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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路人甲开始》 1 秦洛 “恭喜宿主启动‘近朱者赤’系统。” 一个机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秦洛缓缓睁开了双眼。 “系统？”来不及深思，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床边挂吊瓶的铁架子进入视线。 秦洛脸上的不解又加重了几分，暗道：“医院？”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正在家看《破冰行动》吗？怎么会到医院里？”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秦洛心中，他抬起头看向四周，可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时间应该是清晨，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空气有些清凉，让人感觉秋高气爽。 秦洛想不明白，就准备下床找个人问问，可刚有动作，大脑忽然一阵刺痛。 秦洛一时怔住，任一段光与影交织的记忆涌入脑海。 半晌之后，他神色复杂的喃喃自语：“穿越了……” 他这个2019年的肥宅竟然穿越到了2003年的横店，成了早期横漂大军中的一员！ 对方也叫秦洛，是个戏疯子。 为了能多接戏，自己炼出了八块腹肌。 为了学习表演经验，他几乎观摩了所有出名的电影电视剧。 不过奈何天赋有限，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他依旧在跑龙套，一遍遍的在各类影视作品中扮演着路人甲。 “不对！”秦洛前世也是个影视爱好者，敏锐的发现了问题，对方的记忆里竟然没有《大宅门》。 《大宅门》是央视巨制，2001年的全国收视冠军，里面老戏骨云集，不少情节的演绎可谓演技炸裂，秦洛至今还记得里面的一些经典台词。 像：放你妈的八字儿螺旋屁！ 像：三叔，听说你差点叫洋人给办了？ 这样一部神剧，对方怎么可能不知道？ 秦洛又将记忆回顾一遍，才找到问题的根源，原来自己穿越到了平行世界的2003年。 这里和2003年的地球高度相似，但又有一些差异，比如这里也有四大天王，但黎天王被李可勤取代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秦洛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想起自己来医院的原因。 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昨天，群头姚三给他介绍了一部古装剧，在里面饰演一名骑马的士兵，是女主角亲卫军中的一员。 本来拍的挺好，可不知什么原因，女主骑的马忽然受惊了，一通乱窜，把秦洛给撞了下来！ 落地之后，秦洛的心脏突然一阵刺痛，浑身直冒冷汗，再也站不起来。 副导演张印见秦洛躺在地上，气急败坏的走了过来，嚷道：“谁带的人？赶紧弄走！别在这跟着添乱！” 秦洛有心解释，可因为太过疼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姚三及时出现，看了看秦洛不是作假，陪着笑脸朝张印道：“张哥，你看是不是去趟医院？” 张印的脸顿时一冷，喝道：“去什么医院？大小伙子能有什么事！你们不会想讹剧组钱吧？” “怎么可能！”姚三忙摆了摆手，上前扶起秦洛，又朝张印道：“张哥，这工资？” 张印一脸“还说不讹钱”的鄙视模样，没好气道：“去找剧务领了吧！” “张印这个鳖孙！”一出影视城，姚三就破口大骂。 秦洛当然也气，不过他心疼的厉害，就没开口说话。 姚三以为秦洛恢复的差不多了，骂几句后就松开了他，谁知刚一松手，秦洛竟瘫在了地上！ 就因为这无妄之灾，秦洛来到了眼下的医院，横店镇医院，一个所有横漂都避之不及的地方。 “张印！”秦洛咬牙切齿。 经过两年多的横漂生活，之前的秦洛已经习惯了白眼与呵斥，习惯了在剧组低三下四，穿越而来的秦洛却接受不了，他回忆着张印的嘴脸，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给对方一巴掌！ 推门而来的护士被秦洛凶狠的表情吓了一跳，一时愣在当场。 秦洛平复了一下心情，朝护士道：“我可以出院了吗？” 护士道：“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不过要提醒你一句，你的心脏瓣膜有轻微的畸形，如果遭遇猛烈撞击，可能会影响血液回流，带来生命危险。” 秦洛神色凝重起来，记忆中心脏一直很健康，从没出过问题，除了昨天…… “你也不用担心，若非遇到猛烈撞击，不会有问题。”护士安慰了一番，接着话锋一转，笑着问道：“你是群演吧？” 秦洛点了点头。 护士又道：“这次多亏郝医生，要不然就麻烦了，你真该给他送个锦旗！” 护士像在开玩笑，但话外的意思秦洛岂会不明白？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护士一眼，什么也没说，心里却道：“送什么锦旗？白起在世吗？” 秦洛清楚，正是这个郝医生，成就了他的穿越之旅。 见秦洛无动于衷，护士敛起了笑容，道：“你的医药费还差一千，一会交了就可以出院。” 说完护士就走了。 秦洛犯难起来，上哪去弄这医药费啊！ 他是有点积蓄，但银行卡并不在身上，另外他也没有手机，搬救兵都实现不了。 无奈之下，秦洛开始坐等，盼着姚三过来看他。 直到中午十二点，姚三都没有露面。护士看出了秦洛的窘境，对他更为留意。 秦洛开始有些焦急，没想到刚穿越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某一个瞬间，他忽然想起脑海中机械的声音，微皱眉头，暗忖：“近朱者赤系统？什么东西啊？” “咚咚咚！”又有人敲门。 秦洛以为是催医药费的护士，就没理会。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探进来一个脑袋，看到秦洛松了一口气，道：“总算找到你了！” 来人20岁左右，扎着马尾，唇红齿白，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蛋，看着就很可爱。 秦洛一怔，暗惊：“她怎么来了！” 怪不得秦洛吃惊，来人竟是古装剧里女主角的助理！ 秦洛知道对方叫小双，在剧组里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她来这里做什么？ 小双将门完全推开，另外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针织帽大墨镜黑色风衣。 小双和她一比，一看就是个丫鬟。 女主角竟然也来了！ 秦洛忍不住站了起来，道：“靖文姐！” 这一声呼唤，即使是前世的秦洛，也有点情不自禁。 因为来人是贾靖文。 2 怦然心动 2003年，贾靖文29岁，一个女明星最出彩的年纪，青涩已退，色香双绝。 这一年，贾靖文主演的《倚天屠龙记》风靡两岸三地，她饰演的赵敏美艳、刁蛮、豪爽、可爱。 男装扮相更是惊为天人。 一句“我偏要勉强”，更成了无数人心中念念不忘的经典台词。 在秦洛2019年的记忆中，贾靖文饰演的赵敏形象依旧鲜活，狡黠娇蛮，不可方物。 同样在这一年，贾靖文被flm评选为全球百大美女亚洲区第一名。 这无疑是最好的贾靖文，她就站在秦洛三米开外的地方，盈盈浅笑。 “你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吧？”贾靖文摘掉墨镜，一脸关切。 秦洛微感奇怪，对方说话没有那种软软的、嗲嗲的感觉，反倒像标准的普通话，还透着股干脆。 如果是以前的秦洛，绝对会受宠若惊的语无伦次，眼下却不会，从惊喜中回过神后，秦洛很快恢复平静。 穿越之后的先知先觉，让秦洛拥有了巨大的心理优势，即使面对星光璀璨的贾靖文，依旧能够从容应对。 当下，秦洛露出和煦的微笑，不卑不亢道：“已经没事了靖文姐，谢谢你的关心。” “还谢我？昨天都是我的问题，害你受苦了！”贾靖文歉然的笑了笑，亲和的就像邻家女孩。 小双拎进来两盒营养品，冲秦洛道：“这是靖文姐专门给你买的，好好养伤，如果伤还没好，千万不要勉强。” 和片场的趾高气昂不同，此时的小双也很亲切。 秦洛心中一动，忽然想逗逗这个向来不假颜色的姑娘，随即下巴一抬，较劲似的回道：“我偏要勉强！” 小双一愣，被怼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贾靖文率先反应过来，“噗嗤！”笑出了声，秦洛说的正是她在《倚天》里抢亲时的台词，最为观众津津乐道。 小双哼一声撅起了小嘴，有些羞恼，她也想起来了。 过不大会，贾靖文和小双就离开了，走之前几人在病房里合照了一张照片，其乐融融。 秦洛隔着窗户，看着俩人上了一辆商务车，很快消失在视线。 直到离开，贾靖文等人都没有问秦洛的名字，秦洛也默契的没有提起，双方都清楚，这只是一次例行公事般的慰问。 小龙套和大明星的交集就止步于此。 秦洛也不是一无所获，除了两盒营养品，还有被付过的医药费。 商务车上，一个干练的年轻男子正在翻看相机，里面除了病房合照，还有不少他从特殊角度拍摄的照片。 男子是贾靖文团队里的宣传，很擅长制造热点，这次医院慰问的背后，就是他在顺水推舟，意在进一步落实贾靖文亲和善良的形象。 某一刻，男子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贾靖文，道：“这些照片我会陆续的发给《八卦天天见》、《及时娱乐》和《狗仔第一线》，有一定热度的时候，再在《娱乐周刊》上面做个专题报道，效果应该会不错。” 贾靖文点了点头。 此行非常顺利，男子兴致颇高，又感慨道：“那小子还挺上道！” 说完这话，男子看向贾靖文，期待对方能说上两句，最好夸夸自己，谁知那位竟皱起了眉头。 贾靖文一向亲和，皱眉就代表不高兴了。 小双朝男子使了个眼色。 男子忙缩了缩脖子。 “你不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吗？”贾靖文忽然向小双发问。 “是有点小帅。”小双下意识接道。 贾靖文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小双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忙露出回忆之色，闷声道：“是有些不一样，都敢和我开玩笑！” 说完她才意识到不对，又道：“对呀！他也太……太淡定了吧！” 小双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贾靖文又白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你还不算太笨。 秦洛拎着两盒营养品走出了横店镇医院，身无分文的他径直走进了医院旁边的商店。 “老板，这种营养品多少钱一盒？” “80。” “50卖给你收不收？” “拿来我瞅瞅。” 仅仅几分钟，秦洛身上就有了一张百元大钞，接着就上了一辆出租车，去了记忆中偶尔才能打牙祭的美食店。 一家有些年头的s县小吃。 “老板，两笼蒸饺，一份排骨汤，两个鸭腿。” 排骨汤和鸭腿都是以前的秦洛非常眼馋的，吃的机会很少，没办法，有戏的龙套一天也就三十块钱，再去去房租和日常的花销，实在没什么闲钱去取悦自己的胃。 吃饱喝足的秦洛用牙签剔着牙，向老东门走去，他租的房子就在那附近。 在秦洛的眼中，03年的横店只是个破落的小镇，街道又窄又旧，两旁多是两层高的筒子楼，大街上不时还能看到大杠自行车，偶尔有一辆划过视线的轿车，不是捷达就是桑塔纳。 至于人们的穿着打扮……哎呦喂！万恶的喇叭裤！ 秦洛扔掉牙签，埋头赶路。 老东门是个丁字路口，一条路直通影视城，地方又相对宽敞，慢慢就成了群演的聚集地，剧组也习惯了来这里挑人。 这也是秦洛出没最多的地方。 老东门有一家包子铺，老板是个姓韩的胖子，听说以前也是个群演，早就认识秦洛。 “阿洛，今天没上戏啊？”看到秦洛，韩胖子热情的打招呼。 “嗯。”秦洛笑着点了点头。 包子铺旁边是一家理发店，老板很会做生意，专门在店旁放了一面大镜子，群演也要注意自己的形象，老东门又是群演的聚集地，如此一来，理发店的人气一直长盛不衰。 路过理发店时，秦洛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错愕。 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五官谈不上出彩，但看起来挺舒服，比前世那张大饼脸强多了。 身高最少有一米八，可能因为吃的不好，看起来瘦了些，镜子摆放的有点斜，显得腿更长了。 再往前走一会，就来到了他租房子的胡同口。 秦洛租的是个平房，房东精明的很，在客厅中间加了一道墙，没有窗户的那部分就成了他的卧室，一个月房租一百七。 里面光线很不好，白天只要不开灯，和晚上基本没区别。 刚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泡面味，打开灯，简陋的居所跃入视线。 铁床、木板凳、学生桌、行李箱、电锅、垃圾桶，这就是里面的所有东西。 电锅里还满是煮过泡面后的油渍，垃圾桶里的黄色泡面袋非常惹眼，上面写着：华丰三鲜伊面。 昨天去接戏的时候，时间有些赶，电锅就没来得及刷。 秦洛看向学生桌，那上面的影碟机成了卧室内唯一吸引他的东西。 一台老式的一体播放机，造型就像个笔记本电脑，白色的外观早已有些泛黄。 这是秦洛淘的二手货，花了近一千块钱，为此吃了两个月的馒头榨菜。 学生桌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影碟。 秦洛随便抽出一张，影碟正面，苏州河三个字映入眼帘，周公子饰演的牡丹扎着双马尾，一身红色上装，怯生生的望了过来，目光里有解脱也有期待…… 一瞬间，秦洛的心怦然动了一下。 3 机会 秦洛将影碟放回书桌，忽然有些烦躁，看了看满是油渍的电锅，想刷也不想刷。 最后索性点了一支烟，这样泡面的味道也变淡了不少。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才半天时间，但秦洛已经规划好了未来，那就是南下。 03年的深城有着大把大把的机会，凭他的先知先觉，赚取第一桶金绝对轻而易举，之后稳扎稳打，或买房或炒股，相信不出几年就能实现财务自由，到时候找个能干的漂亮老婆，周游世界享受人生，岂不快哉？ 这也正是他前世梦寐以求的生活。 “不管了，还是去深城！”秦洛掐灭烟蒂扔进垃圾桶，压下了自己的心动。 其实他也想演戏，想做大明星，可…… 一想起这两年多的遭遇，秦洛就死了这条心。 一会之后，秦洛拎起电锅走了出去，扔进了外面的大垃圾桶。 刷锅？他才不要刷锅嘞！ 有些出乎秦洛的预料，直到晚上十点，姚三都没有出现，这说明对方并没有去医院，不知道他出院的消息。 秦洛开始庆幸贾靖文的探望，同时也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就释然了，群演这一行，很难有什么推心置腹的朋友。 第二天早晨五点半，秦洛准时睁开了双眼，下意识就要起床。 这是长久形成的生物钟，以前的秦洛每天都会早起锻炼。 “我去！有病啊！”秦洛愤懑的咕哝了一声，停止了自己穿衣服的举动，往床上一躺接着睡。 可他再也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一个小时，秦洛还是沉着脸起来了，昨天晚上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洗刷之后去了韩胖子的包子店。 天光大亮，秋意凉爽，老东门早已聚集了上百的群演，这些人大部分恹恹的坐着，想来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阿洛，要几个包子？”韩胖子热情的招呼。 “两个肉包，一碗小米粥。”秦洛回道，同时又扫了一眼四周的群演，不久前，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金杯车从影视城方向飞驰而来，眨眼停在了路边，周围的群演嗡的一下涌了上去。 那情形，就像谁往鱼塘里撒了一把吃食，群演们就是那一条条争先恐后的鱼。 “别嚷嚷！点到的跟我走！”金杯车上下来一位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居高临下的呵斥，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秦洛看的有些腻歪，回头从韩胖子手里接过了包子，那边的鸭舌帽男子已开始点人。 “你！你！还有你！上车！” 被点到的人脸上笑开了花。 鸭舌帽男子目光环视，忽然盯上了秦洛，道：“那个买包子的高个，还有你！” 秦洛没想到也没听清，所以没什么反应。 韩胖子也没听清，他正在给秦洛盛小米粥。 围着金杯车的众人却都望了过来。 韩胖子一激灵，马上想到了什么，勺子一放，冲秦洛道：“快！喊你上戏呢！” 秦洛多少有些错愕，扭头望了过去。 “傻啊你？发什么呆！快点！”鸭舌帽男子没好气的嚷了一声。 秦洛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回过了头，好像没听到对方的话。 鸭舌帽男子神色一僵，咕哝道：“有病啊！” 群演们都被这一幕弄蒙了。 韩胖子也蒙了。 秦洛却波澜不惊，拎起勺子给自己盛了碗粥。 金杯车走后，韩胖子凑到了秦洛身边，关切的问道：“阿洛，你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秦洛笑着就把这事带过了。 吃过早饭，秦洛就悠哉悠哉的出发了，他已经想好，明天就离开横店。 至于今天，秦洛想去游览一下影视城，虽然都不陌生，但从未以游客的身份观光过，想来心情也是不一样的。 第一站是秦王宫，这是陈恺格导演为拍摄《荆轲刺秦王》建造的，占地八百亩，宫殿二十七座，主殿“四海归一殿”高四十多米，城墙都有十八米高！ 如此巍峨的宫殿，竟然是为了拍一部电影而建造，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今天天气很好，游人如织，叽叽喳喳说着各地方言，对秦洛而言也算另一种风景。 秦王宫的门票是三十元，秦洛花了两个小时才游览一遍，还在里面的秦汉街买了个纪念品，一个兵马俑陶器，做工还算精致。 下一站是清明上河图，由于和秦王宫离的不远，秦洛决定步行前往，途中有一家卖东西的商店，路过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秦洛望去，不由一愣，竟然是小双。 小双拎着两杯奶茶，不用猜就知道是来跑腿的。 “你好小双。”秦洛打了个招呼。 小双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不去拍戏？” 此时的小双已和医院不同，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模样，说话都带着质问的语气。 秦洛顿时没了聊天的兴致，敷衍道：“没戏拍啊！” “哦。”小双好像不太明白。 秦洛已经开始挥手，道：“走了啊！” “噢。”小双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秦洛头也不回的离去，想着和对方再也没有交集了吧。 小双若有所思的看着秦洛的背影，片刻之后，突然灵机一动。 清明上河图之后，秦洛又去了香港街，接着是梦幻谷……返回住所已是晚上八点。 略微收拾，秦洛倒头便睡，折腾了一天，也够累的。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如果不是姚三跑过来敲他的门，估计还要睡下去。 “阿洛，快快快！跟我去剧组！”姚三的声音很急切。 秦洛迷迷糊糊的打开了门，满头大汗的姚三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啦三哥？”秦洛满脸问号。 “还怎么啦！我是从剧组赶过来的，导演点名要你，傻小子，你的机会来了！”姚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秦洛先是一愣，接着就无所谓的搓了搓脸，道：“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三哥，我今天离开横店，以后就不跑群演了。” “啥！”姚三一下傻了。 秦洛转身走到床边，拿起了火机和烟，他知道姚三听清了自己的话。 “阿洛，你别犯糊涂！哥知道你一直在等机会，眼下就是个机会！有戏份有台词，这场只要你演好了，以后就是特约！”姚三几乎都要咆哮了。 秦洛正在点烟，听到“特约”动作一滞，心里像有条鱼扑棱了一下。 特约是有戏份的龙套，地位远在群演之上，需要一定的表演经验，至于收入，一天最少一百五。 成为特约，是秦洛以前最迫切的梦想！ 4 《大唐郡主》 其实秦洛一年前就有成为特约的机会，那是在《李卫当官》第二部的剧组，导演见他眉清目秀，人又听话，就让他饰演了一个有台词的小角色。 可他演砸了！ 总共三句台词，他ng了五次。 跟他搭戏的正是主角徐铮，这个沪市男人当时毫不动气，还好言安慰了他两句，但剧组的其他人却受不了了。 最终，秦洛在议论纷纷中被替换了下来。 之后的一周，秦洛都没有接戏，一个人窝在屋里，将那三句台词默念了千百遍！ 一共四十七个字。 他盼了一年多的机会，就这样飞了！ 眼下，他又有了成为特约的机会。 秦洛有心拒绝，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就那么陷入了矛盾里。 姚三可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见状上前就抓住了秦洛的胳膊，道：“快走，剧组那边快等不及了！” 路上，姚三把大概情况说了说，原定的特约得了重感冒，需要临时换人，有人推荐了秦洛， 秦洛瞬间想到了贾靖文，但他什么都没说。 可能是临时换特约的原因，剧组大部分人都停了下来，穿着绫罗绸缎的群演就有数十人，还有几十个甲胄整齐的士兵，都在无所事事的闲聊着。 这情形，一看就有大场面。 导演正在拍一段室内戏，贾靖文饰演的郡主正和范彬彬饰演的公主饮茶聊天。 剧中俩人是对头，聊天的背后自是暗流涌动。 秦洛和姚三赶到的时候，等他们的正是副导演张印。 应该等了挺长时间，张印一脸不耐烦，有些嫌弃的扫了秦洛一眼，道：“快！跟我来！” “好好！”姚三一边擦汗一边点头哈腰。 秦洛却纹丝不动。 “走啊！”张印嚷了一声。 秦洛脸色一冷，一个箭步冲到了张印跟前，居高临下的喝道：“吼谁呢？不会说话？” 秦洛虎视眈眈，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像拉满的弓，好像一言不合就要开干！ 张印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一脸错愕。 边上数十个群演目睹了这一幕，一个个都蒙了！ “没看错吧！那家伙在吼副导演？”众人心头雷声滚滚。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最震惊的是姚三，他就在边上，直接傻掉了。 导演也注意到了这里，微皱眉头，招了招手道：“过来！” 张印恶狠狠的看了秦洛一眼，率先走了过去。 秦洛冲姚三笑了笑，也走了过去。 “你们两个有什么问题吗？”导演很平静。 “没有。”“没有。” 俩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导演点了点头，又对秦洛道：“有个特约无法参演，靖文小姐推荐了你，角色还蛮重要的，有一段哭戏，有问题吗？” “没有。” 虽然听到“哭戏”心中一突，但秦洛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说来之前秦洛是矛盾的，眼下这矛盾已不存在，虽然没有那么热切，但前世的秦洛也期待即将饰演的角色。 “ok！”导演拍了一下手，对张印道：“阿印，去把剧本拿给他，十分钟后我来试戏。” 说完导演又去了拍摄现场。 片刻之后，张印拿来了剧本，朝着秦洛一丢，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秦洛好似没听到，翻开剧本就看起来。 张印以为秦洛认怂了，心中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去你妈的！”谁知刚一转身，就听到了秦洛的骂声，不大不小，恰好能被他听到。 张印脚下一顿，凶狠的回望。 可秦洛一点异常也没有，好像完全沉浸在了剧本里，一瞬间，张印都怀疑刚才的骂声是不是幻觉。 剧本的封面写着四个大字：《大唐郡主》，秦洛对这部剧没什么印象，但看情节还是蛮精彩的。 扮演郡主的正是贾靖文，亲王的掌上明珠，对头是范彬彬饰演的大唐公主，一个公主一个君主，一看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不过这样才有看头，结局不出意外，郡主皆大欢喜，公主郁郁寡欢。 秦洛要饰演的依旧是郡主的亲卫军，不过有了一些戏份，比如今天要拍的这部分。 皇亲国戚历年举办的蹴鞠大会就要到来，郡主和公主的人马磨刀霍霍，都志在第一，今天拍的就是选拔队员的戏。 亲卫军统领很看好秦洛饰演的士兵，想让他加入蹴鞠队，征询意见的时候，谁知对方竟拒绝了。 “属下只会上阵杀敌！”这就是秦洛的台词，说的时候要有杀气。 这里也是一个铺垫，郡主的蹴鞠队获得第一之后，落败的公主怀恨在心，恰逢突厥南下，于是公主进谏，派郡主的亲卫军出征。 秦洛就是出征队伍中的重要角色。 后来公主偷偷派人将情报传给了敌人，亲卫军遇到埋伏，浴血奋战。 秦洛是杀至最后的那一个，被敌人团团围住，遍体鳞伤，仰天悲呼：“郡主！属下无能啊！” 悲呼的同时，必须流下热泪，这就是剧本的要求，也是秦洛饰演角色的难点。 秦洛很快便将台词记下，揣摩了一下角色，意识到第一场戏问题不大，难的还是最后一场。 干过群演的都知道，想成为特约有两大捷径，一是敢上裸戏，二是能演哭戏。 裸戏是女群演的专利，男群演的捷径就只有哭戏这一个，只要哭的好，在横店就不愁饭吃。 秦洛酝酿了一会，还是找不到哭的感觉，开始用情感替代的办法去想一些伤心事。 然后，他想起了一年前错失的那次机会，一股酸涩骤然涌上心头，如光如电，瞬间溢出了眼眶…… 秦洛措手不及，泪流满面。 鬼使神差的，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脑海中那机械的声音：“恭喜宿主启动‘近朱者赤’系统。” “难道因为贾靖文？”秦洛暗忖。 另外一边的拍摄已经结束，不知谁先看到了秦洛，越来越多的人望了过来，姚三，小双，张印，范彬彬，贾靖文…… “化妆师！赶紧给小伙子上妆，记住，要黑一点！”导演指着秦洛吩咐化妆师。 看这模样，戏都不用试了。 “姐姐好眼光。”范彬彬坐到了贾靖文旁边，亲昵的说话。 这已不是俩人的第一次合作，四年前在《小李飞刀》剧组，一个饰演女三号，一个饰演女主的丫鬟，早就有了些情谊。 一旁的小双闻言扬了扬下巴。 张印满脸阴沉。 秦洛抹掉眼泪，一脸阳光。 5 第一个角色：郝猛！ “《大唐郡主》第二十一场第七镜第一次，开始。” 这场戏，演的就是选蹴鞠队员的场景，地点是在亲王府。 镜头先给的贾靖文，女扮男装，手执折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美目流转，看向自己的亲卫军 第二个镜头是亲卫军统领，披坚执锐，威风凛凛，面对着众部下。 值得一提的是统领的饰演者，竟然是靳冬，在秦洛的记忆中，靳冬属于大器晚成的演员，直到《伪装者》热播，才开始声名鹊起。 靳冬浓眉大眼，一身盔甲英武不凡，但秦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也许因为对方其他的形象过于深刻。 “事情你们都清楚，我就不再赘述，此事关乎亲王府荣誉，不容有失，下面开始毛遂自荐！”统领脸色严肃，掷地有声。 “我！”“我！”“我！” 不少士兵挺身而出。 这里会加一个郡主的镜头，郡主看着踊跃的亲卫军，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接着画面一转，统领微皱眉头，看向秦洛饰演的士兵，道：“郝猛，你怎么回事？” 没错，秦洛在戏中的名字就叫郝猛。 这里秦洛就露脸了，单手扶着腰上的佩刀，目光凛冽，杀气腾腾，道：“回统领！属下只会上阵杀敌！” 统领闻言双目一凝，随之就是一个赞赏的神色。 “好！过！”导演的声音传来，这场颇有难度的戏竟一次过了。 这场戏很考验靳冬的演技，特别是最后那个表情的转换，但他演的很到位很自然，没有一点生硬的感觉。 “演得不错！”贾靖文赞了靳冬一声。 靳冬忙谦虚的笑了笑，道：“靖文姐过奖了。” 接着，贾靖文来到了秦洛身边，摇着折扇打趣道：“郝猛，感觉怎么样啊？” 看得出来，贾靖文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秦洛和煦的笑了笑，道：“回禀郡主，verygood！” 贾靖文被逗笑了，拿着折扇掩着嘴，乐不可支。 不少人看向他们，多是羡慕的眼光。 这种场景在剧组里一般看不到，演员之间有明确的阶级分层，拿《大唐郡主》这部戏来说，能和贾靖文聊上两句的往往是范彬彬。 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世界。 郡主在选蹴鞠队员的时候，公主那边也在选，双方是同步拍摄，不过另一方不太顺利，一连ng了十几次。 直到中午十二点，才勉强达到导演的要求。 “现在是十二点零七分，一点我们准时开始拍摄，午饭大家都快一点！”随着导演的吩咐，群演们开始一窝蜂的去领盒饭。 秦洛倒不急，任人流从身边穿过。待人流过去，另外一人进入秦洛视线，同样不紧不慢的走着，正是靳冬。 此时的靳冬名不见经传，饰演的统领在整部戏里堪堪能排上男五，而且《大唐郡主》还是一部大女主戏，同样要吃盒饭。 靳冬也看到了秦洛，俩人相视而笑。 午饭还可以，除了米饭分量比较足外，肉丸子和青菜的成色都不错，看着挺有食欲。 秦洛和靳冬心照不宣的坐到一块吃起来，俩人话都不多，显得有些闷，直到吃过饭靳冬递过来一支白将军，情况才有所好转。 “这烟劲挺大。”秦洛抽了一口，微皱眉头。 “嗯，多抽两口就习惯了。”靳冬吐了个烟圈，一看就是抽烟的老手。 “多少钱一包？” “四块五。” …… 俩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了会。 这时不少吃过饭的群演从他们身边路过，不知谁先和秦洛打了个招呼，道：“洛哥。” 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洛哥”不绝于耳。 秦洛怒怼副导演给群演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又和贾靖文相谈甚欢，还是特约演员，无论哪一个方面都是群演们需要仰视的。 群演这一行想出头，除了有眼力劲，脸皮还要够厚。 不一会儿，俩人就抽完了烟，看了看时间也快到了，就都站了起来。 “你喜欢打篮球吗？”靳冬忽然问了句。 “还可以。” “有时间一块玩玩吧！” “好。” 下午的戏秦洛没什么台词，拍摄的是蹴鞠比赛的场面，秦洛充当背景板，唯一要做的就是目光凌冽，站姿英武。 因为这场戏场面很大，牵连的人很多，接连ng了好多次，两场戏拍摄了三个多小时，五点多收工的时候，秦洛也落了个筋疲力尽。 最累的是靳冬，不仅要亲自上场，还是比赛的场上指挥，下了戏直接就瘫了！ 03年的时候，替身的应用还不是那么广泛，一般武戏和裸戏才会有。 场务领着群演在收拾设备和道具，靳冬就半躺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没什么人理他，看样也没有助理。 秦洛走了过去，道：“怎么样？还能回去吗？” 靳冬一脸疲惫：“累死了！你……你会开车吗？” 秦洛微愣，开车？他当然会！不过那是前世…… “问题不大。”秦洛点了点头。 靳冬也没说啥，直接把车钥匙扔给了他。 秦洛一看，不出意外的又是打死奥拓。 不久之后，秦洛就见到了靳冬的车，一辆银色的高尔夫，这年头所有车的外观都有点一言难尽，好在操纵起来差不太多。 秦洛上手很快，甚至让靳冬产生了误解，以为他是老司机。 剧组驻扎在一家叫“四季满员”的宾馆，到的时候，贾靖文范彬彬等人早就回来了，可能今天都很疲惫，没碰到什么熟人，秦洛把车钥匙交给靳冬就回去了。 四季满员距离老东门并不远，秦洛选择了步行，花了十几分钟，来到了自己租住的小院，刚一进去，就是一怔。 此时夜色将至，光线已有些昏暗，一个人正坐在屋门前。 姚三！ 屁股下面坐着一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啤酒瓶，也不怕一个不慎弄自己个菊花残。 “阿洛！你回来了！” 姚三站了起来。 秦洛跟着松了口气。 “怎么啦三哥？找我有事？” “没啥事，就是想找你喝点，走！我请客！” 秦洛本来挺累，不过看姚三兴致很高，就随他去了。 俩人去夜市吃了烧烤，姚三一开始有些沉闷，酒过三巡打开话匣子。 6 系统发威 “阿洛你知道的，这一行我干了快四年了，从群演到群头，没少装孙子！今天见你把张印给吵了，感觉就一字……” 姚三一顿，举起了手里的啤酒，道：“爽！” 秦洛陪他走了一个。 姚三又道：“张印这个鳖孙，你不知道，昨天一个新群演，直接让他骂哭了！” “鳖孙！自己混不出来，把气撒别人身上！” 不知不觉两瓶啤酒就见底了，都是姚三再说，秦洛基本没插言。姚三的话他都明白，也深有感触，但终归不是亲身经历，难以完全的感同身受。 姚三胖胖的黑黑的，见谁都一团和气，今晚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另外看到阿洛你成为特约，我是真高兴，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拉个行李箱在老东门那儿东看西看，像一个呆头鹅。” “这两年多，我认识的群演里面就数你最努力，天天天不亮就起，还专门买了个影碟机，当时还是我借给你的钱。” “你早就该起来了！” 秦洛闷声喝着啤酒，很多记忆随着姚三的话开始在脑海浮现，一次次汗流浃背的奔跑，一遍遍乐此不疲的模仿…… “对了，柳琳联系过你吗？”姚三忽然话锋一转。 秦洛的脸骤然一冷。 姚三却不管不顾，接着道：“其实她是真喜欢你，只是……” “别说了三哥。”秦洛打断了姚三的话，闷声喝了两杯啤酒。 “那……有机会就再找个吧！”姚三叹息一声。 后来秦洛就有些上头了，姚三醉的厉害，一遍遍的嘟囔着：“混口营生不容易，没人拿咱们当人呐！” 秦洛回到住所已是晚上十一点，稍微收拾收拾就睡了。 早上五点半，秦洛又一次准时醒来，因为喝酒的缘故，憋的厉害，就起来上厕所。 厕所在院子里，秦洛披个外套走了出去。 谁知刚来到院子，就是一愣。 此时天刚蒙蒙亮，视线还有些模糊，院子里却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姑娘。 棕色的马靴，牛仔裤，卡其色的外套，米色的围巾，身段窈窕，长发飘飘。 看到秦洛，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欲言又止。 秦洛却视而不见，打着哈欠去了厕所，放完水头也不回的走向自己房间。 “秦洛？”姑娘终于开口了。 秦洛脚下一顿，扭头横了对方一眼。 姑娘抿了抿嘴，道：“昨天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你不该那么冲动，如果得罪他们，你的路就没了！” 秦洛很不耐烦，怼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姑娘像被掐住了喉咙，只喃喃道：“你想的太简单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秦洛摔门进了房间。 过了足有十分钟，姑娘才一脸担心的离去。 秦洛租房子的胡同口，停着一辆银色的本田飞度，姑娘上了车，很快消失在凉爽的秋风里。 秦洛正在抽今天的第二支烟。 来人叫柳琳，是秦洛以前的女朋友，俩人相识在《一双绣花鞋》剧组，那还是01年的事情。 当时俩人都刚来横店，心里有股热乎劲，知道是拍恐怖片也浑然不惧，同时成了里面的群演。 谁知第一天上戏，柳琳就吓哭了。 没谁同情这个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剧组人员满脸嫌弃，其他群演嘲笑鄙夷，是秦洛挺身而出，把她拉到了一边。 再后来俩人就经常一块接戏。 再后来，柳琳能做一手的好菜。 再后来，俩人大吵一架分手了。 分手之后，柳琳把名字改成了柳依依，从此风生水起，一年的时间在横店已是小有名气。 至于分手的原因……即使是如今的秦洛回想起来，也心有芥蒂。 今天秦洛的戏份不多，上午就拍完了，不过却没有离开剧组，而是在一旁观摩起来，偶尔打打下手。 有些意外，张印并没有刁难他。 正在拍摄的是一段哭戏，向敌人偷传情报事发后，范彬彬饰演的公主向皇上痛哭着求情，郡主和几个大臣也在场。 和剧情走向不同，电视剧是交叉拍摄，像这段哭戏就是郝猛战死之后上演的。 贾靖文饰演的郡主也在哭，但和范彬彬不同，她哭的没有声音，绷着嘴唇红着眼眶，任泪水滴滴滑落…… 范彬彬就是嚎啕大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表情狼狈。 两种哭都很有难度，但俩人演绎的真挑不出毛病，03年的时候，即使是靠脸蛋吃饭的明星也是有些演技的。 秦洛看了一会，忽然心有所悟，拿出剧本，去一边揣摩起来。 这一次，秦洛入戏的有点快。 他想象着自己领着近百的兄弟马不停蹄的赶赴战场，意气英发，原以为就要和大部队汇合，却突遭埋伏。 敌人有备而来，将己方团团围住，突围只能靠运气。 杀！ 唯有浴血奋战，才能拼出一线生机！ 杀！ 挥刀横斩，任鲜血飞溅。 杀！ 人头滚滚，任血流成河。 …… 身边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一个相继倒下，谁的喉咙已嘶哑？谁的虎口已发麻？谁的脚步已踉跄？ 终于，天地间越来越安静，被鲜血染红的双眼蓦然回首，周围已没有一个并肩作战的兄弟。 这一刻，风忽然静止，他想起了亲王府的种种恩情，想起了一帮兄弟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出征时的豪言壮语…… 禁不住悲呼：“郡主！属下无能啊！”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噌！”敌人的箭矢飞来，射穿了他的脑袋，他猛的一滞，带着悲怆的表情缓缓倒下。 “啪啪啪！”掌声响起，把秦洛从角色中拉了回来。 定眼一看，竟然是小双，这妮子不知何时溜了过来。 “演的棒极了！”小双脆生生的说道。 秦洛笑了起来。 小双不知，秦洛正心中自语：“这就是近朱者赤系统吗？” 如果说试戏的时候，秦洛还不太确定，眼下已是确信无疑。 刚才的哭戏，秦洛没用什么情感替代法，完全是真情流露。虽然是个群演，秦洛也知道两者之间的差距，可以说这就是演员和戏骨的区别！ 进步这么大，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系统，近朱者赤系统。 7 最后一场戏 有些演员因为脸蛋好看，导致很多人忽视了她的演技。 比如贾靖文。 其实她的演技还是不错的。 拿赵敏来说，虽然演绎的和原著有些出入，但确实把这个角色演活了。 在剧组的这些天，秦洛和贾靖文接触的相当多，首先剧里面是对方的亲卫军，只要有秦洛的戏份，基本就有贾靖文。其次贾靖文挺待见他这个小特约，时不时的会打趣一下，羡煞旁人。 因为贾靖文的关系，范彬彬冷不丁的也会逗一下秦洛，当然，二十出头的范小爷哪是秦洛的对手。 “郝猛，我和你家郡主谁好看？”范小爷仰着下巴，一脸期待。 贾靖文也望了过来。 “那还用说！”秦洛一副不屑回答的模样。 范小爷一怔，道：“你……你什么意思？” 秦洛已经溜了。 贾靖文噗嗤笑出了声。 范小爷恨得牙痒痒。 秦洛和靳冬打过一次篮球，开着那辆高尔夫，去科技学院和里面的学生打。 靳冬是个高手，秦洛打的也不错，俩人身高都过了一米八，几场球下来未尝败绩。 之后一块去吃了夜市，一个人喝了两瓶啤酒，但一顿饭下来也没聊什么深入的话题，靳冬这个人很慢热。 不过吃过饭后，靳冬像突然想起似的拿出了手机，问秦洛要电话号码。 “明天告诉你。”秦洛打了个酒嗝。 第二天秦洛就买了一部诺基亚1100，经典的小直板，花了近一千块钱。 一开始他咋看咋别扭，摸索了一会才习惯，玩了一把贪吃蛇，还挺有感觉。 很快，秦洛就迎来了自己在剧中的重头戏，这是他成为特约的第七天。 开拍之前，导演专门把他叫到了身边。 “准备的怎么样？”导演直视着秦洛。 “应该没问题。”秦洛沉稳的点了点头。 导演看出了他的胸有成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期待你的表演。” “第三十四场第四镜第一次，开始！” 场记话音一落，秦洛已身陷埋伏…… 导演站在监视器的后面，手指搓着下巴全神贯注。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眼下这场戏对于整部《大唐郡主》的意义，这场戏之后，范小爷饰演的公主就此失宠，人物性格由此开始黑化…… “嗯，动作完成的很好，面部表情也很到位，哎不对！” 导演忽然眉头一皱，拿起随身的喇叭，喊道：“停停！那个群演，注意你的表情，你受伤了，该痛苦！该痛苦明白吗？你笑什么？” “大家伙都严肃点，我们是在拍戏，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ok？”导演拍了拍手。 “第三十四场第四镜第二次，开始！” 导演喝了口水，又看向监视器。 过不多久，再次举起了喇叭：“停！那个群演你的血袋呢？你该流血啊！你不会吃了吧！” “第三次，开始！”场记喊的越来越简化了。 这场戏很难拍，不仅牵连人物众多，而且有太多不可预测的情况。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已经ng了十几次，都和秦洛没什么关系，但最耗费精力的却是他，一遍遍的挥刀横杀，胳膊早就酸了。 “导演，要不休息一会吧！”秦洛举起了手，说出了很多人都想说的话。 导演神色不善的瞪了他一眼，挥手道：“休息十分钟。” 秦洛有些冒失了，除了贾靖文这样的大牌，片场只能是导演一个人说了算，很多导演都有这方面的忌讳。 秦洛却没想这么多，他掏出了红塔山，冲一群群演道：“走走，一块抽个烟！” 一群人离开了片场。 张印欲言又止，看向导演。 谁知导演摆了摆手，示意不必理会。 一会之后，所有人都回来了，看不出任何变化。 “第十二次，开始！” 导演再一次打起了精神。 两股人马轰然相撞，瞬间杀声震天…… “嗯，不错。”导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屏息凝神，谁都能看出他捏了一把汗。 场中的厮杀慢慢接近尾声，最后一个亲卫军倒下后，导演舒了一口气，剩下就看那个小特约了！ 秦洛的头盔早已不知所踪，他手握浸血的战刀，呼吸粗重，脚步蹒跚。 他的脸早已被鲜血染红，凌乱的头发贴着脸颊，神情里有愤怒，有茫然，有悲怆，有狠厉…… 敌人从四面八方缓缓围上，他环顾四周，嘴唇开始颤抖，悲呼道：“郡主，属下无能啊！” 两行热泪滚滚落下。 “噌！”一只箭矢飞来…… “好！过！”导演大喊一声，看向场中，缓缓伸出了大拇指。 “啪啪啪！”掌声响起，群演们纷纷鼓起了掌，一边的贾靖文微笑着点了点头，范小爷也跟着鼓掌。 “靖文姐，我记得这好像是导演第二次伸出大拇指吧？”小双发现了什么。 “对诶！上一次还是咱俩一起哭的时候！”范小爷有些不乐意了，那次哭戏让她的眼睛肿了两天！ 贾靖文笑了笑，评价道：“确实有些天分，情感迸发的非常自然，没有过度用力的感觉，而且面部表情也很到位，还有他的哭戏，泪珠饱满，泪痕非常清晰，对于一个没有学过表演的人来说，这非常难得。” 范小爷跟着点了点头。 秦洛已经去卸妆了，当脸庞恢复白净的时候，情绪才从戏里走出来，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他的戏今天就要杀青了。 靳冬出现在了化妆间，对秦洛道：“你能吃这碗饭。” 秦洛笑了笑，道：“有时间一起打球啊，反正你有我电话。” “好！”靳冬一口应了下来。 卸妆完毕，秦洛去和导演打了个招呼。 “再见啊导演！”秦洛本想一句话完事，导演却叫住了他。 “你小子今年多大？”导演问了个秦洛怎么也想不到的问题。 “23。” “嗯，也不算大，有条件去专门学学表演吧，北影中戏的有些难度，上戏倒是可以试试。” “行！” “你小子！”导演看出了秦洛的敷衍，伸手点了点他，朝一旁的张印道：“工资给他按一天两百结算。” “谢谢导演！”秦洛的嘴顿时甜了不少，其实原定的工资是一百五。 “靖文姐，我们合张照片吧！”秦洛拿出准备好的相机，来到了贾靖文身边。 “还有我还有我！”范小爷也凑了过来。 “123，茄子！”小双按下了快门，秦洛和贾靖文范小爷的合影就此定格。 “再来一张再来一张，我刚才这个造型没摆好！”范小爷露出了鬼马的一面。 8 封杀 秦洛一个人离开了片场。 此时太阳已西斜，他走在城墙笼罩的黑暗里，侧前方的广场，却是一片金灿灿的明亮。 过去的七天，就像一场梦，结束之后突然有些不愿醒来。 其实他知道一切都很遥远，就像贾靖文虽然和他开了不少玩笑，可依旧不过问他的名字。 他叫郝猛，已经死在了敌人的包围中，现在他又是那个混迹在老东门的小群演了，不，是小特约。 整个片场问过他名字的，除了算工资的场务，就只有靳冬了。 秦洛忽然有些不甘。 “叮。”极富年代感的铃声响起，秦洛拿出手机一看，姚三发来了一条信息：晚上一块吃个饭。 别看姚三喝醉之后将张印骂的猪狗不如，但在片场见了对方依旧跟孙子似的，甚至为了避嫌，这些天都没和秦洛说过话。 理解是能理解，不过秦洛还是有些膈应。 犹豫了一会后，才回道：“好。” 秦洛眯眼看向前方的广场，有人在放风筝，飞的老高老高。 “要不就一直演下去吧！”一个声音在心里说道。 姚三将吃饭的地点约在四川饭店，秦洛知道后有些狐疑，喝个酒哪用得着去这么高档的地方？ 到了之后才发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今晚你请客。”这是姚三的第一句话。 秦洛一愣，还是点了点头。 姚三道：“你可能不知道，张印已经联系了不少副导演，让他们拍戏不用你。” 秦洛又是一愣。 “高端一点说，你这叫被封杀了！” “他们这群副导演，有自己的qq群，说不用哪个人就一句话的事。” 秦洛乐了，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封杀的一天，还他妈刚成了特约。 “你笑什么呀？这不是闹着玩的，这帮副导演虽然没有多大出息，但还是挺团结的。” 秦洛的反应有些出乎姚三的预料，他没好气的问了一句，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了几个群头，他们都挺支持你，一有机会就会给你争取。” 秦洛这才明白过来，为啥今天要来四川饭店吃饭。 在他看来，封杀这事就是一场闹剧，根本没有演下去的必要，如果事不可为，他大可以南下，不过姚三终是一片好心，都到这份上了，哪能抽身而去？ 过不大会，就有群头陆续过来了，秦洛也都认识，像项飞啊、王猛啊，都是横店数一数二的群头，手下的群演有时候同时跑好几个剧组。 “飞哥，猛哥。”秦洛拿烟让了一圈。 “怼副导演那事我听说了，是挺有种的！” “在横店这些年，我是头一次遇见，冲这个，兄弟就服你！” 这帮群头平时没少受剧组的气，项飞这种还好一点，有些小剧组已经要给他面子，姚三这样的就不行了，到哪都得俯首帖耳。 酒过三巡，谈论的话题就五花八门了。 群头这行，三天一小喝五天一大喝，酒量基本都不差，所幸几人把这场酒当成了平常聚会，要不然秦洛早就倒了。 “我听姚三说了，阿洛哭戏很厉害，导演都跟他伸大拇指！” “哭的好还用愁没戏演？完全没必要！” “哎！我那个剧组有个角色，要不明天让阿洛跟我试试？”说着说着机会就来了。 这人叫李茂，是个和姚三差不多的群头。 “行啊！”姚三一口应了下来。 第二天，秦洛一早就跟着李茂赶到了剧组。 李茂让他在边上等了一会，自己先过去找个人说了一通。 片刻之后，那人和李茂来到了秦洛旁边。 “这是杨哥，《抗日女英雄》剧组的副导演。”李茂介绍道。 “杨哥好。”秦洛打了个招呼。 杨副导演点了点头，道：“听说你哭戏演得不错，试一试。” “好。” 秦洛应下，情绪快速代入郝猛这个角色，一瞬间，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尸山血海。 不足五秒，已是泪流满面！ “不错啊！”杨副导演眼睛一亮，冲李茂道：“去领他登个记，今天就让他上戏。” “好嘞！”李茂乐开了花，其实他也被秦洛的哭戏给震住了。 别看只是个群头，这行浸的时间久了，谁演的好谁演的差一看便知。 秦洛也有些高兴，没想到这么快又有角色演了，也是在这一刻他才明白，对于演戏，内心竟有种发自灵魂的渴望。 李茂要走了秦洛的身份证，很快便登记完毕。 “好好演，我看好你！”李茂给秦洛打气。 秦洛点了点头，随着场务去换戏服。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杨副导演忽然又回来了，挥手制止了秦洛，道：“你叫秦洛？” 李茂脸色突变。 “对。”秦洛镇定自若。 杨副导演皱起了眉头，道：“不好意思，我们这个剧组已经不需要特约了！” 秦洛瞬间什么都明白了，看了眼不敢吱声的李茂，回道：“没事。” 接着朝李茂打了个招呼，道：“我先回去了茂哥。” “嗯……好。”李茂头都没抬。 秦洛转身离开，背后传来杨副导演的呵斥：“你小子成心的吧？干你大爷！都会阴我了！要不是登记的场务提醒……” 秦洛抽了支烟，表情复杂，又好气又好笑。 “哎哎！这里不准抽烟，赶紧扔掉！” 一支烟还没抽两口，远处忽然传来保安的呵斥。 秦洛苦笑一声，真他娘流年不利。 既然没戏演，秦洛就回了居所，躺在床上一支一支的抽烟，说来也怪，心竟然跟着惶惶的。 这让秦洛有些诧异，暗惊道：“咋回事？演戏还上瘾了！” 秦洛不知，他的遭遇群头们都知道了。 不仅副导演之间有群，群头之间也有qq群，秦洛离开剧组不久，李茂就把事情在群里说了。 项飞脾气火爆，当即就在群里开骂：“干！真以为可以一手遮天了，我他妈还不信了！《抗日女英雄》剧组是吧？通知所有群演，明天不上这个戏，我看他们找谁抗日去！” 李茂估计吓哆嗦了，道：“飞……飞哥，弟弟我还要吃饭。” 项飞很坚决：“吃什么饭？这事弄好了，以后有你饭吃！” 李茂也精明，马上转过了弯，道：“好！我坚决支持，去他妈的！真当我李茂是泥捏的！” 群里众人都明白了项飞的用意，一时群情激昂！ 王猛道：“兄弟们齐心合力，一定要把这场仗打好！” 姚三：“干他大爷的！” 9 老东门反击事件（1） 秦洛午饭也没吃，躺在床上发呆，南下的心又开始动摇。 下午也不知具体什么时间，秦洛忽然听到了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他租的这个院子，同时住了好几个群演，不过大伙每天都挺赶，还有人经常上夜戏，一般情况下白天都静悄悄的。 脚步声渐行渐近，在秦洛的狐疑中，竟然停到了他的房间门口。秦洛屏息凝神，假装里面没人，倒要看看对方想做什么。 如果是贼就更好了，他正好心里有火！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似乎有人通过门缝塞进来了什么东西，秦洛没有声张，静待事情的发展。 谁知脚步声接着响起，对方竟然走了。 秦洛神色玩味起来，又等了片刻，离开了床，透过昏暗的视线，在门下面看到一个折叠的纸条。 打开一看，一行字映入眼帘：你可以联系他，他那里需要特约。 后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秦洛的脸色瞬时有些复杂，纸条上的字他认识，正是柳琳的。柳琳的字迹很娟秀，撇捺之间又不失洒脱，看起来相当赏心悦目。 常言道什么样的人写什么样的字，这话套柳琳身上是合适的，但…… 几息之后，秦洛将纸条扔进了垃圾桶，顺手去烟盒里拿烟，可这次他拿了个空，半盒烟已经见底了。 秦洛揉了揉脸颊，脑海中忽然出现了柳琳的画面，对方屁股上的胎记似乎又晃动在了眼前。 也许在太多的古装剧里饰演过丫鬟，欢好的时候，柳琳喊的非常别致：官人官人，娘子爱死你了。 六点左右，姚三给秦洛打了个电话，听声音他应该刚下戏。 姚三：“阿洛，我们商量好了，必须给你出这口气！” 一句话又把秦洛弄蒙了，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姚三：“你瞧好吧！明天等着看戏！” 说完这话，姚三就利索的挂了电话，任秦洛一个人云里雾里。 秦洛回拨，姚三竟然不接了。 第二天一早，秦洛还在洗刷，姚三又打来了电话。 “赶紧来韩胖子这吃包子！” 姚三的声音很激动，说完就挂了。 秦洛满脑子问号，禁不住匆匆赶往了包子铺，到了一看，愣了。 项飞，王猛，李茂，姚三……大大小小十几个群头全都聚集在了这里，这些人几乎把持了横店八成的群演资源。 “阿洛来了，坐。”项飞招呼了一声。 秦洛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从兜里抽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推到了韩胖子跟前，然后指了指项飞一大桌人，意思不言而喻：这桌算我的。 韩胖子有心推辞，但看了看秦洛坚决的神色，就点了点头。其实对他来说，群头才是真上帝，平常想请对方一顿都找不到人，哪个群头来吃饭不给他带来一波人？ 比起群演来，韩胖子更有做包子铺老板的天赋。 项飞几人注意到了秦洛的举动，谁也没说什么，不过神色都是赞赏的。 李茂拉开凳子，示意秦洛坐他旁边，歉然道：“阿洛，昨天的事情对不住啊！” “别说了茂哥，都理解。”秦洛一笑带过。 此时已过早上七点，包子铺附近聚集了上百的群演，不少人朝秦洛等人看过来，一副马首是瞻的模样。 项飞等人的身份群演们都不陌生，很多就是他们下面的人。 “想吃啥自己点，阿洛已经把钱付了，咱们也不用客气。”项飞笑着看了秦洛一眼，一桌人都跟着笑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剧组的人过来挑群演了，和平常一样的流程，车飞驰而来，拉上群演飞驰而去。 项飞等人没有任何表示，吃着早餐聊着天，一个个都很轻松。 直到一辆小巴开过来。 李茂第一个发现，朝众人使了个颜色。 项飞把吃了一半的包子往桌上一放，拿纸巾狠狠擦了擦嘴。 众人都停了下来。 “阿茂，你就别出面了。”项飞吩咐一声，点上烟抽了一口，起身走向店外，头也不回的说道：“阿洛跟我来。” 秦洛跟了上去，除李茂之外的其他群头也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包子铺外摆了一排凳子，项飞和秦洛居中，一众群头一字排开，抽着烟好整以暇。 小巴车已经停在了路边，第一个下来的人正是杨副导演。 看到路边坐着一排人，杨副导演微微有些吃惊，但并没有多想，举起随身的喇叭喊道：“二十个士兵，喊到名……” 杨副导演一顿，发现了异常，路边密密麻麻的群演竟然没有一个人鸟他！ 若是平常，早就一拥而上了！ 而且他发现，不少人看自己的神色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这他妈怎么回事？”杨副导演懵逼了。 直到……直到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坐在那排人的正中央，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秦洛？”杨副导演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停顿片刻之后，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喇叭，道：“二十个士兵，一天三十！一共两场戏，拍完就走！” 这也是无奈之举，招募群演是他在剧组的职责，事情要是搞砸了，他可担待不起，剧组耗一天都是钱啊！ 导演还不活剥了他！ 可是，依旧没有任何人理他。 杨副导演有些慌了。 此时又有其他剧组的车过来，停在小巴车不远处，群演们顿时涌了上去，画面和平常一般无二。 看到这一幕，杨副导演又怕又怒，神色不善的扫了一眼那排群头，目光在秦洛身上略做停留，然后摔门上了小巴车。 “估计要气死喽！”韩胖子幸灾乐祸道。 “哈哈！我他妈怎么那么爽呢！”王猛激动的站了起来。 项飞却冲躲在店里的李茂道：“一会可能要打你电话，想好怎么说了吗？” “放心吧飞哥！”李茂也是一脸兴奋，有种打胜仗的感觉。 小巴车朝着横店镇上开去，招不到群演，戏就没法拍，杨副导演哪能回去？ “叮铃叮铃。”几分钟后，李茂的电话果然响了。 李茂挤眉弄眼一番，随即变了一副脸色，接通电话先咳嗽了两声，道：“什么事杨哥？你说。” “你小子现在在哪？”杨副导演怒气冲冲。 李茂道：“我……我在医院杨哥，昨天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下不了床了都！” 10 老东门反击事件（2） 李茂说着又咳嗽了两声，可能因为经常和演员打交道，装的还挺像。 不过杨副导演却不太相信，电话那端微微停顿，很快又传出对方的声音：“不会是你在捣鬼吧？” 众人都捏了一把汗。 李茂神色一变，嘴上却接道：“啥？捣啥鬼？” 众人松了一口气，这货竟回的毫无破绽，别说杨副导演，在场的几个人都差点让他给骗了！ “哼！咱们走着瞧，如果真是你在捣鬼，到时候有你好看！”杨副导演还是不信，在电话里就威胁了李茂一顿。 “我……我……”李茂演上瘾了，正准备茫然又无辜的解释，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杨建业，我干你大爷！” 李茂破口大骂，这可不是演了，这是真情流露，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想来平常被欺辱的不轻。 边上的群头拍了拍李茂的肩膀，对他的心情感同身受。 项飞深吸一口烟，表情有些阴沉，别看他现在处境不错，那也是从李茂这个阶段过来的，其中的怨气与苦楚一清二楚。 “我提议，这事完了之后成立横店群头联盟，再有剧组不拿咱们当人看，就让他们招不到一个群演！”项飞伸出了手。 “好！”王猛把手叠在了项飞手背上。 接着是李茂。 再接着是姚三…… 最后，就剩下了秦洛，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虽然他也是参与者，但毕竟不是群头。 “阿洛就是我们的见证人！弟兄们以后同进共退！”项飞一句话就化解了秦洛的尴尬，在他眼神的示意下，秦洛的手和大伙叠到了一块。 “以后同进共退！”众人异口同声。 一边的韩胖子看得热血沸腾，小声嘟囔道：“我也是见证人，我也是见证人。” 可没有人理他…… 过不大会，一个群演跑进了店里，道：“飞哥，那个小巴车又回来了！” 项飞冷哼一声，道：“让我们看看他怎么找群演！” 除了李茂，众人都走出了包子店，小巴车果然停在路边，下来的并不是杨副导演，而是一个略有几分姿色的女子。 “招群演，一天五十！一天五十！一共两场戏，还差十个！”女子拿着喇叭卖力的喊着。 不少群演有些心动，毕竟工资很诱人，不过注意到项飞这边没有任何表示，就继续观望起来。 “放屁！在镇上找了半天，就弄了三个菜鸟，还他妈差十个！姓杨的这玩意会的挺多！”项飞一直让人注意着对方的情况，门清的很。 项飞算的上是第一批横漂，97年拍《荆轲刺秦王》，就在里面当群演，而且他是土生土长的横店人，家族兄弟众多，听闻他祖爷爷办九十大寿，酒席就拉了一百多桌！ 另外他本人很讲义气，行事颇有大侠风范，所以朋友也不少，虽然还不到三十岁，但在横店已经算个人物。 这也是所有群头都服他的原因。 女子又喊了一会，还是没有人理她，最后灰溜溜的上了小巴。 好似赌气一般，小巴车扬长而去，快速开向了影视城。 众群头哄然大笑，这是属于他们的胜利，从未有过的胜利。 项飞拿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朝旁边一个群演递了过去，道：“去弄两条烟，让兄弟们抽抽。” “好的飞哥！”群演领命而去。 烟很快买来了，买烟的群演很机灵，一边散烟一边道：“飞哥请大家抽的，谢谢大家帮忙。” 一众群头又说了会话，项飞最后道：“群头联盟的事情我们凑机会再碰个面，尽快落实下来，这事关系大伙利益，都重视起来。” “好！”“行！”“放心吧飞哥！” 众人一口答应。 临走之前，项飞忽然冷脸看向韩胖子，大声道：“韩胖子，事情就交给你了啊！留意点，谁要上刚才那辆小巴车，回来告诉我。” 抽烟的众群演心中一紧。 “好！好！”韩胖子忙应了下来。 项飞的举动秦洛都看在眼里，暗自有些佩服，觉得对方以后会很不简单。 当天，《抗日女英雄》剧组只招到三个群演，拍摄被迫暂停，杨副导演被大骂了一顿。 这件事很快在剧组间传开，很多导演知道后都有些诧异，因为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 由于招不到群演而被迫停戏，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群演这个向来被忽视的弱势群体，忽然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前所未有的重视起来，《抗日女英雄》剧组也成了很多剧组的前车之鉴。 而身为整个事件导火索的秦洛，无疑传入了很多人的耳中。 第二天，《抗日女英雄》剧组依旧没有招到人，拍摄又一次暂停。 《大唐郡主》剧组，张印这两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害怕，害怕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是剧组中负责招募群演的那一个。 这天午后，导演喊住了他。 “阿印，事情跟你有关系吗？”导演劈头问道。 张印顿时有些心虚，他想说没有，可知道瞒不过导演。 “嗯。”张印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真能耐！”导演笑了，意味深长道：“你清楚，咱们这个剧组耽搁一天会损失小二十万，而我，也担不起这个臭名声！” 张印吓的一哆嗦。 当天晚上，姚三敲响了秦洛的房门，打开之后秦洛一愣，因为随行的还有张印。 姚三偷偷挤了挤眼。 “那个……事情是我不对，我来跟你道个歉。”张印脸色诚恳。 秦洛眉毛一挑，道：“我三天没拍戏了。” 张印会意，暗自咬了咬牙，从兜里拿出了五百块钱。 秦洛耸了耸肩，道：“不必了，知道错了就行，人嘛！都要互相尊重！” 张印递钱的动作一滞。 “回去吧三哥，我今天得早点睡。”说完，秦洛就关了门。 门外，张印微微颤抖着把钱放进了兜里，一言不发的随姚三离开了。 过不多久，秦洛收到了姚三的短信：“这鳖孙估计改不了，看那表情快恨死咱们了！” “谁管他。”秦洛回道，表情没什么变化，狗总要吃屎的嘛！ 张印走后不久，李茂打来了电话，道：“阿洛，杨建业那孙子联系我了，邀请你去剧组做特约，工资一天两百。” “茂哥，你给他说去他妈的！”秦洛笑了。 李茂也笑了，道：“好！那就去他妈的！” 两天之后，秦洛去了另外一个剧组，一切顺利。而《抗日女英雄》剧组，也开始了正常的拍摄。 但整个事件的影响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11 演员工会 很多人把这个事件称作老东门反击事件，之后的一段时间，成了整个横店街头巷尾最热的话题。 群演们只要说起此事都跟着与有荣焉，但其实他们的处境并没有太大改变，真正的受益者是以项飞为首的群头。 这些群演资源的掌控者一时成了香馍馍。 不久之后，横店群头联盟成立，项飞被选为第一任会长，王猛为副会长。 成立当日，大摆宴席，横店所有剧组负责招募群演的副导演几乎来了大半，秦洛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不过好景不长，仅仅过了一个月，横店演员工会成立了。 从此以后，群演们开始办理演员证，剧组也开始去演员工会招募群演，群头一下就被架空。 而且自演员工会成立当日，群演的工资标准有了明确规定，例如挨个巴掌多给十元，凌辱戏一天一百。 再聪明的胳膊也拧不过大腿。 深秋的一天，秦洛来到了老东门附近的一家彩票站，自从演员工会成立之后，姚三就开始光顾这里。 这是一个沿街的小门市，里面烟雾缭绕，姚三一边叼着烟一边研究选号，对秦洛的到来茫然不知。 看那深邃的表情，颇有点走火入魔的感觉，秦洛劝过他几次，但没什么效果。 “三哥。”秦洛喊了一声。 姚三抬头搭了他一眼，道：“阿洛来了，等一会，一会就好！” 说完又开始埋头苦想，烟烧到烟屁股了才有反应，然后又低下了头。 秦洛有些无聊更有些无奈，上午姚三就约他晚上吃饭，没想到第一站会是彩票站。 他刚下戏回来，民国谍战戏，在里面饰演一个过路的算命先生，台词遭人嫌弃，但却一语成谶。 和其他老东门反击事件的参与者不同，演员工会的成立对秦洛没有任何影响，相反，他还得到了一些好处。 除了演员证外，演员工会也要求简历，秦洛刚在几部电视剧里做了特约，正好丰富了他的简历，在一众特约中都显得很突出。 眼下这场谍战戏，就是演员工会给他推荐的。 秦洛下意识揣摩起明天的戏份，也点了一支烟，也浑然忘我。 不知过了多久，选好号码的姚三扯了扯秦洛的衣袖，脸色有些难堪。 秦洛一愣，回过神道：“怎么啦三哥？” “忘带钱了阿洛，你……你先帮我垫上吧。”姚三吞吞吐吐。 秦洛二话没说，直接问道：“多少钱？” “十块！” 秦洛翻了翻没有零钱，拿出一张二十的递给了彩票站老板。 老板将钱拿在手里，却没有找钱，反而推荐道：“新上了一种喜刮刮，最高奖金一万八，现刮现中，你们要不要试试？” 秦洛有心拒绝，姚三却有些跃跃欲试。 “五块钱一张，就可能中一万八千块！”老板又强调了一句。 姚三看向秦洛，抿了抿嘴。 秦洛心下叹息一声，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对老板道：“来两张吧。” “好嘞！”老板脸上笑开了花。 彩票到手，秦洛一分为二，道：“三哥，咱哥俩一人一张，看谁能中奖！” “好！”姚三中气十足。 老板扔过来一枚一角的硬币，姚三先开始刮，秦洛看向手中的彩票。 这喜刮刮应该是刮刮乐的前身，设计的非常简单，给你一个中奖生肖，然后有十二次刮奖机会，只要刮出的生肖和中奖生肖一样，对应的奖金就是你的。 姚三的中奖生肖是个老虎，但他刮出了一群老鼠，虽然激动的血脉喷张，却是颗粒无收的结局。 秦洛觉得有些幼稚，但还是硬着头皮刮起来。 姚三比他还要激动，边看边攥紧拳头。 彩票站老板也一脸好奇，头几乎凑到姚三脸上，俩人都浑然不觉。 秦洛的中奖生肖是个猴子，他刮的有些糙，一下就是一排，四个生肖露出了大概。 秦洛刚刮第一下，姚三就喊起来：“哎中了中了！” 秦洛和老板仔细一看，确实出了一只猴子。 “快看看中了多少钱。”姚三急促道，差点伸手去帮秦洛刮。 秦洛却没太大感觉，这种类型的彩票，两元五元的小奖还是很好中的。 果然，奖金不多，刚刚能够回本。 “五元。”彩票站老板松了一口气。 “再来一张吧？”姚三忽然道，期待的看了秦洛一眼。 “彩票这玩意一定要乘胜追击！”彩票站老板适时插言。 “行啊！”秦洛爽快笑了笑，答应用奖金再换一张彩票。 老板把彩票给了姚三，同时递过去一枚一元的硬币，俩人头抵着头，开始新一轮的心跳之旅。 秦洛一时倒无人问津了。 这也是常理，即刮即开的彩票，能中一个奖就不错了，想同时中两个，那几率太小了。 秦洛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他刮的更加敷衍。 “噌！”第二排一无所获。 “噌！”第三排…… 秦洛一怔，最后一个好像又是个猴子。 带着狐疑的心情，秦洛又刮了一下，嗯，确实是个猴子！ 他又中奖了！ 至于金额，只能看到一部分，是好几个零。 秦洛心中一突，喉咙忽然有些发干，下意识往下埋了埋身子。 他的动作再不是大开大合，而是一点一点的刮开了全部金额，随即就愣住了。 另外俩人的心跳之旅已经结束，脸色都有些失望，特别是姚三，颇有种背水一战却溃兵千里的挫败感觉。 “阿洛我们走……”话还没说完，姚三意识到了不对劲，凑到了秦洛身边。 “娘啊！中奖啦！一万八啊！鳖孙啊！日我啊！”姚三的喉咙当即就破了。 秦洛吓的一哆嗦。 彩票站老板顿时冲了过来。 …… 十几分钟后，场面才恢复平静，彩票站老板抽着秦洛让给他的烟，道：“奖金一万八，扣除个人所得税后，到手能有一万五千四。” 秦洛平静的点了点头。 姚三皱着眉沉默不语。 “三哥，我想好了，奖金到手后，零头归你。”秦洛拍了拍姚三的肩膀。 老板暗暗撇嘴，心道：“哼！才给四百，要是我，最少也给个一千两千的！” 姚三好像也不满意，一张脸笼罩在缭绕的烟雾里，阴晴不定。 秦洛眉毛一挑，道：“咋啦三哥？这五千多的零头你不打算要？” 老板一愣。 姚三双眼一亮，道：“啥？” 秦洛又暗自叹息一声。 “阿洛，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走出彩票站的时候，姚三诚挚的说着。 12 洛水之南：秦楠 姚三要回老家了，这就是他拉着秦洛吃饭的原因。 演员工会的成立，对姚三这样的小群头打击最大，最近一个月基本没什么收入。 因为外型不佳，姚三的戏路很窄，好点的角色要么是古装剧里的客栈掌柜，要么是事业小成的商贾，要么就是路人甲。 总之，收入微薄。 和秦洛不同，姚三还需要养家，他耗不住。 以前低三下四就有口吃的，以后装孙子也混不到饭了，姚三已经决定去干泥水匠，未来应该会去省会的工地，他有个堂哥，做这一行有些年头了，正好可以带带他。 “看看能不能混个包工头！”姚三脸上再次泛起了光，上次是一个多月前，横店群头联盟成立的时候。 “你好好混，我看好你，以后万一成了大明星别忘了三哥！”上火车的时候，姚三卖力的朝秦洛招手，他的兜里，放着秦洛分给他的五千四百块钱。 火车启动之后，他谨慎的溜进厕所，又把钱拿出来数了一遍，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姚三走了，默默无闻，像一只在夜里出没过的老鼠。不过对于横店而言，他走的很有象征意义，代表着更好时代的到来。 秦洛换了住所，除了影碟机和影碟什么也没带，新房子是两室一厅中的一室，朝阳，温暖而干燥，能洗二十四小时的热水澡。 当然，房租也不便宜，不包水电一个月四百五。 秦洛感觉挺好，总算住的有些现代气息了。 新邻居最少是一个女子，阳台上挂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内裤，看来对方并不知道秦洛的到来。 秦洛瞅了一眼，心下已有判断，应该是两个女子，内裤的风格不一样，一个是小清新，一个……蕾丝花边是什么风格来着？ 身为一个拥有八块腹肌的血气方刚的男子，说没有想法是假，不过……不久之后，秦洛就悟出了一个道理，再漂亮的内裤也决定不了脸蛋的美丑。 新住所距离老东门也不远，每天早上，秦洛一样会去韩胖子的包子店。 “阿洛，老三样？”韩胖子愈发笑容可掬了。 包子铺也受到了演员工会的影响，很多以前在老东门等戏的群演改去了演员工会，所幸包子和韩胖子的口碑都不错，依旧有不少老顾客，但日渐萧条的趋势却不会改变。 两个包子一碗小米粥一个卤蛋，秦洛不紧不慢的吃完。 韩胖子脸色苦闷，见没什么顾客，拿着烟坐到了秦洛身边。 “生意难做。”韩胖子翘起了二郎腿，看着却更显狼狈，窝着腰，愁云满天的感觉。 “去工会那边开个新店吧，你有手艺你怕啥？”秦洛支了个招。 韩胖子脸色更苦了，道：“你不知道阿洛，那边房东太黑了，差不多大的门面，张口就是五千，我这才三千！” 秦洛接过韩胖子递来的烟，点上后抽了一口，道：“其实你可以换个方式，成本更低，效果应该会更好。” “啥方式？”韩胖子顿时来了精神。 秦洛没卖关子，道：“你试试往剧组送早餐。” 告别韩胖子后，秦洛赶去了剧组，最近他扮演的角色是一个捉弄良家被主角严惩的恶少，有几句色厉内荏的台词，却没有后续。 也就是说，被白收拾了一顿。 感觉有挑战性秦洛才接的，化妆废了好大的功夫，因为他有一张不怎么像坏人的脸。 和他搭戏的除了黄啸鸣，还有一个女学生。 这是秦洛第一次见到黄啸鸣，还有些生涩，不过古装扮相确实挺帅，至于身高嘛，这里就不说了。 女学生姓什么不知道，剧组的人都喊她“旭飞”，脸有点长，眼睛很有风情，听说是上戏的大一学生，专门托了人来剧组锻炼锻炼。 女学生饰演的就是那个被捉弄的姑娘，戏份比秦洛还多，算是中特约。 特约分大中小，秦洛目前还属于小特约，至于大特约，一般都是成了名的演员，属于客串的性质。 零几年的时候，电影市场不太景气，电视剧的年产量还是挺高的，秦洛在横店戏约不断就能看出来。 跑了几个月剧组，秦洛在横店影视圈已是小有名气，一些考验演技的小角色，很多剧组都会想到他。 要演技有演技，要身价没身价，谁不用啊？ 秦洛当然渴望更大的挑战，但因为横漂出身的制约，还没有人愿意朝他抛橄榄枝。 当然，也可以说机缘未到。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月，一些身子单薄的姑娘已经穿上了羽绒服，秦洛租房子的阳台，再没见过迎风招展的内裤，这让他有些遗憾，毕竟内裤是无辜的。 这天秦洛如常出现在了包子铺，韩胖子见他就是一拍脑袋，懊恼道：“瞧我这记性，阿洛，你的信到了！” 秦洛莫名其妙。 韩胖子真的拿出了一封信，递过来道：“到两天了，我给忘了。” 秦洛没接，探头瞅了瞅，收信人是他没错，至于寄信人，写的是秦楠。 “湖东省洛南第一高级中学高一（七），秦楠。” 这是完整的寄信人信息。 秦洛的心忽然一软，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毛丫头。 因为北面有一条大河叫洛水河，所以他们的县就叫ln县，所以他叫秦洛，他妹妹叫秦楠。 秦洛想过，如果姓张的话，他应该就会叫张洛，妹妹应该叫张楠。 秦楠比他小六岁，这个年龄差，导致秦洛经常忽视这个妹妹。 秦洛没有意识到，同样因为这个年龄差，自己在妹妹心中的分量格外重了些。 “是我的信。”秦洛忽然想起来了，几个月前秦楠放暑假，不知从哪儿搞到了他的qq号码，软磨硬泡跟他要联系地址。 为了应付，他把韩胖子包子铺的地址给了秦楠，没想到这丫头竟寄来了一封信。 秦洛将信笺夹到了腋下，转身离开。 他明白，有些人需要面对，有些责任需要承担，毕竟这具身体不是凭空出现的，比如记忆中那个流鼻涕的毛丫头，比如…… 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排斥，不太想面对。 秦洛将信放到了居室的抽屉里，决定抽时间再看。 13 飞来横祸 秦洛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跟戏，只要片场没有他的戏份，一定会在拍摄现场，聚精会神的看着镜头前演员们的一举一动，模样比导演还专注。 “你小子干导演得了！”不时有人这般打趣。 秦洛一笑了之，没有人猜得到他的想法，不过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只要有他的戏份，基本就没出现过ng。 于表演而言，秦洛愈发专业。 这天傍晚，导演把所有人集合到了一块，严肃道：“一会要拍一场夜戏，灯光、摄影、场务，包括演员，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争取一遍过，另外注意安全。” 这场戏没秦洛什么事，主要角色是黄啸鸣和那个叫旭飞的女学生，不过他依旧在片场。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黄啸鸣饰演的翩翩佳公子英雄救美之后，和旭飞饰演的官家小姐一起去赏花灯， 拍摄地在清明上河图，群演就找了几十个，场面不小。 元宵节，车水马龙的街，才子佳人。 …… 拍摄非常顺利，不到九点就结束了，秦洛见道具有点多，就帮忙收拾了一会。 “阿洛，要不一块吃个饭吧？”场务的负责人跟秦洛打招呼。 秦洛摆了摆手，步行返回横店。 “是不是该弄个交通工具了？”秦洛暗自想着，脑海中出现了靳冬的高尔夫，随即就摇了摇头，那玩意他现在可买不起。 然后，秦洛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张中奖的彩票，暗猜是不是和系统有关系。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秦洛的思绪被打断，定眼一看，原来是旭飞。 “你到底到哪了？老是快了快了，都说三遍了！人呢！”旭飞一个人打着电话，明显是生气的状态，声音挺大，和剧组时的柔声细语判若两人。 秦洛有意放慢了脚步，想避开对方，免得尴尬。 此时俩人正走在通往横店的公路边，旭飞在前，对秦洛毫无所觉，还在对着电话嚷着：“整天喝酒，喝喝喝，你还能喝成影帝！” 旭飞挂了电话，茫然的看了看夜空，继续往前走。 秦洛干脆停了下来，站在路边抽起了烟。 谁知…… “哎呦！”一声痛呼突然传出，旭飞竟然崴到脚了。 秦洛看了看蹲下去的旭飞，一时左右为难，不去看看吧，有点说不过去，去吧又…… 略微思量，秦洛还是走了过去。 “哎！旭飞，你怎么啦？”秦洛故作偶遇。 旭飞扭头望了过来，见是秦洛，道：“没事洛哥，不小心崴了一下，一会就好了。” “噢，真没事啊？” “真没事，放心吧洛哥！” “好，那你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秦洛巴不得离开，不过刚走出两步，硬着头皮站起来的旭飞又一声痛呼。 “你要去哪？要不我送送你吧？”秦洛只能又问了一句。 “不用洛哥，我男朋友一会就来接我了，真的不用！”旭飞摆了摆手，恰此时，她的手机响了。 “到哪了？”旭飞压着性子问道。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旭飞瞬间就爆了，吼道：“快了快了！十分钟你要是还不来，我就跟别的男人回家了！” 秦洛有些吃惊，没想到旭飞还有这样泼辣的一面，另外，对方说的话…… 旭飞歉然的点了点头。 秦洛又点上了一支烟，玩笑道：“要不，我等你十分钟？” 旭飞一听就笑了，道：“我男朋友整天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喝酒，说了多少次都不听，气死我了！” “你男朋友是你同学吧？” “嗯。” “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哪有不喝酒的？喝的多说明朋友多嘛！” “唉！你不知道洛哥，反正就是……我看见他就想收拾他！”旭飞握了握拳头，杀气腾腾。 这一瞬间，秦洛多少有些同情对方那个素未谋面的男朋友，当着他个外人的面还这样呢，这要是俩人在一块，还不得天天屁股开花？ “哎洛哥，你真的没有学过表演？”旭飞转移了话题。 别看俩人一个剧组，实际上交流的很少，除了搭戏的时候对了对台词，从没聊过什么别的。 “我不是科班出身，没有系统的学过表演。”秦洛一五一十道。 旭飞道：“其实我问过别人，但还是不太相信，因为跟你搭戏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旭飞一顿，想了想又道：“反正比跟黄啸鸣搭戏时紧张。” 秦洛笑了，问道：“你们上课都学些什么呢？” “我们呀！学的就那样，又系统又繁琐的，主要还是看个人悟性，有些人一点就透，有些人怎么也入不了门。”旭飞好像不愿多谈。 就在此时，一辆jeep车飞驰而来，嘎吱停在了路边，秦洛扫了一眼，车身上“superme”的车贴非常显眼。 一个烫着头发打扮时髦的小伙风风火火的下了车，二话不说冲秦洛嚷道：“孙子！你给我站住！” 秦洛皱眉望了过去。 “你丫谁啊！谁给你的胆儿敢动我兄弟的女人？”小伙冲向秦洛。 秦洛无辜的摊了摊手。 旭飞又惊又怒，喊道：“哎哎！飞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个时候，另一个青年下了车，朝旭飞摆手道：“媳妇你别管，我倒要看看谁吃了驴心骡子胆，敢打你的主意！” 小伙和青年都有几分醉意，小伙是脸色通红，青年是摇摇晃晃。 这青年，就是旭飞的男朋友。 “什么我别管！你快让飞哥停下！”旭飞朝青年辩解，青年却装作听不见。 小伙已经冲到秦洛身边，挥手就是一拳。 秦洛闪身避过。 小伙却不依不饶，伸手去抓秦洛的头发，嘴上道：“嘿！还是个练家子，今我让你……” “加油飞子！”青年给小伙助威。 旭飞急的都快哭了，喊道：“飞哥，快停下！” 可没有任何效果。 眼看不好善了，秦洛默念一声得罪，接着一把抓住了小伙的手腕，一步跨出，转身扭腰，直接把对方摔了出去！ “哎呦！”小伙的痛呼随即传出。 旭飞和青年顿时傻了眼，这……这是什么节奏？ 青年先一步反应过来，忙跑过去道：“飞子飞子，你没事吧？” “咳咳！”小伙咳嗽两声，不服气的喊道：“雷子！你别拉我！你别拉我！今我要不弄死他，我就不姓飞！” 青年有些懵逼，心道：“你丫本来就不姓飞啊！还有，我没拉你啊！” “雷嘉音！郭津飞！你们两个闹够没有！”旭飞快崩溃了！ 14 一对傻宝 “咣！”的一声传出，这个时候，jeep车上又下来一个人，齐耳短发配个大墨镜，黑色的机车夹克，牛仔裤黑色马靴，长腿迈着猫步，倍有范的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郭津飞顿时哀嚎起来：“老万，你要替我报仇啊！” “茜茜姐，你……你要替飞子报仇啊！”雷嘉音跟着帮腔。 旭飞也急着喊：“茜茜姐，你别跟着他们……乱来！” 来人谁也没理会，径直来到了郭津飞旁边，忽然向秦洛伸出了大拇指。 秦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来人一把拧住了郭津飞的耳朵，道：“郭津飞你个王八蛋！三更半夜骗我来横店，敢情就为了给你们两个酒鬼当司机！我……我去你丫的！” “哎哎哎！老万，万爷！误会误会！这不是一块来看看弟妹嘛！顺便领略领略大横店的美妙夜景，有什么不好？”郭津飞巴拉巴拉说个没完，逮个空隙一下挣脱出来，脚底抹油逃到了一边。 来人不急不怒也不追，盯着郭津飞道：“过来。” 郭津飞哪会过去，一边揉耳朵一边道：“不去。” “过来！”来人稍稍提高了嗓门。 “不去。”郭津飞都不敢看对方了。 “你过不过来？” “我不过去！” “真不过来？” “死也不过去！” 来人不说什么了，转身走向jeep车。 秦洛又点了一支烟，看得津津有味。 郭津飞朝雷嘉音眨了眨眼睛，一副贱兮兮的得意模样。 雷嘉音已经溜到了旭飞身旁，做隔岸观火状，不过耳朵却攥在旭飞手里，他假装不疼一声不吭，好像耳朵是别人的。 “轰轰！”jeep车突然被发动。 郭津飞顿时大惊，向车狂奔，喊道：“万爷！我错了！把车留下！” 雷嘉音和旭飞也愣了。 不过…… “嘎吱！”jeep车一个急转，快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郭津飞追着跑了一段，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万……万芊，我咒你丫打一辈子光棍！”郭津飞干吼着，车被开走了。 “真……真走了啊！”雷嘉音傻了。 秦洛掐灭烟蒂，心道：“这妞真飒！” 返回居所的路上，秦洛忽然想起自己使出的过肩摔，干净利落，摔的郭津飞措手不及。 其实他也没想到，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好像练了很多遍。 “又是系统吗？”秦洛暗忖，脑海中出现了自己接触过的动作指导和武戏替身。 另外一边，旭飞三人正在一块吃夜市。 “雷子，这事我过不去！”郭津飞严肃道。 雷嘉音先瞄了瞄旭飞，才接道：“那你想咋弄？打又打不过！” “他不是和旭飞一个剧组吗？”郭津飞白了雷嘉音一眼，看来这家伙早就有了主意。 “你是想……？”雷嘉音有点明白了。 “吓他丫的！那副导演不是咱们师兄吗？咱俩去剧组晃一晃，看他还不服软！”郭津飞一副吃定秦洛的模样。 旭飞暗自撇了撇嘴，决定任这俩货去折腾，就当落个教训。 “中！”雷嘉音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雷郭二人随着旭飞来到了片场，早就得到消息的副导演热情的迎接了他们，落在一众群演眼里，确实有些风光。 寒暄完毕，副导演让他们随便转转，自己就去忙别的了。 “看到那丫了吗？”郭津飞悄悄朝雷嘉音询问。 “没。”雷嘉音稍微高点，看了一圈摇了摇头，可紧接着又忽然道：“来了来了！” “咳咳！”郭津飞忙咳嗽两声，拿出了一种领导视察的派头，目光锐利，状若无意的看向秦洛。 “洛哥！” “洛哥好！” “阿洛早！” 然后，一连串亲切的招呼声落在了俩人的眼里耳朵里，从秦洛走进片场那一刻，所有的群演几乎都和他打了招呼，还有很多剧组的工作人员，像场务、摄影，甚至是一些演员。 “阿洛，早饭吃了没？剧组还有一些。”郭雷二人的师哥，也亲热的…… 郭津飞有些蒙，心道：“这丫什么来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腕呢！” 同样吃惊的雷嘉音，眨巴着小眼望向郭津飞。 恰此时，秦洛也望了过来。 “你们俩酒醒了？”秦洛问道。 “对。”雷嘉音忽然有些紧张。 “昂！”郭津飞微微抬了抬下巴。 “你们认识啊？”副导演随即有些好奇了。 “昨天就见面了。”秦洛道。 “嗯，一见如故。”雷嘉音莫名来了一句。 郭津飞当即就愣住了，一见如故？你他妈成语八级是不是！ “这样吧，晚上一块吃个饭！”副导演热情提议。 秦洛：“好。” 雷嘉音：“行。” 郭津飞：“成啊！” 秦洛很快开始忙了，郭津飞和雷嘉音躲到一旁又开始嘀咕起来。 “洛哥，这俩一个事妈一个事精，你别和他俩一样。”旭飞朝秦洛说着，差点把他逗笑。 这边郭雷俩人产生了分歧。 “飞子，晚上这顿得咱俩请。” “啥？咱俩请他吃饭！”郭津飞一听就不乐意了。 雷嘉音点了点头。 “雷子你丫有病吧？窝囊死了都！我不请，要请你请！” 雷嘉音为难了一番，道：“我请我请！那你去不去吧？” “我不去！刚被人家撂了，转个头又和人家吃上了，推杯换盏的，这合适吗？” 雷嘉音耐着性子道：“你真不去？” “不去！打死也不去！我郭津飞在上戏好歹是一有头有脸的主，哪能去贴人家屁股！” 雷嘉音有些不耐烦了，道：“不去算了！” “孙子才去！” 晚上，四川饭店的某个单间。 郭津飞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对秦洛道：“昨天的事是我不对，在这里给你道个歉。” 半个小时后，郭津飞又端起了酒杯，道：“阿洛！你那过肩摔好厉害啊！练了很长时间吧？” 一个小时后，郭津飞：“洛哥，你电话多少？咱俩一见如故，必须要保持联系！” 两个小时候，郭津飞搂着秦洛肩膀，道：“洛哥！今我们要义结金兰，古有桃园三结义，今有横店四金兰……” 雷嘉音抓了把头发，愁的有点懵逼啊！ 15 柳琳 第二天，秦洛收到了郭津飞的短信：“洛哥，回上海了，后会有期。” 秦洛浅笑，暗想：“昨晚估计又成了对方不堪回首的记忆。” 昨天郭津飞拉着他絮絮叨叨了好久，连上小学的时候偷用卫生巾的事都给说了出来。 热血，冲动，真挚，幼稚。 这就是03年的郭津飞。 他是端起的酒杯，是弹飞的烟蒂，是一团不点就燃的火焰，是卡在肋骨里的刀，也是沉在心底的泪。 雷嘉音就是另外一种了，看起来温温吞吞，但其实比大多数人都想的深一些，看的远一些。 通俗一点讲，叫稳重。 不知不觉圣诞节就到了，秦洛又换了一个新剧组，开始演绎一个新的角色。 “阿洛，你的包裹！”吃早饭的时候，韩胖子老远就对着秦洛喊。 天气有些阴沉，好像要下雨，秦洛微皱眉头，把包裹接了过来，果不其然，寄件人那里写着：湖东省ln县第一高级中学高一（七），秦楠。 秦楠又给他寄东西了。 “啥东西？”韩胖子一脸好奇。 秦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韩胖子嘿嘿直笑，好像秒懂了秦洛的眼神。 晚上回到住所，秦洛才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条针织的围巾，褐色，样式很一般。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折叠的纸条。 秦洛缓缓打开，一排排熟悉又陌生的字映入眼帘： 圣诞快乐哥！如果我没有算错，圣诞之前你应该能收到，怎么样？惊喜吧？我自己编的哟！厉害吧！ 天气越来越冷，你要注意多穿衣服，我查过你那边的天气，好像冬天有不少雨。 还有要按时吃饭，少吃点泡面，对身体不好。 对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啊，不用很漂亮，疼我就行。 ps：围巾是课间打的，没有影响学习，不用担心。 ps：今年你要是回来，不用给我带礼物。 这就是纸条上的所有内容，看到最后一句，秦洛的眼眶忽然有些泛酸。 他上一年过年就没有回家，丫头这是盼着他回去呢，只不过表达的非常委婉。 秦洛看向抽屉，秦楠寄给他的那封信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里面，他总是忘记，从黑夜到白天。 搓了搓脸，把围巾和纸条重新放进包裹，秦洛点上了一支烟，暗想着今年要不要回去一趟，不过很快就摇了摇头。 “实在不行就往家打点钱吧！”秦洛有了决定。 新加入的剧组有些赶进度，导演想年前杀青，每天忙到很晚。秦洛依旧习惯性的跟戏，有些新加入的演员甚至把他当成了副导演。 一月十四号这天正是阴历的小年，剧组午饭还专门准备了年粽，一人一个沾沾喜庆。 “阿洛，下午有好戏看了！”吃饭的时候，副导演拿胳膊碰了碰秦洛，笑嘻嘻的说道。 看对方笑的有些猥琐，秦洛马上明白过来，问道：“要拍那段？” 副导演点了点头。 秦洛说的是一段凌辱戏，发生在女二身上，听说尺度不小。 不知怎的，整个剧组都知道下午的拍摄计划，时间还没到，已有不少人围在了场边。 秦洛也在其中，倒不是眼馋白花花的肉，他是为了观摩。 看到这样的场景，导演有些皱眉，但也没说什么，毕竟拍出来大家也要看，另外…… 时间很快到了，众人期待中，女二出来了。不过女二穿戴整齐，一看就不准备上戏。 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另外一个人从女二身后走了出来，披着羽绒服，隐约可见里面的红色肚兜，聘聘婷婷，颇有风姿。 众人大悟，原来要上替身！ 秦洛却微微一震，因为出来的正是柳琳。 面对目光火热的观众，柳琳风平浪静，面不改色的脱掉了身上的羽绒服。 秦洛退了出去，一个人离开了剧组，风好像有些大，吹的他不知不觉走的快了些。 腊月二十七这天，剧组如愿的杀青了，副导演早就打了招呼，让秦洛一块跟着吃杀青宴。 从《大唐郡主》到现在，秦洛扮演了十几个角色，但从来没有跟着剧组吃过杀青宴，还是有些好奇的。 杀青宴定在镇上的一家火锅店，秦洛步行去的，谁知快到门口的时候，又一次遇见了柳琳，她也被邀请了。 柳琳的目光有些躲躲闪闪，秦洛则坦然的点了点头。 柳琳被安排到了副导演那一桌，秦洛和场务坐到了一块。 导演先说了段开场白，接着就是一通吃吃喝喝，临近过年，气氛非常热闹。 秦洛和同桌的人稍微喝了点，就借故离开了。 回到住所，秦洛先洗了个热水澡，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沉默着抽烟。邻居已经回家过年了，整个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啪嗒。”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秦洛吃了一惊，忙坐得端正了些。 “嘻嘻！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来人有些惊喜，砰地关上了房门。 秦洛愣了，竟然是柳琳！ 柳琳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一脸得意，依着墙看着秦洛，双颊飞霞。 她喝醉了。 秦洛的脸沉了下来，道：“你不该来这里。” 柳琳噘起了嘴，摇晃着来到秦洛身边坐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楚楚道：“官人官人，你都不想我吗？” 秦洛猛然挣脱了柳琳的手，冷声道：“你喝醉了，现在该回家。” 柳琳一僵，随即有些颓然，眼睛期盼的看向秦洛，小声道：“咱俩和好好不好？” “我再说一遍，你喝醉了，该回家！”秦洛站了起来，声色俱厉。 “啪嗒！”柳琳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当即落了下来。 秦洛不为所动。 柳琳看了眼决然的秦洛，赌气似的咬了咬牙，接着一把拉开了身上的羽绒服，里面只有一件鲜红的肚兜，上面绣着两只彩色的鸳鸯，露出的肌肤白的发亮。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爬到我的身体上吗？”柳琳流着泪发问，身体微微颤抖。 秦洛别过了头。 柳琳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断断续续道：“可……可我习惯你……” 秦洛拿起外套，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家门。 16 我知道你的名字 柳琳能弄到自己住所的钥匙，秦洛一点也不吃惊，凭她现在的地位，想和隔壁两个跑群演的小姑娘建立关系，实在太简单了。 如果是以前的秦洛，面对喝醉的柳琳估计会左右为难，现在却不会。 在秦洛眼中，柳琳就是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女人，但又清楚对方的感情史。 感觉很复杂。 总之，秦洛不想再和对方有任何关系。 夜已经很深了，天气有些阴冷，霓虹开始凋零，秦洛缩了缩身子，叼着烟走向记忆中的一家网吧。 来到这个世界后，这是他第一次进这种场所，有一种久违的味道。人不少，几乎爆满，在电脑嗡嗡声的伴奏下，依旧有些嘈杂。 一块钱一小时，秦洛开了两个小时。 登上qq，滴滴滴响个不停，秦洛打开一看，都是秦楠给他的留言。 基本上每周都会说上两句，这妮子上网很有规律，最近一次是在十天前，秦洛推断是放寒假当天。 秦楠留言如下：“哥，有时候我都想不起来你的样子了！过年你早点回来吧，我先回家了，再给你织个帽子，等你回来就可以戴了！” 之前还有很多。 像9月15号：“哥，我们宿舍有个女生可恶心了，竟然用挖耳勺剔牙，我说她她还不听，说自己剔了好几年了，还让我试试，咦！” 10月8号：“哥，国庆节我回家了，你猜遇到了啥事？有媒人去咱们家给你说亲了！女方好像叫梁蕊，是你小学同学，咱妈没拒绝也没答应，说等你过年回来看看再说。” 11月21号：“哥，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班级第二名，怎么样？厉害吧！” “算了！跟炫富似的，不跟你说了！” 12月…… 全部看完之后，秦洛的心情忽然好多了，微微思量，给秦楠回了一句话：一定要好好学习。 之后，秦洛一时不知道干什么了。 不少人在玩《传奇》，还有《梦幻西游》，可他没有太大兴趣，索性去找部电影。 秦洛想看一部经典的动作片，想想输入了《这个杀手不太冷》，可接着就傻眼了，没有搜到任何关于这部电影的信息！ “没有？”秦洛一愣，意识到了关键所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这部电影。 一瞬间，晃荡在楼梯边的马靴，被搬来搬去的银皇后，嚼到一半的口香糖……骤然汇聚在秦洛的脑海。 他心中一动，又开始搜索吕克贝松。 这个大牛还是有的，03年已是功成名就，开始做编剧和制片，新闻多是关于此类，例如：吕克贝松担任编剧和制片的《非常人贩》全球票房达到4392万美金。 …… 秦洛心中不可抑制的萌生了某种想法。 抽了一支烟后，他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在搜索栏里输入了《燃情岁月》。 这部电影也有，主角依旧是布拉德皮特，西部牛仔扮相的皮特帅气逼人，秦洛很快沉浸在剧情里。 再回到居所已是凌晨一点，空气中弥漫的酒味已经很淡，想来柳琳走了很长时间。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八，早上九点，秦洛已经在床上发呆了一段时间，他在思考接下来的几天做些什么。 绝大部分横漂都回家了，各剧组的拍摄也停了下来，过年期间的横店，冷冷清清。 秦洛不想一个人无聊，又想了一会后，做出了决定。 十一点的火车站，多出了一个轻装上阵的年轻人，票根上的目的地，是沪市。秦洛决定去看看这座国内最发达的城市，就当旅游了。 经过五个小时的车程，秦洛到达了沪市，出站之后首先看到的，是磅礴的返乡大军，扛着编织袋的民工，穿着还算体面的生意人，被紧攥着手腕的孩童…… 兵荒马乱。 秦洛背起自己的包，融入了茫茫人海。城市越大似乎就越包容，过年期间的背包客，人们也习以为常。 买了一份地图后，秦洛上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让司机开往南京路。 到达的时候暮色已经降临，华灯初上的南京路就像一个开始上妆的姑娘，慢慢开始展现自己的万种风情，秦洛穿梭在流光溢彩里，如梦如幻，悄然忘返。 南京路的尽头，凭栏黄浦江，夜风清凉，举目灯火，明珠塔就像一樽火炬，在秦洛的视线里闪耀。 身边游人如织，说着各地方言，秦洛长舒一口气，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安。 “哎你好先生，请问能帮我拍张照片吗？”有个高挑的女子看向秦洛，举了举手里的相机。 秦洛扭头望去，微微一愣。 女子又高又瘦，穿着卡其色的长款外套，圆圆的脸蛋就像一只猫，目光怯怯的。 也许感受到秦洛的目光有些怪异，女子拿相机的手往后缩了缩，有些想打退堂鼓。 “当然可以。”秦洛回道，心下却仍在吃惊，暗道：“竟然是她！” 女子把相机递给了秦洛，眼神都有些警惕了。 “你站这里吧，正好可以把明珠塔拍下来。”秦洛让出了自己的地盘。 女子走了过去，随便摆了一个造型，可能想尽快结束。 “123茄子！”秦洛按下了快门。 女子悄然松了一口气。 不过秦洛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上前两步道：“你身子侧过来，对！脸向右上方倾斜一点，右手自然的搭在栏杆上，眼看向对面的街。” 秦洛说了一通，女子脾气应该不错，微微迟疑之后就全部照做了。 “好！来点微笑，嘴角上扬，好！123茄子！”秦洛拍下了第二张照片。 “谢谢你！”女子从秦洛手中接过了相机。 秦洛提醒道:“你看看怎么样。” 女子矜持的笑了笑，并没有看相机，直接朝秦洛招了一下手，转身走入人群。 秦洛忽然想说些什么，冲女子道：“嘿！我知道你的名字！” 女子转身，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在笑秦洛蹩脚的搭讪，接着很快消失不见。 秦洛若有所失，自语道：“我真知道你的名字。” 走了一会之后，女子打开了相机，看了看刚拍的照片，微愣，真的有点好看诶！ 照片上的女子神色恬淡，长发飘飘，眼睛里映着灯火，好像置身在春天里。 17 小演员和小导演 第二天秦洛去了很多地方，像枫泾古镇，像豫园，像车墩影视城，一个人走走停停，轻松而惬意。 当天晚上，还去了一趟百乐门。 03年的百乐门重新对外开放，恢复了昔日的夜夜笙歌，当《夜上海》的音乐响起，穿着旗袍的服务生身边穿梭，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十里洋场。 晚上回到宾馆，秦洛收到了一条短信，靳冬发的：“阿洛，新年快乐！三月份左右我应该会去横店拍戏，到时候找你打球。” 秦洛点上一支烟，这才意识到眼下已是除夕，脑海中忽然出现秦楠那丫头，暗想对方此时应该在看春晚，自己没有回家，不知有没有失落？ 第三天是大年初一，秦洛去了玉佛寺烧香祈福，排队进香的时候，又一次看到了那个让他照相的女子。 女子将头发挽了起来，换上了一件短款的黑色羽绒服，跪伏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神态虔诚。 “在祈福什么呢？”秦洛暗想，并没有出言打扰。 过不多久，女子起身离开，表情带着释然。秦洛招了招手，可对方没什么反应，看来还想着别的事情。 排队进香的人很多，眼看女子已经走出大殿，秦洛一咬牙离开了排了半个小时的队伍，追了过去。 为什么追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秦洛低估了今天的人流，当他追出大殿，已经看不见女子的影子，脚步匆匆的寻了寻，什么也没找到。 丢了。 秦洛怅然若失。 大年初五，秦洛返回了横店，很多群演开始陆续归来，当然，也有一部分再也不会出现。 街头巷尾还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氛，空气中的炮竹味还没有散去，演员工会还没有开门，有些剧组已经张罗着开工，老东门又开始聚集群演，又是新的一年。 初七那天，秦洛又有了一个新的角色，在一部谍战剧里演一个年纪轻轻的酒鬼。 新婚妻子无缘无故被奸杀，凶手却逍遥法外，本该意气英发的年轻人就此沉沦，成了买醉街头的酒鬼。 后来在一次醉酒后，他勇敢地拿起了剪刀，想和凶手同归于尽，可现实是残酷的，他被敌人轻松撂倒，扔进了监狱。 这个角色最主要的作用，是为了进一步展现社会的腐朽与黑暗，当然，也为主角的惩恶扬善埋下伏笔。 初十这天早晨，秦洛如常来到了韩胖子的包子店，坐下还没吃两口，无意间看到路边的一辆雅阁车上下来了一个大个子。 大个子很高，秦洛现实中还没见过这么高的人，戴着眼镜，中短发有些凌乱，裹着个羽绒服，一边揉脸一边进了包子铺，看着有些憔悴。 “三个包子一碗粥，不！两碗粥。”大个子冲韩胖子道，听着有些瓮声瓮气。 “好嘞！”韩胖子应了一声，熟练地拿了三个包子，接着就开始盛粥。 秦洛一开始就觉得有些熟悉，待到对方一说话，恍然想了起来，暗道：“原来是他！” 大个子接过包子，问道：“一共多少钱？” “两块五！” 大个子伸手去兜里摸钱，谁知一摸慌了，竟然忘了带钱。 眼看韩胖子就要盛粥，忙伸手制止道：“对不住伙计，忘带钱了！” 韩胖子一滞，懵逼的看向大个子，一时无言。 “真……真对不住！”大个子将包子放下，一脸歉然。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道：“你给他盛了吧，钱算我身上。” 大个子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相貌俊秀的青年，正坐在一边吃早饭。 “好嘞！”韩胖子瞬间恢复了精气神。 大个子有些不好意思，欲言又止。 韩胖子道：“别跟他客气，他有钱。” 大个子就不说什么了，端着粥和包子坐到了秦洛旁边。 “谢谢啊！出门忘带钱了。”大个子又道了声谢。 “没事，这事我也碰见过。”秦洛一脸的不在意。 接着俩人就闷头吃起来，话都不多，可能觉得气氛太过沉闷，大个子问道：“你是个演员吧？” 秦洛道：“算是吧，小演员，最小的那种。” “谦虚了。”大个子回道。 秦洛心中一动，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导演。”大个子推了推眼镜，又道：“小导演，最小的那种。” 秦洛暗自撇了撇嘴，道：“你才是谦虚了。” 不一会儿秦洛就吃完了，站起来对大个子道：“走了哈。” 大个子扬了一下手，有些生疏的回道：“再见啊！” 秦洛没有回头，只是招了招手。 大个子收回目光，闷头吃起来。 谁知片刻之后，秦洛又折返了，再次来到了大个子身边。 大个子纳闷的抬起了头。 秦洛道：“你适合剪个光头。” 秦洛再次走后，大个子呵呵笑了，伸手捋了下头发，自语道：“第二个人推荐我剪光头了，有这么难看吗？” 然后，大个子想起了第一个推荐他剪光头的家伙，又咧嘴笑了。 今天秦洛的戏份很重要，演的正是他拿起剪刀刺杀凶手的过程。本是一介书生，挣扎一段时间后，终于做出了同归于尽的决定。 情绪中有痛苦、有解脱、有狠戾、也有怯懦，从台词到面部表情，想表现到位的话都挺有难度。 导演专门和秦洛交流了一番，确定秦洛将角色揣摩透了，才开始拍摄。 镜头前，秦洛鬼鬼祟祟的出现，故作凶狠的四下望了望，夜深的长街，空无一人。 接着镜头会有一个特写，秦洛探进胸口，摸出一把刀刃发亮的剪刀，手微微颤抖。这是他从裁缝店里偷的，长这么大第一次偷东西。 不一会儿，奸杀妻子的凶手哼着小调从远处走来，刚喝了花酒，心情正好。 秦洛瞬间绷紧了身子，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脸上一一闪过。 剧情继续推进，犹豫一下后，秦洛从暗处扑出，伴着大喝。凶手吃了一惊，但反应迅速，避开了剪刀，同时一脚将秦洛踹翻在地。 秦洛情绪失控，开始大声控诉，最后被凶手一脚踹晕。 “好！过！”导演的声音传来，透着惊喜。 “啪啪啪！”忽然有人鼓起了掌。 秦洛平复了一下情绪，扭头一看，竟然是大个子，正站在导演身边，笑吟吟的看着他。 18 《生存之民工》 秦洛走了过来，道：“你怎么在这里？” 大个子指了指导演：“这是我老同学，没事正好过来瞧瞧，演的不错啊！” 导演一怔，难以置信道：“你们俩认识？” 大个子咧嘴笑了笑。 秦洛也笑了笑，道：“吃早饭的时候见过了。” “噢。”导演点了点头。 接着秦洛就走了，不拖泥不带水，只提醒大个子道：“你也是导演，有戏想着我点。” 秦洛走后，大个子评价道：“演戏有灵气，是个好苗子。” 导演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好苗子是不少，但出头的能有几个？几年之后年纪再大点，琐事缠身，那点演戏的灵气就给耗没了。 “哎对了！你那个新剧准备的怎么样了？听说找了不少老戏骨，甚至把国家话剧院的沙静昌老师都给邀了出来，那可是国家一级演员啊！”导演话锋一转，问了个早就想了解的事情。 大个子浅浅一笑，道：“沙老师是心软，我给他看了剧本后，很快就答应了。” “那倒有可能，早年在北电的时候听过他的课，慈善的很，算得上德艺双馨。”导演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你也注意点，民工这个话题这两年是挺热，但也非常敏感。” “嗯，我会的。” “除了沙老师还有谁？”导演又追问了句。 “这部剧属于多角度叙事，主要角色有好几个，沙老师的戏份其实并不重，我这边还联系了……” 下面的话就听不见了，大个子凑到导演耳朵上说的，也难为他了，一米九的身子拱成了虾米。 “我去！不会吧！你搞了几个国家一级演员！他们会同意去演民工？”导演惊诧了，由不得他不吃惊，国家一级演员，哪一个不跟国宝似的，这货竟然…… “管琥，你牛！”导演伸出了大拇指。 正月十五过后没几天，秦洛又收到了秦楠寄来的包裹，这次是一顶帽子，和之前围巾的颜色一样，不过这次没有纸条。 看来这丫头有些生气了。 “要不凑个机会去看看她？”秦洛下意识的想着，却丝毫没有回家的打算。 天气开始回暖，路边的柳树抽出了嫩芽，龙抬头这天，有个剧组在横店影视城举行了盛大的开机仪式。 全国各地的娱乐媒体云集，听说还有不少宝岛来的粉丝，可谓盛况空前。 事情很快就在剧组间传开，秦洛也听说了，剧组名叫《仙剑奇侠传》，是根据一款游戏改编的。 这剧他当然不陌生，不过之后就有些怅然，有些人出道就是男一号，而他还在横漂，演一个配角都做不到。 在这种心情的影响下，秦洛的发挥有些失常，一场戏ng了两次。 下戏之后，心态依旧没有调整好，拿起手机看了看，见有一个未接电话，号码从来没有见过。 “谁呀这是？”秦洛有些犯嘀咕，略微犹豫后，回拨了过去。 “你是？”“你是？” 电话接通后，两边问出了同样的话。 “我去你有病吧！”秦洛没好气的怼了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可紧接着，对方又打了过来。 秦洛舒了一口气，耐着性子接通。 “秦洛是吧？”对方问道。 “没错。” “哦，不好意思，我找人要的你的电话，还没有备注，我是……之前在横店你请我吃过早饭，你还记得吗？” 秦洛一愣，瞬间反应过来，道：“记得。” “那就好，我这正准备拍一部戏，想找你演个角色，你看怎么样？” “好。”秦洛答应的很干脆。 对面一滞，可能顺利的有些出乎预料，顿了顿才道：“戏份有点多，需要你好好准备准备，计划五月份开机，拍摄地在东北，你觉得如何？” “好。” “那好，过几天我让人去找你，剧本和合同你看一下，到时候等我电话。” “好。” 临挂电话了，对面却没有挂。 秦洛也没挂。 片刻之后，对面又道：“你都不问问……” “我相信你。”对面的话被秦洛打断了。 三天后，有人把剧本和合同送了过来，是一个三十来岁穿着挺正式的女子。 秦洛先看的剧本，大概浏览一下后有些吃惊，问道：“这……这是主角？” 女子也跟着吃惊了，道：“你不知道？” “只说演个角色，戏份不少，具体没多谈。”秦洛一五一十的回道。 “哦。”女子应了一声，不是很相信。 至于合同，秦洛看的有些粗糙，只瞧了瞧十万的总片酬。 女子走后，秦洛发了会呆，似乎还有些不太相信，自己也能演主角了，虽然是一部多主角的戏，但想想还是激动。 “一定要演好。”秦洛暗暗下了决心。 接下来他就不再接戏了，开始研究剧本，去了解剧本的创作背景，揣摩人物性格特征，熟悉角色的语言特点。 这是一个非常细致又繁琐的过程，一个演员必须要把自己的角色吃透，才能在拍摄的时候完整的还原出来，达到导演的要求。 一些好的演员甚至会赋予角色更持久的生命力，无论大小，都塑造的活灵活现。 秦洛要饰演的是一个年轻民工，叫杨志刚，是所有民工里武力值最高的那一个，胆也是最大的，沉默寡言，身藏利刃，解决问题的惯用方式就是动拳头。 但他心底是善良的，从不持强凌弱。 剧中杨志刚还收获了属于自己的爱情，和一个二人转主唱有了纠葛。他还能修摩托车，后来在草原上和人合伙开了个修理厂。 不过他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母亲，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被家暴的父亲打跑了。 人物性格谈不上复杂，但遭遇非常的曲折，打了好几次架，动过刀子进过医院，有许多情绪暴发的点，不太好拿捏。 对于这部电视剧，秦洛前世是有些印象的，其中有一个角色和杨志刚很像，也是路见不平就开干的主，剧中叫薛六，饰演的演员叫黄勃。 不知这里还能不能见到对方。 剧里面，俩人第一次相遇就干了起来，打的头破血流。 这部剧叫《生存之民工》。 19 靳冬解惑 夜已经很深了，秦洛还趴在桌子上写着东西，都是一些关于剧本的感想，某一场戏该用什么表情、什么样的肢体语言等等，非常细致。 在角色的揣摩上，秦洛从未这般下过功夫，但依旧不放心，害怕自己演绎的不到位。 不得不说，第一次得到如此重要的角色后，他有些患得患失了。 “叮铃铃。”这个时候秦洛的手机忽然响了，拿起一看，是项飞打来了，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秦洛摇头笑了笑，已经猜到了什么事情。 “喂飞哥。” “阿洛，这么晚没打扰你吧？” “没有飞哥，什么事你说呗。” “呵呵，可能你也猜到了，这个……刚才《七剑下天山》剧组的副导演联系我了，想让我再问问你，能不能去戏里演个角色，很有诚意，一天给你三百。” “飞哥，我没和外人说，弟弟不久前接了一个角色，戏份不少，最近正在研究剧本，所以没接别的戏。”秦洛的语气非常诚恳。 项飞恍然，道：“噢！我明白了，那你先忙，不打扰你了。” “好的飞哥。” “哎对了阿洛，什么角色？很重要吗？配角？”挂电话的时候项飞忽又话锋一转。 “配角，一个民工。” “民工？” “嗯。” “那你好好演，有什么需要说一声。”项飞挂了电话。 跑剧组的时候还没感觉，如今一停下来，秦洛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挺重要，最近一段时间，联系他的剧组就有三四个！ 还是那句话，要演技有演技，要身价没身价，谁不用啊？ 看看时间确实有些晚了，秦洛停了下来，躺在床上抽了一支烟，他心里清楚，从签合同那天起，自己的心就一直是吊着的。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可不知道怎么解决，只能机械的忙碌着。 也许太过疲惫，秦洛就这样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夜色与灯火交相辉映的黄浦江畔，他凭栏望着明珠塔，等着有人来唤他，找他拍一张照片。 等啊等啊，等到夜深，等到人迹寥寥，那人依旧没有出现，他不敢回头，怕再也等不到。 不知等了多久，秦洛睁开了双眼，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叮铃铃。”手机正好响起，一看是靳冬打来的，秦洛按下了接听键。 “阿洛，我现在在横店，下午你有事吗？” “没事。” “一块去打球怎么样？” “好，没问题。”秦洛应了下来。 吃过午饭不久，秦洛就见到了靳冬和他的高尔夫。 “最近怎么样？”时隔小半年再次相见，靳冬亲热了不少。 秦洛笑着道：“挺好的，你怎么样？” “就那样吧！” 今天不是周末，科技学院的篮球场上人不多，靳冬和秦洛先简单的玩了会，正准备找人斗牛的时候，两个青年走了过来。 “喂！一起玩玩怎么样？”其中一个青年率先开口，腔调有些怪异。 秦洛望去，禁不住一愣，心道：“原来是他俩。” 胡格和彭宇焉！ 正在横店拍《仙剑》的俩人也来打篮球了，说话的正是彭宇焉，手里转着一个篮球，一看就是老手。 胡格穿着一身运动装，单手抄兜，帅气逼人。 几个人先热了热身，很快就对各自的水平有了大概的了解，总的来说彭宇焉玩的最好，靳冬和胡格半斤八两，最次的是秦洛。 “这样吧，我们两个一组，你们两个一组。”彭宇焉分组了，指了指秦洛。 几人都没什么意见。 一局五个球，第一局秦洛和彭宇焉先开球。 秦洛将球传给彭宇焉，后者直接三步上篮，靳冬的封堵被避开，胡格起跳封盖，但没有碰到球，划出一个美妙的抛物线后，篮球应声入网。 第一球拿下。 第二球彭宇焉先传给秦洛，后者带球突破，被胡格防了下来，无奈又将球传给了彭宇焉。 彭宇焉立定跳投，可能还没找到手感，篮球砸到篮筐弹了出来。 几人开始抢篮板，一番龙腾虎跃后，胡格拿到了球。 …… 第一局五比四结束，秦洛和彭宇焉一球惜败。 “再来！”彭宇焉很不服气。 第二局战幕拉开，最终，秦彭二人五比四拿下比赛。 第三局，秦彭五比三拿下。 第四局，俩人打出了一个五比零，将靳冬和胡格二人打爆了！ “不来了不来了！累死了！”胡格坐到场边的篮球上，一边擦汗一边摆手。 靳冬也喘着粗气。 秦洛和彭宇焉好很多，特别是后者，依旧生龙活虎。 “玩了一个多小时，也差不多了，不然明天都没法上戏了。”靳冬道。 “你们也是演员？哪个剧组的？”胡格望向靳冬。 靳冬道：“《神探狄仁杰》剧组，你们呢？” 彭宇焉刚投进一个球，接道：“《仙剑奇侠传》！” “噢！”靳冬恍然，心说怪不得看着面熟。 走之前，几人相互留了一下电话，方便下次一块打球。 看着胡格和彭宇焉离去的背影，靳冬的目光有些羡慕，中戏毕业也快一年了，一直没什么像样的机会，而对方…… “吃点东西去吧。”秦洛打断了靳冬的思绪。 俩人找个饭店要了几瓶啤酒，两杯酒下肚，秦洛把自己的困境说了出来。 靳冬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主要还是不放心，或者说不够自信。” 秦洛点了点头。 “其实大可不必，如果你做的足够好，就不会有这种忧虑。”靳冬说的不快，留给了秦洛一定的思考时间，话锋一转道：“《霸王别姬》你知道吧？哥哥在里面演的程蝶衣好不好？” “好！” “你知道他怎么演的吗？我告诉你，人家提前半年就去京都学了京剧，不仅学，还去剧院看，看京剧演员台上的表演，台下的生活，包括吸烟的姿势都学了好久！” “李雪见老爷子知道吧？为了拍《杨善洲》，专门去……” 饭还没有吃完，秦洛已经做出了决定，提前去松江做民工。 松江正是《生存之民工》的拍摄地。 “祝你成功！”靳冬举起了酒杯，俩人一饮而尽。 20 民工生涯从搬砖开始 三月中旬的一天，秦洛出现在了东北松江市，除了手机和一部分现金，什么也没带。 松江挨着内蒙，早晚的天气还非常寒冷，秦洛弄了一身绿军装，去了劳务市场。 上百的民工汇集在这里，不少人还拿着牌上，上面写着“木工”“漆工”之类，还有些人在打扑克，不时望一眼路口。 秦洛马上想到了老东门的群演，不过这里更吵一些。 “木工木工，一天四十！”这时有人过来招工，很多人立马围了上去，秦洛也跟着凑了凑热闹。 “先说好，手艺一定要过关，别到时候都不好看！”招工的人提前打预防针，态度和那些招群演的副导演没什么区别。 “你放心吧！不过关我不要钱！”有个瘦巴巴的中年人拍了拍胸脯。 “好！就你了！” 中年人被定了下来，然后又挑了两个，被招工的一块领走了。 这样的场景不一会儿就会上演一番，秦洛发现了，只要有手艺就不愁没饭吃，砖工、钢筋工、油漆工、木工、架子工……分的非常细。 不知不觉上午就到了，路边出现了专门卖饭的大妈，馒头一块钱四个，有荤菜有素菜，荤菜两块，素菜一块。 不少民工随身带着搪瓷缸子，买一份素菜两个馒头，蹲在路边一会就能吃完。买荤菜的也有，多是些身强体壮的年轻小伙。 秦洛一时半会也买不到搪瓷缸子，就让大妈用塑料袋给他打了一份素菜，混在民工中间吃起来。 可能是饿了，也可能周围的人吃的都挺香，秦洛感觉这顿饭还不错，白菜粉条别有一番风味。 吃过饭，秦洛点上了一支烟。 有个脸大的汉子舔着脸走了过来，自来熟的冲秦洛点点头，道：“兄弟，来根烟。” 秦洛微微犹豫，抽出一根递给了对方。 “红塔山，哟！好烟！”汉子的表情很夸张，点上美滋滋的抽了一口。 “兄弟，你是什么工？”汉子和秦洛搭起讪来。 “我想去工地。”秦洛道。 “去工地？去工地你不用在这等，想上哪直接去找哪的工头，人家要你你就先干着，能不能留下来干几天就知道了！”汉子一脸懂行的模样。 秦洛道：“那你咋不去？” “我？”汉子一滞，道：“我不喜欢那种，忒不自由！” 汉子话音刚落，旁边就有奚落声传来：“放狗屁！人家不要你你咋不说？看你那身膘，还有比你再胖勒不？一天天跟个狗蹦子似的！” “你个狗篮子，滚！关你啥事？”汉子当即就不依了。 另外一人不甘示弱：“妈了巴子，你再说一遍！” “你他妈了个巴子！”汉子站了起来。 另外一人也站了起来。 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秦洛闪到了一边，找了个相貌老实的民工，递过去一支烟，问道：“老哥，松江最大的工地在哪？” 松江有一个北郊公园，绿水假山，风景不错，再往北的三百亩土地全被本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给拿下了，打造的项目叫公园一号，正是目前松江最大的工地。 下午秦洛就来到了公园一号的施工现场。 “你找谁？”伴着搅拌机轰轰的声响，有个戴安全帽的中年人朝秦洛发问。 “我想来当小工。”秦洛扯着嗓子回道。 “小工？”中年人上下打量了秦洛一番，追问道：“以前干过不？” “干过！”秦洛中气十足。 中年人撇了撇嘴，看秦洛白白净净的不太相信，道：“看你人高马大的，那就试试吧，一天二十五，受不了直接走就行了。” “好嘞！” 就这样，秦洛成了工地上搬砖的小工。 03年的工地，搬砖已经用上了翻斗车，但装和卸还是要亲自动手，秦洛和一个黢黑的汉子搭班，一车一车的运起来。 汉子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干起活来就像一台机器。 俩人一连运了十几车，汉子忽然一摆手，蹲在一边休息起来。 秦洛感觉有些好笑，但没吱声，掏出烟递给了汉子一支。 汉子摆了摆手，示意不抽，拿起不远处的大杯子喝了口水。 秦洛一时也觉得有些口渴，就问汉子道：“你这水杯哪里买的？一会我也买个去。” 汉子朝工地外指了指，接着突然指向自己的嘴。 “他是个哑巴！”边上有人笑出了声。 秦洛瞬间一愣。 哑巴姓王，是工地上长期的砖工，没什么朋友，但干活很实诚。 一天干完，秦洛感觉还好，王哑巴却咿呀咿呀的指着石灰池，朝他说着什么。 边上又有笑声传出，道：“王哑巴让你晚上泡个澡，好好睡一觉。” 秦洛冲王哑巴笑了笑。 王哑巴也笑了。 戴安全帽的中年人跟秦洛结算了工钱，问道：“咋样？” 秦洛面不改色道:“还行。” 秦洛走后，中年人来到了王哑巴旁边，道：“哑巴，那年轻人干活中不？” 王哑巴咧嘴一笑，伸出了大拇指。 中年人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秦洛找了一家就近的小旅馆，一晚上十五块钱，直到临睡前，都没有太疲惫的感觉，就是小腿上的肌肉有时会隐隐跳几下。 第二天一早，秦洛艰难的睁开了双眼，全身上下都有种麻木的感觉。 随着他从床上坐起，一股酸疼瞬间笼罩住了他。 “哎呦！”秦洛疼的咬牙切齿，一步一步挪着去了卫生间。等到洗漱完毕感觉才好点，但周身依旧酸疼的厉害。 吃过早饭，秦洛又出现在了工地。 中年人看到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指了指王哑巴。 秦洛来到王哑巴身边，王哑巴咧嘴一笑，一天的搬砖之旅又开始了。 搬到上午的时候，秦洛就感觉不到酸疼了。 第三天起床，就比第二天轻松多了。 …… 五天之后，中年人找到了秦洛，问道：“想跟着长期干？” 秦洛忙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秦洛就搬到了工地临时搭建的宿舍里，他的临铺正是王哑巴。 整个宿舍，睡了大概有四十来个民工，上下两层的大通铺，秦洛和王哑巴都在第二层。 被子褥子都是新买的，秦洛却没有睡好，因为呼噜声太吓人了，就像放了一晚上的炮仗。 不过无论如何，他已经在民工里面扎了根，下一步就开始代入角色了，秦洛要提前一步成为那个沉默寡言身藏利刃的杨志刚！ 21 砌砖高手 工地的生活每天都很枯燥，唯一有趣的就是睡前的一段时光，有人拿着小收音机听广播，有人水杯子里装上劣质白酒偷偷的小酌一口，有人围在一起玩玩扑克，当然更多的人在东拉西扯。 王哑巴喜欢听，下工之后洗个澡，头朝外往床上一躺，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不带动一下，起初秦洛以为他睡着了，可该睡觉的时候，这货又翻个身头朝里了。 工地上的民工以江北人为主，但不怎么抱团，比较活跃的是王东健和王齐这对堂兄弟，老家和王哑巴是一个村的，还有些血缘关系，但根本不将后者看在眼里。 王东健五大三粗，三十出头，好吃，干活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心思不重，喜欢直来直去。 王齐就不一样了，干活捡最轻的，吃馒头都挑最大的，干瘦，俩眼动不动就滴溜溜的转，年纪比王东健还小，但王东健却对他惟命是从。 对于秦洛的加入，大部分民工都习以为常，毕竟这种事时有发生，王齐却不时的瞥秦洛两眼，神色警惕。 秦洛视而不见。 入住不久，他就买了一把刀子，没事就削松木，削成又细又直的鼓槌。这是剧里面杨志刚一直在做的事情，暗含着对母亲的思念，因为他的母亲是跟着一个下乡的戏班子跑的。 鼓槌是戏班子的常用之物。 另外他愈发沉默寡言，跟王哑巴一块搬砖吃饭，一个人抽烟，表情都很少有变化。 秦洛入住不久，就有警察过来排查，宿舍里有个人被直接抓走了，说是曾强暴过妇女。 看秦洛身份证的时候，警察有意多问了几个问题，边上王哑巴的表情忽然有些不自然，秦洛顿时心中了然。 警察收走了秦洛的刀，并做了口头警告。 第二天吃过午饭，秦洛若无其事的来到了王齐身边，递过去了一支红塔山。 王齐先是一怔，接着笑嘻嘻的接了过去，道：“这烟好！” 秦洛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何必呢？” 王齐还是笑，像不反驳，也像什么都没听懂。 秦洛又看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看着秦洛的背影，王齐的目光骤然变冷，轻蔑的吐了一口痰。 “他啥意思？我咋听不懂？”旁边的王东健凑了过来。 “没啥意思。”王齐目光幽幽。 “他咋不递给我烟呐？”王东健一脸不解。 “给你。”王齐把手里的红塔山扔了过去。 “齐羔，你最好了！”王东健笑开了花。 王齐顿时不高兴了，道：“跟你说多少遍了，出门在外别喊我齐羔，别喊我齐羔，听着跟他妈牲口似的！” “那我喊你啥？” “齐子、小齐、王齐、阿齐，啥不行？” “咦！我还是听着齐羔好听诶！”王东健笑的前合后仰。 王齐怒道：“你笑啥？” “我想起了小时候咱俩在一块放羊！领着一群小羊羔。” “别笑了，你能打赢他不？”王齐突然话锋一转。 王东健笑声一敛，看了看秦洛，凶狠的握了握拳头，道：“我打不死他！” 工地现场的楼层施工到了三楼，秦洛和哑巴需要把砖送上去，供给垒墙的师傅，有个叫老罗的民工，是所有砖工里手艺最好的，垒墙又快又稳。 每当给罗师傅送砖，秦洛都会多看两眼，有时该休息了，干脆就在楼上看对方砌砖。 因为手艺不俗，罗师傅难免傲气，对秦洛这个貌似偷师的后生有些反感，好在秦洛挺有眼力劲，每次都先递给对方一支烟，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一眨眼，秦洛来工地落脚都十天了，这天又在楼上休息，罗师傅瞟了瞟他，忽然道：“咋样后生？要不你来试试？” “中！”秦洛捻灭手里的烟，接过了罗师傅递来的瓦刀。 先拿瓦刀挖小半瓦刀的石灰泥，手腕连续抖动，均匀的摊在砖面上，左手拿起红砖往上一按，手松开，新砖和墙面整整齐齐，石灰泥正好溢出少许，瓦刀轻轻一刮，干干净净。 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看起来赏心悦目。 老罗傻了，一时都忘了抽烟，他本想让秦洛知难而退，没想到…… 哑巴也傻了。 这个搬砖的后生是个砌砖高手啊！ “后……后生，你这手艺行啊！”老罗说话亲和起来，手艺人就服手艺人。 “咿呀咿呀！”王哑巴也激动的说着什么。 “我姑父是个泥水匠，以前跟他干过一段时间。”秦洛编了个谎，心里却清楚，这全是系统的功劳，跟老罗待了这些天，终于可以出师了。 “有这手艺你完全可以干砖工，还搬什么砖？累的跟个狗熊似的！”老罗怒其不争的骂道，全然忘了一边的王哑巴。 “我去跟工头说！”老罗是个急性子，抽完烟就去找工头了。 工头就是那个戴安全帽的中年人，不久也来到了三楼，看秦洛又表演了一番。 “干砖工吧，一天五十。”工头定了下来。 这事很快就在工地传开，不少人都觉得有些神奇，毕竟搬砖和砖工差的可有点远，而且还是老罗看上的手艺，工头亲自点的头，说明那个不言不语的年轻人真有两把刷子。 “傻吊！早干啥嘞？”不少眼红的人这般暗骂着秦洛。 四月初的一天，下起了绵绵春雨，工地不少人去了市里，溜溜玩玩买买东西，对他们来说，这算非常难得的假期。 秦洛和王哑巴都没有外出，一个在看剧本，一个在听广播。 王哑巴听从了秦洛的意见，也买了一个小收音机，经常听松江广播音乐频道，一有歌就满脸美滋滋的。 王哑巴看着三十多，其实还不到三十，没结婚也没有对象，按辈分算王齐的堂叔。 “哑巴叔哑巴叔，走！跟我出去玩玩！”吃过午饭不久，王齐忽然爬上上铺，摇了摇王哑巴。 王哑巴有点蒙，毕竟王齐几乎没理过他，接着就有点受宠若惊，咿咿呀呀的跟着下了床。 “走吧叔，绝对好耍！”王齐亲热的搂着王哑巴的肩膀，临出门的时候，又大声道：“我不是欠你钱吗叔？这次正好一笔勾销！” “咿呀咿呀！”哑巴的声音顿时大了些，不过也渐行渐远了。 秦洛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22 剧组来了 当天夜里，秦洛临睡前都没见王哑巴回来，王齐和王东健也没个人影，这让他有些膈应，但又不好做什么。 退一万步说，人家毕竟是叔侄。 谁知后半夜的时候，秦洛突然被咿咿的哭声惊醒，王哑巴回来了，正蒙着头痛哭。 秦洛扯了扯王哑巴的被子，哭声顿时一滞。 “你怎么啦哑巴？”秦洛问道。 王哑巴却一动不动，好像睡的正香。 秦洛又唤了两声，还是没什么反应。 “还让不让人睡觉？”不知谁嚷了一声，秦洛也不好弄出大动静，虽然非常担心，可王哑巴死死抓着被子，扯都扯不开。 第二天醒来，王哑巴的眼睛是肿的，秦洛问他啥也不说。 秦洛看向王齐，对方正好也望了过来，眼神含着警示，提醒他少多管闲事。 成为砖工之后，秦洛和王哑巴已不是搭档，不过哑巴老实本分，俩人的床铺又挨着，关系还是很好的，吃午饭都在一块。 “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吃过午饭，秦洛认真的对王哑巴道。 王哑巴扯了扯嘴角，但还是摇了摇头。 “你不说他们会一直欺负你。”秦洛又告诫道。 王哑巴又是摇头。 第二天晚上，秦洛再一次被王哑巴的哭声惊醒，当他询问的时候，对方又陷入了死寂。 第三天一早，秦洛受不了了，拿出纸和笔，往王哑巴跟前一拍，道：“你他妈要么写出来，要么他妈以后晚上别吱声！” 整个宿舍都被秦洛吓的一滞，王哑巴更是吓的目瞪口呆。 “咿呀……”反应过来后，王哑巴面红耳赤的欲争辩什么。 秦洛又猛拍一下纸和笔，道：“写！” 秦洛知道王哑巴识字，曾上到初一。 另外一边的王齐却不依了，冲秦洛嚷道：“谁让你欺负我哑巴叔呢！你他妈给我下来！” 王东健更是排开众人，一脸凶狠的朝秦洛走来。 秦洛浑然不惧，从两米高的上铺一跃而下，看的众人一愣。 王齐眼睛一转，又喊道：“他妈的你个外地佬，当我们江北人好欺负是不是？打死你个狗崽子！” 民工们本来就看不明白，经王齐一煽动，顿时有些群情激奋，嚷嚷着要打秦洛。 可紧接着，全场都愣住了！ 只见秦洛一言不发，面对着冲上来的王东健，抬脚就是一个下劈！ “啪！”这是鞋底砸在脑袋上的声音。 “扑通。”王东健晕倒在了地上。 四周顿时静的出奇。 秦洛看向又一次目瞪口呆的王哑巴，道：“哑巴，你可以不能说话，但你必须得活成个爷们！” “堂哥！我干你……哥几个动手啊！打死他个外地佬！”王齐比任何人都吃惊，向来依仗的堂哥一触即溃，让他骤然惊疑不定。 不过这一次，一个动的人都没有。 “没错我是外地人，可这个你该喊叔的王哑巴不知被你怎么欺负了，天天晚上窝在被窝里哭，我他妈一个外地人都看不下去了！”秦洛怒斥一通。 王齐张口欲辩，但被秦洛气场所震，一时支吾起来。 “工头来了工头来了！”这个时候，外围的民工忽然喊道。 话音刚落，就有吼声传来：“都干嘛呢？今天不干活啊！” 戴安全帽的中年工头来到了宿舍，狠狠地瞪了眼秦洛和王齐，道：“要打去外面打，不愿干滚蛋！” 就在此时，王哑巴有了动静，咿呀着递来了手里的白纸。他写完了，虽然字迹很潦草，但都看得明白。 秦洛接过看了看，张嘴念道：“齐羔欠我两千，拉我去找小姐，我不去，硬把我拉了进去，压着我亲小姐的米米。” “后来他说两千块钱不还我了，找小姐用了，还说不能说，不然会被公安抓，我这算piao长。” “我……我心疼我的钱，我存了半年的钱。” “我是个爷们！” 秦洛念完，鸦雀无声。 工头伸手指了指王齐，喝道：“他妈给我滚蛋！江北怎么会出你个败类！” 说完直接踹了王东健两脚。 “嗯？”王东健转醒，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看到秦洛时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工头，咋了工头？”王东健一脸莫名其妙。 “咋了咋了！你也滚蛋！”工头没好气的吼了一句。 当天，王齐就卷铺盖走了，连个送的人都没有，王东健却没走，不知又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之后，秦洛在民工中的地位又提升了一大截，有些五十来岁的民工也喊他洛哥了。 哑巴晚上再不哭了。 四月中旬之后，松江的天气开始转暖，距离管琥说的开机时间越来越近，不过秦洛这边，却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他的手机丢了。 怎么找也找不到，就像被蒸发了。04年的时候，手机还是非常稀罕的物件，特别是在民工中间。 秦洛暗暗焦急，却一筹莫展，没有手机管琥就联系不到他，虽然补办了新卡，但要过几天才能下来。 四月二十号，一辆丰田小巴开进了松江市。 车内，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脸色有些着急，来到了管琥身边，道：“从昨天到现在联系三遍了，一直是关机的状态。” “再打。”管琥揉了揉太阳穴，也有些头疼，快开机了，自己签约的演员却联系不到了。 “琥哥，这个角色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剧本我看过了，杨志刚在里面是青年民工的代表，戏份非常重要，你说咱们随便弄一个横漂，这……”有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趁机向管琥说道。 青年叫梁巍，属于制片人的角色，在剧组的地位非同小可，早就对秦洛饰演杨志刚有异议。 若非管琥是资方钦点的导演，外加小有名气，秦洛压根就不会和这剧有任何关系。 “巍子你听哥的，绝对错不了！”管琥拍了拍梁巍的肩膀。 梁巍咕哝道：“薛六你找个大三的学生，虽然稚嫩，但毕竟是科班出身，这杨志刚……” “哎哎！巍子，啰嗦了哈。”管琥打断了梁巍的话，冲司机道：“直接去工地，最大的工地叫什么来着？” “公园一号！”女子提醒了一句。 “噢对！” 23 惊起一地眼珠 临近中午，管琥一行人到达了工地，先去的民工宿舍，陪同的有公园一号施工方的项目经理，还有戴着安全帽的中年工头。 不同于寻常的不苟言笑，工头全程陪着笑脸，随行在项目经理左右。 “我们这个宿舍标准的很，对着就是一排水龙头，方便民工晚上洗洗刷刷，另外我们的大厨手艺不错，以前是老拖拉机厂的主厨，蒸的馒头那是一绝，还有我们搭建的床铺……” 工头成了解说员，领着众人进了宿舍。 一股臭味扑鼻而来，脚臭汗臭混合着被褥的馊味，相当刺鼻，管琥还好，随行的女子当即捂住了口鼻。 这女子是管琥的助理，叫杨丹，秦洛的剧本和合同就是她送的。 “你先出去吧。”管琥扭头朝杨丹吩咐一声，接着问工头：“这样的工棚宿舍搭建的话要多久？” “三天。” 管琥点了点头。 梁巍也有点吃不消，皱着鼻子道：“琥哥，咱们先出去吧。” “你也出去吧，我再看看。”管琥还算平静，又在宿舍里走了两圈。 此时工人们还在工地上忙碌，整个宿舍空无一人，半回字形的过道两边，全是上下两层的床铺，也不知从哪弄的麻绳，扯的到处都是，上面搭满了毛巾和衣物。 特别是那些破洞的内裤，非常惹眼。 “民工的生活确实有些辛苦。”项目经理有感而发，没有走的梁巍也点了点头。 “习惯了习惯了！”工头笑的很矜持。 这个时候，宿舍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嚷着：“吃饭啦吃饭啦！” 听声音就很雀跃，接着就有民工冲进了宿舍，下工了。 看到管琥一群人，进来的民工都是一怔。 “去去去！该吃饭吃饭！”工头忙冷脸呵斥一通。 茫然的民工这才拿起自己的饭缸，带着问号走了出去。 “一到吃饭都这样，跟饿死鬼似的。”可能为了缓缓气氛，工头开了个玩笑，谁知话刚出口，管琥就冷脸望了过来。 “瞎叨叨什么！”项目经理当即训斥了一句， “错了错了，说错了。”工头忙歉然的摆了摆手，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管琥忽然有些烦闷，伸手挠了挠头发，道：“先回去吧！” 说完就大步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差点和一个来人撞个满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管琥忙点头致歉。 来人看到管琥，当即就愣住了。 “一边去。”工头朝来人吩咐，来人却没有动弹。 工头顿时有了火气，上前一步去扯来人。 后面的梁巍和项目经理也皱起了眉头，这人也太没眼力劲了。 管琥眼神不太好，另外心里想着事，就没留意来人，下意识的当成了寻常民工。 可致歉之后对方没有反应，让他有些意外，定眼看了过去。 恰此时，对面开口了，道：“你的头发还没剪啊！” 工头伸出的手一滞，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小子说的啥意思？ 梁巍和项目经理也莫名其妙，暗道这小子难道是个神经病？ 管琥却浑身一震，单手扶着眼镜仔细看向来人，毛糙的头发，黑黝黝的脸颊，脏不拉几的军装外套，粗糙的手，黢黑的指甲…… 竟然是他！ “我干啊！”管琥大喝一声，一把抱住了秦洛。 工头被惊了一下，万没想到这个丑大个如此激动，茫然的看向项目经理。 项目经理茫然的看向梁巍。 梁巍直接懵逼了。 “这……这是碰到了老家亲戚？”梁巍下意识的想着，嘴上却道：“琥……琥哥？” 管琥反应过来，放开秦洛后又伸手指着他，冲梁巍道：“哎哎！杨……杨志刚！” “这就是杨志刚！”管琥又重复一遍。 工头一脸莫名其妙，心道：“什么杨志刚？这小子不是叫秦洛吗？我看过他的身份证啊！” 项目经理则想着：“这他妈搞艺术的，都他妈神经病！” 梁巍反应最大，难以置信的指向秦洛，道：“你说他……他就是演杨志刚的演员？” “yes！”管琥激动的英文都飚出来了。 “什么？他是个演员？不可能！这小子一看就砌过好几年的砖，我会看不出来！”工头心里一万个不信。 “这是咱们的制片人，梁巍。”管琥做了下介绍。 秦洛朝梁巍伸出了手，道：“你好，我就是饰演杨志刚的秦洛。” 梁巍下意识抓住了秦洛的手，脸上还满是匪夷所思，道：“你好你好。” “秦洛，你真是个演员？”工头憋不住了。 秦洛歉然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工头，之前没告诉你，我是专门来体验角色的。” 工头揉了揉脸颊，骤然发现自己的脸都有些麻木了。 “那……那你垒墙那技术？”工头还是接受不了。 “跟我姑父学过，你可以问问老罗。”秦洛解释了一下。 管琥来了兴趣，道：“哟！还成了高手！” 秦洛笑了笑。 项目经理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感慨道:“还真有你这样的演员，受教了！” 管琥瞥了梁巍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你小子放心了吧？ 梁巍忙点了点头，意思也不言而喻：我错了哥，现在放一百个心。 一行人走出了宿舍，管琥亲切的对秦洛道：“好小子，之前也不吱一声，来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工资都领了一千多了！” “哎呦我去！你这外快是不是该算片酬里面？”管琥开了个玩笑。 “别！这钱我还打算请你们吃饭呢！” 梁巍和管琥私下关系不错，看秦洛又顺眼，插话道：“算了算了，你这血汗钱还是留着吧，一会吃饭算我的。” 杨丹这个时候也来到了几人身边，怔怔的看了秦洛一会才反应过来，见鬼一样指着道：“你……你是秦洛！” 一群人都笑了，没办法不吃惊啊，看看秦洛此时的状态，说他不是民工的除非是瞎子。 “对了，你手机咋回事？差点害得我让杨丹再去横店一趟。”管琥想起了正事。 “不巧，这两天正好丢了。” 之后，一行人等秦洛收拾收拾，一块去吃饭了。 饭后管琥问秦洛：“咱们剧组落脚在四方宾馆，你晚上过去住吧？” 秦洛了解到别的主演都还没来，就摇了摇头，道：“先不去了，再让我挣几天外快吧！” 24 卧虎藏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秦洛继续在工地干活，民工们都知道了他的身份，看他的目光完全不一样了，特别是王哑巴，有时就跟看星星似的。 王哑巴专门找秦洛要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上：你真是个明星？ 每天醒来，他都会拿着纸问一遍秦洛。 第一天，秦洛将纸从王哑巴手中拿了过来，用笔把上面的“明星”俩字换成了“演员”，然后才点了点头。 “洛哥好！”“洛哥好！” 这样的称呼响起的更频繁了。 “洛哥，听说你要演民工，你看我咋样？”王齐走后，王东健对秦洛就没了前嫌，这天爬上了上铺，探着脑袋向秦洛询问。 “这个我做不了主，到时候看剧组怎么说吧。”秦洛知道会挑一部分民工当群演，但他不能提前透露，这事闹开了有些麻烦，怕收不住。 下工之后，秦洛就在床上研究剧本，虽然有些吵，但他已经习惯了。 民工们闲聊的话题，眼下也多和电视剧有关，有些脑瓜聪明的已经猜出秦洛饰演的角色会和民工有关系。 几天后，管琥专门找到了秦洛，谈了一些关于角色的事情，之后就更放心了。 演员准备的怎么样，导演一聊便知。 “我先和你大概的透露一下，这部剧的主要角色，除了你，还有陶则如老师饰演的陆长有，马韶华老师饰演的谢老大，孙松饰演的王家才，沙静昌老师饰演的周双喜，高绣敏老师饰演的凤英嫂，雪存饰演的李海平，黄勃饰演的薛六。” 秦洛大部分名字都没听说过，但有一个名字惊住了他，忍不住道：“高绣敏老师？是和本山大叔卖拐的高绣敏老师？” 这倒不是装的，秦洛当然知道高绣敏，早就家喻户晓的春晚常客，《卖拐》《卖车》《送水工》，都是对方演绎的经典小品，只是万没想到，高老师会出现在这部电视剧里！ 对凤英嫂这个角色，秦洛前世也没什么印象，因此无法判断这里是不是有变化，但能和这样一位老艺术家同演一部剧，感觉还是蛮惊喜的。 雪存秦洛当然不陌生，当年一首《东北人都是活雷峰》，早就火遍了大江南北，另外其相貌和后来荼毒无数人童年的光头强颇为相似，印象不深都不行。 当然，秦洛最惊喜的还是黄勃，但不能表现出来，这个时候，黄勃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大三学生。 管琥点了点头，道：“有些演员你可能陌生，我大概给你说一下，雪存就不提了，陶则如、马韶华、沙静昌、高绣敏，这四个全是国家一级演员！” 秦洛倒吸一口凉气，国家一级演员他大概了解一些，拿流行歌曲这块来说，获此殊荣的好像就王非一个，可见其含金量。 而这一部电视剧里，竟然有四个！ “孙松也不容小觑，88年的时候就出演了《渴望》里的王沪生。” 秦洛又是一震，曾有著名导演说过，国内电视剧的最高峰即使不是《渴望》，也差不多了。 当年播出时万人空巷，举国皆哀刘慧芳，举国皆骂王沪生，万众皆叹宋大成，这是一部现象级作品。 饰演宋大成的正是李雪见老师，刘慧芳的扮演者是张楷丽老师，都是国家一级演员。 管琥注视着秦洛的表情，又道：“这里我要重点说一下黄勃，我和他是朋友介绍认识的，非常投缘，曾在我的电影《上车走吧》里面饰演男二号，悟性好，肯吃苦，六月份来剧组报道，到时候你们要相互学习，我有感觉，国内影视行业的大时代就要来了！” 秦洛点了点头，脸色凝重了不少，听管琥说了一圈，敢情主要角色里面就他一个人没什么经验，连大三的黄勃都演过男二号。 “我会努力的！”秦洛郑重道。 管琥咧嘴笑了，道：“不要有压力，我有感觉，你会演的很棒！” 临走之前，管琥又开了个玩笑，道：“不用胡思乱想，你可是整部剧的颜值担当！” 秦洛咧嘴一笑，忽又想起了个问题，道：“黄勃为什么要等到六月份？” “等放假呀！我他妈也是服了，一上课成乖学生了！说什么班长要以身作则，他妈的要不是他丑我会用他？”管琥骂骂咧咧的走了，但秦洛听得出来，对于黄勃，管琥是非常欣赏的。 五月一号，秦洛搬到了四方宾馆，每天依旧去工地忙半天，剩下的半天用来研究剧本，台词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开始对着镜子模拟情节。 五月三号这天，一个银发老者来到了四方宾馆，穿着黑色的风衣，皮鞋西裤围巾，一副翩翩学者风范。 管琥专门打电话和秦洛说了一下。 秦洛下去后，恭敬的和老者握手，道：“沙老师好，盼你好久了！” 来者正是沙静昌，国家话剧院走出的一级演员，在剧中饰演大厨周双喜，慈眉善目，一看就让人心生亲近。 沙静昌一直在观察秦洛，握手之后，自信道：“这是杨志刚！” 管琥和梁巍随即鼓起了掌。 “沙老师好眼力！”杨丹更是一脸惊喜。 秦洛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一群人拿他做了测试，让沙静昌猜他演的角色。 “沙老师如此肯定，看来这个角色没有选错！”梁巍也挺惊喜，说话的同时朝秦洛眨了眨眼。 秦洛没好气的摇了摇头。 晚上一群人给沙静昌摆了桌接风宴，气氛非常融洽。 “说起台词功底，沙老师绝对是这个！”吃饭的时候，管琥一边说一边伸出了大拇指。 沙静昌笑着摆了摆手。 秦洛记在了心里，第二天就去找沙老师练台词了。 沙静昌的戏份不少，是一个贯穿性的人物，但不算重，其实没必要来这么早。 对于秦洛，沙静昌没有藏私，深入浅出的讲解了一番，将台词这一块归纳出了四大要点。 第一是发音，第二是逻辑重音，第三是情绪，第四是节奏。 发音讲究字正腔圆，要做一个合格的演员，普通话必须要过关，起码也该有一级乙等的水平。 沙老师还着重提了下为什么长安和京都容易出演员，就是因为口音基础好。 逻辑重音听着不好理解，但一说就通，简单说，就是一句话里面哪个字的音该重读，比如“我爱你”三个字，“爱”就是所谓的逻辑重音。 这个一定要把握好，不然容易出戏。 情绪很好理解，属于演员的感性天赋，节奏就属于比较理性的天赋了。 “听演员讲一段台词，演戏什么水平一闻便知。”沙静昌难得露出了睥睨之色。 就台词这一块而言，他确实算得上王者。 25 第一场戏 和沙静昌交流之后，秦洛受益匪浅，又重新研究起了剧本。 除了话剧，沙静昌对素描还非常有兴趣，尤其是肖像和风景之类，自带着画板画架，经常叼着烟斗站在窗边画窗外的景色。 知道秦洛提前一个多月做了民工后，沙静昌对秦洛的态度更加亲和，似他这样的老艺术家，最欣赏能吃苦的后辈。 基本上秦洛在宾馆的半天，都会和沙静昌在一块，一个画画一个研究剧本，一旦秦洛有什么疑问，沙静昌有问必答。 其实剧中，沙静昌饰演的周双喜就非常待见秦洛饰演的杨志刚，基本上当成了自己的子侄辈，常常会偷偷的塞给一根黄瓜。 剧本中的台词，俩人有不少互动的地方。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秦洛的台词功底突飞猛进，沙静昌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吃惊不已。 五月十号之前，管琥已经让人搭建起了新的工棚，挨着公园一号工地，但和原宿舍不在一个方向上。 剧中有不少工地上的镜头，就在公园一号工地取景。 听说剧组投资方和公园一号背后的建筑公司有一定的关系，要不然不会这么照顾。 五月十二号，马韶华和陶则如两个老戏骨相继赶来。 秦洛见了恍然大悟，暗道原来是这两位！ 因为研究过不少影视作品，大部分出名的演员秦洛都眼熟，但相当一部分不知道名字，马韶华和陶则如就是这种情况。 特别是前者，刚在《走向共和》里饰演过温文尔雅、一身正气的孙中山，现在要来演一个色厉内荏、自私圆滑的包工头，这跨度……也不知管琥怎么睡服的对方。 至于后者，秦洛的印象来自于前世，《百鸟朝凤》中的焦三爷，坚守不渝的焦家班掌门人。 马韶华戴着一顶鸭舌帽，陶则如围着深色的围巾，身上都自带浓郁的文艺气息。俩人和沙静昌早就相识，在管琥准备的接风宴上，几人谈笑风生。 秦洛听着几人说话，莫名的悠然神往。 管琥专门介绍了秦洛，听到他横漂出身，几人没什么表示，倒是知道秦洛做了一个多月民工后，马陶二人有些吃惊。 毕竟这年头为了演戏如此下功夫的人越来越少了，何况还是个年轻人。 “后生可畏！”众人举杯。 五月十五号，除了高绣敏和薛六，主要角色都到齐了。 高绣敏在工地没有戏份，剧里面是个开录像厅兼台球室麻将馆溜冰场的女老板，不影响前期的拍摄。 剧组举行了简单的开机仪式，第一场戏就开拍了。 “《生存之民工》第一场第一镜第一幕，开始！”管琥亲自喊的，随着他一声令下，整个剧组宛如机器一样运转起来。 先出现在镜头里的是近百个麻木的民工，他们坐在地上，坐在木头上，坐在机器上，没有人说话，似乎也没有风，每个人都皱着眉头，空气中好像充斥着无孔不入的焦虑。 打工半年，该回家收麦子了，工资却下不来。 讨薪，是他们面临的共同难题。 身为工头的谢老大，传说正在为工钱奔波，项目经理的办公室大门紧锁，他们愤懑不已，却束手无策。 这里会有三个特写镜头，一是陶则如饰演的陆长有，二是孙松饰演的王家才，三是秦洛饰演的杨志刚。 陆长有在接连不断的抽烟，烟头被他摆了一排，足有十几个，谁看了都有一种扑面来而的焦虑感。 王家才穿着浅蓝色的秋衣，烦闷的卷着纸烟。 纸烟是自制的，拿纸把烟丝卷起来，用口水黏住，点上就可以抽。为了这手绝活，孙松跟一个上了年纪的民工学了半天，还给人家买了两包红塔山。 杨志刚则坐在最高的地方，沉着脸一下一下的削着手里的鼓槌。 这个镜头有多重意思，首先鼓槌是伏笔，引出对母亲的思念，其次也暗示了杨志刚不合群的性格和最高的武力值。 “砰！”不知谁用砖头砸了一下项目经理的办公室，民工的愤怒瞬间被点燃。 “这他妈要等到啥时候！我们不等了！” “不等了！” “不等了！” 所有民工都站了起来，吵吵嚷嚷，群情激奋。 王家才排众而出，道：“我们不能这么等，不给钱怎么回去？收麦子可是大事呀，今天要是不给钱，咱跟他们没完！” 就在此时，有民工发现了工头谢老大，马韶华老师出场了。 谢老大戴着黄色的安全帽，穿着还算合体的灰色西装，拎着一个棕色的皮包，自出现后，另一个胳膊就没有完全放下，手微微张开，远看近看都透着唯唯诺诺。 拍摄的时候，管琥对大家没有什么条条框框的要求，演员基本都是自由发挥，谢老大提着胳膊的动作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思，却和剧情无比贴合，搭眼一看就知道处境窘迫。 果然，工钱还是没有要来。 矛盾瞬间被激化，本就处于暴怒边缘的众人当即不干了。 谢老大开始为自己辩解：“我能上哪去？我给大伙跑钱去了！你们大伙在这等了几天，我他娘的就跑了几天，没见到人，我有啥办法？” “大伙要相信我，我不会骗大伙的，要说着急我他妈更着急，头发都一把一把的往下掉！”谢老大拿掉工程帽，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众民工不信，陆长有又在一旁煽风点火，一群人顿时撕扯起来。 杨志刚开始登场，他拿起工地上用的拆墙锤，大吼一声：“闪开！” 吵闹声一滞，众人自发的让开了一条路，杨志刚举着重锤，一步一步走向项目经理的办公室。 “你干啥类！”谢老大慌忙去阻拦。 杨志刚却不说话，脸上带着愤懑和凶狠步步向前。 谢老大挡在了办公室门口。 杨志刚毫无退意，举锤便砸！ 谢老大被王家才拉开，重锤应声落下，办公室门上的铁锁被砸成了两半，杨志刚一脚把门踹开，带头冲了进去。 里面却空空如也，项目经理已经跑了！ “过！”管琥的喊声传来，众人一怔，这才想起来是在演戏。 秦洛晃了晃脑袋，走出了办公室，马韶华烟瘾很大，上来递给了秦洛一支烟，道：“演得不错，刚才真吓到我了！” 秦洛撇了撇嘴，道：“马老师，你别埋汰我了！” “切！我骗你弄啥？”马韶华扯着一口方言，用了个谢老大的表情，一时让秦洛人戏不分。 26 你好，我是黄勃。 不仅第一场戏，整个上午的拍摄都非常顺利。 “吃饭吃饭！”场务的声音响起，众民工一拥而上，围住了工地的厨房，剧中这里是周双喜的底盘，戏外却被两个请来的大厨占领。 大厨端出整笼整笼的馒头，一荤一素两大盆菜，给众人打饭。一干主演包括管琥本人，同样和民工在一块吃。 每人先来两个馒头，可吃着吃着管琥就傻眼了，四百个馒头竟然不够吃！ 杨丹也慌了，道：“我是按照人均三个馒头准备的。” “错不在你，赶紧派人去买馒头，吃不饱就不好看了。”管琥看了看还在狼吞虎咽的众民工，一时五味陈杂。 一顿午饭，整整吃了六百多个馒头，每个民工最少吃了五个！ 可能因为吃的不错，下午每个人精气神都很足，杨志刚领着众民工去总公司讨薪，一群人浩浩荡荡穿街而过。 陆长有和王有才却没有去，俩人一个小聪明一个心思重，周双喜不屑的瞥了俩人一眼 …… 第一天之后，剧组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拍摄，秦洛彻底进入了杨志刚这个角色。 可能因为管琥给了众人最大的自由度，也可能民工这样的题材激发了大家的同情心，整个剧组凝聚力空前，包括随便一个群演，都卖力的想把这部剧拍好。 在这样的背景下，每个演员都有超出寻常的发挥。 秦洛依旧习惯跟戏，每天要么在镜头之前要么在镜头之后，反正一定在片场。 对此，管琥等人都有些吃惊，后来就习以为常了。 中间下了两场雨，不知不觉五月就没了，六月一号这天，黄勃来了，穿着一身特步，戴着蛤蟆镜，嬉皮笑脸的进了四方宾馆。 管琥没通知众人，知道了消息的秦洛下楼来迎接，看到黄勃飘逸的“长发”，差点笑起来。 “给你说多少遍了，剪个光头算了，整天瞎洋气啥！”黄勃一摘墨镜，毫不留情的奚落管琥。 管琥看向秦洛，没好气道：“恁俩我也是醉了，一见面都让我剪光头，恁俩长的好，行拉不？” 黄勃一脸嫌弃的朝管琥摆了摆手，道：“起来起来，不愿跟你说话。” 接着，这货就换了一张和煦的笑脸，朝秦洛伸手道：“你好，我是黄勃。” “你好，我是秦洛。” 俩人的手握到了一起。 “秦洛三月份就来工地做民工了，看看你，六月份才滚过来！”管琥怼了黄勃一通。 “我……我也没……没闲着，俩月前我就开始……装……装结巴了！”反驳之后，黄勃一声叹息，又道：“奶奶的，现在学校里都叫我黄结巴！” “你天生就结巴咋不说？”管琥揭了句老底。 “放屁，说！是不是你故意弄个结巴出来的？剧本……不是你写的吗？” “你想吃点啥？”管琥转移了话题。 “杀猪菜！” “走一块去！”管琥拉了秦洛一下，秦洛却摇了摇头，他看出来了，俩人有话要说。 “那……那有空再吃！”黄勃也利索，扯着管琥出了宾馆，谁知到了门口忽扭过了头，又对秦洛道：“打架的时候下手轻点！” 秦洛笑着点了点头。 剧中，杨志刚和薛六第一次见面就爆发了剧烈的冲突！ 秦洛不知，走出宾馆之后，黄勃忽然对管琥道：“这人有点奇怪，看我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管琥撇了撇嘴。 “真的！我……我感觉一向蛮准的！”黄勃又道。 管琥却没接这一茬。 第二天片场，黄渤饰演的薛六以新民工的身份出现。 谢老大带领的一群民工回家收麦子，工地又招了一批新民工，也是上百人，薛六就是里面最活跃的一个。 这群人到了宿舍后看到有其他人的被褥，二话不说就扔了出去，里面就有杨志刚的，而且说巧不巧，薛六就睡在了杨志刚的床铺上。 杨志刚回来后看到自己被褥被扔，一言不发进了宿舍，将薛六的被子也扔了出去，并躺在了床上。 薛六正在和工友吹牛，立马就不依了，过来踢了杨志刚一脚，道：“哎卧槽！怎么啦？你给我捡起来！” 杨志刚猛然坐起，狠狠的瞪了薛六一眼，并没有出手。 薛六又踢了杨志刚第二脚，喝道：“你给我捡起来！” 这次杨志刚出手了，一脚将薛六踹倒在地！ 薛六吃了一惊，但浑然不惧，随手抓起一只鞋就砸了出去。 杨志刚避过，俩人打在一起。薛六比杨志刚矮半头，根本不是对手，被按在地上暴揍。 后来薛六的哥哥薛五出面，暗算了杨志刚一脚，把他踹进了医院，俩人的打斗才告一段落。 这场戏管琥原打算用一天来拍，毕竟黄勃刚来，没想到这家伙入戏很快，只用一个上午就拍完了。 秦洛和黄勃都很过瘾，下了戏一个人喝了一瓶啤酒。 “我看见他那头头发就烦！”黄勃指着管琥嘟囔了一句，鼻子下面还挂着涂的红色颜料。 “凑空给他剪了。”秦洛还带着戏里的情绪，说着狠狠看了管琥一眼 “中！” 管琥正忙着看监视器，忽然感觉吹来一股阴风，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刚才拍摄的那段打戏，后来被剪辑成了各种版本，用在了很多场合。 秦洛的一言不发，黄勃的喝骂不止，明显两种风格。 几天之后的一个中午，管琥在饭前把大伙召集到了一块，道：“今天开饭的时间可能要晚一些，我们要等一下高绣敏老师，最多半个小时，就会到这里。” 开始还有人不乐意，不过一听“高绣敏”三个字，当即就雀跃起来，对这位春晚常客，没有不期待的。 “导演！让高老师现场来段小品吧！”有人起哄道。 管琥咧了咧嘴，他可没这本事。 过了有二十分钟，一辆小巴开到了拍摄现场，众人忙围了上去。 车门还没打开，高绣敏老师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的妈呀！咋那么多人内！” 秦洛也迎了上去。 车门打开，高老师走了下来，管琥领着一众主演上前握手。高绣敏之后，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穿着牛仔裤白色t恤衫，款款从车上走下。 看到女孩，秦洛一愣，刹那呆立当场。 27 电视上的秦洛 ln县长安镇。 镇中学教职工宿舍区，放了暑假的秦楠正在家看电视，拿着一根冰糕斜躺在沙发上，姿态悠闲。 秦母马红梅在一旁织毛衣，偶尔抬头看一眼电视剧。 “妈你别织了！秦洛都不要咱们了，吃个冰糕歇歇吧，你上一年织的还在柜子里放着呢！”秦楠瞥了马红梅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你个死妮子怎么说话呢！整天秦洛秦洛，秦洛是你哥！没大没小！” “什么哥！离家都两年多了，我都忘了他长啥样！” “你个死妮子你再瞎说！”马红梅瞪了秦楠一眼，作势欲打。 “别！秦洛都被我爸打跑了，你再打跑我，你俩跟前就没人了！”秦楠丝毫不惧，晃了晃手里的冰糕棍，熟练地扔进了垃圾桶。 “啪！”马红梅朝秦楠腿上打了一巴掌，道：“再瞎说！我让你再瞎说！你爸为啥打你哥你还不知道！你个死妮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秦楠揉了揉腿，道：“我爸那叫思想陈旧，我给你说妈，现在靠演戏出名的明星多了去了，秦洛铁了心要去，干嘛不让他试试？没准真成个明星呢！到时候宋老师韩老师孙老师那些人的大学生子女，在秦洛跟前都不够看的！多长脸！” “长脸！哼！你们两个能有一个长脸的我和你爸就烧高香了！” “算了算了，给你说这些也没用，还是看我的《大唐郡主》吧！”秦楠双腿叠在了一起，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就在此时，院门被人打开，秦父秦卫民回来了。 秦卫民年近五十，两鬓斑白，国字脸透着严厉，皮鞋西裤白色衬衣，好像刚上完课回来。 其实学生早就放假了，但他一向穿的规规矩矩。 秦楠扑棱一下坐了起来，好像打闹的学生忽然看见了站在教室后门的班主任。 “扑哧！”马红梅笑出了声。 秦楠恨得牙痒痒，但没有任何表示。 秦卫民走了进来，看到秦楠在看电视，微皱眉头，道：“你暑假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秦楠下意识的举起了手。 “做完了也不能整天看电视，开学都高二了，该想想高考了！”秦卫民冷着脸道。 “哎呀爸！我都努力半年了，你就让我歇歇呗！你闺女的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秦楠晃着身子撒娇，却没有走近秦卫民。 “班级第二的成绩你就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差的远呢！根据县里历年高考成绩预计，你现在的名次考重点都悬！这还没算复读生呢！”秦卫民声色俱厉。 秦楠一脸委屈，却不敢反驳，不情愿的站起来去关电视。 恰此时，电视上的一幕闪到了她的眼。 “回统领！属下只会上阵杀敌！”秦洛出现了。 秦楠直接愣住，静静的看着秦洛，直到对方消失。 “哎！我哥！”几个呼吸之后，秦楠猛然喊了一声，手指着电视，满脸匪夷所思。 秦卫民和马红梅都吓了一跳。 “什么你哥？那里你哥？”马红梅一张脸顿时红了，禁不住站了起来。 秦卫民一脸莫名其妙。 “电视里！刚才电视里那个是我哥！错不了，绝对错不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秦楠激动的语无伦次。 “真的？你没有看错？”马红梅慌忙询问。 “不会错的，我哥我会不认识！”秦楠斩钉截铁。 “够了！关掉电视！”秦卫民骤然发飙了，怒气冲冲。 秦楠吓得一呆。 马红梅道：“你吼什么，我看看是不是咱们儿子！” 话还没说完，马红梅的眼眶就红了。 “管是不是干吗？一个戏子能有多大出息！”秦卫民不为所动。 秦楠咬起嘴唇，一言不发的进了自己房间，砰地关上了房门。 “啪！”秦卫民关掉了电视。 马红梅的眼泪夺眶而出。 当天中午，马红梅罕见的罢工了，没有做饭。 秦卫民吃着剩菜啃了个馒头，波澜不惊。 秦楠没有出房间一步。 东北松江，秦洛和高绣敏老师的手握在了一起。 “这大小伙子长的真俊啊！”高绣敏赞了一句，独有的大嗓门逗笑了很多人。 “高老师好！”秦洛恭敬的弯了弯腰。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高姨就行！” 秦洛之后是黄勃，这货脸皮厚，当即道：“高姨你好！” 谁知高绣敏忽然冷了脸，道：“我可不是你家亲戚？” 众人一愣，黄勃却处变不惊，道：“你不记得啦高姨？我是小勃！你忘了过年的时候你在电视上演小品，我在下面看来着！” 众人又是一愣，接着就被逗笑了。 “咯咯！”高绣敏的笑声有种特有的魔力，她握住黄勃的手，道：“我知道你黄勃，《上车走吧》我看了，演的不错！” “导演导的好。”黄勃咧开了嘴。 那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跟在高绣敏身后，也和大家一一握手，到秦洛的时候，矜持道：“洛哥你好，我是赵粒颖。” “你好粒颖，我是秦洛。” 没错，女孩是赵粒颖，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部剧中！ 秦洛知道赵粒颖要演的角色，是高绣敏饰演的凤英嫂收养的闺女，叫桔子，剧里面和杨志刚还有不少戏份。 最重要的一场戏是杨志刚失恋后，女朋友给他写了一封分手信，桔子将信完整念了一遍，陪着失魂落魄的杨志刚。 “粒颖，你怎么脸红了？”黄勃自来熟的和赵粒颖搭讪。 本来没什么，听了黄勃的话后，赵粒颖真红了脸。 “呸！”赵粒颖吐了吐舌头。 秦洛给了黄勃一脚。 黄勃闪到一边，嘿嘿直笑。 晚上，在管琥的提议下，剧组的一干主创在一块吃了个饭，算是给高绣敏接风。 “勃，听琥哥说你唱歌很厉害，要不来一首助助兴？”酒过三巡，梁巍举杯提议。 “好！”管琥大声附和。 “好！”“好！” 众人齐声叫好。 黄勃拿起一瓶啤酒，仰头先来了一口，道：“没问题！但我有一个条件，每个人都表演一个节目怎么样？” 气氛瞬间一滞，不得不说，这一脚皮球踢的真高。 黄勃嫌弃的看了一圈，道：“不表演也行，三杯啤酒！咋样？” “中！”梁巍应了下来。 “咋样？”黄勃看向秦洛等人。 “没问题！”秦洛学着黄勃说话，把众人逗笑了。 “你给我等着，下一个就是你！”黄勃指向秦洛，接着就唱了起来，表情浮夸。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我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 28 最好的表演 黄勃之后该秦洛，不过他直接喝了三杯啤酒，看的黄勃牙痒痒。 “切！”黄勃一脸鄙视。 梁巍幽幽来了句：“早知道也让黄勃喝酒了。” “扑哧！”不少人被逗笑，黄勃在桌子上捡了个花生壳，向梁巍砸去。 梁巍摆出奥特曼的造型避过。 ……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表演了节目，吃文艺饭的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绝活，马韶华说了段单口相声，陶则如来了一段口技，管琥是个小魔术…… 赵粒颖是最后一个，到她的时候先站起来鞠了一躬，道：“粒颖给各位长辈前辈表演一段诗歌朗诵。” “哎呦我去！”黄勃夸张的晃了一下。 赵粒颖瞬间被弄了个大红脸，不过节奏没乱，朗朗念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待到后来，在座的人一块念了起来：“……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随着高绣敏的到来，剧情全面铺开。 杨志刚去凤英嫂的录像厅看电影，赵粒颖演的桔子开始在镜头前出现，为了讨要工钱的谢老大陪着项目经理张彪在凤英嫂的录像厅打麻将，故意输钱，但工钱仍然没影。 这天，谢老大又陪着打了麻将又输了钱，差点给张彪跪下了，依旧一无所获。张彪走后，谢老大找个地摊喝醉了，老家儿子病危，急需用钱，可是…… 夜深，谢老大摇摇晃晃的回宿舍，里面穿着一件被汗水浸透的马甲，外面是一个西装褂，一只手挎着包拿着剩菜，一只手拿着一个塑料凳子，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好像很得意。 工棚里的工人还没睡，都在东拉西扯，谢老大坐到了里面唯一的桌子边。 光着膀子的薛六道：“谢老大干什么去了？” 谢老大没理他，有些笨拙的从西装口袋里拽出来一瓶松江小烧，朝着周围的工人道：“喝，喝酒，喝酒？” 没有人应答，都看出来他醉了。 谢老大自己仰头喝了两口，上铺有人搭话：“喝多少啦？” “喝，喝两瓶啦！”谢老大呵呵发笑。 边上的人开始起哄，松江小烧五十多度，别说两瓶，喝一瓶都是好手！ 薛六嚷道：“好酒量！” 还有人道：“这牛吹的！喝两瓶，还喝八瓶呢！” 谢老大辩解道：“我跟你说，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我他妈谢老大当这个工长，是全世界第一！” “真的！” “我跟你们说，当这个工长，首先要学会被人踹被人打被人骂，这样才能领到工钱，否则这工钱就没有，像我跟那个张彪说的，张彪叔叔张彪爷爷，他妈的张彪不给我钱，我说张彪我陪你打麻将，我他妈输给他，不输给他哥几个没有工钱！” 谢老大脱掉了西装褂，表情似哭似笑，声音将破未破，站起来卖力的摇摆着手臂，说不上为什么，秦洛在一旁看的忽然有些眼眶泛酸。 秦洛别过头去，赫然发现管琥也在监视器前抹泪，可场中的气氛明明是欢快的，不少人被谢老大逗的嘿嘿直笑，像他们在工棚里度过的无数个夜晚。 薛六调笑谢老大道：“你就是个舔屁股的！” 谢老大道：“我跟你说，当工长必须这样！要不然就没有工钱，不信你试试看，哈哈哈哈，妈的个熊嘞！” 这个时候，秦洛饰演的杨志刚走进了工棚，默默地坐在了角落。 谢老大开始吹嘘自己的工头史，说自己哈尔宾新彊都去过，还参与过三峡工程。 之后，他的情绪终于有些崩溃，说出了自己儿子快不行的事情，说张彪不给他钱，伴着他一连串分不出悲喜的笑声，整个工棚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沙静昌饰演的周双喜来到了工棚，用瓷缸子盛了些醋，让谢老大喝下。 谢老大喝完，瞅了瞅周双喜走了，忽然矛头一转，说起周双喜的坏话，说周双喜狠，打菜看人，说他是铁打的营盘，大伙都是流水的兵。 不久又开始说杨志刚的坏话：“杨志刚他妈唬着个脸，妈了个老子恨不得掐死他！” 说完谢老大忽然警觉，小心的看了一圈，问道：“杨志刚在不？” 杨志刚坐在角落，没有说话，其他工人纷纷道：“不在，不在！” 谢老大依旧警觉的四下看了看，道：“不要说杨志刚，杨志刚可厉害得很！” 随之，谢老大开始说王家才…… 说着说着，谢老大彻底崩溃了，哭道：“他们没人性！我家都快死人了他们都不管，我勒个儿子！” 要了一天的工钱，他终于撑不住了。 杨志刚走了过去，谢老大吓得一愣，虚张声势道：“干啥！你想干啥杨志刚，你要打我不成？我给你说我不怕你，我五十多岁了我不怕你！” 杨志刚却扶住了谢老大，直到此时，他才有些理解这个圆滑自私的工头到底背负着什么。 杨志刚把谢老大扶出工棚，拍着他的背照顾他吐酒，回首工棚映出的灯光，忽然感觉有些温柔。 管琥闪到了一边，整个剧组也没有人叫停，谢老大吐了好久，站起来又往工棚里走，他入戏太深，忘了戏份已经结束。 整个工棚静悄悄的，黄勃在上铺抽着烟，面沉如水，所有的工人都在沉默，戏里他们是粗鄙麻木的民工，戏外他们对谢老大感同身受。 管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走到马韶华跟前直接鞠了一躬，道：“谢谢你马老师，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表演！” 马韶华真的有些醉了，打趣道：“咋样？钱花的值不？” 众人都被他逗笑了。 “值！”管琥却没笑，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沙静昌走了过来，对着马韶华伸出了大拇指，道：“登峰造极。” “要不咱俩一会喝点？”马韶华借着酒劲道。 “中！”沙静昌点了点头。 当晚，大伙又一块吃了个饭，酒桌上，有人开始好奇马韶华的出身，能将一个民工出身的工头演绎的入木三分…… 管琥给大家做了澄清，道：“马老师生于艺术世家，父亲是省京剧团的团长，母亲是做京剧教育的老师，外公是国内单口相声的创始人……” 听完众人都愣了。 “我说马老师的相声为何说的这么好，敢情是个掌门啊！”黄勃打趣了一句。 秦洛也很吃惊，一个祖上三代甚至更多代都没出过农民的演员，竟然将一个工头演绎的惟妙惟俏，实在是不服不行，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大师吧！ 悄无声息间，六月就没了，这天傍晚，杨志刚的床戏要来了。 杨志刚和二人转主唱的女朋友约会，同样喜欢这女子的混混纠集了一帮混混，对俩人展开了围堵。 杨志刚陷入了包围。 29 未来天王 面对着围上来的十几个混混，杨志刚毫无惧色，问道：“想干啥啊？” “我想干啥！我还问你想干啥呢！”混混叫董飞，伸手指着杨志刚的脸，道：“我忍你娃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好好把账算一算！” “算啥账啊？我们也不欠你的！”女朋友娟子争辩了一句。 面对娟子，董飞温和了许多，道：“娟子，今天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赶紧走人！” 娟子不走，但被混混拉到了一边，剩下的混混一拥而上，对着杨志刚一通拳打脚踢。 杨志刚双拳难敌四手，被打倒在地。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住手！”娟子在一旁嘶喊，但没什么用。 约莫一分钟后，董飞才让混混们停下。 此时杨志刚已临近昏迷，但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身狼狈，却没有任何惧意，直视着董飞。 “你说，你和她啥关系？为啥老和我作对？啊？”董飞拿着一根钢管，朝杨志刚喝问。 杨志刚沉默不语，目光却毫不示弱。 董飞被激怒，挥起钢管砸在了杨志刚头上！ “啊！”伴着惨叫，杨志刚栽倒在地，人已是头破血流。 董飞却不解气，对着杨志刚又是一顿猛踢。 娟子不停地嘶喊，嗓子已经沙哑，不过…… “说！你和她啥关系！”踢了十几下后，董飞再次喝问。 杨志刚满头鲜血，仍挣扎着站了起来，倔强的看着董飞。 “说！”董飞又喝了一声。 “我喜欢她！”杨志刚坚定道。 董飞瞬间觉得愤怒而荒谬，道：“你喜欢她？” 杨志刚点了点头 董飞像是自语又像是责问，连续道：“你喜欢她？喜欢她？” 杨志刚还是点头。 一边的娟子已是泣不成声。 董飞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挥起钢管又砸了杨志刚一下，众混混蜂拥而上，又一顿拳打脚踢。 和上次不同，这次董飞带头出手，他已气得发狂，每次下手都不留余力！ 片刻之后，杨志刚陷入昏迷，众混混停了下来，董飞还在疯一般的殴打着。 “行啦飞哥！再打出人命了！”几个混混上前拦住董飞，将他架到了一边，董飞兀自吼着：“你喜欢她，你个烂民工你凭啥喜欢她！” “好！过！”管琥的声音传来，刚才出手的混混再次拥上，去查看秦洛的情况。 “嘿醒醒！”有人摇晃着秦洛。 有人试探他的鼻息。 秦洛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真的昏迷过去了！ “卧槽！”管琥爆了句粗口，忙让人将秦洛送往医院，剧里也是这样的情节，谁也没想到会在现实中上演。 “导……导演！我……”董飞的扮演者吓的语无伦次。 “到医院再说！” 还没到医院，秦洛悠悠醒来，睁眼先看到了管琥焦急的脸，咧嘴一笑，道：“你这个发型咋那么吓人呢！” “卧槽！”管琥朝秦洛腿上给了一巴掌。 到医院后，医生看了看秦洛没有大碍，剧组一商议，又接着开拍。 杨志刚的脑袋被包成了木乃伊，他执意离开医院，可能因为心疼，娟子同意了，俩人晃荡在松江夜深的街。 不知走了多久，在一个小旅馆门口，俩人默契的停了下来。 房间开好，俩人拥在了一起，杨志刚第一次说出自己母亲的事，娟子轻轻的吻了他一下，一夜就过去了。 这就是秦洛的第一场床戏，逼仄的小旅馆，宽不及一米的床，被包扎成木乃伊的脑袋…… 第二天醒来，娟子已经走了，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 接下来的两天，管琥让秦洛放假休息，可他闲不住，依旧出现在了片场。 “服了！”管琥叹了一声。 镜头前，黄勃饰演的薛六正在表白。 薛六喜欢上了一个小姐。 小姐被一个男人始乱终弃，带着出生不久的孩子，落脚在一栋待拆迁的危房里，薛六这天又去看她，顺便买了些孩子用的东西。 小姐始终看不上做民工的薛六，这天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道：“薛六，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一天到晚缠着我干什么？” 小姐的表情带着嫌弃。 薛六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哎，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小姐挑眉再问。 薛六又抿了抿嘴，眼神躲躲闪闪，道：“嗯……喜欢。” 小姐有些难以相信，又道：“真的？” 薛六的眼神躲闪的更厉害了，一只手不知道往哪放，再次抿了抿嘴道：“真的。” 小姐来了兴趣，这兴趣不知是哪方面，也许是为自己做了小姐还有人喜欢而高兴，也许就是想逗逗薛六，她坐到了床上，拍了拍旁边，道：“来！过来！过来坐！” “不用不用，站着就行了。”薛六紧张的出了一头汗，摆着手退到了墙边。 小姐翘起了二郎腿，饶有兴致道：“哎我问你，你真的喜欢我？” 薛六忙点了点头。 小姐笑了，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薛六的手一时不知放在哪里，又悄悄的往后退了退，结巴道：“我……我第一次见……见你就挺喜欢你的。” “你喜欢我哪？”小姐步步紧逼。 “我……我觉得你哪都挺好的。” “你怎么喜欢我啊？”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每次……每次干完活回去吧，我就常常睡不着觉，老寻思你。”薛六手足无措，脸上挂满豆大的汗珠，整个人贴在了墙上。 小姐也许有些感动，但很快就淹没在自己的不屑里，蹙眉道：“你谈过恋爱吗你？” 薛六哆哆嗦嗦的说自己上学的时候和同位关系很好，接着又忙摆手，说那不叫谈恋爱，怕小姐误会。 “那你就没谈过恋爱呗！”小姐站了起来，朝薛六走去，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道：“你知道喜欢一个人什么滋味吗你？” 薛六缩在墙角，唯唯诺诺，不知怎么回答。 小姐扬起下巴，继续逼问道：“那你凭什么说你喜欢我？” “我……”薛六张口欲言。 小姐居高临下，眼神有些不屑，似乎看穿了薛六的谎言。 薛六暗暗咬了咬牙，道：“我……我就是觉得你挺不容易的。” 小姐一愣，眼神忽然有些慌乱。 薛六继续道：“每次看见你，我心里都挺难受的，真的！” 小姐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像公交车一样任男人在自己身体里进进出出，任他们施为……可没有谁给她说过这样的话。 他们最佳的褒奖就是多给点钱，或者来一句：“活不错！” 没有人去探究她背后的生活…… 小姐的眼眶红了，缓缓走到床边，颓然的坐了下来。 薛六又紧张又担心，俩手抓在了一起，很快又松开，眼睛瞄着小姐，却不知道说什么。 小姐坐在床边，像被埋进了黑夜。 “我……我先走了。”薛六嗫嚅道，轻轻走了出去，却没有走远，而是守在了门外。 “好，过！”管琥的声音传来，小姐的饰演者当即站了起来，扯嗓子道：“黄勃，你真喜欢我？” 黄勃溜了回来，道：“你可拉倒吧！” 管琥却伸出了大拇指，道：“演得不错！” 30 杀青:后会有期 六月底的一天，秦洛接到了靳冬的电话，靳冬告诉他自己在横店的戏份已经结束，不久就会返回泉城，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接戏了。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靳冬话里话外都给人一种意兴阑珊的感觉，好像吃够了演员这行饭。 秦洛追问再三，靳冬就是不肯说，只叮嘱秦洛好好演戏，有机会可以到泉城找他玩，到时候一块去千佛山大明湖趵突泉看看。 对于靳冬，秦洛是非常感激的，正是对方的建议，让他更快更好的融入了眼下的剧组，从而受益匪浅。 “凑空去趟泉城吧。”秦洛有了决定。 梁巍这个人好玩，制片人的身份有点形同虚设，全权交给了管琥，但却和大伙打成了一片，特别是黄勃秦洛，还有后来的赵粒颖。 “阿洛，这两天没事，咱们去ktv聚聚吧！”黄勃表白的戏拍完后，梁巍兴致勃勃的建议道。 “哎呀巍哥！别说去ktv了，我真受不了黄勃那破嗓子！”秦洛一脸郁闷。 在梁巍的组织下，剧组的一群年轻人聚过几次，多是在ktv，而每当那时，黄勃就化身成了麦霸…… 说实话，黄勃的唱歌水平远非常人可及，但问题是你不能老唱对不对？ 《流浪歌》《青藏高原》《忘情水》……有时候还有《黄土高坡》，别的人还好一点，秦洛是真有点撑不住了。 “说啥呢？去ktv？好！就这么定了！”黄勃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打了个响指兴致颇高。 “哎呦我去！”秦洛捂上了双眼。 “别！搞的勃哥我跟谋杀似的，实话告诉你，以前想听哥唱歌得花钱！”黄勃伸出大拇指朝自己比划了一下。 “嘿！天黑了！”赵粒颖插了句嘴，仰着小脸像模像样的看向天空。 黄勃故作凶狠的瞪了赵粒颖一眼，道：“颖妮子你少惹我，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其实我也看不惯你！” “嘿！好大的牛啊！咋被人吹上天了！”赵粒颖故作震惊，夸张的看着天空，眼睛瞪得溜圆。 黄勃气的牙痒痒，伸手在赵粒颖脑袋上敲了个板栗，然后风一般的窜了出去，同时唱道：“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赵粒颖挥舞着小爪子追了出去，真像一只小老虎。 梁巍看向秦洛，忽然问道：“阿洛，怎么没听你唱过歌？” 秦洛叹了一声，道：“我怕吓到黄勃。” 梁巍一愣，接着就笑起来，心说又一个吹大牛的。 “你不信？”秦洛看向梁巍。 “不信。”梁巍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就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 剧组的拍摄进行的有条不紊，这天，秦洛和赵粒颖的戏到了。 杨志刚伤好之后去找娟子，被告知娟子已经走了，离开了这座城市，只给他留了一封信。 杨志刚失魂落魄，来到了凤英嫂的溜冰场，想起和娟子一起溜冰的快乐时光，不禁更加伤心，颓然的躺在了地上。 不知躺了多久。 第一个发现他的是赵粒颖饰演的桔子，她不说话，默默的坐在场边看着杨志刚。 直到凤英嫂出现，沉默才被打破。 凤英嫂来到杨志刚身旁，捡起地上的信，把桔子喊了过来。 她担心杨志刚，但百般询问对方就是不开口，她猜到和信有关系，不过自己不识字，只能让桔子帮忙。 面对递来的信，桔子有些迟疑。 “没事，念吧！你志刚哥又不是外人。”凤英嫂道。 桔子开始念起来，声音有些低沉，道：“志刚我走了，你看到的这封信是我没办法才写给你的，我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我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像你说的很大很远的地方，你不要问为啥，我自己也不知道，就像当初我喜欢你一样，也不知道为啥，可能啥也不为。” 听到这里，凤英嫂松了口气，道：“我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事呀！你看吓我一跳，我以为家里出啥事了呢！对象黄了，那你愁啥？再找呗！” “你这小伙子到哪找不到媳妇？你脸上还有伤呢？要是没伤你这小伙长得多俊？人家姑娘都得赶着来找你！别愁啦起来吧！”凤英嫂说着就走了。 “咔！”这个时候，管琥的声音忽然传来，ng了。 饰演凤英嫂的高绣敏纳闷的看向管琥。 管琥道：“高老师跟你没关系，桔子，你……你别脸红！” 管琥话音刚落，现场的人都愣了，纷纷看向饰演桔子的赵粒颖，这下好啦，赵粒颖的脸更红了，一瞬间就跟个红苹果似的。 她下意识的埋着头，却正好对上秦洛的目光，顿时更加慌乱。 “你这大个子吓唬个孩子干啥！来粒颖，跟我出去转转！”高绣敏给赵粒颖解了围，拉着她走了出去。 管琥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黄勃在边上作妖道：“我……我早就知道！” “你知道啥？”梁巍唯恐不乱。 “我知道你也知道。”黄勃朝梁巍眨巴眼。 梁巍耸着肩夸张的笑了笑。 管琥一头雾水，秦洛没好气的晃了晃脑袋。 十几分钟后，赵粒颖再次出现，已经恢复镇定的她先凶巴巴的看了黄勃一眼，似乎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你脸红的。”黄勃咕哝了一句。 管琥的大长腿忽然踢了过去，黄勃夸张的哀嚎一声，捂着屁股跑出了片场。 拍摄再次进行，这次非常顺利。 不久赵粒颖和高绣敏的戏份就杀青了，俩人和众人一一告别，离开了剧组。 “我走了洛哥！后会有期！”赵粒颖走后不久，秦洛又收到了她的短信，很有江湖气息。 “后会有期。”秦洛回道。 又不久，整个剧组的拍摄也进入尾声。 杨志刚去了草原，看到了喜欢唱歌的牧民，忽然不想离开，牧民在大篷车舞台上载歌载舞，清风阳光绿草地，一切都让他感觉安详 大篷车最后登台的是个乐队，留着不羁的长发。 “我们是二手玫瑰乐队。”主唱道，音乐随之响起： 哎呀！我说命运呐！ 是否每天忙碌只为一顿饭 是否幻想里只有绫罗绸缎 是否爱人已爱成了一个伴 是否半夜里心痒痒的直蹭炕沿儿 …… 日子一天天不会总是阳光灿烂 岁月一年年收获的比醋还酸 幸福像在天上磨磨唧唧不下凡 花花绿绿的危险时刻就在你身边儿！ 在音乐的包围中，剧组宣布杀青，黄勃却心痒难耐，跑到舞台上拿起了话筒，梁巍立马也窜上了舞台。 秦洛突然有了些想法，他找到二手玫瑰乐队，将想唱的歌唱了一遍。 乐队马上来了兴趣，不过半个小时，就重新编好了曲。 秦洛夺过黄勃手里的话筒，乐队第一时间跟上，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秦洛说道: “这首歌献给整个《生存之民工》剧组，谢谢管琥导演，谢谢各位老师，谢谢同仁们，谢谢民工兄弟！” “跟真的似嘞！”黄勃咕哝了一声。 这时音乐响起，秦洛的歌声传出：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 没有信用卡也没有她 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的家 …… 如果有一天 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 这春天里 …… 所有人都愣住了，黄勃更是成了一尊雕像，他天天嚷嚷着唱歌，没想到这个在ktv向来不吭声的家伙，竟然在扮猪吃老虎。 管琥朝摄影使着眼色，意思很明显：一定要录下来。 “阿洛，怎么没听你唱过歌？”梁巍忽然想起这个问题，还有俩人的对话： “我怕吓到黄勃。”“你不信？” “不信。” “那就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 31 光头 当天晚上，管琥安排了杀青宴，在松江的一家火锅店，秦洛有幸坐在了主桌，旁边是黄勃，另外一边挨着沙静昌。 其实沙静昌的戏份一周前就杀青了，不过今天又赶来了松江，用他的话说，从没碰到过这么和睦的剧组，多待一天是一天。 秦洛没有系统的学过表演，是沙静昌深入浅出的给他讲了很多专业知识，在秦洛心中，沙静昌亦师亦友，是个祥和的长辈，对他有发自肺腑的尊重。 管琥随便说了一段开场白，众人举杯痛饮，酒过三巡，黄勃和秦洛开始轮流给在座的前辈敬酒。 “马老师，我是顶佩服你的，你喝醉酒那场戏真是绝了！我一辈子能演那么一场戏也值了！”黄勃酒量不错，跟谁都是一饮而尽。 马韶华眯着小眼笑了笑，道：“六子，其实我想过好几次了，要是每个剧组都有个你这样的就好了！” “我……我叫黄勃，不叫薛六，谢老大你别再搞错了！”黄勃纠正道。 一桌子人都笑了。 “那是，只要有薛六，剧组的气氛就活了！”陶则如补充道。 “陶老师，我……我敬你一杯！别的我不知道，拍你戏的时候导演最少哭了三回！真……真是佩服！”黄勃朝着陶则如端起了酒杯。 陶则如饰演的陆长有是扬州人，操着一口南方话，一出场就和工地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总是收拾的很干净，态度清高，给人一种虎落平阳的感觉。 另外他为人精明，性格却怯懦，但说话口气不小，一副人五人六的模样，其实他才是剧里面最惨的那一个。 最后直接疯掉了！ 陶则如的演绎，开始谈不上惊艳，不过越往后越渐入佳境，特别是一些冲突戏，角色处理的形神兼备，情绪变化张弛有度，面部表情收放自如。 每一场戏，都可谓教科书式的演绎。 另一边，沙静昌和秦洛说着话。 “小洛，去京都的话一定要到国家话剧院找我，到时候我领你排练排练话剧，很多优秀的演员都是通过话剧打磨出来的。”沙静昌语重心长道。 “好的沙老师，如果去京都，一定去拜访你。”在沙静昌身上，秦洛感受到了一种父辈的关切之意，让他有些感动。 “哎小洛，你想不想去中戏北电……算了算了，我想岔了，现在的你已经没那个必要了，有机会多打磨打磨角色，会成功的！” 沙静昌想推荐秦洛去系统的学习表演，但想到以秦洛的水平，实在没必要去学校浪费时间。 秦洛和剧组在一起大概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里，他的进步是巨大的，特别是跟这些老戏骨在一块的时候，他自己都能感觉到。 比如以前不好把握情绪和节奏的台词，现在就能自然而贴切的表现出来，甚至不用去思考。 还有他的眼睛，好像有了十八般变化，忧虑、愤怒、茫然、兴奋，惊惧、害怕、怯懦、欢愉等情绪，轻而易举的就能展现出来。 秦洛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系统的功劳，包括那首《春天里》。 和黄勃这个专业歌手相处那么多天，在音乐这一块，秦洛已有不浅的造诣，出专辑可能差点，但比较专业的去演唱一首歌完全没有问题，再加上他的先知先觉…… “小洛，一定要保持你现在的态度，演员的本职，就是塑造好自己的角色。”沙静昌缓缓的叮嘱着。 《生存之民工》这部剧里，最温暖的角色非沙静昌饰演的周双喜莫属，他是工地上唯一的大厨，养了一只白猫。 满头银发的他，抚猫的动作格外轻柔，每次笑起，眼角的鱼尾纹就像一柄小折扇，给人说不出的温暖。 工地上所有角色都是尖锐而粗粝的，只有他是那么的祥和而细腻，几乎是整部剧里最柔软的部分，他经常无声的微笑，好像不经意间就会递给你一根黄瓜。 所有人都对他很放心，王家才甚至将出生不久的孩子托于他照看。 但这样一个角色，却是一个隐匿了十年的杀人犯！ 真是莫大的讽刺！ 这顿饭进行了很长时间，中途的时候管琥就醉了。 杀青宴上专门请了两桌民工，他们派了几个代表给管琥敬酒，喝着喝着，管琥就哭了。 民工也有抹泪的。 “导演，俺不太会说，只希望电视播出之后，不要再有拖欠工资的情况，俺们一帮大老爷们就谢死你啦！”民工们很豪爽，拿着大碗一饮而尽。 管琥也豪气顿生，一连干了三杯，高声道：“兄弟们，一定会越来越好！” 有个年纪大点的民工哽咽道：“俺以前不信，现在俺信了！” 马韶华和陶则如也加入进来，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们早就和民工们打成了一片，很快黄勃开始拿着酒瓶唱歌，民工们起哄起来，一如临睡前的工棚宿舍。 后来听说不少人都是被抬走的，包括管琥马韶华，包括助理杨丹……都喝的不省人事。 夜不知多深，秦洛忽然被人摇醒，一看竟然是黄勃，这货拿个剪刀比划了一下，秦洛顿时精神一振。 “走！”黄勃道。 “走！”秦洛目光坚定。 片刻之后，两人溜进了管琥的房间，因为昨晚大醉，管琥的房门并没有关，一米九的大个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只穿了个哆啦a梦的四角内裤。 “床前明月光。”关上门后，黄勃念了一句。 管琥纹丝不动，秦洛会心一笑。 接着，唰唰唰的声音传出，片刻之后，黄勃和秦洛鬼鬼祟祟的离开了房间，将房门反锁了。 “忽然舒坦了好多！”黄勃伸了个懒腰。 秦洛道：“你这剪刀哪里搞的？” 黄勃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我买的，都有半个月了。” 秦洛愣了一下，心说不会吧！半个月前就准备好了作案工具？你丫也太黑了吧？ “逗你呢！白天找前台借的，我猜到这货会喝醉。”黄勃嘿嘿笑了。 心心念的事已了，俩人却没有什么睡意，黄勃道：“要不咱去楼顶坐坐？” “中！” “你等我一会。”黄勃窜回了房间。 秦洛以为黄勃去放剪刀，没想到等了近十分钟。 32 再见已是江湖 再出现的时候，黄勃手里端着一壶茶，另一只手拿着两个茶杯。 秦洛多少有些吃惊。 “以前养成的习惯，吐酒之后要喝点热茶。”黄勃道。 秦洛没吱声。 黄勃道：“怎么？你不信？实话告诉你，哥以前做过老板的好不好！” 秦洛耸耸肩，道：“我有一个朋友，吹牛之前喜欢说一句‘骗你是王八蛋’！” 黄勃气笑了，道：“实话告诉你，我也有一个这样的朋友。” 四方宾馆的楼顶非常宽敞，宾馆洗的床单都晾在上面，白茫茫的一片，拍戏的时候，孙松经常上来。 孙松在《渴望》里饰演的王沪生，是个标准的奶油小生，他本人也确实比较白，为了适应民工的角色，就想办法把自己晒黑了。 也够狠的，前前后后晒了一个多月，还都是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到后来，孙松饰演的王家才反而成了剧里面最黑的那一个。 “阿洛，我一直想问你，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怎么有点奇怪呢？”黄勃倒了两杯茶，目光看向秦洛。 秦洛瞥了黄勃一眼，心说这货还挺敏感，嘴上回道：“可能因为你真的有些奇怪吧！” “切！”黄勃看向了别处。 气氛陡然一静，夜风开始呼呼有声，秦洛看向夜空，视线中满天星斗。 黄勃忽然打开了话匣子，缓缓低语： “我老家是清岛的，父亲是个寡言的小干部，母亲在计生委上班，在家大权独揽。从小我学习就不好，特别是数学，当然我很努力，但母亲不这么认为，老觉得我学习不用功，没少打我！” “上小学的时候我就喜欢唱歌，参加歌唱比赛，还拿了不少奖，但在父母眼里我却是不务正业，以后没什么出息！” 说到这里黄勃一顿，看向秦洛，又道：“直到我开始赚钱！” “15岁我上初二，被朋友介绍到一家歌舞厅，一晚上唱两首歌，能拿15元，那是我第一次赚钱，那感觉至今还记得，我攥着钱沿着c县路从南走到北，然后给自己买了两个冰棍。” “你可能无法体会那种心情，对我来说却意味着希望和力量！” “后来我能赚更多的钱，初三那年，有个场子搞活动让我去热场，效果不错，老板直接给了我两千！” “全是一百的，厚厚一沓，你猜我做了啥事？” 黄勃喝了一口茶，眼睛瞄着秦洛。 秦洛真有点好奇，但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黄勃又道:“我把钱全部换成了五十和十元的！那时候没有二十的钞票，这样一来就显得更厚了！然后我把钱摆在了我妈面前……” “我忘不了我妈当时的眼神，真的！那是我渴望了很多年的一种眼神……我妈当时一个月工资才三四百，我爸的更少。” 黄勃的声音更显低沉，秦洛拿出烟，俩人都默默的抽上，谁也没有说话。 一支烟抽完，黄勃又道：“后来就没人管我了！我组过一支乐队，兼职过七年的舞蹈教练，加盟过唱片公司，去过形形色色的酒吧驻唱，赚了一些钱，但一直没起来。” “再后来我们这一行就不景气了，我也开始厌倦自己的生活，就和一个韩国人合伙开了一家公司，对了，酒后热茶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习惯。” “公司还行，就是应酬太多，经常喝的酩酊大醉，有个画面我记得很清晰，回到家拿筷子戳自己喉咙，然后在厕所里狂吐……” “直到我遇到大个，拍了那部《上车走吧》，才忽然有些活明白，怎么说呢，有个词叫醍醐灌顶，就是这么个意思，之后我就考上了北电。” 秦洛点了点头，续上了俩人的茶水，黄勃看着远处苍茫的夜，应该又想起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秦洛缓缓道：“其实我和早期的你有些相似，我有一个强势的父亲，我喜欢演戏，但他根本不允许。” “一个戏子！他习惯这样说，咬牙切齿。” “我上学也不怎么样，特别厌恶英语，考试从来就没有及格过，高考我参加了三次，但……” “后来我执意要学演戏，和家里闹掰，一个人去了横店。” “我做了两年多的横漂，在数十部电视剧里演过路人甲，就是那种露脸都要看运气的龙套，后来一次机缘巧合，得到了贾靖文的赏识，才在《大唐郡主》里面饰演了一个有台词的小角色。” “再后来就遇到了管琥，我非常感激他，杨志刚是我饰演的第一个重要角色。” 秦洛停了下来，一时也有些感慨。 黄勃对着他笑了笑，道：“阿洛，我总感觉你以后会很厉害。” “这话该我对你说！”秦洛也笑。 这个时候，夜忽然更显深了。 “天快亮了。”黄勃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了楼沿旁边。 秦洛没动，道：“你说管琥醒来……” “我先走了！”黄勃一激灵，立马就开始往下窜。 走出几步又觉得不对，扭头问处变不惊的秦洛，道：“你不走？” 秦洛慢悠悠的点了一支烟，道：“走一个就够了！” “我去！”黄勃明白过来，又道：“去京都别忘了到北电找我，到时候哥领你去看美女！” 说完黄勃就走了，趁着夜色离开了四方宾馆，再见已是江湖。 直到太阳升起，秦洛才走下楼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打车去了公园一号工地。 王哑巴已经起来了，正蹲在路边喝稀饭，看到秦洛缸子一放就跑了过来。 “咿呀咿呀！”王哑巴说着什么。 秦洛同时点上两支烟，将其中一支塞到了王哑巴嘴里。 王哑巴被呛的咳嗽了两声，但并没有丢掉。 “哑巴，好好过日子。” 秦洛拍了拍王哑巴的肩膀，接着转身摇了摇手。 “咿呀咿呀。” “再见了哑巴，后会有期。”秦洛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直到秦洛的背影消失，王哑巴才收回目光。 同一时间的四方宾馆，管琥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梁巍敲响了秦洛的房门，马韶华戴上了自己的鸭舌帽，陶则如围上了围巾，接着就觉得不妥，又收进了行李箱，沙静昌被骤然惊醒，慌忙的穿上鞋奔向管琥的房间…… 33 告别横店 八月初的一天，秦洛返回了横店，迎接他的是阳台上花枝招展的内裤。因为他长时间不在，合租的女群演放松了警惕，又把内裤晾在了阳台。 秦洛多少有些感慨。 “叮铃！”这个时候，秦洛的手机忽然响了，掏出一看是一条短信，赵粒颖发来的。 “洛哥，听阿黄说你创作了一首歌，导演要用作片尾曲，是真的吗？” 赵粒颖给黄勃想了个外号，叫：阿黄。 “是真的，没想到管琥导演会喜欢。”秦洛笑着摇了摇头，想起了黄勃这个活宝，一定是他告诉赵粒颖的。 “呀！你太厉害了洛哥！” “运气吧！” “洛哥，你什么时候来京都啊？到时候我找你玩！” “九月份吧。” “好的洛哥，来了别忘了联系我，我找阿黄请咱们吃饭！” “好。” 这不是赵粒颖第一次给秦洛发信息了，杀青宴的第二天，还给秦洛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些杀青宴上的细节，知道管琥被剪个大光头后，嘻嘻笑个不停。 放下手机，秦洛突然想起了秦楠，一时间特别想去网吧坐坐。 从三月份到现在，四个多月过去了，卧室里积了一层灰尘，秦洛花了一个小时才收拾干净。 然后他点上一支烟，拿出了自己的银行卡，在手里翻转个不停。 和离去之前不同，此时银行卡里的余额已超过十五万！ 《春天里》这首歌被管琥买走做了片尾曲，按友情价给了五万，秦洛将其中的一万给了二手玫瑰乐队，毕竟是他们帮忙编的曲。 04年，十五万已经算得上一笔小巨款，要知道，当时京都三环的房价才刚刚破万。 秦洛在思考怎么用这笔钱。 买房？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收益率太低…… 股票？腾讯还没有上市的消息，要不先买格力？或者茅台？ 虽然有重生的优势，但秦洛对股票了解不多，只知道几个牛了十几年的股票，别的他可不敢买。 草草思考了一会，秦洛起身去了网吧。 登上qq之后，叮叮响个不停，秦楠又给他发信息了。 秦洛心中一喜，忙打开了对话框，信息都是不久前发的： “秦洛，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大唐郡主》里面那个郝猛是你吧？还挺上像！” “哎！告诉你个事，我越来越受不了咱爸了，我想好了，高考一定考的远远的，厦门大学怎么样？要不就大连理工，反正最少一千公里开外！” “我一定躲的远远地！” “哼！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这就是秦楠发来的信息，称呼从以前的“哥”变成了“哎”…… 秦洛有点狐疑了，这是记忆中那个喜欢吃冰棒的毛丫头吗？怎么感觉进化成了个小太妹，就差喊打喊杀了。 秦洛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去京都前先看看自己这个妹妹，不然还真有点不放心。 关掉对话框，信息符号还在跳动，点开一看，原来有人加自己好友，秦洛下意识要忽略，可对方发来的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洛哥，我是粒颖，这是我的qq，看到别忘了通过一下。” 赵粒颖的qq名叫小小向日葵。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秦洛没怎么出门，更没有去演员工会投简历，除了韩胖子和合租的女群演，基本没有人知道他回来。 当然，阳台上的内裤又不见了，这让秦洛惆怅的多抽了一支烟。 毕竟内裤是无辜的。 秦洛买了一板a4纸，窝在居室里写拍戏感悟，归纳此行学到的东西，查找自己的不足，以及思考下一步的方向。 他原本计划用两周的时间做这件事情，没想到二十天后还没有忙完。 除了拍戏，音乐这一块秦洛也总结了很多，甚至涉及到不少乐理知识，由此可见，黄勃的音乐造诣还蛮深的。 至于下一步，秦洛已经想好，那就是北上，去影视资源最丰富的京都。 确定好离去之日后，秦洛给项飞打了个电话，俩人约了顿饭。 秦洛将去京都的决定告诉了项飞，项飞点头表示支持，另外项飞告诉秦洛，姚三已经去了省会的工地，干的还不赖。 “阿洛，我一直在横店，什么时候来了别忘了通知我，有需要直接打我电话。”离别的时候，项飞诚恳的说道。 虽然演员工会架空了群头，但项飞并没有一蹶不振，面对变局，他快速制定了以特约演员为核心的战略，拉拢起一批对他死心塌地的特约，照样在横店如鱼得水。 韩胖子那里相对简单些，这货塞给了秦洛两个刚出笼的包子，道：“阿洛我好好干，你要是出名了，到时候给我的包子做代言怎么样？” 秦洛笑了笑。 韩胖子也笑了笑，一如秦洛刚来到老东门的那个清晨，那时韩胖子还没这么胖，包子也没有现在好吃，俩人萍水相逢，谁也猜不到今日。 八月底的第一天，秦洛走出了洛南火车站，半个小时后，来到了洛南一中，恰逢课间休息，很顺利的进了校园。 秦洛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一切都不陌生，直接去了高二七班。 暑假刚过，学生们还很浮躁，三三两两在一起打打闹闹，秦洛有些格格不入，但并不惹眼。 高二七班在二楼，很快，秦洛来到了教室的后门。 “找谁？”有个瘦高个神色不善的问道，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一看就是个学渣。 “我找秦楠。” “秦楠？”学渣一愣，脸色随即和煦起来，道：“你是？” “我是他哥。” 学渣恍然，忙站起来往前看了一圈，道：“她不在，应该去厕所了。” 秦洛点了点头，走到了护栏旁，往楼下看。这是他熟悉的姿势，以前经常这样看楼下的美女。 整个七班的学生开始交头接耳。 “谁？” “秦楠她哥。” “秦楠她哥，在哪里在哪里？” “就在外面站着呢！” “我去看看。” “走走我也去！” “注意点，别被人家看出来了！” …… 接着就有学生故作偶然的走出教室，隐晦的打量秦洛。 秦洛察觉到了，暗觉好笑。 片刻之后，有个声音从教室前门传出，因为挡住了视线，秦洛看不到，但他一听就来了精神。 “马上上课了，你们还不回教室？都站在这干吗！” 话音一落，学生们挤眉弄眼的返回教室，不知谁喊了一声：“班长，你哥来了！” “放屁！赶紧回教室！” 34 两个酒窝的女生 学生走尽，一个女生落入秦洛视野。 牛仔裤、白t恤、瓜子脸、马尾辫，俏脸寒霜。 “我记得你脸是圆的啊？”秦洛一本正经的说道。 女生一愣，难以置信的打量了一下秦洛，针锋相对道：“我记得你没这么帅啊！” 秦洛暖暖的笑了，走向女生。 这女生正是秦楠。 秦楠微微迟疑，忽然皱起了眉头，道：“你去楼下等我，上完课我去找你！” 秦洛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几年不见了，两手空空的，好意思吗你？”秦楠咕哝着回了教室。 秦洛懵逼了，反复问自己：“这真的是秦楠？” 秦洛不知，刚走进教室，秦楠就流出了眼泪，在全班诧异的目光中，面不改色的坐到了自己座位上，端端正正。 同桌小心翼翼的递过来一张手纸，道：“别哭了楠楠。” “我高兴。”秦楠看向同桌，又道：“我真的高兴。” 同桌轻轻地抚了抚秦楠的后背。 “那真的是我哥，他叫秦洛，我叫秦楠。”秦楠又补充了一句。 一节课过去，秦洛再次见到了秦楠。 “秦洛，明天就礼拜六了，要不你等我明天咱俩一块回家吧？” “我就不回去了，我要赶去京都。” “真羡慕你。”秦楠撇了撇嘴。 “啥？” “能躲的远远地！” 秦洛叹了口气，道：“等我做出点成绩再回家吧！” “理解！”秦楠点了点头。 秦洛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秦楠道：“这里面有两万一，一千是给你的，来的匆忙没给你买什么东西，另外两万你交给咱妈吧，让她多买两身衣服，别整天过的那么紧巴。” 秦楠一把将银行卡抓在了手中，道：“不！我都要！” 秦洛笑了笑，道：“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用钱就给我说声，有什么困难直接告诉我，对了，一定要好好学习。” “逗你玩呢！”秦楠吐了吐舌头。 话到这里，忽然陷入沉默，两年多不见的哥哥和妹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秦洛点上一支烟，秦楠垂下了头。 几息之后，秦楠幽幽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秦洛应了一声。 秦楠突然把头一仰，道：“秦洛，你请我吃顿好吃的吧！” “好。” 俩人离开了校园，来到了洛南大酒店，要了四个菜，一份宫保鸡丁，一份老醋花生，一份糖醋鱼，一份凉拌黄瓜，都是秦楠喜欢吃的。 饭后，秦楠直直的看着秦洛，道：“我吃饱了，你走吧！” “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 看了看秦楠坚定的目光，秦洛不再坚持，转身离开。 “哥！两年后我去找你！” 秦楠的声音传来，秦洛扭头笑了笑，心道终于喊声哥了！ 两天之后，秦洛抵达了京都，先找个宾馆休息了一天，接着就去了中央戏剧学院。 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去看看。 影视界有两大门派，一是中戏，一是北电，树大根深，牛人辈出，执影视界之牛耳。 眼下九月初，正是新生报到的时候，秦洛一进校园，就有老生迎了上来。 “这位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我把你带过去吧！”老生很热情。 秦洛忙摆了摆手，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学生，我是来找人的。” “噢！”对方恍然。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一个女生引起了秦洛的注意。 女生穿着一袭白裙，圆圆的脸蛋，明眸皓齿，正朝两个男生摆手，道：“不用了学长，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那怎么行呢？咱们学校大的很，万一迷路了怎么办？我帮你带路吧学妹，学校我熟的很。”一个胖男生伸着手，想帮女生拉行李箱。 “真的不麻烦学长了，我想一个人逛逛。”女生还是摆手。 另外一个男生绕到了女生身后，趁其不备一把抓住了行李箱，道：“走吧学妹，那么客气干什么？四年长着呢，谁知道谁会用到谁！” 这个男生有点矮，但非常利索，拉着行李箱就在前面带路。 “哎！我……我说了我自己可以，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女生有点急了。 “哎呀学妹，你不用那么见外，我们就是专门为新生服务的，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胖男生煞有介事。 “我……”女生跺了跺脚，眼眶都有点红了。 矮个男生不为所动，还抓着行李箱。 秦洛看不下去了，暗叹一声走了过来，道：“文漳，你把行李箱还给人家。” 矮个男生愣了一下，看向秦洛，一脸茫然。 这男生正是文漳，小鼻子小眼小嘴巴，说的就是他。 胖男生也愣了，看看秦洛又看看文漳，如坠云雾。 “你……是？”文漳试探着问道。 “唉！”秦洛长叹一声，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好像对文漳的表现很失望。 文漳疑惑之际，女生拿回了自己的行李箱，感激的看了秦洛一眼。 见事情已了，秦洛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文漳欲言又止，但终是没有开口。 “谁呀这是？咋知道你的名字？”胖男生看向文漳。 “我哪知道！”文漳一脸愤懑。 过不大会，胖男生又道：“不会是哪个新来的老师吧？” “有可能。”文漳郑重的点了点头。 另外一边，女生追上了秦洛，感激道：“谢谢你学长。” “没事，举手之劳。”秦洛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话锋一转道：“你是新彊人吧？” 女生有些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说话能听出来？” 秦洛笑了笑，道：“只有新彊的美女才有你这么漂亮的眼睛。” 女生瞬间羞红了脸，抿着嘴再也不说话，脸蛋上出现了两个小酒窝，可爱极了。 “你还有酒窝啊？”秦洛故作惊讶。 女生的脸更红了，吞吞吐吐道：“学……学长，我先走了，后……再见。” 女孩像个受惊的小兔子，拉着行李箱沿着另一条路跑了。 不久之后，女生找到了宿舍楼，进了自己宿舍。 “你好，我叫刘迪霓。”宿舍里另一个女生朝她伸出了手。 看着对方亲和的笑容，女生劫后余生般的长舒一口气，道：“你好，我叫佟莉娅。” 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35 嘿！小白！ 秦洛在校园里溜达了一圈，最后坐在了篮球场旁边的长凳上，刚开学，学生们应该都挺闲，有两拨人在篮球场上打比赛，还有不少当啦啦队的女生，挺热闹的。 “一班加油！一班加油！” “二班加油！二班加油！” 两班女生不甘示弱的喊着，那场景瞬间让秦洛想起了《灌篮高手》，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 两边球队的主要得分手都是瘦高个，秦洛越看越觉得熟悉，直到…… “张瀚加油！张瀚加油！” “王恺加油！王恺加油！” 秦洛恍然，原来是这两位。 眼下的王恺更显青涩，给人一种沉默寡言的感觉，打起球来就像一台机器。张瀚就不一样了，烫着时髦的头发，不时和场边的啦啦队互动，偶尔还来个飞吻。 但就比赛而言，占上风的还是王恺所在的二班，分差拉到了十分以上。 “哎！有火吗？”秦洛看的出神之际，忽然有人过来搭话。 应该是个女子，穿着宽松的牛仔裤，白衬衣外撒腰，单手叉腰，一脸不爽。 秦洛拿出了火机，没有说话。 “哎，你哪个班的？”女子熟练地点上一支烟，一只脚踏在了长凳上，又看向篮球场，显然对比赛非常关注。 “路过。”秦洛也点上了一支烟。 女子扭脸瞥了秦洛一眼，表情有些意味深长，道：“来看美女？” “咳咳！”秦洛差点被烟呛到。 女子冷哼一声，道：“我告诉你，想在中戏看美女，有两个地方千万不能错过，一是舞蹈练功房，二是游泳馆，特别是眼下这个季节，大波妹一波一波的，保你大饱眼福！” 秦洛平复了一下情绪，没好气的说道：“你见过看美女来篮球场的吗？” “哦！”女子夸张的抬了抬下巴，小嘴成了o型。 这个时候，篮球场上响起一声哨响，比赛进行到了中场，队员们开始休息，女子忙望了过去，喊道：“王恺，你过来。” 王恺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走了过来，闷闷道：“怎么啦马俪？” “什么马俪？我是你班长！”女子纠正了一句，又道：“恺子你也看到了，一班那个张瀚真是骚透了，待会再上场一定给我狠狠的打！最好打的他们到毕业都抬不起头！” “马俪，你再喊我恺子我跟你急哈！”王恺提出了抗议。 “行行恺哥，都依你！上了场给我狠狠的揍！”马俪狠抽了一口烟。 王恺厌恶的用手扇了扇。 马俪较劲似的朝王恺吐了个烟圈。 王恺寒着脸走了。 “切！小男生！”马俪耸了耸肩，说完瞅了秦洛一眼。 秦洛自顾自的抽烟，视而不见。 马俪似乎想挑事，将烟头在鞋底上捻灭，道：“衬衣挺白的啊？” 秦洛笑了笑，不接这一茬。 “切！”马俪又耸了耸肩，走过去和班里同学汇合了。 “班长班长，那帅哥是谁啊？”有女生悄悄的指着秦洛向马俪询问。 “切，故作深沉的小男生，谁管他是谁？”马俪嫌弃的撇了撇嘴。 秦洛又看了一会比赛，下半场开始后，王恺果然加强了进攻，两队的分差越来越大，但张瀚还是那么活跃，落后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马俪双手叉腰站在场边，就差亲自上场了。 秦洛暗觉好笑，待到比赛临近结束才离开，看了看日头临近中午，想着找个地方吃个饭。 “嘿！小白！” 走着走着，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秦洛感觉是在喊自己，纳闷的回过了头。 一个满头脏辫的女子正在不远处看着他。 女子戴着大墨镜，同样穿着白衬衣，挎着个包，双手抄兜，给人一种浓浓的颓废感，但又感觉酷酷的。 秦洛一头雾水。 “小白。”女子咧嘴轻笑，又唤了一声，向秦洛走来。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小白。”秦洛道。 女子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你就是我的小白。” 秦洛蒙了，怔怔看着女子走到身边，自然地挽住了自己胳膊。 “你知道阿司匹林吗？”女子看向他。 秦洛完全跟不上节奏，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吕克贝松说过，电影不是济世良药，只是一片阿司匹林。”女子往下拉了拉墨镜，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落在了秦洛眼中。 秦洛一愣。 “你认识我？”女子很敏感。 秦洛摇了摇头，道：“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其实他心中已波澜渐生，万没料到竟然是她。 女子点了点头，仿佛认可了这个答案，然后问道：“学弟，你是零几届的？” 秦洛道：“我不是学生。” 女子第一次愣了愣，又问道：“那你学过表演吗？” “没有。” 女子脚下一停，松开了秦洛的胳膊，道：“那你来中戏逛什么？” 秦洛歉然的笑了笑。 女子叹息一声，一脸郁闷。 “你在找演员吗？”秦洛猜到了什么。 女子点了点头。 “演戏我会，刚演过一部电视剧。”秦洛摊牌了。 女子摘掉墨镜，一脸不可思议，道：“你没学过表演，谁用你啊？” 她自然是不信的。 “管琥。”秦洛淡淡道。 女子又一愣，接着就火急火燎的向外跑去，边跑边道：“等我消息，对了，有时间去买几片阿司匹林。” 在秦洛诧异的目光中，女子就这样风风火火的走了…… 谈起国内影视界，有两个年份绕不开，一个是七八年，一个是九六年，差了十八年的两代人相互成就，共同拉开了影视大时代的帷幕。 刚才的女子，正是九六班中的一员，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作品，是那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对，她叫梅亭。 秦洛买了一盒阿司匹林，说明如下： 阿司匹林是一种白色结晶或结晶性粉末，无臭或微带醋酸臭，微溶于水，水溶液呈酸性，对缓解轻度或中度疼痛，如牙痛、头痛、神经痛、肌肉酸痛及痛经效果较好…… 拿着阿司匹林刚回到宾馆，管琥就打来了电话。 “阿洛，来京都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你这家伙！” “刚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切！晚上留出时间，我喊上阿黄咱们一块聚聚。” “好。” 36 《阿司匹林》 挂了电话，秦洛忽然觉的有些不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么多人都知道“阿黄”了吗？ 不久，黄勃又打来了电话。 “你这货真不够意思！来京都竟然不第一个通知我，你给我等着，说你在哪里！” 秦洛将宾馆的地址告诉了黄勃，半个小时后，这货直接来到了楼下，打电话嚷着让秦洛亲自去接。 秦洛下楼后，看到一辆红色的甲壳虫，黄勃从副驾走了下来，主驾上的女子也走了下来。 女子摘掉墨镜，秦洛隐隐觉的面熟。 黄勃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江衣燕。衣燕，这就是秦洛，唱歌水平大大滴！” “你好。”江衣燕大大方方的伸出了手。 “你好。”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怎么样衣燕？我哥们帅吧？要不……”黄勃在一旁作妖。 江衣燕横了他一眼，道：“找揍？” 黄勃看向白云蓝天。 江衣燕很快就走了，开着那辆甲壳虫，车是她的。 黄勃朝秦洛挤眼，道：“这姑娘怎么样？歌唱的好，性格也好，长的也好。” “你……你们？”秦洛露出了颇有深意的笑容。 “我们什么我们？人家可看不上我！我俩是在后海的酒吧认识的，都在那驻唱过，又是一届的同学，慢慢就成了朋友。” “对了，我给她听了你的《春天里》，要不然人家也不会来见你。” 黄勃交了老底。 “后海？那你见过窦惟吗？”秦洛心中一动。 “当然见过，还在一块喝过酒呢！”黄勃神色傲然，又道：“何止窦惟！张憷，何湧，郑均，老崔……我都见过！” “你牛！” “那是！” 晚上几人约在了一家湘菜馆，除了黄勃管琥，还有梁巍。 “再相遇，恍如隔世啊！”管琥感慨了一句，目光望向窗外的霓虹，思绪却飘到了松江的工地。 眼下他正忙着《生存之民工》的后期，所思所想和几人不同。 黄勃低着头喝水，显的很老实。 梁巍却察觉出不对劲，用胳膊捣了捣黄勃，道：“你偷笑什么呢？” 黄勃一下破功了，嘿嘿笑起来。 “巍哥你别管他，犯神经呢！”秦洛边说边朝黄勃使眼色。 梁巍聪明的很，闻言立马望向管琥的光头。 好在管琥心不在此，没感觉到猫腻，另外一个多月过去，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发型。 “阿洛，梅亭联系我了，问了一下你拍戏的情况，我跟她说了，听她的意思应该要找你拍部电影。”管琥忽然道。 黄勃和梁巍都愣了。 “有影视公司签你啦？”黄勃问道。 “没有啊。”秦洛不明所以。 “那怎么会找你拍电影？”黄勃接着问道，管琥和梁巍也看向秦洛，他俩也想不通。 其实秦洛自己也想不明白，就将遇到梅亭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说。 “不会吧！去学校里逛逛都有人找你拍戏！”黄勃听傻了。 管琥笑着摇了摇头，也感觉不可思议，又道：“我找人了解了一下，梅亭真打算拍一部电影，剧本是她和她老公一块写的，叫《阿司匹林》，投资只有四百万，说是文艺片。” 梁巍撇了撇嘴，道：“四百万够干啥的！” 管琥的看法却不同，道：“不能这么说，文艺片一般投资都不大，另外她老公焉颇挺有才的，而且听说这四百万全是他俩自己的钱。” “这俩人魄力挺大呀！”黄勃吃了一惊。 “应该是对剧本有信心，不然不敢这么干。”管琥看向秦洛，又道：“片酬应该不会太高，但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秦洛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感动，管琥百忙之中还不忘帮自己打听消息。 黄勃却道：“琥哥，你啥时候有新戏拍啊！阿洛马上都要追上我了！” “等头发长出来再说吧！”管琥没好气的瞪了黄勃一眼。 黄勃忙缩了缩脖子。 第二天一早，秦洛就接到了梅亭的电话，俩人约在了一间咖啡厅，前后脚赶到，都挺准时。 “我想找你演一个角色。”梅亭单刀直入，非常直接。 秦洛点了点头，接过了梅亭递来的剧本，封面上写着《阿司匹林》，以及吕克贝松的那句话：电影不是济世良药，只是一片阿司匹林。 梅亭不再说话，喝着咖啡静静的看着秦洛，内心却隐隐激动，眼下俩人的状态正是电影想要呈现的。 秦洛沉浸在了剧本里，物我两忘。 和一般剧本不同，《阿司匹林》里有大段大段的独白，梅亭饰演的文青是贯穿全剧的主要角色，影片讲述的是关于她的四段感情以及延伸的感悟，很深刻很文艺，不少台词都值得细细咀嚼。 秦洛很喜欢其中的一些感悟，像： 所有短暂而浪漫的镜头，都有可能是日后的致命伤。 人们总喜欢用如果去勾勒一些莫须有的奇迹，可大部分如果都不可兑现，不过是从希望到绝望的一个缓冲地带。 当你对一个人从想念变成想起，说明你已经心甘情愿从他的生活中蒸发掉了，至于是你蒸发他还是他蒸发你，这是两个几率几乎相等的可能性，就像投一枚硬币，结果是哪一面都不意外。 …… 秦洛要饰演的是文青的第三任男朋友，干净清秀，总是穿着白衬衫，身上有股药皂味儿，后来和文青经历过九九年世界末日后，独自飞往德国去找寻自己的前程。 剧里面，他叫小白，是文青最爱的小白，后来等了他好几年。 小白的台词少的可怜，戏份也不多，但非常重要，文青的很多感悟都和他有关。 “感觉怎么样？” 见秦洛放下了剧本，梅亭问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挺好。”秦洛点了点头。 “这是我拟的合同，你看一下。”梅亭递来合同，脸色忽然变的不自然，道：“这里我要说一下，因为是我和老公两个人投资，所以预算挺紧巴的，片酬……” “我演了。”秦洛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世界上大多数人的命运，只能在一个可遇的范围内，选择一条看起来还凑合的路。 秦洛很喜欢剧本中的这句话。 37 前任和继任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演吗？” 梅亭又续了一杯咖啡，慢条斯理的说道，和风风火火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 “猜到了一点。”秦洛的目光看向剧本。 “说说看。” “感觉吧，我身上有你要的感觉。” 梅亭咧嘴笑了，道：“看来我没有选错。” 秦洛也笑了笑。 “大概一周之后开机，在这之前可能需要你留出一天时间。”说到这里梅亭一顿。 秦洛投去疑惑的目光。 梅亭羞涩一笑，又道：“做我一天男朋友。” 秦洛一愣，接着就了然，心道原来梅女士也是个体验派。 接下来秦洛就开始在宾馆研究剧本，带入小白这个角色，感受他的心态。 小白23岁，是地质系找矿专业的毕业生，正处于学校到社会的过渡期，贪恋着和文青的爱情，但又感觉迷茫，在他的眼底，总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他觉的自己就像一只苍蝇，一头撞在玻璃上，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没有的。 做娱乐记者的文青，在某个敲打着键盘写稿的午后，忽然明白了小白，然后她选择了放手，提出让小白去德国留学。 从此一去不返。 小白走的时候，伴着不舍和不想面对的解脱。 整部影片，以小白的离去为切入点，文青一边等待一边回忆一边又重新遇见，感悟在生活里穿插，节奏很慢，情节稍显单薄。 这也是小白台词少的原因，他总是出现在回忆里，和文青做着短暂而浪漫的事，而这些事恰恰成了文青日后的致命伤。 文青留着一头脏辫，格格不入的穿梭在人海，在失眠的夜独自舔舐着伤口。 随着对剧本的研究，秦洛越来越同情这个叫文青的女主角，和一走了之的小白不同，秦洛目睹了文青之后的生活。 这个女子慢慢习惯用烟来度量时间，看一集电视剧需要五支，看一张碟需要十支，听某人在电话里唠叨需要一支到十几支不等…… 一年两年三年…… 她一直独自等待。 三天之后，秦洛接到了梅亭的电话，俩人约在了西单。 “走吧小白，姐领你买两身衣服！”梅亭打了个响指，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悦城，对路人异样的目光视而不见。 她依旧顶着一头脏辫，白衬衣和牛仔裤都穿的松松垮垮，挎着个垂到屁股的包，踩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这是剧里面文青的标准装扮，站在街头非常惹眼。 秦洛浅笑，和梅亭走到了一块。 “看来差不多了。”梅亭对秦洛的状态很满意，小白就是这个样子。 梅亭在商场给秦洛挑选了一身衣服，白衬衣，牛仔裤，白色帆布鞋，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穿着吧。”梅亭道。 再出现的时候，俩人穿的就是标准的情侣装了。 下一站是中戏，正好赶到午饭饭点，梅亭轻车熟路的打了饭菜，俩人坐一块吃起来。 梅亭戴上了墨镜，不想被人认出，不然到时候饭都吃不成，在这帮学弟学妹心中，她可算得上不折不扣的大拿。 “小白，你喜欢吃虾吗？”她挖了一勺自己的虾仁盖饭，看向秦洛。 秦洛一愣，看向一边的墙壁，好像上面写着：不准喂饭。 梅亭却不管，执意把勺子伸了过来…… 饭后俩人在校园里散步，和所有情侣一样，累了就往路边的长凳上一坐，梅亭的头枕在了秦洛肩上。 “别忘了我。”秦洛淡淡道。 梅亭深情的看向他，道：“不会的。” “我永远是你的小白。”秦洛语气平淡，但透着坚定。 “你不会变质吗？”梅亭闻了闻秦洛的衣领，找到了那熟悉的药皂味。 “我就是我，我是不会变的。”秦洛看向梅亭，又道：“这样吧，在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如果你还喜欢这种味道的话，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一言为定。”梅亭闭上了眼睛，像所有幸福的女人一样。 只不过…… 这是影片开头的对白，俩人在京都的机场等着飞往德国的飞机。 再之后俩人在街上走了走，脚步轻快，这是影片中他们在一起时的表面状态。 分别的时候，梅亭道：“后天有一个开机仪式，在soho大厦，到时候等我电话。” “一言为定。”秦洛道。 梅亭一听就笑了，秦洛的语气和她剧中如出一辙。 后天秦洛赶去了soho大厦，和主创人员一见面就先吃了一惊，因为他见到了潘石迄，soho的老总。 更让他吃惊的是，对方竟然饰演李文卿！ 李文卿代表的是第四段感情，也就是小白的继任者，一个美国中产，回国的时候因为感情喝酒喝的头痛，被文青用一片阿司匹林解救，从而展开坚定的追求，最后打动了文青。 按戏份来讲，李文卿算是男主角，他其貌不扬，但小有资本，对文青关怀备至，终于成功的取代了小白。 此时的潘石迄还不是那个出名到铺天盖地的地产大佬，但也算小有名气，怎么会来演电影？ “小白，你一定是小白！”潘石迄伸出食指，微笑着指着秦洛。 “潘总你好。”秦洛伸出了手。 “你好，有幸共事。”潘石迄给人的感觉很亲和，握着手道：“梅亭说小白早就找好了，我们都好奇的很，今天总算见到了。” 这个时候，一个留着平头的高个走了过来，朝秦洛招呼道：“你好，我是饰演高乐的王锦鹏。” 秦洛有些错愕，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王千原。 “你好，我是秦洛，饰演小白。”秦洛回道，心里却疑问丛生，怎么回事？王千原怎么成了王锦鹏？ 高乐是文青的第二任男朋友，也就是小白的前任，喜欢抽两元一包的高乐烟，后来因为前女友寻死觅活的求复合而放弃了文青。 文青给他留了一条高乐烟，独白如下：我在临走前给高乐留了一条高乐，估计这些烟够他抽两个星期，我想，忘记一个人大概也只需要两个星期吧！ 焉颇高高的瘦瘦的，给人的感觉很斯文，气质也和小白有点像，所有的台词都是出自他之手，确实很有才，和秦洛招呼一声就去忙开机仪式了。 “哎哎！快给我介绍介绍小白。”梅亭领着一个嗓门挺大的女子走了过来，胖胖的，眼睛一笑就没了。 38 再遇徐铮 女子中短发，披着一件burberry的披肩，大大咧咧。 梅亭道：“这是洪滉，互动媒体集团的ceo，我的老大姐，《ilook》就是她的，为了这部电影前前后后帮了不少忙。” 梅亭饰演的文青是个娱记，供职的公司就是《ilook》。 “洪姐你好，我是秦洛。”秦洛热情的打了个招呼，洪滉他是知道的，陈恺格导演的前妻，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子。 洪滉打量了秦洛一番，道：“有点感觉，梅子的眼光不错。” 梅亭笑了笑。 谁知洪滉接着小声道：“要不，你把老公也换了吧？” 洪滉说着朝秦洛挤了挤眼。 秦洛那个汗啊，心说这女子也太彪了吧！ 梅亭赶紧把洪滉推搡走了。 半个小时后，开机仪式准备完毕，梅亭却有些焦急的看了看手表，道：“记者马上就要来了，虹姐和小青怎么还没来？” “你给她们打电话啊！”洪滉支招道。 “打了，堵路上了。” “唉！这操蛋的京都！”洪滉甩了甩袖子。 潘石迄在一边安静的喝茶，不急不躁。 王千原坐在角落，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秦洛很想走过去问问名字的事情，当然只是想想。 又过了一会，一个一袭白裙的女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双高跟鞋，道：“哎呦呦！总算没来晚！” 可能今天已经吃惊了几次，见到女子时秦洛都有些麻木了，这女子是秦海潞，同样是96班中的一员，在剧中有实名客串，没想到也出现在了开机仪式上。 “小青，你没穿鞋子？”梅亭迎了上去。 “还没来得及换，你过来扶我一下。”秦海潞和梅亭熟的很，当下就扶着对方换上了高跟鞋。 “我是不是最后一个了？”秦海潞问道。 “虹姐还没来。” “切，她老公不是猪八戒吗？施个法把她送过来不就行了！”秦海潞也是没心没肺的性格，说的梅亭直翻白眼。 秦洛心中一动。 恰此时，一个红裙女子走进了大厅，一双桃花眼瞥向秦海潞：“谁说我老公坏话呢？” 女子边上站着一个光头男，神色不善。 秦海潞吐了吐舌头，悄悄地指了指梅亭，想嫁祸他人。 “扑哧！”王千原第一个憋不住，笑出了声。 秦洛的目光尽数落在了光头男身上，两年之后，又一次见到了对方，徐铮。 红裙女子自然是陶红了。 “再说人家猪八戒，统统把你们变成白骨精！”徐铮伸手朝众人指了指，瞬间逗笑了不少人。 “先变我先变我！”洪滉迎了上去。 …… 看的出来，一群人都比较熟，是那种经常在一起开玩笑的朋友。 接下来，梅亭简单介绍了一下其他人，从潘石迄开始。 “潘总好！” 徐铮三人都很热情，但并不吃惊，看来已经提前知道了。 轮到秦洛的时候，秦海潞和陶红分别和他握了握手，徐铮却愣住了。 “你……”徐铮皱起了眉头，他对秦洛还有印象，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铮哥，好久不见！”秦洛灿烂的笑了笑。 梅亭等人一头雾水。 “我们？”徐铮还是想不起来。 “横店。”秦洛提示道。 “是你！”徐铮恍然大悟，一只手握住秦洛，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感慨。 这个时候，记者已经涌进大厅，梅亭等人压下心中的疑惑，开始应付各路媒体。 “秦海潞小姐，听说你在这部《阿司匹林》中有友情客串？” “说友情客串不太准确，友情是一方面，最主要还是我看好这部戏，里面的台词非常棒，值得回味。” 就开幕式阵容而言，秦海潞算是最大牌，2000年的时候已经荣获金马影后，凭着那部名声在外的《榴莲飘飘》，面对媒体非常自如。 “徐铮先生陶红小姐，请问你们两个都会参演吗？” “不不，我是来打酱油的。”徐铮开了个玩笑，瞬间把记者都逗笑了。 眼下的徐铮，履历本还相对单薄，能拿出手的除了《春光灿烂猪八戒》就是《李卫当官》，勉强能算一线小生。 但你说他“小生”吧，感觉又很别扭，总之有些古怪。 陶红的牌面还相对大一些，华表金鸡双料影后，游泳冠军出身，肤白貌美戏路宽，不过结婚之后就很少拍戏了。 除了这两位，潘石屹和洪滉也是众记者追问的对象。 soho潘石迄电影处女作，本身就是一大看点。至于洪滉，本就是记者圈里的名人，自身就很有话题性。 梅亭和焉颇当然也没闲着。 秦洛大概看了看，和他处境一样的只有王千原，这个现在还叫王锦鹏的家伙无所谓的抄着兜，但怎么看都不觉的酷。 察觉到秦洛的目光，王千原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一个小时后，采访接近尾声，都没有人问秦洛一个问题，好像他不存在，王千原也这待遇。 记者走后，洪滉来到了秦洛身边，道：“小白，我和梅子商量好了，电影上映之前给你做一个独家专访，上映期间投放。” “谢谢洪姐” “这谢什么？相互帮帮忙的事情！”洪滉摆了摆手，又道：“采访之前我会让娱记联系你，话题点你们提前沟通一下。” “好！”秦洛点了点头。 徐铮走了过来。 “铮哥。”秦洛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不容易啊！”徐铮又拍了拍秦洛的肩膀。 “你俩早就认识？”洪滉好奇的问道，梅亭陶红等人也望了过来。 “认识，以前在横店的时候搭过戏。”出于好意，徐铮说的很委婉。 秦洛笑了笑，道：“以前在横店跑龙套的时候和铮哥一起演过《李卫当官》，不过我演砸了。” 众人恍然，原来在横店做过群演。 洪滉眼睛一亮，焉颇却微微皱了皱眉头。 “阿洛，签影视公司了吗？”徐铮转移了话题。 “没呢，我想等作品上映再说。” “哦，什么作品？” “管琥导演的《生存之民工》。” 秦海潞眼睛一亮，道：“你也演了这剧？” 秦洛点了点头。 秦海潞道：“我老师也演了这部剧，回来后老念叨说发现了一个好苗子。” 秦洛投去疑问的目光。 “我老师叫沙静昌！” 39 女人和床垫 《阿司匹林》这部戏第二天就开拍了，第一场戏就在京都机场，秦洛和梅亭相依而坐，白衬衣白色的帆布鞋，机场播音员播报着：飞往德国法兰克福的飞机就要起飞…… “别忘了我。”小白的语气隐含着惭愧，表情却有些无辜。 文青深情的看向他，道：“不会的。” …… 监视器后的焉颇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对秦洛饰演小白不太放心，但一直没说。 小白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非常重要，可以说是整个影片意识上的男主角，必须要演出那种茫然无辜的感觉。 直到画面呈现在眼前，他才放下心来。 更令焉颇意外的是，第一场戏一遍就过了，梅亭的演技他知道，没想到秦洛…… 这是焉颇第一次当导演，零经验，第一场戏拍完忽然有些茫然。 “怎么啦？”梅亭感觉到了异样。 焉颇挠了挠头，试探道：“要不……再来一遍？” 秦洛神色如常。 梅亭微微蹙眉，凭感觉她知道刚才没什么问题，不过一想到老公是首次触电，就没有提出异议。 然后，俩人又拍了一遍，第一场戏才算过了。 接着是第二场，同样一遍过。 第三场…… 顺利到出乎预料，下午的时候，就要拍俩人的床戏了。 对，这部电影也有床戏。 一间租来的老房子，一张简陋的木床，唯一舒适的床垫，还是一个女性朋友结婚前送的二手床垫。 文青在这里有一段独白：一张有历史的床垫，和一个有历史的女人差不多，表面看起来完整如初，里面却布满了不可言说的秘密。 然后，文青躺在了床垫上，转过身缓缓蜷起了腿，像一个等待拥抱的孩子。 俩个人都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这张床垫的历史也将被写上新的一笔。 但因为羞涩，都有些无所适从。 小白尽量主动，手臂跨过文青，假装去拿床头上的一本杂志。 文青一把把他抱住。 小白顺势把文青压在了身下，将脸埋进了她的头发里。 恰此时，独白响起：过去他的拥抱多半浅尝辄止，有时带一点羞涩的小小的欲望，但没有我的配合，那点小欲望很快就挥散在了空气中，而现在，我不再架设屏障，我们从对峙者变成了共谋。 再往下，小白开始解文青的衬衣纽扣，因为紧张解了很长时间，出了一头汗，午后的阳光映在他的脸上，一颗颗汗珠亮晶晶的。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纽扣终于解开，小白坐起，去脱文青的鞋子。 两个人穿的都是帆布鞋，一拉就开，小白先将文青的鞋子脱掉摆在床边，然后将自己的鞋也摆在了床边。 最后，镜头给两双鞋一个特写…… 完了。 就这样完了。 第一天的拍摄也随之结束。 “这样下去的话，小白的戏份三天就杀青了！”焉颇兴奋的说道。 对于一名导演来说，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拍摄周期自然越短越好。 秦洛和梅亭相视而笑。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洛就起床了，今天要拍一段黎明中的街头，九九年世界末日过后的清早，小白和文青在清冷的长街上穿梭。 同样很顺利。 就这样，三天之后，除了一场雨戏，秦洛所有的戏份都拍完了。人工降雨成本太高，而且效果不好，要等下雨才能拍。 秦洛又开始跟戏。 焉颇一开始完全不能理解，梅亭还好，但也有些吃惊，毕竟这需要很大的毅力。 秦洛倒没什么感觉。 接下来拍的是高乐，也就是王千原的戏，戏份更少。 高乐代表文青的第二段感情，俩人在同居一年的情况下，高乐的前女友忽然寻求复合，以自杀做要挟，文青主动退出。 背景是个老久狭窄的一室一卫，文青在卫生间里打扫卫生，非常仔细，花了四个小时，连一根长头发都没有放过。 独白：在二十世纪末，肯为一个穷的叮当响的男人寻死觅活的姑娘，恐怕就要灭绝，只为这个，我就有义务让她交接的愉快些。 文青想把卫生间还原成她来之前的样子，借此，向自己的前任及继任，表达一下敬意。 临走的时候，文青留下了一条高乐烟，而高乐呜呜的哭了，咧着嘴好像万分委屈。 文青后来回忆道：那时候我明白哭并不能代表什么，有时只是当事人一种抒情和自我缅怀的需要。 “别哭了，她会让你幸福的！”说完这句话，文青就走了，高乐拉住了她，缓缓将她抱住。 她挣脱，头也不回。 这段戏的难点在哭戏上，ng了一次，王千原哭的太悲切了，鼻涕都流了出来，并不是说演技不好，而是对剧本的理解有偏差，表现的太过用力。 这段戏之后，就该秦海潞和陶红了。 剧里面，两个人都是实名客串，做娱乐记者的文青对她们做专访，在一个酒会上，主要用来表现文青的日常生活。 镜头拉近，秦海潞在和国际友人交流，文青点着头靠近，招呼道：“秦海潞，我能对你做个独家专访吗？” 秦海潞俏脸一冷，训斥道：“秦海潞，秦海潞是你叫的吗？” “对……对不起！”文青忙点头哈腰的赔不是。 秦海潞不依不饶道：“你哪个杂志社的？” “我……我是《ilook》的。” “《ilook》《ilook》怎么啦！《ilook》也要先约我的经纪人！”秦海潞又训斥一通。 金马影后真不是盖的，俏脸寒霜的造型真是绝了，让人一看就对文青的遭遇感同身受，十几秒的戏，硬让人忘不掉。 当然，梅亭的表现一直都不错，俩人一张一弛，才有这种过目不忘的画面感。 “哎呀！训人的感觉真是太爽了！”下戏之后，秦海潞一脸回味无穷，梅亭没好气的点了一下她的脑袋。 “叮铃铃！”这个时候，秦海潞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一看，纳闷的望向秦洛。 秦洛心有所感，但满是茫然，看着秦海潞接通了电话。 “喂，怎么啦沙老师？”秦海潞恭敬的询问，顿了顿道：“是的，他在这里。” 秦海潞又望向秦洛，难以置信的说道：“什么？你要亲自过来！” 一群人都被秦海潞的电话所吸引，金马影后的表现力真可谓强悍。 40 认可 挂了电话，秦海潞一脸不可思议，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向秦洛，边走边道：“沙老师说的好苗子就是你吧？” 她说的很慢，每个字都像咬着吐出，气氛陡然转冷。 秦海潞的眼神锋利如刀，带着审视，随着她的前行，一股似有还无的压力逼向秦洛。 其他人表现不一。 梅亭和陶红还算镇定，焉颇脸上带着疑问，但没有动作，洪滉就有些紧张了，抓着自己的衣襟，左看看右看看，眼神急躁。 秦洛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秦海潞的意图，当下含蓄一笑，斜斜的靠在了吧台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惬意小酌。 秦洛笑的有些漫不经心，带着浮于表面讥讽，像一层水上的薄冰，瞬间就将逼近的压力化于无形。 周围的气氛宛如冬去春来。 至于接下来的举动，那就是自成方圆了，骨子里透着自然，全身上下流露着从容不迫，和紧逼的秦海潞彻底割裂开来，仿佛两个世界。 梅亭和陶红对视，眸子里都有些凝重，一句潜台词差点说出口：没想到这个小横漂如此厉害！ 梅亭、陶红、秦海潞这些人，哪个不是科班出身？对于横漂，她们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想吃演员这碗饭，天赋固然重要，但系统的学习同样必不可少，你要说谁跑跑龙套就成了大明星，根本不可能，除非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人家下了功夫！ 梅亭还好一点，对于秦洛的演技有一定的认识，秦海潞和陶红就……基本没把秦洛放心上。 初次见面的时候聊到《生存之民工》和沙静昌，秦海潞压根就没有往下问，不是说人家骄傲，而是层次不一样。 这也是焉颇不放心秦洛饰演小白的原因。 幸好小白这个角色最注重的是感觉，对于演技要求不高，不然梅亭自己都会动摇。 两口子倾其所有去拍一部电影，岂会儿戏？ 所以徐铮再见秦洛时非常感慨，他知道从小横漂到小白的跨度有多大。 04年之前，演员想起来，那就是靠作品，没有什么青云之梯，哪个成名的演员背后都有一段辛酸的摸爬滚打。 秦海潞自然是在试探，想看看这个沙静昌看好的小横漂有什么能耐。 金马影后对于秦海潞而言，有点像穷人乍富，但演技是有的，又经过几年的沉淀，早已自成气场。 在她的逼迫下，别说一个小横漂，就是科班出身拿过什么最佳新人的演员估计都招架不住。 “行啊！”秦海潞来到秦洛身边，灿然一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表情转换的非常自如。 这是一种认可。 周围的气氛又随之一变，宛如从春天走进了夏天。 梅亭和陶红相视而笑。 洪滉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的说道：“哎呀你们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发生啥事了呢！” 秦海潞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朝秦洛的杯子碰了一下，道：“沙老师之前还看好一个人，你想知道是谁吗？” 梅亭和陶红一听就好奇了。 “我想知道，我想知道，谁啊？”洪滉第一个憋不住。 焉颇也竖起了耳朵。 秦洛看向秦海潞。 秦海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把杯子往吧台上一放，道：“孙洪雷！” 洪滉一晃，道：“哎呦我去！一听这名字我就有点想流口水！” 几人都被逗笑了。 梅亭玩心大起，推了一下陶红，道：“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陶红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这句台词她知道，徐铮特别喜欢看，正是孙洪雷主演电视剧《征服》里面的，老霸气了！ 秦洛当然知道孙洪雷，不过听秦海潞这么一说他有点架不住，别说孙洪雷，眼前这三位哪个不是影后加身，自己…… 秦洛忙摆着手道：“我和沙老师有点投缘罢了。” 秦海潞白了他一眼，一副信你个鬼的模样，闷闷道：“唉！像我这样的都入不了沙老师的法眼！” 秦海潞的话听着像玩笑，但确实也是那么回事，国家话剧院，那牛人就太多了，影帝影后简直成群结队。 可以这样说，你要在国家话剧院没个影帝影后的身份，你都不好意思抛头露面！ 远的像李雪见张楷丽咱们就不说了，近的有章子仪、黄垒、刘晔、李兵兵…… 洪滉灵机一动，忽然问道：“秦洛，你签影视公司没有？” “没有呢洪姐。”秦洛道。 “噢。”洪滉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久，沙静昌果真来到了会所，众人都有些释然了。 沙静昌穿着深色的衬衣西裤，很正式，几人忙迎了上去。 “沙老师好！”“沙老师好！” 梅亭和陶红也认识沙静昌，焉颇不熟，但同样热情的打了招呼。 沙静昌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秦洛道：“你这孩子咋回事？到了京都都不联系我？” “这不寻思着把戏拍完了就去拜访你吗！”秦洛歉然的笑了笑。 “沙老师你也太偏心了吧？”秦海潞一脸幽怨。 沙静昌笑着摇了摇头，道：“今天去北电开会，听说你们在这拍戏，我就拐过来看看。” “切！”秦海潞翻了个白眼。 沙静昌待了没多长时间，和众人聊了会天就走了。 秦洛把沙静昌送出了会所，走之前沙静昌叮嘱道：“话剧院现在正筹备一部新话剧，忙完找我去试试，看能不能上个角色。” “好的沙老师。”秦洛恭敬的点了点头。 会所里几人都有些感慨，没想到沙静昌对秦洛如此偏爱，你听听，张嘴就是：“你这孩子……” 这一听就是长辈好不好？ 洪滉藏不住事，把梅亭扯到了一边，小声道：“你说我把秦洛介绍到海润影视怎么样？前几天和燕名一块吃饭，还跟我唠叨没演员呢！” “你是说刘总？”梅亭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 洪滉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啦！海润影视上一年刚拿到《电视剧制作许可证》，不正准备招兵买马吗？” 洪滉又点了点头。 刘燕名，海润影视老总，《永不瞑目》、《重案六组》、《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玉观音》《一双绣花鞋》……都是他们的作品 41 电梯门 两天之后，洪滉不由分说的给秦洛递来了一张履历表，道：“填上，直接去海润找他们的行政部长，我和他们刘总说好了。” 秦洛愣了一下，这事他压根就不知道。 梅亭走了过来，道：“去试试吧，以你现在的情况，签一家影视公司要好很多，演员要演戏，资源很重要，你看我们两口子砸锅卖铁才弄出一部小成本电影，这还是靠很多朋友帮忙，影视公司就不一样了，每年都有固定的作品产出，好发展。” “另外海润是第一家获得《电视剧制作许可证》的民营公司，潜力巨大，是个很好的选择。” “再说了，洪姐跟他们老板是朋友，合同方面不会苛刻你的。” 梅亭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 “好的梅姐，我去试试。”秦洛点了点头。 其实他原本打算等《生存之民工》上映再说，到时候有了大众熟知的作品，谈合同就方便很多，不过既然是洪滉介绍，那就去试试吧。 当天下午，秦洛来到了海润影视基地，此时的海润正踌躇满志，在朝阳天畅园附近租了个六层的独栋写字楼，非常气派。 秦洛对前台道明来意，前台打个电话确认后，直接让他去五楼。 大厅两侧都有电梯，秦洛就近选择了右边的。电梯显示在负一层，应该直通下面的车库，秦洛等了片刻才上来。 电梯打开，里面有五六个人，秦洛还没看清，就有人道：“等下一班！” 语气不善，听着很不耐烦。 秦洛皱眉，眼看电梯就要关上，又按了一下按键。 电梯门再次打开。 “哎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瞎按什么电梯？耽搁了鸣哥的事怎么办？”一个西装革履的壮汉嚷嚷道。 秦洛这次看清了，电梯里一共五个人，两个一看就是保镖的壮汉，一个穿运动装的司机，一个唯唯诺诺的女助理，还有一个戴着大墨镜的艺人。 两个保镖一脸敌意，司机双手抄兜神色傲然，穿牛仔裤的女助理抱着文件沉默不语。 艺人嚼着口香糖，忘我的哼着歌，戴着索尼的大耳机扭动着身体，对眼前发生的事不闻不问。 嚷嚷之后，保镖又按了关门键，电梯又一次关闭。 秦洛注意到了，电梯宽敞的很，别说他一个，就是再装五个人也绰绰有余。 于是，有些窝火的他再次按了上楼键。 门开了，这一次保镖都想打人了。 门外的秦洛神色冷漠。 “我……草！”保镖一脸愤懑，随即再关门。 秦洛针锋相对，又开门。 关门。 开门…… “停。”这个时候，艺人发话了，摘掉了耳机和墨镜，冲保镖道：“你们干嘛？霸王梯啊？让人家上来不就完了！” 保镖忙点了点头，脸色尴尬的退到了一边，但瞄秦洛的眼神却非常不善。 秦洛神色自若的走上电梯，看了一下对方也是去五楼，就安静的站在了一边。 “你好，我是陆子鸣。”艺人忽然朝秦洛打了个招呼，脸色和煦。 “你好。”秦洛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 陆子鸣他当然知道，眼下的海润一哥，毕业于影视江湖中的名门大派上戏，早年凭借《少年包青天》中公孙策一角声名鹊起，后通过《玉观音》主角杨瑞升级为一线小生，和黄啸鸣齐名，被誉为京都双鸣。 因为刚才的事，秦洛对陆子鸣印象不怎么样，就不太想搭理。 电梯很快就到，门打开之后，陆子鸣朝保镖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先不要动，然后笑着冲秦洛道：“你先请。” 秦洛点了点头，先一步离开了电梯。 陆子鸣脸色骤然一冷，扫了眼秦洛的背影，冲女助理使了个颜色。 女助理忙跟了上去。 秦洛被接待人员带到了一间洽谈室，里面空无一人，接待人员给他倒了一杯咖啡，道：“你稍等，我们部长一会就来。” 秦洛点了点头，目送对方离去，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五楼有两间最大的办公室，其中一个的门牌写着陆子鸣，这代表一种地位。 办公室内，陆子鸣握着球杆正在玩室内高尔夫。 不一会儿，女助理小心的走进了办公室，道：“刚才那人是来面试的。” “面试？”陆子鸣神色玩味起来。 一身运动装的司机做了个手掌下切的动作，道：“要不我们直接把他pass掉？还面试？进庙得罪了菩萨都不知道！” 陆子鸣将球杆交给了女助理，接过司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灿然一笑，道：“为什么要赶走？留下来玩不是挺好吗？” 司机恍然，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女助理的头垂的更低了。 两个保镖露出了凶残的笑容。 “无聊啊！”陆子鸣晃了晃脑袋，对着午后的暖阳伸了个懒腰。 另外一边，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正看着监控，画面是秦洛所在的洽谈室，秦洛安静的坐着，不拘束也不随便，处之泰然。 胖子身边，站着一个双手环抱的短发女子，很瘦，五官很有立体感，一看就很干练。 “走吧？”女子看向胖子。 胖子摇了摇头，道：“等等，二爷要来。” “二爷！”女子吃了一惊。 胖子叫方熊，女子叫袁英，一熊一鹰，正是刘燕名的左膀右臂，前者主管行政，后者统领艺人，都是海润大权在握的人物。 至于二爷，那就又在他们之上了。 “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方熊问了袁英一句。 袁英直视着监控画面，道：“应该不错，最起码非常稳重。” “我要等这么长时间，最少也要抽一支烟了！”方熊自嘲了一句。 哪知他话音刚落，秦洛就掏出了一支烟，不紧不慢的点上了。 “这小子！”方熊笑了。 袁英摇了摇头，还没面试就自顾自的抽烟，这行为多少有点不礼貌。 过了一会，房门被人推开，方熊和袁英忙恭敬的望了过去，一个看着有些单薄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中年人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看着非常斯文。 “二爷好。”方熊和袁英齐声打了个招呼。 中年人有些不喜的皱了皱眉，但并没有说什么，摘掉眼镜哈了口气，用手擦了擦镜片，道：“走吧。” 42 表演你妹！ 秦洛已经等了半个小时，有些出乎预料，也有些急躁，他早就注意到了上方的摄像头，凭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这让他有些不喜。 咖啡早已冷却，上面飘着一层白色的油脂，秦洛一口也没喝，他不太喜欢这种东西。 又过了一会，当他准备再掏出一支烟的时候，洽谈室的门被人拉开了，先进来的是个斯文的中年人，戴着眼镜，瘦瘦的高高的，眼睛非常有神。 秦洛站了起来。 中年人压了压手，示意不必拘礼，沉默的坐到了一边。 方熊和袁英随后走了进来。 方熊一团和气，伸手和秦洛相握，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散会，你久等了。” 秦洛点头笑了笑，没说什么客气话。 袁英神色冷淡，拿手在鼻前扇了扇，明显厌恶里面的烟味，象征性的和秦洛握了一下手，就坐到了一边。 洽谈室的沙发呈弧形，几人落座后，秦洛和中年人恰好坐在了弧线的两端。 方熊距离秦洛最近，笑眯眯的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熊，是海润行政部的部长，这位女士叫袁英，是艺人经纪部的部长。” 最后，方熊指向沉默的中年人，道：“这是我们公司的一名编剧，经常参与电视剧角色的选拔，正好都开完会，就让他一块过来了。” 秦洛依次对三人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履历表递给了方熊，道：“我叫秦洛，这是我的履历表，请你们过目。” 方熊接过之后，大概浏览了一遍，没有说话，随手递给了袁英。 从始至终，袁英看秦洛的目光都带着审视，看履历同样如此。 “你这学历有点低啊，才高中毕业。”很快，袁英提出了第一个质疑。 秦洛神色如常，不卑不吭的回道：“我高中复读了两年，但上学确实没什么天赋，然后就去横店做了群演。” “嘿嘿！我上学也没什么天赋，幸好当时运气好，读了个小中专。”方熊打了个哈哈。 中年人用手支着下巴，视线没什么焦点，不知在想什么。 对于秦洛的回答，袁英没发表什么看法，目光又落在了履历表上，不久又道：“《生存之民工》？管琥？嗯，有点印象，你在里面扮演的是个民工吗？” “对。” “噢！”袁英点了点头，态度不明。 “《阿司匹林》？这药我倒是吃了不少，电影怎么样还不知道，另外你饰演的小白一共不超过十场戏……” 袁英将履历表递给了中年人，皱着眉头道：“说实话，你这履历很难有什么说服力。” 秦洛点头表示理解，道：“其实我原计划是等作品上映之后再说，那样我们直接就省掉了眼下的环节。” 方熊插话道：“履历这种东西，只代表你以前做过什么，没必要看那么重，我虽然目前是行政，但也算影视圈摸爬滚打的老人，一个演员怎么样，搭眼就能看个七七八八。” 接着方熊话锋一转，道：“这样吧，你来演一段。” 袁英跟着点了点头，目光隐晦的看了中年人一眼。 方熊也瞟了瞟中年人。 谁知对方还看着秦洛的履历，完全无动于衷。 秦洛问道：“演什么？” 袁英道：“任意来一段富有张力的表演都可以。” 方熊跟着点了点头。 秦洛忽然有些腻歪，心道洪姐不是都说好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事？ 他皱起了眉头，反问道：“为什么演？” 方熊愣了一下，袁英挑了挑眉。 秦洛懒的理他们，往后一仰斜躺在了沙发上，掏出烟点上了一支，完全无视俩人吃惊的目光，道：“你们这个公司我也是够了！” 说完这话，秦洛把烟盒往桌子上一扔，朝方熊和袁英压了压手，道：“别急别急，你们俩听我说，对你们有好处！” 秦洛斜叼着烟，随便的就像在自己家里，方熊和袁英都蒙了。 接着，一脸嫌弃的秦洛打开了话匣子：“从我进你们公司到现在大概有一个小时，给你们说一下我的经历。” “先说电梯，一共六层楼，算上地下七层，我在一楼等了五分钟。好不容易等来了，人家还不让我上，说什么耽误鸣哥的事。” “电梯都开了耽误什么事？我上个电梯还能上五分钟不成！” 秦洛一脸质问，方熊和袁英都不知道怎么接，凭感觉，他们知道这事应该是真的。 “我偏不！我就上！”秦洛扬起了下巴，好似还在较劲，手一摊道：“就这样，我才来到了五楼，不容易啊！” “接待人员没什么说的，可接下来就操蛋了，就这个房间，我一个人，足足坐了三十七分钟！”秦洛两根食指敲在了一起。 随后，猛然指向上面的摄像头，喝问道：“你们在上面看着不累吗！” 方熊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招架不住。 袁英咬着嘴唇，想反驳却找不到切入点。 中年人看着秦洛，面色如常。 “我是来面试的，你们就这么对我？这是一个公司该有的态度吗？”秦洛直视着方熊，目光冷冽，道：“况且我还是洪滉洪姐介绍来的！” “换个人是不是要等一个小时？” “表演？我表演你妹！”秦洛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弹了下烟灰，脸色愤怒而鄙夷。 抽完最后一口烟，自如的在烟灰缸里掐灭，冷哼一声，道：“你们这种公司，我不稀罕！” 说完，秦洛走到了中年人面前，一把抽回自己的履历表，转身向外走去，毫不拖泥带水。 “砰！”门被带上，房间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方熊和袁英忽然松了一口气，秦洛刚在的喝问宛如狂风骤雨，甚至让他们生出风雨飘摇之感。 “我去！还……还是个暴脾气！”方熊咕哝了一声。 “这……这招的什么人？简直就是个暴徒！”袁英愤懑不已。 俩人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似乎也有些愁，拿手搓着额头，没有言语。 “一会你让刘总和洪滉说一声，别再给我们瞎介绍人了，我们庙小，拍被拆了！”袁英将气撒在了方熊身上。 中年人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英子，艺人该好好管管了。” 袁英骤然全身一紧。 43 不带这么玩的 中年人所指的自然是秦洛说的电梯事件。 在海润影视，中年人的地位非常特殊，算灵魂人物之一，但很少在公司露面，不过你又不能把他看成闲散王爷，因为人家在外面另有江山。 至于海润的管理和运作，中年人常年不过问，但他只要提了，你就得当成金科玉律。 人家有这个实力！ “是的二爷，这事我也有责任。”方熊又抹了一把汗。 “嗯。”中年人点了点头，道：“刚才那个小伙子很有潜力，一会你们就把他签了吧！” 方熊一愣，袁英一怔，俩人都懵逼了，都这样了还签？二爷，咱们可不能受这窝囊气！ “二爷，你看……”袁英提出了质疑。 方熊一脸为难。 中年人摇了摇头，一言不发走了出去，任俩人大眼瞪小眼。 “要签你签！反正我不收！”袁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气的脸都红了，多少年了，没这么郁闷过！ 方熊愁的抓了抓头发，道：“哎呀！二爷发话了，不签也不成啊！” “反正我不签！”袁英不为所动。 “我……我去他大爷！”方熊愤懑的骂了一句，哆嗦着掏出了烟。 “给我来一支！”袁英伸出了手。 方熊一怔，忙把打开的烟盒递了过去，心道：“乖乖！这娘们两年没抽烟了吧？要气死啊这是！” 就在这个时候，洽谈室的门忽然被人拉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道：“两位领导，刚才的表演怎么样？” 秦洛，他又回来了！ 袁英叼着烟愣住了，一时忘了点。 方熊保持着递烟盒的动作，傻了！ 袁英心道：“老娘我……操我啊！” 方熊心道：“表演？妈的刚才是表演！你再说一遍，我保证不打死你！” “抽抽抽，抽你妹啊抽！”袁英一把拽掉嘴上的烟，扔在了方熊身上，道：“死胖子，我跟你没完！” 接着袁英瞪了秦洛一眼，直接推门而去，气走了…… 方熊被袁英吓的一哆嗦，待到想找场子的时候，对方已经走了，于是他更加郁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躺在了沙发上，眼睛看向秦洛。 秦洛咧嘴笑了笑，一脸和煦。 “唉！今天可被你弄惨了！”方熊满脸生无可恋。 这个时候，方熊已经想明白了，二爷早就看出了秦洛是在表演，所以才这么波澜不惊，心下禁不住暗叹：“唉！境界啊！” 一会之后，方熊才恢复如常，道：“来！咱们谈谈合同吧！” 方熊打开了随身带来的文件袋，掏出合同递给秦洛。 洽谈室陷入沉默，秦洛看的很仔细，合同上的条条框框都很合理，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至于收益分成，有些超乎秦洛的预料，海润竟大方的给了五成，还不包括以后团队的必要开支。 不过约期这一块秦洛接受不了，海润签的是五年约，按说也不长，但他有自己的打算。 “方总，约期这一块能不能改改？” 方熊立马摇了摇头，道：“要不是洪滉，你拿不到这样优厚的合约，秦小子，你就知足点吧！” 秦洛略微沉吟，道：“那就有点遗憾了！” “你不签？”方熊瞪大了眼睛。 秦洛道：“我的理想约期是三年。” “三年！”方熊吃了一惊，道：“秦小子我告诉你，整个京都除了那几个有自己工作室的腕，就没有哪个公司跟艺人签三年的！” “刚有点起色就跑了，公司喝东北风啊？” “不带这么玩的！公司和艺人要相互理解相互成就！你不能大头都占了啊？” 方熊吧啦吧啦，似乎在报秦洛不久前的质问之仇，唾沫飞溅，一脸理所当然。 秦洛思索了一会，方熊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影视公司又不是慈善机构，人家也得盈利啊！ “方总，你看这样行不行？”秦洛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道：“分成我少拿一成，约期改成三年。” 方熊一呆，随即就道：“不行！约期动不了，这是我们老总亲自拟定的！” 秦洛遗憾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秦小子，五年不长，拍几部电视剧就过去了，你急那两年干吗？”方熊又开始劝导，这次换了个角度。 “我跟你说，以你现在的……地位，三年的时间，独立开工作室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不是打击你，实际情况确实如此！” 方熊语重心长，但秦洛很坚定。 “谢谢你方总！”秦洛伸出了手，打算走了。 方熊下意识的握住，道：“秦小子你别糊涂，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抱歉！”秦洛一脸歉然。 方熊眼睁睁的看着秦洛走了出去，伸出去的手都忘了收回。 “唉！真不带这么玩的！”方熊扭了扭身子，烦闷的走出了洽谈室，开始思量怎么跟领导汇报，除了刘总，眼下又多出了一个二爷。 秦洛也在考虑怎么跟洪滉说这事，虽然没成，人家毕竟帮了不小的忙。 “等等再说吧！”片刻之后，秦洛叹了一声，一直没想好怎么说。 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下午四点，秦洛拿出手机，拨通了黄勃的电话。 “hello阿洛！怎么会想起来联系我？”黄勃的声音透着惊喜。 “我在天畅园附近，是不是离你不远？” “嗯，是不远。” “那你是不是要请我吃个饭？”秦洛理所应当的说道。 “呦呵！小样！你现在都会敲诈啦！”黄勃吃了一惊。 “请不请吧？” “请请！你等我，一会我带你去后海酒吧玩玩！” 不到半个小时，秦洛又看到了那辆红色的甲壳虫，江衣燕也来了。 “上来吧！”黄勃从副驾探出了头。 秦洛坐上了后座，对江衣燕道：“你好！” “你好！”江衣燕笑着点了点头。 黄勃又开始作妖，道：“阿洛你不知道，依燕知道你在等我，死缠着非要过来！” “啪！”江衣燕一巴掌打在了黄勃肩上。 黄勃疼的呲牙咧嘴，却道：“好男不和女斗。” “啪！”又一巴掌。 “嘿！小妞你还上瘾了！” “啪！” 这下黄勃老实了。 秦洛叹息着摇了摇头，补刀道：“唉！世界上还真有你这种人，不挨打都难受是不是？” “你下去！” “啪！” “我下去行吗？”黄勃都快哭了。 “不行！”秦洛江衣燕异口同声。 44 我喜欢他 车至后海，华灯初上，秦洛看着一排逐渐被霓虹包裹的酒吧，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黄勃一脸神秘。 江衣燕车开的很溜，利索的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往前走了三个门，停在了一个挂着“小桥流水”招牌的院门前。 “到了！”黄勃打了个响指，推门下了车。 秦洛满心好奇，和江衣燕一块跟着黄勃走了进去，院门不大，招牌很小，跨过青石门槛，一墙绿油油的爬山虎映入眼帘。 时值初秋，依旧郁郁葱葱。 葡萄架挨着爬山虎，上面缀着彩灯，再往下是一排乐器，最显眼的是那架子鼓，一个穿着宽松白t恤的男子正在擦拭，神情专注，一丝不苟。 “窦哥好！”黄勃打了个招呼。 男子回过头，脑门程亮，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看清黄勃后，嘴角缓缓上扬，一张脸随之变得柔和起来，道：“阿黄啊！” “扑哧！”秦洛没忍住，没想到窦惟也这么称呼黄勃。 江衣燕掩住了嘴，也在偷笑。 “窦哥你真逗！”黄勃白了秦洛和江衣燕一眼。 “小江也来了！”窦惟看向江衣燕。 江衣燕往前走了一步，道：“窦哥，你们家的葡萄都吃完了吗？” “冰箱里还有，我给你拿点去，不太新鲜了，不过味道还行。”窦惟说完就往屋里走。 秦洛注视着窦惟的背影，恍然若梦。 眼下的窦惟刚过而立之年不久，微胖，头发还安好，略微打量，还能找到《don‘tbreakmyheart》时的影子。 不过距离红磡演唱会已经过去了十年，翩翩少年不再仗剑，选择了归园田居自得安闲。 “惊喜不？”黄勃朝秦洛扬了扬下巴。 秦洛点了点头。 “那你一会唱个歌吧！”黄勃忽的话锋一转。 秦洛摆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在这位跟前我可张不开嘴！” “你怕什么？又吃不了你！”黄勃拧着头咧着嘴，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别别！要不你来吧，反正你一天不唱都难受！” “没问题！那你一会也得唱！” “再说吧！” “你这人……没劲了哈！” 江衣燕听的有些腻歪，将车钥匙往桌上一扔，道：“我先来！” 黄勃顿时一脸嫌弃，指着江衣燕对秦洛道：“你看看，你看看人家衣燕，多豪气，我以为车都不要了呢！” 秦洛笑了笑没接话。 乐器旁边另有一套音响，江衣燕走过去选了一首歌，音乐响起，秦洛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此时已是傍晚，夜色渐生。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 江衣燕竟然唱了一首《天黑黑》，还真应景。 窦惟从屋里出来了，端着两个盘子，一个里面放着葡萄，一个里面放着煮好的花生。 黄勃帮着接过，又随窦惟进了屋里，安适的小院一时就剩下秦洛和唱歌的江衣燕。 江衣燕坐在高凳上，一只脚踩着凳子的横梁，单手握着话筒，清秀的脸庞泛着白光，她的声音略轻，整首歌听起来更显温情，别有一番味道。 一曲终了，夜色降临，桌上摆满了吃食，四人围桌而坐，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凉凉夜风拂过，秦洛倍感舒心。 “我们轮着来一圈，衣燕唱过了，下一个是我，阿洛做准备。”两杯酒下肚，黄勃坐不住了。 窦惟笑了笑，道：“这家伙，喜庆。” 江衣燕喝的是水，差点喷出来。 秦洛也笑了。 喜庆，用这个词来形容黄勃，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2002年的第一场雪……”喜庆哥扯开了嗓子，和原唱八分神似，但几人听的都不怎么走心。 “阿洛，你也玩音乐吗？”窦惟跟秦洛聊起来。 秦洛搓了搓手，道：“不怎么玩。” “噢。”窦惟点了点头。 江衣燕道：“窦哥你别听他的，唱歌好着呢，前一段时间我听了，出专辑绝对没问题。” 窦惟推了推眼镜，认真的打量了秦洛一眼，仿佛在问：你为什么骗我？ 秦洛歉然道：“确实接触的不多，前一段时间拍戏有些感触，才写了首歌，还是找二手玫瑰帮忙编的曲。” 窦惟这才释然，道：“二手玫瑰的音乐蛮有个性的。” 黄勃这个时候唱完了，见几人心不在焉，嚷道：“怎么样怎么样？能以假乱真不？” “还行！”江衣燕很敷衍。 “还行。”秦洛跟着道。 黄勃看向窦惟，窦惟没说话。 黄勃再看，窦惟还是不说话。 “那就是不怎么样了！”黄勃一声哀叹。 接下来，几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秦洛身上。 秦洛知道躲不过，瞅了瞅挂在一旁的吉他，起身走了过去。 “这小子还会弹吉他？”黄勃咕哝一声，有点难以置信，毕竟从没见秦洛摸过。 秦洛确实没有摸过，不过…… “铮铮！”秦洛的手指划过吉他弦，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很奇怪，就像失忆后突然恢复。 秦洛将吉他挎在身上，自信的来到了话筒前，《春天里》这首歌的曲谱已经出现在脑海。 “一首《春天里》送给朋友们。”话音一落，歌声随之响起：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 “铮！”吉他声倾泻而出。 因为今天要去海润面试，秦洛穿的比较正式，白衬衣黑西裤，此时往话筒前一站，竟有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比上次的感觉还要好！”黄勃道，说完才发现没人注意自己，窦惟和江依燕都被秦洛吸引了。 窦惟微微失神，仿佛想起了曾经长发飘飘的自己，想起了那个她…… 江衣燕的眼睛在发光。 秦洛回忆起自己的民工生涯，目光漫过眼前三人，望向渐深的夜，一时间小院里只剩下了萦绕的歌声。 “我喜欢他。”江衣燕忽然说道。 “啥？”黄勃一激灵，不可思议的望了过去。 江衣燕大大方方的道：“我说我喜欢他。” 黄勃目瞪口呆。 窦惟怔了怔，却不怎么吃惊，看黄勃望过来，开口道：“我也喜欢他。” 45 乔麦 第二天上午，秦洛接到了方熊的电话。 “喂秦小子，尽快来公司一趟，咱们把合同签了！”方熊开门见山的说道。 秦洛问道：“方总，约期？” “按你说的办！” 同样在那间洽谈室，秦洛在新合同上签了字，袁英并没有露面，想来还在生气。 方熊带着黑眼圈，一脸疲惫，道：“为了你小子，昨天我看了半夜民工。” 秦洛好奇的望了过去。 方熊又道：“就是你演的那个民工，我托人找管琥拷贝了一部分。” 秦洛恍然，原来还有这一档子事。 “合同也签完了，有几个事给你说一下。”方熊严肃起来，终于有了几分行政部长的感觉。 “第一，公司有宿舍，如果有需要，我找人给你按排。” “第二，公司给你安排了一个经纪人，需要你们相互磨合。” “第三，公司正在筹备一部民国剧《风雨西关》，男二男三这两个角色你可以试一下，一会你的经纪人会详细告诉你。” “第四，你现在在公司的定位为三线艺人，当然这个定位有些模糊，因为你情况特殊，说没作品吧你有，说有作品吧还没上映，所以你也不用计较，如果上映后效果好，直接升成二线艺人也不是不可能！” “第五，瞅机会给袁英道个歉，以后你跟她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第六，我很看好你，杨志刚！” 秦洛玩笑道：“方总，我发现签完合同之后，你没有之前热情了？” 方熊脸一冷，道：“不都这样吗？” “不瞎扯了，你的经纪人叫乔麦，一会就过来，我先去忙了！”说完这话，方熊收起合同就走。 “方总，我需要住宿舍。” 方熊脚下一顿，没好气的瞥了秦洛一眼，道：“记下这个电话，一会联系他，叫小刘，是公司的行政专员。” 方熊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女子走了进来，瘦瘦的高高的，短发，一身lol职业装，看着非常干练，脸庞却透着青涩。 “你好，我是乔麦，以后会是你的经纪人，希望合作愉快。” “你好，我是秦洛。” 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此时的乔麦其实刚从实习经纪人转正，走出校门还不到一年时间，不过可能比较适合干这一行，公司非常看好她。 乔麦打开随身带来的文件夹，道：“公司正在筹备一部民国剧叫《风雨西关》，除男一之外还有几个重要角色，咱们要争取一下。” “《风雨西关》的故事背景是动荡的民国末期，地点在广洲西关，里面的主要角色都是青年男女，反映的是那个时代年轻人的迷茫和选择，我们这次要争取的角色是男二和男三。” “男二是个典型的知识青年，文质彬彬，善良单纯，不过因为年代特殊，总把自己陷入险境而茫然不知，后来遭朋友背叛，被家人陷害进，最终自己毁灭了自己。” “这个角色容易获得观众好感，而且对演技要求不高，更注重呈现的感觉，当然竞争也相对激烈。” “男三是一个投身工人运动的热血青年，家境殷实，后来家庭发生巨变，自身在欲望的控制下走向邪恶，沦为了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这个角色不讨喜，对演技要求很高，竞争相对较少。” 秦洛看着乔麦说完，不禁有些吃惊。 乔麦不仅字正腔圆口齿清晰，而且分析的非常到位，说明思维也很有条理，这就很难得了。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秦洛有些好奇。 “北师大中文系。”乔麦笑了笑。 秦洛恍然。 接着乔麦递来了《风雨西关》的剧本，道：“剩下的就需要你自己研究了，一周之后会进行角色选拔，就在四楼，到时候徐更导演会亲自过来。” 秦洛接过剧本，问道：“男一是谁？” “陆子鸣。” 乔麦走后，秦洛拨通了行政专员小刘的电话。 一个小时后，小刘把秦洛领进了天畅园小区。 “公司租了几套房子，艺人的住宿条件要好很多，基本都是单间，我们就苦了，像我住的就是四人间，还赶不上大学里面呢！” 小刘一边走一边抱怨，也是刚出校门没多久，脸色有些稚嫩。 房子是三室一厅，收拾的很干净，连沙发垫都铺的整整齐齐。小刘说已经有人入住，但并没有见到。 还剩两个次卧，秦洛选了个朝阳的。 临走前小刘给了秦洛两把钥匙，一把是房门一把是卧室门，并叮嘱出门一定要锁好卧室，省的有什么麻烦。 知道秦洛要搬家，乔麦打来了电话，问道：“秦洛，你需要采购什么东西吗？” 秦洛没多想，回道：“是要买些东西，床单被套什么的都要重新购置。” “噢，那你等我一会。”乔麦说完就挂了电话，剩秦洛一个人云里雾里。 不到十分钟，乔麦又打来了：“我在小区门口，你出来吧，我带你去。” 秦洛带着狐疑走出小区，看到了一辆白色的飞度，一身休闲装的乔麦正依着车门等他。 “走吧！”乔麦上了主驾。 上车之后，秦洛有些明白过来，对乔麦的印象随即在脑海里破后重塑，试探道：“你是京都人吧？” “嗯。” 秦洛所有的疑问一扫而空。 在乔麦的带领下，采购物品非常顺利，飞度装的满满当当。 “想吃啥？我请你！川菜怎么样？” 乔麦没有客气，道：“还是吃点清淡的吧，你是艺人，要少吃辛辣油腻的食物。” 秦洛觉的这个观点满新奇，道：“你还懂这些？” “我买了几本韩文原版的经纪人攻略，上面就有这些。” “你还懂韩语？” “我韩语是高级水准。” 再回到宿舍，秦洛开始研究《风雨西关》的剧本，直到天黑。 接下来几天，秦洛没怎么出门，让他有些好奇的宿友一直没有出现。 四天之后，秦洛的手机陡然响起，秦洛接通，梅亭的声音透着焦急：“阿洛你快点过来，一会要下雨，咱们把那场雨戏补上。” 秦洛挂了电话就往外赶，刚坐上出租车雨就下来了。 46 第一仗 戏拍的非常顺利，初秋的雨已有些凉意，秦洛还好，梅亭的脸色却有些苍白，估计要感冒。 洪滉并没有在片场，秦洛有些遗憾，看来只有等到杀青宴才能向对方当面致谢了。 接下来的两天，秦洛同样没有出门，窝在居所研究《风雨西关》，人物小传密密麻麻写了一本子，有时还走来走去自言自语。 秦洛主攻的角色是男三，叫谢天佑，是剧中青年们的精神领袖。 乔麦每天都会来一次，看秦洛有什么需要，开始还好，后来就被秦洛的敬业态度震惊了。 除了吃饭睡觉，秦洛全天都在研究剧本，有时一伏案就是几个小时，甚至有次乔麦来了一会他都不知道。 乔麦也接触过不少艺人，这般下功夫的真不多。 对于秦洛，乔麦还处于观察阶段，这是她经手的第一个艺人，必须做到全面了解，为以后的良好合作打下基础。 从目前来看，这个横漂出身的家伙还蛮让她满意的，准确一点说，蛮让她惊喜的。 七天一晃而过，《风雨西关》的选角日就要来了。 这天一大早，秦洛就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虽然定位是三线艺人，但海润同样给他配备了办公室，只是打高尔夫就别想了。 没想到的是，乔麦来的还要早。 “我打听过了，男三的选角安排在下午，除你之外，还有四个人竞争这个角色，这是他们的资料。”乔麦一如既往的利索。 秦洛没多想，接过资料低头看起来，刚看一眼就有些愣神，第一个竞争者竟然是沙益！ 沙益，26岁，解放军艺术学院毕业，曾参演《炊事班的故事》，获得第十六届金星奖优秀演员奖。 优势：有作品，有一定知名度，有丰富的话剧表演经验。 劣势：形象略有出入，不够沉稳。 “这是你自己整理的？”又是这种优势劣势的分析风格，秦洛想到了什么。 乔麦点了点头。 这一个星期，乔麦也没闲着，秦洛手里的资料就是她的成果，别看就几张纸，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拿下谢天佑这个角色，对乔麦来说更为重要，因为这是她成为经纪人之后的第一仗！ “放心吧。”秦洛宽慰一句，又看向第二份资料。 “刘牡，30岁，毕业于北电96级……” “等我电话。”吃过午饭，乔麦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这个一向沉稳示人的姑娘终于有了一丝紧张。 和其他面试艺人不同，海润就是《风雨西关》的投资方，秦洛有一定的主场优势，不用排队等候。 一个小时后秦洛接到了乔麦的电话，不紧不慢的来到四楼，推开了面试的办公室。一张桌子三个人，居中而坐的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蓄有胡须，戴着棒球帽，目光犀利。 这就是导演徐更，《小兵张嘎》就出自他手，另外两位一个是制片，一个是副导演。 值得一提的是，制片正是海润派出的代表。 “几位老师好。”秦洛先鞠了个躬。 徐更点了点头，道：“坐吧，简历我们都看过了，反正没有外人，直接开始试戏吧！” “谢天佑阻止方家俊自首这场戏怎么样？”副导演看向秦洛，翻开了手里的剧本。 秦洛点了点头，退到了三米开外。 这场戏背景如下：四个青年中的一个失手杀人，另外一个良心过不去，执意要去警察局自首，被杀之人乃港城涉黑人员，一旦知道凶手，必有人极力报复，知晓其中利害的谢天佑及时出面阻止。 前来自首的正是方家俊， “是月马日，吾与兄长同学四人……”副导演对着剧本念起来，毫无感情色彩可言，增加了入戏的难度。 “家俊！”秦洛呼唤一声，打断了念自首书的方家俊，脚步略急，走到了他跟前，偷偷使了个“不要”的眼色。 家俊本就惊慌无措，见状下意识的收起了自首书。 这个时候警察望了过来，秦洛的脸色随之变的和煦，主动道：“这位警官，请问傅彪傅局长在什么地方办公？” 从始至终，秦洛脸上都不见惊慌，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你要见我们局长？你是什么人呐？”副导演假扮警察念了句台词。 秦洛道：“我是谢天佑，我父亲是广利商行的谢广利。” “哎呀呀，你是西关谢大少啊！快快，请坐请坐！” 秦洛微微点头，端正的坐在了椅子上。 “谢大少来这想必是为了那批货吧？” “是。”秦洛点了点头，一脸坦然。 “局长心情不好，我通报好几回都被骂了出来，要不明天吧！”这次开口的竟是徐更本人，副导演一愣，在一边沉默起来。 “明天也行！”秦洛应了下来，从兜里摸出几块大洋，自然的塞到了徐更手里，道：“那我先谢谢了！” “我和谢老板也有几分交情，不用这样吧？”徐更舔着脸，半推半就。 秦洛将手搭在了徐更手上，制止了他的推让，道：“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这话，秦洛像突然想起一样，看向一边的方家俊，道：“哎对了，这是我内弟，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您看？” “你干嘛不早说？赶紧带走！”徐更摆了摆手，一副自己人的模样。 “这……合适吗？”秦洛看向徐更。 “跟同学打架算什么事？我做主了！”徐更一挥手，这场戏就算完了。 秦洛歉然的笑了笑，伸手去徐更手里拿自己的打火机，刚才就是用打火机假装的大洋。 “我正愁没火机呢！”谁知，徐更竟不给他了！ 制片笑道：“徐导这是同意了？” 徐更未置可否，再次打量了秦洛一眼，道：“这个角色最大的特点是稳，你表现的很好，无论是面部表情还是台词节奏，很难得，我基本上是认可的。” 说到这里徐更一顿，又道：“不过还有两个人没有面试，现在不能完全定下，这样吧，你先回去，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的徐导。”秦洛又鞠了一躬，跟另外俩人打个招呼，走出了办公室。 “怎么样？”乔麦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眼神关切。 “希望很大，等消息。”秦洛道。 “好！”乔麦挥了挥拳头。 办公室内，徐更看向制片，道：“你们海润这次捡到宝了！” 制片道：“怎么说？” “你可能感觉不到，但我感觉很明显，刚才那小子，好像自己就能演下来整部电视剧。” 副导演和制片瞬间都愣住了。 47 一个和尚 面试之后，秦洛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国家话剧院，几天前沙静昌又打来了电话，再不去拜访一下就不好看了。 秦洛提着一盒安溪铁观音，让乔麦帮忙买的，适合秋天饮用。 沙静昌在国家话剧院有自己的办公室，不大，但一进去就能闻到浓郁的书香，形形色色的书籍摆满了两面墙壁。 “你这孩子！搞那么见外干什么？”看到茶叶，沙静昌有些不高兴了。 秦洛道：“朋友带的，不花钱，捎过来点让你品品。” 沙静昌用手指点了点他，明显不信这套说辞。 秦洛转移话题道：“沙老师，刚才路过大厅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排练，是你之前说的那部话剧吗？” 沙静昌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剧本递给了秦洛，道：“就是它。” 秦洛接过，封面上“厕所”两个字映入眼帘，忍不住惊道：“叫《厕所》？” 沙静昌点了点头，道：“大俗即大雅，这部剧反映的问题确实很深刻，我看了看，感觉都有些过于超前了，当然，好是毋容置疑的。” 秦洛翻了翻，看到一句对白，觉得很有意思。 a：大学需要向所有需要它的人敞开。 b：那是厕所！ “有人戏称这部话剧为蹲着的《茶馆》。”沙静昌笑了笑，又道：“原本打算让你试试里面的一个角色，谁知你小子又上戏了！咋的？影视圈没你不行啊！” 沙静昌难得开了个玩笑，看得出来，秦洛的到来让他很高兴。 接下来俩人聊了很多，临近傍晚，秦洛才离去，刚走出国家大剧院，就接到了乔麦的电话。 “秦洛，《风雨西关》有消息了，谢天佑是你的，明天上午去公司签合同！”乔麦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惊喜。 秦洛道：“好，知道了，辛苦你了！” 电话那边一滞，乔麦纳闷问道：“你不惊喜啊？” “惊喜？嗯，有一点！”秦洛笑了笑。 “切！”乔麦有些鄙视，又道：“明天十点，别迟到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秦洛一愣，暗道这妮子还会说这样的话？ 电话另一边，乔麦吐了吐舌头，高兴的有点忘形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秦洛赶到了公司，谁知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了眼眶通红的乔麦。 “怎么啦？”秦洛一头雾水。 乔麦满脸委屈，咧了咧嘴没有说出话，眼泪又流了下来，挂在脸上，像个泪人。 秦洛皱紧了眉头。 “角色……黄了！”乔麦抹了把泪，呜咽着说道。 “黄了？”秦洛一愣，道：“为什么呀？谁说的黄了？” “袁英姐，剧组说要找个……”乔麦委屈的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 没等她把话说完，秦洛就离开了，几分钟后，来到了袁英的办公室。 袁英正在看文件，瞟见秦洛进来没有说话。 “袁部长，我想了解一下角色的事情，昨天经纪人和我都收到了签约通知，今天怎么又变卦了？”秦洛耐着性子问道。 “这件事啊？”袁英一脸恍然，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收到徐导的消息，说昨天考虑欠妥，需要找一个会粤语的人来演，并让我转告你他很抱歉。” 秦洛直视着袁英，没有说话。 袁英又道：“公司方面也很生气，但这种事情谁也不想发生，你和小麦尽快调整一下，马上就有新剧上马。” 秦洛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袁英的目光有细微的闪烁，嘴上却道：“当然！” 秦洛点了点头，目光恢复平静。 袁英又道：“演员的演艺生涯长着呢，这点小挫折不算什么，有些剧组甚至还发生过毁约的事情，另外如果再有新剧上马，公司会考虑向你倾斜的！” “回去吧，尽快调整好！”袁英摆了摆手。 秦洛沉默着离开了。 办公室门关上后，袁英长舒了一口气，刚才面对秦洛，竟有种难以言明的压力。 “别哭了，走，我请你吃顿好的！”回到办公室后，秦洛对乔麦说道。 乔麦还在流泪：“我……我就是难受，咱们那么努力，好不容易有了结果，说黄就黄了！” 秦洛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坦然面对吧，路还长着呢！” 乔麦一滞，忽然道：“我想吃酸辣粉！” 接着，乔麦带秦洛去了北师大，这妮子非要吃自己母校的酸辣粉…… “一有委屈我就来这吃一顿。”冒着热气的酸辣粉上来后，乔麦终于露出了笑脸。 秦洛翻了翻白眼，皱着眉头也吃了一口，他不怎么喜欢这东西。 酸辣粉真的很有效果，一顿饭吃完，乔麦又恢复了满满的元气，道：“这点挫折不算什么，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你能戴着墨镜！” 秦洛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以他现在的知名度，确实用不着戴墨镜。 角色虽然黄了，可经过这件事之后，秦洛和乔麦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不过第二天，乔麦又萎靡不振了。 第三天同样如此，每次看秦洛的目光，都带着欲言又止。 第四天，秦洛受不了了，道：“乔麦，工作上无论有什么事，我希望你都能告诉我，咱们两个是一个整体，事情要一起面对。” 乔麦看了秦洛几秒，道：“很多人都在传是陆子鸣找人顶替了你的角色，说你早就得罪了他，还说……还说你在公司不会有出头之日。” 秦洛吃了一惊，他倒没听过这些闲言碎语，晃了晃神道：“消息准确吗？” “我不知道，但感觉不像假的。” 秦洛点上一支烟，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能，其实一开始他就有些怀疑，《风雨西关》换角色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 可如果真是这样，该怎么办呢？ 如果没有签合同，大可一走了之，山高水长，以后再找回场子便是，但眼下就不行了，那两百万的违约金他可支付不起。 怪不得乔麦无精打采，自己手下唯一的艺人还得罪了公司一哥，那以后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了。 “叮铃！”就在这个时候，乔麦的手机响了，乔麦接通，没说两句忽然精神一振。 “你等我！”挂了电话，乔麦就跑了出去。 秦洛一脸狐疑。 很快，她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剧本，道：“秦洛，你又有角色演了！” “什么角色？” “一个和尚！” 秦洛顿时有些不愿意，和尚不要剪光头吗？搞不好还要弄几个戒疤。 “你看看你看看！”乔麦将剧本递了过来。 秦洛一看笑了，心道：“原来是这个和尚！” 剧本封面上写着两个大字:《亮剑》。 48 《亮剑》 “袁姐说了，公司相信你，这个角色不用面试，国庆节后直接去剧组报到。”乔麦舒了一口气，又道：“看来那些流言都是空穴来风，不知谁嫉妒你呢，真是小人行径！” 秦洛没说什么，心下却冷笑一声。 公司这么急着把自己送进剧组，看来也有些心虚，这无疑更说明《风雨西关》换角不正常！ 对于公司，秦洛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陆子鸣是整个海润的招牌，是摇钱树，稍微牺牲一下一个三线演员的利益无可厚非，可对陆子鸣本人，秦洛就难以释怀了！ “只是因为上个电梯吗？陆子鸣，你可真有出息，咱们走着瞧！”秦洛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广洲开平赤坎影视城，《风雨西关》的开机发布会已经完毕，剧组开始投入第一场戏的拍摄，西关南珠里的几个青年出现在镜头里，其中一个青年笑的特人畜无害，露着大白牙，一脸阳光。 这青年正是梁锦坤，饰演他的正是陆子鸣。 不得不说，陆子鸣的外型非常出彩，快三十岁的人了，演起十六七岁的青年一点也不出戏。 一场戏拍完，一身运动装的司机给陆子鸣使了个颜色。 “徐导，我去方便一下。”陆子鸣不忘礼数。 徐更忙摆了摆手。 陆子鸣和司机前后脚进了自己的保姆车。 关于艺人的配车，海润有一定的标准，陆子鸣身为海润一哥，座驾是进口的丰田商务，公司其他的二线艺人，配的是别克gl8。 至于秦洛这样的，不配车…… “鸣哥，刚得到消息，公司给了那小子一个角色。”司机的表情有些阴狠。 “哦？有这事？”陆子鸣微感吃惊，又道：“谁的主意？” “听说是方熊。” 陆子鸣冷笑一声，道：“什么角色？” “抗日剧，一个和尚，勉强能算男五。” “和尚？男五？”陆子鸣乐了，问道：“那你紧张个什么劲？还指望那小子能靠个男五起来？还抗日剧！谁看啊！” “不不……鸣哥，我是看不惯方熊。”司机忙摆着手解释。 “唉！他就是个和稀泥的，估计怕洪滉面子上不好看，安抚安抚那小子，不用放在心上！”陆子鸣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司机点了点头。 陆子鸣拿起一瓶依云矿泉水，漱了漱口道：“哼！只要老子在公司一天，那小子连汤都喝不上！” “喝漱口水还差不多！”司机拍了个马屁， 陆子鸣觉得这个马屁很应景，又用矿泉水漱了漱口，往垃圾桶里一吐，道：“我可没那么小气，漱口水还是可以给他的！” 司机脸上笑开了花。 秦洛又开始研究剧本，不过这次带着感慨。 《亮剑》这部电视剧，秦洛前世当然看过，就现在来说，不看剧本他也能说出几句里面的台词，像：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 像：面对强大的敌手，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 不夸张的说，这是一部神剧，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中，秦洛竟然能有幸出演。 这还要感谢陆子鸣。 魏和尚这个角色，在秦洛的记忆中非常鲜明，他骄傲，他冲动，他重情重义，他身怀绝技…… 这是一个人物形象非常鲜明的角色，虽然……现在想起来，秦洛对魏和尚的死还有些耿耿于怀，真他娘的阴沟翻船！ 除了剧本，秦洛还买来了《亮剑》这部小说，鲜红的封面，像凝固的血。 作者都粱，少年参军，曾服役于坦克部队，打开封面，扉页上的一段话进入视野： 有那么一个将领，就像传说中的荆棘鸟一般，是唱着歌死去的。 在荆棘刺进身体的一瞬间，他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降临，只是放开那媲美夜莺的歌喉，直到生命的终点。 那种明知是死，还是依然义无反顾扑向荆棘的他……涅槃后，那只荆棘鸟终于修成正果，成了华夏民族永恒的火凤凰！ …… 秦洛瞬间热血沸腾！ “你又开始闭关了吗？”这天乔麦来看了看秦洛，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闭关？还蛮贴切的！”秦洛笑了笑。 眨眼国庆节就临近了，九月三十号这天，秦洛接到了赵粒颖的电话。 “洛哥，国庆节你有时间吗？我们和阿黄一块去爬长城好不好？”赵粒颖脆生生的说道。 秦洛歉然道：“不好意思粒颖，刚接了一部戏，正在看剧本。” “噢！”赵粒颖一滞，又道：“那好吧，你先忙洛哥，不打扰你了！” 来京都一个月了，这是秦洛第一次接到赵粒颖的电话，短信倒是偶尔发一些，都是些生活中的无关痛痒。 国庆七天假，秦洛没打算出门，准备窝在家里看《亮剑》这部小说，可十月三号这天，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断了他的计划。 “喂？你是？” “我是江衣燕，你好秦洛。”竟是江衣燕打来的，看来是找黄勃要的电话。 “哦衣燕，怎么啦衣燕？” “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 秦洛愣了愣神，道：“什么事？” “我在你们小区门口，出来你就知道了！”随即江衣燕就挂了电话。 秦洛一头雾水，略微收拾一下出了门，刚走出小区，就看到了那辆红色的甲壳虫。 江衣燕并没有下车，隔着打开的车窗向秦洛招了招手。 “什么事衣燕？”秦洛走到车旁，关切的询问，同时看了看车内，并没有其他人，一时更狐疑了。 江衣燕戴着大墨镜，看不见什么表性，只淡淡道：“上车。” 秦洛拉开车门，茫然的坐在了后座。 “嗡！”谁知江衣燕一踩油门，竟直接拉着秦洛走了！ “衣燕，到底什么事啊？”秦洛被惊到了。 江衣燕往后座瞥了一眼，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见对方一直卖关子，秦洛索性不再询问，依在座位上看向了窗外。 此时已是下午，恰逢假期，街上的车辆倒不多，江衣燕开的挺快，路边三三两两的行人疾速的向后飞掠。 49 我的团长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座商场的地下车库，江衣燕看向秦洛，道：“走，陪我去看一场电影。” 秦洛瞪大了双眼，心道：“就这事啊！大姐，你咋不早说？” “早说我就不来了嘛！” “都说这部电影不适合一个人看，想来想去，只好把你拉来了。”江衣燕解释一句，先一步下了车。 秦洛……秦洛只好也下车。 俩人来到电影院，江衣燕取出了早就买好的电影票，道：“我来过一次了，本来想一个人看，可想想还是算了。” 秦洛看了看，几个数字跃入视线：《2046》。 电影开始后，整个放映厅都充斥着一种压抑感，秦洛尽量将身体往后靠，感觉才好一点。 他不太喜欢这部电影。 就像打碎的镜片，每一片都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导演却硬要把它们缝合在一起，在烛火的映照下，缓缓的穿针引线。 台词总是欲说还休，过去与现在来回交织，还有不时穿插的独白，感觉就像一个扭来扭去却怎么也不肯脱衣服的舞女，骚是够了，可…… 秦洛的感受就一个：累！ 江衣燕……江衣燕却哭了！ 出了电影院，眼睛还红着。 “你看懂了吗？”江衣燕看向秦洛。 秦洛忙摇了摇头，似乎害怕被误会，汪家卫看到估计要吐血。 “我也没看懂。”江衣燕幽幽来了句，接着话锋一转，像把一切抛在了脑后，道：“走，我请你去喝点酒！” 此时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秦洛瞅了瞅远处的霓虹，没有出言拒绝，看了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确实有些饿了。 然后，江衣燕把他拉到了北电……的一家大排档！ “我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你！”落座之后，秦洛感慨了一句。 江衣燕正在开啤酒，头也没抬的说道：“一会自己打车回去。” 秦洛都波澜不惊了。 俩人聊的不多，大部分说的都是黄勃，毕竟是他们共同的朋友，江衣燕也谈到了自己的乐队，唏嘘队员之间浅薄的感情。 “我想去山村支教。”冷不丁的，江衣燕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秦洛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法，又听她道：“《美丽的大脚》看过吗？” 秦洛点了点头 江衣燕道：“我也想去做孩子王！” 秦洛端起酒杯碰了碰，以资鼓励。 就在这个时候，边上忽然有人唱起了妖娆的歌：“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 秦洛和江衣燕齐齐投去鄙夷的目光，可接着就愣住了，黄勃，竟然是他在唱歌，看那挤眉弄眼的表情，显然早就发现了他们。 黄勃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牛仔裤白t恤，就像个高中生。 赵粒颖！ 秦洛的目光微微有些闪烁，谁说爬长城没时间来着？ 黄勃迈着王八步走了过来，道：“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赵粒颖没动，脸色还好。 “粒颖，过来吃，正好哥不用花钱了！”黄勃朝赵粒颖打了个响指，一屁股坐在了桌边，拿起羊肉串先撸了一口。 赵粒颖这才走了过来，怯生生的坐在了黄勃旁边，冲江衣燕点了点头，好像秦洛成了陌生人。 “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啪！” “还不让人说……” “啪！” 这顿饭吃的多少有些别扭，席间秦洛得知赵粒颖上了北电的表演培训班，如今也算黄勃和江衣燕的半个校友，学制是一年半，一听就有些扯。 后来，秦洛一个人打车走了。 十月七号这天，秦洛孤身出发了，去见他的李团长！ 先坐火车到来源县，然后坐三个小时的汽车到尉县，最后再坐一个多小时的汽车到暖泉古镇。 乔麦本来计划要来，秦洛没同意，知道这边条件艰苦，另外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 乔麦是经纪人助理一担子挑，指望海润现在给秦洛配个助理，还不太可能。 《亮剑》的拍摄地就在暖泉古镇的西古堡。 这里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古村落，土木建筑为主，历史悠久，民风淳朴，能最好的还原战争时期的农村风貌。 秦洛赶到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村头聚拢了不少嬉闹的孩子，可能因为剧组的到来，人们对秦洛已是见怪不怪，有个胆大的小胖子还冲他搭话：“嘿大个！你有糖吗？” “改天给你们买！”秦洛笑了笑。 “你也是来拍电影的吧？走我带你去！”小胖子自告奋勇做开路先锋，其他孩子也跟着跑了过来，一时尘土飞扬。 “你是大城市来的吧？”小胖子很活跃，其他孩子跟着道：“从京都来的吗？” 秦洛点了点头。 孩子们瞬间来劲了，五花八门的问题从他们嘴里飞出：“你见过天安门吗？”“你去过长城吗？”“人民大会堂你应该知道吧？”“狗蛋，别忘了英雄纪念碑！”…… 拐进一个胡同后，叫狗蛋的小胖子朝前努了努嘴，道：“前面就是了。” “谢了！”秦洛冲狗蛋点了点头。 “这算啥！”狗蛋谦虚一声，话锋一转道：“大个，别忘了明天买糖，我们可都记着呢！” 秦洛一愣，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走喽！”在狗蛋的带领下，孩子们一溜烟的跑了。 这条胡同颇深，秦洛扛着包独自前行，日暮开始西垂，视线里红灿灿的一片。 再往前走，旁边的一个院子里忽然传出说话声，听着霸气十足：“他娘的，人要是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你说我有什么错？啊？不就是没从俞家岭突围吗？反正是突围，从他娘的哪个方向突围不是突围！” 秦洛一激灵，情不自禁的推开了院门，夺门而入。 院子里一颗硕果累累的枣树下，一个中年人正拿着剧本走来走去，西裤衬衣，文质彬彬，看着就像一个大学教授。 “老子干掉坂田，不给嘉奖也就算了，反倒给我降了职！你说说，我这到哪说理去……”中年人的节奏被打乱，诧异的望了过来。 “团长，魏和尚向你报道！”秦洛行了个军礼，英武挺拔。 中年人愣了愣神，随即咧开了嘴，骂道：“你他娘的吓老子一跳！” 这中年人，正是李右斌！ 50 戏有猛虎 04年的李右斌还不能用“大器晚成”来形容，因为还没成，在影视圈只能算小有名气。 反倒是扮演楚云飞的张洸北名气更大一些，因为他饰演过《三国演义》中的吕布，将这个三国第一猛将塑造的栩栩如生。 《亮剑》这部剧，主角李云龙有大量的台词，另外由于拍摄周期较短，李右斌基本上都是抱着剧本度过，所以秦洛才会看到这样一幕。 眼下这个小院，就是剧组给李右斌安排的，导演张潜专门叮嘱了其他演员，没事别来打搅老李，除非你们不想早点杀青！ 张潜长着一张苦瓜脸，不苟言笑，见到秦洛只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叮嘱道：“魏和尚的拳脚功夫在剧里面是最厉害的，没事多跟剧组的武术指导练练，拍的时候省事。” “放心吧导演。”秦洛点了点头。 张潜话锋一转，道：“得知会你一声，是徐更向我推荐的你。” “徐更？”秦洛愣了一下。 第二天，剧组举办了开机仪式，不同于管琥，张潜对这个更讲究一些，还专门找人弄来了一个猪头。 秦洛也经历了一个小小的仪式，剪了个光头，当再穿上那身军装，一个活灵活现的魏和尚就诞生了。 张潜早就公布了拍摄计划，周期为三个半月，所有的战争戏先押后，前期以文戏为主，另外就是李云龙的戏份要集中拍摄，因为要留出时间背台词。 《亮剑》第一集，主要就是刻画李云龙的人物形象，从正面和侧面两个角度，使其骁勇善战但又桀骜不驯的形象深入人心。 剧组拍摄的第一场戏，就是一场侧面烘托戏。 李云龙战场抗命，没有带领新一团从俞家岭方向突围，反而选择了正面突围，但是在和敌人的交锋中，又炮轰了敌人的最高指挥部，打死了最高指挥官，击溃了敌人的整个联队…… 这下好了，功自然是大功，可过也是大过！ 总指挥知道后大发雷霆，气的帽子都扔了，若不是总参谋帮着说好话，李云龙的军人生涯估计就完了！ “《亮剑》第一场第一镜第一幕开始！”随着场记一声令下，整个剧组进入正轨。 总指挥气呼呼的走进了指挥部，将本该系在腰上的武装带直接摔在了桌子上。 总参谋吃了一惊，温言道：“老总啊，什么事发这么大脾气？” “又是这个李云龙！战场抗命，不服从指挥，这次我非要好好整整他不可！”总指挥又把帽子摔在了桌上，怒气腾腾。 “老总啊，这件事情，我们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总参谋温和进言，又道：“是，李云龙抗命不假，可是新一团击溃了坂田联队，击毙了坂田联队长，从正面突出重围，毕竟还是有功的嘛！” 总指挥正在气头上，哪听的进这些？ “有功又怎么样？他李云龙立的功还少吗！你去查查他的材料，立的功和受的处分几乎一样多！” 总指挥绷紧了嘴，一看就气鼓鼓的，又道：“这简直成规律了，每次一立完功，还不容你喘口气，他就来劲了，准给你惹出点事来！” 总参谋笑了，道：“可是这个人会带兵啊，原来的新一团战斗力弱装备差，去年把李云龙调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你也看到了，愣是把这个团整的嗷嗷叫！” “没用上级调拨一枪一弹，靠自己就把装备换了一茬，硬是成了咱们整个师最有战斗力的队伍！” “老总，这样的干部简直就是个宝贝啊！” 总参谋将李云龙夸了一通，但是…… “李云龙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怎么净替他说好话！啊？”总指挥不依了，对着总参谋嚷起来，就差拍桌子了。 不得不说，就选角而言，张潜做的非常棒。 总指挥和总参谋两个演员，表现都很到位，一个往那一站就透着股威严，一个儒雅示人风度不凡，俩人刚柔相济，毫无违和感。 第一场戏到这里结束，同往常一样，秦洛又出现在了片场。张潜微微皱眉，但没有说什么。 第二场戏继续进行，总参谋和总指挥开始商量如何处置李云龙。 “让他到总部喂几天马怎么样？” “当马夫？他早干过了！长征的时候。” “那……让他到炊事班背大锅？” “也干过了，过草地的时候。” “嘿！看不出来，这混小子还是个多面手！” 到这里，整个侧面的刻画算结束，一个鲜活的李云龙形象就出来了，想不深入人心都难。 上午的拍摄非常顺利，张潜大手一挥，直接让大厨把开机仪式用的猪头给炖了，给大家改善伙食。 西古堡民风淳朴，但却是穷乡僻壤之地，演员改善伙食，只能巴望着剧组。 想跑出去大吃一顿？可以，不过回来也该饿了！ 下午，秦洛该上戏了，在政委赵刚的介绍下，初见李云龙。 “魏大勇，魏和尚！来！”赵刚喊了一声，秦洛走进了镜头，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生存之民工》没有，《阿司匹林》没有，可《亮剑》…… 秦洛暗暗捏了一把汗。 “这是李团长，这是孔副团长。”赵刚介绍了一句。 秦洛晃头看了看，敬了个军礼，道：“长官好！” 坐在炕上的李云龙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质疑道：“就你？徒手干掉了四个敌人？” 秦洛的心骤然一紧，就像被一头猛虎给盯上了！ 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咔！”张潜的声音传来，ng了！ “怎么啦？忘台词了？”张潜有些不满，刚才的感觉明明很好，却被这小子破坏了。 张潜话音一起，秦洛的心跟着一松，像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被打破，压力变得无影无踪。 “和尚，你小子跟着操蛋呢！”李右斌打趣了一声。 秦洛顿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一句话，李右斌的气场太强了，和他对戏总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对不起导演！马上就好！”秦洛一脸歉然，快速退到了门外。 51 他横任他横 明月照大江 “魏大勇，魏和尚！来！” 秦洛再一次走进镜头，敬礼道：“长官好！” 李云龙盯着他，质疑道：“就你？徒手干掉了四个敌人？” 秦洛收敛心神，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有啥的？不就是四个敌人吗！” 听那语气，就像吃了四个馒头。 政委赵刚接过话茬：“魏大勇以前是国民七十二师的，忻口会战的时候，七十二师被坂田联队打垮，他是负了伤被俘的，刚从敌人的战俘营逃出来。” 秦洛骤然松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尽数转移到了赵刚身上。 类似的压力他在秦海潞身上遇到过，但和现在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赵刚又道：“他呀，以前在少林寺做过十年和尚。” “怪不得功夫了得！”李云龙恍然。 接下来，秦洛介绍了一下战俘营的情况，将敌人特种作战的方式说了说，李云龙又开始质疑，道：“这么厉害的敌人，你是怎么脱身的？” 秦洛又感受到了压力，一时眼皮都不敢抬，干巴巴的道：“俺杀了一个军官，抢了他的枪，翻墙头跑的，他们没有打中俺。” 李云龙咧了咧嘴，正欲说话，一边的张潜再次出言打断：“咔！” 又ng了！ “你怎么流那么多汗？”张潜有些失望，一场戏马上就完，可…… “对不起导演，我……”秦洛身上已被汗水浸透！ 李右斌这次没有说秦洛，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子，道：“再来一遍吧，刚才我也有点不满意。” 这就是帮着说话了。 赵刚的扮演者叫何正军，看了看满头大汗的秦洛，微微恍然。 几人略微调整，开始第三次拍摄。 可又ng…… “这样吧导演，咱们先拍下一场，让和尚调整调整。”何正军提出了建议。 张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他是后悔的，当海润推荐秦洛的时候，不该听徐更一家之言，什么一个人能演整部电视剧，扯什么犊子，到头来把自己坑了！ 秦洛来到了院外，整个人都跟着一松，他知道问题出在那里，可一时半会没有解决的办法。 秦洛想起拍摄《生存之民工》的时候，和谢老大拌嘴，和薛六动手，和一群人讨薪……那么多的冲突戏，都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要说李右斌的演技远在他们之上，这根本不可能，别的不说，光一个马韶华就不逊于李右斌。 “秦洛对吧？” 这个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询问，秦洛扭头望去，看到了何正军。 “你好何老师。”秦洛忙打了个招呼。 下一场戏同样没有何正军，他也得了空闲。 秦洛刚来到剧组，对何正军的印象主要是对赵刚的印象，温文尔雅，谦虚内敛，理想主义的知识分子。 不过现实中的何正军确实给人同样的感觉，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何正军微微沉吟，问道：“秦洛，你说演戏为什么叫演戏呢？” 秦洛一愣，被问蒙了。 何正军浅笑，道：“因为它的本质还是假的。” 秦洛恍然，又听何正军问道：“那怎么判断一场戏好不好呢？” “以假乱真？”秦洛试探着回道。 “没错，就是以假乱真，让观众看后感同身受，这就是一出好戏！” 何正军少见的有些情绪激昂，又道：“拍戏的时候，导演也好，演员也罢，其实都在跟一个“真”字较劲，演的真，导的真，才能看着真。” “为了一个真字，导演必须通过正常的逻辑串联起故事的情节，呈现的画面必须要和故事的背景相符，小到人物的穿着打扮，大到一座城池万里江山。” “而演员自身呢？从某一方面来说，镜头前的一切事物都是演员，比如一个酒瓶一个烟斗，比如你或者我。” 听到这里，秦洛若有所悟。 何正军欣慰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演员各司其职，台词有多少，气势有强弱，角色有好坏，但一旦站到镜头前，我就是我，很多时候，我们要向一个酒瓶一个烟斗学习，不动如山。” 秦洛豁然开朗， 何正军最后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谢谢何老师。”秦洛鞠了一躬。 再面对李云龙的时候，秦洛就从容多了，像屹立的礁石，任惊涛拍岸，自岿然不动。 他终于进化成了那个冲动耿直的魏和尚。 张潜也彻底放下心来。 几天之后，楚云飞来到了独立团，拜访神交已久的李云龙，上演了警卫员斗武的好戏。 楚云飞的警卫员叫孙铭，单凭手指就能刺穿沙袋！ “好！”李云龙赞了一声，扭脸道：“和尚，也给咱们楚团长露一手，就算两军之间切磋一下武艺。” “是！”和尚领命而去，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一堵土墙前。 老式的土墙，别看其貌不扬，坚固的很，有些墙一用就是几十年，任风吹雨打日晒。 众人屏住了呼吸。 “呀！”和尚大喝一声，助跑几步，身体猛然回旋，一脚踹在了土墙上。 “轰！”一人高的土墙轰然倒塌，众士兵纷纷叫好，和尚带点小得意，来到了李云龙跟前，等着被表扬。 “好什么好！这是破坏群众财产！”政委赵刚立马训斥了一句， 和尚的脸顿时凉了。 “好！”导演张潜忍不住赞了一句，秦洛的表情转换自然而贴切，好到出乎预料。 李右斌和何正军也满是欣赏的目光。 下一场戏，李云龙、楚云飞和赵刚回到团部，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有点“品茶话战”的感觉。 场景很有意思，三人坐的都是放炮弹的箱子，桌子也是用箱子拼凑，特应景。 “哎呀！咱们楚兄是黄埔出身，我们老赵是燕京出身，那只有我是个土豹子！”李云龙感慨了一句。 值得一提的是，现实当中，楚云飞的扮演者张洸北和赵刚的扮演者何正军都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李右斌就不同了，他是从长春话剧团起来的，一路跌跌撞撞，才和另外两人坐到了一起。 不知导演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台词也很应景。 而且张洸北和何正军都是中戏毕业。 而且俩人还是同班同学。 而且还喜欢过…… 52 佛挡杀佛！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西古堡的冬天似乎来的更早一些，这天清晨，秦洛看到了李右斌嘴里呼出的寒气。 “他娘的，听说过几天就要下雪了，还让不让人活！” 李右斌一天到晚穿着那身破军装，黑黢黢的领口，皱巴巴的衣襟，言谈举止都是李云龙。 有人私下说他都有些魔怔了。 “和尚，啥时候再找你那狗蛋兄弟弄只鸡炖炖？这回我给他钱！”李右斌咋咋呼呼的说着。 秦洛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右斌扯着破嗓子道：“怕什么，又不是私贪群众财产！” 十月底的时候，乔麦来过一次，开着她那辆小飞度，不知费了多大的劲，秦洛专门让她捎了些糖果。 这下好了，没过多久，狗蛋就成了他的小兄弟。 吃了那么多糖，狗蛋有些过意不去，无意间听到秦洛说剧组伙食差，暗暗记在了心里，不知怎的弄死了家里的一只鸡，央着他娘炖了，给秦洛弄来了一碗！ 秦洛当时直接懵逼了，满满一碗鸡肉，那飘香的汤汁，那大姜片…… “吃吧，都给你的！”狗蛋豪气干云，像让出了江山。 秦洛咽了咽口水，接过碗道：“兄弟，仗义啊！” 可能真有点馋了，也可能那鸡确实好吃，反正秦洛吃的那叫一个爽，再看到剧组的饭都有些吃不下了。 没过几天，秦洛不自觉的又打起了鸡的主意。 “狗蛋，我一个朋友也吃了你上次送来的鸡，念念不忘，这两天一直跟我念叨。”秦洛扯了个谎。 “是你兄弟不？”狗蛋很郑重。 “不是，关系一般，他愿意出钱。”秦洛哪好意思占小兄弟便宜。 “出多少？”狗蛋竖起了耳朵。 “20。”秦洛估摸着报了个价格。 “成！” 就这样，秦洛又能吃到鸡了。 为了吃起来方便，又把李右斌拉下了水，谁让他有个独立的小院呢！ 哪知李右斌也吃上了瘾。 经不住李右斌再三念叨，秦洛又弄来了一只鸡，俩人狼吞虎咽的吃完，李右斌用手抹了抹嘴，忽然道：“和尚，你明天就死了啊！” 秦洛一怔。 李右斌长叹一声，道:“我他娘的再上哪吃鸡去！” 第二天，单枪匹马的魏和尚遇到了黑云寨的拦路土匪，刚打完敌人伏击的他浑然不惧，被缴了枪也一身傲气，几个毛贼，算什么呀！ 乌鸦在嘶叫。 土匪们正想趁收编之前多干几票，对和尚志在必得。 “何必呢？不就是要钱吗？俺兜里还有几块大洋，你们拿去，犯不上舞刀弄枪。”和尚摊开双手，说话间已是计上心头。 一个土匪骂骂咧咧的走过来搜身：“妈的，等了半天等了个穷鬼，才几块大洋！” 说话间，土匪开始在和尚身上摸起来。 和尚以土匪为掩护，快速摸出随身的手枪，啪啪啪连开三枪，直接将对面的三个土匪放倒，整个过程迅雷不及掩耳！ 等后面的土匪反应过来，和尚已将手里的土匪扯到身后。 “啪！”手里的土匪被打死。 “啪！”和尚打死了最后一个土匪。 几吸之间，拦路的五名土匪尽数倒下，和尚云淡风轻，他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 同往常一样，和尚开始收缴战利品，好几把抢呢，回去团长估计又会夸夸自己，到时候再向段鹏那小子显摆显摆，看他还敢打我小报告！ 还反了天了！ “啪！”枪声又起。 和尚后背一麻，正准备牵缰绳的他忽然心里空落落的…… “中枪了！”心中一颤，和尚难以置信，这感觉他熟悉，又不是没中过枪。 “谁放的黑枪，他娘的看我不活劈了他！”和尚心里想着，下意识要回头看看，可脑袋怎么也动不了了…… “扑通！”和尚倒在了地上。 “他娘的扶老子起来，老子怎么可能倒下？老子还要保护团长呢！你们听见没有，老子不能这么倒下！” “啪啪！”后背上又中了两枪，一种被灼烧的痛感开始在身体里蔓延。 “谁偷袭老子，你们给我等着！” 和尚的意识开始模糊，眼睛像被人关了灯，什么也看不见。 “团长，好黑啊……” 收到消息后，李云龙怒气冲天！ “啪！”一个酒碗被摔碎在地，李云龙双眼圆睁，吼道：“不报此仇，我李云龙誓不为人！” “传我命令，一营集合！”这声嘶吼，宛如狼嚎。 院子里，整个一营摩拳擦掌，就像一群嗷嗷待食的饿狼。 恰此时，负责收编黑云寨的孔捷来了，身为新二团的团长，要阻止李云龙，因为黑云寨以后就是他的部下！ “老李，老李，我有话跟你说。”孔捷一脸焦急。 李云龙一甩胳膊，回道：“有什么话回来再说，我现在没工夫！” 孔捷急了，差点伸手去拽李云龙，道：“不行，我现在就要说！” “少啰嗦，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我是来告诉你，黑云寨已经答应收编了。” “这跟老子有啥关系！”李云龙知道了孔捷的目的，随之极不耐烦。 “当然有关系，他们现在是新二团的人，跟你我一样，都是人民军！” “狗屁！他们也算人民军？我告诉你孔捷，收编了他们早晚要出事，我先替你宰了他们，省的败坏人民军的名声！”李云龙的手都快指到孔捷脸上了。 “老李，你冷静点！别说你，魏和尚走了，我孔捷心里也难受……” 孔捷不提还好，一提李云龙又火冒三丈，吼道：“别说你来求情，就是师长来求情，老子也不买账！杀人抵命，欠债还钱，这是自古的规矩！” 孔捷有些火了，也吼道：“李云龙，我告诉你，我们是人民军，不是土匪，你不能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军队有纪律……” 李云龙哪听他啰嗦，直接下令道：“张参谋长！把孔团长几人抓了，关起来！等咱们回来再说！” “李云龙，你敢！你动我一下试试！”孔捷也不是纸糊的。 可……可李云龙直接掏出了枪，指向了孔捷的脑袋！ “把他们关起来！” “是！”一营众人顿时如饿狼扑出，直接将孔捷几人架走了。 李云龙虎视狼顾，杀气腾腾！ 老子今天就是要血债血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53 我们一起潸然泪下 这场戏拍了四遍，ng了三次。 第一次是因为孔捷，第二次也是因为他，第三次还是…… 孔捷的扮演者叫田笠，也是一个从影十数年的老演员，不过面对着气场巅峰的李云龙，根本接不住戏！ 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单凭气势，就能把人给吃了！ “老李，你他妈禽兽啊！”下戏之后，田笠一边擦汗一边抱怨。 李右斌一瞪眼，道：“孔二愣子，你他娘的再说一遍试试！” 田笠缩了缩脖子，一溜烟跑了。 导演张潜在一边欲言又止，不过终是没敢吭声，他是需要李右斌这种状态，但也别真走火入魔了啊！ 将孔捷绑起来之后，李云龙直接率领一营包围了黑云寨，寨主吓的屁滚尿流，举着白旗喊投降。 李云龙让寨主打开寨门，可他哪敢啊，外面不是机枪就是迫击炮。 “既然黑云寨抗拒改编，那就别怪我的枪炮不认人了！”李云龙先给黑云寨扣了个屎盆子，接着大手一挥：“给老子打！” 仅仅一轮枪炮，黑云寨就焉了。 李云龙不解气，道：“全体上刺刀，吹冲锋号！” 好嘛，都吹上冲锋号了…… 另外一边，政委赵刚回到了独立团，惊闻孔捷被绑，李云龙去了黑云寨，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马不停蹄赶往黑云寨。 可……还是晚了。 赵刚到的时候，李云龙刚一刀劈了黑云寨的二当家，就是他打的黑枪，命人砍掉了魏和尚的脑袋。 看着二当家的尸体，赵刚大脑一片空白，痛心疾首的说道：“你惹大祸了！” 第二天，李云龙从团长的位子上撤了下来，降职到一营任营长，同时记大过处分一次…… 李云龙打点着行囊，准备搬离团指挥部。 “和尚，和尚，去把老子那个……”话到一半，才想起和尚已经走了，李云龙一顿，缓缓地坐到了炕沿上，愣起神来。 茫然，和尚真的走了吗？真的走了啊！再也不会出现的那种？再也见不到的那种啊！ 怀念，李云龙抬了抬眼皮，关于和尚的过往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初见时，他是干掉四个敌人满不在乎的少林和尚，年纪轻轻，一脸傲气，为了试他功夫，自己还挨了一掌。 后来他跟了自己，学了一身坏毛病，欺负个新兵，匪里匪气。还记得在聚仙楼，端着一盘子花生米拼命往嘴里扒，傻帽，吃肉啊！ 再后来在战场上，打晕后背着自己从敌人的包围中逃出来，真他娘的死里逃生啊，不过……也打掉了自己一颗牙！ 再再后来…… 痛苦，李云龙向上望了望，似在怨恨这个贼老天，眼睛里隐有雾气。 和尚走了，这个过命交情的小兄弟走了，老爷们不该流泪，可确实难受啊？ 最后就是自责，李云龙抿了抿嘴，微微垂下了头，为啥我要让和尚去师部送文件？为啥啊？我他娘的是不是傻了？通讯员呢？干他娘的什么去了！ 这里有一个长达三十多秒的脸部特写，从李云龙怔怔的坐在炕上开始。 三十多秒的时间里，李右斌的面部表情有四种变化，从茫然，到怀念，到痛苦，再到自责。 层层推进，层次分明，无声之中，就将人物的心理活动若画面一般呈现出来，细腻而动人。 一场戏过后，张潜带头鼓起了掌。 秦洛叹为观止。 此时的李右斌，应该是最好的李右斌，可以疾风骤雨摧石决堤，也可以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所以《亮剑》过后，李右斌成了众人心悦诚服的李老师，亮剑的，不仅是戏里的李云龙，还有戏外的李右斌。 从十六岁到现在，这把剑他打磨了三十年！ 独自一人打点好行囊，李云龙缓缓走出了院子，一排排士兵寂然无声，他们的头狼要走了…… 雪已经停，覆盖的漫山遍野，赵刚站在雪地中，心情就像地下的雪辙，一团乱麻。 李云龙沉默的走了过来，用一个军礼算作告别。 “老李等等。”赵刚喊住了他，依旧心平气和。 李云龙驻足，看向自己最信任的政委。 赵刚走了过来，绕着李云龙走了一圈，谁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下一个瞬间，赵刚忽然挥拳，将李云龙打倒在地！ 这个文质彬彬的政委，第一次露出了暴戾的一面，像一头雌狮。 “你他娘的疯了！敢打老子！”李云龙从地上站起，声色俱厉。 赵刚指着他，喝骂道：“你混蛋！这么个几千人的大团，你撒手丢给我赵刚，成心笑话我不懂军事是不是！” 李云龙沉默，他是有些理解赵刚的。 赵刚暴躁的走了一圈，又指着李云龙道：“多少仗等着咱们打？多少敌人等着咱们去收拾？周边局势那么复杂，你说！这个团，哪一天离的开你这个团长！” “你怪谁？要不是你负伤，也没这个事！”李云龙不依了，又道：“哼！屎盆子不能扣在我一个人头上！” 赵刚怒气更甚，道：“你老是指望我给你提个醒，你自己的脑子呢！人不能让一块石头绊倒三回是不是！” “你老赵说话又不凭良心了！你住院一趟，我李云龙丢了三样东西！” “老婆，老婆被鬼子杀了！” “生生死死的兄弟，被土匪剁了脑袋！” “再加上，你这个昏迷了二十三天的政委！” “就算是块石头，揣在我李云龙的胸口，也该捂热了不是？我不是铁打的，我也有心，我也有肝，我也有感情！” “你说，你不在，我跟谁说去！” 赵刚哭了…… 导演张潜第一次在片场流下了眼泪，在场的摄影、场务也有不少人红了眼睛。 秦洛却被李右斌深厚的台词功底所震撼！ 刚才那段台词，李右斌一口气全盘说出，就像放了一串炮仗，每一响都炸在了别人心里，让人不自禁的心颤。 特别是情绪这一块，宛如海浪，一浪高过一浪。 就像唱歌的时候，一亮嗓子就是高音，但越往后越高，直至把听众淹没…… 当天晚上，李右斌拉着何正军和张洸北为秦洛饯行，在他那个独立的小院，专门叮嘱秦洛弄只鸡。 再过一天，秦洛就要离开剧组，他的戏份已全部杀青。 54 海润周年庆 “老李，跟你搭戏真他娘的过瘾！”张洸北一拍大腿，带着三分匪气举起了酒杯。 李右斌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秦洛赶紧给两位前辈满上。 何正军喝的少，问秦洛道：“阿洛，回去有什么打算？” 李右斌和张洸北也望了过来。 “先回公司，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剧本。” 李右斌插话道：“海润资源多，靠上了这颗大树，这小子不愁没戏拍！” “海润？”张洸北微怔，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曾和陆子鸣在一个剧组待过，那人不简单啊！” “哦？”李右斌挑了挑眉，秦洛和何正军也来了兴趣。 张洸北摆了摆手，道：“几年前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 “嗨！”李右斌大为失望。 何正军给老同学解了围，道：“洸北，前几天我回了一趟京都，你猜碰见了谁？” “谁？”张洸北竖起了耳朵。 “吕丽苹。”何正军喝了一口酒，神色有些复杂。 李右斌来了精神，道：“吕丽苹？这我知道，年轻时候那叫一个漂亮！不是嫁给了沈阳话剧团的老孙吗？怎么？你们还是同学？” 秦洛默默喝了一杯酒，听着三个老家伙在哪八卦。 张洸北摇了摇头，道：“不不，我们不是同学，吕丽苹比我们高一届，是我们学姐，她和姜汶一个班，当年是我们中戏的校花，追她的人多了去了！” 李右斌点了点头。 何正军又喝了一口酒。 “不瞒各位，当年我还给吕丽苹写过情书，不过没给我回。”张洸北一脸唏嘘，目光瞄向何正军，道：“正军，我记得她给你回了？当时你跟捡个宝贝疙瘩似的，谁都不让看，回的什么呀？” “哟哟哟，你们两个都给人家写过情书？”李右斌像发现了新大陆，双眼圆睁。 秦洛也不知不觉来劲了，直勾勾的望向何正军。 “你说你们一把年纪，当着个孩子的面说这些合适吗？”何正军不想多谈，把秦洛扯出来当挡箭牌。 “合适合适，何老师，我无所谓，就当我不存在。”秦洛忙摆了摆手。 听的正起劲呢，别停啊！ “扑哧！”李右斌和张洸北都笑了。 这次是张洸北帮何正军解了围，道：“其实啊，没过两年，校花就换人了！” “换谁啦？能比吕丽苹还漂亮？” “巩琍。” 几人顿时无言，04年的时候，这个名字已经算上了封神榜。 当夜聊了很晚，十一点多才各自睡了觉，酒喝的不少，但都没醉，毕竟第二天还要上戏。 第二天一早，秦洛跟剧组的人打个招呼就离开了，还没出西古堡，忽然听到狗蛋在喊自己。 “秦洛你等等我！”小胖子提着个塑料袋，气喘吁吁，跑近后道：“我去剧组了，他们说你刚走，我就追了过来。” “怎么啦狗蛋？”秦洛有些纳闷，昨天就和小家伙招呼了，说自己一早走。 狗蛋把塑料袋递了过来，道：“俺娘炸的鸡块，你留着路上吃吧！” 秦洛愣了愣。 狗蛋将鸡块塞到他手里，道：“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秦洛笑了笑，道：“后会有期。” 狗蛋目送秦洛走远，在秦洛快消失的时候才喊了一声：“别忘了给我寄书啊！” 已经变成小人的秦洛转身招了招手，示意他听见了。 狗蛋咧嘴笑了，小脸兴奋的通红，就像初升的太阳。 回到京都，秦洛先在宿舍里休息了一天。 时间已经是十二月初，京都也进入了冬天，好在宿舍有暖气，不用再经受西古堡的天寒地冻。 乔麦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帮秦洛收拾东西，同时带来了两个消息。 一是海润的周年庆就要到来，公司会举办庆典，问秦洛要不要报个节目。 二是公司又招了几个新艺人。 秦洛自不会表演什么节目，至于新艺人也和他没多大关系，就问了问乔麦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戏。 “没有，新戏基本上都要等到年后，年前天气冷，很少有剧组开机。”乔麦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秦洛还好，这情况他早就料到了，在横店就是这样。 第二天，秦洛去海润报到，专门去和袁英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挺辛苦的吧？”袁英一脸关切。 秦洛道：“还行。” 袁英点了点头，道：“秦洛，公司马上周年庆了，你要不要参加个节目？在老总面前露露脸？” “算了吧袁部长，我这人怯生。”秦洛摆了摆手。 袁英道：“就你还怯生！” 04年的海润正处于高速发展的阶段，对周年庆非常重视，举办地定在了京都昆仑大酒店，并动员全体员工参加节目。 乔麦就没逃过，要在一个小品中扮演路人甲，有两句说辞，这几天正排练呢。 秦洛刚下剧组，待在西古堡的两个月又比较辛苦，这才成了漏网之鱼。据说公司大大小小的艺人都会参加，在剧组的也会请假回来。 秦洛中午在公司餐厅吃的饭，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乔麦和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的进来，有男有女。 其中一个人引起了秦洛的注意，个子不高，小鼻子小眼小嘴巴。 “秦洛，你吃过了吗？”看到了秦洛，乔麦忙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几个年轻人也望了过来。 “吃过了。”秦洛笑了笑，又道：“文漳，咱们又见面了。” 文漳也认出了秦洛，正一脸狐疑着…… “你们认识？”乔麦有些吃惊。 “嗯，和洛哥有过一面之缘。”文漳接过话，冲秦洛笑了笑。 秦洛点了点头，道：“你们先去吃饭吧，有机会再聊！” “好。”乔麦应道。 “好的洛哥。”文漳也应了一声。 秦洛走后，乔麦疑惑的望向文漳，道：“不对啊！我经常提起秦洛，你怎么都没反应？” 文漳道：“谁知道你说的哪个秦洛，再说我也不知道他叫啥，只在学校里碰到过几次。” “可秦洛不是你们中戏的呀！” “啊？”文漳傻了。 海润的餐厅在二楼，秦洛等电梯返回办公室，电梯门打开，里面只有一个女子，扎着马尾，穿着长款的羽绒服，翠生生的站着就像一棵新竹，全身上下透着股清灵之气。 秦洛呆了呆，心说这位终于出现了。 55 那时娘娘清丽无双 也许察觉到秦洛的目光有些古怪，女子探头看向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道：“我们见过吗？” 秦洛笑了笑，道：“我也奇怪，怎么感觉在哪见过呢？” 女子浅笑，嘴唇勾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眼睛眯成了漂亮的月牙，伸手道：“你好，我是孙丽。” 秦洛伸手点到即止，道：“我是秦洛。” 没错，这女子就是孙丽，后来统领六宫的熹妃娘娘！ 孙俪比秦洛还小，正置如花似玉的年纪，最适合用那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来形容，但一点也不能小瞧她。 因为她就是海润影视的一姐！ 身为海润影视签约的第一个艺人，自加盟公司之初，孙丽就是被当做当家花旦来培养的，一出道就是《玉观音》里的女主角。 之后是《一米阳光》，再之后是《血色浪漫》……全是女一号。 眼下，娘娘已是名动天下！ “秦洛？”孙丽微微一怔，又道：“你在《亮剑》的戏份杀青了？” “嗯。” “剧组感觉怎么样？听说李右斌老师都从戏里出不来了！”孙丽掩住了嘴，眼睛一亮。 秦洛知道孙丽为什么会这样问，因为《亮剑》后期还有她的戏，饰演的是赵刚的妻子冯楠，还是李云龙做的月老。 “剧组蛮好的，张潜面冷心热，李右斌和何正军都很好相处。” “嗯。” 电梯到了，俩人前后脚走出。 “抽空再向你打听打听剧组的事。”孙丽摇了摇手，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女助理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抱怨道：“姐，你去哪能不能给我说一声，你这样……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女助理隐晦的扫了扫秦洛，好像担心他是个不法分子。 孙丽瞪了助理一眼，道：“小虎，这是秦洛，咱们公司的艺人。” 小虎一愣，恍然道：“他就是秦洛啊！” 秦洛朝小虎招了招手，走进了自己办公室。 孙丽训道：“你这妮子再大嘴巴……” “我错了姐我错了姐！”小虎赶紧告饶，伸手挽住了孙丽的胳膊，悄声问道：“就是陆子鸣打压的那个吗？” “啪！”孙丽照着小虎的屁股打了一巴掌，道：“少嚼舌根，管你什么事！” “我错了姐……”小虎又告饶一声，转移话题道：“对了姐，袁部长刚才来了，询问周年庆节目的准备情况，我跟她说快差不多了。” 孙丽愕然，道：“谁让你说差不多的？” “我这不是先糊弄糊弄嘛！”小虎舔着脸解释。 “糊弄？小虎，你成心的是不是？我哪准备什么节目了啊！”孙丽头都大了。 小虎吞吞吐吐道：“袁部长说陆子鸣早就准备好了，我想咱们也不能落后啊！” “这你比什么啊！”孙丽扶住了额头。 小虎姓王，胖乎乎的，叫小虎是因为她有两颗虎牙。 办公室内，秦洛站在窗边往楼下看了看，两辆并排的丰田商务非常惹眼，陆子鸣回来了，至于另外一辆，当然是孙丽的。 过不大会，乔麦回到了办公室，问秦洛道：“你怎么会认识文漳啊？” “一个中戏的朋友提过他，曾远远见过一面。” “是这样啊！我说他怎么一问三不知呢！”乔麦恍然，又道：“之前不是说过公司又签约了几个新人吗？文漳就是其中之一，袁英姐让我多接触接触，还让我跟他们排练了一个小品。” 秦洛点了点头。 乔麦忽然走近了些，小声道：“孙丽回来了，你见了吗？” 秦洛不明所以。 乔麦道：“我之前想过，要是我们真被陆子鸣打压，投靠孙丽没准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在公司的地位比陆子鸣还高！” “投靠？”秦洛眨了眨眼，没想到乔麦还动过这样的心思。 “不不！示好示好，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嘘寒问暖还是鞍前马后？”秦洛试探道。 “这些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乔麦摆了摆手，一副看不上的模样。 “那还能咋滴？”秦洛有些好奇了。 “其实……以身相许也是可以的。”乔麦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秦洛吃了一惊，这妮子还真敢想啊！ “你！”乔麦豁出去了。 “你还真是智勇双全……” 一天之后，海润公布了周年庆的节目单，第一个节目是孙丽演唱的歌曲，小红莓合唱团的经典曲目《dyinginthesun》。 乔麦和一众新人的小品排在中间。 至于最后负责压轴的，是陆子鸣的节目，不过遗憾的是并没有对外公布。 有传言说是魔术，还有人说是杂技，总之吊足了大伙胃口。 “哼，故弄玄虚！”乔麦撇了撇嘴，如今的她已经偷偷的把陆子鸣当成了阶级敌人。 秦洛却没多大兴趣。 回到京都这几天，管琥和梅亭都打来过电话。 管琥告诉秦洛，《生存之民工》的后期制作已经完成，正在送审，有望这个月就搬上电视荧幕。 梅亭则是邀请秦洛凑时间出去坐坐，因为拍摄《亮剑》，秦洛错过了《阿司匹林》的杀青宴，梅亭两口子一直觉得有些亏欠。 另外《阿司匹林》的后期制作也已经完成，计划情人节当天上映。 秦洛倒是给黄勃打过电话，想约他再去窦惟哪坐坐，谁知这家伙正忙着给《海绵宝宝》配音，一时半会抽不出时间。 至于约江衣燕，秦洛压根就没这个想法，那个活菩萨，没事还是少招惹的好。 就这样，秦洛一时倒有些放空了。 12月16号，海润一年一度的周年庆典到来了，京都昆仑大酒店前，专门铺上了红地毯。 上午十点，众嘉宾开始入场。 第一波入场的是广视总局的领导和朝阳的区领导。 第二波是影视圈的一些大佬，像华谊的王忠磊，博纳的于佟，光线的王伥田等。 第三波是受邀的媒体，《南都娱乐》、《影视圈》、《娱乐周刊》等，都在此列。 第四波才是海润的艺人，先出场的就是孙丽。 至于秦洛的出场顺序，就和节目单上乔麦的小品顺序差不多…… 一个人孤零零的，还是搭乔麦的车过来的，身上的西装坐的有些皱巴，幸好身高腿长，要不然真像走错了频道。 56 陆子鸣的表演 最后走上红毯的是海润老总刘燕名，四十来岁，微胖，一团和气。 随着刘燕名的到来，庆典拉开帷幕，刘义伟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上舞台，用他那标准的川普说道：“唉！晚上还要赶到沪市，你们说我容易吗我？” 刘义伟这个人很有意思，娱乐圈大大小小的场合经常能看到他，但又总觉的他不是圈内人，到哪都像个炒菜的，谁看到都想来一句：“哎刘师傅，你的勺子！” “心疼我的朋友，晚上九点半，《东方夜谭》，不见不散！”刘义伟先给自己打了个广告，眼下他正在东方卫视主持一档脱口秀节目。 “唉！不容易啊，都不容易啊！”刘义伟叹息一声，像在慨叹自己，接着话锋忽然一转，道：“一眨眼，海润走过了九个年头！” “我和刘总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九五年我加盟央视，他就开始鼓捣电视，我们都姓刘，但九年过去，他成了刘总，我……还是刘义伟。”刘义伟摸了下鼻子，装出一把辛酸泪。 台下大部分人都被逗笑了。 秦洛跟着鼓起了掌。 刘义伟的主持风格很接地气，很多时候都像在闲聊，非常适合公司庆典这种场合。 秦洛坐九号桌，同桌的都是像他一样的三线艺人，包括叶靖。 叶靖就是秦洛的宿友，住主卧那位，曾在《血色浪漫》里饰演宁伟，不高，瘦瘦的，看起来就像英俊版的文漳。 叶靖毕业于北电，目前留校任教，但同时他又是海润的签约艺人，所以常常不在宿舍。 干净，内向，不擅言辞，这就是秦洛对他的印象。 不久刘燕名走上了舞台，回顾往昔展望未来，之后就是孙丽，《dyinginthesun》的旋律随之响起。 doyouremember…… 娘娘一亮嗓子，下面就响起了掌声，这首歌很多人都熟悉，他们在歌声里找到了那抹空灵和纯净，就像一个孩子在阳光下缓缓睡去。 孙丽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在聚光灯的照射下，更显清丽无双。 likedyinginthesun likedyinginthesun likedyinginthesun likedying……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只剩下歌声萦绕在众人心头。 一曲终了，刘义伟走上了舞台，玩笑道：“是不是都不想看到我？” “是！”下面不少人齐声回道。 刘义伟一激灵，仿佛受了惊吓，拿着话筒就往台下跑，边跑边道：“下面请欣赏芭蕾舞《睡美人》，表演者刘侍诗。” “打不到我吧？”下了舞台，刘义伟还不忘和众人开玩笑。 舞台上，多出了一个身段轻盈的姑娘，腰软腿长，纤细柔美，一双眼睛干净的就像擦了又擦的窗户，一尘不染。 秦洛愣了愣神，有些难以置信，因为真的是刘侍诗！ “难道也是新签约的艺人？”秦洛下意识的想问问乔麦，转头向后看去。 乔麦和文漳等人一个桌，正小声聊着什么，一副很带劲的样子。 秦洛笑着摇了摇头。 座次的安排自然是有顺序的，秦洛瞄了瞄，刘燕名坐在了一号桌，同桌多是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一看就是领导。 “嗯？”秦洛一怔，又在一号桌上看到了一个熟人，竟是当时面试自己的编剧，那个戴眼镜的斯斯文文的中年人。 同样穿着白衬衣，不过不再一言不发，正和人说着话，瞧那谈笑生风的模样，似乎比刘燕名还要从容。 “这是我们公司的一名编剧，经常参与电视剧的角色选拔……”方熊的话又回荡在秦洛的耳边，他摇了摇头，心道：“信你个鬼！” 二号桌上，秦洛也看到一个熟人，那就是洪滉，身为互动传媒的ceo，坐在这里自然无可厚非。 同桌作陪的有袁英和方熊，还有孙丽和陆子鸣。 这桌嘉宾都是娱乐新闻界的大佬，海润将自己的一姐一哥安排在这里，自然另有深意。 菩萨给你请来了，怎么供就看你自己了。 陆子鸣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黑色西装，正和一个比洪滉还胖的女子说笑，瞧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应该说到了开心处。 女子笑的浑身乱颤，不时拍一下陆子鸣的后背。 洪滉正在嗑瓜子，和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一会去见见洪姐吧。”秦洛有了决定。 这个时候，刘侍诗已经离开了舞台，一个新的节目正在上演，换过衣服的孙丽再次回到了座位。 “唱的真好听！”洪滉赞了一句。 “就是就是！我还以为是原唱呢！” “洪姐，卓哥，你们就别取笑我了！”孙丽不好意思的笑了。 陆子鸣望了过来，真诚的说道：“真唱的挺好，声音很干净。” “就你会说！”孙丽白了他一眼，又道：“你到底表演什么节目啊？神秘兮兮的，整个公司的魂都被你勾跑了！”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陆子鸣一脸神秘。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乔麦就该上台了，路过秦洛旁边的时候，这妮子还吐了吐舌头。 “加油！”秦洛给她打了打气。 小品其实和话剧差不多，文漳等人也算重操旧业，站在台上不寒不憷，台风很稳。乔麦明显有些紧张，好在只有两句台词，倒没出什么乱子。 随着时间的流失，整个庆典渐渐接近尾声，终于，轮到陆子鸣表演了。 “最后上场的是陆子鸣，他要表演的节目，我也不知道，不瞒各位，刚才在后台，我出五百块钱他都没告诉我！”刘义伟摇了摇头，惭愧的走下了舞台。 众人大笑。 秦洛忽然有些腻歪，起身去了厕所。 陆子鸣换了一身亮到几乎反光的西装，更显光彩照人，站在舞台上说道：“感谢各位尊敬的领导和嘉宾前来参加我们海润的周年庆典，身为海润的一份子，既然站在了这个舞台，就应该用精彩的节目来回报你们的厚爱！” 台下掌声雷动。 台上有人给陆子鸣送来了一把吉他。 “切！原来是要唱歌啊！”顿时有不少人大失所望，还以为是多惊艳的节目呢，藏着掖着的！ 陆子鸣不以为意，自信的走到了话筒前…… “嗯？听着不错！”很快，众人来了精神。 “想不到啊！这小子还有这样的一面！”洪滉吃了一惊。 “好歌。”一分钟后，一直没有开口的某个领导忽然说了一句。 刘燕名精神一振，心道：“好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 片刻之后，有人不自觉的跟着哼起来： 如果有一天 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 在那时光里 …… 57 天助你也 孙丽怔怔的看着陆子鸣，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怎么了解这个人。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风雨西关》中的梁锦坤，那个满脸天真无邪的青年，禁不住想那是不是对方的另一面？ 就像此时台上这位悲伤嘶吼的歌者…… 在孙丽的潜意识里，陆子鸣是危险的，是需要敬而远之的，俩人虽然同处一个公司，并且合作过多部电视剧，但交流真不多，她一直暗暗提防着。 可这么一刻，孙丽突然想和陆子鸣聊聊，随便聊些什么，哪怕是天气也好。 乔麦也有些发怔，对陆子鸣阶级敌人的定位开始动摇，暗想着：“是不是真的错怪他了！” 很多熟悉陆子鸣的人都在吃惊，包括袁英，包括刘燕名…… 但不包括方熊。 “嗯？这歌怎么有些熟悉？”方熊皱起了眉头。 一号桌上，一直没有开口的领导又说道：“这是一首富有情怀的歌。” 众人忙跟着点了点头。 “不瞒各位，我也有些好奇呢，一会把这小子叫来，我得问问他。”刘燕名一句话挠到了众人的痒处。 斯文中年人不合时宜的摇了摇头，道：“歌是好歌，但我感觉跟陆子鸣没什么关系。” “一会就知道了！”刘燕名举起了酒杯，道：“对酒当歌，有歌了当然也要有酒！” “这有青岛啤酒吗？”一直喝茶的领导忽然说道。 刘燕名顿时喜出望外。 一曲终了，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陆子鸣鞠了一躬，一切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 “鸣哥我爱你！”陆子鸣的司机带头喊起来，顿时不少人加入其中。 刘燕名站起来伸手压了压，众人才停下，然后他朝陆子鸣招了招手。 陆子鸣忙走向一号桌。 “哟哟！刘总要给你发红包啦！”孙丽打趣道，以前她是不会这样的。 “好小子，哪里弄了这么一首歌？”随着刘燕名的询问，不少人都望了过来。 陆子鸣抿了抿嘴，瞬间在脑海里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满心不甘道：“一个朋友给推荐的。” “这样啊！”刘燕名恍然。 斯文的中年人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 “好歌，唱的也不错。”改喝酒的领导赞了一句。 陆子鸣一脸欢喜，躬身道：“谢谢领导夸奖！” 这个时候，斯文中年人忽然大有深意的瞟了刘燕名一眼，刘燕名心领神会，冲陆子鸣道：“子鸣，问问你朋友，这歌卖不卖，买了给你出单曲。” “好的刘总！”陆子鸣顿时喜出望外。 刚回到座位，陆子鸣就拔打了朋友的电话。 “坤哥，问问你那朋友，上次那歌他卖不卖，我想买下来！”陆子鸣没有避讳什么，明星买歌很正常。 电话那头一滞，道：“这歌没发行呢，买应该没问题，不过我提前跟你说一声，人家可不差钱！” “钱不是问题！”陆子鸣志在必得的说道。 “得嘞！等我电话！” “这歌不错，唱出来准火！”孙丽举起了酒杯，道：“预祝鸣哥再大火一把！” 洪滉几个媒体大佬也纷纷送上祝福，花花轿子人抬人，都是说场面话的高手。 方熊还是没想起在哪听过，心下狐疑着，但还是送上了祝福。 一会之后，陆子鸣的手机响了，可能连喝了几杯酒有些晕，也可能是得意忘形，他直接按了免提。 “鸣子，真是天助你也，你猜那歌的版权在谁的手里？” 四周一滞，安静就像涟漪一样向外扩展，一号桌，三号桌，四号桌……都跟着寂然无声。 再后面的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下意识的跟着沉默。 陆子鸣精神大振，道：“谁的手里？” “你们公司的一个艺人手里！” 周围的人闻言一愣，公司还有这号人物？藏的够深啊！周年庆都不出来亮亮嗓子？ 刘燕名大有深意的看了眼斯文的中年人，中年人也有些吃惊。 “谁？叫什么？”陆子鸣忙追问道。 “秦洛！” “谁？”陆子鸣愣了愣神。 “秦洛啊！怎么？你们公司没这号人？” 孙丽一怔，洪滉一怔，袁英一怔，斯文中年人一怔。 方熊一怔，及时止住了将要出口的话，选择静观其变，他已经想起在哪里听过了。 众人的眼睛开始自发的寻找，消息像瘟疫一样蔓延，片刻之后，传到了乔麦那里。 乔麦也一怔，心下吃惊道：“不会吧？这歌竟然是秦洛写的！” 乔麦看向秦洛，谁知座位是空的。 “秦洛出去了！”叶靖少见的喊了一嗓子。 很多人不认识秦洛，但他们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这自然是陆子鸣的功劳…… 于是吃惊过后，众人的目光就有些古怪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不少人暗道。 孙俪用食指点着自己的下巴，一下一下，好像很无聊，再不是初闻歌声时的激动模样。 “阿洛，竟然是阿洛写的！”洪滉激动的站了起来，朝刘燕名抬了抬下巴，道：“怎么样？给你介绍个人才吧！” 刘燕名伸出了大拇指。 陆子鸣已经恢复镇定，心念急转，计上心头，大大方方的说道：“原来是秦洛啊！那就好办了嘛！” 孙丽忽然心生寒意，对嘛！这才是陆子鸣，什么天真无邪，什么悲伤嘶吼，都是假的，他就是一个危险分子！ 打压你怎么啦？我不仅要打压你，还要巧取豪夺你的作品！所有人都知道我唱的好，看你卖不卖！ 卖，你以后还有口吃的。 不卖？那就更有意思了！ 袁英和方熊对望，各自眼底都有一抹忌惮。 洪滉不明就里，冲陆子鸣道：“没想到阿洛还会写歌，放心，回来我让他多给你写两首！” “先谢谢洪姐了！” “这谢什么，相互帮帮忙的事，以后在公司多照顾照顾秦洛不就完了！” “放心吧洪姐！” 孙丽低头喝茶，方熊低头喝茶，袁英也低头喝茶。 气氛一时云诡波谲。 上完厕所之后，秦洛又抽了一支烟，看了看窗外的车水马龙，估摸着庆典快结束才返回。 谁知刚一走进，数百双眼睛就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58 谢谢 “秦洛！”乔麦像老鼠一样溜了过来。 与此同时，洪滉的呼唤声传来：“阿洛！” 秦洛朝洪滉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先等等，然后看向自己的经纪人。 众目睽睽之下，乔麦有种被尊重的感觉，红着小脸冲秦洛道：“陆子鸣唱了一首歌，说版权在你手里，他想买。” 乔麦一贯的言简意赅。 秦洛却满头雾水，反问道：“什么歌？” “《春天里》。” 秦洛一愣，满脸不可思议，这是陆子鸣的压轴节目？也太巧了吧！他怎么会唱这首歌？ 梁巍在脑海里一闪即逝，秦洛平复一下情绪，从容的走向二号桌。 陆子鸣正笑盈盈的看着他，像多年不见的好友。 “还不知道你写歌这么厉害！”洪滉拍了拍秦洛的肩，一副自己人的模样。 “洪姐，我正想过两天去拜访你。” “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不用那么麻烦！”洪滉摆了摆手，又道：“子鸣刚才唱了你那首《春天里》，都说好听，正好他计划出单曲，就想把那首歌买了。” 陆子鸣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诚恳。 其他人都看向秦洛，想听他怎么回答。 陆子鸣对他的打压，整个海润基本上都知道，特别是方熊袁英等高层，更是门清，他们想看看秦洛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委曲求全，还是摆明车马！ 但是，洪滉不知道。 秦洛是洪滉介绍到海润的，自然想看到他和海润一哥维护好关系，在娱乐圈，这就是一大助力，好处无需多言。 当下，洪滉的目光带着期待。 秦洛歉然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这首歌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哦？”陆子鸣皱眉，道：“不会啊，我问过了，人家说版权就在你手里，在座的都听见了。” 洪滉欲言又止，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想劝劝秦洛，但眼下这么多人，怕弄得不好看。 “对方肯定搞错了。”秦洛的脸色也很诚恳。 “回去再说吧，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方熊打了个圆场。 孙丽翻出了手机，满是心不在焉。 陆子鸣却不想这么放弃，他有感觉，如果秦洛今天不点头，这首歌就和他无缘了。 “秦洛，如果以前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希望你多包涵。”陆子鸣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少人的目光都有些玩味了，暗忖：“这是在道歉吗？” 洪滉感觉到了异样，彻底选择了作壁上观。 “你想多了。”秦洛眼中不见一丝波澜。 “秦洛，刚才我们都听了，鸣哥唱的确实很棒，如果他来发行这首单曲，名气绝对会再上一个层次，这对我们整个海润来说都是有利的。” 说话的叫刘牡，坐在四号桌，就是他顶替秦洛，饰演了《风雨西关》中的谢天佑。 “就是，公司为大，做人不能太自私。”有艺人跟着帮腔。 “自己握着也是砸手里，何必呢？”有人冷嘲热讽。 身为海润一哥，陆子鸣自然不缺少拥趸，这个时候正好该他们表演了。 洪滉皱起了眉头，看来秦洛在海润的日子并不好过，特别是和陆子鸣，自己还差点“助纣为虐”。 秦洛摇头笑了笑，没理会周围的冷言冷语，转身准备离去。 “我出十万。”陆子鸣还不想放弃。 “秦洛……”又有人站起来要说什么。 秦洛叹息一声，对陆子鸣道：“我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拒绝你不太好看，所以一直忍着。” 众人一滞，这话和直接拒绝有区别吗？ 陆子鸣一怔，脸色有些泛红，好久没这么糗过了。 不过他调整的很快，几个呼吸间就恢复了镇定，回秦洛道：“谢谢。” 秦洛离去，陆子鸣坐了下来，再没有人谈论这件事，好像就没有发生过。 但很多人心中却在电闪雷鸣。 “乖乖，秦洛怎么敢和陆子鸣这样说话！不怕对方以后往死里打压吗？” “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哼！陆子鸣也有今天！还谢谢，修炼多少年的老王八才能说出这俩字！” 一号桌上的几人，旁观了整个事件，包括刘燕名本人都没有出言制止，显得有些怪异。 “海润真是卧虎藏龙。”领导再次端起了酒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刘燕名陪着笑道。 回到座位不久，秦洛就收到了乔麦的短信，就三字：“解气！” 陆子鸣又开始谈笑风生，好像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孙丽也和其他人频频举杯，周年庆的气氛又回来了。 洪滉的话却少了很多。 周年庆典结束之后，秦洛和洪滉约在了就近的一家咖啡厅。 “差点帮了倒忙！”洪滉自嘲一声，接着豪迈道：“今天的咖啡我请！” 秦洛摆了摆手：“算了洪姐，还是我来，前段时间忙着在外地拍戏，还一直没向你当面致谢。” “还谢我？怎么感觉把你推火坑里了！” “没有的事，只是和陆子鸣有些摩擦，再说平常也见不多。” “那小子可不简单，你以后注意点。”洪滉和陆子鸣打过交道，专门叮嘱了一句。 咖啡端上，香气袅袅，洪滉加了方糖，一边搅拌一边道：“阿洛，那首歌真是你写的？” “嗯！”秦洛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版权……” “在我手里。” “哦，其实你自己也可以出单曲。” “以后再说吧。” 俩人最后聊到了《阿司匹林》，洪滉想起曾经说过的专访，和秦洛约了个时间，到时候《ilook》的记者会亲自上门。 再回到公司，秦洛明显感觉到了变化，连个跟他打招呼的人都没有了。 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 秦洛不以为意，开始思考要不要去国家话剧院练练话剧，反正年前有不少时间。 如今彻底得罪了陆子鸣，估计年后也有不少时间。 这天傍晚，秦洛接到了管琥的电话，管琥一听就很郁闷，道：“审核通过了，但是不能上星。” “怎么会这样？”秦洛一愣。 “一言难尽，抽时间出来坐坐吧。” 不能上星，就意味着不能在各大卫视上播放，只能卖给一些省市地方电台，无论价格还是影响力都要大打折扣，怪不得管琥郁闷。 59 圣诞快乐 圣诞节前夜，秦洛和管琥几人又聚在了一起。 梁巍一见面就道：“阿洛，陆子鸣找你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秦洛正想问个清楚。 “嗨！上个月和朋友去会所玩，我唱了《春天里》显摆显摆，后来陆子明知道了，托人找我要，说公司周年庆上露一手，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秦洛道：“你可把我害惨了！” “怎么啦？”梁巍愣了愣神，黄勃和管琥都看了过来。 “陆子鸣非要找我买版权，我没同意，现在在公司都快寸步难行了！” 梁巍吃了一惊，道：“不会吧！那小子在海润这么横？” “开玩笑开玩笑。”秦洛摆了摆手，将话题抛到了一边，梁巍交际圈很广，这话说多了可不好。 黄勃今天有些闷，菜还没上就先喝了两杯啤酒。管琥一个劲的揉自己太阳穴，谁看见都愁。 “巍子，电视台谈的怎么样了？”管琥看向梁巍。 梁巍道：“齐鲁电视台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一开始我们接触的是山东卫视，对方有点拿架子。” “天津二套随时可以拿下，就看咱们能不能接受价格，对方硬气的很，就出那么多钱，多了没有。” “河南影视频道和安徽影视频道也在接触，其他还有一些，不过因为我们不能上星，这些电视台都在使劲往下压价，一时买不上好价钱。” “公司内部已经做出相应计划，首轮播放只选两家电视台，等着二轮提价。琥哥你不用愁，我觉的就算不上星，咱这片子也赔不了钱！” 听了梁巍一席话，管琥长舒一口气，道：“但愿吧！” 这个时候，秦洛才豁然想起梁巍还有一个制片人的身份，电视剧的宣发就是他在负责。 黄勃又自己喝了一杯酒。 梁巍接着道：“有些遗憾，南方发达省份民工群体少，电视台担心收视率，要不然还更好出手些。” 管琥点了点头，冲黄勃道：“别愁啦，你的演艺事业黄不了！” 当晚几人喝的都有点找不到北，黄勃非得要去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秦洛硬把他拉住了，圣诞节看什么升国旗，真是醉了！ 后来几人就近找了个宾馆，开了两间房，秦洛和黄勃一间。 半夜，秦洛突然被刺鼻的气味惊醒，起来一看，黄勃他娘的吐了，弄了一枕头…… 别提多销魂了！ 天还没亮，秦洛就离开了宾馆，伴着出租车司机一路的嫌弃，返回了宿舍，洗个澡又补会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 没过太久，黄勃打来了电话，秦洛直接弃接了。 黄勃一共打了三遍，第四次铃声响起是一条短信，内容如下：“阿洛，昨晚的事谁也不能说！哥欠你一顿饭！” 又过了一会，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秦洛接通，竟然是赵粒颖。 自上次在北电大排档偶遇后，这是赵粒颖第一次联系他。 “怎么啦粒颖？” “洛哥你……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宿舍呢。” “哦。”电话那边一顿。 “没事吧粒颖？” “没事没事，我……那你先忙吧洛哥！”说完赵粒颖就挂了电话。 秦洛满是莫名其妙。 另外一边，赵粒颖站在空荡荡的宿舍一个人发呆，圣诞节，就剩她自己了。 “叮铃铃。”手机响起，拿起一看，顿时一脸惊喜，秦洛又给她打过来了。 “粒颖，你今天没事吧？” “我没事洛哥。” “那好，一会咱们见个面吧，我想买些东西，你帮我参考参考。” “好。”赵粒颖脆生生的应了下来，接着就欢天喜地的收拾收拾出门了。 俩人约在西单，见面后秦洛道：“这不圣诞节了嘛，我想给经纪人买点小礼物，一会你帮我看看。” “你经纪人多大年龄？” “23或24吧？” “那她多高多重呢？” “一米六八左右吧，体重我不知道，反正挺瘦的。” “她漂亮吗？” 秦洛愣了愣，道：“还行吧。” 赵粒颖不吭声了。 一个拿着玫瑰花的小女孩忽然跑到了俩人身边，也不说话，就举着花看着秦洛。 赵粒颖没吭声。 秦洛弯下腰对小女孩说道：“小妹妹，你弄错了，我们不是情侣，这是我妹妹。” 小女孩应该不会说话，一脸茫然的看看赵粒颖又看看秦洛，眼睛里全是怀疑。 秦洛煞有介事道：“真是我妹妹，她长的仿我妈，我长的仿我爸。” 小女孩看了看秦洛，怯生生的收回了玫瑰花。 这个时候，赵粒颖忽然掏出了十块钱，递向小女孩道：“他骗你的，他是个大骗子！” 秦洛抚了抚额头，前功尽弃。 小女孩咧嘴笑了，像打败了大魔王。 小女孩走后，赵粒颖一直没有丢掉手里的玫瑰花，落在旁人眼里，俩人就成了标准的情侣。 在赵粒颖的建议下，秦洛给乔麦选了一支口红，本来想买两支，可赵粒颖硬是不要。 中午俩人就在大悦城吃的饭，随后又溜达了会，路过一家玩具店的时候，赵粒颖的眼睛明显亮了许多。 秦洛二话不说，进去挑选了一个哆啦a梦的公仔，这次赵粒颖没有拒绝，圆圆的脸蛋高兴地像个红苹果。 分别的时候，赵粒颖忽然有些吞吞吐吐。 “怎么啦粒颖？” “洛哥，上……上次是我不对。” “圣诞快乐！”秦洛招了招手。 “圣诞快乐。”赵粒颖也招了招手，那朵玫瑰花还被她攥在手中。 收到圣诞礼物后，乔麦高兴的快要疯了。 “秦洛，我决定了，以后要做你的第一个粉丝！” 两天之后，梁巍给秦洛打来了电话，告知《生存之民工》的上映电台和上映时间，时间是一月一号，电台是齐鲁电视台和天津二套。 另外一月中旬左右，可能会去齐鲁电视台上个节目，视情况而定，要看播出之后的效果。 挂了电话，秦洛有片刻的失神，自己主演的电视剧终于要上映了吗？感觉过了好久啊！ 一月一号这天，秦洛去了网吧，鼓捣了好一会才找到齐鲁电视台，待到打开，杨志刚已经举着铁锤砸开了办公室的铁门。 60 民工凶猛！ 看着电视上的自己，秦洛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视频的正下方，眼下只有一条评论：我靠，还有人拍这个！ 目前在首播现场的只有梁巍，为了方便其他人第一时间了解播出效果，专门建了一个qq群，管琥黄勃等都在线上。 开播不久，梁巍在群里发了第一条信息：“目前收视率为11，正在稳步上升中。” “嗯。”管琥回了一句。 群里其他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明显有些紧张。 《生存之民工》分别在齐鲁电视台和天津二套首播，两个电视台自然以前者为主，一来山东是民工大省，受关联群体庞大，二来是人口大省，电视台的覆盖人数远在后者之上。 这也是梁巍坐镇齐鲁电视台的原因。 视频下方的评论又增加了一条：怎么感觉像纪录片，这也太真实了吧！ 秦洛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当时的拍摄现场，为了使人物形象更贴近于民工，每个演员都做了不少的牺牲，像孙松天天去楼顶暴晒，还有每个人的指甲，马韶华领着往里面塞泥巴，就为了让里面的污垢看起来更真实…… “收视率12了！” 梁巍又发来了信息，秦洛看了一下，距离上一条正好过了十分钟。 “势头不错。”孙松回了一句，他也在群里。 “齐鲁台今年收视率最高的是哪部电视剧？”管琥问道。 “《铁道游击队》，收视率48！”梁巍早就关注了这个问题。 qq群里明显一滞，气氛又开始紧张，12和48，这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视频的评论开始增多：这导演太猛了！ 还有人道：拖欠民工工资的人真该死！ “13了！”这次过了不到七分钟。 黄勃冒头了：“照这个趋势，第一集放完，收视率能达到15，如果第二集还保持这个势头就好了！” “但愿吧！”管琥还捏着一把汗。 “收视率一定会很好的！”赵粒颖给管琥打了打气。 “14了！”仅仅过了五分钟，又升了。 “感觉有点紧张，出去透透气。”黄勃来了句。 “透就透呗，还用在群里说？”秦洛发了个鄙视的表情。 “我错了洛哥。”黄勃忙不迭的回道。 赵粒颖发了个问号，不明白黄勃为何如此狗腿。 “这俩人有故事。”梁巍忙里偷闲的来了句，接着又道：“15了！” “梁子，你少在这嚼舌根。” “阿黄，你不是去透气了吗？对了，我邻居买了一只金毛，改天领你见见，就当相亲了。” 赵粒颖发了个笑脸，秦洛有也发了个笑脸。 “梁子，我……我骂你了哈！”黄勃急了。 梁巍没理，过了几分钟才回：“刚才齐鲁台的副台长来了，问我有没有拍续集的计划，听他的意思，对咱们这部剧应该十分看好。” “对了，已经17了！” 秦洛看了看，第一集就要结束，四十来分钟的时间里，收视率从11上升到了17，看这趋势，前景非常乐观！ 第一集和第二集之间，会加十分钟的广告，这段时间里，评论开始大量增加。 “谢老大越看越面熟，跟我们邻村的一个民工很像！” “杨志刚好猛！” “王家才卷烟也太地道了吧！” “用粗粝的镜头，还原民工真实的生活，以讨薪为切入点，走进民工的内心世界，我有预感，这部剧会火。” …… 其中点赞最高的评论如下：“我想我爸爸。” 广告之后，第二集开播，梁巍接着就发来了信息：“号外号外！收视率破2！” 加了十分钟的广告，收视率竟然从17上升到了2！ “我靠！”管琥在群里爆了句粗口，从知道审核结果到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 “兄弟们，河南影视频道给我打电话了，要谈二轮播放！”梁巍那边好消息接连不断。 其实电视剧只要一上映，就有很多业内人士关注，跟炒股似的，潜力股谁都不想错过。 “22了” “正好都在，考虑一下来齐鲁电视台的事情，这边已经定下日期，12号，流程已交到我手里。”梁巍明显有些急促。 管琥回道：“等会我先确认一下，再把名单告诉你。” “好。” 之后梁巍不知道在忙什么，连个发信息的空隙都没有，只在第二集播完后回了句：“28！” 第二天，《生存之民工》登上了齐鲁晚报的头条，标题为：民工来了。 关于天津二套的收视率也有了消息，26，略低于齐鲁电视台。 晚上黄金档，第三集播出的时候，收视率直接跳到了32！ 33，35，37……第四集播完，破4！ 第三天，齐鲁晚报的头条还是《生存之民工》，标题换成了：民工凶猛！ 晚上第六集播完，收视率达到了47，打破《铁道游击队》的记录只差临门一脚！ 第四天，京都晚报采访了管琥，大河报、羊城晚报、扬子晚报打来了电话，闲了一段时间的助理杨丹快忙坏了。 有些奇怪，最先关注这部剧的竟然不是娱乐媒体。 同样是第四天，《铁道游击队》的记录被打破！ 第五天，就山东而言，齐鲁电视台的收视率超过了山东卫视……业内一片哗然，地方台超过上星卫视的情况首次出现！ 《小鱼儿和花无缺》充当了背景板，因为山东卫视黄金档播放的就是这部电视剧。 第六天，天津二套超过天津卫视，手下败将是《宝莲灯》…… 梁巍那边也是捷报频传，河南影视频道、云南都市频道、深圳电视台、沈阳二套、大连电视台、安徽影视频道、成都电视台…… 近十家电视台的二轮播放权被敲定，最低的卖价都在齐鲁电视台之上！ 《生存之民工》就像所向披靡的铁骑，在华夏大地上蛮横的攻城略地，所到之处，敌人皆不堪一击。 同样是第六天，乔麦风风火火的走进了办公室，道：“秦洛，快看百度贴吧，有人为杨志刚建吧了！” 秦洛打开贴吧，真的搜到了杨志刚吧，置顶的第一个帖子：我志刚哥绝对是《生存之民工》里的颜值担当，不服来辩。 二楼：薛六不服！ 三楼：二楼加一 四楼：二楼加一 五楼：二楼加一 六楼…… 61 浮生若梦 千军万马 秦洛看了一下，关注这个贴吧的粉丝还不到两百人。 “没想到《生存之民工》这么火！”乔麦一脸难以置信，这话她都说好多遍了。 秦洛心中一动，在搜索栏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点击一看，还真有秦洛吧！ 吧里面只有一个人，一个帖子。 打开帖子，首先看到的是一张杨志刚的截图，光着上身，目光凶狠，八块腹肌若隐若现，下面配了一句话： 我在这里等着千军万马！ 发帖人的名字叫浮生若梦，同时也是吧主。 乔麦好奇的望了过来。 秦洛投去疑问的目光，乔麦忙摆了摆手，道：“不是我，我刚刚才有这个想法。” “会是认识的人吗？”秦洛暗忖。 “我在这里等着千军万马，我去！好霸气！”乔麦赞了一句。 当天上午，洪滉风风火火的来到了海润影视基地，一见秦洛就说：“快，赶紧把访谈做了，我有预感，这次你要火。” 洪滉身后跟着一个身穿职业装的短发女子，一看就很干练，自我介绍道：“你好秦洛，我是《ilook》的徐菲，很高兴见到你本人。” “洪姐，不用这么急吧？”秦洛有些吃惊。 洪晃道：“傻小子，我们就是娱乐圈的风向标，你就等着吧！” 关于这次访谈，洪滉不久前和秦洛沟通过，话题主要围绕《阿司匹林》，市场投放也会在电影上映之后，不过现在不同了。 徐菲递过来的访谈表上，多出了不少和《生存之民工》相关的问题，比如：听说在电视剧开拍之前，你专门去工地做了一个多月的民工，请问你当时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 再比如：很多人都知道《生存之民工》的片尾曲出自你手，请问你的创作灵感来自哪里？ 乔麦变的非常狗腿，端茶递水，笑容可掬。 整个访谈不到一个小时，徐菲先一步返回公司，洪滉留下来坐了会，语重心长的叮嘱道：“阿洛，以后你就是公众人物了，言行上一定要注意，上次我就想说你，烟能戒就戒了吧！” 秦洛点了点头。 洪滉又道：“人红是非多，以前别人不在意你，以后明枪暗箭的就来了，娱乐圈，其实是一个非常血腥的地方，一将功成万骨枯，用在这里也是可以的。” 洪滉多是点到即止，但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心意已经到了。 秦洛是非常感激的。 洪滉还没走，袁英那边就打来了电话，告知说《娱乐周刊》和《南都娱乐》都发来了访谈邀约。 “你看我没说错吧！”洪滉站了起来。 秦洛挽留道：“再坐会吧洪姐。” “不坐啦，以后你就忙喽！” 《生存之民工》上映第七天，《春天里》空降channelv华语音乐一周热播榜，在上榜的十五首歌曲里排名第十三。 和其他十四首歌曲不同，《春天里》连一张歌手照片也没有，背景直接用了《生存之民工》的片尾。 同样在这一天，海润为秦洛安排了一名私人助理，叫小六，刚入职公司没多久，是个胖胖的姑娘，手脚倒挺利索。 秦洛开始从未有过的忙碌。 虽然《生存之民工》没能上星，但也因此得到一些好处，比如电视台播放这一块，首轮还没有播完，二轮就可以上映，因为它们覆盖的群体是完全不同的。 齐鲁电视台在山东，大连卫视在大连，根本没有什么交集。 如果上星就不行了，上星卫视面向的是全国观众，首轮不播完，二轮不可能上映，这不是抢观众嘛！ 于是，不少省市电视台就开始被《生存之民工》霸屏了，甚至有媒体用“蔓延的瘟疫”来形容这一现象。 1月12号，《生存之民工》一干主创走进了齐鲁电视台的演播大厅，参加互动节目，短短一个小时，观众打来了上万热线电话，最后来电热线直接被打爆了！ 1月15号，管琥领着秦洛和黄勃走进了新浪嘉宾聊天室，这次面对的是全国观众。 主持人叫马巷，是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看着很随和。 聊天室这个节目很放松，大部分情况都是在和网友互动，一问一答的形式。 马巷：“各位新浪的网友大家好，在这样一个明媚的下午，我们有幸请到了《生存之民工》的三位主创人员。大家通过视频可以看到，坐在中间这位就是该剧的导演。” “请三位做一下自我介绍可以吗？”马巷把话筒递给了管琥。 管琥向来不苟言笑，参加节目也是如此，说话有些闷：“大家好，我是管琥，管仲的管，琥珀的琥，电影学院毕业，今年三十七了。” 这个自我介绍极具个人风格，黄勃在一旁差点笑出声，小声咕哝道：“我勒个娘类，这是在征婚吗？” 接着是秦洛：“大秦的秦，洛水的洛，湖东洛南人，横漂出身。” 马巷来了兴趣，问道：“横店影视城？” 秦洛点了点头。 最后是黄勃：“大家好我是黄勃，黄海的黄，渤海的渤去掉三点水，我家是青岛的，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你们一定能猜到。” 马巷道：“《生存之民工》热播后，引起了观众的强烈反响，很多网友认为这部戏会成为本年度最激动人心的大戏，我大概翻看了数百条评论，全是清一色的赞美，这无疑是极为罕见的。” “三位刚来的时候，我看到两位演员就有些奇怪，因为他们都很帅，我就想问管琥导演，为什么选择他们演民工呢？” 听了这话，秦洛和管琥还好，黄勃自己差点笑出来。 管琥道：“其实我关注过很多电影学院的毕业生，不过这部戏不太适合科班出身的演员，教条化的东西在这里用不着，反而有可能成为累赘。他们两个呢，我还算比较熟，知道他们骨子里有那种非职业演员的特性。” 管琥最后道：“选演员呢，有时候就跟赌博差不多。” 马巷：“这次赌赢了！” 管琥：“对！” 接下来就到了互动环节，马巷开始念网友提出的问题。 问题一：电视剧里面薛六是个结巴，黄勃也结巴吗？ 黄勃：不不不，我……我一点也不……不结巴。 问题二：杨志刚有女朋友吗？ 秦洛：杨志刚没有，他女朋友跑了。 问题三：黄勃真的会唱歌吗？能不能来一首？ 黄勃：来一首就来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怎么样？ 秦洛：我上个厕所可以吗？ 问题四：秦洛能唱一遍《春天里》吗？ 秦洛：这个……好吧！ 黄勃：我也去上个厕所。 …… 62 一坛女儿红 1月15号晚上，秦洛接到了秦楠的电话：“哥，那个杨志刚真的是你啊？” “嗯。” “呀！那你以后岂不是要成大明星了？” “早得很呢！” “我相信你！”秦楠一顿，又道：“今年过年该回家了吧？” “看看吧，应该要回去。” “最好早点回来，我想看看咱爸看到你啥表情！” 对于秦洛的走红，公司里面的人持两种态度，一种继续冷眼旁观，另外一种自然是笑脸相迎。 16号上午，乔麦去艺人经纪部开会，回来后满面春风，兴冲冲的对秦洛道：“公司决定了，要给咱们配一辆别克gl8!” 在海润，别克gl8就是二线艺人的象征，这代表公司已经变相承认秦洛的地位。 黄勃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已有影视公司开始接触他，准备找他签约。 梁巍那里更是捷报频传，听说第三轮版权拍卖已在进行中。 管琥…… 17号，阴历腊月初八，秦洛在公司喝完腊八粥之后，忽然接到了管琥的电话。 “阿洛，《生存之民工》被叫停了。” “什么？” “不让播了。” “为什么呀？” “和不让上星的原因一样，社会问题表现的太过尖锐……” 手机两端都陷入了沉默，不知谁先挂了电话，京都的天空，忽然飘下白茫茫的雪花，秦洛一阵恍惚。 《生存之民工》首轮已经播完，二轮有四家电台在播，还有几家没有上映。在播的调整播出时间，撤出了黄金档，没有上映的直接不再播放…… 一纸文件后，《生存之民工》带来的收视狂潮骤然退去，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一觉睡醒，刚建的房子被风刮跑了，自己裹着床单茫然四顾…… 之后的一个月，秦洛没有见过管琥，听说他去了藏区，也有人说他一直窝在家中。 梁巍也挺可怜，前一刻还大爷一样的拿着架子，后一刻就颓然的坐在了凳子上，一脸无辜。 黄勃签约的事情自然也黄了，他恢复的倒快，没几天又干起了《海绵宝宝》。 至于秦洛，自然也大受影响。 几家采访过的杂志，连样刊都没有见到，只有《南都娱乐》寄来了一本，并附上了致歉信。 《ilook》自然没问题。 没两天，《春天里》这首歌莫名的掉出了channelv华语音乐一周热播榜。 另外海润给秦洛配车的事情也没了下文。 18号，秦洛接到了靳冬的电话，让他有些意外。 靳冬：“事我听说了，有时间来济南一趟吧，我领你转转。” 秦洛：“好啊。” 靳冬：“听声音状态还行，那我就放心了。” 秦洛：“呵呵。” 靳冬：“这边烤串不错，趵突泉喝着还行，你要想唱歌呢，我这有朋友开会所，总之，保证你不虚此行。” 上次去齐鲁电视台，因为行程安排的非常紧密，秦洛就没来得及见靳冬，从三月份到现在，一晃俩人半年多没见了。 同样在18号，江衣燕把车开到了海润影视基地，穿着马靴噔噔噔的走进了秦洛办公室，手里拎着一坛酒。 全然无视别人的目光。 这种无视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一般人是故作高冷，江衣燕的无视很自然，你看到她就觉的自己不存在。 “我猜你这会有空。”江衣燕把酒坛放在了办公桌上，就像一个女侠。 秦洛愣了愣神，不知道这女菩萨唱的哪一出。 “老家带来的，正宗的绍兴女儿红，重三斤六两，寓意十八。”江衣燕美目流转，最后瞟向秦洛，道：“喝了它？” “不喝成吗？”秦洛试着问了一句。 “那我自己喝。” “别，给我留点！” 江衣燕把车开到了京都的浙江会馆，用她的话说，喝女儿红一定要吃绍兴菜，整个京都，就数这里还算正宗。 绍三鲜，花雕醉黄鱼，西施豆腐，梅干菜焖肉，江衣燕要了四个菜，让人专门把黄酒温了温。 温馨的包间内，酒香扑鼻。 “《生存之民工》我看了一遍，一个字：好！”江衣燕端起了酒碗，豪气四溢。 秦洛也干了一碗，入口比较柔，不冲，下肚之后整个人都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有机会我想认识一下管琥，就冲他拍这个，就挺佩服他。”江衣燕脸上多出一抹酡红，看起来更显亲切。 “好，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秦洛应了下来。 俩人聊了很多，酒喝的不快，但时间过的好像挺快，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离开浙江会馆前，秦洛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四十。 车自然是不能开了，浙江会馆服务很好，专门派了一名司机做代驾，看了看站都有些站不稳的江衣燕，秦洛决定先送她回家。 十一点左右，车子到了盛世东方，江衣燕就住在这里，司机停好车留下钥匙就走了。 秦洛唤了两声，江衣燕才幽幽醒来，这位路上睡着了。 “到了？”江衣燕揉了揉脸，有些困倦。 秦洛道：“嗯。” 江衣燕摇摇晃晃的下了车。 秦洛也下了车，道：“你上去吧，我先回去了。” “唔！”还没来得及回话，江衣燕就捂住了嘴巴，想吐酒了。 应该是吹了冷风的原因，另外也确实喝的有点多。 “我上去……唔！”话没说完，江衣燕就快步向电梯走去。 秦洛哪能放心，追上去道：“我还是把你送上去吧。” 江衣燕把钥匙塞到了秦洛手中，道：“1203。” 房门打开，江衣燕第一时间冲进厕所，在里面哇哇的吐起来。 秦洛倒了一杯开水，坐在沙发上等了会，房子是三室两厅的格局，收拾的非常干净，墙上挂着不少素描的风景画，应该都是江衣燕自己的作品。 秦洛走近瞧了瞧，签名统一用的“小江”。 另外还有不少摆件，大多是纯手工的，很精巧。 阳台上有个秋千，上面放着一把吉他，不难想象，江衣燕曾坐在上面唱歌，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秦洛想起一句不知哪里听过的话：要想走进一个人的内心世界，那就先走进对方的居所。 63 嘿！要打起来了！ 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江衣燕走了出来，刚洗过脸，发梢上湿漉漉的， 秦洛只看一眼，就赶忙扭过了头。 江衣燕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卧室。 “砰砰砰！”秦洛的心跳个不停，看了看桌上已经变凉的开水，端起来一口干了。 然后，不告而别。 走到楼下，一阵冷风吹来，感觉才好些。 “叮铃！”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江衣燕发来的：“瞧把你吓的。” 秦洛没回，脑海中又出现刚才的一幕，只穿着内衣的江衣燕，纤柔的身体，赤着的双足…… 恍然如梦。 楼上，江衣燕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的秦洛，片刻失神，吉他安静的躺在一旁的秋千上，却隐有乐声传出。 谁动了它的音弦？ 秦洛对着双手吹了口热气，孤零零的陷进苍茫的夜。 夜空，凉月高悬。 第二天，两个无聊的男人约在了北电。 黄勃摩挲着公共座椅的扶手，一脸便秘的模样。 秦洛皱着眉头，盯着不远处的一株法桐看了好久，昨晚的事，他想和黄勃说说，但又张不开嘴。 “哦，章鱼哥，你在冒烟耶，你看起来就像是一棵煮熟的青菜！”黄勃学着海绵宝宝的声音，对秦洛道。 秦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要不我们把衣燕喊出来吧，一块撸串去，这也太没劲了！” 秦洛大手一挥，正义凌然道：“别！咱们两个郁闷就够了，没必要传染别人！” 眼下他可不想见那个女菩萨。 黄勃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又道：“那……那我领你去看美女怎么样？我告诉你，北电的美女，那可是这个！” 黄勃伸出了大拇指。 秦洛抬了抬眼皮，鄙视了一眼，道：“你不像这种人呐？” “我是为了你！” “别，为了谁谁心里清楚！” “哎哎看！那有一个美女。”黄勃忽然来了精神。 秦洛抬眼望去，一下就怔住了，确实有一个美女，身材纤瘦，细胳膊大长腿，一看就是个衣服架子，双手抄兜走在不远处，长发随风飘动。 “怎么样漂亮吧？我告诉你，这美女高我们一届，叫王潞丹，小名丹丹。”黄勃嘚瑟的说着。 秦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北电的学生都知道！”黄勃辩解一句，忽又道：“哎哎，看到那个家伙没有，外号葫芦哥，早就毕业了，整天来骚扰王潞丹。” 秦洛望去，又怔住了。 这葫芦哥他也认识！ “为什么叫他葫芦哥？” “你没看他脸吗？上面宽下面宽，就中间显得挤，多像个葫芦啊！”黄勃说着自己都笑了。 秦洛瞅了瞅还真是，就是葫芦的不太明显。 葫芦哥走在王潞丹身边，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王潞丹敷衍的听着，不时瞟一眼远处，有些心不在焉。 “葫芦哥是个导演，上一年自己鼓捣出了一部电影，听说是用个dv拍的，挺牛的。” 俩人正说着，另外一边忽生波澜。 两个骑自行车的男生停在了王潞丹身边，身姿矫健，英气勃勃，其中一个阴阳怪气的冲葫芦哥道：“我说大导演，你能不能别再来北电骚扰我们学姐？” 这男生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脸上的鄙夷不加掩饰。 “小兄弟你这话可不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跳出来不也是为了让丹丹青眼相加？”葫芦哥不寒不憷，话也句句在理，往那一站自有一番气度。 红色羽绒服被怼的哑口无言。 另外那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生不依了，道：“这个追女生啊，千万别死缠烂打，没意思！没劲！”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见心仪的姑娘，你以为我不知道死缠烂打不好？” 葫芦哥连消带打，两句话，让两个俊朗的男生成了背景板。 “嘿！”红色羽绒服有些急了，道：“我们学姐多大个美女，你看看你，你们俩在一起搭配吗？” “癞蛤蟆也有想吃天鹅肉的权利，追求我心所爱，有什么错？” “为了生命中的美好拼尽全力，有什么错” “尽人事听天命，有什么错？” 葫芦哥一边说一边咄咄逼人的朝两个男生走近了三步，两个男生节节败退，差点碰倒身后的自行车。 葫芦哥说完，扭头发现王潞丹已经走远，抬脚就想追去。 “你别走！”黑色羽绒服叫住了他，道：“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藏着掖着，我也在追丹丹学姐。” “你追你的，我追我的，并行不悖。”葫芦哥摊了摊手。 黑色羽绒服摆了摆手，道：“别这么说，那是你的道理，我的道理很简单，打一架，谁输了谁退出。” 葫芦哥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道：“像狗一样吗？” “随便像什么，你打不打吧？” “就是，你打不打吧？”红色羽绒服跟着帮腔。 黄勃来劲了，拿胳膊肘戳了戳秦洛，道：“嘿！要打起来了！” 秦洛没理，也在关注着场中变化。 葫芦哥的目光还是像看白痴一样，从黑色羽绒服看到红色羽绒服，然后又回到黑色羽绒服，大有深意的说道：“单凭智商，你们两个就不行啊！” 黑色羽绒服已有动手的迹象。 葫芦哥从容依旧，道：“小兄弟，我毕业了！毕业好几年了，你说打完我会怎么样？身为在校生的你又会怎么样？” “而且我保证打不过你，你随便揍，行不行？” 红色羽绒服拽住了黑色羽绒服，怕他一时冲动暴起伤人，葫芦哥却毫不在意，继续侃侃而谈。 “就你们俩这智商，估计都单身吧？别追女生了，追谁害谁！” 坏了，这下连红色羽绒服也受不了了！ 两个羽绒服对视一眼，默契的开始左右包抄，瞬间就要大打出手。 “上啊！揍葫芦哥！”黄勃悄悄的挥舞着拳头。 秦洛从公共座椅上腾身而起，冲向葫芦哥。 “你干嘛去？”黄勃大吃一惊。 “救葫芦哥！”秦洛头也不回。 “啊？” “住手！”秦洛大喝一声，快速插到三人中间，和葫芦哥站到了一块，气势不凡。 两个羽绒服对视一眼，眸中均有忌惮之色。 黄勃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黄勃，原来是你小子！”红色羽绒服认识黄勃。 64 《太阳花》 “什么你小子？说话客气点！”黄勃甩了下头发，毫不示弱。 “切！”对方一脸不屑。 黑色羽绒服神色不善的盯着秦洛，道：“哥们，什么意思？” 葫芦哥抢着道：“什么意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能什么意思！” 秦洛道：“能不动手还是别动手，对谁都不好。” 黄勃瞥了黑色羽绒服一眼，道：“朱亚汶，都那么大个人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动不动还打架？” “关你什么事？”红色羽绒服有意见了。 黄勃又瞥了他一眼，道：“还有你罗瑨，一个大男人整天穿个红色羽绒服，还招摇过市，你说你……” “关他妈你什么事！”罗瑨急了。 朱亚汶一把扯住了他，狠狠瞪了黄勃一眼，道：“咱们走！” “黄勃，你给我等着！”罗瑨撂了句狠话，一脸不甘的跨上了自行车。 黄勃又甩了一下头发，浑不在意。 朱亚汶和罗瑨走后，黄勃苦着脸看向秦洛，道：“唉！瞧瞧你惹的好事。” 说完又嫌弃的看了葫芦哥一眼。 “勃哥什么时候怕过事？”秦洛少见的拍了个马屁。 葫芦哥道：“谢谢两位仗义出手，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联系我，我是一名导演。” 葫芦哥还真有名片…… 黄勃看都没看，摆手道：“不用了葫芦哥，你快点走吧！” “什么？”葫芦哥愣了愣神。 黄勃瞬间反应过来，道：“没……没什么，你走吧。” 秦洛接过名片，解释道：“他是配音专业的，最近正忙着《金刚葫芦娃》的配音，都快魔怔了。” 葫芦哥恍然，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葫芦哥走后，黄勃一脸愤懑，道：“你……你帮他做什么！” 秦洛笑了笑，将名片递给了黄勃。 黄勃没好气的接过，盯着名片念道：“一个小小的电影匠人，宁皓，原来这货叫宁皓啊！” 秦洛想起了什么，问道：“刚才那俩人你都认识？” “认识。”黄勃点了点头，又道：“都是表演专业的，和江衣燕一个班，其中一个还追过她，不过衣燕没同意。” 秦洛微怔，心道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黄勃忽然朝秦洛凑了凑，小声道：“你知道他们班还有谁吗？” “谁？” “刘亦非。” 当天中午，秦洛陪黄勃简单吃了个饭就返回了公司，办公室内，胖乎乎的小六正伏案看书。 因为《生存之民工》的热播，海润及时给秦洛配了一名助理，不过没想到的是，刚上岗就面临着失业。 小六每日惶惶，在办公室里尽量做隐形人，生怕触了霉头，端茶递水倒是勤快。 “洛哥，水。”秦洛刚落座，小六就把水递了过来。 “看什么呢六？”秦洛好奇的问了句，因为薛六的原因，“六”叫的很顺嘴。 小六道：“乔麦姐给我推荐的书，《如何做一名合格的艺人助理》。” 秦洛忍不住有些汗颜，小姑娘这么刻苦，自己这里却没有施展的空间。 “叮铃。”手机来了短信，打开一看，竟是管琥发的，内容如下：“一会打这个电话，就说我让你打的。” “好的琥哥，你在哪里？”秦洛回了个信息。 “闭关。”一种离群索居的感觉扑面而来。 管琥的话说的不清不楚，带着狐疑，秦洛拨出了电话。 “喂？”声音听着很醇厚。 “你好，管琥导演叫我打的这个电话，我是秦洛。” “噢~琥子！我知道了，你在京都吗？” “在。” “那你下午有时间吗？” “有。” “我在京都电影厂，下午你来一趟，这准备拍一个电影。” “好。” “对了，我叫张炀，到了直接找我。” 挂了电话，秦洛忍不住有些激动，又有电影拍了。 下午，他来到了京都电影厂，在一幢极富年代感的红色小楼里，见到了张炀。 张炀胖胖的，由字型脸，正伏案写着什么，戴着眼镜，非常认真。 听到敲门声，张炀望了过来，一言不发的看了几秒，才道：“秦洛？” “是的张导，我是秦洛。” “噢，请坐请坐。”张炀站了起来，指向一旁的沙发，又道：“琥子都跟你说了吧？” 秦洛抿了抿嘴，道：“琥哥……什么也没说。” 张炀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家伙，估计这次打击不小！早跟他说悠着点，偏不听。” 秦洛笑了笑。 张炀从桌上拿起一个剧本，递过来道：“我准备拍一个短片，你先看看。” 秦洛接过，《太阳花》三个字映入眼帘。 张炀又开始写起来，像什么都忘了。 秦洛坐在沙发上看起了剧本，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只剩下沙沙的写字声。 《太阳花》讲的是一个纯美爱情破裂的悲剧故事，主要角色就两个，没有名字，就叫男生和女生。 女生是一个在京都街头卖太阳花的姑娘，纯洁美丽善良。 男生是一个有些痞气的青年，阳光俊朗，憧憬着美好的爱情。 秦洛要饰演的，就是这个青年。 女生卖花的地点在一座教堂门口，男生在对面的摄像器材店工作，被女生吸引后，男生便去买女生的太阳花，并用摄像机偷偷记录下女孩的一笑一瞥。 到了晚上，男生便通过摄像机回放再看一看女生。 这本是一个美好的爱恋故事。 可是有一天，教堂附近的一家银行被抢劫了，本来和男生无关，可当他回放白天的录像时，赫然发现女生竟然…… “咚咚！”敲门声忽然传来，被打断的秦洛仰脸望了过去。 办公室门口，多出了一个漂亮的女生，针织帽白色的羽绒服，一双大眼睛正打量着里面的俩人。 当秦洛望去的瞬间，女生一愣，情不自禁的指向他，道：“你……” “彬彬来了！”张炀站了起来，随即察觉到异常，纳闷的望向俩人。 秦洛浅笑，道：“公主殿下，好久不见。” “郝猛！”范小爷反应过来，一时蒙了，怎么可能，站在对面的竟然是那个横店的小特约！ 范小爷出现在这里，不言自明，正是她来扮演《太阳花》里的女生。 65 遗世而独立 听完秦洛和范小爷的故事，张炀也难掩吃惊，一年前还在横店做着小特约，一年后就要成为自己电影里的男主，这跨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论私交，张炀和管琥关系是不错，一个是中戏88级，一个是北电87级，早年就在一起讨论过蒙太奇，可要说到电影选角，绝不是打个招呼就能定的事。 最近这几天，张炀不仅看了《生存之民工》，还问了《亮剑》的导演张潜，心里有谱之后，才让管琥联系的秦洛。 一年的时间，这个小特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仅仅是因为管琥的慧眼识珠？ 张炀没有深究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 “剧本你们都看了，这部短片呢，计划明年四月拍摄，周期为十到十五天，算一个实验电影，剪辑后的时长应该在半个小时左右。” 张炀微微沉吟，有些歉然的说道：“因为是实验电影，预算不会太高，所以片酬……后期我们再定吧！” “这个没问题张导，只要别太埋汰我们就行！”范小爷开了个玩笑，朝秦洛瞟了瞟。 秦洛和张炀都笑了。 “要不，晚上咱们一块吃个饭？”聊完《太阳花》后，张炀试探着问了句。 秦洛摆了摆手。 范小爷摇了摇头，道：“别了张导，拍完电影再吃吧，你先忙。” “彬彬，你这小嘴……”张炀又笑了。 一块走出电影厂大门后，范小爷揉了揉肚子，道：“中午吃的少，还真有些饿了。” 秦洛道：“那你去吃点东西吧，我先回去了。” 范小爷不依了：“别呀！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你好歹请我吃顿饭吧！” 秦洛一愣，这是什么鬼逻辑？ “走吧郝猛！”范小爷招了招手，一辆商务车停在了俩人身边。 秦洛还有些犹豫，范小爷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把他拉上了车，道：“放心吧，不贵！” 司机和助理都吃了一惊，范小爷不以为意，大大方方的说道：“郝猛，我很好奇，这一年多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其实同样的时间里，范小爷也成长了很多，04年的百花电影节凭借《手机》拿下百花影后，主演的《小鱼儿和花无缺》在各大卫视热播，还参演了《千机变2》《情癫大圣》等电影。 也是在这段时间，四旦双冰成了大陆影坛公认的最强一线女星。 如今的范小爷，已经彻底摆脱了女二号。 秦洛道：“也没经历什么，就是拍了一部电视剧一部电影，然后又拍了一部电视剧。” 范小爷睁大了双眼，道：“这还没经历什么？别忘了你这才出道一年啊！” “很多人都说我是通过金锁起来的，这话也不假，但其实在那一年多之前我就拍过电视剧，要不是金锁，估计现在也就是个三线小艺人，被各种人拿的死死地！” 范小爷有些唏嘘，从柜子里拿出两瓶依云，扔给了秦洛一瓶。 “你演的什么电视剧？”喝了两口水后，范小爷又道。 “一部是《生存之民工》，现实主义题材，讲的……” 秦洛还没说完，就被范小爷打断：“《生存之民工》就是你演的啊？” “嗯。” “这个我知道，前一段时间在山东，收视率不是超过《小鱼儿和花无缺》了吗？” “嗯。”秦洛又点了点头，这事他知道。 范小爷道：“那是我主演的，在里面饰铁心兰。” 商务车停在了一家rb料理店外，戴上帽子和墨镜，范小爷才下车，应该是熟客，直接有服务员出来迎接，从偏门走进了包间。 这顿饭吃的很随意，范小爷对芥末似乎情有独钟，让秦洛有些诧异。 饭后，服务员忽然向秦洛呈上了一张贵宾卡，道：“您好先生，从现在起您就成为了本店尊贵的会员，这是您的会员卡，里面有本店赠送的消费抵用金八百八十八，欢迎您以后常来。” 服务员走后，秦洛还有点蒙。 “我带人来都这样！”范小爷得意的显摆了一下。 至于付钱，更轮不到秦洛了。 走出料理店，范小爷道：“郝猛，你现在可是欠我两顿饭了啊！” 喝水的秦洛差点呛到。 从始至终，俩人都没有提贾靖文。 回到宿舍，秦洛先将《太阳花》的剧本放在了一边，毕竟要到四月份才开机，然后开始想回家的事情。 腊月初十了，京都的一些学校已经开始放年假，春节的脚步渐渐临近。 第二天，秦洛借了乔麦的车，去买些回家捎带的东西，多是些其他地方的美食，像金华火腿、四川腊肠之类，带回去让家人尝尝。 腊月十三，秦洛给公司打了个招呼，拉着行李箱踏上了奔赴洛南的列车，刚上车不久，江衣燕打来了电话。 “去你公司了，扑了个空。”江衣燕一顿，又道：“招呼都不打？我还专门买了些东西让你捎给叔叔阿姨呢！” 秦洛顿时有些心虚，临来之前，他给黄勃打了电话，给沙静昌打了电话，给梅亭打了电话，和赵粒颖发了信息，和管琥发了信息，和梁巍…… 唯独江衣燕，没做任何表示。 “那个……待不长，过了年就回来了。”秦洛吞吞吐吐。 “一路顺风。”江衣燕直接挂了电话。 秦洛愣了片刻。 从京都到洛南，要十几个小时。 晚上，躺在卧铺上的秦洛怎么也睡不着，总有些心绪不宁，脑海里更是走马观花的胡思乱想，直到后半夜，才隐隐约约的睡去。 感觉刚睡着，那边乘务员就喊开了：“洛南到了，洛南站！” 几分钟后，挂着黑眼圈的秦洛走出了火车站。 时间是清晨，洛南的寒风并不比京都的温暖，秦洛缩了缩脖子，环顾四周找寻记忆中熟悉的场景。 “嗯？”忽然，秦洛一怔，惊诧万分的看向左前方。 十步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气质卓然的姑娘，长发飘飘目光清凉，于茫茫人海中遗世而独立…… 江衣燕！ 她竟然出现在了洛南的火车站！ 江衣燕不悲不喜，留下一个行李箱转身离去，在秦洛错愕的目光中，消失于熙熙攘攘的人流。 像一个侠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十步之外，是秦洛。 “招呼都不打？我还专门买了些东西让你捎给叔叔阿姨呢！”江衣燕的话又回荡在了耳边。 66 小生如何是好？ 江衣燕走了。 来的时候若天外飞仙，走的时候如绝尘孤雁。 她应该赶了昨天的飞机，横跨江河，一路匆匆。 秦洛的心情非常复杂，就像干了一杯二锅头，够劲，但回味却有些莫名的苦涩。 对于江衣燕，他是有好感的，但要谈及感情，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也多了些什么。 洛南长安镇中学的教职工宿舍，正在袅袅的炊烟中醒来，学生已经放假，习惯了忙碌的老师们骤然迎来了自己的闲暇时光。 宿舍旁的操场上，几个老师正在闲聊，秦卫民倒背着双手，不时发表一下看法。 拉着两个行李箱的秦洛出现在几人视线里。 不知是不是有意，江衣燕留下的行李箱竟然是浅蓝色的，一看就是女生专用。 “哎！那不是你家秦洛吗？回来啦！”宋老师第一个发现，一脸震惊。 秦卫民愣了愣神，定眼望了过去。 “真是秦洛啊！好小子，又长高了！”韩老师感慨了一句。 胖乎乎的孙老师道：“哎！你们看到这小子的行李箱没有？十有八九有女朋友了！” “哟！老秦，这下你可省心了！”宋老师打趣道。 “哼。”秦卫民却冷哼一声。 秦洛已来到几人身边，打招呼道：“宋叔韩叔，在这聊天呢？” “秦洛，都说你演电视了，是不是真的？” “这还有假，我都看了，《生存之民工》，非常有教育意义。”孙老师替秦洛做了回答。 “哟，不得了，老秦要有个明星儿子喽！” “哼！”秦卫民又哼了一声。 从出现到离开，秦洛和秦卫民之间没有任何互动。 “老秦你这是干嘛？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又摆着这张臭脸，咋滴？真不打算要这个儿子！” “就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那想法太守旧了！” “我想起了我们家那个，现在不是上大三吗？哎呦！那花销是越来越大，最近几个月都上千了！也不知道花哪了！” 秦洛走后，几个老师纷纷开导起秦卫民。 “咚咚！”秦洛敲响了家门，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闷。 “谁呀？”马红梅独有的大嗓门响起。 “我，秦洛。” “秦……”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铁门豁然拉开，穿着枣红色大袄的马红梅出现在秦洛眼前。 “……” 一个“妈”字在秦洛喉咙里上下翻滚，不过终是没有喊出来。 “儿呀！真是你啊！”马红梅声音颤抖，眼睛顿时红了。 秦洛忽然心中一酸，下意识的别过了头，拉着行李箱就往里走。 马红梅快速擦了擦眼角，将秦洛迎了进来。 “我……我给你做好吃的，儿子你想吃啥？”马红梅搓着手，有些语无伦次。 “随便吃点就行，你们不也没吃饭吗？” “我……我再给你弄点排骨！”马红梅跑进了厨房。 秦洛走进自己的卧室，布局竟和两年多前一模一样，而且收拾的干干净净，想来经常打扫。 因为是教职工宿舍，所以房间很小，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小衣柜，摆放的很紧巴。 床头的墙上，贴着几张照片，都是秦洛小学初中时候照的，还有一张和秦楠的合影，俩人都穿着蓝色的校服，扎着两个牛角辫的秦楠故意昂着脑袋，有些搞怪。 秦洛发了会呆，然后打开了江衣燕留下的行李箱。 两盒东阿阿胶，两瓶红花郎，一支派克钢笔，几袋香榧，几袋醉鱼，这就是里面的东西。 不用说，阿胶是马红梅的，红花郎是秦卫民的，派克钢笔是秦楠的，还真是面面俱到。 秦洛禁不住有些感慨，江女侠，你让小生如何是好？ 马红梅走了进来，禁不住一呆，道：“儿子，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吗？你是回家，又不是……” “这阿胶是给你带的，有空吃点吧。”秦洛打断了马红梅的话。 “阿……阿胶！我吃它干吗？我身体好的很，你回去把它退了吧，挺贵的这东西。”马红梅吃了一惊。 “不能退，既然买了，就留着吃吧。”秦洛把阿胶放到了马红梅手里，然后指了指红花郎，道：“这是给他的。” “诶！”这次马红梅爽利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秦卫民回来了，一家三口坐在一块吃早饭，气氛沉闷。 马红梅道：“下午楠楠就放假了，你去把她接回来吧。” 这话是对着秦卫民说的，秦洛接了过来，道：“我和楠楠说好了，下午我去接她。” 秦卫民扒拉着饭，没吭声。 马红梅道：“你刚回来，先在家歇歇呗，让他去！” “不累，昨晚在火车上睡过了。” 马红梅这才同意。 吃过午饭，秦洛出了家门，坐上了开往洛南的汽车。 马红梅一脸神秘的瞥向秦卫民，道：“你知道儿子给我带了啥不？” “嗨！”秦卫民很是不屑。 “阿胶！”马红梅显摆道，匆匆进了卧室，将两盒阿胶拿了出来。 秦卫民先是一愣，接着就道：“这玩意假货多的很。” “切！你就是眼红！” “我眼红？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马红梅不以为意，又神秘兮兮的问道：“儿子给你带了啥你想知道不？” 秦卫民抿了抿嘴，最后还是问了句：“啥？” “哈哈哈哈！”马红梅笑的前合后仰。 秦卫民气的甩了甩袖子。 马红梅见好就收，道：“橱子里呢，自己看出。” 秦卫民瞪了马红梅两眼，还是打开了橱子，两瓶红花郎映入眼帘。 秦卫民不好酒，但也偶尔小酌，这酒他知道，一瓶要千把块，几乎赶上他一个月工资！ “不就是两瓶酒吗！” 关上橱子后，秦卫民不以为然的说道。 不过出门的时候，脚下却有些发飘，翻来覆去的想着：“这酒……怎么喝？和谁喝？一瓶喝几次？” 洛南一中，秦楠看到了秦洛。 “哥，你得先跟我去宿舍拿被子，咱妈说了，要给我换一床新的。” “走呗。” 秦楠嘻嘻笑了，人畜无害。 让秦洛想不到的是，宿舍里的女生们早就准备好了相机…… 算中了秦楠的埋伏，几个女生拉着他一顿猛拍。 秦楠倒是置身事外，不时在一旁指手画脚：“哎！再靠近一点！” “哎！笑的自然一点！” “哎！对喽！” 不得不说，有种皮条客的既视感。 67 过年 “嘿嘿哥！这几个姐妹整天讨论你，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特别是知道你要回来过年，天天求我把你弄过来，你看我都长胖了！” 离开女生宿舍后，秦楠舔着脸解释。 秦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摸出了兜里的派克钢笔，道：“送你的。” “谢谢哥！”秦楠喜出望外。 当天晚上，马红梅弄了一桌子菜，一家四口吃了顿久违的团圆饭。 值得一提的是，秦卫民的脸没那么臭了。 躺床上后，秦洛摸出了手机，给江衣燕发了个信息，只有两个字：“谢谢。” 半个小时过去，都没有收到回复。 若石沉大海。 第二天一早，秦洛就被秦楠叫醒：“走哥，陪我去打羽毛球。” 之后的一段时间，秦洛每天早上都伴着羽毛球度过。 一晃七天就过去了，家里开始采购年货，不同以往，今年这事主要落在了秦洛和秦楠身上。 秦楠是自告奋勇，秦洛是硬着头皮。 长安镇的大街，被行人和商贩堵的水泄不通，秦楠拉着秦洛在里面穿来穿去，兴致勃勃。 “哎！你看那是谁！”秦楠忽然指向不远处。 秦洛望去，见是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孕妇，隐隐有些熟悉。 “面熟吧？”秦楠大有深意的问了一句，又道：“她就是梁蕊啊！你小学同学你都忘了？” 秦洛恍然。 秦楠接着道：“还有媒人给你俩提过亲呢，当时要是成了，那肚子里的孩子得管我叫姑吧！嘻嘻！” 秦洛装做没听见。 “哎哥，在家我没好意思问，你有女朋友没？像你这样的帅哥，应该很好找吧？还是个演员，多诱人呐！” 秦洛还是装作没听见。 “哎哥，我一直挺好奇，你一个大男人干吗用一个蓝色的行李箱？看着还那么嫩，人家都说演员有不少同……哎呦！” 秦洛拧住了秦楠的耳朵。 腊月二十三，小年。 吃过晚饭，秦卫民出去散步了，剩下的三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正在播放channelv一周音乐热播榜。 第一名是《七里香》，第二名是《江南》，第三名是《我们的爱》…… 秦洛不是很上心，主要是秦楠喜欢看，不过播放到第十三名的时候，他一下来了精神。 第十三名是《六月的雨》。 “要来了吗？”秦洛喃喃自语。 《仙剑奇侠传》要来了，胡格要来了。 因为种种原因，《仙剑奇侠传》也没能上星，同样选择了两个地方电视台首播，一个是重庆影视频道，一个是上海电视剧频道。 和《生存之民工》同样凶悍的是，两地的收视率都干翻了上星卫视，充当背景板的是重庆卫视和番茄台。 而且和《春天里》一样，《六月的雨》空降热播榜也是排在第十三名。 秦洛拿出手机，下意识的翻出了胡格的电话，不知对方有没有换号码。 “这歌好听，演员也帅！”秦楠咕囔了一句。 年越来越近，腊月二十九下午，秦洛和秦楠一块贴上了春联，刚忙完，手机就嗡嗡响起来。 黄勃发来了短信：“阿洛，新年快乐，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对了，还有秦楠妹妹！” “我看看我看看。”秦楠凑了上来，看完后问道：“这人是谁啊？” “薛六。” “啊！”秦楠吃了一惊。 就在此时，秦洛的手机又响了，打开一看，竟然是胡格发来的：“鸡年未到，祝福先行，胡格在此祝你鸡年大吉，阖家欢乐！” “胡格？”秦楠又是一惊，道：“唱《六月的雨》那个？” 秦洛点了点头。 “呀呀呀！快把电话给我！”秦楠快激动爆了，上去就要抢手机。 自从听了《六月的雨》，这妮子算是被《仙剑奇侠传》迷上了，第二天就借秦洛的钱去了网吧。 不过这时短信又来了，是范小爷:“郝猛，新年快乐，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这是范彬彬？”秦楠觉的自己脑袋都不够用了。 之后赵粒颖、梅亭、乔麦都发来了祝福短信，秦洛一一回复，自己也发了不少，像李右斌、沙静昌、马韶华等。 靳冬打来了电话，和秦洛聊了一会，谈到了《仙剑奇侠传》，多少有些唏嘘，半年多前几人还在一块打篮球呢。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块看春晚，秦洛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看一眼手机。 十点左右，酝酿良久，终于发了一条短信：“你愿或者不愿，猴年都将过去，你想或者不想，鸡年都将到来，你信或者不信，生活都将越来越美好，新的一年，祝你天天开心。” 短信的接收人是江衣燕。 临近十二点，江衣燕才回复：“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跫音不响，三月的春闱不揭。” 秦洛片刻失神。 大年初一，马红梅还给秦洛秦楠发了压岁钱，一人一张红色大票。 秦楠作势要抢秦洛的，被马红梅踢了一脚。 “我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中午秦洛亲自下厨，伴着诧异的目光，做了一道糖醋鱼和一份毛血旺。 “哥，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秦洛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的，就像织毛衣，就像英语和韩语。秦洛谁也没说，现在他看原版的英语和韩语电影，完全没压力。 初一之后，开始走亲戚，姨家姑家外婆家，通通来一遍，眨眼就到了初五。 谁也没问谁也没提，但都知道离别在即，聊天的话题也开始微妙的转移。 “儿子，你谈对象没有？” “没有。” “该谈了，你这个年纪，该考虑这个事了。” “嗯。” 常言道，三六九往外走。 初六这天，秦洛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这次是一个，蓝色行李箱略小，被他装了起来，马红梅和秦楠目送他上了车。 秦楠还好。 秦洛前脚刚走，马红梅后脚就哭起来。 “别哭了妈，以后我也会这样走的。” “走走走，现在就走！” “我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你个死妮子，你是打酱油送的！”马红梅破涕为笑了。 初七，同样是二月十四号，这一天，《阿司匹林》上映了。 68 五美争芳 除了《阿司匹林》，同期上映的还有周公子的《美人依旧》和《鸳鸯蝴蝶》，还有四天之后的《孔雀》和两天之前的《情人结》。 《孔雀》的主演是初露锋芒的张婧初，《情人结》则是功成名就的赵微。 至于老徐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则调档到了下个月四号，不过也算同期电影，毕竟一开始定档也是情人节。 就这样，赵微、周公子、老徐、梅亭、张婧初，一下在情人档相遇，有好事的媒体将其称之为：五美争芳。 凭借《还珠格格》，赵微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五人之中论及名气，她自然是排第一位的。 周公子略逊一筹，不过要说到演电影，她无疑又是咖位最高的，出道就是《荆轲刺秦王》，接着是《苏州河》，斩获巴黎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之后凭《香港有个荷里活》提名金马影后，主演的《巴尔扎克与小裁缝》提名金球奖最佳外语片…… 04年的大陆，抛开封神的巩皇，说周公子是最会演电影的女演员也不为过。 从另一方面也能看出，老徐改了档期，赵微先遣了兵马，对周公子都有避让之意。 至于老徐，有才女身份加持，而且还是导演，另外《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刚在四个月前斩获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这个奖比最佳女主角还让人期待。 和上面三人相比，梅亭也不遑多让，九七年就和哥哥合作了《红色恋人》，拿下开罗国际电影节影后和华表影后，另外凭一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走进了千万人心中。 如果用打牌来比较一下，就这四个人而言，拿牌最好的自然是赵微，其次是周公子和梅亭，老徐要排最后。不过要说谁打的好，首推老徐莫属，其次是周公子和赵微…… 梅亭，应该弃牌了吧！ 最后是张婧初，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她手里还没牌。 截止到二月十四号，上映两天的《情人结》已经拿下一百五十万票房，赵微先下一城。 不过情人节当天，《情人结》的排片受到严重的压缩，《美人依旧》成了第一名，占比近三分之一，这和男主王志汶也有很大关系，多次囊获影视大奖的他早就成了演技的代言词。 《情人结》排第二，男主陆逸。 第三依旧是周公子的《鸳鸯蝴蝶》，这里就能看出小生和老戏骨的差距，《鸳鸯蝴蝶》的男主是陈珅。 第四才是《阿司匹林》，占比不到百分之十五，秦洛是意识上的男主，形式上的男主是潘石迄。 上映一个小时后，能看出《美人依旧》的票房一马当先，具体多少却不好统计。 04年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实时票房，晚上三点之后，才会公布当天的票房汇总，有时还有不少误差。 因为秦洛回家过年，首映礼并没有参加，同样在soho大厦，梅亭焉颇和潘石屹为主。 当然，这和《生存之民工》被叫停也有很大关系，如果这部剧还在热播，秦洛是必不会少的，估计还会成为宣传的重点。 电影是艺术，但同样也是商品，必须要考虑市场。 情人节这天，秦洛买票坐进了电影院，变相支持一下自己的作品。 影片开头，穿着白衬衫的小白和文青坐在京都机场的公共座椅上…… 焉颇是学美术出身，对画面的呈现非常敏感，电影的色调朦胧中透着清冷，再加上客观又带点自嘲的独白，营造出了一种莫名的酷酷的感觉，就像影片中满头脏辫的文青…… 观影的人稀稀拉拉，多是年轻面孔，开始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人提前离场，不满的嚷着：“什么呀这是，看都看不清楚。” 秦洛心里咯噔一声，花钱坐进了影院又中途离场，可见对电影有多不满。 不过一会之后，他又放下心来，因为有人哭了，还不止一个，多是女生，能看到她们瑟瑟颤抖的肩膀。 又过了一会，《younevercantell》的配乐忽然响起，满头脏辫的文青开始一个人跳舞。 画面极富感染力，秦洛瞬间看的痴了，下意识想起《低俗小说》里的那段摇摆舞。 观众也看呆了。 “好酷！”不知谁下意识的说道。 拍摄这场戏的时候，秦洛已经离开剧组，其实整部《阿司匹林》对他来说都蛮新鲜的。 “叮铃！”舞蹈之后，手机来了短信，赵粒颖发的：“小白，嘻嘻。” 不用说，这妮子也去看电影了。 “呵呵。”秦洛回了两个字，心里有些感动，对方看电影自然是为了支持他。 赵粒颖又回了两个字：“阿黄。” 这次秦洛不回了。 晚上，梅亭和焉颇都没有睡着，伴着紧张和期待等到了凌晨三点。 “叮铃！”院线方面发来了信息，包含当天所有影片，如下：“《美人依旧》147万，《情人结》59万，《阿司匹林》48万，《鸳鸯蝴蝶》31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梅亭和焉颇都习惯了凌晨才睡，有时还睡不着，甚至要借助安眠药。 两口子倾其所有砸了400万，压力可想而知。 第二天，《阿司匹林》的拍片比变成了第三名。 二月十八号，《孔雀》上映，之前几部电影的票房累计如下：《美人依旧》443万，《情人结》319万，《阿司匹林》230万，《鸳鸯蝴蝶》97万。 另外有件事非常有意思，上映的四部电影中，豆瓣评价最高的恰恰是票房垫底的《鸳鸯蝴蝶》，评分73。评分最低的反而是《美人依旧》，仅为61，刚上及格线。 至于另外两部，《阿司匹林》为72，《情人结》为66。 《孔雀》上映第一天，票房拿了130万，豆瓣评分80，张婧初乘势而起，顾伥卫一战成名。 《阿司匹林》上映第二天，秦洛收到了江衣燕的短信，如下： 世间所有悲情的爱情故事都差不多。 不是a爱b，b不爱a。 就是a爱b，b也爱a，可两个人怎么都到不了一块。 要么就是a不爱b，b也不爱a，两个人却不得不一块凑合着。 这是电影《阿司匹林》里的台词。 短信最后写着：电影不错，小白，小江很喜欢。 69 火遍论坛 2005年2月19号。 在国内电影史上，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第55届柏林国际电影节落下帷幕，顾伥卫凭《孔雀》提名金熊奖，并把评委会大奖收入囊中，也就是银熊奖。 《孔雀》的发行方是保利博纳，立马开始铺天盖地的宣传，电影票房随之陡然升高。 同一天，《孔雀》斩获160万票房，《美人依旧》不到80万，《阿司匹林》43万，《情人结》41万，《鸳鸯蝴蝶》19万。 不过2月20号，《孔雀》票房只有120万，颓势初显，作为一部剧情片，商业竞争力终是短板。 截止到2月23号，几部电影的票房累计：《美人依旧》830万，《情人结》541万，《阿司匹林》436万，《孔雀》663万。 同一天，《鸳鸯蝴蝶》下映，十天累计票房197万。 2月24号，是大学开学的日子，《阿司匹林》的票房忽然逆势而起，将一直压在头上的《美人依旧》踩了下去！ 票房如下：《孔雀》60万，《阿司匹林》36万，《美人依旧》33万，《情人结》21万。 同样在这一天，水木清华论坛出现一个热帖：小白究竟渣不渣？ 下面附有电影《阿司匹林》里的经典台词。 一方认为小白不渣，赴德国是为了找寻前程，对文青的感情始终没变，一直没有出现应该是迫于无奈。 想给你所有想给你的，但首先我要打败生活。 另一方认为小白渣，还是那种无渣胜有渣的渣，并用华山掌门岳不群来做比喻，无辜的眼神背后藏着自私的灵魂。 很有意思的是，认为小白不渣的多是女生，说小白渣的多是男生…… 双方在论坛上你来我往舌枪唇剑，谁也说服不了谁，战火很快开始蔓延，北大未名论坛，复旦日月光华论坛，南大小百合论坛，西交大兵马俑论坛，山大泉韵论坛，中大逸仙时空论坛……都出现了类似的争论。 小白竟以这样的方式火了。 其实也很好理解，小白和文青的天各一方，正是不少大学生即将面临的未来。 另外女生心中的白衬衣和男生心中的马尾辫差不多，都算得上一种情结，小白刚好代表了白衬衣…… 很快，小白开始被深挖。 2月27号，武大珞珈山水论坛出现一个热帖：小白不白。 《生存之民工》里的杨志刚被挖了出来，文文弱弱的小白，眨眼成了民工队伍中的猛汉，画风突变！ 这个帖子的蔓延速度更快，不到一天就席卷各大学论坛，延伸出不少五花八门的帖子。 南开我爱南开站论坛：志刚，原来是你！ 厦大鼓浪听涛论坛：小白竟然是个莽夫。 川大蓝色星空论坛：小白我心所爱，志刚亦我心所爱。 再然后，秦洛这个名字出现在了各大论坛，《春天里》成了大学生心中很有逼格的小众歌。 2005年初，论坛方兴未艾，贴吧初露头角。 秦洛吧，多出了不少粉丝，置顶帖下面的回复已有数十条，离千军万马还早，但好歹有了些人气。 3月4号，《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上映，前面几部影片的票房基本已经尘埃落定：《美人依旧》1002万，《孔雀》977万，《情人结》598万，《阿司匹林》603万。 当天，《来信》卷走近150万票房，其他电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老徐后发制人的策略卓见成效。 三月中旬，五美争芳落下帷幕，初出茅庐的张婧初凭1031万票房排名第一，排倒数第一的是赵微，票房600万，梅亭略微好一些，老徐的《来信》最终票房800万，排名第三。 周公子屈居第二。 梅亭和焉颇终于松了一口气，600来万的票房，分到手200多万，在加上后期卖卖版权，回本应该问题不大。 《阿司匹林》的观众群体其实很小，成为爆款基本不可能，梅亭两口子一开始就做好了赔本赚吆喝的打算，这样的结果已算惊喜。 “阿洛，我这边已经报名参加五月份的北京大学生电影节，让你去参与最佳新人评选，你要做好准备。”梅亭打来了电话。 秦洛愣了愣，一时忘了回答。 梅亭又道：“还有十一月份的金鸡百花电影节，看看能不能拿个奖。” “好。” 回到京都之后，秦洛先拜访了沙静昌，捎了些老家的特产，并在他家吃了顿饭。 沙静昌的老伴原是北电的老师，因为身体不太好，已经退休在家多年，有一手好厨艺，秦洛抢着进厨房硬被她撵了出来。 “阿洛，今年我们院内部定的任务比较重，开年就要上好几场话剧，你要是有时间，不妨来练练。”沙静昌又一次发出了邀请。 年前秦洛就想来，但因为临近年底，时间不太充裕，另外完全没想到《生存之民工》会被叫停。 “我……行吗？”秦洛少见的有些不自信。 “怎么不行？”问过之后，沙静昌反应过来，又道：“唉你想多了！话剧必须见真格，不带掺水的，凭本事站在台上，和其他关系不大！” “行，那我就试试呗！” 沙静昌坐不住了，扎进书房拿出了一个剧本，递给秦洛道：“你看看这个，主要角色都已定下，不过有几个配角挺出彩的，可以试试。” 剧本封面写着：《红尘》，导演曹琪敬，根据霍迏同名小说改编。 秦洛知道霍迏，著有《***的葬礼》，一部非常精彩的小说。 《红尘》是以京都南城的一条小胡同为背景，住了几辈知根知底的老街坊，平淡生活中仅有的乐趣就是聊些家长里短，1965年，三轮车夫德子，领着美丽善良的妻子搬进了胡同。 胡同里的男女老少顿时生出了强烈的探究欲，这个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的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后来诚实的女人揭开了自己的身世，苦难便接二连三的降临了…… 这是一个悲剧。 秦洛瞬间想到了《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这剧的女主是秦海潞，由她来饰演德子媳妇，德子的扮演者是韩同生，另外还有演三胜的刘佩奇。” 沙静昌的话传来，忽然显得有些遥远。 70 我十八了 2月23号，赵粒颖返回了京都，明天才开学，宿舍空无一人。因为过年，小妮子胖了一些，脸蛋更圆了，肉嘟嘟的。 略微收拾，提着两盒特产离开了宿舍，半个小时后，在海润影视基地旁边的公交站下了车。 天还很冷，穿着红色羽绒服的赵粒颖茫然的看了看，才找到海润的方向，小脸一喜，快步走了过去。 “咚咚！”敲门声响起，秦洛有些诧异，谁会造访自己这门可罗雀的办公室？ 乔麦和小六都去参加公司培训了，秦洛走过去打开了门，顿时一愣。 “洛哥！”赵粒颖一脸雀跃。 秦洛笑道：“粒颖，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 “这不是要给你个惊喜嘛！”赵粒颖提了提手中的礼品盒，道：“我们那的特产，一个是胡记的烧鸡，一个是胜芳松花蛋，给你尝尝。” “谢谢粒颖，叔叔阿姨都挺好吧？” “都挺好的。”将东西放下，赵粒颖搓了搓小手，忽然有些紧张。 “坐吧。”秦洛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赵粒颖没坐，目光看向办公桌上的剧本，她来之前，秦洛正在翻看，正是《红尘》。 秦洛将剧本递给了她，道：“这是一出话剧，下月初开始排练，故事挺好的。” 赵粒颖接过，坐在沙发上看起来，秦洛拿出了《太阳花》，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了翻剧本的沙沙声。 “啪嗒！”不知过了多久，怪异的声音传出，秦洛疑惑望去，顿时一惊，赵粒颖竟然哭了。 泪流满面！ “洛哥，这些人也太可恶了！”胡乱的抹一把脸上的泪水，小妮子委屈极了。 秦洛知道她为什么哭，对于《红尘》的结局，他也非常动容。 “别哭了，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秦洛安慰道。 赵粒颖的眼泪还是止不住。 无奈，秦洛递出了《太阳花》，道：“看看这个吧，也挺有意思的。” 赵粒颖有些不舍，但还是交出了《红尘》。 一会之后，小妮子又笑了，估计被《太阳花》里面的男生逗乐了。 秦洛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还真是吃这碗饭的料，这入戏也太快了。 收了赵粒颖的东西，秦洛很不好意思，他是带了些特产，可没有小妮子的份，为了弥补，决定请对方吃顿好的。 “粒颖，想吃什么？” “都行。” “吃料理怎么样？” “不用吧，那么……” “就这么定了！” 秦洛领着赵粒颖去了范小爷拉他去过的料理店，落座之后，服务员递来了菜单。 “你先点。”秦洛将菜单推了过去。 赵粒颖有些局促，硬着头皮打开，忍不住一愣，道：“洛哥，这……” “怎么啦？”秦洛望去，微微一呆，道：“没事，点吧。” 心里却嚎开了：“范大爷，没事你领我来这销金窟干吗？还送八百八十八，这不是鱼饵嘛！” “一份蔬果寿司，一份日式乌冬面汤。”赵粒颖点的几乎是菜单上最便宜的。 秦洛要了两份刺身，又点了些玉子烧，来都来了，吃好再说吧。 这么一顿饭，花了小两千。 “呵呵。”出了料理店，赵粒颖忽然笑起来。 秦洛黑着脸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就是想笑呀！”赵粒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海润和北电方向不同，俩人要坐不同的公交车，目送赵粒颖走后，秦洛才上车离开。 车驶出不到一站，赵粒颖发来了短信：“我十八了。” 秦洛呆了呆，过了一会才回道：“我二十五了。” 赵粒颖没回，直到北电，脸都有些发烫。 两天之后，黄勃回到了京都，加上梁巍，三人一块吃了个饭。 “也不知道琥哥怎么样了。”梁巍感慨了一句。 黄勃道：“从过年到现在，手机一直打不通，家里也没人，不知去哪浪了！” 秦洛禁不住有些担心。 黄勃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对秦洛道：“今天来的时候我还喊了衣燕，答应的很痛快，不过一说到有你，突然就没空了，你俩……有事？” 梁巍立马来了精神。 “回家过个年能有什么事？你改名叫黄八卦得了！” “黄八卦？哈哈，叫黄马褂多好，喜庆！”梁巍乐了。 “去！” 二月的最后一天，秦洛去了国家大剧院，排练室内，只有沙静昌一个人。 “来了阿洛。” “嗯。”秦洛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不解，不明白叫他来做什么，《红尘》的排练明天才开始。 “是这样的阿洛，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你讲一下话剧和影视剧的区别，你现在是有一些影视作品，但话剧不太一样。” 秦洛皱眉思索，想不明白不同在哪里。 沙静昌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舞台。” “对，第一个不同，话剧要在舞台上表演，但两者的区别在哪里呢？” “和观众的……距离？”秦洛试着回道。 “没错，因为距离远，所以呢，观众时常看不清演员的表情，演员就需要拔高自己的声音，加以丰富的肢体语言，来向观众传递自己的表达。” “拍影视剧就不一样了，有时一个表情的特写就要十几秒，话剧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另外还有一点，话剧需要直面观众，对，他就在你对面，如果演的不好，直接就可能嘘出声来，对演员心理素质的要求无疑更高。” 秦洛恍然。 沙静昌叮嘱道：“这两点你要好好揣摩揣摩，不然明天排练的时候，会显得格格不入。” 秦洛郑重的点了点头。 沙静昌亲和的笑了笑，又道：“也别有太大压力，不过是一个认知的问题，转过弯就好了。” “沙老师，你演话剧一定很厉害吧？” “呵呵，厉害算不上，不过真正厉害的我见过。” “你看眼前的舞台，像不像一个独立的空间，每个演员站到上面，都像一个点，但想要这个空间以假乱真，光有点是不够的，还要有面，有体，有灵魂。” “好的演员可以点带面，以面带体，绝好的演员甚至可以直接赋予舞台灵魂，轻描淡写间，就可以让观众身临其境！” “这样的演员你见过吗？”秦洛好奇了。 “见过，李雪见，年轻一点的有几个有望达到这个层次。” “谁？” “孙洪雷算一个，廖汎算一个。” 71 三月 秦洛坐在舞台前，大幕就要拉开，《红尘》第一场戏的排练即将开始。 时间是三月一号，垂柳萌生绿意的时节。 沙静昌坐在秦洛的右手边，他的右手边是导演曹琪敬。 曹琪敬国字脸，三角眼，面相严肃。 其他配角也散布在观众席上，第一场戏的排练以主角为主，旨在引出整部剧的气氛。 大幕展开，几堵老旧破墙勾勒的南城胡同出现在众人视野，老京都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南城的胡同还真是这个样子。 不过格格不入的是，破墙中间站了一位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子，背对着众人，身段柔美，风姿绰约。 女子回眸一笑，整个舞台都跟着生动起来。 不用说话，就牵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同时让人疑问丛生，这个漂亮的女子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海潞天生有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别说南城的胡同，就是东城的大院，往那一站，任谁猜最少也是大户人家的姨太太，还是娘家贼牛的那种。 因为《红尘》女主是一个相当亲和的形象，导演就让化妆师把秦海潞的眼睛画的柔和了些，落在观众眼中，才有了贤妻的感觉，和人物形象相符。 “灯光有点暗。”曹琪敬看向沙静昌。 沙静昌点了点头，道：“老曹，我觉的走位……” “再往前一点？” “应该感觉要好一点。”沙静昌和曹琪敬是多年好友，同时又是《红尘》的顾问。 秦海潞退到了后台，舞台上，开始呈现南城胡同的众生相，按道理来说，秦洛这个时候是要上台的，不过眼下只出现了几个主要角色。 首先是胡同串子马三胜，游手好闲之辈，整天在胡同里乱窜闲逛无所事事，是那种敲寡妇门的货色。 饰演马三胜的刘佩奇穿着大褂敞着怀，晃晃荡荡的出现在了舞台上，搭眼就有些流里流气。 对于刘佩奇，秦洛记忆最鲜明的还是前世的《大宅门》，那句“三叔，听说你差点叫洋人给办了？”，说的就是这位。 眼下的刘佩奇，沉浸舞台剧已有十多年，早就是不折不扣的老戏骨。 “不错，佩奇绝对把人物吃透了。”沙静昌赞了一句。 曹琪敬少见的笑了笑，道：“这剧年前就能上，为了等他，拖到了年后！” “呵呵，是我我也会等，上哪去找这么个形神兼备的二流子？” 秦洛已经被刘佩奇的表演给吸引。 马三胜登台之后，相当于从秦海潞手中接过了接力棒，成了舞台的中心，他先用几句台词把自己胡同串子的形象夯实，话锋一转，引到德子媳妇身上。 “这个要样有样、要派有派的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一句话，正好和开头衔接起来，观众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一层，故事开始推进。 刘佩奇的肢体语言非常丰富，时而单手掐腰，时而捏捏下巴，动作很大，但完全没有造作的感觉，不看表情就能知道他心中所想，自然而生动。 而且他的台词功底非常深厚，情绪拿捏的恰到好处，节奏缓急有致，不仅能拽住观众的眼睛，还能拽住观众的心跳。 只出场那么一会，秦洛就看的提心吊胆，这么个胡同，这么个老鼠屎，这么个好看的女人，后面不会…… 音乐响起，马三胜瞬间成了背景墙，三轮车夫德子，载着自己漂亮端庄的媳妇出现在了舞台，节奏很慢，没有一句台词，观众的目光却被深深吸引…… 韩同生扮演的德子，一脸憨厚，秦洛的担心不觉又加重了一层。 “你说这么个货，凭什么娶个这样的媳妇？”德子和媳妇走后，马三胜不爽了，摇头晃脑的想起了歪点子，观众都跟着捏了把汗。 接着，街道主任孙桂珍登场，原以为是个正面角色，谁知竟是个谎话连篇的大忽悠，悲剧的伏笔随之埋下。 第一场戏到这里就完了。 这场戏里面，其他配角基本都会登场，包括秦洛，毕竟要展现出胡同里的众生之相。 秦洛饰演的是孙桂珍的儿子，叫疯顺，是个傻子。 大家都不把他当回事，不过他却是整部剧里最善良、最明事理的那一个。从某方面来说，傻子最接近人类纯真的本质，不受世俗影响，活的轻松而真实。 最后，当德子也选择放弃自己媳妇的时候，疯顺成了胡同里唯一一个还记着嫂子好、惦记着嫂子的人。 曹琪敬拍了拍手，所有演员都站在了舞台上。 “大伙都看到了，几位主角的状态很好，一会你们上了台，都要打起精神，咱们只有一个月时间，不宽裕，一定要把最好的状态拿出来。” “放心吧导演！”众人异口同声。 秦洛第一次参与话剧，有点不太习惯这种……仪式感。 第一场戏，秦洛台词不多，只在德子载着媳妇出来的时候，重复说几遍“好看好看”，但肢体动作非常多。 拍手，憨笑，蹦蹦跳跳，还有抹鼻子在身上擦，总之，要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傻子。 “不错。”看了秦洛的表演，曹琪敬在下面点了点头。 沙静昌淡淡一笑，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一场戏下来，秦洛融入了剧组。 沙静昌说的没错，话剧是凭本事站在台上，能立住了，别人自然认你，和是不是科班出身没什么关系。 日子往下，剧情也往下。 德子媳妇激起了整个胡同的探究欲，探究先锋马三胜来到了德子家，亲自会会这个让他心痒难耐的女人。 可德子媳妇是一个见过世面、经历过风雨的人，任马三胜怎么刨根问底也无济于事。 悬念再一次被放大。 这里有几场戏非常精彩，刘佩奇和秦海潞互飙演技，秦洛看的那叫一个如痴如醉！ 转折发生在十年浩劫前夕，胡同组织的思想改造大会上，德子媳妇的身世被扒出，诚实良善的女子，坦然道出了解放前曾被贪财的父母卖进窑子…… 胡同沸腾了！ 这要样有样要派有派的女子竟是个窑姐！ 人们从背后的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演变成后来的当面唾骂，再龌龊卑鄙的人在女子跟前都可以昂首挺胸…… 人们让她高举“我是窑姐”的牌子游街，拿臭鸡蛋砸她。 德子也抛弃了她。 最终，女子选择了自杀。 自杀前，先还了自己欠的三个烧饼钱，不卑不亢的离去。 秦洛竟流出了眼泪，整个三月，《红尘》像一道疤。 整个三月，天空格外的蓝，垂柳绿的快，光阴似箭，草长莺飞。 女子的坟茔落满六月的雪花。 72 看哭了奶茶 四月初，张炀打来电话，定下了《太阳花》的拍摄时间，四月二十一号开机。 张炀没做任何隐瞒，直言为了等范小爷档期，原计划是十号。 秦洛松了一口气，本来还有些担心，因为七号到十七号《红尘》话剧组要在民族宫大剧院做演出，这倒省了不少事。 对于秦洛接演话剧，海润方面没做任何表示，不闻不问，像公司没有这号人，另外关于他2005年的工作按排，也只字未提。 秦洛有些纳闷，不过结果正是他想要的，就顺其自然了。 《红尘》排练完之后，留出了几天的休息时间，秦洛凑机会和朋友们一块吃了个饭，终于又见到了管琥，出乎预料，精神状态很好。 “我结婚了。”这是管琥的第一句话。 几个人当即就懵逼了！ 确定是真的后，黄勃装模作样的松了一口气，道：“唉！份子钱省了！” “今天先和哥几个打声招呼，下次领她一块吃个饭。” “时间你定，地方我来安排。”梁巍道。 “巍哥敞亮！”黄勃伸出了大拇指。 管琥接着道：“我这边马上要上一个新剧，不过看了看剧本，没有适合你俩的角色。” “你好了就好，以后再说吧。”秦洛笑了笑。 黄勃道：“啥剧？” “历史剧，《卧薪尝胆》。” 管琥刚说完，黄勃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 秦洛将演话剧的事告诉了几人，谁要想看可以直接找他拿票。 四月六号，《红尘》话剧组在民族宫大剧院进行了现场排练，一切顺利。 下戏之后，管琥打来了电话，少见有些吞吞吐吐：“阿洛，我……那个，你嫂子想看话剧。” “来了给我打电话。” “好。” 晚上黄勃打来了电话，道：“阿洛，三张票。” “来了找我。” “你就不问问有谁？” 秦洛直接挂了，不过接着就收到了黄勃的短信：“你就不问问有谁？” 看着短信，好似看到了黄勃那张欠揍的脸。 秦洛没理他。 片刻之后，这货又发来：“偏不告诉你！” 四月七号下午六点，已经有观众开始入场，化好妆的演员们在后台蓄势待发，一个小时后，他们忙碌了一个多月的作品就要面世。 秦海潞端坐在椅子上，一丝不苟的看着剧本，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热茶。 秦洛暗暗有些佩服，和对方相处一个多月了，对方的身板永远都是直挺挺的，无论是站是坐，即使排练了一天累的筋疲力尽。 “你看什么呢？”秦洛出神之际，秦海潞忽然望了过来。 “没……没看什么。”秦洛一脸尴尬。 幸好，管琥打来了电话。 一会之后，秦洛见到了管嫂，没出什么意外，还是梁婧。 “嫂子好。” “好！”梁婧笑的开心极了。 管琥道：“你这是演啥？咋这身装扮？” “一个傻子。” “傻子？”管琥愣了愣。 秦洛有些意外，黄勃今天并没有来，只发了一条短信：“改天再说。” 六点五十，曹琪敬和沙静昌出现在了后台，给众人打气：“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半生缘》话剧组今天就在观众席上，一定要好好演！” 意思不言而喻。 《半生缘》是国家话剧院和港城进念二十面体合作的一部话剧，04年的作品，已在两岸三地巡演，算得上功成名就。 今年年初，又来京都做二次演出，档期和《红尘》还有些重叠。 《半生缘》的主演是廖汎和刘渃英，里面还有此时名不见经传的海青。 七点，大幕拉开，一袭红装的秦海潞出现在了舞台，先是一个留给众人无限遐想的背影，接着是惊艳了时光的回眸一笑。 《红尘》先声夺人。 秦洛走上舞台，微微有点的愣神，上千观众环坐，压力扑面而来。 这种压力，还在李云龙之上！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默念一声，秦洛才稳住了心神。 片刻之后，德子载着媳妇出现，疯顺一脸憨傻的跟了上去，拍着手跳着，一遍遍的重复道：“好看好看。” 末了，还朝着台下抹了把鼻涕，在身上擦了擦。 “哈哈！”观众的笑声传到了舞台。 一瞬间，秦洛突然有种巨大的满足感，这是他内心深处一直想拥有的东西！ 《红尘》这部戏长达两个多小时，秦洛需要来来回回上场七次，最后一次是德子媳妇死后，胡同里充满欢声笑语，人们为清理了社会垃圾而高兴，疯顺却呜呜的哭起来。 “坏蛋，你们是大坏蛋！”疯顺一遍遍的说着，满脸的鼻涕眼泪。 舞台之下，哭声一片……大幕拉上，全剧完。 红尘来啊来，去啊去，就像一场梦。 后台，秦海潞递给秦洛一张湿巾。 秦洛擦了擦脸，神色还有些悲伤。 曹琪敬忽然又现身后台，道：“大家先停一下，让我们共同来欢迎《半生缘》话剧组的到访。” 掌声响起，《红尘》话剧组的演员站成了一排，看起来还挺正式。 另一边，刘渃英廖汎后面跟着海青等人走了进来。 奶茶在前，和众人一一握手。 05年初，奶茶在大陆算得上天后级人物，几个月前，她主演的《天下无贼》刚席卷了一亿两千万的票房，人气可谓如日中天。 这边是秦海潞在前，和奶茶早就认识，俩人轻轻相拥。 “演的真好。”奶茶甜甜的笑了笑。 “谢谢！”秦海潞倒不客气。 廖汎和秦海潞早就认识，相互击了一下掌。 片刻之后，轮到秦洛，奶茶突然皱了皱鼻子，道：“你都把我看哭了！” 秦洛笑了笑，打趣道：“那我就放心了。” 奶茶掩嘴一笑，走了过去。 廖汎相对郑重不少，正式的和秦洛握了握手，道：“廖汎。” 只有两个字，谈不上攻击性，但也算不上友好。 “秦洛。” 秦洛多看了两眼还没有留胡子的廖汎，忽然想起前世那部红了一个胸一个臀一个下巴的电影，表情微妙。 寒暄过后，《半生缘》剧组很快就走了，留下一沓票，邀请众人前去观看，也算礼尚往来。 《红尘》第一场公众演出，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红尘》登上了京都晚报，标题为：道不尽滚滚红尘。 73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从七号到十七号，《红尘》话剧组一共有十一场演出，工作量蛮大的，特别是秦海潞，每天都要哭的死去活来，眼睛基本都是肿起的。 在舞台上面对着观众，每一滴眼泪都做不得假。 第三天，黄勃和赵粒颖来了，没见到江衣燕。 秦洛没问，黄勃也没提。 第四天，演出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一个演员在走位的过程中踢到了电线，打翻了一个地面灯。 演员还好，观众瞬间就有些出戏。 幸好舞台监督出现的及时，很快做了重新布置。 对于这点小波澜，秦洛却深有感触，对话剧的理解又加深了几分。 不同于影视剧，只要话剧演员走上舞台，就没有重来的机会，每一次演出都可以说是背水一战，具有一定的不可复制性。 而且因为是直面观众，一点小失误就可能被放大，压力可想而知。 经过几天的演出，秦洛也很疲惫，好在剧组内的氛围非常融洽，刘佩奇韩同生这些老戏骨，张嘴就能来一个让你呵呵乐的段子，剧组里经常伴着欢声笑语。 第五天下台之后，舞台监督小刘来到了后台，说了一件稀罕事：“我发现有一个观众天天来看咱们话剧，已经连续五天了！” 刘佩奇道：“一定是个男的！” 说完大有深意的瞟了秦海潞一眼，意思不言而喻，看大美女呗！ “哈哈！”“呵呵！” 后台笑作一团。 韩同生接着道：“一定没结婚。” 秦海潞瞥了两个老戏骨一眼，大伙笑的更欢畅了。 小刘却道：“嘿！你们还真猜错了，那人是个女的。” 笑声一滞。 秦海潞道：“估计离婚了吧？” 潜台词:要不然谁会看你们这帮糙老爷们？ “这我……我就不知道了。”小刘年轻，一和秦海潞说话就紧张，被嘲笑好几回了，还老往后台跑。 第七天，演出还没开始，小刘又来到了后台，道：“那人又来了，还是坐老地方，加上今天，咱们这剧她都看七遍了！” 刘佩奇搓了搓下巴，道：“不对啊！再喜欢这剧，连续看六七天也该腻了！” “走！我跟你去瞧瞧，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刘佩奇好奇的很，推了一把小刘，一块去了监控室。 “我也去。”韩同生也心痒的厉害。 舞台监督有专门的监控室，以便及时掌握演出现场的情况，包括舞台，也包括观众席。 回来后，刘佩奇脸上的不解反而加重了几分，道：“也是个要样有样、有派有派的女子，奇了怪了，这人天天来看啥呀？” “看戏，还能看啥？”一身红袍的秦海潞要上台了。 刘佩奇瞬间进入演出状态，道：“德子媳妇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接下来第八天、第九天、第十天，小刘就像例行汇报一样，天天来后台说道说道，几乎整个剧组都去看了那个要样有样要派有派的神秘观众。 包括导演曹琪敬，包括秦海潞。 第十一天，也就是演出的最后一天，好奇心渐渐加重的秦洛也来到了监控室。 “那！在那呢！”小刘熟练地指了指监控画面。 秦洛望去，顿时一愣。 “今天穿的卡其色外套，头发也扎起来了，前几天……”小刘絮絮叨叨的说着，忽然有些不对劲，扭脸望去，话剧团这个话不多的小演员竟然呆住了。 秦洛当然呆住了。 因为那女观众正是江衣燕！ 对于话剧团的关注，江衣燕自是茫然不知，正安静的坐在观众席的角落，怔怔的看着舞台。 神色恬淡，不悲不喜。 秦洛的思绪斗转星移，刹那想起洛南火车站那个寒冷的清晨，有女侠仗剑若天外飞仙…… 观众陆续入席，谁也想不到这个沉默的女子已将话剧看了十遍，对某个角色的台词倒背如流。 再回到后台，秦洛看了一会剧本才进入表演状态，最后一场戏刚刚演完，就用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别动，等我。” 然后他快速的卸妆、快速的脱下戏服，快速的赶到了观众席…… 可是，芳影已经不在了。 她知道他知道了她，却没有等他。 秦洛怅然若失。 恰此时，她的短信到了：“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不知道怎么喜欢。” 秦洛回道：“我想见见你。” “去贵州拍戏了，回来还想见我，打扮好给你看。” “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京都机场，江衣燕伸了个懒腰，胳膊举的老高老高，一脸小确幸。 四月二十一号，秦洛来到了京都电影厂，有些意外，范小爷已经先一步到了，另外还有一个演员徐德新。 不笑的时候，徐德新的眼睛都是一条线，幸好戴了副眼镜，不然总觉得古怪。 徐德新饰演的胖子是电影里唯一的配角，和秦洛饰演的男生同在摄影器材店上班，将表面发生的故事尽数看在了眼里，但对背后的惊涛骇浪却丝毫不知。 这部小电影就他们三个。 张炀领着几人上了一辆商务车，直奔王府井而去，拍摄地就在那儿的天主堂。 女生在教堂前卖花，男生就在对面的摄像器材店上班 到了之后，秦洛真有点奇了，因为现实中真有一家摄像器材店，门头挂着kodakexpress，还是正儿八经的专卖店。 “张导，这店……”范小爷也吃了一惊。 张炀道：“构思好剧本之后，我在京都大概转了转，没想到真有这么一个地，竟和预想的场景如此吻合。” 众人进了摄像器材店，等待了一会的店员忙迎了上来，道：“张导，这是店里的钥匙，老板让我交给你。” “好的，麻烦你了。” 之后，店员直接走了。 张炀解释道：“最近这段时间我来过几次，和他们老板已经是朋友了。” 几人又是一惊，为了你这个朋友，老板生意都不做了。 因为拍的是个短片，也没有什么化妆间，直接在商务车里就完事了，范小爷被打扮成了一个穿着朴素、脸蛋娇美的卖花姑娘，秦洛染了一头小黄毛，徐德新根本不用化妆。 “《太阳花》第一场第一幕开始！” 随着张炀的一声令下，秦洛出现在了镜头里，斜挎着包，双手抄兜，从远处走向摄像器材店，一个普通店员的一天即将开始。 74 电影节开幕 开店门，营业牌翻成欢迎光临，打卡，换录像带……一连串的动作自然而流畅。 重点在换录像带。 这是一个有偷窥欲的男生，利用工作之便，每天录下窗外的影像，晚上回家慢慢欣赏。 不是特别大的毛病，就像头上的黄毛，有点痞但不坏。 另外一个店员胖子，随后进了店。 胖子虽然是个配角，但却是台词最多的那一个，因为他有一个毛病，念报纸。 “沙尘暴天气对本市交通，特别是北部地区交通造成一定影响……” 胖子拿着报纸开启了崭新的一天。 随后有顾客进门买单反的镜头盖，然后夜幕降临，俩人平常的一天就过去了。 节奏很快，但交代的很清楚。 下一幕，狭窄的房子里，男生吃着泡面，开始看白天的录像，一脸兴奋。 对他来说，这应该是平淡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哧溜哧溜！”泡面吃的很香，但其实只是下意识在吃，身心已经完全沉浸在录像里。 忽然，男生发现了亮点，嘴上挂着泡面，快速将画面放大，朴素娇美的女生出现了。 男生的眼神变的无比专注，脸色有陶醉也有贪婪，泡面依旧挂在嘴边。 这场戏拍完，范小爷当着秦洛的面打了个冷颤，咕哝道：“变态！” 秦洛哭笑不得。 张炀却伸出了大拇指。 第二天，男生悄悄调整了摄像头的反向，让卖花的女生成了镜头的中心。 因为按讷不住，中午偷看女生的时候，差点被胖子发现。 晚上，男生更兴奋了，他把录像里的女生截图，专门放进了一个文件夹，看的如痴如醉。 一天两天…… 终于，男生迈出了接近女生的第一步，在一个清晨，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黄毛，双手抄兜跨过了马路。 女生穿了一件红裙子，鲜艳的就像手里的太阳花，男生装模作样的在她身边晃了晃，还故意逗了逗后面草丛里的白鸽，然后才返回。 女生发现了男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晚上，男生又开始对着录像截图，这次，他和女生出现在了同一个画面里。 “嘿嘿！”看着俩人的“合影”，男生笑的灿烂极了。 当清晨再来的时候，他又来到了女生身旁。 “买花吗？”女生主动开口了。 男生微愣，忙笑道：“这……这是什么花？” “太阳花。” 男生买了女生的第一枝花，紧张坏了，晚上专门带回了家，养在了玻璃瓶里。 第二枝。 第三枝。 …… 男生上瘾一般，天天都要去马路对面买一枝花。 这天，女生改卖玫瑰花了。 男生同样买了一枝。 拿花的时候，女生不小心被刺扎了一下。 男生接过花，把上面的刺全部掰掉，转手送给了女生，过程很溜。 “谢谢。”女生一脸羞涩的收下，一种人约黄昏后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你懂我的图谋不轨，我懂你的故作矜持。 到这里，一个羞涩的美好的爱情故事就讲完了，双方都不完美，就像带有瑕疵的芸芸众生，男生和女生接下来可以恋爱结婚生子白头…… 可是。 就在这天，旁边的银行被抢劫了。 就在这晚，男生回放录像的时候，发现了女生和歹徒之间隐蔽的手势，他们竟然是一伙的，卖花不过是为了踩点！ “卧槽！”男生懵逼了，直挺挺的躺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 原以为表白成功了，谁知竟是这样的结果！ 男生截取了录像带，电影里没交代这么做的原因，但可以想象，应该是为了交给警察。 可是。 女生又出现了。 抢劫成功之后又出现了！ 伴着清晨的阳光，抱着漂亮的太阳花，脸上隐有期盼。 她对男生也有了感情。 男生唏嘘不已，如果有台词，估计会大骂一句这操蛋的生活。 后来，男生把录像带交给了女生，然后做了个和歹徒一样的手势，跨过人来车往的马路，从此天各一方。 结尾是女生微微错愕的脸，一个短小精悍的故事就此讲完。 原定的拍摄周期是十到十五天，但仅仅一周就杀青了，杀青宴上，张炀对几人的赞美毫不吝啬，更是逮着秦洛一顿猛夸。 这部戏的拍摄过程中，秦洛没有ng过一次，百花影后的范小爷都被他衬的黯淡无光。 拍摄期间，发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因为剧组的人太少，就没有提供午餐，而是给了每人每天三十元的餐补，还欠着范小爷两顿饭的秦洛就遭殃了。 今天去买个卤猪蹄，明天去弄俩猪耳朵，还得偷偷摸摸，让人家知道范小爷这种大美女吃这个，那还了得？ 幸好，最后把账还完了。 休整两天之后，秦洛和乔麦出现在了王府井，咬牙花三千多大洋买了一套西装，四天之后，北京大学生电影节就要到来，第一次走红毯，还是要郑重些。 五月三号，《阿司匹林》的主创人员碰了碰头，定下了梅亭焉颇和秦洛一块走红毯，原计划还有潘石迄，不过老潘忙着谈项目，飞美利坚了。 电影节方面已有消息传来，《阿司匹林》获得了五项大奖提名，分别是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最佳处·女作奖。 至于秦洛参与的最佳新人奖，连提名都没有获的。 小白这个角色，其实非常单薄，这样的结果全在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一瞬间，秦洛忽然特别渴望更大的舞台。 “我可以演得很好。”有个声音在心底一遍遍的重复着。 五月四号下午，奥林匹克体育中心，长长的红毯已经铺上，秦洛深吸一口气，进了主办方提供的商务车。 前方，有辆车已经驶了过去，里面坐着《孔雀》剧组的主创，秦洛看到了神色嫣然的张婧初，这次的电影节，她也获得了最佳女主角提名，不过靠的却是另外一部电影，叫《花腰新娘》。 后方，是《天下无贼》剧组，没见到奶茶，没见到刘天王，但冯晓刚来了，穿着阿迪达斯的外套，像是来打球的。 75 秦洛的影迷 梅亭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礼服，色很正，端庄而大气，助理小心的提着裙摆，生怕脏了皱了。 焉颇是一贯的黑色西装，不过蓄了胡须，显得成熟不少。 “紧张吗？”梅亭看向秦洛。 秦洛浅笑，道：“还行。” 梅亭道：“以后就习惯了。” 车至体育中心，秦洛先一步下车，搭了把手，扶着梅亭顺利下来，和焉颇一起并排站在了红毯上。 两旁挤满了影迷，多是些年轻的面孔。前方，是张婧初和顾伥卫。 今年是张婧初的崛起之年，一部《孔雀》，一部《花腰新娘》，要口碑有口碑，要票房有票房，绝对的当红小花。 张婧初穿了一件白色斑点裙，清新可人。 顾伥卫就不太讲究了，戴着眼镜，一件很随便的灰色衬衣，就像哪所中学的历史老师。 不少影迷高喊张婧初的名字，顾伥卫一脸的与有荣焉。 梅亭一只手挽着焉颇，另一只手挽住了秦洛，款款走上红毯，不少影迷望了过来。 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小白！” 围观的影迷一阵骚动，更多的人跟着喊起来：“小白！小白！” 气势竟不输于张婧初！ 别说梅亭和焉颇，秦洛自己都怔住了，怎么回事？这是哪来的影迷？ “小白，给我签个名吧！”有个女生使劲伸着手，一脸渴望。 梅亭放开秦洛，隐晦的点了点头。 秦洛走到女生身边，提笔在电影宣传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好漂亮啊！”女生幸福极了。 “还有我小白！还有我！”又有女生扑了过来。 张婧初感觉到了异常，回眸望了望，有些不解，这人是谁？怎么从未见过？ 秦洛这一签名，就有些没完没了了，聚集的影迷越来越多，绝大部分都是女生，有些胆大的甚至直接喊着：“小白我喜欢你！” 梅亭和焉颇驻足了片刻，注意到后方的车辆即将到来，朝秦洛招了招手。 “抱歉抱歉！”秦洛朝影迷们歉然的摆了摆手，跟上了梅亭的步伐。 “加油小白！” “小白我支持你！” 后方，影迷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恰此时，冯小刚下了车，拿食指扣了扣下巴，道：“嘿！奇了怪了，刚才那人谁啊？” 一边的葛大爷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我瞅清楚了，是个男的！” “优子，我就喜欢你这不藏着掖着的性格，爽快！” “裤子……” “滚！” “扑哧！”一身白裙的李兵兵笑出了声，张翰予咧了咧嘴。 《天下无贼》剧组到了，没有刘天王和奶茶，阵容依旧强大。 和张婧初一样，李兵兵也要走两遍红毯，还有《独自等待》，她的搭档夏宇正是凭这部电影提名了最佳男主角。 秦洛已经来到电影节的颁奖现场，舞台布置的灯光璀璨，台下群星闪耀，徐老怪，女神张敏，李相，刘义伟，夏宇，陶红……还有本山大叔和范炜。 眼睛都不够看了。 秦洛的座位在第三排，落座之后，梅亭和前排的陶红聊起来，有些奇怪，没有见到徐铮。 旁边的座位还空着，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写着：刘亦非。 再旁边，写着：黄啸鸣。 这俩人目前应该在合作，拍那部姑姑和过儿，果然，一会之后，大胡子领着俩人出现了。 大胡子和徐老怪坐到了一块，黄啸鸣和刘亦非向秦洛走来。 黄啸鸣穿着黑色的夹克，干练而帅气。 刘亦非穿着一件白衬衣，故意把领子竖了起来，多了几分英气。 “鸣哥！”黄啸鸣走近后，秦洛打了声招呼，毕竟以前在横店合作过。 黄啸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感觉不对，疑惑的向秦洛望来。 正待落座的刘亦非察觉到了异常，看了看秦洛又看了看黄啸鸣。 “是你！”黄啸鸣想起来了，伸手指向秦洛，不过眼神里明显还有困惑。 “是我，阿洛！”秦洛道。 “阿洛，对阿洛！”黄啸鸣恍然大悟，一年前的那个小特约这才出现在脑海。 刘亦非好奇道：“你们认识？” “认识，以前合作过。”黄啸鸣又朝秦洛点了点头。 不久，主持人走上了舞台，宣布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开场舞随之上演，数十个身段柔美的舞蹈演员从舞台两侧涌上，像一只只跳跃的麋鹿，踏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 舞蹈之后是开场词，接着通过vcr大概介绍一下本届电影节，能看到不少电影剪辑，像《天下无贼》里葛大爷剥鸡蛋皮，像《阿司匹林》里的独舞，像《新警察故事》里成龙的打斗…… 随之就进入了颁奖环节，最先颁发的是最佳处女作奖和最佳新人奖。 “有请我们的颁奖嘉宾，吕丽苹，孙海鹰！” 随着主持人话音落下，穿着白t恤的吕丽苹挽着孙海鹰走上了舞台，这两位是夫妻。 “每个人的一生都有一段年幼的时光，有一段青葱的岁月，就像临夏时节的勃勃生机，是因为春天的酝酿……”孙海鹰差不多算赋诗一首了。 “获得最佳处·女作奖入围的影片有……”孙海鹰指向大屏幕。 “《上学路上》，《独自等待》，《阿司匹林》，《好大一对羊》。” 秦洛看了看梅亭和焉颇，表情都很专注。 吕丽苹和孙海鹰分工明确，提名影片展示完之后，吕丽苹打开了获奖信封，道：“获得该奖项的是电影《独自等待》！” 全场掌声响起，美籍华人伍市贤走上了舞台，《独自等待》就出自他手。 上台之前，和邻座的夏宇来了个拥抱。 梅亭抓住了焉颇的手，以作安慰。 接下来是最佳新人奖，获奖的是杨杍，凭借电影《青花》，就是后来娶了黄胜依的杨杍。 主持人再次上台，提醒道：“除了电影节设置的奖项，别忘了还有最受大学生欢迎奖项的评选，目前网络投票窗口已经开启，无论谁，只要你喜欢，都可以投出宝贵的一票。” 音乐响起，胡格忽然出现在了舞台，《六月的雨》落了下来。 76 小白！我们支持你！ 眼下的胡格阳光帅气，往舞台上一站，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刘亦非一脸陶醉的跟着哼唱，她曾饰演《仙剑》里的赵灵儿，台上站的正是她的逍遥哥哥。 一曲终了，本山大叔和范炜走上了舞台。 “知道让我们俩做颁奖嘉宾后，我专门瞅了瞅所有奖项，觉得下面这个奖还比较符合我俩的气质。” “哦？什么奖项？”范炜一脸茫然。 “艺术探索奖。”本山大叔没卖关子。 “艺术探索？”范炜困惑了。 本山大叔道：“艺术我不太懂，探索……我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 范炜更困惑了。 “从卖拐到卖车，再到卖轮椅，这就是一个探索的过程！” 台下哄堂大笑。 范炜脸都绿了。 艺术探索奖最终颁给了《我心飞翔》，上台领奖的是高小松。 “感谢电影节评委会，感谢陈道铭老师，感谢我的好哥们郑均，感谢小路，谢谢你们圆了我的电影梦，感谢北京电影节！” 那时，高小松已经开启获奖感言感谢模式，那时，矮大紧已经是矮大紧。 本山大叔打趣道：“你是不是忘了感谢我们俩？” 高小松一怔。 台下又笑作一团。 本山大叔走后，主持人走上了舞台，道：“赵老师的幽默就像大侠身上的剑。” 另一个主持人道：“也像美女胯上的腰。” 台下又笑。 本山大叔难得被涮了一回。 “言归正传，让我们看一下最受大学生欢迎奖项的投票情况！”话锋一转，主持人指向大屏幕。 最先出现的是最受欢迎导演，投票前三名依次是：冯晓刚，陈木生和陆汌。 冯晓刚都知道，陆汌的作品是《可可西里》，《新警察故事》则出自陈木生之手。 就票选情况来看，没出现什么意外。 接着是最受大学生欢迎的男演员，排名出来后，所有人都一怔。 第一名冯功，第二名印晓天，第三名秦洛。 喜剧电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正是冯功演的，印晓天是《花腰新娘》的男主角，这俩都说的过去，可秦洛…… 这人谁啊？主持人都蒙了！ “阿洛是你啊阿洛！”梅亭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看向秦洛。 秦洛还愣着神，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屏幕上！ “秦洛？”主持人皱起了眉头，扫了扫台下众人，直接道：“你能站起来和大家打声招呼吗？” 在刘亦非和黄啸鸣羡慕的目光中，秦洛伴着吃惊站了起来，朝四面挥手。 “小白！我们支持你！”当他面向后方的观众致意时，忽然传来整齐的呼喊…… “这都是……我的影迷？”秦洛一时呆了，唯剩心潮澎湃。 至于票选情况，冯功以27230票暂时领先，印晓天为22150票，秦洛18506票 最受欢迎女演员竞争很激烈，第一名是周讯23253票，第二名是李兵兵22189票，第三名是赵微21700票。 周讯和赵微只差了1553票！ “战况非常激烈，欢迎关注本届电影节的大学生们继续踊跃投票，选出你们心中的最佳！”主持人下台，任贤齐接上。 “需要你，我是一只鱼，水里的空气，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 再出现在舞台上的颁奖嘉宾是刘欢和俞非鸿，颁发最佳女演员奖。 “入围本次电影节最佳女演员的是……” “蒋琴琴《姐姐词典》，刘若瑛《天下无贼》，张婧初《花腰新娘》，梅亭《阿司匹林》。” “非鸿，你觉的谁得奖的可能性比较大？”刘欢老师少见的卖起了关子。 俞非鸿脸色为难了，道：“这个很难说，蒋琴琴很漂亮，刘若瑛很漂亮，张婧初和梅亭也很漂亮。” 刘欢一愣，道：“敢情要让你当评委，选出谁漂亮就完事了？” “别的不还有你吗？”俞非鸿摊了摊手。 “什么鬼？”刘欢卡住了。 不得不说，很多电影节上，颁奖嘉宾的相互调侃有时挺尴尬的，一看就不是一个频道的人。 俞非鸿打开了颁奖信封，道：“获得第十二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女主角的是……张婧初！” 秦洛感觉的很清楚，梅亭紧握的拳头忽然松开了，焉颇抓住了她的手。 张婧初拥抱了一下印晓天，大踏步的走上了舞台。 下一个奖是最佳男主角，老潘破天荒的获得了提名，但整个剧组都知道希望不大。 果然，最佳男主角被夏宇领走，凭着那部《独自等待》，被他打败的还有成泷和周晓斌。 至此，《阿司匹林》五项提名已有三项知道结果，毫无建树。 夏宇下台之后，又开始观看最受大学生欢迎奖项的票选情况。 最受欢迎导演：冯晓刚48803票，陆汌27442票，陈木生25634票。 陆汌反超了陈木生，但超过冯晓刚基本没什么希望，最佳导演差不多已经看到结果。 最受欢迎男演员：冯功：35222票，秦洛31051票，印晓天30889票。 秦洛竟然反超了印晓天，距离冯功只有四千多票。 “最受欢迎男演员的竞争也有些激烈。”主持人感慨了一句。 女演员的竞争更激烈！ 周讯33157票，李兵兵33006票，徐婧蕾31996票。 不知不觉，赵微竟然被打了下去，老徐杀了出来。 周讯和李兵兵只差了151票！ “看着都有点紧张啊。”刘亦非咕哝了一声。 可能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悠扬的吉他声忽然响起：“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许魏来了，抱着一把吉他，一张嘴就是王炸。 音乐落下，徐老怪和女神张敏出现。 不用说话，掌声就此起彼伏。 “很荣幸站到这个舞台，看到内地这么多热爱电影的年轻人，你们才是电影的未来！”徐老怪其实是个很正经的人，怪是怪在电影里。 这点和星爷有点像，无厘头都在电影里。 “我也很荣幸。”张敏穿着白裙戴着针织帽，浅浅一笑，就温柔了时光。 “我们要颁发的是最佳导演奖，提名如下。” “冯晓刚《天下无贼》，陆汌《可可西里》，焉颇《阿司匹林》，方志亮《上学路上》。” “剩下的交给你了。”徐老怪把信封递给了张敏。 “我有点紧张。”张敏微笑着打开，朱唇轻启，道：“陆汌《可可西里》。” 77 落幕 可可西里，意为青色的山梁或美丽的少女。 《可可西里》，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伟大作品，值的被供上神坛。 渺无人烟的荒原，触目惊心的尸体，孤胆无援的英雄，泯灭人性的偷猎者……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死亡就像家常便饭，一不留神，就能被流沙吞没了人心。 朴素而自然的画面，残酷而真实的故事，这是一部你看过之后，十年之后，依旧会震撼的电影。 陆汌不仅是《可可西里》的导演，也是编剧，为了写出满意的剧本，曾多次随可可西里当地的巡山队进入无人区巡逻，并一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剧本前前后后改了八次。 拍摄的过程更为艰苦，一百多人的剧组驻扎无人区，原定的拍摄周期是三个月，但花了四个半月才完成。 “九死一生。”回京之后，剧组不少人这般感慨。 陆汌走上舞台，接过了象征着荣耀的光影女神奖杯，这是他应得的荣誉，实至名归，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以前知道做电影难，但不知道这么难！”一句话说完，七尺陆汌流出了眼泪。 掌声再次响起。 “感谢华谊，感谢整个剧组，这是我们共同的荣誉！” 接下来要颁发的是最佳影片奖，提名分别是：《阿司匹林》《墩子的故事》《可可西里》《花腰新娘》，上台领奖的依旧是陆汌。 05年的陆汌，锋芒毕露。 尘埃落定，获得五项大奖提名的《阿司匹林》颗粒无收。 “下面让我们看一下最受大学生欢迎奖项的票选情况，距离投票截止还剩下十五分钟！”随着主持人话落，大屏幕上出现了最受欢迎导演。 冯晓刚60311票，陆汌41235票，陈木生30558票。 看得出来，随着陆汌连续拿下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投票力度明显大增，不过冯晓刚早成一骑绝尘之势，翻盘几乎没什么希望。 最受欢迎男演员：冯功51009票，秦洛49817票，印晓天42566票。 冯功领先的优势进一步缩小，只剩下1192票，可以说相当危险，秦洛还有很大的希望，印晓天基本已经退出争夺。 “看了一下选票情况，想必冯功老师此时捏了一把汗。”主持人打趣了一句。 冯功在下面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 引起一团哄笑。 最受欢迎女演员：李兵兵48669票，周讯48216票，徐婧蕾47733票。 李兵兵反超了周讯，但优势并不明显，只有453票，另外老徐追的很猛，文艺范的标签在大学生的世界里很吃香。 “现在只剩下十二分钟了，让我们拭目以待！” 随后主持人把舞台交给了大学生合唱团，悠扬的旋律响起，一首《童年》瞬间化解了场间的紧张气氛。 《鹿港小镇》《你的样子》《恋曲1990》《光阴的故事》《未来的主人翁》……直接上演了罗大佑歌曲大串烧。 台下，梅亭拍了拍秦洛的手，道：“准备准备获奖感言吧，很可能用上。” 秦洛恍然。 当主持人再次走到台上，最受大学生欢迎奖项的评选结果随之揭晓。 “时间是晚上九点零一分，网络投票窗口已经关闭，让我们共同来揭晓第一项大奖的票选结果！”主持人指向大屏幕。 冯晓刚的名字已被标红，67664票，以绝对优势拿下了最受大学生欢迎导演奖。 “有请颁奖嘉宾，张记中！” 大胡子出现在了舞台，将光影女神奖杯交到了冯晓刚手里，俩人还亲热的握了握手。 冯晓刚走到话筒前，道：“说实话，领过不少奖了，但这个奖总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你们看我今天的穿着，像不像一个复读了几十年的大学生？” “像！”“你可拉倒吧！” 台下乱作一团。 冯小刚伸手压了压，道：“言归正传，谢谢你们喜欢！” “下面让我们来看一下最受欢迎男演员奖的票选结果！”主持人看向大屏幕，又道：“我也蛮期待的！” 屏幕之上，有个名字已经被标红，观众席上惊诧声四起…… 秦洛！ 他竟然反超了冯功！ 秦洛56799票，冯功56266票，印晓天45798票。 秦洛领先533票！ “小白！我们支持你！” 又有呼喊声传来，秦洛身上宛如电流划过，梅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上去吧。” 刘亦非和黄啸鸣分别和秦洛握了握手，舞台上，站着颁奖嘉宾胡格。 秦洛走向舞台，胡格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奇怪。 “是你！”终于认出来了！ 主持人好奇了，插话道：“你们认识？” 胡格道：“一块打过篮球，不过我输了。” 秦洛笑了笑，张开双臂和胡格拥抱了一下，接过了主持人递来的话筒。 “想来大家都有些好奇，秦洛，你能介绍一下自己吗？”主持人抛出了话题。 秦洛道：“站在舞台上领奖还要做自我介绍的，恐怕我是第一个。” 一句话，台上台下都笑了。 “有点意思。”葛大爷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秦洛继续道：“我参演过四十几部影视作品，像《一双绣花鞋》、《李卫当官》、《大唐郡主》等，因为曾是横店的群演，上一年三月份幸得管琥导演赏识，才获得了演艺生涯中第一个重要角色，《生存之民工》里的杨志刚。” 台下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秦洛的演艺之路如此坎坷。 “再后来就遇到了亭姐，找我拍《阿司匹林》，饰演了让我站到这个舞台上的小白。” 秦洛接过了奖杯，又道：“感谢亭姐，感谢焉颇导演，感谢给我投票的影迷们，感谢你们，谢谢北京大学生电影节！” 最后是最受欢迎女演员。 李兵兵54521票，徐婧蕾54020票，周迅53859票。 最终，还是李兵兵将这个奖项收入了囊中，凭借着《天下无贼》和《独自等待》，这次的颁奖嘉宾是陆子鸣。 之后，电影节组委会专门邀请秦洛上台，和冯晓刚李兵兵一块拍照。 至此，整个北京大学生电影节落下帷幕，秦洛意外成了《阿司匹林》剧组唯一的赢家。 走出奥林匹克体育中心，等待多时的记者蜂拥而来，《京都晚报》《娱乐周刊》《南都娱乐》…… 好久不见。 78 锦毛鼠 媒体们早就得到了消息，长枪短炮齐齐对准了秦洛这头黑马，本届电影节，他无疑是最大的看点。 原本名不见经传，忽然就成了最受大学生欢迎的男演员，硬生生的把春晚常客冯功挤成了背景板，此人到底何方神圣？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阵仗，秦洛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但还算镇定。 本次电影节，他完全抱着打酱油的心态，所以乔麦和小六都没有跟来。 “秦洛秦洛！”就在此时，乔麦和小六忽然出现了，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家好，我是秦洛的经纪人乔麦，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想采访的话，欢迎随时预约。”乔麦朝媒体摆了摆手，护着秦洛离开。 不远处，一辆别克商务正在等待。 上车后，乔麦幽怨的瞪了秦洛一眼，道：“我说跟着来吧，偏不让。” 秦洛笑了笑，道：“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及时？” “袁英姐给我打的电话，车也是她派的。” 秦洛点了点头，已经猜到是这样的结果。 小六扯了扯乔麦的衣角，怯生生的问道：“洛哥是不是要火了？” 乔麦顿时一脸喜色，道：“应该也许大概差不多吧！” “耶！”小六情不自禁的握了握拳头。 当天晚上，水木清华论坛出现一个热帖：小白不用去德国了！ 北大未名论坛：小白崛起。 复旦日月光华论坛：相比小白，我更喜欢秦洛。 …… 随着秦洛拿下最受大学生欢迎男演员，又在各大学论坛火了一把。 第二天，秦洛上了《京都晚报》头条，标题为：黑马小白。 报道中大概叙述了一下秦洛的崛起历程，从默默无闻的横店路人甲，到参与《生存之民工》的拍摄，再到凭借《阿司匹林》走上大学生电影节的领奖台。 《京都青年报》也做了相关报道，并且挖出了秦洛得奖的主要原因，提及了很多大学论坛，像南大小百合，武大珞珈山水…… 第二天，秦洛接受了《南都娱乐》的二次专访。 对于《南都娱乐》，他的观感很不错，上次《生存之民工》被叫停，只有他们家寄来了样刊，现在还收藏在抽屉里。 南都来的还是上一次的记者，叫姜舒，采访很顺利。 当天下午，乔麦兴冲冲的走进了办公室，将一个崭新的商务车钥匙摆到了桌子上，三个子弹头标志很醒目。 别克商务，在海润代表着二线艺人。 “哼！公司给咱们配车了！”乔麦又鄙视又得意 秦洛摇了摇头，心说海润还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 “叮铃铃！”手机响了，黄勃打来了电话：“啥也别说了，什么时候请吃饭！” 这家伙很直接。 挂了电话，秦洛又翻出了昨晚收到的短信，江衣燕发的：“真好，小白加油！” 除了配车，海润还送来了剧本，《小城故事》，这次是男一号！ 角色名叫唐名彦，桀骜不驯的富二代，不喜经商，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搞了个乐队…… 一看就是偶像剧，秦洛不太喜欢，另外剧本在逻辑方面总感觉有些问题，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接下。 就在这个档口，沙静昌打来了电话，邀他去国家大剧院，说有个角色想找他试试。 秦洛就赶了过去，沙静昌了解他，推荐的角色应该不会错。 到了之后，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不高，笑嘻嘻的，一双眼睛特别有神。 “这是尚景，空军话剧团的。”沙静昌介绍的很简约。 “尚景老师好。” “你好你好！”尚景很客气，接着又问秦洛：“昨天那个……在电影节上那个，是你吧？” 秦洛点了点头。 沙静昌打趣道：“上台领奖了还要做自我介绍，也是稀罕。” “这说明没掺假！”尚景摆了一下手，又道：“听老沙说你刚演了话剧《红尘》，感觉怎么样？” “感觉话剧更真实，更容易让演员沉浸其中，当然，压力也更大，每一场戏都像在背水一战。” 尚景点了点头，道：“的确，当时我刚入话剧团的时候，经常整夜整夜的失眠。” “习惯就好了。”沙静昌笑了笑，道：“阿洛，下一步有什么工作安排？” 秦洛道：“公司刚给了我一个剧本，还是男一号，不过我不太喜欢，首先是偶像剧，其次总感觉剧本的逻辑有些说不通。” “刚拿了奖，力捧一下是应该的，不过呢，你这个不太好说，因为太突然，公司都来不及准备！”尚景分析了一下，脸色很诚恳。 沙静昌笑了笑没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古怪。 尚景干咳两声，又道：“秦洛，那你喜不喜欢演话剧呢？” “喜欢。”秦洛回答的干脆。 尚景瞟了眼沙静昌，道：“那我就直说了，我这有一部剧，就差一个男主角，表演形式跟话剧差不多，属于情景喜剧。” “情景喜剧？”秦洛脑海里想起了《家有儿女》。 “《炊事班的故事》，就叫情景喜剧。”沙静昌解释了一下，又道：“那就是他导演的。” 秦洛恍然。 尚景摆了摆手，道：“差不多，不过又不太一样，这个是古装剧。” 沙静昌对尚景的磨磨蹭蹭有意见了，咕哝道：“有啥区别，军装换古装罢了！” 尚景没理他，看着秦洛道：“这个剧呢，男主角原本已经定好了，但是前几天出了点意外，几个月……反正就是没法演了！” “时间比较赶，我就来找老沙帮帮忙，他向我推荐了你。” 终于摊牌了。 尚景既然这么说，说明对秦洛已经认可，现在的主动权全在秦洛手里。 “什么样的角色？”秦洛道。 “白玉堂你知道吗？《三侠五义》里面的。” 秦洛当然知道，不就是锦毛鼠嘛！ 少年华美，气宇不凡，文武双全，曾和四位兄长大闹开封，史称五鼠闹东京。 “你要饰演的角色就是从白玉堂身上演化来的，一样的英俊不凡，一样的智勇双全，叫白展堂。” “白展堂？”秦洛一愣，怎么这么熟悉呢？ 79 江湖上该有一座同福客栈 江湖上该有一个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该有一个美人，千娇百媚一顾倾人城。该有一坛酒，叫女儿红或竹叶青。该有一个大盗或神偷，劫富济贫来无影去无踪。该有一家青楼，装满大家闺秀…… 该有一个酒鬼。 该有一个赌棍。 该有一家龙门镖局。 该有一家同福客栈。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一见如故两肋插刀。 江湖没有四季，只有春天。 郭大路骑着骏马一头扎了进去，谢晓峰抛妻弃子怎么也逃不离，郭襄幸好还有一头驴，莫大先生的胡琴又在暗夜里响起，叶孤城宝马雕车香满路，令狐冲无意权谋却笑傲江湖…… 滚滚红尘三千丈，不及江湖一杯酒，它美艳动人婀娜多姿风流倜傥举世无双。 “怎么才能成为江湖人？” “首先你要有一把刀。” “然后呢？” “够了！”“对了！你还要记着一点，吃饭的时候一定要点半斤熟牛肉。” “多了不行？” “不行！那就成饭桶了。” “少了呢？” “不要跟我说话。” 推掉《小城故事》男一号，出乎很多人的预料，袁英都被秦洛的举动搞蒙了，男一号啊，求之不得的机会，怎么还会有人拒绝？想不通啊！ 当然，接受还是很好接受的，抢着演的人多了去了。 但是《武林外传》的事情不太好办，毕竟秦洛是海润的签约艺人，拿出几个月的时间去拍别家的电视剧，这说不过去。 如果籍籍无名，那还好说点，关键他现在刚拿了大学生电影节最受欢迎男演员！ 什么叫最受欢迎？这个奖项虽然含金量不高，但不知多少演员为了它挤破头皮，这代表观众缘啊！ 演员有了观众缘，还愁没戏拍？ 为了此事，尚景专门拜会了海润，和方熊袁英有一番交谈，听说最后刘燕名亲自点了头，才促成了秦洛加盟《武林外传》剧组一事。 尚景也和秦洛透了底，剧组的预算非常紧张，前期光布景就花了一百多万，单集总片酬不能超过两万。 至于秦洛的片酬，一集只有三千。 如果电影节上没拿奖，三千的片酬完全说得过去，不过现在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秦洛没提这事。 尚景也没说，心里却知道欠了个人情。 五月八号，秦洛随车来到了京都平谷郊区的一座无名山上，听说投资人直接买下了整座山头，后期想打造一个影视基地。 当然，这要视《武林外传》的收视情况而定，如果热播，后期可能还会砸钱，打造规模化的旅游产业。 一行人是下午到的，山里的春景美不胜收，沿着盘山公路先上再下，坐落在山谷里的七侠镇渐渐揭开面纱。 同福客栈到了！ 宁财神、闫昵、姚辰、喻嗯泰、姜朝、范眀，王沙莎，已经在车外等待，想来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一群人兴高采烈的鼓着掌。 秦洛随着尚景下车，和众人一一握手。 当先的是宁财神。 此时已经是个光头，戴着厚厚的眼镜，一副痴痴的模样。 宁财神崛起于网络文学的野蛮时代，堪称第一批网络作家，曾被誉为网文界三驾马车之一，另外两驾分别是李寻欢和邢育森。 “你好财神！”秦洛先开了口。 “你好小白！”宁财神是个段子手，接着又道：“这次你要成老白了！” 下一个是闫昵，三十来岁，一身风韵，媚眼比春风还撩人。 “额滴眼皮这两天就一直在跳，额还有些担心……多余的嘛！”闫昵伸手拍了拍秦洛的肩膀，瞬间有种进了青楼的感觉。 “哎哎！别把老白吓跑了，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人家来一趟不容易！”姚辰扯住了闫昵的衣袖，大大咧咧的伸出了手，道：“我姚辰。” “秦洛。” 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当时的姚辰还没长开，眉眼之间谈不上风情，身段倒挺好，往那一站直挺挺的，像一株青竹。 喻嗯泰一身书卷气，一看就是个读书人，非常客气。 姜朝憨憨的笑着，咧着嘴，一口白牙。 “老白，我想死你了！” 秦洛道：“大嘴，我也想你！” 闫昵姚辰等人眼睛一亮，没想到秦洛一张嘴就有了白展堂的感觉，宁财神暗暗向尚景伸出了大拇指。 范眀很温和，握着秦洛的手道：“欢迎欢迎。” 剖开整个《武林外传》剧组，开拍之时，范眀无疑是资历最老的那一个。 值得一提的是，他饰演的邢捕头就叫邢育森，不知编剧宁财神此举何意，估计是基友之间的故意调侃。 最后一位是年纪最小的王沙莎。 “洛哥！”小姑娘今年才十三岁，喊的很亲切。 王沙莎和秦洛还有点渊源，因为她曾在《小兵张嘎》里饰演女一号英子，那正是海润的作品。 “晚上聚个餐，欢迎秦洛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好诶！好诶！”众人欢呼起来。 尚景又道：“大嘴，你去清溪那里弄两条鱼，最好跟当地的老乡买，别再自己抓了！” “好！”姜朝一口应了下来。 “我也去我也去！”王沙莎来劲了。 秦洛有些纳闷。 范眀解释道：“山里有条清溪，里面有不少野生的鱼，肉质鲜嫩，剧组的人都喜欢上了。” 这话说完，范眀的脸色忽然有些古怪，带点欲言又止。 姚辰在一边道：“沙益就是抓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秦洛恍然，这才知道换白展堂的原因。 当天晚上剧组在一块吃了个饭，就在同福客栈里，山里的鱼果然味道鲜美，一个个都抢着喝鱼汤，最后干脆用上了骰子…… 赌，谁赢了谁喝。 不着调的剧组，却有了《武林外传》的感觉，其他人身在局中浑然不觉，秦洛却看得很清楚。 当天晚上，一群人就睡在同福客栈里，没错，吃住都在里面。 闫昵就在佟湘玉的房间，姚辰就和王沙莎睡一块，姜朝和范眀俩人是好基友。 秦洛和喻嗯泰住一块。 五月初的天气，喻嗯泰已经点上了蚊香，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的看书，伴着一杯香茗。 80 黑马 同样在五月八号，经过几天的发酵，秦洛以黑马之姿横夺最受欢迎男演员奖的新闻终于迎来暴发。 海润，一波一波的媒体打来电话，全国各主要纸媒的娱乐版都出现了秦洛的身影，《大河报》《羊城晚报》《扬子晚报》《华西都市报》《齐鲁晚报》…… 洛南第一高级中学高二七班，秦楠猛然从一个男生手里夺过了报纸。 男生怯怯的，一声没吭。 秦楠难以置信的看着上面的图片，中间的冯晓刚她认识，右边的李兵兵她认识，左边的……她好像有些不认识了！ 看了看小标题，秦楠还是不敢相信，指着朝男生道：“你念念。” 男生一头雾水，忐忑的念道：“秦洛，大学生电影节上最黑的一匹马。” “真的诶！”秦楠这才呆住了。 “秦洛？那不是班长她哥吗！”有知情的学生反应过来，报纸瞬间成了香馍馍。 不久，整个七班就传开了，过年和秦洛合过影的几个女生高兴坏了。 不久，整个高二就传开了。 …… 泉城，息影在家的靳冬正在吃早餐，刚出锅的油条，老妈在楼下买的，贼香。 大半年没跑剧组，靳冬比以前胖了，饭量也有所增加，这样的油条，现在一顿能吃三根。 “嗯？”拿第二根的时候，包油条的报纸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高举着光影女神奖杯。 靳冬顾不得吃了，一把扯出了报纸，“黑马小白”四字标题跃入视野。 因为拿不到一手资料，《齐鲁晚报》直接转载了《京都晚报》的报道，大概叙述了秦洛崛起的历史，谈到了两年多的龙套生涯、《生存之民工》热播等。 “呵呵。”看完之后，靳冬欣然地笑了。 中戏女生宿舍，佟莉娅正盯着手里的报纸发呆，小白拿奖的消息她两天前就知道，不过因为不喜欢《阿司匹林》，也不知道小白长什么样，今天在报纸上…… “是他？”佟莉娅想起04年的夏末，自己拉着行李箱初到中戏。 “你是新彊人吧？” “你怎么知道？我说话能听出来？” “只有新彊的姑娘才有你这么漂亮的眼睛。”“你还有酒窝啊？” “学……学长，我先走了，后……再见。” 佟莉娅想起当时的对话，脑海中又出现自己受惊而逃的样子，禁不住红了脸，两个酒窝悠然浮现。 “怎么啦？你犯花痴啦？”刘迪霓察觉到了异样，打趣了一声。 “呸！”佟莉娅伸了伸舌头。 同样是在中戏，这次是校园里，马俪一脸郁闷的走着，已经进入五月份了，大学生涯即将结束。 依照惯例，表演系的学生要拍一部毕业大戏。 大学四年，马俪一直都是班长，各项成绩名列前茅，按理说毕业大戏的女一号非她莫属。 可老师并没有让她演，还说她的长相有不足之处，上嘴唇和人中凸起过高，有点像猴唇，建议如果还想当演员，最好去敲掉自己的四颗门牙，重新箍一箍…… 马俪怎么可能去敲自己的门牙！ 如果不是看出老师有几分好意，她当即就把桌子给掀了！ 去打听打听，整个表演系从大一到大四，谁不知道自己有个外号叫小马哥？ “唉！”少见的一声叹息，马俪摸了摸衣兜，下意识想抽烟，随即才想起自己已经把烟给戒了。 前方是一个校内公共展示牌，贴了不少报纸，无聊又郁闷的她走了过去。 “嗯？”一个标题引起了马俪注意：从路人甲到最受欢迎男演员。 这是一张《光明日报》，三天前的，看着还挺新，插图是一个高举奖杯的男子。 “竟然是他！”马俪想起来了，自己还找过对方的茬：“衬衣挺白的啊？” 将整篇报道看完后，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马俪又成了那个自信飞扬的马俪，用力挥了挥拳头，道：“天生马俪必有用，一遇风云便化龙！” “再苦还能苦得过两年多的龙套吗？”马俪在心里反问着自己。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 郭津飞一脸不耐烦的来到了雷嘉音身边，道：“雷子，什么事这么急？还专门赶到话剧中心！” 雷嘉音将攥在手里的报纸递了过去。 郭津飞一看，愣了，道：“是他！” 雷嘉音忙点了点头。 事情过去一年多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轻舟已过万重山啊！ 郭津飞的手机里还存着对方的电话，不过离开横店后，就再没联系过。 至于那条短信，早就删了，要脸。 京都，某两室一厅出租屋，宁皓在大号，手里拿着一份《京都青年报》。 “此人……”他认出了报纸上的秦洛。 不一会儿，屎毕，微微犹豫后，宁皓还是撕开了手里的报纸。 拔刀相助的朋友当然可贵，但首先还是要擦干净自己屁股。 “对不住了哥们！”宁皓觉得有些惭愧，没办法，天生的菩萨心肠。 海润影视中心五楼最大的办公室，陆子鸣又玩起了高尔夫球。 司机拿着毛巾候在一旁，脸色不解的说着：“开始我还有些担心，谁知那小子竟拒了《小城故事》的剧本，转头去演什么古装情景喜剧。” 陆子鸣灿烂的笑了笑，道：“担心什么？” 司机挠了挠头，一脸说错话的表情。 陆子鸣道：“放心吧，大学生电影节会成为那小子演艺生涯的最高点。” “那是那是！”司机忙不迭的说道。 “对了，那小子上次演的电视剧叫什么？”陆子鸣又想起了什么。 “好像叫《亮剑》。” “《亮剑》？抗日剧？一个和尚？我怎么一听就想笑呢！” “谁说不是呢！” 陆子鸣挥杆，球直接进洞，心情大好。 拍完《风雨西关》后，他已经又拍了一部电视剧，同样是徐更导演的，叫《可可西里》，是一部披着刑侦外衣的都市情感剧，和陆汌的《可可西里》没什么关系，蹭蹭热度罢了。 七侠镇同福客栈，《武林外传》的大幕已经拉开。 第一回：郭女侠怒砸同福店，佟掌柜妙点迷路人。 81 老白 秦洛到同福客栈的时候，闫昵已经是佟湘玉，姚辰已经是郭芙蓉，喻嗯泰已经是吕秀才……每个人都已经把自己的角色吃透。 尚景的意思是，只要在同福客栈，所有演员把自己当成剧中的角色就完了，包括日常生活中吃喝拉撒睡，这里没有闫昵，没有姚辰，没有喻嗯泰，也没有秦洛，只有同福客栈的掌柜跑堂杂役厨子账房…… 所以秦洛有了一个新名字：老白。 晚上九点，秀才在看书，纯英文版的《世界纪录电影史》，已经全神贯注的看了一个小时。 秦洛在看剧本。 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外面偶尔传来的杂音。 压力有些大，秦洛需要尽快把人物角色吃透，毕竟整个剧组都在等着他。 还有一点，白展堂是《武林外传》中最复杂的角色，把握起来难度也最大。 整个同福客栈，真正能称得上江湖人的只有一个白展堂，他十几岁就开始闯荡江湖，出道很早，混的挺好，年纪轻轻就被尊为盗圣。 他好赌，而且赌技不赖，直到遇上断指轩辕。 他贪杯，并且酒量不坏，领了月钱就去小喝两杯。 他懂得怜香惜玉，为展红绫写书写信，一句“我想偷走你的心”，估计是整个《武林外传》里最动听的情话。 他聪明，有一肚子鬼主意，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可见混江湖的时候没少和三教九流打交道。 他贫嘴。 他好吃。 …… 最重要的一点，他善良，江湖了那么些年，本心竟丝毫不坏，他偷过将军府的贵妃镜，去皇宫的御膳房打过牙祭，但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甚至是一只鸡。 这无疑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也无疑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这个一见捕头就腿软的家伙，其实很适合一首歌。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秀才伸了个懒腰，道：“老白，咱们睡吧。” “好。”秦洛点了点头。 秀才宽慰道：“都理解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秦洛问道：“你看《世界纪录电影史》干什么？” 秀才略微有些吃惊，毕竟是纯英文版的，道：“我正在备考上戏导演系的博士生。” 秦洛愣了愣，惊诧道：“导演系？博士？” 秀才笑道：“我本就是秀才嘛！祖上三代都是知府，子曾经曰过，虎父无犬子，将门出猛将。” 秦洛忙把灯关了。 第二天一早，秦洛爬到客栈的屋顶上看剧本，就是那个在剧中出现了无数次的屋顶。 没想到姚辰已经在了，对了！应该说郭芙蓉已经在了。 “老白，挺用功的嘛！”小郭倒背着一只手，打趣了一声。 “那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不更早吗？” “我？别提了，你不知道我台词有多少，宁财神这个货真能编！”郭芙蓉一副抓狂的样子，说实话，特别是第一集，她的台词真蛮多的。 郭芙蓉话音刚落，下面传来财神的声音：“谁……谁说我坏话呢！” 郭芙蓉吐了吐舌头，悄悄溜下了屋顶。 吃过早饭，一群人在店里对了对台词，惊喜的发现，秦洛已经掌握的很熟练。 “要不咱们试试？”尚景投来探询的目光。 “行。”秦洛应了下来。 就这样，五月九号这天，《武林外传》开始拍摄了，快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好久不见，你去哪儿啦？ 江湖。 江湖在什么地方？ 我指给你看………… 经过尚景和宁财神的反复讨论，决定用邢育森这个角色拉开《武林外传》的大幕。 “我得走！”男人的声音透着急切。 “老邢！”女人的声音满是哀求。 夜幕即将降临的同福客栈，顿时勾走了所有人的魂魄，大门打开，一身红衣的佟湘玉拽着一身官衣的邢捕头。 一个往死里拽，一个往死里挣。 “我公务在身，我心系百姓！”邢捕头大义凛然。 “你听额说……”佟湘玉凄凄切切。 “事已至此，各安天命吧！” “不要走！”佟湘玉做最后的努力。 “我得走！”邢捕头不为所动。 “你走，额就死给你看！”佟湘玉玩硬的了，猛然一拽老邢，一脸决绝。 “你这又是何苦呢？”老邢似乎心软了。 “不苦，留不住你的心，也要留住你的人！”佟湘玉差点就潸然泪下。 “要是人也留不住呢？” “那就麻烦你，把上个月的酒钱结了吧！” 秦洛当时就在俩人身后，看的一清二楚，这对手戏真可谓旗鼓相当，老邢是稳，言行举止挑不出半点毛病，落在眼里就像打开一本表演系的教科书。 至于佟湘玉，就有点妖了，哀怨到冷面只需要一个瞬间，表情拿捏的令人叹为观止。 秦洛有点想不明白，以这样的功力，早该名扬天下了！ 扯到酒钱之后，整个《武林外传》的基调就定下了，无厘头的戏剧，轻松诙谐，博君一笑。 往下，专爱上房的雌雄双煞被引出，郭芙蓉和小青出现在了房顶。 值得一提的是，小青的扮演者是张歆乙，初出茅庐，一脸青涩。 为了查清楚同福客栈到底是不是谋财害命的黑店，郭芙蓉只身上门，客栈内的其他人一一引出。 佟湘玉说我们打烊了，佟湘玉是谁？我们掌柜的！ 李大嘴说没空房了，李大嘴又是谁？做饭的厨子，厨艺不咋滴。 吕秀才说不是钱的事，算账的酸秀才。 莫小贝是我们佟掌柜的小姑子。 说了半天你是谁？他姓白叫展堂，是个死跑堂的！ 整个客栈顿时有了生气，接着郭芙蓉进店，白展堂试探，俩人从楼上追到楼下。 最后终于大打出手，郭芙蓉的排山倒海还没来得及使出，就被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手给定住。 这一招惊呆了众人，原来这个胆小如鼠的死跑堂真会武功！ 几场戏拍完，整个剧组才反应过来，从头至尾，秦洛竟然没有ng，这个刚拿了剧本没几天的家伙似乎比其他人都要熟稔！ 82 一指锁流年 第一天拍完，整个剧组都累的够呛，秦洛还好，ng了不少次的郭芙蓉都快瘫了。 “财神，你得给我捶捶背！”小郭趴在桌子上，一脸幽怨，不少ng都是因为台词，整个第一集，她的台词几乎占了一半。 宁财神推了推眼镜，一脸憨厚的问道：“上你屋还是我屋？” “哥屋恩！” “切！有贼心没贼胆！”财神甩了下手，一脸不屑。 晚上，秦洛和秀才又在一块挑灯夜读，安静依旧，不过他跟前也有了一杯香茗。 秀才给泡的，不声不响。 不知过了多久，秀才道：“你真在横店跑过两年多的龙套？” “嗯。”秦洛点了点头。 秀才又道：“厉害！” “厉害什么？我又不是上戏的博士生。”秦洛笑了。 秀才饮了口茶，一脸春风。 第二天，整个剧组已经算走上了正轨，张歆乙饰演的小青来同福客栈找自家小姐，李大嘴快人快语帮倒忙。 小青愤而拔剑，一脚踢翻桌凳，将佟湘玉擒在剑下。 生死关头，佟湘玉花容失色，惊呼：“展堂救额！” 李大嘴护主心切，挺身而出，却被小青一肘子打的晕头转向，还砸翻了客栈的百年老楼梯。秀才心急如焚，却无缚鸡之力，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 千钧一发之际，白展堂将郭芙蓉推了出来，同样以剑扼喉。 “小姐你没事吧？” “湘玉你没事吧？” “你先放！” “你先放！” “放开我们家小姐！” “放开我们家掌柜！” “放开我们家芙蓉！” “放开我们家湘玉！” 老白和小青齐步向前，互不相让，受伤的李大嘴虚弱的插言：“行了，别叫板了，先把我们家掌柜的放了。” 就像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大家族老太太。 小青哪依？喝道：“凭什么我先放！” 秀才道：“女士优先嘛！” “扑哧！”风情万种的佟湘玉笑场了，随之，花容月貌的郭芙蓉也笑场了，小青的剑哐当掉在了地下，笑的捂起了肚子，老白抚住了额头…… 尚景忍着笑，道：“严肃点严肃点，赶紧再来一遍，一会还要吃饭呢！” 宁财神在一边直摇头，埋汰道：“这点料你们就开始笑场了？唉！以后可咋办呢！” “切！”几人异口同声，齐齐的鄙视宁财神。 再往下，郭芙蓉决定留在同福客栈，探寻心中的疑惑，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大侠，这无疑是个理想主义女青年。 “肯定吗”小青将信将疑。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听到熟悉的答案，小青不再犹豫，拎起佩剑告辞离去，走之前专门瞪了白展堂一眼：“你！不许欺负我们家小姐！” 这场戏，张歆乙处理的非常好，特别是那憨直的神态，直接把一个跟着小姐乱闯江湖的小丫鬟演活了。 只有这样的丫鬟才能办出这样的事。 “哎呦姐姐！她不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老白一脸苦相，可接下来…… “有什么粗活累活就只管招呼吧！”郭芙蓉很有英雄气概，张嘴就像个大侠。 佟湘玉将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娇笑道：“不急不急，额先把账目给你算清楚。” “有这个必要吗？”菜鸟郭芙蓉有些不屑。 “当然有啊！”老鸟佟湘玉计在心头。 “砸坏的家具，撞坏的楼梯，打碎的锅碗瓢盆……”算的很详细。 郭芙蓉不耐烦了，道：“行了行了！你说一个总数就好了！” “一共是四十八两七钱。” “呵！这么便宜！”郭大小姐金枝玉叶，这点银子自然不放在眼里，拍桌子道：“没问题！那我每个月多少工钱？” “两钱银子。”佟掌柜的狐狸尾巴漏了出来。 小郭算术不太好，蹙着眉头一脸困惑。 佟湘玉道：“不用算了，你还要跟额干二十年！” 小郭傻了…… 佟湘玉魅惑的声音传来：“不要怕，二十年快的很，弹指一挥间。” 说这话的时候，佟湘玉眉眼之间风情万种，郭芙蓉一脸惊悚转身欲逃，秀才和大嘴眼神专注看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尚景在监视器后面全神贯注，宁财神在一旁揉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鬼点子……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句台词，在以后的岁月中不知让多少人红了双眼。 二十年快的很，弹指一挥间。 眨眼离开了校园，眨眼穿上了嫁衣，眨眼隆起了小腹，眨眼凸起了肚腩…… 郭芙蓉终究没有逃走，她伸着手一脸渴求，被葵花点穴手定在了时光里。 她一身青衣，满头长发，眉清目秀，五指修长，配乐响起，像春风中欢愉的风铃，有人的心却忽然一疼。 大嘴把小郭扛到门口，像一个雕像，老白把灯笼和毛巾搭在了她手上，最残酷的莫过于生活，你逃不离挣不脱，即使你会排山倒海。 “我不逃了，我再也不逃了！”再次被抓后，郭芙蓉可怜兮兮的蹲在了地上。 李大嘴道：“你倒是想逃，这位白爷轻功天下第二。” 白展堂嘚瑟道：“第一是楚留香，比赛那天我光着脚而且顶风。” 从此以后，郭芙蓉就成了同福客栈的杂役，一个月两钱银子，乖乖，佟掌柜可不是一般的抠，每天吃的还是咸菜馒头。 郭芙蓉千金小姐，哪吃的下这种杂粮粗食，半夜饿起，去厨房偷吃，恰巧被偷吃的李大嘴撞见。 郭芙蓉还振振有辞：“我问你，你是学什么菜系的呀？” 李大嘴懵逼了，他一个野厨子，哪懂这么多？ 郭芙蓉卖弄道：“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听过没？” 李大嘴嘴硬道：“我手艺是在黄鹤楼学的，黄鹤楼你知道吗？” 郭芙蓉懒得跟他啰嗦，道：“说句不客气的话，我进过的酒楼比你上过的茅房都多！” “姐姐，你厉害！”李大嘴甘拜下风。 这场戏拍完，郭芙蓉直接喊起来：“宁财神，你个臭鸭蛋，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台词！” 宁财神排众而出，双指骤然一点，道：“葵花点穴手！” 郭芙蓉往后一跃，双掌猛然推出，道：“排山倒海！” 其他人笑作一团。 一指葵花点穴手锁住了流年，一掌排山倒海推倒了浮生。 83 秀才的情话 春末夏初的五月，天空静澈，草木欣然。 最不像男人的秀才和最不像女人的小郭渐生情愫，一个倾心已久，一个后知后觉，当然，最要感谢的还是那个有洁癖的黑道第一剑客，平谷一点红。 被他刺中的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除了眉心有一个小红点，这么一个大高手，出来的时候竟然穿着一身妖娆的红衣…… 那个时候小六正在舞刀，气势如虹，属于尬舞的一种。 老白和秀才就像在看耍猴。 忽然有人称赞：“好刀法。” 小六被夸的有点蒙，扭脸望去见是一个红衣剑客，大模大样的抱拳道：“行啊！挺有眼光，从那儿来啊？” “平谷。” “啊！”小六一愣，提刀就上，道：“好小子！” 不得不说，小六已经飘了，竟然敢硬抗传说中的平谷一点红。 “唰唰唰！”剑光忽起，眼花缭乱。 小六看呆了，心里哆嗦的想着：谁借给自己的狗胆？ 收剑入鞘，桌上落满了苍蝇尸体。 “这些苍蝇，是你砍……砍下来的？”老白说话都打颤了。 平谷一点红当然不会回答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反问道：“有空房吗？” “有有！客官里边请！” 小六吓瘫了，秀才伤口上撒盐，道：“你那套刀法没耍完，你接着耍呀！” 小六冷哼一声，收起佩刀匆匆跑了出去，这事没完，俺可是衙门的人！ 就这样，平谷一点红在同福客栈住了下来。 入夜，人心惶惶的客栈众人终于盼来了小六，可紧接着，平谷一点红走下了楼梯，小六当即钻到了桌子底下…… 众人胆战心惊，脸上堆满奉承的笑容，可对方接下来的举动把他们都惊呆了，竟然要了一盆清水，亲自把桌子狠狠的擦了擦。 “都来看看吧！”平谷一点红的声音带着得意。 “哇！好干净啊！”几人齐刷刷的看起了桌子，老白的表情尤其夸张，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想摸一摸这张自己擦了千百遍的桌子。 “别动！”平谷一点红挡住了他，道：“洗完手再摸！” 老白辩解道：“刚洗的。” “你用什么洗的？要用我这个！”然后，平谷一点红拿出了自制的洗手液、洗发水、洗面奶。 并尤其推崇洗面奶，说是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洗脸护肤去黑头三合一。 “啥是黑头？”佟湘玉茫然了。 “就是你鼻头上一粒一粒小黑点。” 正是这些小黑点，把郭芙蓉气哭了，给了秀才表白的机会。 平谷一点红走后，小六又恢复了精气神，提刀欲追。 郭芙蓉拦住了他。 小六不耐烦道：“你烦不烦呐？有那功夫，去把你鼻子上的黑头挤了去！” “什么黑头？”郭芙蓉一头雾水。 佟湘玉娇笑道：“就是你鼻子上的小黑点！” “啊！有吗？”郭芙蓉吓了一跳。 小六凑近瞅了瞅，一脸嫌弃道：“一个女孩子家，脏成这样，你恶不恶心？” 小郭憋屈死…… 夜深的屋顶，小郭还在哭泣。 秀才趁虚而入，柔声道：“你没事吧？” “谁！”小郭吓了一跳，见是秀才，问道：“你来干吗？” “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秀才温柔的像一抹春风。 不过小郭对黑头还有阴影，硬让秀才闭上双眼，说怕他恶心。 “胡说！”秀才脸一冷，诚恳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最干净的女孩！” “真的吗？”小郭一怔。 “真的！谁要说你脏，那绝对是他瞎了眼！”秀才斩钉截铁。 小郭感动了，声音都柔和起来，道：“那你把眼睛睁开吧。” 时机刚好，秀才开始表白：“其实你不用难过，这种事情很容易想明白，一旦喜欢上谁，就别无所求，只要每天能见到她，就已经觉得很庆幸了。” “那……那你这种心情能保持多久？” “没准……就是一辈子吧！”秀才深情款款。 “不可能吧。” “我真是这么想的，一辈子很短，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可这种心情很长，如高山大川，绵延不绝。” 小郭被打动了，道：“那好啊，我给你个机会，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吧。”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 就在此时，楼下忽然传来呵斥声，平谷一点红和小六回来了，郭芙蓉顿时来了精神，将秀才晾在一旁窜了下去。 秀才的表白就像哑火的炮仗，能安慰他的唯有鸣叫的夜虫和凉凉的夜风。 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平度一点红想看到的，生平第一次做月老，不结成连理怎么行？ 于是他留下了一个洗面奶配方，佟湘玉煞费苦心的做出了成品，李大嘴阴差阳错的换成了辣椒酱，小郭稀里糊涂的涂在了自己脸上。 好嘛，一张脸红成了猪肝！ “我掐死你！”惨遭毁容的小郭掐着佟湘玉的脖子，李大嘴换辣椒酱的事情还没有事发。 “不要哭了嘛！放心好了，只要你愿意，额会带着你一起守寡的！”佟湘玉真切的安慰。 郭芙蓉哪愿意，哭道：“守什么寡？你好歹都嫁了一回，可我呢？我嫁给谁去！” “你嫁给我吧！”秀才挺身而出。 郭芙蓉一愣，道：“你放……放什么厥词！” 秀才深情的走了过来，表白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 佟湘玉和白展堂忙跑开了，怕被秀才眼里的火花给烧着 秀才又道：“我知道我也配不上你，可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可是我的脸……”小郭将自己的脸捂了起来。 “没关系，我记得你好看的样子。” “可……可是为什么呀？”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事实已经这样，我就不想再回避了。” “郭芙蓉，我喜欢你！比孔子孟子老子庄子，这些子加在一起都喜欢！” 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这大概就是能说出口的最深情的情话了吧！ 从这天起，同福客栈第一对情侣就诞生了，整天卿卿我我腻歪在一起，一个吃瓜子一个剥瓜子皮，一个上茅房一个递厕纸…… 84 高手驾临 五月三十号，乔麦打来了电话，告诉秦洛公司想让他去拍一则广告，报酬不菲。 虽然乔麦说的很委婉，但秦洛听出来了，如果不去，自己这个小经纪人的处境会变得很不妙。 尚景知道此事后，出乎预料的欣然同意了，给秦洛放了一天假。 于是儿童节这天，同福客栈的老白不见了。 走之前，佟湘玉等人皆有诉求。 “老白，给我捎一吨开心果。” “老白，中南海给我弄一条呗！” “老白，肘子肘子。” “白叔，我想吃徐福记的糖果。”还是小贝嘴甜。 …… 秦洛来到了cp区的一个仓库，见到了这则广告的策划，三十来岁的男子，据说是中戏导演系毕业，曾在多个剧组做副导演，叫韩腾。 “要等一会，女演员堵路上了。”韩腾说话很客气，将广告文案递给了秦洛。 封面写着六个大字：《白师傅方便面》 没错，这一个则关于方便面的广告，白师傅，秦洛从未听说过。 广告背景是一对刚结婚的小夫妻，都有忙碌的工作，像每天早晨挤在地铁上的大多数人。某天，俩人回家都很晚，谁也不想做饭，疲惫的对视，心照不宣的想起某种美味，欢快的音乐响起，俩人眉飞色舞的进了厨房，泡了一桶方便面…… 白师傅，不止是一碗面。 这就是主打的广告词。 至于收入，和海润分成之后秦洛还能拿两万！ 真可谓不菲了，当时在《红尘》话剧组，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多月，到手也就这个数，怪不得明星都喜欢抢广告。 过了足有半个小时，女演员才赶到，秦洛正在别克商务里看文案，有专车就是舒服。 “秦先生，可以开始了。”有人过来通知秦洛。 秦洛下车，一个女子进入视线，正低着头给韩腾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路上堵车，我赶公交来的。” 从秦洛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子高挑的背影，穿着花格子衬衣和牛仔裤，扎着马尾，很青春的感觉。 韩腾不悦道：“我们的报酬不算低了，敬业点行不行，这样以后谁敢用你？” “抱歉抱歉！真对不起！” 秦洛插话道：“韩导，可以开始了吗？” “马上马上。”韩腾换了一副脸色，又朝女子道：“别人都等你半个小时了！” 女子忙看向秦洛，歉然道：“对不起啊！” 秦洛……秦洛愣住了。 竟然是她！ 高高的瘦瘦的，圆圆的脸蛋看起来就像一只猫，目光怯怯。 初次相遇是在黄浦江畔，夜风清凉，举目灯火，他曾为她拍了两张照片。 再次相遇是在玉佛寺，她虔诚的跪伏在地念念有词，他决然的脱离排了半个小时的队伍追她而去。 为什么追？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追到，她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一年半之后，她骤然出现，就站在十米开外。 女子盯着秦洛，眼神渐渐有些疑惑，这人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我知道你的名字。”秦洛开口了。 女子一愣，情不自禁的指向他，道：“是你！” 她想起来了。 秦洛笑了，道：“你好汤惟，我是秦洛。” 她睁大了双眼，满是不可思议，对方竟然真知道自己的名字！ 广告拍摄的非常顺利，下午四点就收工了，秦洛和汤惟挥手告别。 “叮铃。”说巧不巧，江衣燕打来了电话。 “你在干嘛？” “刚拍了一则广告，你在干嘛？” “我在看天看云看山看树看飞鸟，什么广告？” “白师傅方便面。” “白师傅？好像没听说过。” “我尝了尝，味道还可以。” “嗯，那以后我也尝尝。” 之后，秦洛去了超市，将那些开心果中南海肘子糖果采购一通，反正有gl8，捎回去也方便。 回到同福客栈后，一群家伙高兴坏了，片刻就将车里的东西搬走一空，秦洛的行李倒是留了下来，跟一群蝗虫似的，乔麦都快吓坏了。 “你跟我去看看不？”秦洛邀请道。 乔麦忙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公司吧！” 当天晚上，同福客栈又聚了聚餐。 宁财神这个家伙特别好吃，嘴还刁，隔三差五就去弄些山里的鱼，自己开小灶，据吃过的人说，手艺还不错。 “你们是体力活，我是脑力活，咱们不一样！”谁要跟他抢吃的，他就这样哭诉，搞得自己多受苦受难似的。 而且还好睡好喝。 睡不饱就跟个死人似的，状若行尸走肉。 至于喝，没什么讲究，白酒啤酒黄酒红酒都行，他有句名言：能让我微醺，就是好酒。 就在这晚，宁财神喝醉了，抱着长板凳睡了一夜，睡前咕哝了很多遍：“老子的股票老子的股票。” 宁财神大学学的金融专业，毕业后做过几年证券投资，一直都有买股票的习惯，看那凄凄惨惨的模样，十有八九股票赔钱了。 第二天，秦洛叫醒了宁财神，问道：“买的什么股票？你赔了多少钱？” 宁财神愣了愣，随即一拍大腿，道：“唉！别提了，还不是腾讯，砸进去十万，现在只剩七万了！” 秦洛吃了一惊，不应该啊！腾讯的股票也会贬值吗？ “唉！当时就不该听我哥们的话，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去他妹的！”宁财神一脸愤慨。 秦洛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同样在这一天，一个头系黄巾的大眼老汉出现在了片场，手里滚着两个铁球，虎目圆睁，神色不善，看谁都像看牲口。 佟湘玉她爹来了，龙门镖局总镖头！ 这老汉一出现，秦洛就感觉不对，就像小池塘里出现了一头恶蛟，其他人全是他的食物！ “高手！”秦洛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有些跃跃欲试。 老汉环视一圈，目光落在秦洛身上，道：“小兄弟，放松放松，额又不是来打架的。” 秦洛忙笑了笑。 宁财神悄悄凑了过来，小声道：“此人名叫朱龙煌，曾在《西游记》里扮演如来佛祖，六几年就出道了！” 秦洛心里哐当一声，六几年？ 85 碾压片场 六几年？ 那岂不是影视业开天辟地的年代！ 秦洛顿生高山仰止之感。 朱龙煌四平八稳的往那一坐，立马成了场中的焦点，既有江湖草莽之气，又有武林大豪之势，白手起家的龙门镖局总镖头跃然眼前。 江湖上能入他法眼的人都不多，区区一个同福客栈，自是没放在眼里，何况女儿还是这儿的掌柜。 开拍之前，几人先对了对台词，剧情都知道，佟湘玉的老爹来了，要把女儿带回汉中的龙门镖局，郭芙蓉生出假结婚之计。 这个时候，尚景有一个动作，看的几人惊诧莫名，他非常自然的给朱龙煌端了一杯茶。 “这是我前辈，也是我长辈，拍戏拍了四十多年，《地道战》的主角就是他演的，你们几个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吧。”尚景语重心长。 朱龙煌摆了摆手，祥和道：“别听他的，演员是一个活到老学到老的职业，子曾经曰过，三人行必有我师，谁跟谁学还不一定呢！” 话毕，笑容一敛，又成了气场十足的江湖大佬，手里滚着两个铁球吱吱作响。 秦洛等人的马屁话都咽到了肚子里，这转变也太快了，简直神乎其技。 一个小时后，剧组开拍，伴着骏马的长嘶，朱龙煌进了同福店，一只手抓着肩上的包裹，一只手滚着铁球，大模大样。 秦洛忙迎了上去，道：“客官你是打尖还是住店？” “专门见你们掌柜的！”朱龙煌声如洪钟，丢出了自己的包裹，秦洛一把抓在了手中，边上的众人皆跟着捏了把汗。 这个动作不在编排之内，全是朱龙煌自己的意思，但加上之后，忽然生动多了，一个狂放不羁的人物形象随之鲜活起来，同时又表现出轻视之意。 一个小跑堂，他怎会放在眼里？ “你赶紧去，把额的马喂好，草料要细一点！” “好好好！”秦洛忙不迭的应下，小跑着向外走。 朱龙煌又叮嘱道：“粗了可伤胃！” “啊？”秦洛完全是下意识的愣了愣。 朱龙煌欺身上前，目光炯炯，指着秦洛道：“我跟你说，额这可是纯种的大宛驹，啊！” 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特别是最后一个“啊”字，加上那腔调，一看就经常盛气凌人的发号施令。 秦洛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咕哝道：“这老头谁啊？说话这么横！” 刚走出客栈，秦洛就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密汗，刚才这场戏，他完全被带了节奏，从朱龙煌丢出包裹那一刹，就沦落成了陪衬…… 接下来从表情到台词，基本就是对方在控制，这感觉很奇怪，又好又不好。 副导演张青凑了上来，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 “像被揍了一顿。”秦洛苦笑着摇了摇头。 张青道：“这种老戏骨，谁和他搭戏都捏一把汗！” 出人预料，郭芙蓉在场面上却不落下风。 “你们这店开多长时间了？”朱龙煌环顾一圈，看向郭芙蓉。 “你活了多久，这店就开了多久！”郭芙蓉不寒不憷，嘴上说着尖酸刻薄的话，手上若无其事的甩了甩毛巾。 这个动作也是现加的。 “你……你个小女子！”朱龙煌指向小郭，手哆嗦的宛如触了电。 郭芙蓉立马炸了，又一甩毛巾，拉开了动手的架势。 “过！”尚景的话传来，郭芙蓉瞬间瘫在了椅子上，幽怨道：“娘类！我郭芙蓉也有今天！” 其实刚才还有两句台词，但她忘了说，架势拉的有点早。 “啪啪！”尚景鼓了鼓掌，打气道：“不错不错，效果有了。” 整个片场，所有人最喜欢听到的就是这四个字，尚景不是一个特别注重形式的人，更在意影像所带来的效果，要不然刚才那段拍摄最少ng两次了。 下一场戏，朱龙煌被秦洛点了穴，片场的气氛恢复如初，变化非常明显，郭芙蓉笑的轻松而畅快，秦洛身上又豪气顿生。 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结果，实际上还是受朱龙煌的影响，不是他刚才的压制，就不会有眼下的昂扬，但转折随之就来。 佟掌柜下楼，荡气回肠的喊道：“哎呀~爹！” 秦洛和郭芙蓉一滞，目光躲躲闪闪的退到了一旁。 片刻之后，佟掌柜的声音响起：“白展堂，是不是你干的！” 第二天，秦洛又单独对上了朱龙煌。 朱龙煌道明自己来的目的，佟湘玉不同意，俩人大吵一架，秦洛身为掌柜的知心人，决定和朱龙煌去讲讲道理。 秦洛脚踩板凳，手指敲打着桌面，寒目如刀，居高临下。 朱龙煌大大咧咧的躺在椅子上，比葛优躺还躺，手里的铁球转个不停，抬眼扫了秦洛一眼，爱搭不理。 秦洛开始讲道理，说同福客栈不能卖，吧啦吧啦。 “额家滴！”朱龙煌喝了一声，一脸不耐烦。 秦洛一滞，蒙了。 朱龙煌又道：“额家的事情，不要外人来掺和，啊！” 尚景没喊停，秦洛跟着道：“哎！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你！” “啪！”铁球被砸在了桌子上，朱龙煌腰带一解，就要大打出手。 “哎别别别！大爷大爷！我错了！”秦洛窜了。 这场戏和原剧情又有出入，但效果也有了…… 朱龙煌不久前刚过了66岁大寿，体力远比不上他们几个年轻人，一天只能拍三四场戏，而且晚上睡得早。 第二天下戏之后，尚景给他们开了个会，朱龙煌已经走了。 “这两天拍戏有什么感想，都说说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欲言又止，但谁都没有说话。 “这个……朱老爷子。”向来无法无天的郭芙蓉开了个头。 秦洛接着道：“老爷子这个……太强大。” “就是，太强大太强大！”几个人跟着附和。 “就你们那点小心思……”尚景瞥了他们一眼，又道：“我知道跟老爷子拍戏有压力，岂止你们有压力，我和财神同样有压力！” “你们有所不知，老爷子不仅是个演员，还是个导演，几十年前就开始导演话剧了！” 几人一怔。 尚景又道：“我和财神昨天看了一下，有些剧情老爷子是做了些改动，但效果……明显要好一些！” “说来惭愧，这说明老爷子对剧本的理解还在我之上。” 秦洛忽然想起沙静昌的话：“好的演员可以以点带面、以面带体，绝好的演员甚至可以直接赋予舞台灵魂，轻描淡写间，就让观众身临其境。” 按照这个标准，朱龙煌最少也该属于绝好的演员，直接赋予了整个剧组灵魂，包括演员，包括编剧，甚至包括导演…… 也许只有这样的大牛才能演绎如来佛祖，任你七十二变，任你十万八千里，任你计谋百出法力无边，一样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会议过后，整个剧组再无任何怨言，后面的拍摄变的更为流畅起来。 三天之后，朱龙煌离开剧组，几人反而有些不舍。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朱龙煌温和的笑了，这一刻，他才恢复生活中的自己，一位年过花甲的慈祥的老艺术家。 只要在剧组，他就是草莽出身的龙门镖局总镖头。 他们这一辈人，是非常注重匠心的一辈人。 每天早晨，佟湘玉都要去跑步，沿着盘山公路，跑到清溪再折返，来回约有七八里。 后来秀才加入了，小郭加入了，秦洛也加入了。 李大嘴和宁财神一个德行，打死也不去。小贝说自己正在长身体，跑步有点早。尚景是看情况，有时候一连跑好几天，有时一个星期都不跑。 日子往下，六月迎来了蝉鸣，天亮的越来越早，这天清晨，跑步四人组又从同福客栈出发了。 “不能再跑了，天越来越热。”秀才汗流浃背一脸苦相。 小郭道：“我倒觉得挺爽的！” 她穿着一身阿迪达斯的运动装，脚步轻盈，任汗水顺着鬓角滴下。 佟湘玉没有说话，目视前方心无旁骛。 半个小时后，同福客栈遥遥在望，挨着的盘山公路上，却多出一个风尘仆仆的女子。 她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挂着一个单反，不时望一望四周葱郁的群山，看到秦洛一行人后，停住了脚步。 “这美女谁呀？”秀才咕哝了一句。 佟湘玉没有说话，郭芙蓉也没有说话，秦洛却停了下来。 然后，佟湘玉停了下来，郭芙蓉停了下来，秀才也停了下来。 “我一个朋友，你们先回去吧。”秦洛道。 “噢！”佟湘玉三人恍然，秀才咕哝道：“还是个女的。” 三人走后，清晨的盘山公路上，就剩下了秦洛和挂着单反的女子。 “我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遇见了你。”女子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秦洛也笑了。 另外一边，秀才问小郭：“你猜那女的是谁？” “老白的朋友吧！”郭芙蓉一脸无所谓。 “你猜呢？”秀才看向佟湘玉。 佟湘玉瞪了他一眼，道：“管你啥子事嘛！子曾经曰过，不八卦能死啊！” 秀才缩了缩脖子，满脸莫名。 “哈哈。”郭芙蓉咧嘴笑了，随即就迎上了佟湘玉锋利的目光。 86 探班 “什么时候回来的？”秦洛问道。 女子眨了眨眼，道：“你说我叫你什么好呢？” “什么都行啊小江。”秦洛伸展了一下胳膊，一脸无所谓。 “别动小秦，我给你拍一张照片！” 小江往后跑了两步，半蹲下来，将镜头对准了秦洛。 秦洛笑着摇了摇头，下意识的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咔嚓！”画面定格下来，阳光给一切涂上了颜色，秦洛脸上泛着橙光，嘴角的弧线都透着暖意。 “对了，我拍了很多照片，挺漂亮的，你来看看。”小江献宝似的来到秦洛身边，开始翻看之前拍摄的照片。 秦洛凑了上去，脸颊几乎挨到小江的脑袋。 小江的头发很好闻，淡淡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 之前的一个月，江衣燕去了贵州，拍摄了一部电影，叫《与你同在的夏天》，在里面饰演女一号李明馨，一个考上了大学却怎么也等不到通知书的小镇姑娘。 所以照片多和贵州有关，葱郁的山，飞溅的瀑布，摇摆的野花，石桥，简陋的教室，湛蓝的天，脏兮兮却笑的很甜的小女孩…… 最近的一张照片是在火车上拍的，窗外阳光普照，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在清风中荡来荡去，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是昨天。 她昨天还在贵州驶往京都的火车上，今天一早就出现在了平谷的山里。 “你……想吃东西吗？”秦洛眨了眨眼，心里有些感动。 小江仰脸看向他，只笑不说话，一阵风吹来，她的发梢轻轻的摇摆，像风中的小草。 秦洛忽然说不出话，心头痒痒的。 瞬间，小江的脸红了。 秦洛揽了揽她的肩。 她把头缓缓依在了他肩上。 伴着悠扬的蝉鸣，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像一刹那也像无数个刹那，小江开始说话：“我们去的地方是一个叫桐梓的小城，风景特别好，山清水秀，我非常喜欢吃那里的米粉，就是不能带，但我已经会做了，什么时候做给你吃……” 秦洛轻轻点了点头。 很快小江就走了，轻轻相拥之后，慢慢消失在秦洛的目光里。 她怕影响剧组的拍摄，虽然没说，但秦洛知道。 “小小的一片云啊慢慢的走过来……”她哼起了歌，视线里一片明媚。 他举目环顾，突然想起一句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老白老白，刚才那姑娘是谁啊？”秦洛一回到同福客栈，秀才大嘴就凑了过来，还带着小贝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 郭芙蓉拿着鸡毛毯子，装模作样的打扫桌子，实际上也竖着耳朵。 宁财神咳嗽了两声，道：“老白，咱们这个剧有一个特点，就是鲜活，你把弟妹领来，我保证给她上个角色！” 这话倒不假，宁财神写剧本的速度和拍摄速度基本持平，也就差了两集剧情。 “葵花点穴手！”秦洛伸手一挥，吓的大嘴几人一趔趄，趁这个机会，兔子一样窜进了化妆间，除了佟湘玉，其他人的妆都化好了。 “我给你们说，就冲老白这遮遮掩掩的劲，俩人之间的关系就不会简单！”宁财神推了推眼镜，一脸笃定。 “哎呀！老白也老大不小了，谈个对象怎么啦？秀才，你不也有女朋友吗？”郭芙蓉打抱不平了。 秀才羞涩一笑，道：“芙妹，我有没有女朋友你还不知道！” “咦！”郭芙蓉一脸嫌弃。 小贝好奇的厉害，追着问道：“白大哥对象长的好看不？” “漂亮！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秀才不吝赞美，末了话锋一转，道：“但是比起芙妹来还差点。” “咦！”这次李大嘴受不了了。 宁财神点了一支烟，把脸藏在缭绕的烟雾里，怕被伤及无辜。 郭芙蓉一叉腰，怒道：“李大嘴！你什么意思？还有你秀才，给我哥屋恩！” 化妆间里，坐在镜子前的佟湘玉瞄了秦洛一眼，道：“女朋友吧？” 秦洛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别负了人家，一看就是个好女孩。”佟湘玉叮嘱一声，下意识咧了咧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容。 就在几天前，她刚办了离婚手续，这事整个剧组都不知道。 曾经你侬我侬，还是落了个两看相厌分道扬镳，也许爱情这朵花，除了春夏，终还要经历秋冬。 很快尚景也听说了，旁敲侧击的问了秦洛两句。 又过了几天，黄勃打来了电话，说自己在平谷，想来看看秦洛。 秦洛推脱不得，只能将地址告诉他，谁知一同前来的还有赵粒颖。 “我才不稀罕来看你，还不是……”黄勃话说一半，赵粒颖瞪了过来，忙打住不说了。 和江衣燕不同，黄勃脸皮厚，大模大样的进了同福客栈，不寒不憷的和尚景宁财神握手。 “阿洛演的什么角色？”黄勃问宁财神。 财神道：“锦毛鼠白玉堂你知道吗？” “知道。” “他演的角色就是从锦毛鼠转化来的，叫白展堂，江湖上有名的大盗。” 黄勃听的有点蒙。 “就是这么个人物，轻功天下第二，最拿手的招数是葵花点穴手，人称盗圣。” 看宁财神说的很起劲，黄勃咧嘴笑了笑，打趣道：“盗圣，我还盗帅呢！” “盗帅是楚留香。” “我知道是楚留香。”黄勃甩了甩头发。 宁财神呆了呆，像被撩到了。 剧组正在拍摄，秦洛在客栈里窜来窜去，跑堂嘛，还是要跑跑滴。 一场戏拍完，宁财神匆忙的把尚景拉到了一边。 “尚导，你看那小子咋样？”宁财神隐晦的扫了黄勃一眼。 尚景瞥了瞥，道：“脸皮厚，会说话，长得不咋滴。” 宁财神凑近小声说了一通。 开始还好，尚景一边听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茶，老神在在，可到最后，整个人都怔住了，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尚导？我这个提议怎么样？”宁财神一脸期待。 尚景愣了片刻，才回道：“想法是不错，但我怕拍出来被观众骂死！” “再加上那个小姑娘呢？” 尚景看向赵粒颖，眼睛一亮。 87 盗帅VS盗圣 宁财神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秦洛后，秦洛懵逼了足有半分钟。 黄勃知道后倒是一脸欣然。 赵粒颖愣了愣，纳闷道：“我没问题，可为什么不让洛哥……” 黄勃劈里啪啦摁了摁手指，神色不善：“粒颖，哥平常待你不薄啊？” 赵粒颖吐了吐舌头，再不敢说了。 看俩人都没什么问题，宁财神二话不说就去写剧本了，尚景领着秦洛三人进了同福客栈，知会其他人道：“这两位大家都认识了，我要说的是，他们俩将是咱们剧组下一集的客串演员。” “下一集没有客串啊？”李大嘴茫然了，佟湘玉等人也看向尚景。 下一集的剧本，早就在几人手里了，确实用不着客串。 “这个……是有点突然，不过剧本呢，财神已经在写了，明天就会交到大家手里，辛苦一下哈！” 几人没有说话，都默认下来，毕竟这事不是第一次发生。 “喝点水都喝点水！”也许出于歉意，尚景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 “谢谢尚导谢谢尚导！”几人受宠若惊。 尚景又道：“提前和你们透露一下，黄勃要饰演的是……盗帅楚留香。” “扑哧！”“扑哧！” 佟湘玉和郭芙蓉直接喷了，秀才反应快，先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嘴，小贝还没开始喝，李大嘴也许因为嘴大，生生止住了。 “哈哈哈哈！”尚景大笑着走了出去。 黄勃有些不忿，轻飘飘的甩了一下头发，问道：“你们什么意思？” “扑哧！”这下李大嘴也忍不住了，将茶水喷了出来。 秦洛和赵粒颖在一旁紧绷着嘴，生怕笑出声，落个幸灾乐祸之嫌。 第二天，挂着黑眼圈的宁财神把剧本写好了，剧情源于白展堂一句装13的话：“第一是楚留香，比赛那天我光着脚而且顶风。” 这话传到了江湖上，盗帅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所以就来会会白展堂这个手下败将了。 某日，晴。 同福客栈寻常的一天正在进行，秀才拨弄着算盘，小郭提着拖把，老白舔着脸迎来送往。 “咕~！”突然，空中传来一声鹰啼，老白神情一敛，凝重的望向店外，一个少年郎款款走了过来。 头束发带，一身白衫，模样俊俏之极，店内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这少年郎，自然是赵粒颖扮演的。 “有酒吗？”少年郎冷冷出言，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老白，目不斜视。 “有。”老白面无表情。 少年郎挑了挑眉毛，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有葵花小酿吗？” 老白直接呆了，葵花小酿是他师门的绝密佳酿，掌门一年到头才能喝到十斤八斤，这人怎么会知道？ 少年郎又道：“恰恰的葵花，五年陈的小酿，有吗？” 秀才和郭芙蓉都察觉到了古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凝重，一头雾水。 “你到底是谁！”老白喝问一声。 “哼！”少年郎冷哼，却没有接话。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谁。”另一个声音响起，门外又有人出现了。 头戴黑色的纱笠，看不清面容，一身银色的锦袍却异常闪亮，往那一杵，光彩夺目。 “是你！”白展堂认出了来人。 郭芙蓉和秀才投来疑惑的目光。 来人从容落座，少年郎恭敬的倒了一杯茶。 “听说上次比赛你很不服。”来人拿住茶杯却没有喝，食指缓缓地摩挲着杯沿，又道：“还逢人便说你输给我是因为光脚而且顶风。” 老白挠了挠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秀才和小郭恍然，目光对视，满眼火花，盗帅竟然来了！ “呀盗帅盗帅，麻烦你给我签个名！”秀才竟先小郭一步，兴冲冲的拎着毛笔窜了过去，把自己的衣袖摊在了盗帅面前。 一看就是个铁粉！ 不过…… 盗帅隔着黑纱瞪了秀才一眼，斥道：“幼稚，一边玩去！” 秀才懵逼了！ 可下一幕，盗帅竟对着小郭勾了勾手，道：“来小姑娘，帅哥哥我给你签个名，你是想要楷书隶书草书还是情书？” “够了！你今天来到底意欲何为？”白展堂打断了盗帅的话。 “何为？自然是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说完之后，盗帅朝旁边的少年郎招了招手。 少年郎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扔在了桌子上。 “啪！”一分为二，竟然是一双鞋！ “你不是光脚没鞋吗？我给你带来了，京都内联升，纯棉纯手工，单鞋重二两一钱，和我脚上的一模一样，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我……” “你穿四十二码半，我专门找人定制的，错不了。”盗帅打断了老白的话。 老白咬了咬牙，发狠道：“好！今天我就再和你比试比试，让咱俩重新分个高低！” “啪！”少年郎从怀里摸出一纸合同，拍到了桌子上，道：“来吧，签字画押！” 秀才和小郭都凑了过来，只见合同上写道：“比赛同样的距离同样的鞋子同样的方向，结果公平公正公开，谁若再不服气，直接除掉自己的江湖名号。” “好！”老白一口应下。 “签字！”秀才递来了毛笔。 老白先签，写道：“盗圣白展堂！” 盗帅写道：“盗帅楚留香！” “画押！”小郭递来了刀子。 “呀！”“我渴奥！” 老白和盗帅皆吓了一跳。 小郭道：“画押当然要按手印，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怕什么！” “就是！”秀才跟着帮腔 老白和盗帅对视，好像都狠下心来 接着，老白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自己名字上按下了血手印，好一副英雄气概。 盗帅…… 盗帅招了招手，背后的少年郎二话不说咬破了手指，在秦洛几人懵逼的目光中，帮盗帅按了手印。 “我渴奥，不会吧！你这样……” 盗帅摆了摆手，道：“我们主仆二人情连情心连心，血浓于水，有什么问题吗？” 老白还欲争辩。 盗帅忽然指向秀才和小郭，道：“他们要是这样帮你，我一样ok呀！” 老白看向秀才和小郭，俩人忙摇了摇头，比拨浪鼓还拨浪鼓。 “我们开始吧！”盗帅摘下了纱笠，轻飘飘的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小郭忙闭上了双眼，秀才忙捂住了自己的胃，怕一不小心就吐出来。 “乡巴佬！”盗帅又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88 不一样的世界 “过！”尚景的声音传来，一群人再也忍不住，立马笑的前合后仰，特别是秀才和郭芙蓉。 郭芙蓉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秀才直接坐到了地上，都快岔气了。 全场唯一不笑的只有两个人，一是秦洛，二是黄勃。 前者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后者嘛，天赋异禀。 下一场戏，佟湘玉从楼上下来了。 “沾糖，你干啥馁？跟个斗鸡似滴！”佟湘玉不明情况。 秀才忙走过去小声告知。 “啥！盗衰！”佟湘玉大吃一惊，眼神里火花四溅，挥手把秀才推到了一边，直愣愣的看向少年郎。 “哎呀！额的眼皮这两天一直在跳，额还有些担心……多余的嘛！”佟湘玉快步走到少年郎跟前，用食指点了点对方的胳膊，一脸娇羞。 她认错人了。 秀才和小郭对视，都没有说破的意思。 老白痛苦的捂住了额头。 “你认错人啦！”就在此时，盗帅发话了，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咚的放在了桌子上。 佟湘玉瞥了他一眼，道：“认错？怎们可能！额从小在龙门镖局长大，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一看就是个马夫！” 秀才和郭芙蓉赶紧往后缩了缩身子。 “咻咻！”两声忽然传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唯有老白喝道：“小心！” 下一个瞬间，盗帅正在给自己斟茶，好似从未动弹，不过他跟前的桌子上，却多出了一支碧绿的簪子。 佟湘玉的簪子！ “好厉害的马夫！”佟湘玉大惊失色。 “扑哧！”盗帅喷茶了。 “少爷！”少年郎走到了盗帅跟前，恭敬的抱拳，同时不善的瞥了佟湘玉一眼。 盗帅摆了摆手，道：“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一看就是个寡妇。” 佟湘玉看了看瑟瑟发抖的秀才和小郭，又看了看一脸关切的白展堂，顿时拿出了哭腔：“沾糖，救额！” 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咱们开始吧！”盗帅看向老白，又道：“我再加一个添头，要是你赢了，这根簪子你直接拿走！”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嗖嗖！”白展堂和盗帅同时出现在了同福客栈门口，蓄势待发。 “十八里铺？”老白看向盗帅。 “醉仙楼？”盗帅看向老白。 “嗯！”俩人同时点头，接着一溜烟的没影了。 “嗖！”少年郎风一样的跟了上去。 剩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长舒一口气。 “十八里铺离我们这里足有三十里，来回就是六十里，高手就是高手啊！”秀才轻叹一声。 小郭道：“你们猜谁会赢？” “肯定……额也说不好。”佟湘玉干巴巴的笑了。 “要不我们赌一把？”郭芙蓉建议道。 “我赌二两银子！”“我也赌二两银子！” 佟湘玉和秀才的情绪都很高。 “那你们赌谁赢？” “我赌盗帅赢，虽然他长的丑。”秀才斩钉截铁。 佟湘玉有些犹豫，但还是道：“额赌老白……输，虽然他长得帅。” “算了算了，都赌老白输还怎么玩！”郭芙蓉没劲了。 “嗖！”忽然，一阵风起，少年郎又回到了同福客栈，将桌上的簪子收进了怀里。 “放下！”佟湘玉大喝一声。 少年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佟湘玉忙赔上了笑脸，道：“那是额的簪子。” “少爷说了，簪子放这里他不放心。”少年郎解释一句，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郭咕哝道：“我怎么感觉这个小跟班都比老白厉害。” 话刚说完，就迎上了佟湘玉锋利的目光。 第一天的拍摄随之结束，进度比预想的要快，秦洛和黄勃很少ng，多是其他人笑场，特别是佟湘玉，笑点非常低，有次大嘴无意间放了个屁，直接把她笑成了一滩泥。 尚景心情很好，下戏之后拍了拍手，道：“我给师傅说过了，晚上咱们吃烧烤，可以适当喝点啤酒。” “耶！”整个剧组顿时欢欣鼓舞。 入夜之后，同福客栈灯火通明。 莫小贝笑的最欢，还是个孩子的她最喜欢这种场合，拿出吉他显摆着给大家唱歌。 她学吉他没多久，拿手的歌就两首，一首beyond的《真的爱你》，一首张雨生的《大海》。 果然，吉他响起，又是《大海》。 “从那遥远海边，慢慢消失的你……” 小贝的声音有点沙哑，唱的很舒缓，听起来别有一番味道，众人跟着哼起来，包括尚景，也包括赵粒颖。 一曲终了，小贝高兴的眼睛都快没了，举着吉他道：“谁来谁来！” “来！姐姐给你们来一个！”郭芙蓉竟接过了吉他。 掌声响起，郭芙蓉像模像样的试了试音，朝众人神秘一笑，身上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气质。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的东西，如影随行……” 她竟然来了一首《我愿意》，众人当即就蒙了，这也太颠覆了，在他们的印象里，就算郭芙蓉唱不来大河向东流，那至少也该是《山路十八弯》。 郭芙蓉之后，心痒良久的黄勃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来了一首《朋友》。 “这些年一个人……” 和《我愿意》的自哀自怨不同，《朋友》几乎成了众人大合唱，李大嘴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黄勃。 “叮铃！”就在此时，秦洛的手机忽然响了，李右斌打来了电话。 挺稀罕的，秦洛忙去了店外。 “团长！什么事你指示！”秦洛瞬间成了魏和尚。 “哈哈！”李右斌大笑两声，道：“你小子，在哪忙呢？” “在平谷这边拍戏呢。” “噢！”李右斌顿了一下，道：“《亮剑》的事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我没听说。” “唉！”李右斌叹息一声，道：“别提了，娘的竟然没人买，上星都上不了！” “啥？”秦洛愣了。 “听说联系了几家上星卫视，连个出价的都没有，只能卖给地方频道。” “为什么呀？” “说拍摄的画面太差，制作不够精良，另外业余演员太多，戏演的不专业。” “放屁！”秦洛急眼了。 挂了电话之后，秦洛茫然了片刻，腾讯的股票跌了，《亮剑》上不了星，这个世界也太不一样了。 89 《武林外传》最火的一集 同福客栈内满是欢声笑语，应该又是黄勃，扯着嗓子来了一首《挪威的森林》，将欢乐的气氛推向了高峰。 李大嘴兴奋的吹着口哨，小贝跟着连连叫好。 山风微有凉意，秦洛仰头看了看夜空，月明星稀。 “呼！”长舒一口气，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举步返回店里。 “好哎！”“好！” 《挪威的森林》恰好落下尾声，众人正连连叫好，黄勃看到秦洛，立马朝大家挤眉弄眼。 “来一首吧老白！”郭芙蓉大大咧咧。 “沾糖，盗衰说你唱歌很好听。”佟湘玉抛来了媚眼。 小贝扯住了秦洛的衣袖，道：“白叔，你就唱一首吧，小贝正好跟你学学。” “唱一首吧唱一首吧！”李大嘴和秀才跟着帮腔。 赵粒颖只笑不说话。 秦洛接过了吉他，指尖一拨，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吉他声响起，黄勃第一个皱起了眉头，暗道：“什么歌？怎么没听过？” 其他人也一头雾水。 “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 声音低缓，带着浅浅的悲伤，像秋风中缓缓飘落的树叶，听着有点莫名其妙，但好像又什么都听懂了。 情不自禁的，也有了点伤感，想起自己的梦想和心爱的姑娘，此时都像倒映在水面的月亮，那么的明艳动人，却再也无法拥有。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我知道，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这是秦洛前世很喜欢的一首歌，因为《亮剑》，忽然很想唱一唱。 遗憾的是，没有伴奏的马头琴。 四周静悄悄的，每个人都被这首歌吸引，整个同福客栈的气氛都变的有些感伤。 第二天一早，赵粒颖加入了跑步四人组，跟着同样跑到清溪折返。 可能没怎么跑过，返回的途中，赵粒颖撑不住了，双手支着腿停在了路中间，呼呼直喘。 “你们先回去。”秦洛和几人招呼一声，也停了下来。 “洛……洛哥，我没事，你也先回去吧，我知道路。”赵粒颖硬着头皮道。 “别停，先慢慢往前跑一会。”秦洛自顾自的做了个示范，放慢速度在前面带路。 赵粒颖咬牙跟上。 约莫两百米之后，俩人再次停了下来。 “剩下的咱们走回去吧。”秦洛伸展了一下胳膊。 赵粒颖歉然道：“对不起啊洛哥。”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我正好歇歇。”秦洛笑了笑。 虽然正值盛夏，山里的清晨依旧凉爽，空气很好，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 “洛哥，你昨天唱的歌叫什么名字？”赵粒颖歪着脑袋望了过来。 “还没想好。”秦洛暗道一声抱歉。 “反正挺好听的。”赵粒颖点了点头，忽然哼道：“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所以你好，再见。” 秦洛想说些什么，但突然觉的这一刻的气氛有些奇怪，就沉默了下来。 赵粒颖莫名的笑了笑，灿烂极了。 今天的第一场戏，盗圣和盗帅之间的比试就要分出结果！ 第一个出现的是佟湘玉，在店里来回踱步，一脸焦躁，嘴里说着：“秀才，小郭，展堂怎么还不来？大嘴，小贝，展堂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掌柜，盗帅虽然相貌寒酸，但不失为光明磊落之人，老白不会有事的！”小郭非常肯定。 秀才道：“这可不见得，子曾经曰过，相由心生，光看盗帅那长相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我挺小郭，盛名之下无虚士，堂堂盗帅，怎么可能会是阴险卑鄙之徒？”李大嘴难得文绉绉了一句。 小贝道：“我觉的吧，白大哥只要赢不了就没事。” 众人恍然。 佟湘玉长舒一口气，道：“小贝这孩子不笨，就是聪明的不太明显。” “哎呀嫂子！”小贝不依了。 “咕~！”空中传出一声鹰啼，同福客栈门外，忽然多出了三个人。 盗帅在右，靠在门框上，气喘吁吁，脸色煞白，明显强弓之末。 盗圣在左，趴在门槛上，脸色潮红，口吐白沫，状若弥留之际。 还剩最后一步，俩人却没了迈过去的力气。 少年郎站在盗帅身后，一脸关切，却没有出手相助。 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有人喊道：“抓盗圣抓到帅，建功立业随我来，弟兄们上啊！” 小六来了！ “噌！”盗圣和盗帅同时出现在了店内，一个斟茶一个拿杯，配合的默契极了。 “唰唰唰！”小六挽着刀花跳进了同福客栈，神色不善的环视一圈，目光盯上了少年郎，道：“说，谁是盗帅！” “六，你……”佟湘玉好奇了，这捕头出现的也太及时了。 小六道：“江湖上早就传遍了，盗帅要来同福客栈，只是这小伙搞错了一件事，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盗圣！” “小六英明！”白展堂忙赞了一句。 秀才大嘴一群人忙跟着点头，笑的很假很勉强。 小六茫然不觉，自夸道：“那是！我常年在此，对这店还不门清？” “那是那是！”一群人又跟着点头。 “说，谁是盗帅？”小六又向少年郎喝问。 “六捕头，你自己看嘛！”佟湘玉使了个颜色，朝盗帅努了努嘴。 “看？”小六会意，仔细的瞅了瞅盗帅，然后猛然拍了下桌子，道：“这绝对不是道帅，只能是你了！” 小六指向了少年郎， 众人差点雷倒。 郭芙蓉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哼！就这副嘴脸怎么可能是盗帅？盗帅肿了吗？”小六鄙视了郭芙蓉一眼，似在嘲笑她智商低。 众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六提刀来到了少年郎跟前，道：“盗帅，跟我走吧！” 少年郎视而不见， 小六冷笑，伸手去抓少年郎，不知怎的就扯住了少年郎的发带，猛然一拽，一头青丝飞泻而下。 少年郎顿时成了个俏姑娘。 小六吓的收回了手，哆嗦道：“姑……姑娘，抱……抱歉！” 俏姑娘充耳不闻。 “盗帅哪里逃！”小六急中生智，挽了个刀花，高喝一声窜了出去，继续追捕盗帅去了。 白展堂舒了一口气，大模大样的坐在了盗帅对面，道：“刚才的比赛？” “刚才的比赛是这姑娘赢了！”郭芙蓉横插一句，指向俏姑娘。 盗帅和盗圣对视，不过谁都没有出言反驳。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邀月。” 《武林外传》第三十六集：盗帅驾临同福店，双骄同输俏丫鬟。 90 小白 你是我的 《武林外传》剧组是一个习惯了迎来送往的剧组，从一开始的张歆乙，到林永建，到朱龙煌，再到眼下的黄勃赵粒颖。 短则一天，多则五六天，好像同福客栈真的是一座客栈，反正掌柜厨子跑堂一个也不缺。 不同以往，俩人离开时，整个剧组的依依不舍明显更浓一些。 秀才拉着黄勃的手，就差无语凝噎。小贝和赵粒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向来感情有些迟钝的宁财神都有了几分伤感。 “阿黄，后会有期！”郭芙蓉很江湖气的抱了抱拳。 黄勃挑眉，道：“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想和你比比咱俩谁的嘴大。” “哥屋恩！” “走喽！”黄勃跑了。 赵粒颖跟大家挥了挥手，小声道：“知道为啥叫他阿黄了吧？”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粒颖，快点！”黄勃的声音传来。 “走了哥！”赵粒颖最后看了一眼秦洛，转身跟了上去。 两天之后，秦洛又收到了《亮剑》的消息，《亮剑》的首播权被一个山西的地方频道拿下了，叫黄河电视台，原是山西电视台的附属频道，后来脱离了出来，类似于齐鲁电视台，覆盖整个山西。 这也和《亮剑》的内容有关，李云龙的战场主要在晋西北，容易接观众地气。 至于价格，当然不会太高。 对于一部电视剧而言，这基本上已经宣判了死刑，赔钱是一定的，只是赔多赔少的问题，如果播放之后收视率和口碑都不错，另有电视台抛来橄榄枝，就能多回点本。 听说是一回事，当消息尘埃落定又是一回事，放下手机，秦洛的心情很不好，不只因为《亮剑》的明珠蒙尘，也因为眼下这个不确定的世界。 当天的拍摄，秦洛明显有些不在状态，ng了好几次。 下戏之后，尚景把他叫到了一边，关切道：“阿洛，有什么心事吗？要不要休息一天？” 秦洛歉然道：“没事尚导，很快就能调整好。” 尚景点了点头，道：“拍摄的强度确实有些大，这样吧，明天你休息一天，我看了一下，从进剧组到现在你就没休息过，唯一的请假还是因为拍广告。” “好吧。” 卸完妆之后，秦洛就离开了剧组，沿着盘山公路独自前行，手机在手里翻来翻去，却没有想好打给谁。 太阳已经西斜，散发的光隐隐泛红，两边的山开始穿上金色的霞衣，傍晚很快就会来临，秦洛的影子被扯的长长的。 “叮铃铃。”手机忽然响了，江衣燕打来了电话。 自从上次见面之后，俩人经常这样联系，多在这样的时候。 “今天拍的怎么样？” “嗯，不太好。” 江衣燕微微一滞，才道：“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 “嗯，那你在哪儿？” “我……我在剧组。” “噢。” 俩人又随便聊了聊，挂完电话后，秦洛突然有点后悔。 “叮铃。”就在此时，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江衣燕发的：“我要去找你，我有些担心。” 刹那，秦洛的心骤然一暖。 夜色降临的时候，江衣燕来到了秦洛身边，甲壳虫的灯光拨开了黑暗。 车上，俩人的手自然的放在了一起。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去买两桶白师傅方便面怎么样？” “好！” 可惜，俩人没有买到，白师傅方便面还没有打开京都的大门。 吃过晚饭后，俩人坐在沙发上看《我的野蛮女友》，笑的东倒西歪，不知怎的就依偎在了一起，空气忽然有些凝固，电影再也吸引不了俩个人的视线……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 她看着他，不甘示弱。 某一刻他们的手缠到了一起，沙发成了颠簸的小船，阳台上的吉他恍惚中响起，夜变得迷人而甜蜜。 她喜欢用脚丫挠他的脚掌，指间摩挲他的胸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秦洛的精神格外的好，小江正趴在枕头上看着他。 “小白，你是我的。” “呵呵，小江，你也是我的。” 早饭已经准备好，牛奶和煎蛋，吃饭的时候，秦楠打来了电话。 “哥，我要去京都。”秦楠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 秦洛笑道：“怎么想来京都了？” “我一直都想去啊！” “我最近在平谷忙着拍电视，你来了也没有时间陪你。” “没事，只要你支持就行，嘻嘻！”秦楠说的很微妙。 “不行，我不放心。”秦洛拒绝了。 恰此时，江衣燕插话道：“你忙你的，楠楠来了让她找我吧，反正我最近没什么事。” “谁啊哥？你谈女朋友了！”秦楠可聪明的很。 “昂！对！”秦洛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那你把电话给嫂子，我给嫂子说话！” 秦洛瞬间有些头大，可江衣燕不寒不憷的伸来了手……然后，俩人在电话里吧啦吧啦说起来，十几分钟后才挂了电话。 “你们说什么啦？” “你不用管了，安心拍戏吧。” 好嘛！秦洛倒成了个外人。 当天中午，俩人去超市采购了一些东西，秦洛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江衣燕喜欢吃的花雕醉黄鱼。 “不会吧！你会做这个！”小江吃惊坏了，也感动坏了。 下午俩人去了商场，应江衣燕的要求，给秦洛买了两身衣服，然后送他回了平谷。 “哎呀呀！新衣服啊！”李大嘴吃着秦洛捎带的零食还不肯放过他，阴阳怪气，好似看出了秦洛的变化。 秀才道：“子曾经曰过，小别胜新婚，老白这是回去充电了？” “秀才，能不能不这么恶心人？”小郭听不下去了。 “沾糖，啥时候把你内人领过来？”佟湘玉抛来了媚眼。 说来也奇怪，随后几天的拍摄变得顺利多了，秦洛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只是某个不经意间，会想起某人轻巧的脸庞，光洁的脚丫，散发着茉莉花香的头发。 眨眼七月就来了，三号这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同福客栈，风尘仆仆，一脸疲惫。 葫芦哥竟然来找秦洛了！ “我想找你帮个忙。”葫芦哥一脸恳求。 91 我也该亮剑了！ “怎么啦宁皓？”秦洛一脸不解。 说起来俩人的交情很浅，自上次在北电见面之后就没再联系过，有什么事不太可能找到秦洛头上。 “是这样的，我写了个剧本，但是……找不到投资人，想看看你能不能帮个忙。”宁皓挠了挠头，也有点不好意思。 秦洛心中一动，问道：“什么剧本？” 宁皓打开随身的皮包，将剧本拿了出来。 秦洛接过一看，果不其然，封面上写着《疯狂的石头》。 “这是一部黑色喜剧片，我本人特别喜欢盖里奇，借鉴了不少《两杆大烟枪》里的元素……” 宁皓开始熟练推销，想来这样的事情已经做了很多遍。 秦洛没有打断他，拿出了认真倾听的表情，实际上正在心里合计自己有多少钱，自己能筹到多少钱。 离开横店的时候，身上有十五万，后来给了家里两万，《阿司匹林》片酬两万，《亮剑》片酬六万，《太阳花》两万，《红尘》两万多，不久前的广告两万，《武林外传》二十四万。 去掉一些必要的花销，自己能拿出五十万。 至于筹钱，秦洛第一个想到了梁巍，但金额未知，别的人……还不好说。 “预算多少？你打算什么时候拍？”秦洛问道。 宁皓眼睛一亮，道：“拍不急，晚一段时间没问题，预算……最少要三百五十万。” 秦洛点了点头，又道：“你能把剧本留下不？我找人问问。” “行行！当然没问题！”宁皓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末了，秦洛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会想起来找我？” 宁皓咧嘴一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感觉你会帮我，为了找你可费了不少功夫，还专门去了海润一趟。” 秦洛笑了笑，心里比宁皓还高兴。 同样在这一天，《亮剑》剧组传来了消息，鉴于黄河电视台的火爆收视率，央视决定买下《亮剑》的首播权！ 这就太震撼了！ 《亮剑》在黄河电视台上映的第二天，就干翻了山西卫视，其摧枯拉朽之势比《生存之民工》和《仙剑奇侠传》还要凶猛！ 第三天创下了黄河电视台的收视纪录，第五天杀进了山西电视剧收视率前三名，第二名是《还珠格格》，第一名是《西游记》。 《亮剑》直接引起了央视的注意，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其实在此之前，山西卫视、河北卫视和河南卫视都联系了《亮剑》制片，想买下上星卫视首播权，都谈的差不多了。 可谁知，央视这个庞然大物竟杀了出来！ 还谈什么？ 合同已经签了，八一建军节上映，直接登录央视黄金档。 秦洛的心跟着豁然开朗。 五号这天，江衣燕领着秦楠来探班了。 江衣燕有些腼腆，秦楠可不含糊，一个一个我嫂子，喊的小江脸都红了，心里美滋滋的。 “这几天上哪玩了？”秦洛有些头大，赶紧转了话题。 秦楠道：“那玩的可多了，长城故宫天安门通通都去了，还有明皇陵颐和园后海的酒吧，对了，我还见窦惟了！” 秦洛瞪了江衣燕一眼，小江若无其事的打量起了同福客栈的匾额，字刻的不错嘛！ “该去该去，来一趟多不容易！”李大嘴跟着帮腔。 小贝羡慕道：“哎呀！要是我也有个这样的嫂子就好了！” 佟湘玉听不下去了，道：“说啥呢说啥呢，你嫂子还在这呢！” 小贝赶紧吐了吐舌头。 “姐以后带你去！”郭芙蓉拍了拍胸脯。 海润影视基地，乔麦和小六被袁英姐叫进了办公室。 “袁英姐！”乔麦很自如。 “袁总。”小六却有些拘谨。 “嗯。”袁英点了点头，道：“《亮剑》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 小六忙点了点头，乔麦回道：“听说了，我还专门看了一下贴吧，洛哥的粉丝明显增加了不少，甚至还出现了《亮剑》里的视频截图，称洛哥为魏和尚。” 袁英很满意，道：“首播权被买下之后，《亮剑》的大火已是可以预见，至于秦洛能走打哪一步，现在还不好评判，剧火人不火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说到这里，袁英微微沉吟，话锋一转道：“但是，你们两个现在就该打起精神了，多学学人家小虎，公司已经决定了，派小六去平谷跟组，做好秦洛的日常助理，另外把商务车也派过去，我们海润的艺人，不能跌了份！” “是袁总！”乔麦和小六齐齐应了下来。 小虎是孙丽的助理，在圈内都很有名。 海润五楼，陆子鸣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喂鱼，他的面前摆着一个鱼缸，两条色彩斑斓的金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陆子鸣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动作轻柔，整个人散发着祥和的气息，让人一看就心生美好。 助理不在，两个保镖沉默的守在一旁，脸色严肃，目不斜视。 司机神色冷峻，站在陆子鸣身后，下眼皮隐隐跳动，好像下一个瞬间就会暴起伤人！ 办公室内的气氛非常古怪。 陆子鸣笑望着缸里的金鱼，毫不吝啬手里从太平洋某岛国进口的特级鱼食，吃，随便吃。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两条金鱼吃食的动作开始变缓，陆子鸣脸上的笑意随之变浓。 又过了一会，一条金鱼忽然漂浮起来…… 竟然死了！ 第二条金鱼也死后，陆子鸣发话了，道：“去，替我和卓先生见个面，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司机快速走出了办公室，进入电梯之后，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办公室内，陆子鸣将手伸进了鱼缸，一把抓住了撑死的金鱼。 “哼！”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残忍的笑意，缓缓道：“我也该亮剑了！” 入夜，秦洛开始看《疯狂的石头》，宁皓的剧本写得非常详细，一些配角的发型都有提及，另外还有复杂的剧情脉络图，交叉穿插，眼花缭乱，幸好秦洛对电影不陌生，不然真有些找不清头绪。 “啥呀这是？”秀才瞅了一眼，一脸茫然。 “剧本。” “剧本？牛！”秀才伸出了大拇指，不置褒贬。 92 大盗出山 《疯狂的石头》讲述的是一个兵和贼的故事，兵是乌合之众，贼是鱼龙混杂，两拨人碰到一起，荒诞不经，笑料百出。 一切要从一罐从天而降的可乐说起。 故事非常吸引人，不知不觉已是夜深，秀才没有打扰秦洛，兀自睡了。 第二天一早，一辆别克商务开到了七侠镇，小六来了。 秦洛蒙了片刻才想明白原因，同福客栈的一群人围住了小六。 “你也叫小六？”燕小六用他七侠镇独有的斗鸡眼盯着小六不放。 “别吓到人家，这是老白的助理，当心他用葵花点穴手戳你！”郭芙蓉把燕小六扯到了一边。 “噌！”燕小六猛然拔刀，道：“他敢！” 小六吓了一跳。 “你回去吧六，我这真用不着助理，一个人都习惯了。”秦洛不太喜欢海润的这波操作，太急功近利了。 小六一脸为难，道：“洛哥，我……” 几个字出口，小姑娘委屈的都快哭了。 “来都来了，多双筷子的事情，算什么事嘛！”佟掌柜看不下去了。 就这样，《武林外传》剧组又多了一个小六，每天跟在秦洛左右，端茶递水。 秦洛成了剧组里第二个有助理的人，第一个是尚景。 两天之后，秦洛和梁巍黄勃吃了个饭，管琥去外地拍《卧薪尝胆》了，没在京都。 黄勃一见面就打趣道：“哟！咋没把恁家那口子领过来？” “她来了你还敢说这话？” “这有什么不敢嘞！” 梁巍来了精神，朝黄勃问道：“是上回说那个不？” 黄勃点了点头，道：“我早就看出苗头不对！” “行啊，什么时候一块吃个饭，就上次跟琥嫂吃饭那地怎么样？”梁败家又开始大包大揽了。 梁巍这个人身份有点神秘，别看几人已算哥们交情，但仍是雾里看花，只知道他挺有钱，年纪轻轻就已是某影视公司的股东，豪宅豪车一样都不少。 “没问题。”黄勃一口应了下来。 秦洛笑了笑，道：“等琥哥回来再说吧。” 然后，秦洛直接拿出剧本，抛给了梁巍：“看看怎么样？” “你的？”梁巍吃了一惊。 “先看看再说。”秦洛卖了个关子。 黄勃好奇的厉害，探头凑了上去，咕哝道：“《疯狂的石头》。” 拍摄《生存之民工》的时候，梁巍就是制片人，对剧本的好坏自然有一定的判断能力，本身就是吃这碗饭的。 包间内安静下来，黄勃和梁巍都被剧本吸引。 “嘿嘿！”“哈哈！” 笑声不时传出，秦洛忽然很想把俩人的模样给录下来，当然，只是想想。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剧本再次回到了秦洛手中。 “故事挺吸引人。”梁巍微微沉吟，又道：“但是呢，一个好的剧本只是一部好电影的基础，另外这两年电影市场有些不景气，如果没有大牌演员，基本就没有什么票房。” 黄勃跟着点了点头。 梁巍又道：“前不久上映的《鸳鸯蝴蝶》你应该知道，周讯陈珅，牌面不小了吧？但只有两百万票房，还是情人节的档期，最后连演员的片酬都没弄够！” “唉！这两年影视公司基本上不敢拿钱砸电影，最后可能连个水花都看不见，还是拍电视剧保险，一剧四星，只要内容过的去，稳赚不赔，你们海润不都这样搞嘛！” 秦洛打趣道：“梁总的意思是没兴趣了？” 梁巍笑了，道：“说的可能有点重，但主要怕你往火坑里跳，好好拍你电视多好，《亮剑》一播，身价又蹭蹭往上升，牌面越来越大，用不两年就可能跻身一线小生。” 梁巍确实是一番好意。 “可……可这是一部电影。”黄勃插了句嘴。 梁巍道：“我几乎天天都在和剧本打交道，想用这样的剧本打动影视公司，几本没什么可能。” “我想拍。”秦洛的目光透着坚定。 “我支持你！”黄勃举起了手，又道：“需要我演可以不要片酬！” 梁巍抚住了额头，顿了顿才道：“剧本给我，拿回去试试，看能不能打动负责立项的老总。” 为了秦洛，梁巍明知希望渺茫，还是决定试试。 两天之后，消息传来，影视公司毫无意向。 挂了电话没多久，梁巍又打了过来，道：“阿洛，我账户上还有五十万，要是用的话随时招呼一声。” “好。”秦洛应了下来。 同样在这一天，江衣燕来到了剧组，将一张工行的卡交给了秦洛：“这里面有一百万，你先用吧。” 秦洛蒙了，江女侠一出招就不得了。 宁皓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说参加了一个亚洲新星导演计划，拿到了两百万的扶持基金，出资人是港城的刘天王。 真是意外之喜。 就这样，七月中旬，《疯狂的石头》启动了剧组筹备工作，秦洛一直忙着拍戏，全权交给了宁浩，倒是让黄勃去帮了帮忙。 一来二去，黄勃和宁皓也成了朋友，聊得还挺投机，《疯狂的石头》里的黑皮也确定下来。 半个月之后，剧组筹备完毕，准备赶赴重庆。 走之前，宁皓专门拜访了一下秦洛，邀他出演自己的电影：“剧本你也看了，里面的国际大盗麦克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演，要不……” 秦洛摆了摆手，道：“我这边还要忙一个多月，根本抽不开身。” 宁皓皱起了眉头，道：“那还有些麻烦，这个角色算得上整部电影的颜值担当，身为国际大盗，要有一定的逼格，但真要找个有范的来演，片酬又太贵，不划算。” 最近这段时间，“不划算”已经成了宁皓的口头禅。 听了这话，秦洛心中一动，道：“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个人，保证你满意，片酬……” “不能超过五万！” “好！” 宁皓走后，秦洛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最近怎么样？又胖了没？” “稍微胖点，不过不明显。” “那就好，想不想出山演个电影？” “电影？” “嗯。” “你……” “我投了钱。”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什么时候需要？” “越快越好。” “明天到京都。” “对了，给你说个事，你得学一句广东话。” “什么话？” “我顶你个肺啊！” “……” 93 又见秦洛 秦洛的商务车终于派上了用场，清晨的京都机场，秦洛和靳冬见面了。 “确实胖了些，不过不太明显。”秦洛打趣一声。 靳冬笑道：“别提了，我每天只吃两顿饭，要不然人早就没形了！” “怎么样？叔叔阿姨都挺好吧？” “都挺好！就是一看到我就不太好，最近这段时间，天天逼着我相亲，别提了，简直不堪回首。” “就你还用相亲？” “就是呀！” 俩人热聊了一路，在靳冬诧异的目光中，商务车停在了一家理发店门口，看装修和门头，想来档次不低。 “我剪过头了，昨天刚剪的！”靳冬有些抗拒，对自己的三七分还挺满意，全然不知，从见面第一天起，秦洛就想把头发给他剪了。 “造型需要。”秦洛扯了个谎。 靳冬……靳冬只好挪进了理发店。 秦洛和理发师不厌其烦的沟通了一会，对方才开始动手，靳冬都信以为真了，以为真是电影造型需要。 “噌！”一剃刀下去，靳冬的心凉了半截，心里哀嚎道：“我的鬓角！”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片刻之后，靳冬两边的头发都快剃光了。 “对，没错，就这样！”秦洛的话传来，透着兴奋。 靳冬缓缓闭上了双眼，忽然想起知乎上面的一个问题：遭遇强暴的感觉是怎样的。 这一闭眼就是半个小时，直到理发师打上发蜡，靳冬才睁开眼睛。 “嗯？”禁不住一愣，镜子里这帅哥谁啊，头发倒背，要型有型，要气质有气质，谁见了都眼前一亮。 秦洛站在后面一脸笑意。 理发师伸出了大拇指，道：“这位先生，麻烦你一会帮忙合个影，帮我们店做一下宣传。” “没问题。”秦洛替靳冬答应了下来。 结账的时候，店老板直接给免单了，并问了一个问题：“先生，这叫什么发型？” 秦洛略一沉吟，道：“就叫小背头吧！” 两天之后，宁皓打来了电话，激动道：“太帅了，比麦克还麦克，本来我还有些担心这部电影对女性同胞的吸引力，这下正好弥补了短板。” 宁皓说的自然是靳冬。 《疯狂的石头》告一段落，秦洛又全身心的投入到《武林外传》的拍摄，很快，八月来了。 《亮剑》也来了。 八月一号，《亮剑》登录央视黄金档，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和全国观众见面了。 上映第一天，收视率从31直接杀到了56，《亮剑》登上了百度搜索风云榜。 第二天刚一开播，收拾率就上到了66，两集播完，达到了80，李云龙空降风云榜。 同样在这一天，秦洛吧里热闹起来，不少人嚷着小白竟然成了个和尚。 吧里的粉丝，大多来自于《阿司匹林》，对秦洛的印象就是个白白净净的男生，初见魏和尚难免错愕。至于杨志刚这个角色，很多人都不熟悉，或者印象不深。 第三天，收视率破9。 第四天，破10！ 这是非常惊人的数据，别忘了，央视面向的可是全国观众！ 与此同时，全国各大纸媒都大篇幅的报道了《亮剑》，李右斌的名气扶摇直上，很多人这样评价他：一个人撑起了整部电视剧。 对于《亮剑》的缺点，不少媒体并没有避讳，直言画面太差、很多演员演戏脸谱化、做工不够精良等。 往下话锋一转：但，正是因为这些缺点，使得整部电视剧更显真实。 有时候你不服这帮媒体都不行，真是人有两瓣嘴，黑白在心头。 随着《亮剑》的热播，同福客栈又多了一项集体活动，晚上八点准时出现在电视前，看魏和尚随着李云龙征伐晋西北。 “老白，跟李右斌老师在一块拍戏是不是压力很大？”秀才很正经的问道。 “压力确实大，李右斌老师是那种能塑造别人世界观的演员，当然，可能仅限于《亮剑》剧组。”秦洛回忆着说道。 小贝不解道：“重塑别人世界观……白大哥，太深奥了吧？” 秦洛道：“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吧，比如他坐在那里，当你靠近他的时候，感觉就像进入了《亮剑》的世界。” 秀才点了点头，其他人一头雾水。 第九天，《亮剑》的收视率达到了138，创造了2000年以来的收拾新高！ 也是在这一天，魏和尚被砍了脑袋，观众哗然。 第十天，魏和尚上了百度搜索风云榜，不少纸媒对他做了专门报道，秦洛又一次被深挖，大学生电影节上一鸣惊人的黑马再次进入大众视线。 《京都青年报》：还我们魏和尚。 《大河报》：又见秦洛。 《扬子晚报》：他又来搅动风云。 当天，秦洛贴吧粉丝破万，千军万马不知不觉已至眼前。 当天，《亮剑》收视率骤降两个点。 第十一天，魏和尚盘踞风云榜，有些纸媒口伐笔诛和尚之死是《亮剑》败笔，不然收视还能上新高。 第十二天，《南都娱乐》的姜舒来到了七侠镇，对秦洛做专访。 尚景答应的很痛快，只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让秦洛提一句《武林外传》。 于是《南都娱乐》的专访最后写着：秦洛目前正在外地拍戏，一部情景喜剧，叫《武林外传》，据他本人说非常考验演技，让我们拭目以待。 很快，《京都晚报》的记者也来到了剧组，专访的最后写道：秦洛目前拍摄的这部《武林外传》的导演，正是我们熟悉的尚景，三年前，正是他把《炊事班的故事》带给了我们。 这些来采访的媒体，都是海润精心挑选过的，要不然，同福客栈就没法待了。 乔麦这段时间就驻扎在七侠镇，难得忙的有些晕头转向。小六像变了一个人，精神抖擞的都敢跟人直视了。 八月十四号这天是七夕情人节，尚景早早给秦洛留出了假期。 秦洛让乔麦帮忙订了九十九朵玫瑰，埋伏在了盛世东方小区，他没有告诉江衣燕，想给她一个惊喜。 过了晚上七点，江衣燕都没有出现，无奈，秦洛打了个试探电话。 “你在哪里？” “我在家呀，你今天不忙吗？” “快忙完了。” …… 秦洛随便聊聊就挂了电话，戴上墨镜，举着玫瑰，直接上楼去敲江衣燕的房门。 “你找谁？”开门的是个年轻男子。 秦洛愣了愣，道：“江衣燕在这里吗？” 男子怔了怔，恍然道：“你说的是之前的房主吧？叫小江对不对？” 秦洛心里顿时哐当一声。 994 我要说的故事（1） “我在盛世东方。”秦洛再次拨通了小江的电话。 “我……”小江一滞。 “你到底在哪里？我要见你。” 半个小时之后，幸福家园某套一居室，秦洛见到了江衣燕。 “呵呵，你吃晚饭了吗？”江衣燕盈盈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秦洛没有说话，猛然把她横抱起来，向卧室走去。 “啊！”江衣燕惊叫一声，搂紧了秦洛的脖颈。 “我想吃你。”秦洛杀气腾腾。 判断一个男人老不老，只需要给他一个姑娘。同样的，判断一个男人爱不爱你，最好是在床上，金戈铁马之际仍不忘怜惜，这样的男人最好不要错过。 一阵雨打芭蕉之后，小江的脸红的仿若朝霞，紧抱着秦洛，脸蛋几乎钻进他的胸膛。 “你把房子卖了？” 小江不说话，只用指甲扎了扎他。 “车呢？也买了？” 小江又扎了扎他。 “这房子是租的？” 小江还是…… “你为什么这么做？完全可以再想办法。” 小江忽然扬起了脑袋，较劲似的说道：“我高兴！” 秦洛一愣，抬手就给了小江屁股一巴掌，道：“还高不高兴？” “啪！”小江反击。 “啪！”“啪！”“啪！” 俩人在床上打成了一团。 “好了我错了我错了……”几分钟后，小江告饶。 秦洛道：“以后这种事要和我商量。” 小江忽然展开了四肢，似有意展示自己的身体，看着秦洛的眼睛道：“我爱你，我的一起都是你的。” 秦洛瞬间呆住了。 九月中旬，《武林外传》告别的时刻到了。 燕小六要去京城，送别他之后，凌腾云纳闷道：“为啥这里风气，跟我那儿不一样呢？” 佟湘玉道：“你再住一阵子就习惯了，这个江湖并没有那么险恶。” 凌腾云问道：“哎对了，你们几个是咋聚到一块的？”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佟湘玉笑了，一群人都跟着笑了，听着却有些勉强。 佟湘玉道：“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从哪儿开始讲起呢？” 下面就是一连串的再见，从小米到无双，到秀才，到小贝，到郭芙蓉，到李大嘴…… 最后白展堂。 老白是最后一个，当别人都说完再见，他的再见才出口，轻轻的，柔柔的，好似讲不出再见。 九月十六号，《武林外传》杀青。 杀青宴上，李大嘴哭了，郭芙蓉哭了，小贝更哭了…… 第二天一早，郭芙蓉第一个离开，很江湖气的抱了抱拳，一言不发。 接着是秀才，是大嘴，是莫小贝…… 直到所有人走后，秦洛才从屋顶上下来，最后坐在同福客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江衣燕来到了秦洛旁边。 “我只是想散场的晚一些。”秦洛笑了，一点也不灿烂。 小江握住了他的手。 《亮剑》在央视的平均收视率达到了114，基本锁定了年度收视冠军，上星卫视的第二轮播放权早就卖了出去，听说第三轮已经签好合同，第四轮谈判进行中…… 大火，名副其实的大火。 《疯狂的石头》拍摄的非常顺利，宁皓打来过几次电话，邀请秦洛去探班，给大家打打气，还说黄勃很想他，靳冬很想他，徐铮也嚷着要见他。 对了，徐铮加入了《石头》剧组，算男五男六，却拿着最高的片酬。 “早知道是阿洛投资的，我就不要那么高了！”这是徐铮的原话，宁皓念叨了不止一遍，后悔死了，主要是心疼钱，他这个导演大权独揽，每天烧钱烧的眼蹦。 同样在九月，管琥把秦洛介绍给了娄桦，几人一块吃了个饭，席间还有一个女演员，叫郝蕾。 娄桦递给了秦洛一个剧本，《我的前半生》，并介绍说郝蕾确认出演里面的女主角。 秦洛对郝蕾笑了笑。 郝蕾的反应有点奇怪，忽然红透了脸。 秦洛将剧本拿回家看过之后，少见的又抽了一支烟，剧本是好剧本，难得一见的好剧本，只是…… 当时小江正在厨房忙碌，哼着小小的一片云，秦洛摇了摇头，确定弃演。 “就因为情色镜头太多吗？”电话里，娄桦不可思议。 “我有一个很好的女朋友。”秦洛解释道。 半晌，娄桦才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三个月之后，电影拍完，娄桦忽然觉的名字起的不太好，自己又将电影看了一遍，决定改名《颐合园》。 因为这部电影，娄桦被封了五年。 电影里面的郝蕾是最好的郝蕾，只不过没有《苏州河》里周公子的运气好。 十一月，海南三亚，第二十五届金鸡百花电影节，秦洛随着《阿司匹林》剧组走了一趟红毯，很多都是北京大学生电影节上的老面孔。 最终，《阿司匹林》颗粒无收。 影帝是成泷大哥，影后是《我们俩》里的老太太。 秦洛跟着打了趟酱油。 电影节落下帷幕之后，秦洛和徐铮一块返回了《石头》剧组，参加杀青宴，巧合的是，刘天王也来了！ 刘天王也是从三亚赶过去的，不过不是同一班飞机。 同样在十一月，秦洛飞上海，见王晓帅和高园圆，确认加入《青红》剧组，在里面饰演高园圆的初恋男友。 巧合的是，在机场遇到了韩寒。 韩寒远比秦洛激动，远远就喊道：“魏和尚！” 秦洛道：“林雨翔！” 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后来韩小野成了秦洛的干闺女，和矮大紧一块。 十二月初，秦洛收到消息，央视买下了《武林外传》的首播权，确定一月二号上映，但要剪掉两集。 整个十二月，秦洛都在贵州，拍《青红》。 高园圆是那种少见的心地善良明媚阳光的小女子，做的一手好菜，就是太喜欢幻想。当时她的男朋友是张垭东，专门去贵州看过她，带了很多进口的巧克力。 小江自然也去了，贵州她不陌生，还多住了几天，和高园圆成了好朋友。 一月二号，《武林外传》登录央视。 第一天，收视率只有195。 第二天，直接杀到了426。 一周之后，升到了949！收视率直逼《亮剑》！ 秦洛大火，不过在名气扶摇直上之际，忽然有媒体爆出他在横店的女朋友柳琳，也就是柳依依！ 甚至传言说柳依依曾为秦洛堕过胎！ 说得有理有据，爆料人竟是姚三。 姚三还对媒体痛述秦洛忘恩负义，有了名气后一个电话都不曾打过，完全忘了当年的提携之恩。 接着，柳依依被深挖，秦洛吧的吧主浮生若梦就是她！ 秦洛一时千夫所指。 危难之时，江衣燕第一个站了出来，面不改色：“我相信他。” 柳依依本人站了出来：“我曾经是他的女朋友，但堕胎纯属无稽之谈，如果有需要，我本人可以去医院开证明，至于秦洛吧的吧主，是我没错，我还爱他，但知道配不上他。” 事后，柳依依返回了老家，从此再没踏进任何剧组一步。 江衣燕托人给她送了二十万。 有些出乎意料，姚三也对媒体做了澄清，说自己财迷心窍，受人指使，故意诋毁秦洛。 “背后指使的人是陆子鸣。”项飞打来了电话。 “谢谢飞哥。” “兄弟之间，这谢什么？” 姚三是项飞出面解决的，听说开着三辆霸道连夜去了姚三施工的工地，一见面姚三的脸就绿了。 一月二十六号，绝对大片《霍元甲》上映。 同一天，《疯狂的石头》剧组在秦洛的建议下，开始路演，北上广深津武成杭统统跑了个遍。 模式有点新颖，被不少剧组冷嘲热讽。 二月三号，《霍元甲》上映八天之后，《疯狂的石头》登上了大荧幕。 第一天，直接拿下五百多万的票房，仅次于《霍元甲》，引的众人大跌眼镜，与此同时，《石头》的口碑也创造了新高，豆瓣给了84的高分。 二月七号，《疯狂的石头》将《霍元甲》踩到了脚下！ 二月二十五号，《霍元甲》以102亿的票房收官，《石头》的票房达到了四千万，一时间，整个剧组都成了媒体竞相追逐的对象。 饰演黑皮的黄勃和饰演麦克的靳冬成了香馍馍，风头甚至盖过了徐铮，网上不少人叫嚣着要给靳冬生个孩子。 宁皓：“这部电影能够和大家见面，最该感谢的人就是刘天王和秦洛。” 黄勃：“能够出演这部电影，主要是秦洛的功劳，最该感谢的人是他，前一段时间阿洛被人抹黑，我在这里要说一句：阿洛，哥们挺你！” 靳冬：“是阿洛打电话让我出演的，没有他我不可能站在这里，感谢的话就不说了，我们是兄弟。” 《武林外传》剧组相继发声，梅亭、李右斌、张洸北、秦海潞、范小爷、管琥、张炀、胡格接连力挺，秦洛的负面形象一扫而空。 最终，《疯狂的石头》席卷了四千三百万票房！ “这里面有两百万，都是你的。”秦洛把卡递给了梁巍，当即让梁巍傻了眼，几个月前，秦洛只从他这拿了五十万。 小江的房子又回来了，买她房子的房主高兴坏了，一进一出赚了三十万！ 至于车子，换成了一辆橙色的宝马mini。 然后，秦洛拿出四百万全部买成了腾讯的股票，宁财神听说后，手里的股票也不考虑抛了。 06年5月，北京大学生电影节如约而至，靳冬和黄勃同时提名了最佳新人，同时获奖，颁奖嘉宾正是秦洛！ …… …… …… 抱歉各位。 今天没有收到站短，后续基本不会有推荐，这本书已经20万字了，现在的收藏是1858…… 这样的成绩，我坚持不下去。 希望理解。 明天还有一章3000字以上的单章，我尽量把故事说完整。 另外过了明天，就连续30天日更3000字以上了，对我来说是个里程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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