉链子。”

“放心吧,小爷从不失手。”

两人一拍即合,洛尘暗中蓄力伺机而动,天下无敌悄声走到帐帘后。

在贺百瑜又一次在挪动中发出响声,洛尘立即锁定了他的位置。

同一时间,两人不约暴喝一句:“行动。”

洛尘身形爆闪,贴身挥刀斩向贺百瑜身体。天下无敌在他接近贺百瑜身体一丈之内时,一连祭出三道符咒。

“圣光守护”

“圣言祝福”

“疾风斩灵”

这一刻,洛尘挥刀斩下去,三道符纸应声自燃。贺百瑜身体四周的时空也在一瞬间趋于虚幻,一道干枯的尸爪从他身后迎刀拍下,紧后跟一道暗灰色雷电。

“嗡”

三道符咒护在洛尘周身,第一道化作一层银色光盾拦住尸爪,第二道化作一股银光净化暗灰色雷电,第三道凌空凝成一道光刃,斩在他左侧一丈外的石磨上。

前一息,傀儡血尸本打算藏在石磨后借秘法触发的一瞬间扑杀洛尘。

可下一息,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再看时,那散修已突破自己身体的守护秘法,刀早架在他脖子上了。

“出来吧。”

洛尘冷眼扫视四周,道:“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抓狂,特别想找个机会一爪捏爆我脑袋。不过呢,咱大可试一试,看是你的尸爪子快,还是我的刀快。”

不过,傀儡血尸依旧伏在暗处不动。

十几息后,洛尘挑眉笑道:“这样吧,咱两玩个游戏,我数到三声,你再不动手杀我,我就砍了你脑袋。”说罢,又故意手腕一抖割破他脖子上的一条小静脉。

“那,游戏开始了。”

“三”

“二”

“小子,你别太过分了。”

终在最后一声前,傀儡血尸忍不住喝道:“我只是奉旨办差,你若敢伤我性命,我师尊一定会追杀.....”

听此话,洛尘也不喊最后一声了,沉脸扬刀斩向他脖子。

“小子,好胆。”

“住手,你赢了。”

傀儡血尸终于认怂了,从帐顶的阴影处爬到灯光下,道:“小子,我记住你了,以后千万别落我的手上,否则的话....”

“你说啥,否则咋的了。”洛尘冷笑着又挑了一条主静脉割破。

“住手,我认输。”

“嘁,怂包。”

这时,天下无敌出屋一脚踩在傀儡血尸的脸上,仰头豪气道:“小子,你也是点够背的,这一出门就遇到本大侠在此行侠仗义。你说,本大侠是捉你去天狼上报官府呢,还是就地宰了你呢。”

“万无敌,你不敢杀我,也不敢拿我去报官。”

“哦,请问您哪来的自信。”

“第一,你两人不是天狼口音,那一定不是霜州人。第二,你们只擒不杀,一定有求于我或是尸宗弟子。”

贺百瑜也是个机灵人,三两句点破后,便闭嘴静看两人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后,天下无敌授意俯身喝道:“没错,你猜的没错。我哥俩是有事想问,不是相求,也不是非你不行,明白吗。”

“明白,只要你们不杀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那你费什么话呢,还不麻溜从这破尸体里滚出来。”

说话间,一股乳白气团从血尸的脑门浮出,钻回贺百瑜体内。傀儡血尸双眼失去灵光,血红鳞甲褪去,身体迅速变回原本的女艳尸。

这时,洛尘趁机一刀砍下女尸的头颅,血灵火将其吞没。

“你找死。”

贺百瑜看见自己的本命尸被毁,大怒起身欲拼个老命。不过,他又在两人阴冷的目光下堪堪止步,干笑道:“没事,不就烧一只血尸嘛,你们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哼,注意自己的处境。”洛尘冷眼深望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了。

......

琪琪格遭太多的阴气入体,一时陷入深度昏迷。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两人依旧胁迫贺百瑜为小姑娘拔除了一部分的阴气。

“谢小金主恩情。”哈喇巴尔思诚心跪地谢恩。

“察扎老哥,你这是干嘛。”洛尘连忙扶起他,解释道:“我无意中听到尸宗有人盯上你家闺女,又因我需要从尸宗口中打探消息,这才顺手帮你一把。”

“小金主所说,咱明白。”哈喇巴尔思早看明白了,两人来此绝非偶然。

“这事吧,你不明白。”天下无敌闻声道:“你家闺女被尸宗九长老盯上了,这个老变态办事不择手段,生性也是睚眦必报。我想这次失手,他不会善罢甘休,反而会亲自上门讨债。”说罢,他回头瞥一眼贺百瑜,又道:“老变态的弟子不是在这,你不信问他。”

听此话,贺百瑜才扬眉傲娇道:“哼,改日我师尊一定会登明拜访,到时你们可别.....”

“闭上你的臭嘴,否则,我不敢保证你会少什么零件。”洛尘很不满这货的态度,可又不得不承认他背后有一个老变态虎视眈眈的事实。

“成,我闭嘴,总之我师尊.....”

“啪”

天下无敌反手赏他一个大嘴巴子,顺带打烂他看上去很装一三的蓑帽,贱笑道:“呦呵,难怪你小子会是老变态的红人,这一副娇滴滴的长相,平日没少讨你师尊欢心吧。”

也别说,贺百瑜的相貌着实惹三人眼前一亮。

这货分明是大男人却长了一副标准的人妖网红脸,桃花眼,樱桃嘴,高鼻梁,柳叶眉,瓜子长脸,皮肤更是嫩的出水。在胖子打掉蓑帽的一瞬间,他本能的咬唇颔首娇羞,两腮羞红,那场面怎一个惊艳了得。

第一百四十七章:落马滩

“你,你,死胖子,你给老子等着。”贺百瑜没了本命尸,只能咬牙任人摆布了。

天下无敌故意绕他身后打量几眼,贱兮兮问道:“尘子,你说两大男人上床是什么感觉,不,一个老变态和一个伪娘上床是什么感觉。”

“胖子,你够了。”洛尘一身的鸡皮疙瘩乱飞,这货比阴怜奴还极品的人妖。

“瞧你那副德行,又不是没见过伪娘。”天下无敌这才找了一块破布蒙在他的头上,返身正色道:“察扎老哥,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小金主,您的意思是.....”

“算了,这身份令牌你拿好了。”

天下无敌看他左右为难,便将万字令牌扔给他,叮嘱道:“你明日带上此令,骑我的马匹去天狼玉顶区找一个叫万宝华的人,他会安排好你父女两。”说罢,又写了一道手信一同塞给哈喇巴尔思。

“您的大恩大德,察扎没齿难忘。”

“马给他,你明天骑什么。”

“放心,小爷自有安排。”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三人陷入沉默,各自窝在帐边盘算心事。

第二日,哈喇巴尔思简单的收拾一两件细软,便带闺女直奔天狼而去。而天下无敌口中的自有安排,则是蛮不讲理的坐上贺百瑜的石棺,让他背着自己走。

贺百瑜黑脸杵在原地骂道:“死胖子,老子不是你奴隶,给我滚下来。”

“等你找到了落马滩,小爷自然会下来。”天下无敌则是一脸享受的死赖在石棺上,贱笑看他原地抓狂。

当然,贺百瑜的小命捏在别人手里,也不敢轻易把胖子甩下来。

“那你等着吧,老子不走了。”

“我说,你可想好咯,落马滩可不止你一人知道。”

“成,算你狠,老子认栽。”

几句对峙中,贺百瑜又一次败下阵来,闷头起身背负石棺向北走去。

......

霜州的地界是一片漫无天日的大草原,天高地广,白天气温零上三十,夜晚气温零下三十,偶尔会遇到几户牧民,或是狼群。

终在第五日,三人在一处山脉前止步。

几片不高的土山相连,不见灵脉,也不见牧民来此放牧,看上去很是贫瘠。

到此地后,天下无敌起身站在石棺上眺目远望,欣喜道:“这一片土山尚未生成主山脉,又呈明显地脉拱山之势。看来,近几年霜州主脉在此活动了。”

反观洛尘却是一脸的茫然,全然看不出霜州主脉在哪。

“哪来的落马滩,我怎么没看到。”

“尘子,你可瞧仔细了。”

说罢,天下无敌以阴冥眼扫视一周后,原地盘膝坐下,双手环于胸前捏出几道复杂的手印,又祭出一个土黄小旗,喝道:“寻灵定脉”。

土黄小旗应声飞到土山上空绕行一圈后,径直插在东南偏南的一处山顶。

顿时,土山周围翻起一层又一层的巨大地浪,好似地龙翻身。三两息后,地浪愈演愈烈,土山随之破开,一条暗黄龙头从地缝内探出头,可又迅速缩了回去。

“靠,来都来了,还能让你跑了不成。”

天下无敌抬指取一滴眉心血抹在双眼皮上,再次睁眼之际,左眼黑瞳套上一圈血色花纹,右眼白瞳变成纯血眼。这时,他昂首与土龙遥遥对视一眼,呵斥道:“小小次级灵脉,还不应本座号令,前来授命。”话音落,双眼血芒大作,天地间也好像多了一种莫名的威压。

话音落,土龙双眸闪过一道妖异的血色,之后如傀儡一般游下土山。

这时,天下无敌招回土黄旗子跳上龙头,又咬破中指在旗上写了几道血令,反手将其插在土龙眉心。随之,他双眼恢复清明,瘫坐在龙头上深吐了一口气。

“寻灵上人”

看见这一幕后,贺百瑜神情不由恭敬一二,可转念又惊道:“不对,这是利用血禁术强行控制灵脉。”

天下无敌扭脸得意的望向洛尘,道:“瞧见没,小爷这一手寻灵定脉耍的还可以吧。”

“这,这是龙....龙吗。”

早在前一刻,洛尘的注意力全放在这条土龙上了。自小让他引以为傲的是长在红旗下的根正苗红的龙的传人,可哪会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亲眼目睹一条实实在在的土龙。

天下无敌也是被他的呓语给逗乐了,捧腹笑道:“老哥,你没烧糊涂吧。这算哪门子的龙,它不过一条次级灵脉的投影罢了。”

听这话,洛尘连忙回一个迷之尴尬的尬笑,强行解释道:“哥这不是考你一下嘛。”

灵脉,大地深处的一种灵气混合物,内生混沌灵识,游走于固定的一片地域,也是这片地域灵力的主要来源之一。次级灵脉最小,帝级灵脉最强,听闻青武城深处便镇压了一条帝级灵脉。

“小爷告诉你,这灵脉是由.....”

“喂,你还走不走了。”

“不听算了,小爷懒的跟你白费唾沫星子。”

天下无敌狂翻白眼,待两人爬上龙身上之后,挥手指引土龙钻回地缝。

大地深处,土龙周身罩一层土黄色气浪轻易推开泥石游动,所过之处泥石自动分散,又自动合拢。也不知潜下去多少丈,终在穿过一层厚实的岩石层后,土龙停在一层自行流动的泥石层。

“这,这是地幔??”

“你又胡说什么新鲜词,这里是霜州主脉的表层。”

对于这位仁兄一直执着于对新鲜词的热切开发,天下无敌早已经无力吐槽了。他挥手扔出黑龙舟,招呼道:“走吧,次级灵脉不敢太过接近主脉,否则会被同化的。”

“黑龙舟,你到底是谁。”

这时,贺百瑜彻底不淡定了,翻身跳上舟问道:“此等级别的虚空龙舟,大乾也不过双手之数吧。你二人的实力稀疏寻常,却拥有此舟,想来一定是某大族的嫡系子弟.....”

天下无敌脸色渐沉,逼前凶道:“小爷最后警告你一句,闭上你的臭嘴。”

“好,好,我闭嘴成了吧。”看形势不妙,贺百瑜也不想在最后关头触霉头,连忙服软缩在角落。

黑龙舟的速度极快,即使在万顷重压之下也丝毫不逊色土龙半分。

不大会,黑龙舟冲破泥石层来到一处奇幻的空间。

为何奇幻,大地深处孕育出一条极广的美轮美奂的流光河,宛若星空。放眼看过去,灵气团、道则、九彩气运、混沌之精,以及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气流亦或是特大块石头,随着流光河缓慢的朝前移动。

落马滩缩成半里大小,沉没在右上方的一处偏远角落。

“这,这,这便是霜州主脉吗。”

“可惜,主脉有古地兽守护,天材地宝可遇而不可动。”

“你是说那些石头。”

“老哥,你看仔细咯,那他娘是石头吗。”

这时,洛尘才看清自己所认为的特大石头是什么了。一只沉睡的巨兽,头颅类似龙头,背身四对骨翅,黑褐色的甲胄皮肤,近百丈的体长,加上尾部末端的刺球状骨骼。如此,看上去完美的一个史前战争巨兽。

当有生灵进入主脉内时,古地兽会从沉睡中苏醒,进行无差别攻击。

落马滩沉没于大地深处,又有上百只古地兽守护,寻常人无法深入地脉,更别说进入霜州主脉了。尸宗弟子则不一样,他们身怀一种秘法可暂时陷入假死状态,外加本命尸属土者,可遁地而行。尸宗弟子可假死藏进石棺,借本命尸之手进入主脉。

当然,也绝非所有尸宗人皆可进入此地,其一:自身本命尸属土者,其二:非大气运者,非大灵徒者,不可在万丈地脉下准确找到霜州主脉。

“禁声,屏息,我准备进主脉了。”

天下无敌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调整舟头,使其对准落马滩的方向。随之,给足马力冲进主脉流,在进主脉的最后一刻,熄火任其自行飘过去。洛尘也在第一时间打晕火儿,把它强塞进船内舱。

早在前一刻,贺百瑜催动秘法,让自身处于假死状态。

时空好似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无声,无息,周遭一切事物以极快的速度消逝,落马滩又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事已至此,两人眼中尽是欣喜。

二十里

十八里

十五里

......

十里

......

可谁料,远处一条小型灵脉无故坍塌,大量灵气喷涌而出,黑龙舟被吹离航线,径直朝近侧一头古地兽撞去。

“我TM,胖子快TM掌舵冲过去。”

“奶奶个熊,这他娘的什么狗屁运气。”

两人默契的爆一句粗口,又默契的冲进船舱,洛尘引动龙舟的最强保护机制,天下无敌掌舵冲向落马滩。

全力催动下,黑龙舟外多了三层光罩,并以绝对的速度冲破灵气团。

这时,古地兽也被惊醒了。看眼皮下不过是一个豆大的小不点,古地兽的眼皮子懒的睁第二下,抬爪拍下去后便又陷入沉睡。

“砰”

古地兽一爪之下,黑龙舟号称可力抗一记圣威而无损的最强保护机制一击告破。

可万幸的是,在最后一层光罩破碎前,黑龙舟冲进落马滩。同时,落马滩上空轻浮一层血芒,将古兽爪反推回去。

不幸的是,全力下的黑龙舟速度太快,天下无敌一时控制不住方向,径直砸在地面。

第一百四十八章:惊魂

“咳咳....咳”

“呸,奶奶的熊”

“老子发誓,这他娘是老子开过最刺激的一次航线了。”

天下无敌从深坑中爬出来,骂骂咧咧的收回几乎散架的黑龙舟,火儿也被一并收在船舱内了。他三两步酥软的瘫坑边,道:“尘子,我跟你讲,这次回去你他娘不请胖爷去花满楼开一间豪华雅间,不玩最贵的清倌人,胖爷跟你没完。”

洛尘也是惊魂未定的虚脱相,回道:“别说清倌人了,你要看舞圣跳舞,我也设法替你办了。”

“小子,你这话小爷可记住了。”

“哈哈哈,我对你啥时候说过大话。”

两人劫后余生,只顾瘫坐在一块忘乎所以的发泄情绪。

可却忘了第一时间观察周遭的情况。

主脉内,落马滩仅是一片半里大小的陆地。不过冲破外部的阵法时,落马滩就变成一片方圆万亩的大戈壁滩。

若从高空俯视,落马滩被一条环状血江贯穿,血江的无数条支流如大地上的动脉一般遍布整个滩面,最终汇集于滩中央的某一处山谷。几乎每隔一段距离,血江支流的拐弯地都会有一处沉尸坑。

所谓的沉尸坑,不过是江水冲刷出的坑洞,同时江水也会冲出一些战死将士的尸首。常年累月下来,血江支流的每一处拐弯都会留有这样的坑地。

两人所降落的地方,正前十丈开外便有一处沉尸坑。

黑龙舟落地后,贺百瑜从假死的状态快速清醒过来。清醒后,他第一件事便是悄声对腰间的令牌打一道灵力。

“喂,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天下无敌注意到他怪异的举动,冷眼喝道:“别以为到了落马滩,你就可以暗中给小爷使绊子。”说罢,不由分说的掏出一根禁灵锁扣在他的锁骨上。

“咱有言在先,我领你们到落马滩,你放我走。”

“对,我是说过到落马滩后不伤你性命,可却没说放你走。”

“胖子,咱都到达目的地了,就没必要伤他性命了。”

“你不懂尸宗的手段,他们......”

在三人争执不下时,血江突然翻起大浪,一股浓郁的血煞气息漫过江面扑来。同时,反方向,也有一只阴寒至极的尸气压了过来。

“伪娘,这果然你有尸宗同伙。”

天下无敌死盯着尸气,怒道:“老子答应过不杀你,可也说过你若敢耍诈,老子会第一时间要了你的狗命。”随之,他祭出一张疾风斩灵符,斩向贺百瑜的头颅。

见此,洛尘不做阻拦,谁让这货耍诈非得自寻死路呢。

虽料到,这时漫天尸气当空化作一个干枯的尸爪子,轻易击散疾风光刃,并将贺百瑜捏了回去。

“小心。”洛尘拿出黑刃,警惕的守在天下无敌身侧。

“敢伤我宗弟子,好胆。”阴气消散,一个干瘦的老头冷眼走出。

老头身穿锦衣,长脸山羊胡子,浅蓝色瞳孔,鹰勾鼻,满头油而发腻的黄头发,手持一杆羊头骨杖,远看有一种古罗马时的异教徒中的传教士。

“吼”

沉尸坑中厉吼乍响,一队三十人组成的铁骑冲来。

不对,铁骑并非人类,而是三十个亡魂,每一个魂体所散发的血煞气,在身体表层凝成一种实质化的血霾。

“尸宗七长老,恶有道。”

“反王麾下第三十七军,龙血铁骑。”

天下无敌脸色大变,啐骂道:“这他娘给小爷扯什么犊子呢。前有魂师,后有恶魂,该来的不该来的全他娘来了。”

腹背受敌,且力不可破,洛尘也是慌神了。

可这时,三十个亡魂竟一分为二,一道杀向恶有道,另一道杀了过来。

洛尘见之大喜,对策随口就来,道:“胖子,这些亡魂没有灵智,所遇活人皆杀。你暂且引开这一半亡魂,我去助它们砍了恶有道。”说罢,不等胖子反应,他持刀迎合亡魂杀了过去。

“老哥,我这体型咋跑的过亡魂。”

“对,对,小爷有火儿。”

天下无敌急中生智从黑龙舟中拽出火儿,翻身跃上马背,又专门为火儿打了一道金身符。当即,火儿身形徒增数倍,正面迎亡魂怼过去。

“我的亲大爷,你朝哪边跑呢。”

“喂,喂,喂,停下啊。”

天下无敌死拽缰绳,火儿却像发了疯一般撞向亡魂。可出乎意料的一幕,金身加持下的火儿,赤瞳如炬,四蹄各踩一圈暗绿色火焰。马蹄之下,亡魂飞灰湮灭。

“哎呦喂,你真是我亲大爷。”天下无敌死命抱住马鞍,任由火儿发疯乱撞。

......

同一时间,洛尘却没那么幸运了。

十几个亡魂的围杀之下,恶有道从容的挥手召出一只本命飞尸,之后又从容的笑看洛尘挥刀砍向他的脖子。

黑刃近身半丈时,羊头骨杖喷出一股浓黑的尸气轻易化去所有攻势。

“小鬼,你毁了瑜儿的本命尸。”恶有道略有兴趣的打量一眼洛尘,摇头讥笑道:“可惜,多好的一具媚尸,让你个后生崽子给烧了。你知道么,瑜儿和媚尸都是老九的禁脔,平日别人碰都不得,更别说伤她们了。”

听这话洛尘眉头暗挑,看来这位七长老与九长老不合嘛。

“哦,这么说来......”

洛尘抽身退一段安全距离后,这才大有深意的瞥一眼贺百瑜,故意道:“七长老,这两‘宝贝疙瘩’,您不会也视为禁脔吧。”

“放屁,老夫才不是老九那个变态。”恶有道眼角猛抽,下意识的流出不喜的情绪。

“哈哈哈,七长是真君子也。”洛尘连忙顺杆溜嘴,高竖大拇指给他一个男人都懂的贱笑,又道:“既然七长老您身处淤泥而不染,为何要为一具别人的禁脔血尸,而与小子大动干戈呢。”

恶有道脸色渐缓,显然很受用这种‘发自内心’的恭维马屁。

“老夫也不愿掺和老九门下的事,可是......”

“可是什么,请七长老明言。”

“可你坏了尸宗的面子,老夫不得不讨个交代了。”恶有道手中羊头骨杖猛的在地上一戳,摁在羊头上结一套复杂的手印,喝道:“枯骨羊魔,出来吧。”

话罢,虚空中一股浓郁的尸气流进骨杖,羊头骨杖变成一具人身羊首的白骨枯尸。

“什么,你怎有两只本命尸。”洛尘大惊失色。

本以为亡魂牵制住恶有道的本命尸,即使他一身的小魂师修为,实力也会大打折扣。可谁料到,这老鬼竟超乎常理的炼有两只本命尸。

“桀桀,两只吗,那你可猜错了。”

恶有道歇斯底里的点破眉心,放肆笑道:“三神分尸,怎么会只有两只本命尸呢。”

在眉心血渗出的一瞬间,恶有道的脸皮如遇硫酸一般迅速腐烂,身体表面的肌肉脂肪也迅速腐烂变质。三两息功夫,他彻底变成了一只飞尸,面生三眼,背生肉翅,肌肉与脂肪硬化成一种暗黑色角质。

同时,第一只本命尸发狂般生吞下亡魂,朝这边扑过来。

一只近乎进化成飞尸的人类血尸,一只人身羊首的妖族枯骨尸,一只恶有道自身尸化的三眼飞尸。

这一刻,落马滩陷入死寂,洛尘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小鬼,你不该,招,惹尸,宗。”

三具尸体同时张口,声音沙哑而机械,夹带一种指甲划在毛玻璃上的刺耳,让人好不惊悚反胃。

“TM,小爷不陪你玩了。”这般局面下,洛尘撒丫子跑命。

他才不会蠢到一命搏命,不对,应该说是鸡蛋碰石头。

“跑,天真。”

枯骨羊魔抢先一步击中他的脊骨,将他击倒在地。血尸紧随其后拧断他的双臂,恶有道从容上前一脚踩在他脸上。

实力上碾压性的优势,三具本命体的心灵冲击,外加洛尘早在陇城、枉死山一行中被一次次打的粉碎的勇气。讲一句客气的他理性压过冲动,选择避而退之。讲句不客气的他怂了,谁不怕死,谁不惜命,他更是如此。

可逃命又该如何,当他把后背交给恶有道时,已经注定一击必败的下场了。

“小鬼,你,就这,点本事。”

“白,瞎,老夫,动用三,尸,分神,了。”

恶有道也是愣神,前一刻接到有一对散修轻易毁本命血尸还身怀神舟的消息时,他本能认为对方的实力超强,很不愿插手此事。可看见来者不过一个似有后手的毛头小子后,他动用压箱底的手段,也做好了搏命的准备。

但这情形,显然是他太过警惕了。

很快,恶有道变回本貌,收了枯骨羊魔,只留血尸镇住洛尘。

“哼,浪费老夫时间。”恶有道返身不悦的盯着贺百瑜,喝问道:“瑜儿,你确定是这小子抬手间毁了你本命尸。”

“回师叔,他身怀魔火......”

“哼,败在一个小灵徒手上,可真给你师尊长脸。”

恶有道挥手打断他的解释,又道:“这次老夫替你收了烂摊子,也不会告知老九你败给了一个小灵徒,不过......”

听此话贺百瑜神色暗沉,又不得不拱手道:“师叔有事,尽管吩咐。”

“师叔听闻你所炼双修之术了得,待回宗后,师叔自会找你讨教一番。”恶有道眼中淫光一闪而过,轻描淡写的在贺百瑜屁股上捏了一把,又道:“你且在这等好,师叔去擒来另一胖子。”

“那,他呢。”

“随你处置。”

第一百四十九章:不过一死尔

恶有道交代一句后,转头杀向撒了欢的火儿。

“啊”

贺百瑜舒畅的长叹一口气,背手上前俯身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可真道一个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你刚才.....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洛,洛尘,你知道么,你烧我本命尸的那一刻,我有多绝望吗。”

“我费了多大功夫炼成了媚尸,又不惜爬上那老家伙的床,眼看着,眼看着我这次回去便能继承老家伙的衣钵了。”

“因为你,你自以为是的正义感,毁了我的本命尸,也毁了我多年的心血。”

说到这里,贺百瑜愤怒、歇斯底里、甚至扭曲到变形的俊俏脸蛋,硬生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又道:“不过没事,杀了你之后,我会把你两兄弟炼成一对媚尸,专门替我爬七长老的床,替我讨他的欢心。放心,我炼尸手段很好,一定会给你换个脸皮,把你炼的像我一样美美哒。”

“可怜的人,我很同情你。”

这时,洛尘反而平静下来,平静的看着贺百瑜发疯,平静的看着他自顾自怜的描绘一具美妙的尸体,平静之下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同情。

“同情,你这样子配吗。”

贺百瑜瞪眼扣住洛尘的下巴,扣烂脸皮,扣的直见牙床,这才细心裂肺的狂笑道:“你看,谁才是可怜的人,谁才更值得人同情。我是胜利者,胜利者,你一个快要死的烂人懂什么叫胜利者吗。”

随之,他从戒指中抽出一把三尺骨剑,闭眼贴在剑柄上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道:“多么美妙的气味,你闻到了吗,它的气味来自一个十七岁处子的脊骨,鲜活,妙不可言。”

“放心,它很锋利,轻轻一下就能刺穿你的小心脏。”说罢,他凑前暧昧的坏笑道:“小宝贝,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咯。”

不过,洛尘也咧嘴一笑,提醒道:“你瞧,它来了。”

“什,什么。”

“砰”

在贺百瑜愣神回头时,一个硕大的马蹄子踩在他脸上,将他踢飞好几丈远。同时,几道疾风光刃迎风斩向血尸。

“尘子,你咋样.......”

天下无敌刚欲翻身下马,身后恶有道便追了上来。

“好俊的幼马王,身怀南北马王血脉,世间罕见。”恶有道脸色潮红一片,也不知是追在马屁股后面累的,还是见幼年马王激动的。

“老狗,小爷劝你最好认清它是什么。”

天下无敌悄声给洛尘扔下一枚金丹,故作镇静的掏出紫玉金令,喝道:“你大可动小爷一根汗毛,试试贵宗能否抗的过它的一轮报复。”

紫玉金令正面刻有天工二字,反面刻有一个圆形方耳火炉,火炉下压一条龙首山脉。

“天工令”恶有道稍显忌惮瞥一眼紫玉金令,这才止步问道:“敢问,你是天工哪一位小主,为何刻意与我尸宗作对。”

“哼,听好了。”

天下无敌连忙仰头摆足架势,道:“小爷名为天下无敌,天工坊三少爷,也是天工坊......”

“原来是你,老夫真是久仰天工坊三少爷的大名了。”

恶有道眼中的忌惮一闪而逝,背手上前硬接过紫玉金令,讥笑道:“早年听说你在大闹皇城,不小心招惹了一位永宁王,这才被联名上书被出皇城,也被天下霸刀亲自下令,永逐出天工坊。我说的对吧,无敌少爷。”

“没错,小爷是被逐出皇城,可是.......”

“可是什么,说来让老夫听听。”

恶有道反手捏住天下无敌的脖子将他扯下马背,又一拳击中火儿的心脏处将其砸晕。作罢,他又是一拳砸在天下无敌的丹田上打散他的灵力后,才回头喜道:“瑜儿,师叔给你逮住两人......”

不过,当转过头后,他脸上的神色凝固了。

贺百瑜漂亮的脸蛋赫然多了一个碗大的马蹄印子,右眼球爆裂,鼻骨塌陷,大半片嘴唇像一根烂肥肠掉在下巴骨上,看上去好不恶心。

“你,你的脸。”

“师叔,快告诉我,我的脸怎么了。”贺百瑜迷糊中试图抬手摸脸,可却只是徒劳。

“他奶奶的,你毁了他的脸。”

恶有道的神色可谓阴沉到了极致,沉声道:“老夫本以为,这一次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要了老九的禁脔。可你倒好,这一下就毁了他的脸,你毁了他的脸,那你就该死。”说到最后,他几乎用吼的方式来宣泄情绪。

吼罢,恶有道挥动羊头骨杖,砸向天下无敌的脸。

“尘子,救我。”

“啊,去死吧。”

早前,洛尘悄然吞下金丹,可却来不及炼化,恶有道便怒起杀人。没办法,他只能嘴叼着黑刃,飞扑上前刺向恶有道的后心口。

“砰”

血尸横拦上前,凌空擒住洛尘的脊骨,反手一个背摔将他砸在地面。

羊头骨杖也砸下来,不过最后一刻,天下无攒足力气歪头躲开,羊头骨杖只砸碎了他的右肩膀。

一个被打散灵力的符咒师,也是猎灵人,身兼阵演师。当然,天下无敌所习混杂,却实力平平,全部实力皆来自于符咒和灵脉。但此时,他却叫人打散灵力,只能如板上砧肉任人宰割。

“草,老子是你大爷。”

“嘴硬,这才像天工坊的爷。”

恶有道见一下没砸死这个死胖子,咬牙切齿道:“放心,你坏了老夫的好事,老夫会慢慢敲碎你的骨头,让你好生品尝一下什么叫身不如死。”说罢,抡圆羊头骨杖砸向胖子的大腿骨。

“曰你姥姥,老狗有本事杀了爷。”

“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你了。”

“尘子,醒醒,你他娘醒来给老子一个痛快的。”

洛尘被血尸擒住脊背骨来了一个过肩摔,还是脸先着的地。这时,他的脑子像是被人拍了一板砖,脊柱也像让血尸生生捏断一般,下半身麻木使不出半点力气。

“尘子,你给老子醒过来。”

“啊,你大爷,有本事砸碎老子的头。”

“别着急,老夫也玩够了,这就成全你的要求。”

恶有道肆意发泄完一通情绪后,这才恢复一如既往的绅士从容,平举羊头骨杖对准天下无敌的天灵盖道:“老夫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怎会太难为你两个后生小辈。放轻松,老夫下手很准。”

至此,天下无敌歪头深望一眼洛尘,苦笑道:“小爷咋就鬼迷心窍的陪你来霜州了呢。”

“自打离开皇城,小爷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你个混蛋,也最不后悔的是认识你。”

“尘子,我的好兄弟,再见了。”

说罢,天下无敌仰头挺胸拿出天工坊少主该有的傲气,睁眼笑看羊头骨杖砸下来。

“老狗,老子还活着呢。”

这时洛尘猛的一下惊醒,在最后一寸的距离扯住恶有道的裤脚,将他硬生生的拽趴在地。随后不顾血尸捏住脊骨的痛处,硬爬在恶有道身上咬向他的喉咙。

“啊,蠢货,你还在等什么。”

恶有道振臂砸在洛尘的肋骨上,血尸也应声捏断他的脊骨,反手将他摔到几丈之外。

“好,很好,你成功的激怒老夫了。”恶有道狼狈的抚平脖子上的烂肉,冷眼制止住血尸的下一步行动。

“老夫好多年,好多年没感受过痛苦了。”

“你,很好,真的很好。”

恶有道眉心开裂,在起身的一瞬间变成三眼飞尸。它徒步上前一脚踩在洛尘脸上,狰狞笑道:“小鬼,老夫会一口一口生吃了你,不,生吃你两个。”说罢,单手捏住洛尘脑袋,张口咬下去。

这一刻,洛尘恍惚看见了自己的前半生。

从幼年、上学、高中、恋爱、大学、毕业、从一个初入社会的热血青年变成一个甘为平庸的工作狂。可转眼,自己梦醒莽荒,从彷徨、迷茫、无知、再到几次生死,又从一个甘为平庸的工作狂变成一个畏首畏尾只求苟活的蝼蚁。

但他一心苟活一味退让之下,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更大的生死危机。

看着黑黄的牙齿,闻着充满一股大蒜臭味的死鱼口气,洛尘终是明白了。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委屈求全只能带来更大的屈辱。

生又何妨,死有何惧,不过一死尔。

“草泥马,老子咬死你。”

不知为何,洛尘心神豁达了。他拼了命的挥拳砸中恶有道的牙口,又拼了命的扯住恶有道的头发狂咬住他的大静脉不放。

“小鬼,好胆。”

恶有道万没想到洛尘会临死反扑,不禁握拳砸向他的心脏。

可这时,洛尘身体内黑白二气狂涌,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从他的丹田处溢出,并朝深空扩散。气浪散尽,灰珠,不,此时石珠完全变为墨黑色,凌空浮在洛尘的天灵盖上,且不时荡出一阵让人窒息的暗黑魔威。

魔威中,恶有道如一只暴雨下瑟瑟发抖的流浪狗匍匐在地。

“这,这是魔威。”

“不可能,他是......他是魔族。”

“对,魔族,他是放逐之地跑出来的魔族。”

当即,恶有道发了疯爬起来,可漫天魔威的笼罩,他完全使不出半点力气,所有的挣扎只是徒劳。

第一百五十章:黄泉殍

在气浪扩散后,主脉中的古地兽全部惊醒。

“昂”

主脉尽头的一只近两百丈的超级古地兽,返身折向落马滩。同时,余下古地兽纷纷尾随其后,聚在落马滩外。

同一刻,洛尘又一次陷入疯魔。不过,这次的魔化程度比以往几次的更深。

他双瞳扩散至纯黑,一团血火替代眼瞳,额前生出一对三寸长的角质肉球,上下虎牙外凸,后背、耳根、眼角,三处各浮出一片诡异的魔纹。同时,赤金脊髓快速造血,脊柱与双臂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黏合。

血灵火自主冒出,绕他身体凝成一条怪异的迷你火龙。为何怪异,火龙背身六翅,头小身大,七分像西方魔龙,三分像东方神龙。

“你惊醒了我的沉睡。”

洛尘的火瞳孔空洞,声音沙哑而机械,整个人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机器。他每走一步,大地会自行生出一朵火焰颅骨将其托起。

“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不是,你不是魔族,我亲眼见过魔族,它们只是.....”

恶有道瘫在地上,双脚下意识的朝后扑腾,死命的想摆脱魔威的压制。

“我是谁。”

洛尘扯出一个生硬而冷漠的笑容,仰天道:“道古,你说我沉睡了多久,久的让世人忘了我的名字。”

古地首兽隔空与他对视一眼后,抬爪拍向落马滩外的阵法护罩。

“哦,外面来了几只小跳蚤,可真是太有趣了。”洛尘抬手指向黑石珠,轻声道:“去吧,这几只小跳蚤够你玩的了。”话罢,他肩上的迷你火龙自主钻进黑石珠。

随之,黑石珠内一条百丈大的近乎实质化的血火魔龙腾空而起。

“轰”

这时,霜州上空的雷云汇聚,几道银雷径直劈中土山。主脉内,闷雷声骤响。

“啧啧,道古 你还是这么小气。”

听到雷声后,洛尘仰头深望了一眼天外,这才扭头戏谑的盯着恶有道,说道:“本来想和道古多叙叙旧,也好让你知道一下我是谁,可它太小气了。所以呢,臭虫死了才算干净。”

“不,不,我是尸宗七长老恶......”

“不,你敢......”

恶有道疯狂的朝血江边爬去,可身上的血灵火如跗骨之蚁一般钻进他皮肉,又钻进血液、骨骼、脑子。以最慢的速度,吞噬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不多时,恶有道变成一滴豆大的源血。

“臭虫,骨子都是臭的。”

洛尘厌恶的瞥一眼源血后,甩手将其打进天下无敌的体内,咧嘴笑道:“你也是臭虫,但你很幸运,他很排斥我动你。所以呢,我用臭虫的血喂你,不介意吧。”

早在前一刻,天下无敌和恶有道一样吓瘫了。

自家兄弟,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却在一瞬间变成一个看不清实力的嗜血恶魔。如此骇人听闻的突变,足以吓的他屎尿失禁。

当然,天下无敌没从这位恶魔身上感受到恶意,这才夹紧裤裆保住了节操。

“我,你,他怎么了。”

“他怎么,你在质问我吗。”

“我,我,我在.....”

“哦,时间到了,下次可别质问我了,否则,臭虫死了才算干净。”

话音落,洛尘软绵绵的倒下去,身体的异变飞速消失。黑珠子也在一瞬间变回灰色,并荡出一股乳白色气浪。

同一时间,霜州上空的雷云也迅速散去。乳白气浪过后,火焰魔龙溃散,古地兽疑惑的扫视整个落马滩,没在发现魔气,这才各自晃身返回的原本位置。

.......

天下无敌原地盘坐,吞下一枚金丹与源血配合下,将断骨初步接到一块。

“你到底是谁。”

看着陷入深度昏迷中的洛尘,天下无敌心中徒感一阵茫然。早在莽荒时,他第一次见洛尘魔化与圣佛恶念相斗,他始终认为这个身怀血魔火,且来历不明的小子与焚宗有关。

可此时,他对洛尘的认知重新定义了。

来历不明,身怀魔火,神秘石球,上古恶魔的宿主,源血,这一切的矛头全指向了魔族发源地,放逐之地。更为重要的一点,他刚才听到道古二字。

世人也许不知道,道古所谓何意,但他知道。

传闻上古发生过一次灭世之战,那一战圣帝陨落,圣人命如草芥,天道崩塌,九州皆沉。据传,灭世前,此界被称之为道古大世界,可灭世后,千万年来世人遗忘了上古荣光,自称为人界。而道古一词,便是灭世前人界天道的代名词。

洛尘体内的恶魔灵魂能与道古对话,不对,与人界天道对话,以此可见,恶魔灵魂来自灭世前的荒古大魔。

“洛尘啊,洛尘,你背负了什么秘密。”

天下无敌眼中矛盾之色,随之,释然道:“魔火,魔魂,还有神秘石珠,想来你也不过是它的宿主罢了。”

半天之后,洛尘才从昏迷中清醒。两人四目相对,又相视而笑。

“我昏迷多久了。”

“半天。”

“谁救了我们。”

“你”

简单的两句对话后,洛尘明白这次脱险又是魔化所为。前几次魔化,他总有感觉有一种强烈的意识在与自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可每一次他的理性都占了上风。

但这一次不同,他前所未有的想杀恶有道,终是被彻底魔化。

“胖,胖子,我没伤害你吧。”

“你说啥,胖爷我是谁。”

天下无敌察觉到洛尘清醒之后的为难,这才大方的搂住他的肩,说笑道:“胖爷在危难时刻,用人性的关辉,人间的温暖,让恶魔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劝告恶魔放下屠刀.......”

这时,洛尘稍放下心结,回道:“嘁,你没吓的屎尿失禁才怪。”

“喂,小爷我可是一个正面人物,你不觉得小爷这长相,这身材,用来感化恶魔很有说服力吗。”天下无敌的老脸憋红,死命的劝自己道:这小子刚没意识,他没看见小爷刚才的怂样,对,他没意识,看不见。

“好了,看把你吓的脸色都变了。”

洛尘也知道,依胖子的性格不会因为自己牵扯魔族身份而刻意疏远自己,也不会大义凌然的揭发自己。

当然,他也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会弄明白恶魔灵魂、血灵火、石珠子的根本目的。

天下无敌不接话茬,上前拎着半死不活的贺百瑜,问道:“他怎么办,干脆杀了算逑。”

“魔族,你们是恶魔。”

“你之前说过,只要找到落马滩就不会杀我。”

“别,别杀我,求你们别杀我。”

“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贺百瑜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已然是一个废人。不过,他还奢望用恶魔的秘密要挟两人,来换取一线活命的机会。

“放心,我说过不杀你,就一定不会杀你。”洛尘捏住他令人作呕的半张烂脸,想使劲扣烂,扣的见骨。但终是没长一副长指甲,也做不到贺百瑜的狠辣。

“好了,咱两的账两清了。”

洛尘松手嫌弃的用他领口抹去脏血,这才指远处的亡魂道:“我不会杀你,可它们会不会杀你,我就不知道了。”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

“不要,求你了。”

两人不理会贺百瑜撕心裂肺的求饶,一人拎一条腿,将他遥遥扔到亡魂堆中。亡魂铁骑几个冲刺之下,贺百瑜就变成一根人棍杵在江滩上。

也不知为何,在恶魔魂的一闹后,亡魂对两人只是远远警惕几眼,便不会多加理会。

很快,两人来到落马滩中央的山谷。

血江支流汇集之地,也是落马滩最大的一处沉尸坑。

山谷占地千余亩,南北各开一道山口,所有的血江从南北山口流进,又从山谷中心的一个深坑流出。八百年来循环往复,永不断流。

巧合的是,反王的叛军全被冲到山谷北滩,大乾的国军则被冲到山谷南滩。更巧合的是,南北两滩隔了一道十几丈宽的谷内血河,且只有东西山崖下各一道不足丈许的拱地坡,让两军亡魂日夜冲杀。

“这是......”

临近山谷时,天下无敌的脸色大变,匆忙跑到山地的一处制高点上动用阴冥眼反复查勘落马滩的地势。

“众灵归位,阴阳逆行,血泉不枯,轮回不止。”

“这,这是,落马滩被人.......”

“上古十八大禁阵之一,黄泉炼魂。”

此时,天下无敌满脸的不可信,放眼整个落马滩惊道:“十八大禁阵早遗失于上古,现世无人知晓完整版,可,可,可这里为什么会有完整的黄泉炼魂。”

“八百年前,有人以落马滩做局,又假借大乾之手将其永封霜州主脉,这人会是谁呢。”

反观,洛尘则是一脸蒙蔽的跟在胖子身后,看着他时而惊悚,时而兴奋,又时而碎声嘀咕几句。可仔细听来,又听不到这个死胖子在说什么。

“走,此地不宜久留。”

“你发现啥了,刚才嘀咕什么阴阳轮回的。”

“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听我的没错。”

天下无敌没去解释,只留给洛尘一脑门子的问号。

随后,两人披上血袈裟避开谷内杀红眼的亡魂,悄然在南滩的一处特大沉尸坑里找到了黄泉殍,这才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落马滩。

只不过,两人不知道在他们进谷的一瞬间,中央深坑下冒出一个半哭半笑的血色鬼脸。

第一百五十一章:青武来信

相比进落马滩的惊魂一刻,离开时则平淡无奇。

从冲出落马滩,安然的滑出主脉,直到破土冲回地面,一路上超乎寻常的安静,让两人略有不适。

不过回到地面后,眼前的焦土也让两人好一阵心慌慌。

原本的土山脉被劈塌了,焦黑的土地,来不及散去的粉尘,以及漫山弥漫一股浓厚的焦油味和一种刺鼻的青草味。显然,不久前这一片地区产生高雷暴,强度足以劈山裂石。

“这雷罚是你刚才引来的吧。”天下无敌仔细回想后,才与主脉中那一声闷雷对上号了。

“雷罚,魔魂。”

洛尘抬头深望未散去的雷云,眼中的忧虑一闪而逝。

此前,他对魔化的认识只限于自己暴怒或生死危机时,身体会自主的陷入一种疯魔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实力会暴增,自身潜在的机能会无限释放。可此时,他清楚的认识,也感受到石珠内有一种不可磨灭的邪恶意志侵占自己的意识,试图操控他的身体,甚至于同化他的心智。

“喂,你瞎想啥呢。”

天下无敌看出他的心思,上前勾肩道:“一个上古魔魂而已,又不是你的过错,小爷不是没遇过被邪灵寄居的宿主。放心吧,我抽空带你去一趟皇城,找我家老爷子给你封了它。”

“谢谢你,胖子。”

“嗨,没事。我家老爷子可是圣人,对付它还不是小事一桩。”

听此话,洛尘才彻底释然了。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更何况他也不是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了。

“走呗,愣这干嘛。”

“哈哈哈,走。”

两人默契对视而笑,驾驶黑龙舟赶回天狼主部。

天高地阔,恰逢无事一身轻,索性一路狂飙。虽在黑龙舟的保护下感受不到风的速度,但一路群山飞逝,风景不断变换,也算远胜策马奔腾的畅快。

临下午,两人才回到天狼玉顶区。

“少主,这一路可算顺利。”万宝华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恭维样子。

“顺利,咋能不顺利。”天下无敌却没甩他好脸色,黑脸翘个二郎腿侧身半躺在天工坊主帐内雪狼皮铺成的靠背椅上。

万宝华凑身上前,试探问道:“敢问少主,是怎么个顺利法呢。”

“哼,你自己看。”天下无敌不悦的扔出一枚骨令。

骨令是恶有道的身份令牌,白骨做边,尸玉镶嵌,正面刻一个血色尸字,反面刻一个七字,下面衬刻一个三眼尸头。

“三眼尸,恶有道。”

万宝华捡起骨令细看一番后,脸色渐沉,道:“少主口中的不顺利,可是指他。尸宗七长老,若他敢动少主一根汗毛,老奴定当......”

“啪”

天下无敌怒拍桌子,红眼吼道:“他不止动我了,还打断我臂骨,打断我腿骨,打断我七根肋骨,还他娘差一点砸碎我的脑袋瓜子。”

“少主息怒,此事,此事......”万宝华脸色大变,慌忙跪地道:“此事,老奴定会如实上报总部,替少主讨回一个公道。”

“咚”

又一个带血的羊头骨杖扔在地上。

看到骨杖时,万宝华彻底慌了。自家小主在他的地盘上让人差一点敲了脑袋,虽说恶有道这老东西被自家小主反杀了。可眼下这仇摆在这,他若是再敢搪塞,那不说地位了,自己这老命保不保都两说了。

“小主,请息怒。”万宝华忙不迭的捡起羊头骨杖,怒目站起,咬牙阴狠道:“明日午时,老奴定会带霜州北域尸宗三大分宗的所有人头,前来给少主赔罪。”

“哼,这还差不多。”

天下无敌咧嘴露出与他那痴肥的大饼脸很不搭的狠辣笑容,又道:“尸宗是吧,还真他娘认为龟缩到北原就没事了吗。这一次小爷会让你彻底明白,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

另一边,洛尘冷眼看着主仆二人安排好对付尸宗的各项事宜。

用脚指头都能想来,胖子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也难怪,这厮从小纨绔成性没受过什么苦,就算前几年大闹皇城惹的永宁王怪罪,也不过是轻飘飘的逐出皇城了事。可这次却让人硬生的砸断几处大骨,差一寸敲去脑袋,他娘的是生死之仇,不得不报。

简单交代后,天下无敌不耐烦的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出去吧,小爷看见你就来气。”

“老奴这就去安排。”

“哎哎,等一下。”天下无敌又想起一件事,喊道:“那个叫什么来着,察,察扎.....”

听此,万宝华躬身递过一本兽皮册子,回道:“少主,是察扎·哈喇巴尔思。老奴已经把察扎父女安排妥当,这是他们的近几日的状况,请您过目。”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

天下无敌接过册子翻看几眼,挥手将万宝华打发出去。

哈喇巴尔思被安排到天工坊打杂,琪琪格则被送到一处不错的学府学习,这妮子的纯阴体深入骨髓,对阴气有着几乎完美的亲和力。

当然,察扎父女被安排妥当后,两人也没必要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了。

“霜州终于完事了。”

天下无敌半躺在靠椅上舒服的口申吟,又盘算道:“尘子,等明天处理完尸宗后,咱哥俩就回青武。到时候,你不请我去花满楼包个场子,小爷跟你没完。”

洛尘翻白眼回笑道:“嘁,别说包场子了,哥到时把舞圣请来,当你面跳舞。”

“喂喂喂,咱吹牛归吹牛,你别拿我家舞仙子给你挡刀。”天下无敌也回他一个大白眼,嗤鼻不屑道:“小爷不就给你提了一嘴我家舞仙子,看把你嘚瑟的劲。别忘了,小爷可亲眼目睹我家舞仙子的舞姿,那家伙真是美的叫人心醉。”

只要一提到舞圣,这货保准满脸的痴汉相,还不准别人多说他家仙子的半句闲话。

“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花痴吗。”

洛尘没忍住给他屁股上来一脚,笑骂道:“你个痴汉,等去了皇城,哥非得把你家舞仙子叫来过来跳什么羽舞。”

“嘁,信你才有鬼。”天下无敌翻个身惬意的搂着狼皮,脸上满是放浪的贱笑。

这时,两人的青武令同时亮起,凭空显化一行文字:‘十一月初,内院年比在即,此行目标妖荒狩猎,切莫延误时辰,望周知。’

“内院年比,这么快。”

“咋又到年比了,还让不让小爷消停几天了。”

前一息,天下无敌还在抱着狼皮缩在靠椅上幻想与自家仙子一起做开心的事,可后一息,他又吊个苦瓜脸像所有人欠他十万灵玉一样。

青武内外院的机制相同,以弟子大比来判决谁去谁留。不同的是,外院的三年大比与三年大召在同一年,淘汰人数也是近乎大半。内院则是一年一次年比,古战、古武、古香所有弟子的总战绩进行排名,再以三院之间的排名来淘汰弟子。首院不淘汰,第二院淘汰十人,第三院淘汰二十人。

青州第二大势力不是养老院,三年一轮的淘汰与一年一轮的淘汰,对青武弟子而言是一种刺激性修炼,也符合优胜略汰,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

当然,两阁弟子身为异修,可不参加年比。

但今年不同于往年,丹阁有武修洛尘,器阁有剑修古清寒。两人皆不是纯异修,那必须代表丹器两阁参加年比。

另提,去年是莽荒猎兽,很不巧的是年比撞上了兽潮,这才狼狈收场。而今年选择了妖荒狩猎,其难度可比往年高出许多。

妖兽无论从战力或是灵智,皆在荒兽之上。

若仔细算来,洛尘来此界有一年零两个月了,他逐渐适应了这个人吃人的世界。无论从心智,性格,还是实力,人脉,也算得上是一个有话语权的小角色了。

“奶奶个熊,走吧。”

天下无敌不情愿的低声咒骂几句,才起身道:“今日是十月二十一,距年比不到九天,咱哥俩要尽快回青武准备一番。妖荒可不是人待的地方,稍个不小心就他娘死逑了。”

“也好,那不等尸宗结果了。”洛尘迎合着点头。

天下无敌神色一顿,摆手又道:“不等了,区区几个尸宗的分宗罢了,宝叔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至此,两人留下一份手信后,这才走出玉帐。

天狼贸易区依旧杂乱,行商、散户、叫卖皮草的游牧民几乎堵住了街道。不过,两人手持万氏玉令,一路上畅通无阻的来到驿站,更是不用排队等候,直接踏上传送阵。

.......

青州,青武城。

两人回到青武之后,也便分道扬镳,各自为妖荒一行做准备。

妖荒的情况复杂,妖兽、白焚二宗,以及各路猎妖者齐聚于此。鱼目混杂的荒林,大势力的弟子可算是待宰的肥羊了。除了防备妖兽、猎妖散修之外,自家师兄弟也要小心防备,毕竟偌大个荒林死伤几个弟子还是很容易掩盖过去。

时间匆匆,年比之日如期而至。

十一月一日亥时,青武内院钟声大鸣。

主峰云殿内,三位老头闻声走出,同一时间,三院两阁的院长也来到主峰广场上。

第一百五十二章:初来妖荒

不出片刻,三院弟子纷纷聚到广场上。

古武院以苦锋与另一名青衫弟子为首,而沈恺,铁石心,牛大力等青衣老成员站在青衫弟子身后。古战院以宫少南、崔甲为首,赵如龙等洪会老成员站在崔甲身后。古香院的女弟子以伊雪影为首,绾氏姐妹,阴怜奴等花盟老成员站在伊雪影身后。

另一旁则只有孤零零的三人,洛尘,古清寒,邱三皮。

洛、古两人静眼观察众弟子之间的微妙关系,邱三皮则一脸热切的看着高台上的一位白衣老头。

不对,高台上三个老头全是一身白衣。

中间的老头是青武大长老,离清风,白发白眉白须,手持一个拂尘。左边的老头是二长老,夏敖,虎目横眉,却又一副富态的圆脸。右手的老头是三长老,茯金雷,又瘦又黑,眼中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霾。

不知何时,天下无敌挤出人堆来到三人身边。

“这他娘,可热死小爷了。”

深秋天气,天下无敌顶一脑门子的臭汗,遥指高台上三老头道:“瞧见没,青武的三位实权大佬,大长老离清风,二长老夏敖,三长老茯金雷。”

“姓茯,他是茯苓儿的爷爷吗。”听到茯字后,洛尘不禁多望一眼这位三长老茯金雷。

“那可不。”天下无敌咬牙道:“小妮子仗着自家老爷子护短,这几日一个劲的寻小爷麻烦。哼哼,等到了妖荒,看小爷怎么收拾你。”说罢,还故意捅一下邱三皮,又道:“喂,别说小爷不给你机会。到时小爷弄哭她了,你最好快点来英雄救美。”

邱三皮的黑脸难得一红,可仍犟嘴道:“凭啥,你捉弄她,凭啥让老子去哄。”

“不会吧,你对这小姑奶奶有意思。”

洛尘看眼即便身处一群女弟子中也埋不住一身空灵气息的茯苓儿,又看一眼自家这一坨完美的‘肥料型种子选手’邱三皮,不禁竖指道:“老哥,你还是头铁。”

“你别听死胖子瞎说,我才没.....”

“我说,三长老可出了名的难伺候,你不先搞定她孙女,怎么混入他门下。”

听此话后,洛尘才明白了。这位三长老正是青武唯一的一位半圣级别的言咒师,也是邱三皮来此的目的。

“黑皮,胖子说的没错,你要想成为三长老的门下弟子,那搞定茯苓儿是最快的途径。”洛尘应声点头,又道:“早听闻三长老护短,你若成他家孙姑爷,那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就是,就是。”

天下无敌也趁此起哄,道:“还不赶紧的,趁现在人多给她来一个深情告白,再加上妖荒小爷的这么一撮合。好嘛,黑皮配这小姑奶奶绝了。”

“死胖子,闭上你的嘴臭嘴。”丘三皮扭脸很是不悦。

当然,他也明白追茯苓儿不妨是一条捷径,可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怒这位小姑奶奶不满,那岂不是鸡飞蛋打,拜师无望了。

“安静”

这时,茯金雷压住台下的吵杂声,冷眼环顾道:“三院两阁弟子可否到齐。”

“古战院一千七百六十三人,齐。”

“古武院一千八百零七人,齐。”

“古香院八百九十六人,齐。”

“丹阁,洛尘到。”

“器阁,古清寒到。”

“弟子邱三皮,到。”

同一时间,三院首弟子、洛尘、古清寒,邱三皮,六人依次拱手上前应声作礼。

“呵呵,不错。”

离清风接过话语权,道:“我想各位弟子应该清楚内院年比的规矩,不过,老夫还想多提醒各位几句。第一:妖荒不比莽荒,也不比蛮荒和十万大,其中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丧命。还望各院弟子精诚合作,扬我青武威名。第二:历年的年比皆在青州境内,今年却选了远在西域的妖荒,这是为何。”

说此处,他故意停顿一二待台下议论渐息后,又道:“想来各位心知肚明,三年前洪帝闭关,大乾愈发不平静了。焚宗在青、霜、云三州的频繁动作,东南流火寇也不安生,十万大山中的尸族出世,如此局面,我青武弟子不该过分安逸。第三,也是最重要一点,三位皇子欲争帝位,大乾乱局将启。青武势微,若想在乱世中站稳脚,则必须让各大势力明白我们的实力。而这次年比,妖荒是你们的试金石,也是我青武扬威的第一步。”

“各位,可有信心。”

声罢,三院弟子皆肃立齐喝三声。

“有”

“有”

“有”

众多弟子大部分是没什么背景的平民出身,这些弟子与青武共存亡。可也有一小部分是来自青州各大氏族的少爷小姐,他们只是来此镀一层金罢了。

当然,此时众弟子皆一副热血沸腾的高昂样子,毕竟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的漂亮。

“如此甚好,那祝君一路顺利。”

离清风闻声点头,扬手祭出一把三尺长的黑铁尺。同时,二长老与三长老齐步上前走到离清风左右。

“这是.....量天尺。”

“青武两大圣器之一,量天尺。”

不知谁高喝一声点明铁尺的名号,一时间,台下弟子沸腾了。

青武两大圣器,量天尺、浮世碑。

上一次外院弟子大比,请出的不过是浮世碑的三件仿品之一。而往年内院年比时,最多也只是拿一件圣器仿品镇场子。可谁料,这次年比有幸见到量天尺的本体。

三位长老对量天尺打出一道法则之力。

顿时,量天尺乌光大作,从中溢出一阵玄而又玄的气息。三尺铁尺,势如天地的支柱,又犹如烈阳下的天神,让人心生一种莫名的敬畏。

“嗡”

量天尺凌空一击,虚空震荡,一道似有似无的虚空裂缝乍现。

“就在此时,动手。”

离清风大喝一声,余下两位长老打出的法则之力暴增数倍。同时,五位院主出手,各对量天尺打出一道法则之力。

当虚空裂缝又一次出现时,量天尺准确的击中裂缝。

“咔嚓”

半空应声产生一道近三丈宽的裂缝。量天尺也在同一瞬间钻进裂缝之中,镇压住虚空风暴,并以此为基石建立一条稳定的虚空通道。

虚空通道,与传送阵相同,皆是连通两处无尽远地域的手段。不过,传送阵一次传送的人数有限,而虚空通道则是不限量的。但前提是,构架虚空通道的圣器能够镇压住虚空风暴,以及数名半圣合力打破虚空。

当然,打破虚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界上有天道守护,下有五洲气运镇压,时空稳定,绝非常人可轻易破之。另外,虚空中存在无尽的虚空风暴,若无圣器护身,圣人以下触之必死。

“虚空通道即成,众弟子即刻出发。”

这时余下七位长老闻声祭出一个暗青色的龙舟,众弟子也在第一时间纷纷冲上龙舟。随之,青龙舟遁入虚空通道。

虚空通道的另一头是大乾最西的一处边防关口。

武阳关,东荒第一关。

相比于青州第一关之称的巨石关,武阳关更是雄伟。不变的黑铁铸城,不变的依山而建,可武阳关屯兵百万,占地近万亩大小。

武阳关的城基在一片山脉之上,而这片山脉则是被人用武力拦腰斩断,并硬生的用黑铁铸成一片万亩城基。关口南北侧各紧挨一处高八百丈的断崖,两山崖被改造成一个内空的堡垒,在西崖壁上安放了几门可轻易猎杀妖王的水晶灵炮。

南北山脉上铸造了一条绵延千里的长城,每隔一个山头上设一处山腹堡垒配有万名驻军轮值把守,以及两门水晶灵炮和一套禁空阵法。

三百年前,妖族大举入侵,仅凭武阳关一关之力便镇压了整个西部防线。

本属于古月的大乾第一将军也因此换人,成为七皇子天一覆的名号。

.......

武阳关前虚空动荡,青龙舟破空而出。

青武方面早一步与武阳关打好了招呼,四长老出示出关文凭,让其例行检查之后,武阳关便开关放行。当然,只是让他们从南部山脉的一处堡垒内通过。

不多时,青龙舟停在关外几里的一处隐蔽山谷。

“这便是妖荒吗。”洛尘下船的第一眼看向近前的气势磅礴的武阳关,第二眼仔细观察这片人皆畏惧的妖荒。

不同于莽荒的凶悍,妖荒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妖异。妖气浓度压过灵气,天空不是正常的天青色,反而泛一种怪异的绿。谷中的一部分老树也好似生了灵,树根不时蠕动,伴随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

何为妖。兽者食日月精华,吸周天妖气,开灵智,褪兽身,故称之为妖。

妖族按进化度分为妖兽,妖灵,妖将,妖王。

妖兽,吞食日月精华,淬炼兽体,实力好比人类武者。妖灵,吸食周天妖气,初开慧根,实力好比灵徒。妖将,孕育妖丹,诞生灵智,实力好比魂师。妖王,妖丹化为妖源,褪去兽身,幻化成人形,实力堪比圣境。

正如洛尘在贵人堂的斗兽场所见碧血妖猿,通人语,一身妖气如烟,其实力便是妖将。

第一百五十三章:蹩脚的妙计

于此,众长老并未下青龙舟,而是居高临下的俯视众人。

“众弟子,听令。”

四长老背手走到船头,高喝道:“年比持续七日,最终以各院所猎妖物数量排名。这七日之内无规矩可言,你们可独自猎妖,也可自行组队。但记住一点,私下迫害同门者,一经发现必严惩不贷。”

说罢,七位长老同时出手,给所有人加持一道护身法则之力。随后折身返回船舱,不予理会谷中的反应。

众弟子各自找到同伴,三三两两的冲进荒林。

“尘子,这边走。”天下无敌不客气的拉拢来洛、古、皮三人,大拍胸膛道:“小爷知道几处小妖族的栖息地,咱哥四个一起去端了它们,妖头数平分,你们觉得咋样。”

“成”

“可以”

四人一拍即合,在天下无敌的带领下钻进荒林。

......

据此,深入五十多里有一处狼谷。天下无敌所说几处妖族的栖息地,狼谷便是其中之一。

不多时,四人的身影出现在狼谷外。

天下无敌缩在一根粗壮的树根后,遥指谷中狼群道:“瞧见没,妖荒最不缺的三大妖兽族群,狼,猿,狐。这是一窝雄狼是妖荒南域银狼王座下一支先锋狼群。”

熊狼,棕熊与灰狼的混种,一只成年的熊狼的体型会长到公牛一般大小。即便没进化成妖兽,也可独狼力敌猛虎的存在。

“银狼王,万妖阁狼族七王之一。”古清寒的神色渐沉,探首仔细查勘一番后,又道:“近百头妖狼,三头妖灵境,首狼是一头妖将。综合实力不强,可熊狼一族的妖将,素有力断金石之称,外加三头妖灵,我们若是正面硬碰硬十有八九会吃亏。”

“这不是废话。”天下无敌翻白眼回道:“咱在暗处,为啥非要蠢到去自寻死路。”

“闹呢。”

丘三皮脸色不怎么好看,插嘴道:“死胖子,这就是你说的小妖族栖息地。一头妖将,三头妖灵,近百头妖狼,请问这他娘小在哪里了。”

“你嚷嚷啥,听小爷把话说完.......”

“成成成,你行你说。”

两人吵的不可开交时,洛尘反复勘察了狼谷的地形,狼群的分散区,以及古清寒所提的万妖阁。

妖荒的三大阵营:万妖阁,龙谷,羽族。

万妖阁位于妖荒外围,以啸月狼族,九尾狐族,赤、白双虎族,大地熊族,碧血猿族,吞天蟒族,六大走兽为主的妖族势力。而银狼王是狼族的七大狼王之一,千年内多次煽动妖潮进攻西南防线,素有白银死神之称。

龙谷是妖龙的聚集地,自持血脉高贵,也一直自称为妖中皇族。羽族则以青鸾,朱雀,金翅大鹏为主的飞禽类,据传,羽族栖息在一片异空间,真凤之乡。

三两句后,两人吵出结果,意见也达成一致。

“尘子,你发啥愣呢。” 天下无敌推了洛尘一把,问道:“刚才说的你听明白没,咱哥三的性命可全捏你手里了。”

“哦,明白,明......白个屁。你两人吵半天,再说一遍。”洛尘佯怒打过一句哈哈。

“听好了,这可是小爷提出万无一失的妙计。”天下无敌挑眉傲娇的抛一个媚眼,这才清嗓子道:“首先,你站在狼谷的上风口,利用万毒指施毒,只需让首狼中毒即可。然后,古清寒在谷口布下剑阵,我与黑皮去谷四处放火烧山,狼群驱散。最后,依首狼的灵智必会来谷口查看,咱合力斩杀首狼与三头妖灵狼,余下妖狼自会逃散。”说罢,还傲娇的仰头静等三人的掌声。

“啪”

洛尘反手给他一个脑瓜崩,不解气道:“我就说嘛,你的猪脑袋能想出个啥点子。谁给你说,哥的万毒指强到可以隔空施毒的地步了。谁又给你说,漫山绿泱泱的树,能他娘的被你一把火点着了。还有,即使点了林子,万一驱不散狼群,反而让它们齐冲谷口,咱谁能挡的住。”

时至深秋,但妖荒的树木一如既往的翠绿,丝毫不见枯黄的迹象。

仅凭这一点,便可否定他的计划。

“这个,这个,咱可以试.....”

“试个屁,这个法子不行。”

“我倒认为此法可行。”

古清寒压住两人的争吵,遥指谷地道:“隔空施毒不可行,但你看,谷中有一条内溪,你大可借水施毒。”

“那火呢,这漫山的绿树......等等。”洛尘话说到一半,惊喜道:“青松,这片林子长了不少青松。哈哈哈,青松多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时,天下无敌也看见谷中一条隐晦的内溪,以及山谷的石壁间几片不算茂密的青松。

“我就说嘛,小爷的妙计那可是万无一失。”

“是吗,您漏洞百出的妙计,真绝了。”

“嘁,你这叫嫉妒。”

随后,四人服下屏蔽气息的草药后,各自潜入狼谷。

狼谷是一片几亩大的凹盆地,三面环山,崖势陡峭,仅东北角有一处十丈余宽的山口。北山向阳的崖地上有一处山洞,左侧崖边有一条小溪流,不远处是几片不大的青松林。

此时,狼群正惬意的躺在北坡上晒太阳。

天下无敌与丘三皮摸上东西崖上的青松林下,古清寒藏在谷口的树冠中,悄声布下一剑阵。洛尘则绕到北崖后,在小溪上游施毒。

时至晌午,太阳不算烈,可久晒之下青松皮依旧被渗出一层松油。

四人原地静守,只待首狼饮水中毒了。

一刻

两刻

.........

一个时辰

.........

三个时辰

.........

近下午,狼群终是有了动静。三三两两的妖狼去溪边饮水。不过,首狼与三头妖灵狼却一直不见动作。

见此,洛尘心底不由紧张了。

小成万毒指的毒性,对付常人来说足以致命,但对付所施的毒不足以妖狼却是够呛,估计也能起到麻痹神经的作用。即便如此,从饮毒到毒性发作至少需要一刻钟。若一刻内首狼还不饮水,那时,妖狼的毒性发作必会引起狼群的警觉。

“这.....狼王咋还没个动静。”

天下无敌也意识到不对劲,道:“他娘的,别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啊,小爷夸下海口的万无一失的妙计,别他娘砸脸上了。”

两人心急如焚,首狼依然趴在坡边石头上没丝毫起身的意思。

转眼,半盏茶过去了,第一批饮水的妖狼开始出现疲软的状态。不过幸运的是妖狼没什么灵智,全懒散的瘫在坡上,没过多在意身体的变化。

终在一刻钟前的十几息内,首狼翻身走向溪边。

“漂亮”

“呼,吓死我了。”

看到首狼喝下水时,四人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了下来。

妖将境的熊狼,体质强过一般妖狼百倍,仅凭万毒指的毒性,不足以将其麻倒,只能延缓它的神经灵敏度。

不过,一头动作迟缓的狼对剑修而言不算事。

“嗷”

第一批妖狼体内的毒性也在这时彻底发作,本能的发出一声警告性的哀嚎后,便口吐白沫软到下去。

首狼有所警觉,折身来到一头毒发的妖狼身边。

“可恶,它中毒了。”首狼细嗅白沫,又回头看一眼溪水后,立即明白事因。

“动手”

洛尘大喝一声点燃青松,挥刀砍断几株较细的青松,扔向近前的杂草树林。天下无敌与丘三皮也应声点燃青松,死命的引大火势。

晒一天的青松点火就着,外加松油与西北风的助燃,火势在几息内蔓延整个山崖。

“人类,你们在找死。”首狼那一对铜铃大的绿眼珠子死盯东坡上体型最大的胖子,冒火冲上山崖。

同时,三头妖灵狼丝毫不慌,指挥妖狼冒火扑向洛尘与丘三皮。

“妈妈呀,这狗娘养的狼崽子咋不怕火。”

“哥,亲哥,你咋只追胖爷啊。”

“别追我了,小爷不是主谋,那边的黑小子才是。”

前一刻,天下无敌还在欢乐的烧青松,下一刻,这货就扛一株火烧正旺的青松死命的朝谷口跑去,一路上还不忘放火烧山的任务。

洛尘与丘三皮也不约的把狼群引向谷口。

既然狼妖不怕火,那索性,借助谷口的剑阵将其一举歼灭。

于此山谷外,古清寒盘坐在树叉上双手之间法决变换,精铁剑、雷木剑、玄冰剑、麒麟骨剑,金木水火四剑随法决上下浮动。

自上次得到铁母与秘银之心后,精铁剑提高了好几个品质,足以与雷木玄冰二剑媲美了。麒麟骨也与秘银之心淬炼,初步形成剑胚。

当首狼踏出谷口那一刻,古清寒的手势骤停,冷喝:“四绝剑阵。”话罢,谷口草丛下浮出一圈银色四方八角剑阵,金木水火四剑应声落入剑阵四角。

一时间,木助火,火助金,金助水,水助木。雷木剑生机焕发,如春势;麒麟骨剑火势大作,如烈阳;精铁剑锐气激荡,如秋风;玄冰剑寒意肃杀,如冬雪。

木春,火夏,金秋,水冬,四绝不断。

“师兄,首狼交与我,你三人合力斩杀妖灵狼。”古清寒起身高声暴喝一句,手持黑石幻化出的一柄土黄剑气冲进四绝剑阵内。

同时,洛尘也不再逃遁,抽出黑刃返身杀向狼群。

“胖子助我。”

“得嘞。”

天下无敌甩手祭出三枚金身符,分别加持给丘、古、洛三师兄弟后,这才背手悠闲的爬上近前的树上乐呵看热闹。

第一百五十四章:仇人相见

洛尘右手持刀,血灵火附在刀刃之上,左手握拳,整个手臂上爬满一圈花纹虎斑。外加丈二小金身,看上去好不威猛。

两头妖灵狼的灵智颇高,并不与他硬碰硬。

一头灰狼绕后攻击他的后背,一头棕狼在前牵制他的视野。

“嗷”

黑狼呲牙发出一声低沉的短嚎,山谷中的妖狼应声分成三股。

二十几头继续扑向谷口,支援首狼王。另一个头偏小的妖灵狼带十几头攻向丘三皮,余下四五十头围向洛尘。

“TM,老子还被重点对待了。”

洛尘暗骂一句,挥拳砸下正前两头妖狼,又挥刀砍死身侧一头妖狼。

在他双手被牵制时,两头妖灵狼一同发难。灰狼扑咬他后脖子,黑狼扑咬他腰腹,同时,另三只妖狼前后扑去。

“虎王啸林”

“行若惊雷”

洛尘手脚并用,左臂振拳对黑狼贴脸打一记兽王拳,腿间巽位的灵气井喷,身影骤然跨骑在灰狼的身上,正对灰狼的头颅又是一记兽王拳。

黑狼尚好,只砸断几根肋骨。灰狼则被一拳砸碎颅骨,当场毙命。

“嗷呜”

黑狼吃痛躲到狼群后,驱使妖狼纷拥而上。

“嘁,狼多咋了,狼多就能欺负人了,老哥我也不是吃素的。”洛尘毫不畏惧,收刀握拳迎上去。只见下一瞬间,他右臂布满一圈雄狮鬃毛的暗金色,与左臂花纹虎斑相呼应。

七式兽王拳:虎王啸林与狮王撼世。

洛尘早已并结合大荒战法,初步达到左右合击的效果。

“来吧。”

对战四十多头如公牛一般大的妖狼,洛尘不惧反而更显一种亢奋的嗜血劲。他挑衅的对黑狼竖中指,道:“土狗,你虽说差了那么一点,但加上你这一群小狗崽子,还算配的上我晋升小灵徒的第一战。”

当然,上次在落马滩是被恶有道在实力上完全碾压,某人没动手就败下阵了。

“嗷”

黑狼仰首怒啸,山谷中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绿色妖力气流钻进口中。随之,它身体猛的暴涨数倍,犬牙长至半尺,四肢的肌肉暴增。除了狼头外,身形趋于一头放大版的狗熊。

“呦呵,血脉不错嘛。”

洛尘嘴上满不在乎,可心底却是一万句亲娘四舅姥爷的问候。本以为黑狼只是一头寻常妖灵罢了,可谁料,这货的血脉竟会如此纯净,直接激发出了血脉的第二性征,战熊体。

“嗷”

黑狼的后肢猛踏,一个闪身便跃到洛尘身后。

“什么,土狗的速度......”

“有点快,不过,我更快。”

同一时间,原地只留下洛尘的一道虚影,而他早已骑在三丈之外的一头妖狼身上了。

当然,近半妖狼喝了毒水,现在的反应开始迟钝了。只凭速度上的优势绝不可能骑上妖狼。

“呜呜”

这时,几头妖狼体内的毒性发作,四肢疲软之余竟产生一种怪味的畏惧情绪,纷纷夹尾向山谷外逃去。一时间,大半妖狼驻足不前,局面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之中。

未战先逃,军心不定。

“嗷”

黑狼呲牙对狼群发出一声警告性的低吼,又将几头逃兵咬死,这才率先扑向洛尘。

见此,洛尘大喜道:“我正愁咋让你下毒呢,你可倒好,自己吃了毒。”

小成万毒指的毒性不强,可也弱不到哪去。黑狼一连咬死好几头毒发的妖狼,必会通过狼血中毒。这时,洛尘只需拖上一刻时间,待毒发之后再收拾它不迟。

另一边,丘三皮则轻松许多。

一头偏弱的妖灵狼和十几头妖狼的围攻,他闭眼原地盘膝而坐,哭丧棒横放在腿上,双手胸前画一个怪异的椭圆。同他抬手之时,哭丧棒中渗出一股灰沉的怨气,顺着他的手势凝为半虚半实的怨气团。随后又咬破舌尖,对半空猛的吐一口舌尖血。

舌尖血与怨气融合,当空形成一团艳红的却又夹带一种荒诞的死灰色的血色气团。

“冥王血眸”

血色气团应声剧烈收缩,凝成一个三尺大的竖立的橄榄球,不对,应是一个橄榄球大小的血灰色眼球。

同一时间,妖灵狼迎面扑了过来。

当妖灵狼接近丘三皮身体一丈之内时,血灰眼珠射出一道灰光照在妖灵狼头上。

“嗡”

灰光下的时空产生一种实质化的扭曲,更诡异的是,妖灵狼从头到脚石化成一具雕像。

“噗”

丘三皮猛咳一口黑血,脸色煞白,虚弱的瘫在地上。

“黑皮,你,你,你这是什么妖术。”天下无敌大惊失色,也在第一时间护上前,祭出几枚疾风斩灵与缚妖符,将余下的妖狼杀死。

“哥哥这一招.....咳咳。”

丘三皮本想炫耀几下,可张嘴就咳出一大口血痰。

这一招冥王血眸的威力与半年前在外院的乱葬冢前对战乌厉时所施展的冥王血眸,完全是两个水平。言咒术虽强,也很难评估所召唤来的域外异修投影的具体实力,可秒杀同等修为的妖灵却是万不可能。

“呼,呼”

看胖子狐疑的眼神,丘三皮深缓几口气解释道:“别瞎猜了,凭我的半吊子实力怎么可能.......咳咳....咳,因为这根哭丧棒,我假借棒中域外恶灵的怨气与冥王血眸结合,这才产生一击必杀的石化能力。”

“哭丧棒,它到底是......”天下无敌接过哭丧棒,不由惊讶道:“嘿,还真是巧了,原来在这见过你。”

哭丧棒上的半哭半笑的鬼脸与察扎门前的鬼脸一摸一样。

“怎么,你知道它的来头。”

“这倒不知道,可这个鬼脸......”

“嘭”

这时,四绝剑阵消散,古清寒手提一个硕大的狼头走出来。

一时间,余下的妖狼胆怯了,不再听从黑狼的指挥,纷纷四散而逃。黑狼在几声低嚎后,也乱了阵脚,扭头逃向林子。

洛尘趁机跟上,反手一锤砸断黑狼的脊骨。

看狼群散去,天下无敌也不管什么鬼脸的闲事了,屁颠屁颠的跑上前踩死几只喘气的妖狼,又屁颠屁颠的掏出一把尺长的短刀打扫战场。

“兄弟们,首战告捷,你们歇着去,打扫战场交给我了。”

“胖爷,我看呐,这脏活还是不劳烦您了,您老人家还是去树叉上凉快着去吧。”

“你说哪的话,小爷是怕苦怕累的人吗。”

“嘁,懒的跟你计较。”

两人打闹一番后,这才与古、皮二人迅速打扫战场。

一头妖将,三头妖灵,五十六头狼妖,外加一枚核桃大的淡绿妖丹。妖荒的第一战,按四人的实力而言,如此战绩实属不易了。

正当四人盘算如何分猎物时,深林中走来另五人。

“哟,洛师叔,收获不错嘛。”

“就是,就是,您看这老半天了,师侄还没见到一根妖兽的毛呢,不如......”

“赵师兄别害羞嘛,我想师叔很乐意分几个狼头出来。”

三声蛮横、无理、且不讲道理的戏谑声先一步传来,而后,五人才以一种更加蛮横、无理的方式登场。

崔甲,赵如龙,林休道,以及另两个不曾照面的古战院弟子。

“今天的运气不错,我们终于见面了。”洛尘挑眉轻挑说一句摸不着头脑的病句,又扭头道:“胖子,记住一个不落的收好咱们的战利品。”这才起身迎上前。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几个乖师侄来了。”

洛尘张开怀抱扯出一个生硬难看的八齿微笑,自持一个自家地主的身份拍手道:“欢迎加入师叔的猎妖小分队,几位师侄,你师叔没什么别的大本事,可说到猎妖却是一角了。这不,刚打了一地的狼尸,师叔做主送给你们了。”说罢,还拾起一个没头狼尸熟络的塞给崔甲。

让人诧异的是,崔甲竟然顺手接了过来。

“崔师兄,你.......”

“嗯”

崔甲鼻腔发出一声冗长的嗯声,制止了赵如龙不必要的废话后,才回笑道:“熊狼,这种妖兽不好对付,估计师叔为杀它费了不少心思吧。”

“崔师侄说的对,师叔我呢,为宰它可费了老大的劲。”洛尘摇头自嘲的失之一笑,又道:“不过.......”

崔甲大步逼上前道:“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手心。”说罢,他甩手扔掉狼尸,绕过洛尘走向天下无敌。

这时天下无敌收完最后一颗狼头,与古、丘二人并肩而立。

“赵师弟,你看,他们替咱收好了狼头,还不快谢谢人家。”崔甲指着天下无敌手中的储物戒,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赵如龙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高喊道:“没错,洛师叔说了,咱以后跟着他混,这一点狼头他做主送给咱了。那个什么无敌胖子,你还不赶紧听话,把战利品送给我们。”

“对,无敌师兄,你还不乖乖听师叔的话。”

“就是,你傻杵那干嘛。”

“喂,你还不麻溜把储物戒给我们送过来。”

五人先后一人一句夹枪带棒的挑衅,不过,五人都只是不要脸的放肆挑衅,等待对方的率先动手。

若对方动手,那不好意思了,我们还手不算背叛师门,若是一不小心失手了,也不算联手杀害师兄弟。反而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当然,正大光明的抢夺猎物也不过是一个挑衅杀人的借口罢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不死不休

果不其然,天下无敌的少爷脾气经不起这样的打脸挑衅。

“去你大爷,老子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天下无敌怒起一把拽过林休道,反手一巴掌抽上去,又一个倒栽葱将他插进狼尸里狠踩几脚,这才解气的咧嘴一笑。

反观,崔甲四人平静依旧,抱臂于胸淡笑着走上前。

“师弟啊,我等好意传达洛师叔的话,你怎么.....”崔甲狭长的三角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扬声戏谑道:“你怎么欺辱同门呢,莫非无敌师弟忘了院规,或是忘了长老说过的话。对了,洛师叔,这件事你亲眼所见,可得为我们做主,不,作证啊。”

天下无敌这才明白五人的用意,可惜他已经把人打了。

“胖子,你咋一天净知道给我惹事。”

洛尘闻声走到两人中间,盯着胖子的眼睛语重心长说道:“你说,你惹事也就算了,还不知道打人挑个主角。瞧好了,师叔教你怎么打人。”说罢,不等四人反应,他便一个侧鞭腿踢在崔甲的腰子上。

“你,你,好胆。”

“洛尘,你这是找死。”

三人为之一愣后,横眉大怒,等待崔甲的下话。

“他娘愣啥呢,给老子打啊。”崔甲沉气忍这长时间终逮到了动手杀人的借口,翻身跃起,率先杀向洛尘。

“怕你不成。”

洛尘也浑然不惧,抽出黑刃迎上去。

“清寒,你拦住他两人,我去会一会赵.......咳咳咳。”丘三皮怒抓住哭丧棒,作势杀向赵如龙。可起身没走半步,体内气血便潮涌跪地猛咳个不停。

“你还是老实待着吧,一切有我。”

古清寒拍肩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后,左手持雷木剑,右手持玄冰剑,头顶高悬精铁、麒麟骨二剑,大步迎战三人。

身为小灵徒,却能以魂御剑,力敌三人。

剑修,恐怖如斯。

“好嘛,小爷也来......也来,你小子就交给小爷来处理了。”天下无敌挽袖欲上去帮古清寒,走两步后,顺手拔出一旁倒栽葱扎在尸堆中装无辜的林休道,贼溜溜的远离战场暴打这位正处于一脸蒙蔽的副执法大人。

另一边,洛、崔二人可谓生死相向了。

崔甲眉心如朱砂的血痣化成一滴艳红的血滴,反渗进天灵盖。他眼角下的银色龙纹闪动,并在一瞬间从眼角向身体各处产生一层三角状暗银鳞甲。同时,他瞳孔骤缩变成暗银竖瞳,手脚的骨节粗而弯曲,屁月殳上也长出一条五尺长的节骨尾巴。

顷刻间,一个浑身长满暗银色龙鳞,银发竖瞳的半龙人出现。

若细看,崔家父子二人的兽化有本质上的区别。崔龙无论从体型、血液、五脏六腑,甚至是大脑结构全趋向龙兽,而崔甲只是外型上的改变,有点像借龙血之力暂时兽化的意思。

“小子,我父亲托我告诉你一件事。”崔甲不急于动手,返身拉开距离。

“哦,什么事。”洛尘也趁此机会,细细寻找他的弱点。

崔甲舔嘴狂笑,回道:“你一日身为我家牢犯,终生为我家牢犯,别以为躲进青武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人。”还戏谑的瞥一眼洛尘的锁骨。

“好,很好,说的好。”

洛尘怒极反笑,道:“那我也送你父亲一句话,别忘了,给自己准备一口好棺材。”说罢,腿间灵气爆发,贴身斩向崔甲的脑袋。

崔甲反应更快,在他灵气流动的一瞬间,便已经侧步移开半丈,且振拳反打回去。

“虎王啸林”

一刀砍空,洛尘只觉脊骨发凉,本能的回头打一记兽王拳。

“嘭”

两拳错位砸中对方胸口,洛尘倒退三步,崔甲倒退一步。

洛尘胸口的衣服爆碎,两根肋骨断裂,差点刺到心脏。崔甲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胸前的龙鳞破碎,大片肌肉组织撕裂。

“你,很不错。”

崔甲翻手握一柄暗紫色长枪,又道:“自从进入内院,第一次有人逼我同时使出龙身与紫夜。”

紫龙王,他在洪会时的名号。

曾几何时,青武外院广为流传一句话,当你遇见一个银色半龙人时,别犹豫,拼尽全力与他打上一架,打不过就死命跑。当你遇见一个银色半龙人手持紫枪时,也别犹豫,第一时间跑命,否则你不会死的太惨。

洛尘嗤鼻不屑道:“是吗,那么这次也会是你第一次被打趴下,不,是被打死。”

“狮王撼世”

“龙吟”

两人同时动手。

洛尘振臂一记兽王拳,血灵火悄然附在黑刃上,绕过他的枪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砍过去。

崔龙身形爆闪,紫夜枪凌空一震,宛动九朵枪花扰乱视野,并在下一瞬间,绕后捅向洛尘的后心。

“嗤”

狮拳砸空,黑刃与长枪各刺中一道虚影。

两人的速度相仿,身体的爆发力也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洛尘是小灵徒,崔甲是大灵徒。虽差了一个小境界,可一招半式之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一击未果,两人侧身退守,又迅速蓄力发难。

崔甲浑身灵气与气血混杂爆沸,四肢的肌肉暴发式增长一倍,速度也加快许多。灵力的加持下,紫夜枪表面泛起一层耀目的紫光,一股凶悍的枪芒压下来。

“银龙杀”

崔甲全力冲杀过去,形若游龙。

同一时间,洛尘丹田中一缕魔气涌动与血灵火结合,形成一种全新暗红血灵火。他也不再躲避,横刀立马的稳站在枪刃前,举刀怒劈。

“断狱刀决第一式”

“雷落”

刀举,血灵火随刀芒喷发,当空凝成一片刀气火墙。

刀落,黑刃脱手直穿火墙,势若奔雷。

下一刻,紫夜枪劈开火墙,黑刃也击中枪刃。

不过黑刃的后劲不足,长枪两下将其挑飞,毫无阻碍的洞穿洛尘的腹部。

“不好意思,你输了。”

崔甲从容的跨过火墙,任凭刀气击在龙鳞上。

“咳咳......呸,你确定是我输了。”

洛尘则虚弱的咳出一口血痰,又仰头咧嘴大笑,眼中没有重伤临死的绝望,反而多了一种胜利者的欣喜。

“哦,你认为我会放你一马。”崔甲上前拔枪虚点在他的心口,嗤之以鼻道:“你这个想法真是......天真的惹人发笑。”

这时,洛尘不退反进。

洛尘主动以胸口迎上去,在枪刃刺穿入皮肤的最后一瞬间猛的侧身。长枪洞穿他右肩,而同一刻,洛尘借力冲到崔甲身前一刀洞穿他的心脏。

变故突至,让人始料未及。

崔甲没料到洛尘会拼死一搏,也没料到自己会被一个小灵徒轻易贴身格杀,更没料到这个不起眼的家伙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同门。

“不”

“不可能”

“我,你....”

“你敢杀害同门。”

崔甲仰头跪地,眼神从狠辣、怨毒,直到最后的不可信。他体内血液的流失,兽化也迅速褪去,龙血重新化成一滴朱砂印记返回眉心。

几十息后,崔甲彻底断气。

也别说,武修的生命力很强,除了一击必死的情况,如掉脑袋,其他的非致命伤都能被疗伤丹治愈。就算心脏被爆,及时嗑一枚疗伤金丹也许有救。

当然,死敌当前,崔甲哪来的嗑药机会。

.......

“阿西吧,可真他娘疼。”

洛尘忍痛塞回打烂的肠子,原地吞一枚早先准备好的金丹与源血配合疗伤。

崔甲暴毙,四人大惊失色,匆忙停手退到一旁。

不过,对崔甲的身死,四人的反应也是各有不同。

“大胆洛尘,你竟敢杀害崔师兄,此事我一定如实上告长老,为师兄讨个公道。”赵如龙看似勃然大怒,可却眼神飘忽不定,伺机寻找退路。

林休道则秉持一个执法者的形象,跨步逼上前,喝道:“洛贼,我奉劝你束手就擒,跟我一同面见长老,否则........”

“否则咋的。”

天下无敌沉脸拦在两人中间,硬气的说道:“我说,你们无故挑衅在先,我们只不过正当防卫,即便尘子失手杀了人,那也是防卫过当。”

“好一句正当防卫,好一句防卫过当。”林休道冷笑不已,高举执法堂金令道:“我,执法堂副堂主,现在捉拿杀害同门的要犯。你,古武院弟子天下无敌,可是要阻止执法堂拿人。”

执法金令既出,气氛一时凝固到极点。

赵如龙也不再伺机逃跑,反而拉另两弟子淡定的站在林秀道身后。

看来,这一段时间,赵如龙已经很好的从外院中的一届领军人物转变成内院有权有势老弟子的狗腿子了。

天下无敌怒指四人,喝道:“好嘛,送走一个不够,非逼小爷再宰一个才行是吧。”

说完转身推出古清寒,道:“你先上,我给你加油。”

这时洛尘处理完伤口,简单的包扎之后走上前。

“各位,且听我一言。”

洛尘诚心的拱手道:“我与崔甲的恩怨,赵师侄应该是最清楚的,从外院的小动作,一直到内院的设计坑杀。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除了崔甲,也不会有其他人。当然,赵师侄也出了不少力气,可终是受了崔龙的指使才多次加害与我。”

看赵如龙欲言又止,洛尘笑道:“如今崔甲已死,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也烟消云散。至于杀害同门一事,七日后我自会给众长老一个交代,便不劳林师侄挂心了。”

说罢,侧身一礼。

慢走不送。

第一百五十六章:摩耶

第一百五十六章:摩耶

同时,古清寒上前守在洛尘身后,手中雷木剑出鞘三寸。

天下无敌与丘三皮快步跟上。

“好,好,你们很好。”林休道心生怯意,佯怒道:“执法金令在前,你公然违抗执法堂,我且看回去之后,你有怎一个交代。赵师弟,我们走。”

“慢走,不送。”

看四人渐退,洛尘紧松一口气。虽说是四人对四人的局面,可自家两个重伤,一个是半吊子言咒师,纵使古清寒的剑术高超,碾压同修,可也奈何不了四人的轮番攻击。

“胖子,找个安全的山洞,我们......”

这时,狼谷崖后凌空走来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布衣和尚。

和尚头顶九个戒疤,双眼狭长,颧骨明显,太阳穴微凸,神色漠然看不出悲喜。身穿一件灰麻补丁僧衣,脖挂一串十二颗大如婴儿拳头的铁佛珠,后腰绑一个破旧的储物袋,脚穿一双烂草鞋。

“阿弥陀佛”

和尚停在三丈之外,遥遥对四人打一个佛礼,道:“洛施主,你让小僧好找。”

看和尚面善,洛尘心中不禁放下警惕,拱手道:“敢问你是谁,为何找我,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小僧摩耶,见过诸位了。”

“摩耶,原来是他。”

天下无敌知道和尚的身份,解释道:“大乾地榜第一人,秦曌麾下九大谋士之一,金刚佛,摩耶。”

秦曌,自出世以来一直盘踞大乾地榜的榜首之位。此子的身世扑朔迷离,有人说他是第一代圣侯秦寅的嫡系后代,也有人说他是隐世古族的天才子弟,更甚者说他是转世圣侯,才能够振臂一呼,召集了九大谋士与三十六位在外行走。

当然,大乾的侯爷无数,圣侯却只有一位,那便是开国元勋第一代齐肩圣侯秦寅。

据记载,秦寅随始皇起于微末,一生征战无数,东退荒兽有他,西定妖族有他,南镇蛮荒有他,击溃尸、魔二宗有他,这才被封为一字齐肩圣侯,地位堪比始皇。不过,这个圣侯也是传奇,在临终前辞官隐退,不知所踪。

圣侯姓秦,秦曌姓秦,也因此他才被一部分世人称为转世圣侯。

“小僧赴秦公子之命,此番前来特意借洛施主头颅一用。”摩耶口中杀人摘颅说的是云淡风轻,像极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家大佛。

另外,他声线低沉,却是吐字清晰,声传很远不绝耳。

林休道四人应声停下脚步,在和尚与洛尘之间打量一眼之后,方才坦荡的选择与和尚一齐逼压过去。

“尘子,这下怎么办。”这种局面,天下无敌慌了。

一只齐肩魂师的飞尸好对付,一头齐肩魂师的妖将也好对付,可若面对一个真正的人类魂师,即便古清寒布下大五行剑阵,估计也会败下阵来。

飞尸与妖将的灵智不高,手段也是简单粗暴。

人类魂师却是单纯的实力碾压,毫无灵智高低一谈。

当然,他们面对的是一个魂师,一个大灵徒,外加三个小灵徒。

“别慌,一定有办法。”洛尘也是蒙圈了,可不得不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推算一切可能逃脱的路线或办法。

“他们,这个和尚,咱......”

“咱们可以.....对了,摩耶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跑了,你们就脱险了。”

“就是这样,他杀我,与你们无关。”

洛尘脑中思绪万千,终是理清了一条逻辑清晰的路线,又道:“听好了,等会我骑火儿朝西跑,你们坐胖子的黑龙舟朝东跑,只要回到武阳关与长老会合,你我自会脱险。”

“不行”

“我不同意”

“瞎扯淡”

三人同声拒绝,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看三人态度坚决,洛尘的心底也甚是感动,可是感动归感动,热血归热血,这是他的无妄之灾,绝不能扯到朋友的生命。

“听我说,对方实力太强,凭清寒一人根本硬拼不过。”洛尘沉心静气,也沉脸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态度说道:“胖子,你记住,待会以最快速度回到武阳关,否则,我......回去之后打断你的腿。”说罢,不待三人开口拒绝,他便甩手扔出火儿,跨马反向朝林子深处逃去。

此前,他专门为妖荒之行购买了一个储灵戒,方便带火儿出行。

储灵戒虽能储存生命体,可只是暂时性的,像火儿这种大型的牲口,必须每隔三五天放出来透个气。

“逃,你逃的了吗。”

摩耶静看他消失在深林中也不急于追上去,反而逼向三人,道:“舍命护君子,看来你们三人的命对他很重要了。”

林休道的眼珠子一转便是计从心来,小碎步贴到摩耶的身侧,卑声道:“没错,摩尊者,他们是洛小贼的铁杆心腹,您若将他们擒住,洛小贼必会束手就擒。还有,他们虽是青武......”

“卑鄙小人,老子撕烂你的臭嘴。”

天下无敌勃然大怒,挽袖就要冲上去扇林休道的耳刮子。反观古、丘二人却异常冷静,死死的将他摁在原地冷眼看摩耶的态度。

“你是谁,小僧问你了吗。”摩耶皱眉不喜的瞥一眼林休道,没在理会他的献媚。

林休道一脸的羞愤,就像是吃了一只绿头苍蝇却又不得不咽下去的憋屈样子。

这时,摩耶不动声色的打量几眼三人,对胖子侧身做出邀请的姿势,说道:“这位......胖施主,小僧观你与洛施主亲密,那请你协助小僧一同走一趟了。”

“啊呸,你个秃驴眼瞎了是吧,你家胖爷........”

不等天下无敌骂完,摩耶那一张古井无波的冷漠嘴脸大变,闪身上前单手锁住他的喉咙,道:“小僧礼数周全,也不愿伤及无辜,可你却三番两次的出言不逊,真当小僧只会吃斋念佛吗。”

“铮”

古清寒的反应最快,拔剑架在摩耶的脖子上。同一时间,丘三皮也咬破舌尖,强行压下反噬之力,也要召唤出哭丧棒中的两个邪魂。

另一边,林休道冷眼旁观,赵如龙与另两人有动手留人的意思。

“咳咳....咳”

“秃驴,你动小爷,确定你家主子能护得了你。”天下无敌憋红脸制止丘三皮的冲动,又费力的从怀中掏出一枚紫玉灵石之心雕成的身份令牌,在摩耶的眼前晃了几下。

“天工紫令,原来你是天下一族的血裔。”

摩耶的手劲不由松了几分,他不知眼前这个胖子的具体身份,可天工紫令一出,他不得不停手了。

常年混迹九州的魂师,无人不知大乾四大金主的威名,也无人不晓四大金主的实力。而天工坊的天工紫令更是只有寥寥九枚,此令一出,那便代表了整个天工坊的最高权位。别说他一个小小的谋士了,即便他身后的主子来也要给几分面子。

“知道还不手。”

天下无敌嚣张的收回紫令,又嚣张的掰开摩耶的手指,喝骂道:“什么地榜第一,什么转世圣侯,敢打老子的注意,老子会让他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社会地位。还有,别他娘的追杀尘子,他是我兄弟,动他如动我,秃驴,听懂了没。”

摩耶神情闪过一丝少有的怒色,却硬压了下去。

忽然,摩耶起身退到三丈外,笑道:“天工坊势大,小僧万万招惹不起。只不过......”

“不过什么。”天下无敌心头不禁一禀。

“只不过追杀洛施主是武王的口谕,秦公子只是奉口谕办法。如果此事惹天宫坊不满,还请天工坊派人与武王商议。”说罢,摩耶满意的抬手打一个佛礼,这才径直绕过众人,独自追入深林。

“尘子,你自求多福吧。”

在听到武王二字时,天下无敌便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当然,武王沐珂不会无聊到针对一个千万里之外的素未闻面的小灵徒,原因只有一点,那便是陇城不告而别的沐灵儿。在看沐灵儿第一眼时,天下无敌便隐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这才没在兽潮中抛下两人。之后阴差阳错之下,他与洛尘结下了不解之缘,也自然而然的忽略了沐灵儿身份一事。

当摩耶提到武王时,他不禁联想到武王的小孙女,大乾唯一的一个异性郡主,花花郡主,沐灵儿。如此,武王授意,秦曌办事,洛尘受灾,三人都与沐灵儿有关系,他一个外人就不好插手了。

“走,跟上去。”古清寒收剑作势跟上前去。

见状,天下无敌连忙拽住他,说道:“停停停,这个金刚秃驴可是小魂师,咱们三个一起上都不够秃驴一巴掌拍的。”

古清寒没来得及说话,丘三皮反倒是急了,扯住胖子的领口怒道:“那你说怎么办,眼看尘子被人追杀,我们独自逃生是吗。”

“相信我,尘子会没事的。”天下无敌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因为只有他知道,洛尘体内孕藏了一个上古魔魂,如果洛尘这个便宜寄主死逑了,魔魂不就得歇菜了。所以,若真到生死一线之际,魔魂一定会出现力挽狂澜的。

“喂,再他娘杵在这,小爷做了你们。”天下无敌不理会两人的疑惑,转身挽袖便要动手打人。

崔甲身死,洛尘身陷囹圄,林休道四人扭脸便走,谁也不愿与这不讲理的死胖子多做计较。毕竟胖子的身份,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外加一个正在气头上的剑修与半死不活的言咒师,再纠缠下去,那可真是找死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捡了一命

半刻前,洛尘孤身作诱引开强敌。

可没想到的是,他骑马狂奔几里地后,却没见摩耶追上来。

“什么情况,这秃驴怎么没追上来.......”洛尘紧拽马缰绳停下,折身跳上近前的树顶回望。不过,他嘴里的叨咕才说一半便不禁脸色大变,惊道;“莫非......遭了,一定是胖子他们没趁机逃走,反而出手拦住了秃驴。”

依他对胖子的了解,胖子虽与他兄弟情深,可胖子是个精明的人,明眼一看便知他三人加一块也不是这个秃驴。所以,胖子绝对不会蠢到与其拼命,做无用功。那秃驴这么长时间没追来,一定是古清寒,也只有他的大五行剑阵才能与魂师相持一二。

当然,这一次洛尘猜错了,他万万猜不到摩耶会去挟持人质,想来以逸待劳。

洛尘稍理清思绪后,便不敢多加耽搁,跨马往回赶去。

可这时,后方林子中一股浓厚的魂威压了过来。

“TM,这叫什么事嘛。”洛尘扭脸就继续朝西逃去。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一股夹带佛门韵味的魂威是秃驴发出来的。

魂师,当大灵徒体内孕育的灵种破种为根,灵根会扎根虚空,从中汲取无尽的虚空灵力。而此间,天地会降下雷劫,若修士渡过雷劫,那自会引来天地福泽,以此来叩开魂关,达到魂师修为。

魂师之所以强,其一是灵根,灵根扎根虚空,这才使得魂师有挥之不尽的灵力。其二是魂体,魂体的成型,让人的灵魂达到高度凝实,从而产生魂力。魂力的妙处无尽,比如御风而行,又比如隔空御器。

魂师最基本的手段便是眼前的魂力延展,可隔墙观物,也可借魂威压制对手。

“逃,妖荒你又能逃到哪去。”

三里外,摩耶的魂力锁定了洛尘的动向后,便不紧不慢的追了上去。

.........

据此十几里外的一处山谷。

山谷中,一只长臂黑猴正带领一群棕毛猴搜山。黑猴的眼神灵动,双臂过膝,手持一杆长条石棒槌,人形直立的高度可达一丈有余,肩宽体阔,小腿上的肌肉更是线条状,健壮的不像话。

“小女娃子,本将劝你乖乖出来,否则,本将逮住你后,可不是交出灵酒那么简单了。”黑猴口吐人言,有条不紊的指挥棕毛猴地毯式搜山。

不远处,某一个隐蔽的树洞中探出一根细长的空心铜管子,又很快藏了进去。

“臭石猴,我不就偷了你几罐灵酒吗,干嘛追我不放。”

树洞内藏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子,婴儿肥的圆脸,五官小而精致,配上一对马尾辫,上身穿一件破旧的粗麻短衫,下身裹了一片烂狼皮。若不是她皮肤泛一种诡异的黑绿色,以及呼吸中的浓厚苦艾草气味,只看肥脸和打扮,还真有给人一股子邻家小妹的亲切感。

女娃手捏一个长的像老烟枪的铜管子,不时的探出去看一眼洞外面的情况。

“怎么办,只剩一片敛息草了。”

又看一眼情况后,女娃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摸出一片皱巴巴的黄草叶子,又道:“臭石猴,等这次跑出去,看我不多找几个人,把你的酒窖搬光。”

说话功夫,几个棕毛妖猴搜寻了过来。

石猴,妖荒东南域的一个猴类大族群,隶属于万妖阁碧血一族的分支。而眼前的这只黑猴,则是与熊狼同一条防线上的先锋妖将。

猴族好酿酒,石猴一族的浆果灵酒算是一绝,酒味醇厚,所含灵力十足,深得猎妖者的喜欢。而眼前这个女娃便是一个猎妖者,不对,准确的说是小盗贼儿。

“咔”

“咔”

一只棕毛妖猴在树洞周围不停搜寻,踩断枯枝的声音不时惹人心脏狂跳不已。

“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咔”

“求你走一边去,我不想杀你。”

“咔”

“怎么办,它要过来了。”

树洞外的脚步愈发近了,女娃紧咬嘴唇,双手死死的捏住铜管,十指关节都发白了。

这时,山谷外一声雄厚的马鸣乍响,紧接着传来一阵焦躁的宛如一个日常便秘患者的间歇式咒骂。

“TM,秃驴的速度也忒他娘快了。”

“老子死命的跑,还是他娘的不紧不慢的追在后面。”

“这样下去,非被他拖垮不可。”

一人一马横冲直撞的冲进山谷,惹的猴群好一阵警惕,并迅速朝声源方向包抄过去。当然,这也在无意间给小女娃解了围。

“我TM,哪来的一群猴子。”

迎面撞上一群棕毛猴妖拦路,洛尘连忙紧拽缰绳。

棕毛猴的个头不大,估摸也就与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伙齐肩。要命的是,四五十只妖猴且都是妖兽境界。更要命的是,猴群中有一种手持石棒槌的长臂猴妖将。

“误,误会,我说这是个误会,你信吗。”洛尘高举双手,连忙摆明无敌意的态度。

棕毛妖猴把他死死围住,只待黑猴的命令。

黑猴凝眼扫视他几眼之后,皱鼻说道:“人类,你身上的熊狼气味,本将很不喜欢。”

“什么熊......对,妖将大人也不喜欢熊狼,那真是太巧了。”洛尘脑壳的反应慢一拍,这才顺它的喜好说道:“我也不喜欢熊狼一族,这不,我刚才路过狼谷就顺手宰了几只。”

“哼,人类果然狡猾。”

黑猴并不应他的话,反而拖着石棒槌逼上前,道:“本将不喜欢熊狼,更不喜欢人类,所以,你死定.......”不过,它话说到一半,不禁紧盯着洛尘的脸愣道:“是你,原来是你。”

“我.....咱两认识吗。”

“少废话,你被俘虏了。”黑猴的杀气大减,一把将洛尘拽下马。

于此时,摩耶追来了。

洛尘灵机一动,仰头傲然的甩开黑猴的爪子,说道:“死猴子,看见没我师叔来救我了。识相的话,乖乖把我放喽,不然,我师叔绝不轻饶你们。”

“幼稚手段。”黑猴狐疑的细看一眼摩耶后,咧嘴道:“小子,他是来追杀你的吧。你们人类的小把戏,本将见多了。”

“不信算了,待会师叔自会教你怎么做猴。”洛尘心底大惊,可却硬摆一副胜券在握的傲娇姿态。

正所谓,人越活越猴精,而猴精猴精的却不只有人。猿猴一族的人灵智天生比一般妖兽高,猴族妖将的灵智更与成年人无异,想要忽悠它们,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信你,本将还没那么蠢呢。”

黑猴抬爪子在洛尘惊愕不安的脸上拍几下,十分人性化的笑道:“小子,待这别动,你既然是本将的俘虏,天王老子来了也杀不了你。”说罢,它扛起石棒槌迎上去。

另一边,摩耶冷眼看着洛尘被抓,也不急于动手。

“喂,这小子是本将的俘虏,你可以走了。”黑猴单爪竖立棒槌,霸气的拦在摩耶面前。

摩耶神态如常,回道:“有趣,石猴一族什么时候开始俘虏人类了。”

“本将爱干嘛干嘛,你一个小小人类魂师管不着。”

“小小魂师吗,你确定能拦住贫僧。”

“大可试上一试。”

黑猴也不与他废话,直接猛甩棒槌打了过去。

“听闻石猴好战,是碧血麾下的四大战族之一,今日贫僧倒要好生见识一下了。”摩耶为之一愣,虽不知这个泼猴为何护人类,可观它铁了心的阻拦,也只好先除去再说。

棕毛妖猴看自家老大跟人打起来了,自然要上前助阵,只留下的十几只看守猴。

不过,这种看守,对洛尘而言形同虚设。

“再见了您嘞。”

洛尘悄声使出万毒指,将挨个妖猴毒翻在地,但却未伤其性命,这才欢乐的骑上火儿扬长而去。

让人不解的是,黑猴发现洛尘逃走却没停手去追,反而全力以赴的拦住摩耶。

“还不住手,他跑了。”

“哼,他跑不了。”

“无理取闹,贫僧不与你玩了。”

“想走,这可由不得你。”

.........

洛尘快马加鞭一路狂奔,管它什么猴族妖将为何要救他,也管它什么秃驴与妖猴打的死去活来,自己暂时逃的了命才是第一位。

忽然,火儿急躁的狂蹬后蹄子。

洛尘只觉腰身一紧,扭头发现一个十一二十的小姑娘死命的拽住他的衣服,任凭火儿怎么甩也不撒手。

“什么人,撒手。”

“来不解释了,快跑。”

女娃焦急的不时回头看一眼妖猴的动向。洛尘好不容易牵住缰绳,又被这一张黑绿的脸皮给吓到了。

“你,你是人,是妖。”

“这不废话,我当然是人了。”

“那你脸怎么是绿.......”

“费什么话,待会石猴回过神,咱谁也跑不了。”

“哦哦,这就走。”

在确认小女娃是人类之后,洛尘这才放下心拉上她一同逃命。

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女娃的年纪虽小,可对于这一片荒林却是了如指掌。这一路跑下来,啥地方是大妖的领地,需屏息慢行,啥地方是毒瘴区,需绕道而行,啥地方又是人族的禁足区,她张嘴就来,不带丁点生疏。

很快,火儿狂奔几十里山地,终于彻底甩开了摩耶。

第一百五十八章:猎妖者

“喂,这地很安全,可以停了。”

女娃叫停后,自顾找个山路边的树桩坐下,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株长的像马尾草的药草吞下。

“回魂草,你刚吃了敛息草是吧。”洛尘这才明白,她绿脸的缘故了。

敛息草是炼制敛息丹的主材料之一,吞服后一个时辰内使人进入一种类似假死的敛息状态,让妖兽无法察觉。不过,敛息草的味极苦,且辛辣无比,若不配合几种中性草药制成敛息丹,常人很难生吞下敛息草。

“有点见识,不当我是妖了。”

几息功夫,女娃的肤色恢复常态,上下打量洛尘道:“小小年纪,与石猴一族交好,又惹一个魂师追杀。小子,老实交代,你是哪家的弟子,”

看小女娃有模有样的评论自己,洛尘好气又好笑,道:“我说,小布不点,有没有搞错。你不过一个十一二岁的丫头片子,说谁小小年纪呢。还有哈,哥哥可是救了你一命,你不道谢也就算了,反倒是盘问起我来了。”

“懒的与你争辩。”女娃也不多扯皮,拱手道:“我叫末小蝶,道上的人都叫我末娘,你呢,叫什么名字。”

女娃的一举一动以及说话方式,老练的像一个行走多年老江湖。

听此话,洛尘不禁来了兴致,拱手回道:“洛尘,无名小卒。也不知末娘,你是何方人士,又是哪条道上的人呐。”

“无名小卒,你骗鬼去吧。”末小蝶指着火儿道:“这坐骑可是混种马王,又与石猴一族交好,说自己是无名小卒,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呢。算了,你是什么人,也不关我的事,咱两人山高水长,就此别过吧。”说罢,她便利落的摆手转身,钻进林子。

“末娘,你是猎妖者吧。”

“等一下,其实我也是猎妖者。”

洛尘连忙收回火儿,快步跟了上去。这好不容易摆脱摩耶,天知道什么时候会追过来。再者说,他早已经深入妖荒近百里,武阳关一时半会回不去了,还不赶紧抱住猎妖者的大腿,否则,孤身在妖荒乱林乱窜,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喂,什么虫,你老跟着我干嘛。”

“我叫洛尘,咋就成什么虫了。”

洛尘死乞白赖的跟在一个十一二岁的看起来像猎妖者的小女娃身后,更是厚颜无耻的笑道:“我说,哥哥好歹救了你一命,你总不能把哥哥一个人丢在这深山老林就不管了吧。”

“你一个大男人,不会是害怕了吧。”

“屁话,谁TM害怕了,哥哥这不是为了保护你。你说,你一个小女娃子,独自在荒林......”

“得得得,你闭嘴跟紧了。”

不多时,末小蝶七拐八拐的绕了一大圈,停在一处石崖下面。

石崖陡峭,所在地也很偏僻,四周荒林长的茂密,可叫人称奇的一点,荒林中杂草丛生,却不见蚊虫蛇蚁,干净的像是被喷了除虫剂一般。

末小蝶走到崖边一处外凸的岩石前,取一块灵石制成的令牌按在上面。

“水火逆行,乾坤不变”

她低念一句契语,手中的灵石令涌出一股灵气渗进岩石。随之,岩石诡异的融进崖壁内,整个山崖剧震几下从中裂开一道丈许的缝隙。

“走吧,目的地到了。”末小蝶先一步走进崖内。

山崖缝内是一条丈许的悬空石栈道,左右是不见底的悬崖。估摸走了一百多丈的深度,这才走到栈道尽头。此地设有一个容几人并肩站立的上下升降式木梯,之后,两人来到一间近二百平的仪事大厅。

大厅中除了几个旧木柜台和九盏吊灯之外,空无一物,也空无一人。

“随便找个地歇脚,这里是猎妖者的分巢,很安全。”末小蝶熟络的从一个柜台中找出一套旧茶具,又小心的掏出一个黄泥坛子。

“猎妖者,耳闻不如一见。”洛尘仔细观察一番后,不禁赞叹自己来对了。

猎妖者是西南地区的一类特有的散修,主要分布在武、潮两州,常年出没于妖荒,以猎妖、贩卖妖兽、药草为生。每片妖域都会设有一处分巢,供猎妖者中途藏身或交换物品。

另一点,猎妖者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分巢内不得动武寻私仇,否则,凡坏规矩的人会在所有猎妖者的追杀名单上。

“什么东西,好香。”洛尘紧盯着她手中的黄泥酒坛。

“洛小虫,你与石猴交好,怎会不知浆果灵酒。”末小蝶揭下泥封,小心的倒满一茶杯原酒浆,推上前邀请道:“这灵酒是我偷来的,你若不介意,请吧。”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来,干了。”

洛尘不是一个好酒之人,可绝不会拒绝共饮好酒,更何况是猴族所酿的灵酒。

浆果灵酒,采上百中灵果,在石猴一族特有的酿酒手段之下,酿造九九八十一天,在无尘无垢无菌的密闭环境中放置十年之久,才能出寥寥几坛灵酒。上好的浆果灵酒,金黄如蜜,酒满灵气化龙,初饮者,一杯便能让其提升一个小境界。

不过,末小蝶所拿的浆果灵酒,灵气外溢,却不足以达到灵气化龙的地步。

“好酒,入口香醇......咳咳。”

洛尘细品之后,不禁竖指大赞一句好酒。可不等说完,他喉咙里多了一种火辣辣的灼烧感,而后是气管、胃,五脏六腑都有一种火辣辣的灼烧。

“啊哈哈哈,好一个洛小虫。”看他的囧样,惹的末小蝶好一阵捧腹大笑。

“咳.....咳咳...末娘,你是故意的吧。”

“我就故意的怎么滴呢。”末小蝶这才忍笑收回酒坛,又道:“这是你第一次喝浆果灵酒,看来,你与石猴并没交情。可是,它为什么要给你拦住强敌,放任你一个陌生人逃命呢。”

“我也想知道,石猴为啥救我。”

洛尘也明白她的用意,坐对面道:“末娘,我与你素未谋面,也不会诚心加害与你,所以,你不必试探我的底细。至于石猴与你的恩怨.......”

这时,大厅外响起一阵脚步,打断了洛尘的后话。

“末娘,原来你在这呢。”

大厅外一行八人,为首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六尺身高,满头银发,口镶一排大金牙,身穿兽皮锦衣。左手边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二十出头,三角斜眼,也是一口金牙,耳戴一对小拇指粗的金耳环,穿一身花色长衫。左手边一个九尺高的壮汉,赤眉怒目,脸生横肉,浑身块状肌肉,手持一把虎头刀。

老头是大灵徒末期,九尺壮汉是大灵徒初期,青年是小灵徒。其他五人皆是灵徒,不值一提。

刚说话的是青年,老头与九尺壮汉则一副神游在外的淡定,坐在隔三桌的木柜前。

“哟,又弄到浆果灵酒了,不错嘛。”青年熟络的坐下,顺起茶杯深吸一口气,舒坦道:“九年多的浆果灵酒,可惜,我估摸差几天就成上品了,偏让你偷了出来。怎么,这一次让石猴追杀多远。”

听这话,洛尘不禁多看一眼青年。

仅凭残留的酒气就能辨识出酒的具体年份,这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小金牙,老娘让你坐了吗。”末小蝶并没给他好脸色,伸*过茶杯,道:“要买酒,老娘拍手欢迎,可若寻老娘开始,那趁早滚蛋。”

“啧啧,这小暴脾气,金牙哥喜欢的紧。”青年眼冒*,伸手捏向末小蝶的脸蛋。

洛尘大怒,抽刀砍向这货的贱手。什么狗东西,连个小女娃都不放过。

在刀落的最后一息,末小蝶的眼瞳诡异的变成灰色,以绝对的速度捏住青年的手腕,并一把将他甩下凳子。

“老金牙,若不再管你儿子,我这位朋友可就砍他手了。”

“呵呵,这可使不得。”

老头起身走过来,先对末小蝶稍抱拳一礼,后神色骤沉冷眼盯着洛尘问道:“后生,你的穿着不像武州人士,敢问,可是前日子来此的青武弟子。”

青武二字即出,不只其他七人目光泛过炙热,就连末小蝶也多看了洛尘一眼。

当然,猎妖者这一行全是亡命之徒,出身卑微,为几个灵石便能背信杀人的主。在妖荒这片土地上,他们可不会理会什么青武、神武的大势力弟子,只会把这一个个落单的小主看成待宰的肥羊。

“老金......金老大,您这说的哪话。”

洛尘鼻息一滞,转念拱手笑道:“我呢,不是什么青武弟子,不过是末娘的远房表哥,方才对贵公子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说罢,还不忘给末小蝶悄声眨几下眼睛。

“哦,远房表哥。”老头故意咬声重复一句,而后扭脸盯着末小蝶的眼睛,道:“末娘,你说是吗。”

九尺壮汉应声走上前,余下五人也围了上来。

“末娘,这个远房表哥是与不是,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呗。”青年起身满脸怪笑的坐在两人对面。

一时间,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呵呵....呵呵呵”

末小蝶低头耸肩一阵怪笑,可抬头瞳孔变成诡异的透明色。随后,她爬上桌子,紧贴青年的脸蹲下,道:“小金牙,你对我这个远房表哥很感兴趣吗。咱要不这样,老娘顺你的意思说他不是,让老金牙动他一下试试。”

第一百六十章:倒霉催了

洛尘体内的灵气狂涌,这一次灵气在自己的控制中超负荷运转达到身体极限。心脏骤缩的刺激之下,血滴分泌一股不溶于血液的暗红血浆,透析过经脉与狂暴的灵气结合。

“有冰了不起啊,老子有火。”

他不退反进,迎着漫天毒刺,怒甩出一道三丈高的火墙。

顿时,四周气温徒增,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土地极速沙化,方圆三十丈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死绝之地。

毒刺也在一瞬间融化。

另提一点,自从血灵火达到二转之后,便能与灵、魔二气相互作用,从而发生质变。魔气加持下,血灵火是一种几乎感受不到温度的冷焰,而灵气加持下,血灵火是一种炙热如阳的烈焰。不过,两者的质变都会导致血灵火吞噬生命力的能力大幅度增强。

“人类,你激怒本将了。”妖蟒高竖前半段身体,两鄂下的肋骨急剧扩张撑开颈部皮皱,眉心一对三角状大鳞外翻。

大鳞无规律的震动,催动一股实质化的寒流潮汐。

寒流漫过,沙化的泥土在一瞬间结冰,草木冰封,且随空气的震动化为粉末。血灵火墙坚持三息,便熄灭了。

“娘嘞,这是什么鬼技能。”洛尘撒腿跑出四五十丈,才脱离寒流的范围。

一个回合不到,自己便落个下风,久拖下去必成死局。可是末小蝶刚进去,又不能干卖队友的缺德事,这左右为难的活,让人好一阵脑壳疼。

“不就死嘛,谁TM怕谁啊。”

索性不再闪躲,强行催动血灵火护住几处要害部位,转身硬抗寒流,脚踩影步,飞速绕后骑在妖蟒的背上。

“长虫,打断你的三寸,看你怎么蹦跶。”洛尘死抠住蛇鳞,另一手握虎王拳对准妖蟒鄂骨下的一根凸起的脊骨砸去。

常言道,打蛇打七寸,因为七寸一般是蟒蛇的心脏,若一击打碎心脏,蛇必死。反观妖蟒身长三丈多,蛇鳞更是厚如精钢,爬过去攻击七寸,那铁定是在找死。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蟒蛇的三寸也是一处致命的地方。

三寸是脊柱连接大脑的必经地,也是蛇类的神经中枢沟通身体的主要通道,若一击打碎脊柱,那蛇必会瘫痪。

洛尘怒而一拳正中凸起的脊骨,可蛇鳞坚硬,表面更有一层黏膜。

“哧溜”

一拳滑空,他险些被甩下蟒背。

妖蟒并不在意一个蝼蚁弱小的人趴在自己背上,它等待洛尘脱力失去平衡的一瞬间,甩头将他甩到身下。

“人类,好玩吗。”

妖蟒俯身探蛇信子在洛尘脑袋上嗅了几下,又道:“石猴的气味,猴十三,你遇到猴十三,竟能安然无恙的逃脱,看来你也有几分本事。不过,妖荒的柿子挑几个软的捏一捏就行了,捏太多可就砸手里了。”

在一对拳头大的竖瞳贴脸注视之下,洛尘只觉脑门上的冷寒刷刷直冒。

“误,误会,我我我我,我误闯您的洞府,是因为,因为........”

事已至此,洛尘能做的只有瞎扯一通瞎话来拖延时间。可奈何,妖蟒的口臭实在太大了,腥臭的死腥味加上苦涩的毒液味,辣眼睛不说,还喷的他大脑缺氧,什么瞎话都编不出来。

“因为什么,继续编。”妖蟒绕他盘一圈,也不着急杀人。

“您别.....别....别急,我实话实说.....”

“小子昨天路过石猴的领地,被那可恶的猴十三逮了去。”

“然后,然后,哦,对了,然后这该死的死猴子,非要我来您洞府,给.......给它下战书。”

“对,猴十三,就是这猴十三。”

“放言它才是东南的最强妖将,您,您,您屁都不是。”

洛尘屏蔽恐惧,瞎话越说越溜,说到最后都激动的面红耳赤站起来,挽袖要出去和猴十三拼个你死我活了。

妖蟒则是平静异常,略带讽刺的嘲笑道:“猴十三,它敢这么说吗。”

“怎么不敢,它给您下的战书还在我身上呢,要不拿给您瞧一眼。”洛尘借坡上驴,麻溜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三寸木盒子递过去。

“战书,本将倒要瞧一瞧。”

妖蟒明知这是他的计谋却浑然不惧,甩尾接过木盒。

在木盒脱手的一瞬间,洛尘掌心悄然打一丝灵气渗进木盒。同时,强行催动影步第一重行若惊雷,跃过蟒身冲向山林。

木盒中是一枚天雷子,早前舞沫送他防身用的。

“自以为是的蠢货,你逃的了吗。”妖蟒早有预料,甩尾便将洛尘从半空抽了回来。

木盒落地,天雷子应声滚出。

“我TM,这下完蛋了。”

洛尘一脸悲催的躺在地上,眼看黑铁球滚到自己脚下。更悲催的是,此时妖蟒将他压在身下,准备当个饭前开胃点心一口吞下。

下一刻,天雷子爆炸,方圆五十丈内化为雷海。

妖兽对雷电有先天性的恐惧,也因此,当雷暴落下时,妖蟒浑身的蛇鳞竖立,本能的仰头对空怒喷一道寒流毒液,并在一瞬间抽身向外逃去。

虽说妖蟒的反应速度极快,但仍被几道紫雷劈中,妖丹险些破碎。

反观,洛尘却是万分悲催了。

妖蟒临逃命的前一息,也不忘给洛尘来一尾巴。重击之下,他左大腿骨粉碎性骨折,五根肋骨断裂,完全失去了动身逃跑的能力。

“轰”

第一道紫雷劈中天灵盖后,漫天的雷暴好像找到了宣泄点,纷纷集中劈他。

洛尘脑中闪过无数念头,终是憋屈的呐喊道:“这下......完逑了。”话音落,便歪头失去意识。

不过没人知道,在紫雷劈在他天灵盖的一瞬间,心脏中的血滴为之一颤,很快散为血沫。随之,全身血细胞疯狂的吞噬血沫,并且飞速分化更多的血沫。脊髓也加快造血速度,从新的血浆产生,到血细胞吞噬血沫,分化血沫,再到血浆回流心脏,整个过程在雷电的作用下,正以绝对的速度完成。

雷暴加身而不死,若究其原因,血滴是血炼篇的产物,血炼篇又是劫灭经中的第一部分。

劫灭经总纲:渡千劫噬心之苦,成百世不灭之身。

洛尘经历了无数生死劫难,身心可谓坚不可摧。天*劫,此为第一场,阴差阳错的应总纲中所提的需以身渡千劫,方可成不灭身之说。

同一时间,当雷暴产生后,也巧不巧的撵出八个躲在角落的人儿。

老金头很了解末娘,如此袒护这青武弟子,那她一定是为此地的白骨朱果。正好,金帮一行人也有必杀两人的理由,其一自家大小主子实在咽不下憋屈气,其二青武弟子这个大肥羊必须宰,其三有人出大价钱悬赏末娘,还非得活人才行。

所以,他们才从昨晚一直摸在两人身后,就想逮个两败俱伤的机会,给他玩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曾想,螳螂扔个大炮仗,惹怒蝉不说,还把黄雀惊出来了。

“这是天雷子,快跑。”

老金头暴喝一声,只顾拽上儿子朝林外遁去。金豹子的反应更是敏捷,在看到木盒时就早一步溜到几丈外安全地方。余下五个灵徒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紫雷劈成焦炭了。

三人各自逃命,谁都没顾上暴怒中的妖蟒。

“人类,你们躲在这里,也是来给本将下战书的吗。”妖蟒惊魂未定,却又扭头看见一旁活蹦乱跳的老少三人组。

当即,妖蟒怒喷一口寒流,封住三人的去路。

“不不不,误会,您误会了。”老金头连忙扔下儿子,跪地解释道:“小老儿与他不是一伙的,相反,这小子是小老儿的仇人,小老儿为杀他而来。”

小金牙吓的腿肚打转,跪在一旁不住的磕头。

另一边,金豹子提刀警惕的小步朝后退去。若以往遇到一头妖将,磕头求饶十有一二会捡回性命,可面对一条暴怒中的妖蟒,跪地磕头只能死的更快。

“巧了,那小子刚也说是误会。”妖蟒不由分说的一口咬死小金牙,又贴在老金牙的耳边,问道:“你说,本将吃了你的儿子,这是不是误会。”

老金牙忍气吞声道:“小儿成为您的口粮是他的福分,这哪会是误会呢。”

“既然这样,本将给你福分。”

“不,求您放小老儿......”

老金头见势不妙立即抽身暴退,可迎面一股毒液糊住眼睛,紧后抽来一条蟒尾将他拦腰砸碎。作罢,妖蟒扭身死看向金豹子,不动手,也不说话,只是怪味的死盯着他。

一息

两息

........

十几息后,金豹子心态崩溃,率先扬刀杀过来。

“金刀斩仙”

虎头刀在灵气加持下,刀身金芒大作,九道暗金色刀气从虎头刀刃的铭文中酝酿而出。

妖蟒强硬的冲破刀气,一口咬断金豹子的双臂,甩身将他囫囵吞下,怒道:“连本将的鳞甲都破不开,还妄言斩仙,人类当真好大的口气。”

这时,雷暴渐停,洛尘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另一边,末小蝶钻出地洞。

“什么,这不可能。”妖蟒不可置信的凝视洛尘。

“这,这是天雷子的气息,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末小蝶也是一脸错愕的观察案发现场的实时情况。

第一百百六十一章:谁才是黄雀

雷暴消散,烟尘渐落,洛尘身体诡异的飘在半空。

再瞧,一丝不挂的赤果果身体,水嫩的皮肤,线条状肌肉,小兄弟在风中摇头晃脑,全身光秃秃的,不见一根体毛。看样子,经历一场雷暴,只是给某人脱光衣服剃了个毛。

“可恶的人类,天雷子杀不死你,本将只好亲自送你上路了。”震惊过后,妖蟒仰头喷出毒液,并甩尾卷向洛尘。

同一时间,末小蝶顾不上什么小女儿的羞愤了。

“臭长虫,你敢。”

她的双瞳透明,天灵盖也趋于透明,躬身跃起,以洛尘的身体为跳板,正趴上妖蟒的鼻翼之上。

妖蟒大怒,眉心的大鳞震动,寒流潮汐迎面冲击。

末小蝶的身体在一瞬间冻僵,肌肉脱力失去平衡,可在失足跌落时,她死命的扣住大鳞倒挂在妖蟒嘴边。

“老娘.....叫你停下,你就得停下。”末小蝶眼中流下一串血泪,身体的透明从天灵盖一直蔓延到脖子。整个头颅呈透明化,阳光下如水晶头骨一般惊艳。

与之对视,妖蟒体内的妖力瞬间暴沸,妖丹承受不住冲击险些溃散。

“昂”

妖蟒发了疯的扭动身体,将末小蝶摔下去。随之,双眼瞳凝成竖线,白色的内眼睑也在一瞬间闭合,防止与她的目光对视。

“咳咳,我这是......”

洛尘后脑勺磕到石块上,这才恍惚之中醒过来。这时,他左手边是气息游离的末小蝶,右手边是暴怒噬人的妖蟒。

“大爷的,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同样的一句抱怨后,洛尘翻身护住末小蝶滚到一旁。

“快,快跑.....马,骑马一直朝西跑......三里外,有......有一个寒潭.......”末小蝶迷离中虚指西方,便陷入昏迷。

看洛尘苏醒后,妖蟒本能的停顿一二,显然是被天雷子吓着了。

这也恰好给洛尘一个喘息的机会。

洛尘护住末小蝶上马钻进林子,疯狂先西逃去。

他只听到西方三里之外有一处寒潭,至于寒潭中有什么保命的法子,他不知道,也没机会蹉跎。反正这节骨眼上,末小蝶不会自己害了自己。

“本将不管你什么身份,今日你们必须死。”妖蟒很不喜的望向西林子,就追上前去。

三里地,对火儿来说不过伸腿的功夫。

寒潭背靠一片断崖,占地约两三亩大小,潭面寒气袭人,可水却不见结冰。寒潭深不见底却是一枉死水,无鱼,无水草,更无蜉蝣。临潭五十丈之内寸草不生,连泥土也是一种怪异的晶状冰沙。

“哒哒....哒”

火儿一路横冲直撞的冲向寒潭。

“吁”

看着气寒无比的潭水,又回头看一眼紧追来的妖蟒,洛尘心底十万个羊驼狂奔而过。

也不说妖蟒本就是一条异种冰蟒,在水中的战斗力远比陆地上强悍了,单说寒潭的超低温度就足以让它如鱼得水。想跳进寒潭逃命,那真是天方夜谈了。

反观,妖蟒在靠近冰沙滩时,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人类,别以为跑到这里,本将就奈何不了你。”妖蟒下意识的向寒潭深处瞥一眼,这才扭身逼上前。

“你在害怕。”洛尘眼神大亮,翻手收起火儿试探的退向浅水区。

在下水之后,某人流下一滴悔恨的泪水。潭水奇寒无比,目测水温低至零下二三十度,虽说只有小腿在潭水中,可血液趋于凝固,肌肉僵硬,小腿上的神经末梢麻痹并迅速蔓延至小脑,使他动弹不得。

不过末小蝶在接触潭水的一瞬间,透明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气息归于平稳。

“天真的人类,这样你只会死的更快。”妖蟒不再逼迫反而盘踞在冰沙上,死盯着潭水深处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忽此时,水深处一阵更加阴寒的气息袭来。

“什么,这是鳄....鳄鱼.....”洛尘顺妖蟒的目光望过去,也看清楚水深处浮上来的东西是何物。

一条二十丈长的异种白鳄,暗银色甲胄,尺长的牙齿,双眼大如灯笼,头骨正中长一根凸起的三尺肉角,尾巴末端是一个球状骨刺。这家伙体型和冰蟒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难怪冰蟒会这般谨慎。

洛尘吓出一身冷汗扭头往岸上爬,可奈何腰以下的肌肉冻僵了,根本使不出来力气。

“本将警告过你,千万别越界。”白鳄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盯着冰蟒道:“怎么,你这次撵一个臭虫过来,想借他的手除了本将,独自霸占寒潭。还是活腻歪了,前来送死。”

冰蟒沉默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给它致命一击。

“啪”

白鳄甩身一尾巴,将洛尘两人抽进深水区便径直上岸,强硬的闯入冰蟒的攻击范围。

“本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否则,死。”

“鳄贼,有朝一日,我一定光明正大的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有朝一日吗,那真是赶巧,今天你就别走了。”说罢,白鳄丝毫不给它溜走的机会,口吐一道冰墙封了去路。

冰蟒也不是善茬,对准白鳄的眼睛猛喷一股毒液,返身缠向它的腹部。

.........

深水区。

在鳄尾抽来的一瞬间,洛尘将末小蝶死死的护在怀中,但也被一尾巴抽昏迷了。

两人一直沉入潭底的最深处。

随水而下,此时洛尘清醒的一定会发现寒潭像是一个巨型漏斗,水床由外及里一直深至二百多米,潭底的大小仅不到百平。另有一点,若按常识二百米的深水区只有微弱的蓝光可以透下来,但寒潭底却是一片阴冷的荧光。

光源是河床正中间一个倒立、悬空三尺的棺椁

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童棺,底口五尺,上口六尺三,千年沉香楠木为料,以一种没见过的秘银封边。棺身刻一副白日飞仙图,棺盖刻一副万兽叩首图,叩拜的是一个看似八分像‘西方天使’的光影。整个棺椁上的寒意更甚,近三丈内的潭水成一种怪异的胶状,却不见冻结。

洛、末二人沉水的位置距棺椁还有一段距离。

可是,在两人下沉的深度达到三分之二时,棺椁传出轻微的震动,末小蝶的身体也随着震动一同趋于透明。三两息后,棺椁的震动欲强形成一股吸力,将两人吸了过去。

“嗡”

当震动达到一定频率,棺椁三丈的潭水冻结,两人贴棺冰封在内。

寒潭外。

冰蟒与白鳄虽同为妖将,可白鳄的血脉浓度高于冰蟒一倍有余,实力自然强它几分。再说,冰蟒受天雷子一击,又被末小蝶扰乱妖气险些妖丹破碎,实力一减再减。

不过,冰蟒的速度占优势,回头喷一口毒液并借势溜进寒潭。

“鳄贼,本将终是回来了。”冰蟒盘在浅水区,吞吐之间吸纳寒气稳固妖气,又拖延喝骂道:“十年前,你设计引本将出水狩猎,乘机杀雪龟。你个贼子若不是吞了寒血妖丹,又怎是我的对手。”

“十年了,你还在逞口舌之利。”白鳄似乎给它缓气的机会,道:“本将给你十年的时间,修炼,报仇,可你终日龟缩在破洞中,不敢见天日。可笑,实在可笑。”

冰蟒冷哼道:“十年,十年又如何。你,我,雪龟,三百年的兄弟情义,还不是你,你个鳄贼为一己之利吞杀雪龟,独霸寒潭。”

“也罢,既然你冥顽不灵,本将只好不念旧情了。”

“呸,鳄贼,你早该死了。”说罢,冰蟒率先喷一道毒液,又甩尾打出几道浪花凝成倒刺冰锥。

白鳄人立而起,前爪对地猛拍泥沙凝成一把战斧,迎面劈向冰蟒。

两兽一来二去的对话中可知,十年前,白鳄设计支走冰蟒,单杀雪龟,吞其寒血妖丹,这才妖力大增赶走冰蟒,独霸寒潭。

至于寒潭的成因,只有林中的寥寥几只老兽知道。

千年前,天降星火,在林中砸出一片内湖。又过几百年的时间,内湖在一夜间收缩,无故形成一片面积不大的寒潭。潭水阴寒却不结冰,水中生命不可活,连耐寒的水草、苔藓都活不下来。

不过,三百年前,白鳄、冰蟒、雪龟,三只血脉变异的妖兽机缘巧合之下来到寒潭,并联手称霸百年之久。

当然,实力大损的冰蟒,根本不是白鳄的对手。

三两个回合后,冰蟒便被撕碎。白鳄吞下妖丹与蛇胆后,心满意足的潜回水底。当它回到潭底后,这才错愕的发现两人的异状。

“这,这不可能。”

“本将穷尽三百年,不曾接近冰棺三丈之内。”

“区区两个蝼蚁,怎会,怎会进的去。”

白鳄绕棺椁转了又转,终是忍不住试探的挥爪砸向冰块。

“哐”

这爪一子拍下去冰块开裂,两人险些被余震之力震碎,但庆幸的是棺椁内传来一阵同频率的震动,将其化解。

同一时间,棺椁溢出一股更阴寒的气息,瞬间冰封住白鳄的大半个身体。

“这,这,这不可能......”

“本将....不....不甘心.....”

白鳄拼尽力气挣扎,却只是徒劳。

几息后,白鳄封在冰块之中。不过与两人的待遇不同,它气息断绝,彻底死的干净,徒变成一幅活生生的标本。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