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叔的世界开始 - xp1024.com
《从九叔的世界开始》


第一章 与九叔的重逢

任家镇外的一座院子前,身穿深蓝色中山装,提着小行李箱的年轻男子走到了门前,敲响了院门。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动静,略显急躁的声音传来:“谁呀?有什么事嘛。”

人未到,声先至。开口便问是要干嘛。张玄听到这个声音,毛毛躁躁,看似不懂礼数,反而让人多了几分真实。他不禁摇摇头笑了起来。

“想来这就是自己师叔门下的那个师兄了。”

年轻男子正是张玄,这次过来任家镇的义庄正是为了过来投奔九叔,也就是他的师叔。

“你是?”

不多时,一个样貌普通,甚至有些老成的男人打开了院门,看到门外身穿正装的张玄,疑惑的问道。任家镇不大不小,但是离省城可是不近,往日里来找九叔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人,像张玄这样的穿着的可是没有过。

张玄微微一拱手,做了个门内弟子的拱手礼,说道:“你是文才师兄吧,我是茅山派第六十六代弟子,张玄,来到任家镇特地来拜见林师叔。”

“哦哦,师弟好。”

文才见张玄行礼,一时慌慌张张回了个礼,想来是平日里未曾用过,显得几分笨拙。正行礼间,屋内传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文才,是谁来了。”

“师父,是一个叫做张玄的师弟。”

文才说着把张玄迎进了门,刚一进院门,屋子里的九叔已经是走出了门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哪张熟悉的脸,怔怔有点出神,眸子里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激动,但是也多了几分复杂。他可是炼气化神的炼神境后期的修为,自然看到了张玄身上隐隐的灵气波动。

想着张玄的身世,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嘴上却道:“来都来了,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屋。”

三人一起进了屋自己,在大堂坐下,九叔扭头看见文才杵在一边,正好奇的打量着张玄手上的行李箱,显得有点幼稚。不由得恼了,说道:“还杵着干什么,师弟来了,还不去烧点茶水。”

“哦哦,这就去。”文才见师父等了自己一眼,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赶紧开溜,小跑着出了门去,嘴里说道:“师弟你先等等,我这就给你烧茶水。”

待文才出了门,九叔才扭过头看着张玄,缓缓说道:“上次和你见面好像是好几年前了吧,是吧阿玄。”

“有五年了,师叔。五年前茅山祖师殿前是您帮我登名录籍,入了茅山的门。”

“是啊,还是我将你带进门的。本来想让你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将你送到了张师兄老家,没想到你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跨过了半个省,又来到了茅山,造化弄人呐。”

九叔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不禁唏嘘起来。

“有什么造化弄人,我纯阴命格,臂印黑棺,本就该入了这行,踏上修行的路。”张玄摇摇头说道,这一点他却是看的比谁都清楚,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的,不仅是因为这纯阴命格,易犯鬼神,更因为这手上的黑棺胎记。

“你又知道什么是命中注定?道士这一行,注定了鳏寡孤独命里有缺,能无缺的人寥寥无几,更别说这天天与妖魔鬼怪打交道,谁又能善终?你是张恒师兄和柳眉师妹的独子,你若是折了,张家可就绝后了。”

张玄见到九叔声音高了八度,不禁苦笑起来,偏偏这是长辈的关心,不好说什么,只得假装正色说道:“师叔,我父亲自幼教我茅山弟子,正邪对立,搏斗终生。身为张家弟子怎么能这样就退缩。”

九叔一听,白了张玄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自幼教你?当年送你下山回你父亲老家,你还在襁褓里,你倒是说说张师兄怎么教的你?”

“咳咳,那个……额……”

九叔见张玄讪讪的样子,心下暗道,这孩子和张恒师兄的性子倒是相像,只是他不会也像张恒师兄一般吧。想着正色问道:“阿玄,你修行的还是张恒师兄的那些旁门左道的小术?”

张玄听了九叔的话,又是一阵苦笑。说道:“师叔,你说这话也不怕被祖师们听见,巫蛊养尸之术,哪里是什么旁门左道,不都是我们茅山的分支术法吗?”

“哼,分支术法怎么就不是旁门左道,巫蛊养尸之术,最容易蛊惑心智,急于求成最后坠入魔道。茅山虽有此术,但是哪个修行的人不是老一辈弟子,更别说他们也都是浅尝即止。哪像你?叫你和我修炼上清练气术,你偏偏选张恒师兄的玄阴化蛊决。”

“师叔,你是知道的,男身生九阴,阴命犯鬼神,更别说我还有一口黑棺加身,巫蛊养尸,炼阴养气才是最合适我的。”

九叔叹了一口气,他自然知道张玄的身体情况,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手生黑棺,天生的纯阴命格。按理说来不论是纯阳还是纯阴都是修炼的好材料,偏偏张玄是男身生阴命,阴中带阳,不论是阴属性功法,还是阳属性功法都会起冲突。哪怕是中正平和的上清练气术也仅仅是能够修炼,偏偏体内阴阳不平衡,修炼速度极慢。也只有巫蛊养尸之术借助这些东西的阴气修炼,才能够加快进境。

九叔摇摇头,道:“不说这个了,你性子外柔内刚,轴得很。自己好好把持,恪守本心,千万不要为了培育蛊虫伤天害理,要不然我只能……”

还未说完,张玄就笑着接上了话,“要不然,师叔你就大义灭亲。”

“哼,知道就好。”

“这次你来任家镇是路过还是?”

张玄摇头说道:“不是路过,打算在这里买个房子住一段时间。”

“嗯?怎么好好的想到来乡下住?你不读书了?”九叔疑惑道,自己这个在大城市里读书的师侄竟然想到乡下定居,奇了怪了。

“省城里不太平,孙先生又准备北伐袁大头了,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反倒不如乡下安静。至于读书,我已经毕业了,正好是算是到乡下做研究和调查。”张玄解释道,他今年正好是动植物学专业毕业了,当然这年头还没有这么正式的这方面的专业,名义上他还是医学院的学生,不过专精于动植物研究治病,算是给自己巫蛊之术的掩护。

“回来避避也好,修行之人最忌讳战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以身入劫。”九叔点点头说道。

“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明天到镇子里买个房子住下,开个医馆,毕竟我算是个学习的。”张玄摸了摸鼻子,自己调侃道。巫蛊之术,巫有祝由术,蛊有药石蛊,用来治病还真不是问题。

九叔点头说道:“你有安排就好,巫蛊之术治病害人都在一念之间,也比茅山术更为专长,你恪守本心,治病救人多积累功德是好事。”

九叔虽未名言,但是也隐隐透露出功德一事,他本是地府的印钞大班,这一片辖区地府纸钱纸马不少都由他来操办。阳人为阴差可不是光靠修为就可以的,功德,根脚一个都少不了。

张玄点点头,道:“明白了师叔。”

九叔打量了一下天色,天色渐暗,已经是傍晚,便说道:“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先进里屋把行礼放下,在我这住一段时间,找好了房子在搬出去。最好是不搬,我也好看看你修炼的到底怎么样。”

“那就打扰师叔了,不过我还是找好房子就搬出去吧,毕竟,我住在这里培育蛊虫终归不太方便。”

张玄说着,轻轻拍了一下行李箱。义庄是九叔的道场,不仅供奉了茅山祖师,还豢养着许许多多阴寿未尽,怨气未消的孤魂野鬼,这些个未超度的东西对蛊虫还是有影响的,倒不是一定有害,而是怕染了邪气不好控制。也怕自己的蛊虫吓到别人,搅和了九叔的生意。

“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是有了麻烦,也别畏首畏尾的,来义庄寻我。”

九叔说着走出了门,冲着厨房大喊道:“文才个臭小子磨磨蹭蹭,烧个茶水都那么久,还不快出来带你师弟去房间安顿下来。”

“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文才急冲冲的从厨房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将手上水渍摖在围裙上。他刚才可不只是烧水,而是在准备晚餐。

不得不说,文才虽然愚笨,但是确实心性纯实,方才见面便想照顾师弟,准备迎接的晚餐。

九叔看着,文才带着张玄走进里屋的背影,冷淡的神色暗淡了进,摇头叹道:“也不知这小子走了这条路是对是错,茅山巫蛊一脉,二十年前那一场劫难过后,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

说罢,九叔走进了义庄的灵堂,师侄刚到还得给祖师上香报备才是。

第二章 张玄往事

“师弟,这个房间是秋生的,不过他平时都在他姑妈那里住,你就先住在这里。”文才将张玄带到房间里,然后帮张玄铺好了床铺转头对张玄说道。

“知道了,谢谢师兄。”张玄放好了行李对文才谢道。

文才摆摆手,走出了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贼笑说道:“师弟,你赶紧收拾一下,一会吃来吃饭,嘿嘿,我偷偷把师傅的养的大公鸡杀了,我们今晚吃鸡。”

张玄见文才贼笑着跑了出去,不禁笑了起来,义庄养的公鸡是用来吃的吗?别逗了,这公鸡属阳,公鸡血更是画符驱鬼克制妖魔的东西,更别说是九叔养的这些公鸡,分明是备着用来驱邪的。这下子被文才给糟蹋了,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还得费些时间去集市挑一些阳气重的公鸡回来。还真是九叔弟子的风格。

不去想文才的事,张玄在房子里收拾好东西,然后到床上开始打坐修炼起来,他修炼的是玄阴炼蛊决,虽然以培育蛊虫炼化蛊虫身上阴气修炼为主,但是不代表不能够自主修炼。不得不说也只有自主修炼打磨自身的真气,使自己真气凝练才能更好地炼化蛊虫。因此这闲暇时间就修炼打磨自身真气也就成了张玄这些年的习惯。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二十年前他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没想到自己刚一穿越就遇到茅山所谓二十年前的那一场劫难。

巫蛊一脉的一个长老,不甘心寿元耗尽,妄想和命尸换魂,逆天改命,得到长生。哪知道这样的邪术本就是茅山禁忌,逆天改命,将自己三魂合到命尸身上,本就不是易事,人魂尸魄本就不合,更别说她的命尸已经是一具银甲尸王,开了灵光,有了自己的灵性,一身修为不亚于一个炼神化虚的修士堪称半步天师。

因此合尸还需要九十九分纯阴婴儿心头血脉祭炼。纯阴命格本就难遇,更别说是婴儿。所以这入了魔道的长老还真是狠下心来,借着行走天下的机会,暗暗搜寻纯阴婴儿,杀人屠村,就为了防止消息走漏。

那一日,长老回到茅山正好遇到张玄出生,作为长辈操持洗礼下,竟然发现张玄是男生阴命,手附黑棺,身上纯阴之力不下于十数个纯阴婴儿。心下大喜只觉得是上天给她的机遇。夜里暗暗寻来要取了张玄的心头血,不想竟然被张恒夫妇发现,由此引发了一场巫蛊一脉的内斗。

巫蛊一脉本就人少,加之这个长老的命尸已经吸了不少的纯阴婴儿的精血,隐隐有了进阶为金甲尸的迹象,实力强横。哪怕是张恒夫妇二人都是的炼气化神后期阳神境修士,加上这一脉的师兄弟们十数人合力大战了一夜,才堪堪同归于尽。巫蛊一脉就此只剩下张玄一人。

九叔所说的劫难就是那一个雨夜发生的混战,当主峰的人发现情况不对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尸横遍地,蛊虫、炼尸布满各处,只有一个婴儿还在襁褓中哭泣。九叔、四目等人无不赶到震惊和悲哀,平日里的师兄弟就这样的死了,没有死在妖魔鬼怪手上,反而死在了入魔的长辈手上。伤心不已,心伤之下为了保全张恒师兄的血脉,不欲张玄踏上不归路,边将他送回了老家。

也是因为这一件事,茅山巫蛊一脉的的术法,成了不是禁忌的禁忌,只有年长的、修为有成的弟子敢去参悟一二,生怕自己不能禁受诱惑,坠入魔道。

张玄穿越过来后,本以为是个普通的有鬼神的世界,但是自从千鹤道长带着东南西北四个徒弟路过张家,看望他之后,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旁敲侧击之下,张玄知道了九叔和四目道长的存在,茅山六十五代弟子的大师兄是石坚,心中知道了自己来到的是九叔的僵尸的位面。心里虽然感到几分古怪,新手村村长竟然是九叔。

另外则是感觉到激动和害怕,一方面是能见到自己的偶像九叔,另一方面则是觉得自己这个命格可不是这么安全了,光靠茅山弟子后人的遗泽可不一定的能保护自己安全,还是要拜在茅山门下自己学法术才是。毕竟电影世界只是一个人生活最精彩部分的映射,若是仅仅一两部电影还好,可这是十多部电影那就恐怖了,这也就意味着遇到那些个强大妖魔鬼怪的几率大大提高。

不学道术,怎么对付这些个精怪,能在电影里出现的可不是往日里的游魂野鬼,靠着几个师叔的帮衬,拿着符咒法器就能对付的。这也是为什么张玄十五岁的时候毅然决然的跨了大半个省回到大茅峰下,拜师学艺的原因了。

不多时张玄出了房门和九叔师徒两人吃了晚饭,果不其然九叔这个腹黑的师叔,没给文才好脸色看,三下五下动筷子间频频拨开了文才夹鸡肉的筷子。

九叔:emmmm,宰了我养的纯阳大公鸡,还想吃它,没门。

这纯阳大公鸡一般都是自己养的未破身的公鸡,这年头公鸡都是做的种鸡,想要买到未破身的公鸡可不容易,也难怪九叔不高兴。

吃完饭,张玄也没留下看师徒二人斗法,回到房间打坐修炼起来,他拜师入门较晚,又是九叔代替收徒,拜入自己父亲张恒门下,虽然得了自己父亲的修炼功法和心得,但是他可没有人贴身指导,也没有系统之流帮助修炼,他想要进步,只能够多努力。再就是依靠手上的那一口黑棺印记,这口黑棺可不仅仅是胎记而已。

第二天一早,九叔免去了一早赶来义庄修行的秋生的功课,让他带着张玄进到镇里买一房子住下。秋生为人机灵,虽然跳脱,但是平时多住在镇子里,消息可比文才灵通多了。

“师弟,你听我说,这任家镇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我保证给你找到个好房子。”

刚刚进到任家镇里,秋生就不住的对张玄说道,只不过,张玄对于这个师兄可是不报太大希望,毕竟每一次搞砸九叔的事情可都有他的份。这找房子除了价格,还有不少风水的问题,秋生炼精化气也不过三层,练气三层的他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学九叔的风水秘术。

两人一路走着,秋生正想着带张玄去找镇上的中介看看有没有房子,没想到不远处的人忽然聚在一起,好像在看什么热闹。秋生来了兴致,说道:“师弟,前面有热闹,我们上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张玄回话,急匆匆的挤到人群里面。张玄慢了一步,只得慢慢挤进去,也不着急。

“唉唉,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了吧,自从秀娘过世后,谁租那个房子,谁就得晕倒。我看呐,这八成是中了邪。”

“谁知道呢?这些个晕倒的人虽然晕倒,但是偏偏大夫一治,一罐汤药下去人就好,除了病恹恹的几天,也不像平时听说的中邪的样子。”

两个身穿灰色布衣中年汉子一边垫着脚眺望着医铺里的情况,一边三下两下的接着话。

旁边的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小伙子也过来搭了一句话,讥笑道:“呸,还不是那个老太婆小气,谁家里出了这事不找九叔看看,现在没出人命她自然小气的不肯花钱。我看,不止死一个秀娘,连老太婆也死了才好。”

两个汉子一听这流里流气的声音,见到是黄二,脸色一绷,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呸,你个好你个黄二平日里调戏秀娘被李阿婆打拦,现在还来咒人家去死。你当真一点皮脸都不要了吗?”

另一个汉子也怒声道:“你个王八蛋再不走,看我不打死你。”

黄二听了,士气弱了三分,讪讪的转身离开,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哪里还敢留下来看热闹。

两个汉子见黄二走了,自觉也没了看热闹的兴致,前后退出了人群,只听见后面离开的汉子嘟囔了一句:“李大娘平日里修桥铺路都是头一个捐款的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就遇到这事也不肯花钱呢?奇了怪了。”

张玄在一旁听了个明白,望着黄二离开的方向,左手一翻,一只蚊子大小的黝黑小虫出现在指尖上,轻轻一弹,那虫子便飞了出去。

张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口下无德,又是个惹事生非的主儿,那便小惩大诫一番。”

飞出的虫子不是什么普通毒虫,而是张玄病蛊的子蛊之一。

炼蛊之法,千奇百怪,有单独成蛊,也有子母相联的子母蛊。张玄炼的病蛊正是子母蛊。鬼眼蟾蜍为母,万千独虫为子蛊。子蛊有万千,个个病不同,母蛊独一份,治病千千万。一个害人,一个救人,一饮一啄,妙不可言。

只不过病蛊培育尚差几分火候,头疼脑热,腹胀疼痛的子蛊不少,但是药石无医,狠毒无比的子蛊都还不多。

不过对这黄二也正合适,轻轻的一个肿蛊,让他舌头肿痛三天,小惩大诫,知道口下留德就好。

料理完黄二的事,张玄倒是开始好奇起来这个李大娘、秀娘和租客的事情,这里面只怕还有故事。

第三章 老宅故事

如果说一个人晕倒是巧合的,那三个租客都晕倒那就不能说是巧合了,只能说是蹊跷了。只是不知道这事情的源头是是那个李大娘还是那个死去不久的秀娘,又或者说是另有其人。

空想没有意义,张玄从人群里把秋生拉了出来,说道:“师兄,我们去那个李大娘的房子看看,怎样?”

秋生见张玄把自己拉出来,问了个问题,不由得疑惑道:“开布庄的那个李大娘?去她那里干嘛,她是有个闲置的老房子,但是那个房子她只租不卖。”

张玄笑着解释道:“去找她可不一定是为了买房子,你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说着手一指医馆还在治疗的那个晕倒的男子,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秋生说了一遍。

“这个师弟,要不我们先和师傅说一声,再去怎么样?”秋生听完不由得带着几分讪讪的说道,他只不过练气三层,这些个三脚猫功夫,如果真的有鬼,那就是送外卖了,至于张玄这个师弟在他眼中入门比他晚,又是个柔弱书生模样,只怕还不如自己。当然口上说着不去,但是眸子里的好奇和跃跃欲试可躲不过张玄的眼睛,这跳脱的性格,怎么可能不好奇这事情背后的故事。

见此,张玄说道:“这事情还没个准信,叫来师叔,要是没事,师兄你准备好竹板炒肉了吗?”

“什么竹板炒肉?”

张玄戏谑的瞟了秋生屁股一眼,说道:“你说呢?”

秋生想起被九叔支配的恐惧,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连忙道:“那我们先去看看。”

两人三言两语拿定了主意,便由秋生带路去寻那个李大娘。李大娘是镇子上的老人,年轻时候也是个标志的大美人,镇子里本地人不知道她的人几乎没有。她人虽老了,但是年轻时候的那一手织布刺绣的手艺越发的精湛,丈夫离世后,她就开了个布庄,用着一手精湛的手艺愣是把自己的儿子拉扯大了。只可惜世事无常,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她那个二十多岁的儿子上了战场就没在回来。

原本那为她儿子准备作为婚房的老宅也就没了用,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到了晚年求佛信道,修桥铺路做好事,也不知是为了祈福还是赎罪。那个闲置的老房子也被她租给了那些逃难过来的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两人一路来到了布庄,没想到遇上的竟然是紧闭的大门,上前敲了门,站了好一会儿。邻家店铺的老板注意到了两人,凑了过来说道:“您二位是来找李大娘的吧。真不赶巧,李大娘她一早上就提了一篮子香烛元宝,到老宅那里去了。”

张玄和秋生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心中也有了几分计较,香烛元宝这些东西,一般人可不会平白无故的摆弄它们。

两人告了声谢谢,便转身朝李家老宅去了。

李家的老宅子离店铺其实不远,只不过李大娘孤儿寡母的,又要看店,这才住在了店里,老宅也就闲了下来。

张玄与秋生二人来到了老宅前,秋生上前敲门。张玄也得了空闲打量起这个老房子。说是老宅,但也不是古代三进三出的庭院大宅,一个老字不过是和现在镇子上成排的小洋楼做了对比。

一扇暗红色的大门,一块写着任宅的门匾,三米来高的灰砖围墙,一排整整齐齐暗灰色的瓦片斜在围墙上。这就是老宅的外围,也不没什么阴森之感,除了冷清,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目光越过围墙,隐隐看到了高出围墙一部分的阁楼。木式阁楼,不高,大概只有两层,遥遥耸立,看这里围墙的距离,可以知道这围墙里应该还有个院子。

敲门声响了没一会儿,门就开了。一个瘦瘦小小,头发斑白的老婆婆站在门内,打量了敲门的秋生和站在后边的张玄一眼。老婆婆人虽老了,却一点也不驼背,直着背,显得很精神,尤其是目光很有神。

李大娘在镇子上住了几十年,镇上的人她基本认得。见到是秋生来敲的门,目光也柔和下来,但是旋即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一侧步,挡在了门前。和蔼的问道:“原来是秋生啊,你不去帮你姑妈看店,怎么来这里了?”

秋生是个机灵的人,接话说道:“大娘,这不是我师弟想要来镇子上住一段时间,知道您这里有房子租,我带他来看看。”

李大娘听完,神色微微一变,不假思索的说道:“不租了,我这房子已经不租了,你带着你师弟去别处看看。”

说完,好像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点问题,叹了口气,又解释道:“我这房子不吉利,病倒了三个租客,不能再害了这个小后生。”

说罢,摆摆手,要将门关上。

张玄上前用手拦住了要关上的大门,对着李大娘说道:“大娘,您难道不知道你这老宅不是不吉利,而是有鬼物盘亘不去?”

李大娘听了,神色一变,继而沉默不语,目中的神色也暗淡了几分,露出几分挣扎的神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张玄见了,继而柔声说道:“大娘,你这老宅里虽然阴气盘亘,但是却无凶煞怨气,我知这鬼物未曾害人。只是,这鬼物若是长久停留,不仅阴气容易侵蚀人体,就连这鬼物也怕在人间待久了,染了怨气,成了害人的凶物,就再也没有轮回的机会了。若是这般对人,对鬼都不好。您说是不是?”

李大娘听了张玄的劝告,长叹了一口气,怅然说道:“你这后生说得在理,我也不知道那留在这里的东西是不是阿秀,如果真的是阿秀,大娘只求你放过她一命。阿秀这丫头命苦,逃命来到这还未安生半年,就染了病去了。小姑娘心底好,可惜了。”

李大娘说完,让出了门口。她虽然言语中说不知道是不是秀娘,但是心中自己已经了然。人老而天命自知,她虽然未曾见过鬼魂现身,但是入了老宅身边隐隐有人跟着的感觉做不得假,这感觉就像是往日里秀娘在她身边帮她织布刺绣一般。

这也是她见了秋生和张玄心生紧张的原因了。阿秀是个好姑娘,但是终究是迷晕了三个租客,李婆婆担心这秋生和张玄是过来收服秀娘,将她打杀了去。若是这般阿秀生的时候命运坎坷,死了连鬼都做不成,就真的太可怜了。

张玄见李大娘让开了道路,神色暗淡,心下知道了她在担心那个女鬼的安全,便出声宽慰道:“大娘不要担心,我们茅山弟子,虽然讲究个正邪对立,搏斗终生。但是这鬼物未曾伤人,我们就算收了她,也只是寻个时间,将她超度送进轮回投胎。”

秋生也急忙接话,说道:“是啊,我师傅平时就是这么做的,你就算不信我们也得信我师傅呀。”

李大娘听了张玄的话,又听到九叔的名号,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几分,口中松了一口气,连连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她虽不知道道术,但是活的久了,那些民间风俗,阴世传闻也听了不少。这秀娘头七早就过了,但是鬼却还在这里,没能到了阴间。现在只怕是成了游魂野鬼,投不了胎,现在张玄二人承诺送她去投胎,那是再好不过了。

张玄和秋生进了门后,稍微一打量这个小院子后。就径直的走向了小阁楼。在张玄眼中,这院子颜色天地分明,唯独那一栋小楼阁有着淡灰色的雾气萦绕,分明就是鬼物藏身的地方。

两人一路走进了阁楼大堂里,目光在四周一扫。只见这大堂布置简单,座椅板凳好像都被故意挪开了不少,空旷冷清。一个新设的灵堂,一张木桌,一个香炉,一块黑木金漆的灵位还有灵堂前铜盆里的纸灰,这些东西,反倒是构成了一幅诡异的样子。

想来是秀娘死后这大堂被改做了灵堂,随后虽然三个租客住了进来,但是还未来的及改了这大堂布局,就被整晕了。如今李大娘又新设灵堂祭拜秀娘,这才形成了这副模样。

张玄打量完大堂,关完门的李大娘也跟了进来,目光不由得四处张望,紧张中带着几分急切的神色。

张玄见人都来齐了,便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丢给了秋生。

秋生接住了瓶子,把玩了一下,一边打量一边问道:“师弟这是什么?”

“牛眼泪浸柳叶炼制的符水,抹在眼睛上可以通灵,你和大娘都搽点。”

秋生听了,便倒出了两滴在指尖上,然后动手抹在了眼皮上,他只是炼精化气三层的茅山菜鸟,可做不到用道法开天眼,灵气也不够。

一旁的李大娘也接过瓶子,犹豫了一会儿也抹上了牛眼泪炼的符水。两人抹完药,秋生将符水递给张玄,却见到他没有滴上符水就将瓶子收了起来,不禁疑惑道:“师弟,你不抹牛眼泪吗?”

张玄摇摇头,说道:“不用,我虽然不是阴阳眼能通鬼神,但也是阴命通灵,这对眼睛可同幽冥,天生看得见这些东西。”

秋生点点头,也不在深究,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师弟所谓的阴命是什么,但是想来是特殊命格的一种,在外人面前更是不好意思去问,不然自己这师兄的人设就没了。

张玄见二人都抹了牛眼泪,可以通灵见鬼后,就转过身,面色冷峻,对着灵位说道:“都看了那么久,还不出来见个面,说道说道吗?莫要等我收了你,才出来求饶。”

第四章 孤魂秀娘

张玄的说话声冷峻却也带着威严,用上了道家的门法。震慑鬼神,警醒旁人,与佛家的佛号真言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边话音刚落,梁上的阴气化雾,翻涌起来。张玄也不见丝毫畏惧,就看着这阴气翻涌由梁上来到地上,然后一点点的汇聚成人。

只见一个白衣素缟的年轻女子突然的出现在了眼前,这女子年纪不过二十来岁,虽然称不上漂亮,但也是五官端正,盘起长发,微微一欠身,举止间端庄有礼。只是她这毕竟是鬼魂,脸色苍白,少了人的一股生气,这些个举止,反倒让人诡异,背后生凉。

张玄一看这鬼魂是个年轻女子,出言问道:“你便是秀娘?”

“小女子秀娘,见过先生。”

秀娘声音清冽,但是语气间倒是礼貌,似乎生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竟也还知道称呼张玄这类人为先生,而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叫着道长、天师。要知道没能出师的开道场的人是称不得道长的。

张玄点点头,竟也不去问她为何伤了三个租客,反而是若有所指的问道:“这老宅里就你一个鬼物?”

秀娘一听,欠身低头,不敢看张玄的眼睛,忙道:“没有,只有我一个。”

张玄也不答话,目光一凝,看向了大梁之上。方才那个女鬼秀娘还在上面他还分不清楚,现在秀娘已经下来了,那上面竟然还有一个灵魂波动,不是另一个鬼物又是什么?

张玄左手一挥,从袖子里甩出三只乌黑的甲虫,一寸有余,足如刺棘,偏偏还生着一幅大额,好生狰狞。鬼锹甲,张玄专门同盗墓贼那里收来的啃食棺材的锹甲,每日里喂食公鸡血,黑猫血,黑狗血,直到百日逆转阴阳。也是因为阴阳相冲下,百余只里只剩下这三只,有了吸食阴气,能伤鬼魂的本事。

也幸好这三只有公有母,可以再度繁殖,不然下一次培育起来还真是麻烦。说到底,蛊术除了命蛊,都是消耗品,花费时间精力可不少,这也是修炼的人不多的原因,除非狠下心来伤天害理炼蛊,不然只能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且不说这三只鬼锹甲的来历,只见三只鬼锹甲化作三道乌光直冲房梁,好像子弹一般。那秀娘以为张玄要攻击房梁上的那个鬼物,神色大变,目光中满是慌张,连忙飞身挡在了鬼锹甲面前,幽蓝色的微光一闪,魂体直接被撞飞,跌落地下。

“秀娘!”一旁李大娘见秀娘飞出,不禁惊呼,满是心疼的喊道,快步跑到她的身边。

张玄也不多理会,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微笑。这鬼锹甲本就啃棺木食尸身,阴气极重,现在被张玄练成了蛊虫,食尽各种公鸡血、黑狗血、黑猫血,阴阳百炼下,已经是吞吐阴气,能伤鬼体的异虫,那只是地缚灵的秀娘怎么可能抵挡。也幸好张玄下的命令是飞上房梁拿下梁上的鬼物,而不是击杀,不然鬼锹甲大鄂一张,开口撕咬鬼体,这秀娘只怕挨不住一下。

那三只鬼锹甲撞了秀娘,身形一顿,在空中盘了一圈又飞上房梁,落了下去。不多时,就飞下梁来,领头的一只脚爪中竟是拿着一块两指大小的白色玉佩,玉佩不大,甚至有些陈旧。张玄接过玉佩,疑惑的探查起来,这梁上灵魂波动竟然不是一只鬼物而是来自这玉佩,这可不对劲,明明是一个虚弱的灵魂才对。

正要用灵气探查玉佩内的情况,那边的秀娘以为张玄要做法收拾里面的灵魂,竟挣扎着支起身子,哀求道:“先生请住手,不要伤害念恩。”

“念恩”

“念恩!?”

张玄和李大娘竟然是同时说出了这个名字,只不过张玄是疑问,而李婆婆是惊疑,她扭头死死盯着张玄手中的玉佩,好像要把这玉佩的一丝一毫都看得分明为止。只见李婆婆目带泪光,手轻轻颤抖,嘴里不停的低声说着:“是这块玉,就是这块玉。是念恩的玉。”

旋即李大娘想起了什么,倏地扭头,颤着声音的问着秀娘:“阿秀,你快告诉大娘,告诉大娘,玉佩里的是不是念恩,是不是叫任念恩?”

秀娘见李大娘激动地样子,茫然的摇摇头,她只知道这里面的男鬼叫做念恩,却不知道他的姓氏。

张玄看了看这一人一鬼,摇摇头,说道:“是不是念恩唤出来一看不就知道了,我也想看看你藏着的这男鬼长什么样。”

说罢,也不顾秀娘哀求的眼神,双手一掐诀,口中呼道:“还不现身!”

玉佩幽光一转,一道身影从玉佩中飘了出来,落到了地上。这身影就是那个被呼为念恩的男鬼,大概一米八的身高,一身淡蓝色的军装,双目紧闭,五官端正,只是如今沉睡不行,魂体飘忽若隐若现,分明是魂力耗尽快要魂飞魄散了。

“念恩!”“念恩,真的是我家念恩!”

秀娘和李大娘见到这个鬼魂,齐齐惊呼,李大娘更是扑倒了任念恩的身上,泪目哭喊。她虽然早就料到自己儿子上了战场,没能回来怕是已经不在了,可是如今见到他的鬼魂,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真的没了,怎么能不伤心。

此情此景,张玄如何不知道这男鬼是任念恩,李大娘的儿子。只是这任念恩听说参加了北伐,一路南上,这鬼魂怎么就跨了几个省回到了家乡?只怕和这个秀娘还有一段故事。想到这里,张玄扭头对秋生说道:“师兄,你去镇上香烛店买几炷祭神香来。”

秋生一听,顿时面露难色,说道:“师弟,怎么还要祭神香啊?”

他倒不是不满自己师弟,毕竟方才师弟的手段已经让他知道这个师弟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他只是为难在这祭神香上。香烛元宝纸人,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一样,但是实则千差万别,尤其是这香,人鬼神妖精怪都能享用,普通香烛自然是价格一般,但是师弟说的这祭神香那算是高端货了,只有一般大祭才会用到,材料不一般,价格可不便宜。

张玄白了自家师兄一眼,说道:“这魂体缥缈,都已经陷入沉睡了,你说一般的香烛有用吗?别说一般了,醒神香都凝不了他的鬼体。”

说完还见自己师兄杵在那里,目光向下一看,好嘛秋生一脸讪笑,左手拇指和食指来回搓动,比了个数钞票的手势,感情这不是因为不懂停下来问,而是因为没钱买祭神香。张玄拿出了两块大洋,说道:“师兄你快去快回。”

秋生笑眯眯接过钱,转身出了门,张玄转身对着秀娘和李大娘说道:“你们两个也听到了,我已经让师兄去买祭神香来给他凝聚魂体了,不用担心。只不过我可是还好奇这念恩是怎么从北伐战场上回到这里的?秀娘你该实话实说了吧?”张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秀娘。

秀娘听到张玄要给念恩凝聚魂体,直接感激的下跪,谢道:“多谢先生大恩。”

张玄摆摆手,说道:“还是说说你与这念恩的故事吧,李大娘也听着呢?”

秀娘听了,目光痴痴地看着看着念恩,徐徐说道:“事情还要从我得到那块玉佩说起”

秀娘幽幽的声音在灵堂前响起,开始述说着她和任念恩故事。她和任念恩的故事开端就是那一块龙凤玉佩。

她全名叫做张秀,是南京城里的一个官家小姐,家中算得上的书香门第,生活优越。

只不过突然有一天,家中兄长突然告诉她近日里不要出门,城里不太平,说着将一块龙凤玉佩送给了她。

这块玉佩是怎么来的,她不知道,也没去问。只知道在哪几个月里,家中的父亲和兄长忙忙碌碌,神色焦虑,她知道世道要乱了,北伐军要打过来了,只不过她一个女子什么也做不了。

女人家有了心事,没法子对人说,只能在闺房里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怎么的,她总觉这一块玉佩很特别,捧在手心里,总是暖暖的,很舒服,很放松,所以她的很多心里话都是对着玉佩说的。

她喜欢看书,喜欢在春天的芍药花旁用期待的声音念着《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每一次她轻轻的念着诗句,那红透了的芍药便会无风而动,轻轻摇曳,好像在迎合,又好像要接着念下去,总有一两片花瓣落在那一句“寤寐求之”上。

她喜欢刺绣,绣一对鸳鸯,绣一双凤凰,每一次绣累了,一抬头,就会有微风吹过,一树的花和叶飞纷似舞,却又每一次总有最漂亮的一朵花儿,稳稳的落在她的头上。

她觉得,身边似乎有个人在陪着她,陪她看书,伴她刺绣,为她的书声迎合,为她摘下最美的花。

她不知道在她身边的是什么,她觉得是那个神奇的玉佩,只不过她谁也没告诉,而是把更多的心里话,讲给玉佩听,她也只愿意讲给玉佩听。

说到这,秀娘顿了一下,深情的看着躺在她怀里的任念恩,然后开口继续讲着后面的故事。

张玄不禁摇摇头,心中慨叹一句,只怕是人鬼情未了。

那秀娘说的故事,后半段也徐徐道来。

春去秋来,北伐军终于是打到了南京,那一天里炮火声响彻天地,到处里都是喊杀声,不只是革命军,更有那些趁机作乱的暴徒。

张府里,下人们四下逃窜,都在收拾行李。她怔怔的望着城门。泪珠划过脸颊,她知道如果城门破了,那她的父亲与兄长就不会再回来了。

因为他们说过:城在人在。

四下的奴仆们疯狂的收拾着东家的东西,心中野望终于让他们盯上了自家的小姐,鱼贯而入逼问着她要珍贵的饰物。面对凶狠的奴仆们,她柔弱得像一个受伤的小兽,无依无助。

这时玉佩亮起,闺房里的座椅板凳好像有人在控制一样,飞向下人们。一顿乱打,将那些个凶仆吓个半死,连忙跑出闺房。

秀娘见了这般情景,心里又惊又怕,但是一瞧竟是泛着莹莹光芒的玉佩捣的鬼,一时间竟平静了三分,就像平时有着玉佩陪着读书那般安心。

也就是这一次,秀娘第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你是谁?”

第五章逃难往事

玉佩没有回声,也没有其他回应,只有桌子上的《诗经》书页翻飞,一滴烛腊滴落在《南风》的南字上,她隐隐明白,这是在告诉她往南跑,跑到南方。

故事说到这里,张玄多了几分了然,大抵能推算出了后面的事情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跋山涉水的逃到了南方,这兵荒马乱的,能够安全来到任家镇,这玉佩的任念恩只怕是出了不少的力。

只是这力气可不是白出的,玉佩有灵,能养人,自然也能养鬼,两个人若是一直两不相见,凭着这玉佩,或许还能得个长久。可惜了,任念恩只怕是一路上没少现形帮忙,他一个孤魂野鬼,哪里来的那么多阴气,全靠这一块玉佩的灵气。

张玄看了看这暗淡无光的玉佩一眼,接上了秀娘的话,叹了口气说道:“他一路护着你到了任家镇后,只怕再也没了反应,没了声响吧?”

秀娘泪目点头,跪在地上对张玄说道:“念恩为了救我,耗尽了阴气,请先生救救他,妾身定当来生当牛做马报答先生。”

张玄摇摇头:“人有阳寿,鬼有阴寿,阳寿尽,魂归幽冥,阴寿尽,要么入轮回,要么灰飞烟灭。本来他倒是可以凭借这块玉佩躲过阴寿耗尽的这一关,可是他为了护你,一路上耗尽了玉佩的灵气,这玉佩暗淡无光,早已经没了用处,若不是你分了那三个租客的三日阳气给他,只怕是坚持不到现在了。”

张玄一眼就看出了这任念恩的魂体是阴寿将近的鬼魂,哪怕是用祭神香暂时补了补他缺失的阴气,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要么用宝物延长他的阴寿,要么送他进入轮回转世投胎。不过他这种机缘巧合躲过了阴差的鬼魂,只能是游魂野鬼,没人超度入不得轮回。

秀娘一听,心中慌乱,悲从心起,泪珠一下子涌出来眼眶,落在了地上变成一颗晶莹的小珠子。张玄伸手凭空控物将眼泪摄到手上,目光注视着这颗泪珠,喃喃自语道:“鬼泪珠?还真是用情之深呐。”

世人都说鬼物凶险不会流泪,但是这个传说却不完全正确,鬼会流泪,会假哭,会骗你,也会流着血泪对杀害她的人报复,只不过这些流泪在修道人看来都不算是泪。鬼物枉死,失了阳气,七魄于体,三魂飞散,少了代表人喜怒哀乐等情感的七魄的束缚,感情的感知就淡薄了,就极端了,因此也很少有鬼物留下真情的泪珠,如果便会化为晶体,是不差修炼材料。

这秀娘竟能流出鬼泪珠,足见她是动了真情。只不过可惜了这两人生前人鬼殊途两不相见,相知而不相见,咫尺天涯。等秀娘命陨为鬼,那任念恩却时日无多,只怕是在南下的路上就已经真灵浑浑噩噩,只剩下保护好秀娘的念头了,这大概也是她只知道他叫念恩,却不知这个任家镇是他的故乡,这任家老宅是他的家。

张玄翻手收起了鬼泪珠,道:“我会帮你超度他送他入轮回转世投胎,这个鬼泪珠算是你给的报酬了,等一会儿我师兄买来了祭神香,我便帮你们唤醒他。阴气足了他也不再浑浑噩噩了,想来他应该会有很多话对你还有李大娘说,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带你回到任家镇了。”

秀娘一听张玄的话,转悲为喜,连忙谢道:“谢谢先生大恩大德,谢谢先生!”

一旁李大娘也是在这大悲大喜间泪目,颤着声音:“谢谢,谢谢。”

十多分钟后,秋生急急忙忙的拿着祭神香回到了任家老宅。张玄接过秋生买来的祭神香,手中出现一道黄符,双指并拢化剑,黄符划过三炷祭神香,自燃而起,神奇的是这橙黄的火焰并没有将祭神香点燃,反而是好像使香上的花纹亮了一些,符纸燃尽,张玄口中呼道:“天清清地灵灵,天地开泰神光显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祭神香这些香烛元宝,平常人用自然是点燃了就行,但是若是修道人用,那最好的效果莫过于先给这些东西开光,加持符咒。张玄给三炷祭神香开了光,右手食指和拇指在香尖一捻,点燃了这三炷香,将它插在的灵堂的香炉上。只见三炷香的烟气缓缓腾升而起,一个回转慢慢飘向了任念恩。张玄见事情准备完毕,对秀娘和李大娘说道:“他一会就会醒来,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到,我就进来送他入轮回。”

说罢,张玄拉着秋生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出了灵堂,只留下了秀娘和李大娘在灵堂内等待着任念恩的苏醒。灵堂之外,秋生凑过头问道:“师弟,你一会真能开轮回,超度任念恩他们?要不我们回去找师傅过来?”

“能是能,只是我怕他不想走。”张玄回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灵堂,摇摇头说道。超度鬼魂,送鬼魂进轮回对他来说的确不是一件难事,但是只怕那任念恩不肯。那个秀娘对他用情很深,但是他对秀娘又何尝不是?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不要性命的护着她,更别说他一路南下回到任家镇,只怕也是想见到自己老娘的最后一面,怎么舍得入轮回。要知道秀娘虽死但是阴寿未尽,只不过是躲过了鬼差没下冥府。阴寿未尽不入轮回,就算是进了地狱也不可能投胎转世。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修道的人在抓到鬼怪后收在家中,每日超度防止他们滋生吝气,却又不是直接送到冥府的原因了。怨念未消,阴寿未尽,进了地府捣乱,惹出的因果就有你一份了。因此都是等到了阴寿到了时辰,直接送去投胎,这样子赚了功德少了因果,方便许多。毕竟阴寿之数阳间一天,地府一年,也不算长。

当然上面的也有例外,如果你身负阴职,或者和下面的鬼差有交情,直接送下去,甚至是插个队都没关系。

一炷香的时间不长,不一会灵堂的大门打开,张玄和秋生走了进去。见到秀娘、任念恩和李婆婆三人站在灵堂前恭敬的等着他。张玄看了一眼醒过来的任念恩,五官端正,眉宇之间带着书生意气,想来也是个有理想的学生才参加的革命军,可惜了年纪轻轻死在了战场上。张玄见三人虽然眼眶微红,但是也都收拾好了情绪,便说道:“都聊好了吧?既然这样我就作法送他进轮回转世投胎了。”

“谢谢先生。”秀娘连忙点头称谢。

可是一旁的任念恩却是突然的出声打断:“张道长,我不想轮回了。我不想让阿娘和阿秀再是一个人。”

张玄看到任念恩一脸坚定,不由得冷哼一声道:“你倒是鬼坐久了知道得不少,怎么?知道了秀娘阴寿未尽去不了轮回,你阴寿已尽入了轮回就要投胎,怕不能在一起?怕你阿娘年老了无人照料?哼,那你知道你阴寿已尽,现在的阴气不过是暂时借助祭神香的供奉暂存,你这么下去不消一段时间你就会魂飞魄,你知道吗?”

张玄骂完,声音也缓和了些,继而说道:“就你还想照顾你阿娘?这些年来不都是她一直照顾的你?放心吧,秀娘我会收到我师叔的义庄里,到了时辰也会送她进轮回,如果如果下辈子有缘分,你们自然会再见面。”

张玄当面的训斥,让任念恩坚毅的脸跨了下来,诺诺然不敢再说话,只是羞愧的看着自己的五十多岁却像极了一个老妪的母亲。

李大娘经过了大悲大喜,如今倒是平静了下来,见了任念恩羞愧的模样,慈祥的摇摇头,笑着摸了摸任念恩的头。然后李婆婆扭过头对张玄说道:“小师傅,我听人说,这结了明婚,不管是生还是死,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这两个孩子苦啊,生不在一起,死也不在一起,不如由您给他们办个亲事,成全了他们两个。”

有道是人老成精,这李婆婆虽然是个凡人,但活久了,知道的也多,不仅知道明婚,还看出了眼前这两个孩子的感情,想要成全她们。

“ming婚?”

张玄目光闪烁,他想到的可比李婆婆知道的要多,常人的ming婚不过是不过是个仪式,是些个神棍坑蒙拐骗的手段,用来骗钱的。尤其是生人和死人的ming婚,十有八九就是骗人,实在想想生人在阳间,阴人在阴间,怎么搭了ming婚?若是两人情投意合,明婚当夜阴人得了许可,来到阳间带走新人那才是得了阴间允许的婚姻,不过这种将婚书通报阴间的本事可不是神棍能够做到的。

只不过,李婆婆说的这个明婚,又叫做“搭尸骨”将亡人合葬,迎阴亲,举yin婚,这样的ming婚会让阴间的两人结为夫妇。李婆婆想要的是一个仪式,为两个弥补一下遗憾。但是张玄却是想得更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才是他更想看见的,这李婆婆一提醒,他倒是想到了一个能让他们在一起的办法,至少是下辈子还在一起。

想到了办法,张玄也不犹豫,点点头对李婆婆两鬼一人说道:“搭尸骨,我可以帮你举办仪式,不过这对于你们来说不过是念想。若是你们真的想下辈子也在一起,我倒是还有个法子。只不过你们可要想好了,前世定下的缘分,后世不忠那就是一场孽缘。”

秀娘和任念恩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虽然脸色苍白,笑的诡异,但是眸子里的爱意好似要溢出一般,说道:“我们愿意,请道长成全。”

张玄翻手取出了三只黑色周身带着一些雾气的蝗虫,递给了任念恩,说道:“真的ming婚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还要算个时辰准备好聘礼嫁妆,这三个阴蝗拿去,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吸收它身上的阴气,可以支持好几天。我也好好准备一下,给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请一场天婚。”

张玄说罢,走出了门去,秋生见状也紧随其后走出了任家老宅。这ming婚的准备,可还要九叔帮忙,不然凭他一人可是有点忙不过来。

第六章 筹备

张玄和秋生回到义庄时已经临近傍晚了,正好赶上了吃饭的时间。

九叔见二人空手而归,只以为是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招呼二人吃饭,嘴里说道:“阿玄,先来吃饭,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明天我再让秋生这小子帮你找找。”

张玄笑着点头,也没有解释,他和秋生忙了一天,滴水未进,早就是饥肠辘辘,他可不是炼气化神的修士,可以辟谷好几天。索性九叔让他和秋生先吃饭,也不客气,四人落座吃起了晚饭。

晚饭过后,张玄叫住了九叔说起了今天在任家老宅的事情。

九叔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你是做的不错,只不过这个明婚要操办起来可不简单,他们二人情投意合,秀娘又是孤身一人,采纳之事可以省去,只不过那问名,纳吉,纳征,迎亲,一步都不可少,若是大操大办,少不得还要摆百份全神,请阴神观礼,要好好准备才是。”

张玄听了一愣,不由说道:“若是大操大办,这李大娘孤身一人,只怕是要把她那布庄掏空才能做到这样,岂不是苦了生人?”

张玄还以为是做个明婚,简单的操办,重头是请天婚,帮他们续一段下一世姻缘,没想到九叔竟然谈起了明婚的高规格的操办方式。

九叔听了,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人家办不起?想想那个老宅姓什么?他们一家是任家大房,和任发是亲戚,有的是钱,只不过牵扯了旧事,不肯往来,现在遇到这事,任发会不帮忙?”

张玄露出几分恍然,没想到这李大娘一家竟然还是僵尸先生里任发的亲戚,还真是巧了。

九叔顿了一下,又道:“除了明婚,你还想准备些什么?按照你小子的性格,可见不得两人匆匆结个明婚,然后苦苦分离。”

张玄被九叔古怪的眼神盯着,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打算给他们请个天婚。”

九叔眼睛一瞪,口吐一句:“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天婚也敢请?你知道有古时候多少灵媒给人请天婚折了修为不说,还惹了一身骚,里外不是人吗?”

九叔说的灵媒,不是指通灵的巫婆,而是指那些修道的媒人,阳人结婚,请神送祝福,请月老定姻缘,阴人结婚,更是由她们操办。

灵媒一生里给人牵的是红线,送的祝福,就算是结明婚,也多是搭尸骨,向地府里投了名帖,问了情况,男女双方都愿意了才搭的尸骨,结明婚。这样子做,结的亲是不是源于爱,她不知道,但是和和美美却是真的,灵媒也因此积了一身的功德。

至于九叔和张玄口中的请天婚,就和这个有关了。

请天婚,它的全名应该叫请天证婚,让苍天和神灵见证新人成婚,降下祝福。若说只是祝福,那倒是没什么,但是请天婚成功的一个首要条件,不是要有灵媒将婚书送呈天地,而是一对新人要真心相爱。

相爱的新人,天婚成,降下的祝福不仅是今生的幸福美满,更是会化成一道红线缠绕在彼此的手上,下一世也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若是不成,那便是欺骗了苍天。灵媒首当其冲,这一桩功德没了不说,还要承受天地的反噬,修为受损。

人心多变,有多少人步入婚姻,能保证是因为爱情?哪怕是幸福美满,又真的是爱情吗?

没有人敢保证,更别说是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了。也正是这个原因,古时候的灵媒为新人请天婚多以失败告终,那些个新人们也害怕请天婚不成,反倒心里有了疙瘩,婚姻不顺,也就不在要求灵媒请天婚了。

再最后,就渐渐的变成一拜天地,感谢天地的照拂,而不是请天证婚。这个仪式也渐渐被人遗忘了。

张玄脑海中闪过了天婚的由来,然后不由得摇摇头笑着对九叔说道:“师叔,如果他们两个都不是出于爱,我想我也不敢在相信这个字了。”

九叔盯着张玄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既然你信,那就帮他们请天婚续一段姻缘。请天婚若是成了,对你也有好处。”

九叔说着又叹了口气,说道:“只希望他们续的姻缘,不要在孟婆汤下变成孽缘才好。行了,休息吧,我去发个灵讯让你蔗姑来帮忙。”

请了天婚,来世再续,但是谁也不知道没了记忆的两人会发生什么故事。

一旁秋生和文才听到九叔请蔗姑过来,顿时瞪大了眼睛。小声低估着:“你说师父是不是看开了要接受师姑了?”

秋生一拍文才脑袋,一脸奸笑说道:“笨,当然是了,不然怎么叫师姑过来帮忙,结个明婚而已,随随便便操持几下的事,师父一个人就能搞定,叫师姑过来帮忙,那是趁机下手,嘿嘿嘿。”

九叔听到他们小声嘀咕,顿时脸色一黑,面色一板,两撇胡子气的抖动起来,口中咬牙道:“随随便便搞定是吧?趁机下手是吧?”

九叔一边说着,一边抄起藤鞭往师兄弟两人身上招呼。

“哎呦,疼,师父疼”“别打,师父,都是秋生的错,不关我事呀师父”

师兄弟两人一边喊着,一边跑出了大堂,九叔也不去追,一把把藤鞭丢到了秋生身上,说道:“还不快去叠些个童男童女的纸人,喇叭唢呐轿夫,哼,不叫蔗姑来帮忙,你们会跌纸首饰?纸嫁衣?”

“是,师父。”

第二天早上,九叔义庄里,李大娘一早就和任发来到了义庄,商谈定制纸人纸马等一些明婚要用的东西的事。

义庄大堂里,李大娘递过一小袋银元,嘴里说道:“林道长,这次明婚用的东西可需要您多操心了,也算是全了那两个孩子的心愿。得亏了张小师傅发现这事,还答应帮忙操办,不然我老妇人就要遗憾一辈子了。”

一旁任发也出声道:“张小兄弟不愧是茅山高徒,不然我那个可怜的侄儿和侄媳妇就只能抱憾而去了。”

九叔接过钱袋,微微一掂,便知这数目给多了,寻常里九叔看一次风水也不过三五个大洋,如今操办明婚的用品,左右不过二三十块大洋,这袋子里至少有五十个。

九叔也是个老江湖,心头一转,听到李大娘提及张玄操办明婚,一旁任发也是点出了这事,心下明白他们二人是不知道自家师侄的本事,来探探底,让自己保个底。于是九叔点点头说道:“两位不用担心,阿玄是我茅山六十六代弟子最出色的一位,定能将明婚操办得妥妥当当,至于纸人纸马还有那些纸饰物我已经请我师妹过来帮忙,无需担心。”

两人一听,知道九叔这是给了保证,连忙点头:“那就劳驾九叔和小师傅多费心了。只是这成婚的日期?”

张玄在旁边见二人如此模样也无不满,两人虽然是来让九叔保底,但是行事上却让人挑不出任何问题,单单镇上这么多家白事店不找,而是找九叔订做,就算得上投桃报李了。更别说,他们也是为了亲人着想。

因此,张玄也是笑着说道:“李大娘无需担心,明婚有师叔帮衬,不会有问题的,至于成婚的日期,你们将秀娘和任念恩的生辰八字给我,我算个合适的日子,明日里差人告诉你们。至于你们两位,虽说明婚多是用些纸的东西给新人,但是也要准备些三牲和百份,宴请阴差和神灵。”

李大娘和任发见张玄也不责怪,隐隐松了口气,点头答应,从袖子里取出两张纸条递给张玄。

任发又接着问道:“小兄弟,我们这些个阳人,还要做些什么准备宴客准备吗?”

张玄摇摇头:“不用多做准备,毕竟是明婚不好张扬,你们这些血脉至亲到宴就行,到时候和师叔还有我们坐一桌,听我们吩咐。”

明婚宴请的可不只是人,鬼差游魂,乃至土地,灶神这些小神,鱼龙混杂,来的生人多了,他们几个万一照顾不来,被带了去当陪嫁,那就不美了。

任发见张玄摇头,也不多说,心下也明白了那晚毕定会有神异的事情发生,只怕与平日里所谓的明婚大有不同,也不在多问。

四人在大堂里又坐了好一会,茶水添了好几次,终于是把事情都商量得七七八八了。

只不过九叔眼尖,见到对面坐着的李大娘好几次欲言又止,便出声问道:“这明婚的事大致就是这样了,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李大娘知道他这是在问自己,便不再支吾,说道:“哎,还有一事想要麻烦小师傅。”

张玄问道:“何事?”

“不知道小师傅昨天那符水还有没有?”

张玄一听,顿时明白了这李大娘是想要牛眼泪浸柳叶练的符水,去看任念恩和秀娘。这也难怪,两个都只是孤魂野鬼,想要在人前现形,还缺了几分道行,更别说任念恩魂体不稳。只不过李大娘这个要求,却让张玄有点为难了。

“大娘,我知道你是想这几天里多见见念恩和秀娘,但是你可知道,鬼物是不祥之物,集灾祸与一身,你若是与他们共处这几日,只怕事后一场大病都是轻的。”

李大娘一听,眼眶一红,叹了口气,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待多久,这辈子只怕是最后一次见到念恩了。别说是生病了,就算是命,也豁的出去换这几天。”

任发一听,急道:“二嫂,你可不能想不开呀。”

张玄看了看九叔,见他也是皱着眉头,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于是叹了口气:“行吧,这瓶符水你拿去,用法你也会。还有这三道锁阳符你也拿去,见面时贴在自己身上,你们见面可以,但是不要接触,这样他们的阴气就伤不到你,锁阳符也伤不到他们。每次回家都要过火盆,洗柚子叶,这样你最多生一场小病。”

李大娘闻言大喜,接过符水和锁阳符,连忙道谢。

一旁任发见了,只得叹了口气,也不敢再劝。

第七章 进行(一)

七天之后,时间很快明婚当天,事实上这第七天并不是一个完全的良辰吉日,只能说是比较合适。但是依照秀娘和任念恩的灵魂只怕不能支持更久了,索性定在了这七天之后。

幸好九叔叫来了庶姑帮忙,看这些凤冠霞帔,银镯金链,制作精致,也不知是因为李大娘和任发给了大价钱还是因为秀娘和任念恩故事的感动,庶姑不仅是折出了这些个纸质的饰物,更是在上面描上了花纹,花纹中隐隐有灵力波动,是用上了灵力画的,让这些个纸质的饰物让人难分真假。

反正张玄看来,庶姑八成是羡慕秀娘和任念恩的爱情,过来的这个星期里,智计百出的缠着九叔,九叔是苦不堪言,又加上秋生和文才还做个内奸帮庶姑,这让九叔等不到明婚这天就送庶姑回去了。反倒是求生和文才被九叔狠狠操练,纸人纸马还有那一顶花轿都交给秋生他们处理,做工也被九叔要求到精致到远非一般的纸人纸马·。

九叔望了望天气,转头问道:“阿玄,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张玄点点头:“五香沐浴,静颂黄庭,沐浴斋戒三天,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看今晚了。”

九叔点头,张玄斋戒三日他是看在眼里,虽然是巫蛊一脉,但是毕竟还是玄门正宗,走的是借蛊练气的路子,但是这打坐诵经的基本功都是合格的。

虽是如此,九叔眸子里还是透过了一丝犹豫,这请天婚虽然不难,但成与不成还看天意人心,风险不小,于是拿出一块乌黑阴冷的令牌,递给了张玄道:“若事不可为,便用这个,天婚不成,这明婚有些个人在下面照看,这也对得起他们这对苦命鸳鸯了。”

“阴牌?师叔,这不知是哪位祖师的令牌?不就是小打小闹的一场明婚,这还要动用祖师官牌?只怕要被祖师责怪。”

张玄露出一抹苦笑,这令牌阴寒之气氤氲,一看就不是凡间之物,加之九叔的语气,张玄就算没见过也推测出了大概是哪一位茅山祖师在下面任职的官牌之类的证明。

九叔没好气的哼一声:“还知道怕?第一次开坛做法当灵媒,结明婚,请天婚。还准备麻雀仔的五脏,你这是还要宴请百鬼吧。哼,你倒是把这明婚礼数气派想了个周全,就是不知来的是什么客,要是镇不住,有你好受的。”

九叔是个老江湖,那些个招鬼引鬼的正法,偏法他哪个不清楚?这麻雀五脏宴鬼,已经算得上规格不差的鬼宴了。那些个开门做饭店的,生意不好,就想了个偏门的法子转风水,白天里做的是阳人的生意,晚上就在门口挂上一个空碗开门迎客。一炷香,一副筷子,一碗麻雀仔的五脏,待到天色将明,取下门口的空碗,挂上扫帚请客出门。这样的店就唤作日夜兼开,宴请了游魂野鬼,也就没这些小鬼挡了财路,生意自然是好的。只不过终归不是正途,不得长久,招待小鬼,不明善恶难得善终。

张玄讪笑道:“这不是有师叔您嘛?您可是地府印钞大班,哪个敢不开眼惹你。”

“哼,好好准备吧,时间不早了。”

张玄看着九叔转身离开,掂了掂手中阴牌,知道九叔是在关心自己。只不过,师叔,你别顾着傲娇的乐呵乐呵走了,还没告诉我这是哪位师祖的令牌呢?万一今晚用到了,请了师祖,不知道名讳,那就真的要凉了。

心中小小打趣了一下九叔,然后将阴牌收了起来,也去不问是哪一位师祖的阴牌,反正他有自信能够镇压那一群鬼客人。

时间不早,张玄换下了经常穿的那身中山装,换上朴素的青布道袍,这青布道袍看起来并不新,反而是有些陈旧,但是却很整洁,两个宽大的袖口绣着阴阳鱼,道袍背后是一个阴阳八卦图,道袍穿在身上显出张玄修长的身材,透出几分俊朗不凡。

张玄带上法冠,整理好衣服,给祖师爷上了三柱高香后出了房门。这个时候门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除了一颗高悬宛如玉盘的明月,四周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院子里,停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和马。那些个人白面红衣,双目空洞,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纸人,只是在这月色下他们脸上的一抹微笑说不出的诡异。

这些自然是今晚接亲迎亲要用的纸人纸马,至于为什么这个时辰还停在九叔这里,自然不是因为还没送去,灵媒主持明婚还让些个活人来搬纸人,岂不是糊弄人?张玄要让他们自己走。

一边的九叔和秋生三人也是准备好了,穿着整齐,毕竟虽然不是阳人结婚,但是出席别人婚礼自然不能随便。张玄更是眼尖,一眼就看出了九叔虽然没有穿着法袍,但是也是穿了件道门中人日常穿的一件道袍,皂青色道袍穿在九叔身上威严自生,让人侧目。张玄隐隐觉得师叔这宽松道袍下只怕藏了不少吃饭的家伙。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九叔。

九叔见张玄身穿道袍出来,没有问他准备得怎么样,反而是目光一缩,继而带着几分感慨和缅怀问道:‘这是张恒师兄的道袍?’

“年前四目师叔带着客人路过我那里,给我带来的。”

九叔点点头带着几分慨叹:“是啊,当初就他和张师兄玩的好,日日里跟着张师兄捣鼓那些个蛊药,只怕也只有他收起了张师兄的这身道袍,不过也好,这也算是你承了你父亲的衣钵了。”

张玄笑着点点头,不再答话,子承父业,继承父亲的衣钵,只是最为自然不过的事了。一边秋生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出声问道:“师傅,师弟的那身法衣是他父亲留给师弟的吗?怎么和你的不一样?”

九叔摇摇头,自己这个弟子终归还是没有回大茅峰拜山学习,有些规矩和知识还没学到家,看来自己疏忽了。便出声解释道:“道家法衣品级不同,练气着青衣,炼神穿黄袍,虽说并未明确要求。但是一般来说门中弟子也不会乱来,你师弟练气修为,还没没出师自然穿的青衣。”

还有一点九叔倒是没和秋生说,那就是为什么他会对张玄说继承了衣钵一事。这皂青色的法袍是练气弟子开坛做法的法衣不假,但是茅山不至于连新的法衣都没有准备给新弟子。

这法衣的承袭自然还有个说法,那就是继承衣钵。道家里自然也有继承衣钵的说法。师父将自己年轻时的法袍传给自己的弟子,代表着这个弟子将会继承他的一身所学,他这一脉,由这个弟子背负。

这件法衣看起来虽然破旧,但是却比门内统一发的法衣更具灵力,毕竟是师辈们温养多年,带有师辈们的灵力,开坛做法,请神祭祀都更容易沟通灵力和先辈。如果遇到危险,师辈们也会偶有预感,更容易保护好自己的弟子。所以说这法衣传承,不只是一种仪式,也是种认可和福利。

只不过可惜了,茅山中人,正邪对立,搏斗终生,就连自己都未必得善终,更别说一件法衣了,能够留到承袭给弟子的人寥寥无几,大都在战斗中毁损了。因此,提起这茬的人也不多。

九叔心里想的这些自然不会对秋生提起,正要招呼秋生准备出发,就听见秋生嘀咕道:“我也是炼精化气,怎么不见师父你给我一件法衣?”

九叔眉毛一挑,眼睛一瞪:“我有一件十几年前的旧法衣你要不要?”

秋生讪笑:“还……还是不用了吧师父,十几年前,得多旧啊?”

秋生自然不知道九叔这话什么意思,九叔门下两个弟子,文才资质平平,唯有这秋生虽然跳脱,但是资质不差,也只能由他继承衣钵。不过九叔这虽然是随口一提,秋生也不知情,但是九叔这一听就来气了。

好小子,我让你继承衣钵,你竟然还嫌弃。真是够胆,够胆。

九叔一巴掌拍秋生头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要出发了。”

九叔这边师徒对话张玄自然是没有听到,他走到院子里,两指捏起一张黄符。砰地一声,符纸自燃,张玄口中呼道:“白纸为皮,竹做骨,灵符为引,墨点睛。良辰已到,还不醒来。”

说罢,将黄符丢进鸡血研磨的墨水中,然后打开了腰间的葫芦,顿时乌泱泱的飞出一团黑雾涌进墨碗,定睛一看这一片乌泱泱的黑雾竟然是百十只黑色的蝗虫,正是那日张玄给任念恩的阴蝗。这数十只蝗虫飞身进了小墨碗沾了一身墨水,然后开始在这院子转了起来,嗡嗡声响了片刻,好家伙一个个阴蝗都找准了纸人纸马的位置,飞上去就是对眼睛轻轻一点,空洞眼眶就被点活了。

随着一阵阴风,阴蝗飞回了葫芦,院子里的纸人们惨白的脸上了多了一抹诡色,或远或近“嘻嘻”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这些纸人……活了。

第八章 进行(二)

“纸人画眼不点睛,纸马立足不扬鬃,人笑马叫皆不听,若是不记阎王请。”

这是折纸人里的行话,也是每一个折纸师父告诫入门弟子的第一句话。

纸人不点睛,点了睛就通了灵,就会有那些个妖魔鬼怪附了上去作祟。

若是往日里卖给普通人出殡祭祖的纸人纸马,九叔一行人自然不敢点睛扬鬃,怕引来了邪祟祸害了人家。

但是今日里可是张玄操持秀娘和任念恩的明婚,要宴请孤魂野鬼,自然不妨这点睛通灵一事,或者说直接让他们为这婚礼添上一些人气,不……或者说鬼气。

“今有男任念恩,生于乙丑年(1889)三月,卒于辛亥年十二月,有女张秀,生于庚寅年(1890)七月,卒于壬子年(1912)十二月,于今夜缔结阴亲,宴请任家镇八方游魂,有心者迎亲,无意者退散,吉时到,启程。”

张玄一声呵响,四周无风而动,那些个嘻嘻声由远而近,隐隐约约传来几声不分男女诡异笑声道着:“恭喜,恭喜。”

张玄闻声不为所动,大步走到这一队纸人纸马做的迎亲队前面,开始引路。

更前面,是秋生和文才,一个站在左手边,不时抓起一把纸钱,往天上一撒,漫天飞纸说不出的诡异,一个在右手边拿香烛,每隔三米五米就在路边插上一炷香。这两人是为了孝敬路上的孤魂野鬼,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纵然张玄九叔不惧怕这些鬼怪捣乱,但是却抵不过他们纠缠。这送出去纸钱和香火供奉,即是贿赂,也是如人间婚礼一般的彩头分喜庆。

只是这喜庆,在这荒山野岭,四下无人的境地,说不出的诡异。若是有人见到了,只怕要吓出一身病来。

九叔的义庄虽说在小镇外,但是到镇上也不过三四里的路程,但是这短短的一路下来。张玄身后纸人迎亲队早已经是大变了模样。

既不是人多了,也不是人少了,而是一个个纸人们笑了,嘴角含笑,眉目飞扬,一个个脸色苍白,笑的是喜庆中带着诡异,若是常人见到,只怕是不寒而栗。

这些个纸人的笑活了,不是一成不变的画上去的笑,而是嘴角一列,配着腮红让你寒碜的笑,它们一起,一落,飘着行进,紧紧跟在张玄身后走向任家镇。

乱世多亡魂,孤坟无人祭。这些个孤魂野鬼没个人祭拜,如今为了口香火供奉,附了纸人的身,抬轿的抬轿,牵马的牵马,拿聘礼的拿聘礼,满满当当没有一个纸人落空,队伍身后也是三三两两跟着。若不是真的难过,只怕也没有别的原因了。

张玄心中慨叹,脚步却不曾停下,带着队伍走到了任家镇里。空荡荡的街头,只有张玄九叔四人的脚步声和沙沙的纸人摩擦的声音,大街上显得更加沉寂。

张玄知道这是任老爷发了力,不然不至于到了晚上连个打更的也没有。一队人马径直来到了任家的老宅,接亲迎亲也都在这个老宅进行,毕竟秀娘不是本地人,自然不可能到她家迎亲,又是客居任家老宅,那么自然在这里一并完成。

老宅一如七日之前一般,只不过门口的一对缠着白绫红灯笼,灯笼之上是一对白色的双喜,透出一抹不寻常。

张玄转身,目视身后的迎亲队,手掐一决,示意安静。然后走上门前,“咚咚咚”扣响了黝黑的大门。

“吱”的一声,门开了。开门的是李大娘,她一身黑布沃裙,头发整整齐齐盘了起来,脸色带着说不出是喜悦还是伤感的复杂神色,低声道:“来了?”

张玄点点头:“来了,不过拜堂的地方不在这里,要到他们新居去。”

大娘点点头,该明白的之前就都明白了,只不过这最后关头,她有些不舍。她让开了身子,将大门打开也露出门后一并站着任发三人。

张玄倒是惊讶的看着任发身后的一男一女,这两人他还真不陌生,一个是僵尸先生里楼南光扮演的警队队长,另一个是青春靓丽的任婷婷。没想到和任发说了一句,让亲人出席,他还把常威,额不对,阿威带来了。

大门打开,门内的任发等人也终于看清楚了张玄身后那一队纸人,数十个画着死人装的白脸红腮的人直勾勾看着你,露着诡异的微笑。值把任发,阿威和任婷婷看的心里发毛。

仔细一看,还能看到阿威颤颤巍巍的双腿。他现在可不比那剧情里的横行霸道,那一队纸人纸马他现在可看在了眼里,每一个转头,每一个微笑,都惊起了心中恐惧。

阿威: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本来以为是陪表妹参加个婚礼,现在不参加还来得及吗?(*)!!

任发虽然也害怕,但是毕竟是个闯南闯北的生意人,表面上还是镇定得紧。挪了三两步走到了九叔身边点头打招呼到:“九叔,小师傅,今晚麻烦你们了。”

九叔点点头:“不必担心,这位是?”九叔看向任老爷身后的年轻女孩子,出声问到。阿威是镇子上的警队队长,虽然和他没交集但是也认识。只不过这个女孩子却让九叔眼生了。

任发笑了一下,然后低声道:“小女任婷婷,常年在省城上学,近期刚回来,这次也让她来参加念恩的婚事。”

任婷婷十八九岁模样,穿着一身青色的学生样式的衣裙,相貌俏丽,生的青春活泼。她本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孩,方才见到纸人的惊恐,现在已经平复,听到爸爸介绍自己,对九叔微微一笑:“九叔好。”

打完招呼,眼睛却是好奇的望向了一身法袍的张玄,她可听出了自己父亲语气里的不一样,似乎今晚主事是这个帅气的男人。

秋生文才两人可没注意到任婷婷的眼神,被刚才一个微笑迷的三荤五素,到现在兄弟两个还在“眉目传情”。

秋生:好靓的女孩子,我追定了,别跟我抢。

文才:???公平竞争。凸(艹皿艹)

张玄也没空理会这些事情,老宅门户大开。张玄走进了院子里,对着大堂喊道:“吉时到,新郎上马,新娘入花轿。”

声音落下,老宅大堂中一男一女一对玉人缓缓从祠堂里牵着手飘了出来,难得一身红衣,胸前带着一个大红绣球,女的凤冠霞帔,一个红红的盖头遮住脸面。任念恩牵着秀娘的手一路从大堂走过院子出了门口,两个纸人靠了上来,一个牵着纸马,让任念恩上了马,一个掀开了花轿的帘子扶着秀娘坐上了花轿。

也不只是谁,喊了一声“起轿咯”,顿时“咯咯”的嬉笑声此起彼伏的在人群中响起来,唢呐声也被人吹响,带着不舍的悲凉的音乐声在这个空旷的夜色中飘远,正是一首迎新娘。

李大娘一听这唢呐声,刷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唢呐奏乐,合笙而歌,在中国传统的婚礼上这唢呐的曲子本就是迎娶新娘的传统曲目,先是悲喜调,表现新娘与娘家骨肉分离的悲伤和不舍,然后是淡淡的喜表示孩子成家立业的欣喜,再往后就是拜堂的喜调表示家中添丁和新婚的喜庆。

这些个鬼附身的纸人只怕生前也是个婚嫁奏乐的老师傅,这悲喜之意直把人吹得泪下。更不要说这是明婚,明婚者,亦喜亦殇,就连唢呐和笙也是单一一个,吹得调子喜中带悲,怎么不让人勾起伤心事。

“李大娘、任老爷我们跟上去吧,拜堂的地方可是在他们的新居。”

估摸着走了一个小时,一众人出了任家镇,来到一个四下无人的郊外,说是郊外,还不如直接说是坟地,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土包和墓碑环绕在一行人周围,不知道是夜深降温还是阴气太盛,一丝丝凉意从脚底涌上身子。尤其是阿威,畏畏缩缩在任发后面,惊慌的四望,若不是担心被任发责怪,早就在半路跑了。

“新居到,落轿!”

唢呐声停,纸人纸马刷的停了下来。在往四周看,已经是在墓地深处,四周除了坟地,竟然还有几十个八仙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头三桌尤其丰盛,第一张桌子放的鸡鸭鱼肉的大菜,第二桌也是大鱼大肉,但是却还有一个香炉摆在桌子上,这第三种与第二桌相差不大,唯独还多了一个扣着的大碗。余下的一个个桌子就相对简单了,每一桌摆着一个香炉,加上三五个扣着的大碗。

“表表姨夫啊,这这表弟和弟媳的新居在哪?”

“死人结婚,你说新居在哪里?当然是在……”

“啪”

“叫你多嘴”

秋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九叔一巴掌打在了后脑勺上,然后狠狠瞪了一眼。

张玄暗笑一声,阿威和秋生这两个还真是不对付。

阴人新居,自然是坟冢,任念恩客死异乡,尸骨不在,只能是取了那块玉佩和秀娘合葬在了一起,这夫妻合墓自然就是他们的新居。

当然这新居也并非只是雅称,任发为了这个侄子也是花了大价钱,不仅是在九叔这买了个西洋式小楼阁烧了下去,还真的通过九叔买了阴间地契,入了阴城。

当然这个地契在任发看来只是他突发奇想,买了个安心,却不知道九叔还真的帮他办妥了。

张玄走到了搭好的法坛前,拿起三清铃一摇,喝道:“吉时到,宾客入席。”

第九章 鸾书凤笺

声音落下,数十个纸人纸马齐齐转身面朝张玄,齐刷刷的一个鞠躬,隐隐约约听到嬉闹声中传来“谢谢先生”的话语。

鞠躬过后,齐齐转身,排成了一排,一个接着一个跳进了,早就燃起的大火盆,纸人纸马化作飞烟。

九叔和张玄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心道:今夜来的大抵还是老实的家伙。

纸人纸马不仅是迎亲送亲的仪仗队伍,也是要烧往阴间斥候阴人的傀儡仆人。不论是是否点睛,都要烧了去。只不过点了睛,通了灵更好控制。

现在这些个鬼物上了纸人纸马的身,参加了这一场明婚,临入席还帮忙烧送纸人,算的上鬼类的善类了。

随着一个个纸人纸马跳进火盆化作飞灰,一个个附在上面的鬼物脱身出来,又给张玄和九叔见了礼,然后一个个入席坐好。

只不过在场的人也只有九叔和张玄看到了这一幕,微微点头示意。值把周围几人看得摸不着头脑,只有李大娘和任发年纪大,隐隐猜到了九叔和张玄是在给所谓的“宾客”回礼。

至于为什么秋生、任婷婷等人看不到鬼物却能看到任念恩和秀娘?当然是因为张玄没给他们开眼用的符水,而是动了门法,凝聚了任念恩和秀娘的魂体。

要知道,今晚请的宾客,都是些鬼神游魂,几十上百个,还敢给普通人开眼?分分钟吓坏,更别说开了眼,见了面,行事之间就有了干系,难免碰了忌讳。

这是阴人和阳人的约定,人不犯鬼,鬼不犯人,你都看不见我,行事之间犯了忌讳也未必有事。但是那些个像是玩笔仙,十字路口敲碗打破了约定的,那就好自为之吧。

且不说这么远,不过一刻钟时间,坟地周围的纸人纸马已经全都进了火盆,只剩下一顶花轿。张玄扭头望去,身后的数十张八仙桌已经是坐得满满当当的了。若非那些个“宾客”一个个脸色苍白,断手者有之,断头者有之,面青吊舌者有之,还有如湿漉漉的水鬼,瘦骨如柴的饿死鬼……倒还称得上是宾客盈门。

张玄接着拿起一道黄符,略过烛火点燃,口中念道:“新人任念恩、张秀阳时情缘难尽,阴时再续情缘,共结明婚,永不分离。拜请地府为证,入得阴间籍策。递鸾书凤笺。”

说罢,将黄符化作一道流光丢到了法坛前。秋生文才听到递鸾书凤笺的号令,也是一左一右,将两份红色镶着鸾凤金纹的书笺丢进了火盆。

这鸾书凤笺,也就是龙凤帖,是婚书。一封是男方写给女方家里的求婚书,另一封则是女方给男方家里的允婚书,这鸾书凤笺就是婚姻的凭证。

不多时,阴风阵阵,方才那张黄符燃尽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漩涡,两黑两白四个身形出现在眼前,正是地府的鬼差。

这四个鬼差一出现,深深地打量了张玄一眼,然后点了一下头,转身看向了九叔,微微弓了弓身子。

九叔点点头,然后然后伸出手掌一比,做了请入席的动作。

四个鬼差顿时带着笑脸齐齐入席,一马当先坐在了前排第三个桌子那里。

张玄:……

这丫儿鬼差还带区别对待?好歹道爷我才是开坛做法的人吧?

不过张玄没空和这些见风使舵的鬼玩意计较,鬼差来了,证明下面的人已经承认明婚,这是来证礼的。那他就可以进行下一个步骤了。

伸手拿起法坛上三张黄符,两手灵巧的翻折了几次,折出了三只千纸鹤,然后分别把三只千纸鹤放在三份鸾书凤笺上,喝道:“摆天地全神图,宴请四方神灵,灵鹤,去。”

三只灵鹤带着鸾书凤笺飞向了四面八方,没入夜色中再也看不见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宴请神灵,本应该是最难的一步也是最为恭敬的一步,结果不论是九叔还是张玄,只是看到第二张桌子上架起了百份图就结束,也不看请了哪一位神仙来。

若是细说原因,大抵是因为这个世界没了神仙。更确切的说,是没有天庭,没有那些个呼风唤雨嗯神仙。平日里称的门神,灶神,土地神,称得上神,却也不只是哪些个鬼魂怪异吃了香火,出来保一方平安,而其他神仙,诸如二郎神之流自从刘伯温斩了龙脉之后在也不见了踪影。

张玄曾问九叔:“这方世界没有仙,那祖师们都去了哪儿?可有长生?”

九叔眉毛一跳,呛道:“你问我我问谁?都在下面当差也说不定。”

张玄回忆了一番当初的对话,暗道或许只有修为上去了才有可能知道。只不过现在还是要继续明婚为重。

“宾客齐至,开始拜堂。”

李大娘在任婷婷搀扶下坐上了宴桌最前面的椅子,另一边则是任发。秀娘家人都已经不在了,又待李大娘如亲母,索性认可义女,这高堂的两个位置,也就由任发作为叔叔的一个了。

见任念恩和秀娘也到了高堂位前,张玄取出了另一对鸾书凤笺,三柱高香插在了香炉之上,朗声道:“禀苍天为证,今有男任念恩,善女张秀,情投意合,然生时无缘,阴阳相隔,死愿同寝,永不分离,望苍天见怜,请天婚。”

“愿死后同寝,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任念恩和张秀对视一眼,眸子里满是情意,齐声祷告。

张玄口中念咒,催动灵力,点燃鸾书凤笺,丢入火盆中,高声呼道:“一拜天地。”

任念恩和张秀听得号令,冲着苍天一并跪下磕头,头抵地面,两手贴地,端端正正给了大礼。

李大娘、任发等人也是屏住了呼吸,心中知道这请天婚成与不成就看这次了。

张玄和九叔则是目光紧紧盯着火盆。

约摸过了一分钟,“轰”的一声火盆的火顿时暴涨,火焰升高约有一丈长,两道红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任念恩和张秀。

“念恩”“秀娘”

在众人的惊呼中,张玄反而是笑了起来,请天婚成了。果不其然,任念恩和秀娘举起被红光击中的手,手腕处一条红色细线模样的印迹环绕着,任念恩在左手,秀娘在右手,般配得紧。

九叔也跟着解释道:“红绳天降,世世姻缘,天婚成了。”

任念恩和秀娘听了,不禁喜极而泣,相拥在一起。

张玄见状摇摇头,这婚礼可还没完呢?继而朗声喊道:“二拜高堂。”

任念恩和秀娘听了,转了个身,面对着李大娘和任发跪了下去。

“好好好,成亲了就好,念恩呐,秀娘是个好姑娘,到了下面,好好照顾她,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知道了娘亲。”

“还有啊,秀娘,念恩这孩子大小不会照顾自己,你呀,多多担待。要是过得不好,你托梦上来告诉娘……”

李大娘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人家孩子结婚,虽然落泪舍不得分开,那也是还有回娘家的机会,可这任念恩和秀娘结的是阴亲,今晚一过就真的再无见面的日子了。

“二嫂,不要哭,这是念恩和秀娘的大喜日子,该高高兴兴的。九叔不是说了吗?天婚成了,老天都祝福他们,他们呀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在一起,该高兴。”任发见自己二嫂掩泪,出声劝导。

一旁任婷婷也劝道:“伯母,你别哭,再哭堂哥该急了。”

“是啦是啦,该高兴,还高兴。起来吧,快起来别跪着了。”李大娘笑着抹了眼泪,搀扶起秀娘。

张玄见他们劝完,接着婚礼的仪式喊道:“夫妻对拜。”

任念恩和秀娘转身面对对方,眉目传情,拜了下去。

“礼成,入洞房。”

张玄说罢,两指并拢作剑指,夹起一道黄符,口中念咒:“天清清地灵灵,轮回往生,幽冥地府,开。”

黄符飞出,一道黑色的漩涡出现在众人面前,任念恩和秀娘知道这就是去阴间的通道,手牵着手,一步三回头的慢慢走到漩涡边上,身形一顿,又回过头来看着李大娘。

张玄出声劝道:“走吧,时间不早了,该去阴间了。”

“堂哥,放心去吧,我会经常去陪伯母的,不要担心。”

任发见任婷婷说了话,心中暗道闺女懂事,也出声道:“念恩去吧,二嫂的事我会多看着点,有婷婷给她养老送终,放心吧。”

任发即是劝导,也是慨叹,任念恩一脉和他一脉本就是同宗同族,只不过上辈人行事起了矛盾,两家不怎么往来,这次打破了僵局,任念恩一脉又只剩下二嫂孤苦伶仃一人,在怎么也不能置之不理了。

李大娘见了,笑着抹开流下的泪水,说道:“傻孩子,去吧,大喜的日子莫要磨蹭。”

任念恩见众人劝他,也知道是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忽然跪下,砰砰砰叩了三个响头,哭道:“娘,孩儿不孝,该走了,今世的恩,孩儿来世在报。二叔,婷婷还有诸位,娘亲就拜托你们了,念恩今世报不完的恩,来世当牛做马报答大家。”

说着,他又跪着转了身,微微一拉秀娘,两人一起跪朝张玄,扣了头,谢道:“此番我和阿秀姻缘能成,全赖道长出力,念恩在此跪谢道长了。”

张玄摆摆手,道:“赶紧去吧,不必多谢,你们天婚能成全靠你们自己真情实意,与我无关。该有的好处我也得了,无需多谢。”

该谢的已经全都谢过了,任念恩和秀娘对视了一眼,也没有留恋的地方了,手牵着手,走进了漩涡,消失在众人眼前。

李大娘见念恩消失,想起张玄之前说过的话,不由得出声问道:“张道长,这念恩下去是不是马上就投胎了?”

张玄看了看鬼差那桌,摇了摇头:“天婚成了,他们魂体都稳了,会多些时日,至于什么时候投胎,看下面安排吧,不过也快了。”

说罢,顿了一下,又摇响了三清铃,朗声道:“开宴。”

顿时一阵阴风席卷而来,吹的大家缩了缩身子。这是群鬼欣喜沸腾引动阴气。秋生和文才听到了师弟的号令,抓起一把点燃的香,挨个挨个桌子走了过去,一香三拜,口中说道:“吃好喝好。”然后掀开扣着盖子的大碗,那碗中正是麻雀的五脏。他们又取出杯子,倒上了好酒,才算是完成了开宴。

九叔走到了众人身前,道:“我们也去开宴吧,不用害怕,这主人家开宴陪客人同吃是少不了的。”

第十章 事了之后

摆宴席宴请孤魂野鬼也是很需要勇气的,至少这一晚上除了秋生和文才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吃的很欢乐意外,任发几人吃的是战战兢兢。

不过这个宴席倒也没摆很久,将近天明时,九叔让大家给“来宾”又烧了不少纸钱,然后就散了宴席,鬼物们蜂拥而来,四散而去,倒也没偶生人宾客一般整的杯盘狼藉,桌子还是那个桌子,碗筷酒菜也还是那些酒菜,但是若是有人去尝尝那些剩下的东西,那只会有一种感觉——味同嚼蜡,更深的还会有苦味或者酸味,鬼神吞香,吃的不只是香火,也有贡品的香。

一众人回到任家镇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匆匆道了声再见,就各自回到各家。任发、李大娘四人都是普通人,受了一晚上坟地的阴风,挨到现在已经是困得不行,现在想的只有好好休息,收尾的事天明了吩咐下人去收拾坟地的桌椅就行。

九叔看了自己两个徒弟也是打着哈欠,便摇摇头不多做吩咐,便嘱咐道:“这些符你们贴在身上明天正午再摘下来,进门之前跨火盆,然后用柚子叶沾水洗身子,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张玄自己这一晚上沟通幽冥,禀告苍天,花了不少灵力,自己也是累的不行,也乐得九叔在帮他做嘱咐收尾,便说道:“你们听师叔的安排便是,明婚之事已经告一段落,回家以后好生供奉他们就好,至于你们任家的老宅,如今自然也没问题了,过后来师叔这里取几张驱邪符贴在房梁和门口,去去阴气就好。”

任发点头称是:“今晚的事辛苦张道长和九叔了。”

义庄,大堂。

和任发等人分开后,九叔师徒和张玄就回到了义庄,秋生和文才已经累得不行,收拾好法器后就回到各自的房间睡觉了,唯独九叔和张玄还在大堂里喝茶。

“阿玄,你今晚开坛做法倒是不错,竟然镇住了那帮小鬼,还请到了天婚,倒是有了张恒师兄几分风范。”

张玄摇头,苦笑道:“师叔莫要笑我,你道场开在任家镇,方圆百里哪来的恶鬼,来的都是些孤魂野鬼自然好镇服,说什么威风?那四个鬼差可没正眼瞧我?”

九叔闻言,顿时语塞,没好气的道:“好小子难道还想让那几个鬼差向你鞠躬不成?你在下面没个司职,想都别想。除非你给他们一人烧个几千万,保证见了你弯腰低头当个孙子都没问题。”

张玄翻个白眼,几千万纸钱,又不是二十一世纪一张纸钱上亿,几千万纸钱可是要花好多大洋的,就算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先别说这个,这次过后有把握突破到练气九层了吗?”九叔也不开玩笑,正色问道。

张玄是他引进门的,虽然是拜在了巫蛊一脉,张玄亲生父亲张恒门下,但是九叔待张玄与亲传弟子没有差别。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师侄,天生阴命,练起玄阴炼蛊决来速度可不一般,入门才短短五年,就已经是炼精化气练气境八层的修为了。更不要说他现在看上去是天庭饱满,双目有神,只怕已经是八层顶峰。

张玄也不谦虚,点头应道:“突破就在这两天,方才请了天婚,成功之时,忽然觉得耳目清明,瓶颈松动了三分。又加上之前秀娘流下了不少鬼泪珠,喂给我的命蛊,反哺回来,突破没什么问题。”

“你的命蛊?还是柳师妹的那条金蚕蛊?”

说到命蛊,九叔的语气有点迟疑,大抵还是想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件事。

张玄听到九叔提起,露出一抹由心微笑,道:“是啊,是母亲留给我的金蚕。”

命蛊,命蛊,人在蛊在,可是张玄的母亲已经命陨于二十年的战斗中,这金蚕竟然还在,那只有一个可能,她在临终之际,解开了契约,把蛊虫留给了张玄。

九叔听了,慨叹道:“是啦,这是柳师妹专门留给你的,只不过命蛊解契,修为全无,你还要多用心培养,”

九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若是实在用不惯,就告诉师叔,我让你千鹤师叔给你寻来一些异虫。你千鹤师叔吃的是皇家饭,路子广,寻这些个异虫炼蛊还是很方便的,只要不是你父亲那种命蛊,都好说话。”

张玄摇摇头,拒绝了九叔的好意,他才练气修为,根本没有太多精力再去培养更多命蛊,除非是机缘到了,难以放弃,不然绝对不会主动搜罗。

要知道,命蛊和蛊主都是性命相关的,虽然不是每蛊都是蛊在人在,蛊亡人亡,但是损失命蛊,元气大伤肯定跑不了,所以说多一个命蛊,就是多一分风险,尤其是你的命蛊不够强,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弱点。

当然,风险和回报是均等的,每一个命蛊培养起来,肯定是一个不差的战力。另一方面,对于走炼蛊养气路子的人来说,每多一个命蛊,那么能借助命蛊炼化阴气提升修为的速度就快了一分。要知道,命蛊反哺,只能是每段时间一次,多一个命蛊就多一分反哺。

只不过对于张玄来说,练气境修为,命蛊多了,还真是弊大于利。

两人的聊天并未持续多久,毕竟忙活了一夜,张玄是耗费了一夜的灵力,九叔年纪也不小了,都累得不轻,两人收拾了一番就回去休息了。不曾想,方到了下午,李大娘和任发竟然又提着礼物找上门来。

张玄见他们大包小包的礼物提来,不由问道:“任老爷,李大娘,你们这是?”

“这次的事情是辛苦张道长和九叔了,我们这是专程来回礼答谢的,要不是你们帮忙,这念恩指不定就魂飞魄散了。”

“任老爷不用这样,该说的我也说了,结明婚,请天婚这事我也有好处,也得了报酬,这礼物就不用了。”

李大娘闻言,直摇头,坚决道:“我们只是普通人,不知道您这些高人得了什么报酬因果,我们这俗物答谢,你若是不收下,我们良心不安。”

张玄苦笑着看了九叔一眼,示意道:这该怎么办。这李大娘经过了昨晚一事,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硬气老太太模样,这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倒是让他难办。

但是道士办事,办多少事收多少礼,这是因果,多收了,那就要折功德,也会把事情纠缠不清。这明婚一事,自然不会有什么后续麻烦,但是多收了礼物,那还是要折功德的。

九叔会意,喝了口茶,出言劝道:“李大姐,任老爷,我们修行中人,讲的是因果,哪怕是受人之托,也是按出力收取酬金,收多了那就是折了因果和修行。阿玄办这事已经得好处,你们操办纸人纸马也给了报酬,再多那就对他不好了。”

九叔将话说重了三分,折了功德,不一定有损修为,但是也是把话说重了,被劝的人才听的进去。

“这……”

李大娘和任发面面相觑,他们就是普通人哪里知道这么多门门道道,这送礼送多了还对人不好?这可怎么办,人家从发现这件事就一直帮着你,出谋划策,又操办一切,这不能回报人家心里过意去不去。

忽然,李大娘想起了那天秋生带着张玄来时说的那些话,张道长来任家镇是要定居的,但是还没找到心仪的房子。念及此,李大娘拿定了主意,道:“张道长要来任家镇定居可曾找到心仪的房子?”

“李大娘,您这是?”

“如果你不嫌弃,你看我那老宅怎么样?”

张玄听了,疑惑道:“那个老宅不是任家祖宅吗?怎么?”

张玄疑惑的看向了任发,若是以前两家不和,李大娘为了生计将老宅租给无家可归的旅人,任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现在两家和好,怎么可能动用祖宅?

任发一听却是笑了起来:“张道长误会了,这老宅虽老却不是祖宅,而是我二叔留下的老宅,任家的祖宅在隔壁天堂镇,不在这。若是张道长满意,这祖宅就送给道长了。”

任发倒是大气,一旁李大娘也是点头同意,张玄却是苦笑一声:“你这可比礼物贵重多了。不如这样,我租下这房子吧,租金和往常租客一样。”

“哎,对对对,差点忘了这事,那就用租的,想租多久租多久,租金一个月五十文,二嫂你看这样行不行?”任发快人快语,替自家二嫂答应了此事。

这么大个宅子一个月才五十文,这和白拿有什么区别?可是张玄还来不及出声反对,李大娘也是点头坚决道:“就这么办,张道长你不要推辞,不然老婆子我转头就走,这礼物也留在这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玄也没什么好推辞了,点头答应道:“那好吧,不过日后要多多叨扰了。”

听到张玄答应,任发和李大娘脸上才露出了一抹微笑,连连道:“应该的,应该的。”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到了傍晚,这才在下人的提醒下出了义庄要回任家镇。

送完人回来就见到九叔的那张笑脸:“怎么?体会到打交道的麻烦了吧?”

“师叔别笑,这任老爷可不只是打算答谢,只怕也是为了以后谋一份平安。”

“废话,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听了因果之说后更加热情?你知道就好。”

九叔说完摇摇头转身离开,张玄能认识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就好,虽然说任发李大娘不是什么坏人,但是这个道理还是现在明白好,省的以后进了别人的套子。

张玄心中想的却是不大一样,虽然说人老成精,李大娘和任发经过明婚都认识到了九叔和他是有真本事的人,送礼答谢,乃至低价租房子,都是为了拉关系,做一份保险。只不过,张玄知道任发的父亲尸体二十年不朽,不动还好,一动那就会出事,正好替他解决这个事,偿还了情分,反正陷不进去。

这人啊,谁心里没个算盘,甭管他好人坏人,这算盘总会打响的。

第十一章 阴阳医馆成立

这任老爷不愧是个生意人,做起事来也是个风雷厉行的主儿,这才谈好不过两天,已经是差人将老宅收拾得干干净净,哪里像个房东?反倒是像迎接什么贵客。不过也亏得这样,张玄收拾好的第二天就从九叔家里搬了出来,住进了任家老宅。

这老宅和前日里看起来也无什么变化,门口白绫、红灯笼、还有白色的双喜已经拆拆掉了,干干净净的,就连门上的“任府”的匾额也被任发命人拆了下来,这做法倒像是直接把宅子给了张玄一般,哪有房东把房子租给被人还改个公寓名字的?

张玄也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但是也没拒绝,他来这定居本就想开个医馆,若是任发不摘只怕到时候他自己也要和他们打声招呼,然后挂上医馆的牌匾,如今任发这么做倒还是省了他的功夫。

“哎哎哎,挂正点,别给挂歪了。”

“去去去,别多嘴,给师弟医馆上匾额我怎么可能挂歪。”

文才和秋生两个活宝一边互怼,一边把匾额挂好,红色的绫布遮盖住匾额的面貌,让人不知道匾额上写的是什么字,匾额下一群人站着等着匾额挂好让张玄揭幕。说来也巧,这老宅离任婷婷家不过是十多米距离,任婷婷整日过来串门,知道张玄要开医馆,告诉了任发,这一弄反到是变得众人皆知,任发带着好多个乡绅送来花篮和礼物,把开业典礼弄得红红火火。

“让让,都让让,放炮了啊,捂住耳朵。”

秋生拿着长长的竹竿架起一串五千响的鞭炮来到了门前,文才捂着耳朵拿着一根点燃的香走了过去。

“噼里啪啦”几分钟的鸣响,终于是燃尽了爆竹。

张玄上前揭开了两侧的对联,只见黑色的木牌上遒劲有力的写着:

“入门只求平安。

问药只医生死”

匾额上书:

“阴阳医馆”

“这”来到的乡绅们是一脸惊异,哪家的医馆用这种名字。他们只听任发说来到这里开医馆的是京城里的大学生,医术了得这才来捧个场,给他个面子。

任发场面冷了,眼珠子一转,鼓掌说道:“开张大吉。开张大吉。”

一众人也都回过神,道:“对对对,开张大吉”

“开张大吉,以后就靠张兄弟帮忙了”

“对对对。张兄弟年纪轻轻又是大学生,肯定医术了得,以后全靠您了。”

一群人正在商业互捧,张玄也是拱手称谢,人家来给你开张送礼,怎么也不能臭脸相迎,人来人往,这礼貌总不会错的。

正聊天着,人群里来看热闹的那些年轻人里有人问道:“张兄弟,你这医馆有什么说头,这问药只问生死是个什么说法?”

声音一出,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也都是想听个说头,毕竟这门联虽然听起来确实是像医馆的门联,入门求平安,但是只医生死这句话就觉得奇怪了。谁心里没几分好奇,不过也就那些个冒冒失失的年轻人会在别人开业问这个问题。

张玄闻言笑了笑解释道:“治病救人求一平安,这就是医。至于只医生死,一则是我来自京都家里不缺钱财,开这个医馆不是为了钱,所以不愿给任家镇同行添麻烦,寻常风寒、腹痛这些病痛我一个人精力有限所以无法接诊,大家莫要见怪。二则是我专医疑难杂症,这也是为了让我学业更进一步。”

张玄这一解释,虽然大家还有几分云里雾里,但是同行听明白了这不是来抢生意,有点见识听懂了这是为了学习更进一步才来的,纷纷恭贺起来:“张兄弟仁义,若是以后镇里有什么难病全拜托你了。”

大家一时间又是表面上和和气气,至于私底下,对于张玄这个专医疑难杂症的说法,也不知不屑还是鄙视,这就不是张玄能管得了。他开这个阴阳医馆,原因自然是和上面说的一样,但是有些话却不是能说开的,就比如沾了这阴阳二字,除了医人自然也会医鬼,只医生死,不就是医的了生人,也医死人嘛。

能悟到这点,九叔是一个人,至于任发也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至于其他人择是沉浸在商业互捧中。

开业典礼来的快去的也快,毕竟都是冲着任发的面子来的。开的又是医馆,总不可能玩一个开业酬宾买一送一吧?于是寒暄了一阵子人就散了,留下的也只有任发一家。

说来任发也是有心,对他嫂子也是恭敬,好说歹说,又借着老宅租了出去的由头把李大娘接回家住,让婷婷照顾她。所以听说医馆开业三人也就一起过来,不过到底是女人家,又是长辈比较保守,这开业的人散了,也就回去了,留下的只是任发父女。

几人都是老相识,这坐下来,反倒有了话说,张玄给任发和九叔倒了茶,自个坐了下来说道:“开个业,比开坛做法还累,还真是应付不来这些人”

任发笑了笑,喝了口茶道:“贤侄那是不喜欢与人虚与委蛇,而不是没这能力。”

这任发还真是个厉害的生意人,张玄本以为他租个老宅只是为和他搞好关系,没想到还是一石二鸟,还借着这个由头把一直关系不和的二嫂接回去照顾。现在看来这对张玄的称呼从张兄弟、张道长、再到贤侄,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张玄不去多想,倒是九叔多看了一旁安静坐着的任婷婷一眼,然后笑着道:“你竟然选着做了茅山弟子,斩妖除魔,行走天下少不得与人接触,以后就习惯了。倒是你,医馆取了个“阴阳”二字,莫不是还有什么打算?”

九叔打着哑谜,张玄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直言道:“白天里医人,晚上医鬼,算是积德行善吧,现在军阀四起,正是乱世,就连任家镇周围也是诸多游魂野鬼,不管是时辰未到的,还是心愿未了的,这些不愿意去的游魂野鬼终归是问题,染了邪气、煞气的,若是不医迟早变成厉鬼。”

张玄和九叔知道任老爷经过明婚与这鬼怪之事有了接触,说起话来也就不怎么回避。反倒是任发活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这鬼怪就是人的三魂,离开了身体七魄,游离世间,很多时候连投胎都做不到。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往常里只知道鬼可怕,哪里才晓得这乱世里做鬼也难,动不动就入了魔,变成厉鬼害人。’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乱世里谁都不好过。”

“九叔说的是,也是贤侄心善,为这些鬼怪考虑,守得一方太平。”

乱世的话题总归有些沉重,三人一时间沉默,任婷婷见了,出声打破道:“张大哥,你开医馆,我白天里能不能来帮你打下手?我也想学医?”

任婷婷问的是张玄,但是大眼睛却是望向了任发,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闹起来的样子。

任发见状却是为难起来,倒不是他不愿意任婷婷和张玄接触,张玄是京城里的大学生,家境也不差算得上人中龙凤,他也乐得任婷婷和张玄接触。只不过张玄这个医馆可是医鬼的,自家女儿只是个普通人,这撞上了总归不好。于是迟疑道:“这”

九叔一见就知道任发为难什么,拿出一个随身的桃木符递给任婷婷,道:“婷婷既然想来,那就来帮忙,阿玄初到任家镇,人生地不熟的,婷婷正好帮他熟络熟络,只要不是晚上过来,问题不大。”

任发听了,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婷婷收下吧,九叔都这么说了,过来以后好好学,不要像在省城那样,就学了个化妆。”

“哎呀,爸爸,人家哪有只学了化妆。”

任婷婷见任发揭他的丑,不依不饶的摇着任发的手臂,不过这边撒着娇,手上却是将桃木符收了起来。她在省城里虽然不像张玄那样上的是大学,但是也是上的教会办的女子学校,学的现代知识,哪有这么不堪。

张玄:……

所以,这是我还没说话就被代表了?

不过既然九叔都同意,那也没什么,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多个人帮忙也好,点头道:“白天里过来帮忙,你要学什么我教你。”

得了应允,任婷婷笑的更开心了。她要学医是个幌子,和张玄接近才是目的,至于这个接近是不是喜欢,她也不知道,但是在任家镇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她,思来索去也只有张玄这个来自京城的知识分子才觉得几分亲近,更别说前些日子里的那场明婚上,张某人可是威风阵阵,加上那一点小帅,自然引起了我们任大小姐的好奇。

几人又聊了一阵子,天色暗了下来,九叔和任发也适时地提出了改天再聊。九叔和任发父女一同出了门,临分别,九叔忽然叫住任发:“任老爷,稍等一步。”

任发停下身子,扭头看了看九叔,对任婷婷道:“婷婷,你先回去。”

“好的,爸爸”

待婷婷离开,任发才出声问道:‘九叔可是还有什么事?’

九叔神秘一笑道:“还是我那师侄的事,阿玄他打小父母就不在了,孤身一人过了这么多年过的孤独,也幸好我们师兄弟几人害怕他会走上我们一样的路,所以小时候就合力给他定了命格,五弊三缺,他只占一个孤字。所以他呀,为人聪明,也不缺钱财,唯独少了父母关心,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还要你家婷婷多和他走动,走动才是。”

任发一听,九叔这话绕来绕去,但是他可是个商人,一下就听懂了话的重点。自幼双亲不在孤身一身,婷婷过去,也就不怕婆媳不和,不用受苦。定了命格,那修道中人三缺五弊的鳏寡孤独残都不用担心,这不就是个现成的好女婿吗?

任发顿时眉开眼笑,道:“那是当然,还得多走动,走动。”

语落,俩个老男人露出了,一个老父亲的微笑。

第十二章 望月鳝

“张大哥,来吃早饭了。”

任婷婷还没进门,清脆的声音就已经进到院子了,自从那天得了应允,她就每天早起来到张玄的医馆里,还带着早餐过来。

刚开始的几天,张玄还推辞了几下,后来发现,真香。

任婷婷虽然是家中大小姐,但是这早餐做的还真不错。

张玄将要晒的蟾衣放好,一边洗手一边回道:“你先进去大堂,我洗个手就过来。”

等张玄进了大堂,食盒已经被放在了一边,任婷婷已经摆好了碗筷。

白粥,咸菜,一盘茶叶蛋,一屉小笼包,两个人分量还真是丰盛。

“呦呵,今天吃小笼包吗?不错。”

“昨天刚和家里点心师父学的,张大哥你快尝尝。”

任婷婷一听张玄爱吃,顿时心花怒放,妈妈教的对,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想着就给张玄夹了一个小笼包。

张玄接过小笼包,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说道:“婷婷,你也坐下来吃,这么早过来,你也没吃早饭吧。”

任婷婷也是坐了下来,吃起了早饭,但是十分有七分的注意都落在张玄身上了。

“张大哥,我们今天学什么?”吃着早餐,任婷婷出声问道。虽然她是为了和张玄多接触才来帮忙的,但是不代表她对学医没兴趣,毕竟女子学校里,可不教这个。

嗯,更何况学医了才有更多共同话题。

任婷婷:机智少女()*

张玄想了一下,道:“如果没什么病人过来,那我们就先认认药材。”

说来也奇怪,张玄虽然门联上说了,只医生死,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事出紧急,这些日子里普通的病痛也接诊了不少。

毕竟病人上门,作为医生怎么可以拒之门外?这一来二去,干净利落的治病手段和待人亲切的做法,反倒是传开了,陆陆续续的来的病人不少。

张玄见了这样的情况,索性换了方法,只诊断,少拿药,开了方子让乡里乡亲们到药铺拿药。这么做一是为了让利,二是他医馆里的药还真不够用,毕竟这医馆里常备的寻常药材不多,更多是炼蛊的药材。

毕竟炼蛊一道,也就三种,活蛊,死蛊,灵蛊。活蛊炼活物,死蛊为药石,也就是将蛊虫、药材配药,至于灵蛊,这就很少了。但是不论哪一种,药材都少不了。

话归原题,任婷婷和张玄吃完了早饭,正在收拾碗筷,准备收拾完就到院子里认认药材。

忽然门外就传来一阵急切的呼救声:“张大夫,不好了,小六一家出事了,您快跟我去看看。”

张玄转头一看,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裤脚上还沾着斑斑点点的泥水,看样子应该是庄稼人。只不过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满是焦急,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揩去额头的汗水。

“王大哥,怎么回事?”

“小……小六子一家,全都晕到了,眼睛鼻孔嘴巴都是血,脸色紫得可怕,快要不行了,你……你快跟我来。”

张玄闻言,面色一肃:“我这就过去,王大哥你在前面带路。”

“婷婷,你后面再跟过来,我先过去。”

张玄说完,连忙取下一旁挂着的紫色葫芦,急匆匆跟着王大哥跑了出去。

小六子本名孙六,家住任家镇东头,靠近河水的一边。一家三口,靠种地为生,再加上农闲时打打工忙一忙小活计,赚些钱财。

本来今天是约好了和王大光帮他家插秧,这农家之间互帮互助最为正常不过。这王大光也不多想,一大早就来到田垄边上,结果是左等右等,没见人来。心中觉得奇怪,隐隐觉得有事发生,这才到小六子家一看。

好家伙,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是屁滚尿流,六神无主。只见小六子一家三口,倒在地上,面色紫青,好像一块冻僵了的紫薯,更让人害怕的是那耳朵鼻子流出的血,让三人面目狰狞,好像恶鬼。

这王大光吓得是丢了魂魄般只打颤,却也还记得用手探了探小六子的鼻息,微弱的喘息声惊醒了他,一边呼着:“有救,还有救!”就跑来找张玄了。

这些事情都是路上王大光告诉张玄的。两人一路急行,来到孙六家时,那门外已经是围了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相亲了。

王大光一见,急冲冲上前,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喊道:“让让,都让让,让大夫进去救人。”

人群虽然喜欢看热闹,但是听到这声音,也连忙让开一条道让让张玄进去,毕竟人命关天。张玄略过人群,进了门也是被面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一家三口倒在地上,碰倒了一地一地椅子,碗筷翻落,粥水撒的到处都是。这屋内凌乱都还是轻的,三个躺在地上的人,一脸黑红色的鲜血,紫青色的脸色,看起来比死人还难看三分。

张玄脸色严肃,这种脸色,只怕不是寻常毒物。

张玄蹲下身子,伸手摸了一下男主人孙六的脖子,脉搏很弱,如微风拂过的悬丝,烛火将息。又如法炮制的试了一下孙六的妻子和孩子,也是差不多的脉搏。张玄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都还活着。

张玄打开紫色的葫芦,口中念咒:“天地玄灵,蛊化万物,病蛊驱毒,去。”

葫芦中飞出只白色的水蛭,寸许来长,色如凝脂,反倒不像寻常水蛭一样乌黑吓人,反倒有几分可爱。不过接下来的这个动作实在让人觉得可爱不起来,三只水蛭飞向一家三口的咽喉,然后狠狠的伏在上面,白水蛭柔软的身子开始一起一伏的蠕动,这分明是是在吸血的样子。

“张大夫,这是”

周围人见状惊呆了,怎么还放出这种怪水蛭来,这是要干什么?

张玄摇摇头,站起身子解释道:“他们中毒了,白血蛭在吸出毒素。”

这白血蛭是张玄病蛊的子蛊之一,一母分百子,百子各不同,这病蛊的子母蛊,自然能吸收百病,也能释放百病,现在是用白血蛭来吸收这个未知的毒素,压制毒性扩散,但是若是找不到毒源,要解这毒可不容易。除非用到他张玄病蛊母蛊鬼眼蟾蜍的心脏。

说来也怪,这鬼眼蟾蜍,生于坟冢,现于瘟疫,善食腐,吞病气,吞尽万病,褪蟾衣,化为金蟾,其血可医万病,散万毒,其心化为万毒之源,万病之根,触之即死,口吐病气,万里成疫。而还未变成三目金蟾的鬼眼蟾蜍正好相反,血含百毒,唯有心脏可医万病。

张玄也只是给周围人解释可解毒二字,然后就自顾自的开始在屋子里转了起来,这遍地粥水的模样想来是一家三口吃了这粥才中的毒。张玄用勺子舀了舀粥,仔细查看,这一锅浅黄色的稀粥,几块姜片,还有

等等,这是

勺子里一节细细长长的脊骨,好像是黄鳝的脊骨,但是又粗大的多,好像蛇骨一般。

张玄脸色难看了几分,快步走到了水缸旁边,一把掀开了盖子,定睛一看,叹了口气道:“果然是这个。”

只见这个半人高,一米宽的黑色瓷缸里装着的是一只半米长小臂粗的黄鳝,这黄鳝与寻常黄鳝一般无二,唯独这大小实在是让人惊异。

旁边王大光凑进来一看,惊道:“这张大夫,这是什么东西?”王大光一眼见到也以为是黄鳝,但是见张玄的模样顿时也犹豫起来,迟疑的问道。

张玄叹了一口气,道:“望月鳝,居深洞、水墓,喜食腐尸、猫、狗之尸,匿于深洞,不见天日,月半十六,月圆而出,抬头而望月,其形与常鳝无异,唯身长三尺有余,大于常鳝数倍。身有剧毒,食之毙命。”

张玄顿了一下,又解释道:“纪晓岚先生断奇案你们听说吗?那件奇案里,农妇心疼丈夫,将望月鳝误给丈夫服用,毒毙,蒙冤入狱。是纪晓岚先生机敏,设法月半捉鳝,从千万黄鳝中分出望月鳝,喂狗试毒,解开冤屈。你们看着黄鳝,足足有半米长,成人小臂粗,哪里有这样的黄鳝?这就是那故事里的望月鳝,浑身剧毒。也不知这孙六家倒霉还是走运,这望月鳝因应该是前天月圆的时候抓的吧,没想到还抓到了两条,一大一小。说他们倒霉是因为抓了望月鳝还吃了,说他们幸运,那是因为一家人舍不得吃大的,用了只小的熬粥,若是用了大的今天就没救了。”

“嘶”

周围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这黄鳝还有这么由头,要是是自己不知道,抓到了这望月鳝,那倒霉不就是我们自己?任家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般镇民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谁没个下了田地,摸鱼抓鳝的经历?现在一想,还真是后背冷汗直流。

张玄见状,摇头宽慰道:“大家不用担心,这望月鳝只有每个月十六号晚上,月亮最圆的时候才会出洞,抬头望月。大家若是抓鳝,避开这个日子,一般都不会有事,若是真的捕到这这样的大鳝,不知道是不是望月鳝,不敢吃的,可以拿到阴阳医馆,我会按照药材价格收。也是这任家镇没有专门的捕鳝人,若是有你们也会知道月半十六不捕鳝的说法。”

张玄一边解释,却是手如迅雷一般探入水缸,拿住那个小臂大小的望月鳝的脑袋,抓出水缸,左手小拇指却是划过望月鳝的肚子,指尖挑起一滴鲜红色的鳝血。然后将其放了回去,右手一翻,那个紫色葫芦到了手上,打开盖子,喝道:“鬼眼蟾蜍出来。”

第十三章 炼蛊吞毒

一只黑色的蟾蜍从葫芦里飞了出来,迎风而涨,落到桌子上时已经化为成人巴掌大小。这蟾蜍可谓是浑身乌黑,好像浸上了一层墨水,满身的小疙瘩,让人觉得别扭,不寒而栗。尤其是它的脑门上的那一刻眼睛,竖瞳,一睁一闭,不时打量着周围,好像一颗人眼,这就是鬼眼蟾蜍。

“咕咕”“咕咕”

鬼眼蟾蜍落地,发出一声犹如牛吼的叫声,然后转了身子,一脸憨憨的盯着张玄,然后又出了声:“呱呱”

阿宝:ヽ(wゞ),老板,叫我吃啥子?

张玄:……

阿宝你是个蟾蜍又学青蛙叫?

“来。阿宝,把这个吃了,大补”

鬼眼蟾蜍目光转向张玄手指上的那滴血,头微微一侧,然后张开了嘴巴,舌头以肉眼不及之速将血滴吞进了肚子,然后两只肥肥短短的前脚拍拍肚子,然后肚皮朝上,睡了过去。

阿宝:吃饱饱,睡觉觉,呱

张玄:???

阿宝哥你怎么又学人类睡觉。

鬼眼蟾蜍要解厉害的毒,并不是凭空就能吸收吞噬调这种毒素,而是要那就要先吞下毒源,在蛊师帮助下炼化这一种毒素本源,炼化之后,如果再遇到这种毒素就能迎刃而解了。

不过这也是鬼眼蟾蜍蜕变成三目金蟾最为凶险的地方,因为每一次炼化新的病源、毒源都是自己先中毒,再解毒,解不了那就玩完了。

不过张玄可不会让阿宝就这么自己蛮干,阿宝一沉睡,他就从葫芦里又召唤出七只白血蛭,放在一边。只见阿宝沉睡后,白色的肚皮开始变成紫色,不一会儿整个肚皮就全都变成了紫色。张玄知道这是化毒的开始。果不其然,待整个变紫,一阵淡紫色的雾气开始萦绕在肚皮上。

张玄知道这是毒素到了炼化的上限,将多余毒素排出体外,降低风险。张玄登时将一只白血蛭放了上去,白血蛭一阵蠕动,身子立即膨胀起来,一阵收缩整个苍白的身子已经变成了深紫色,除了微微颤抖,宛若死物。这是子蛊在分担母蛊的压力,吸走了毒素,不过这一只白血蛭也是到了极限,张玄如法炮制,换上另一只,一直换到第六只,这才不再有雾气溢出。

吸光了紫色的雾气,又过了半刻钟,只见阿宝一个翻身跳了起来:“嗝Ψ( ̄ ̄)Ψ”

淡淡紫色雾气从嘴巴飘出。

张玄:emmmm这打嗝了?

“阿宝,吃饱了干活吧。”

“呱呱”阿宝举起小爪爪回应。

然后目光看向桌子上躺尸的六只白血蛭,大口一张,舌头一伸把六只紫色的白血蛭吞进了肚子。

“张大哥,它为什么吃了那六只水蛭?”任婷婷紧随张玄来到孙六家,站在旁边好一会了,一直没出声,可是这大蟾蜍竟然吃了救了它的几只水蛭,这让她难以接受,出声问道。

张玄一听,笑道:“不用担心,阿宝再给它们解毒。不过婷婷,你一个女孩子不怕这些东西吗?”

子蛊母蛊相依而存,方才是子蛊救母,现在是母蛊救子,一个来去之间就两者都能得到一部分望月鳝的毒,进化自身。

任婷婷听了张玄的话,松了一口气,脑袋微微一歪,认真道:“阿宝丑是丑了点,但是看起来挺可爱的呀。”

阿宝:呱?!!!∑(Дノ)ノ

两人说话间,阿宝已经是跳到孙六一家子身边,伸出舌头就要将三只白血蛭吞进肚子里温养。

这三只白血蛭为了抑制毒素蔓延,附在咽喉处吸收毒素已经好一会了。但是仅仅是这三只白血蛭哪里能够解毒?更不要说毒素入体,纠缠在体内,说吸出来就吸出来的。

眼前这三只白血蛭已经是肿的像根香肠,而且变成紫色,紫色浓郁,好像黑色一般。阿宝张嘴将三只白血蛭吞进了肚子,可是不一会儿,却又吐出了其中一只。然后自顾自的跳到孙六脸上,肚子一鼓,嘴巴一张,做鲸吸状,顿时孙六脸上开始有一丝丝紫色雾气被吸引了出来。

这时候的阿宝已经是炼化了望月鳝的毒源,吸引出同源的毒素,简直轻而易举。

张玄见阿宝解毒顺利,也就不去管它,反而是走向那一只被吐出来的白血蛭,刚要弯腰伸手拿起这白血蛭,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张大哥,用这个包着吧。这只水蛭是死了吗?”

张玄扭头一看,是凑了过来的任婷婷递给他一张手帕。他接过手帕,点点头解释道:“这是白血蛭,承受不住这望月鳝的毒素已经死了。不过值得庆幸,它撑到了阿宝解毒的时候。”

孙六一家三口,中毒最深就是他们家的儿子,父母都爱孩子,有了好东西也都让给孩子吃,可惜了这一锅鳝血粥非但不补,反而有毒。

张玄收好了死去的白血蛭,走到任婷婷身边,说道:“婷婷,这样的医术你还要学吗?我虽然学的是西医,但是并不精通,反倒是精通蛊医,你若要学到深处,少不了与这些虫虫怪怪接触。你若是不学,我就教你西医,只不过教的不深。”

“学”

任婷婷目光一转,点头回答。她是女孩子不假,但是生在任家镇这样的乡下小镇,对这些虫子可不害怕,反倒觉得,要是能养个像阿宝那样憨憨宠物也不错。

阿宝:呱?

谈话间,阿宝已经把三个人的毒素吸了出来,一蹦一跳往张玄这边跳过来。

“呱呱”

阿宝:老板,搞定了。

张玄点点头:“辛苦了阿宝,傍边休息一下,去找那个漂亮姐姐。”

“呱?”

阿宝两个小短手摸了摸脑袋,然后呆呆的看了看任婷婷,然后一跳,跳到了任婷婷怀里。

任婷婷手忙脚乱接住了阿宝,然后一人一呱,大眼瞪小眼,呆在了那里。

张玄也管不上那一人一呱(呸,蛤),蹲下身子给孙六一家子号脉。

号脉的过程中,孙六一家已经慢慢转醒,虚弱的开口问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一旁王大光见自己好友转醒,差点就哭了出来,忙道:“小六子,你们一家差点就没了,多亏了张大夫。”

孙六的孩子和妻子也都转醒,门外看热闹的街坊乡亲也都进了来搀扶着这一家子,有的人搀扶着,有的人则是给他们喂水。

王大光一遍照顾孙六,一边是给他三言两句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说完,孙六这个汉子已经哭成了泪人:“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本是想给孩子抓些黄鳝补一补,没想到,没想到差点害了他。”

说着,竟然挣脱了王大光的手,给张玄跪了下来,想要给张玄扣头拜谢。得亏了张玄眼疾手快,扶起了他,柔声说道:“你不必这样,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医生所为。你们一家子望月鳝的毒已经解了,但是遭了这个罪,身子骨要弱一阵子。一会儿大家将他们扶到我那儿,我给你们开个药调理调理。”

张玄的后半句话是对周围的乡亲们说的,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们家剩下的那条望月鳝终归是个祸害,我拿走了,就当做你们出诊的报酬了。”

话刚说完,王大光马上帮孙六接话道:“拿走拿走,这些东西留下来也是害人。”

张玄不置可否,望月鳝这些东西,在普通人来看当然无用,但是在他这样的蛊师来说,那就有大用处,至少阿宝爱吃这东西。

回到阴阳医馆时已经是临近傍晚,张玄索性多走了几步路,将任婷婷送回了家。毕竟这一天跑了出去救人,忙来忙去,也是不轻松。再加上是个女孩子,太晚回家终归会惹来闲人闲语。

将婷婷送到任家,任发和李大娘倒是想留下张玄吃晚饭,但是张玄看了看自己手上抱着阿宝,左手提着望月鳝,着实有点狼狈,婉言拒绝了。

回到医馆时,夕阳已经落下,月亮隐隐出现,这夏天的夜晚终归是来的很快。

张玄关上了大门,将望月鳝就这么丢在了地上,然后拇指勾住食指,给睡的迷迷糊糊的阿宝来了个脑瓜崩。阿宝登时警醒,警惕的望了望四周。

“呱”

阿宝:谁要害朕(σ;*Д*)σ

张玄是笑非笑,道:“宝哥,睡醒了没?睡醒了,回葫芦去吧。”

张玄摇了摇手中的葫芦,对着睡迷糊的阿宝说道。他是可以把蛊虫当工具,但是这鬼眼蟾蜍阿宝,他可是等到它进阶后,契约为命蛊,怎么说也得有点特殊待不是?

阿宝:Σ()

“呱呱”

阿宝转身就跑,好不容易出来,谁要回那个小黑屋去,小短腿一跳一跳,直接跳进了院子里的大缸里,临了末,还呱呱的叫了两声。

阿宝:我就待着了,不回去ヾ(≧u≦*)ノ〃

张玄摇了摇头,这万蛊葫芦虽然好,可以收纳体积小的蛊虫,但是进去好像沉睡一般,没有时间概念,也难怪阿宝这种生了灵智的不喜欢。

张玄也由它去,反正已经定居了,就放养它好了。

不过接下来,张玄可是要忙正事了。

张玄右手轻抚左手上的黑棺胎记,指尖划过,隐隐有幽光泛出。只见他左手一翻,幽光大放,一只寸许来长、泛着金光,好像黄金一样的虫子出现在张玄的手心。

第十四章 炼蛊养气

这虫子八足圆躯,肉嘟嘟的样子,分明是一只蚕的模样。但是若是懂行的人看到了,都要惊呼一声金蚕。

这民间自古有传说,百越善养蛊,多取虫蛇之类,放入瓮中,驱使其自相啖食,只余其一,则为蛊。此后,能变惑,随逐酒食,能为人患祸。

这其中最为厉害的就是金蚕蛊,取蜘蛛、蜈蚣、蟾蜍、毒蛇、蝎子之类,放入瓮中,每天午时三刻,敲击瓮坛,拟作雷声,驱毒虫自相啖食,四十九日后,只余其一,样貌金色,其形多变。此后每日供奉,香茶,祭品,可以保一家平安。

在传说中的金蚕蛊,近乎神灵如同土地,灶王一般,养蛊之家,风调雨顺,六尘不染,六畜兴旺,发财之类不在话下。

虽然传说不足为信,但是金蚕蛊之名可见一斑。金蚕金蚕,其实传说中的金蚕蛊并非什么形状多变,一会为蜈蚣,一会儿为蜘蛛,那不过是寻常人用寻常办法炼出的蛊物,自然形态不一概因为独活的蛊虫未必一样。成蛊之后,寻常人通过上祭,血食供奉,自然能驱使一二。但是这金蚕蛊的凶险,可不是普通人能够驱使的,若真的遇上金蚕,只怕要先吞了炼蛊的普通人。

苗疆之地,五毒之说,虽然多说是蛇、蝎、蜈蚣、壁虎、蟾蜍,但是若是懂行的蛊师,会告诉你,这壁虎只怕还抵不过金蚕。

所谓金蚕,生于十万大山之中,万千毒蚕,唯独出了一只金色蚕虫,毒性更上三分。苗人取之入瓮,投精血,毒物喂之,七七四十九天,方初成,心意相通。此后更是搜罗天下毒物,精心培养,就这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炼出来的。

更不要说有些苗家少女,服下秘药,在心口开一个小洞,放入金蚕,经过九死一生,染蚕毒而不死,练成情蛊,这种蛊不用来杀敌,但是若是男子负心,女子以命殉情,开了心脏,放出金蚕情蛊,纵使千万里,也会追杀致死,别无解法。

这才是金蚕的厉害,更别说张玄这手头的金蚕是他母亲留给她的,虽然修为全无,重新修炼,但是灵智已开,更不简单。要知道,张玄母亲可是苗家女子,又习得茅山术法,端是厉害得紧,当初学艺之时,哪一个不怕这个茅山小辣椒和她的打手金蚕。

“嘶嘶”

金蚕四足着地,拱起身子,看着张玄。

张玄正欲说话,却看见水缸边缘上阿宝趴在那里,目光中透露出的是两个大字“想吃”

“呱呱”

金蚕一回头,二话不说,“嘶”的一声,吐了一段丝线,直接把阿宝打落缸底。

“呱”

阿宝:~,等你宝哥进阶了,一定要吃了你。

张玄哑然失笑,当初刚收服阿宝时,作为老大哥的金蚕,跳到阿宝头上,想安慰它,结果阿宝这个憨批,一口把金蚕吞了下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见面就被金蚕吊打。

“小金,别闹,吃了这只望月鳝,今晚,你的修为也该更进一步了。”

小金摆动蚕身,点点头,嗖的一声,落到望月鳝身上,好像一颗金色的子弹,一下子就没入望月鳝体内。

然后令人惊恐的事发生了,半米长的望月鳝开始由头到尾,像泡沫一样,一节一节消失,只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苍白的骨架。不到片刻,所有血肉啃食而尽。

金蚕毒性极强,这望月鳝的毒肉不过是开胃的一道小菜,只能说是个引子。

张玄又拿出了一个小瓶,这瓶子里装的不是别的,正是秀娘为任念恩流下了鬼泪珠。鬼物无常,鬼泪至真,这鬼泪珠里是最纯正阴气。向远方一打开瓶子,金蚕已经是窜到了瓶口,肉肉的身子一弓,直接把鬼泪珠吸了出来吞入腹中,浓郁的阴气在金蚕腹中炸开,好似洪流,让它肉肉的蚕身微微一颤。

张玄知道它实在炼化阴气,也要助它一臂之力,左手幽光一闪,一道黑色雾气飘入了金蚕体内。

这黑色雾气来自那个黑棺,可有来头。阴冷恐怖,却又无比纯正,那阴间的气息,比九叔给的那个阴牌还要重上几倍,只怕是阴间的灵气。

这是张玄为什么要坚决走炼蛊养气的路子的原因。所有人都以为张玄的黑棺只是胎记,但是只有张玄自己知道,这个黑棺更像是一个印记,一个通道,联通幽冥的通道和空间,空间里充斥着阴气,可以滋养阴物,每个月夜,还会有一道至阴至寒的黑气产生,对于阴物是大补之物。

不过可惜了,现在这个黑棺空间只能容纳命蛊进去,张玄预感只有突破了练气,达到炼气化神,才能真正掌握黑棺,摄入其他蛊虫。至于其他关于这个黑棺的秘密,只怕张玄只有到了下面阴间,才能揭开,张玄也只是隐隐感觉这个黑棺和阴界有关。

张玄将玄阴雾气融入金蚕体内,然后自己也盘腿坐下,手掐法印,也开始修炼起来。张玄走的炼蛊养气一脉,修的阴气。有道是天地灵气,有阴有阳,九叔走的练气一脉,修的中正平和的阳气,打磨自身,吸纳天地灵气,修成正果。但是这天地间自然也有阴气,也有阴气这阴气自然是与阳间相对,供鬼怪修炼。若是成了仙,自然也就能直接吸纳这些灵气,不分阴阳,但是未成仙,那就得想个门法避开阴气中的弊端。

这玄阴炼蛊决正是借助命蛊,人蛊同修,先让命蛊吸纳阴气,再经过命蛊提炼,将纯正平和的阴气渡给蛊主,提升修为。命蛊本就是天地间的怪异珍兽奇虫,阴气邪气乃至煞气都来者不惧,如此练法自然是能让蛊主修为快速提升,毕竟茅山修士斩妖除魔,每一个鬼怪妖魔身上阴气邪气不知几何,都是个经验宝宝。

话归原题,张玄盘腿修炼,金蚕蛊察觉到主人也开始修炼,蚕口一张,一道蓝色剔透的雾气飞出,没入张玄体内。而金蚕也是身形一动,发出荧荧微光,吸引了月光到自己身上。这妖物本就是吞吐月华修炼,更何况这金蚕先是吃了望月鳝补足了气血和毒源,吞了鬼泪珠和玄阴雾气补足阴气,现在更是吸收月华,对于张玄来说就是个灵气补给器。

张玄只感觉不停地灵气涌入身体,来不及多少想,引动这股灵气按照玄阴炼蛊决在身体里游走。微微的鼓胀感充斥着张玄的经脉,但是虽然有鼓胀的感觉,却丝毫没有感觉到闭塞,毕竟天婚赐福,已经帮张玄松动了瓶颈。一圈接着一圈的游走,张玄明显感觉到了经脉传来的暖意,等到最后一圈结束时,那一种鼓胀感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顺畅的灵气流动,练气九层成了。

口出吐出一道白气,张玄站了起来,炼精化气这一境界,炼化五谷之精,化为自身灵气,然后不断修炼,排出浊气,为筑基炼神做准备。张玄这一口气正是修为突破排出的浊气,现在这一口浊气还带着一丝黑气,若是等到这一口气变得纯白,透香,那就是练气圆满了,可以筑基了。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说的正是修炼中人不知岁月,这一晚的修炼虽然在张玄看来不过一瞬,但是抬头一看,启明星已经初现,一夜不知怎么就过去了,黎明将近。

“回来吧·,小金。”

张玄伸出左手,让金蚕自己回到黑棺空间,命蛊不显于外,是每一个蛊师最基本的常识,不然就是将弱点暴露给别人。小金动了动肉肉的身子,伸了个懒腰,正要回去。就听见身后传来“呱呱”的叫声。

阿宝:又要关小黑屋了,︿( ̄︶ ̄)︿

张玄:Σ(Д;),宝哥,你这挑衅,绝对是挑衅

金老大:(▼へ▼メ)

“嘶嘶”又是一口痰,额不对,又是一口蚕丝。

“扑通”一声,宝哥又被打回了缸里,小金见阿宝被收拾,才心满意足的一蹦回到黑棺里面。

张玄不管这两兄弟打闹,走到水缸旁边拿出紫色葫芦就打开了盖子,茅山巫蛊一脉的宝贝万蛊葫芦可不只是放着阿宝,张玄的所有蛊虫都存在里面,这刚到任家镇可还没时间放出了散养,说来也是张玄走运,巫蛊一脉就剩他一个,不然这东西还到不了他手里。

万蛊葫芦一开,十多只阴蝗落了下来,阿宝一张嘴,舌头刷刷的弹出,三下五下就把阴蝗吃完了。得嘞,金老大吃了,阿宝也吃了,接下来该自己去找点吃的了。张玄摇了摇葫芦,暗道:看来还得尽快开张给鬼治病了,这些个阴蝗可不剩多少了。

所谓阴蝗,就是蝗虫里的异数,虫卵生于乱葬岗、坟地等阴邪埋骨之地,孵化之时,浑身乌黑,样貌可怕。民间传说,蝗虫是冤魂所化,也有这些个阴蝗的贡献。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阴蝗生于阴地,包含不多不少的阴气,正合适喂给蛊虫。张玄手头的这些阴蝗大多是自己培育,只不过用的不是人的尸骨,而是用其他的阴物滋润土地,培育虫卵。这些阴物就来自鬼物身上。

收拾收拾东西,将要晒的药材摆到院子里,这天已经亮了,一打开门,就见到任婷婷来到了门前。

“婷婷,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

“张大哥,你起来了?”

任婷婷正想敲门,就见到张玄开门,惊喜的问了一句,然后不等张玄回答,又说道:“张大哥,我们去喝早茶吧,今天爸爸要请九叔喝茶,我们过去凑凑热闹。”

“喝早茶?”

第十五章 迁坟开始

“喝早茶?”

“是啊,去西餐厅喝早茶,听爸爸说好像是有事情要请九叔帮忙。”

张玄转念一想,这不会是迁坟吧,点头道:“也好,我们过去吧。”

两人关上了门,肩并着肩就来到了镇子上的西餐厅。说来也奇怪,明明任家镇只算得上个不大不小的镇子,也没有什么码头港口,却有着一家西餐厅,张玄想不通,大概是平行世界的特色吧。

至少,他也有了偶尔消遣、吃饭的地方。

两人问过前台服务生,知道了任发的位置,径直的走了过去。

“爸爸,九叔”

“师叔,任叔叔,师兄”

两人走到了餐桌旁边,还没坐下就先和长辈打了声招呼。说来,张玄对任发的称呼也是一变再变,从任老爷,变成了现在的任叔叔,不过谁让他和人家女儿混在一起?这辈分自然也就定下了。

“哦,阿玄,婷婷,你们过来了。赶紧坐下吧,要吃点什么?”

任发说着,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任婷婷和张玄来的正是时候,九叔和文才刚刚来到,还没点餐,如今正好一并点了。

任婷婷看了菜单,对一旁的服务生说道:“我要一杯coffee还有一份蛋挞,爸爸,你要什么?”

“一杯咖啡”

“张大哥,你要什么?”

任婷婷说着将菜单递给张玄,整个人也凑了过来。这餐厅的桌子都是四方桌,九叔、文才、任发各占了一角,所以这后来的任婷婷和张玄,只得是添了张椅子坐在一块儿。

任婷婷这递菜单靠过来的动作,让二人的距离越发的靠近,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张玄鼻间,张玄定了定神,看了菜单,说道:“一杯橙汁,一份三明治。”

刚点完,张玄就看到了九叔的眼神,疯狂暗示着他。张玄这才想起,自己这个师叔,好像是第一次喝西洋茶,顿时领悟,问道:“师叔,您要点什么?我帮您点。”

九叔听到张玄发问,坐直了身子,整了整衣领,说道:“咳咳,你看着点就好,这么多年我喜欢吃什么你是知道的。”

九叔:emmm,不要问,你点就是我喜欢的。

张玄闻言直接会意,对服务员道:“要一杯红茶,一份三明治。”

然后扭头看着文才:“师兄,你要点什么?”

文才愣了愣,明显没有九叔的老奸巨猾,顺手就接过了菜单。这下倒好菜单都在你自己手上了,张玄还真没了帮他点餐的借口。

张玄:师兄,你好自为之吧

文才,拿了菜单这才意识到自己看不懂上面的英文,看中文他认识每一个字,但是合起来,他就不知道了,也就认得几个什么什么茶之类的饮料。

文才左看看任发,又看看任婷婷,然后说道:“我也要一个三……三明治,不要咖啡,要coffee。”

张玄:???

师兄看来你这是逃不过了呀。

任婷婷想笑,却是顾及九叔忍住了,张玄给了懵逼的服务员一个眼色,让他会意,回去上餐。

服务员一走,九叔开始和任发说起了正事来:“任兄,你真的考虑好了吗?这迁坟一事,可是一动不如一静。”

任发一听,叹了口气:“九兄说的在理,但是二十年前操办家父葬礼的风水先生说了,二十年后,若不迁坟,任家必有大难。这不得不信,至少也得请九兄你看看才是。”

任发若只是普通人可能就只是将信将疑,但是见过了明婚,对这风水玄学可就深信不疑了,更何况这二十年来家中生意每况愈下,不得不改。

张玄:等等?!容我缓一缓,九兄?任兄?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可怜的张某人,至今不知道面前这两个老父亲,达成了什么样的py交易。

张玄这边还在惊讶,文才那边又开始犯浑,吹起牛来:“任老爷,这看风水的话信不得。”

九叔闻言,脸色一黑,桌子底下直接给文才一脚,好小子,你师父我拿手的本事就是抓鬼和风水堪舆之术,敢黑我?

文才被九叔一脚踩下去,疼的涨红了脸,顿时失声。张玄哑然失笑,这是师叔出招了吧。

笑过之后,张玄想了想,劝道:“师叔,这任叔叔说的也在理,风水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那风水先生是个假货,任老太爷没有葬在风水局里,我们迁与不迁,再做讨论,至少凭您的功力再寻一宝穴也不难。若是那风水先生是个行家,那这二十年后迁棺,必有理由。所以这不论如何,只怕都要请师叔一看。”

张玄没有明说这次迁坟会有问题,而是暗示了九叔这件事和玄门中人有关。

九叔一听,思索了片刻,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到时候我去看看。”

任发听到九叔答应,露出了微笑,问道:“九兄,不知道还需要准备什么?”

张玄瞄了九叔一眼,见他多了几分扭捏,知道自己这个傲娇的师叔不好意思开口拿酬金,便开口帮九叔解围:“任叔叔,你准备好礼金就好,需要的东西,师叔可以准备,这次倒是不需要太大的阵仗。”

“那就好,那就好。”

事情谈好了,服务员也正好将餐点送了上来。五人一起吃了早餐,所幸这次倒是没有闹出什么笑话,任婷婷经过明婚也和九叔认识了,也没有调皮的整蛊九叔,反而是像个儿媳妇一样伺候九叔,教他吃蛋挞。

咦,等等……,像个儿媳妇一样。

好吧,后知后觉张玄终于发现了事情的苗头。不过,婷婷长得还真不赖,一袭粉色小洋裙,显出姣好的身材,玉臂无暇,肤若凝脂,微笑间透出的一抹动人,着实撩动的张某人的心。

这也难怪,前世为人的张玄,投身法学,单身一世,是一头不择不扣的熬夜熬到秃头的单身狗。

“张大哥,张大哥?”

正在神游天外的张玄被任婷婷摇醒,回过神来,略有几分尴尬问道:“爸爸请你今晚到家里吃饭。”

“哦哦,好好。”

张玄刚才发呆时目光是停在了任婷婷身上,现在回过神,被九叔看的老脸一红,恍恍惚惚的听了任婷婷说的话,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然后,面前的两个中年老男人又一次不约而同露出了老父亲式的会心一笑。一桌五人的早茶是吃的宾主皆欢,尤其是任婷婷更是表面平静,却心花怒放,本来还以为张大哥对她没感觉,现在看来,本大小姐的魅力还是不差的嘛。

早茶吃完,大家也都各自有事,各忙各的去了,尤其是九叔,这迁坟起棺,还是得看看日子,再准备诸多的香烛元宝,安抚先人。

张玄知道那墓中的任老太爷有问题,本来还想着去做些准备,看看怎么应对。结果回到医馆,一把躺椅,一壶香茶,就给忘了个七七八八。

说到底他只是个炼蛊养气的茅山弟子,下蛊对付人,办法多的是,对付僵尸,还真只有硬碰硬,玩群殴。不然还真没办法,毕竟他可不像九叔那种动不动就拿出个阴阳五行阵、伏魔阵各种阵法出来降妖伏魔的大佬。

毕竟他张玄张某人,茅山考试,阵法科,挂科小王子了解一下。

就这样一个人咸鱼了一下午,然后喂喂阿宝和金老大,舒服的让张玄想高呼一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谁知道傍晚时分,任婷婷盛装打扮,推开了医馆的门。

张玄:Σ()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事实证明,张玄一回家就忘记了今晚要去任家吃饭的事情。

慌慌张张让任婷婷在院子里等一下,然后自己跑进了屋子里去换衣服。

任婷婷气呼呼的鼓着小脸,呵,男人,说好的要去吃饭,现在竟然忘了。

然后,又口嫌体直的坐在躺椅上老老实实的等起张玄来。心里美滋滋的,一个本来稳重的男生知道要去你家做客,变得慌慌张张、急急忙忙的打理好自己,你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

任婷婷:ヾ(°°)。当然是高兴啦。

张玄虽然上辈子做了一世单身狗,但是第一次去女孩子家,该带的礼物,该穿戴整齐的道理还是懂的。站在衣柜前挑来挑去,张玄想着任婷婷刚才那一套粉红色的洋裙和活泼靓丽的身影,不由自主地选了一套和这礼服般配的小西装。整理好衣服,刚想要转身出房门,又想起了什么,三两步回到柜子里又拿出了两个小瓷瓶。

“婷婷,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门,一起走回了任家。任家和张玄的医馆不过几十米远,当初李大娘一脉和任发一脉不和,但是终归是一家人,所以任家的小洋楼也是建在了附近不远处。所以这半个月来,任家大小姐可以天天往阴阳医馆。去的次数多了任家上下从任发到管家,甚至包括下人都知道自家小姐对新来的张医生有好感,天天往人家哪里跑。

所以两人刚一进门,一个个下人都是笑脸相迎,齐声喊道:“玄少爷好,小姐好。”

这都是下人们真情实意,也多少有几分调侃的意味。这倒也和任发为人有关。任发虽然为商,但是待下人也好,下人们也知道几分自家老爷的想法,这独女一个,又未续弦,偏偏交好张玄一人,只怕是想招了这个女婿。若不是怕吓跑了张玄,只怕这些人还真有几个能直接喊姑爷的。

进了院子,一个头发斑白、五十多岁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微微弓着身子,道:“小姐,玄少爷,老爷和夫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知道了,王伯。”

王伯是任家的管家,也是任家的老人,兢兢业业为任发这一脉服侍了三代人,因此在任婷婷眼中,他也像一位亲人一样。

张玄和王伯道了声谢谢,然后就被任婷婷拉进了大厅。

看着任婷婷拉着张玄的活泼背影,王伯欣慰又无奈的笑了笑,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进了大厅,任发和李大娘已经在饭桌旁边做好了,满脸笑意的看着两人。

“任叔叔,李大娘。”

“阿玄来了,快坐。”任发招呼着张玄坐下,笑脸中透着满意,能来家宴,至少他觉得张玄对任婷婷不是没意思。

李大娘作为一个女人,则更加细心,任婷婷拉着张玄进大厅,直到现在还挂在人家胳膊上,且张玄也没什么反应,心下了然,有心推一把。

于是假装板起了脸色,道:“都这样了还叫我李大娘?”

张玄听了一愣,我不是一直都叫你李大娘的吗?正愣神,然后就感觉到任婷婷拉了拉他的衣袖,见李大娘正盯着任婷婷拉着他的手。

第十六章 迁坟祸起

顿时醒悟,慌慌张张的喊道:“二伯母。”

李大娘真名李英凤,是任发二哥的媳妇,按辈分来说,就是任婷婷的二伯母。

如今张玄和任婷婷同辈相交,这么叫自然不错。更何况,他张玄有点木头不假,但是今早的早茶被众人点醒,念起了这半个月来每日给他送早餐,然后在医馆里,帮这帮那的少女。一口一个张大哥,哪里还像个大小姐,分明就是个乖巧动人的小媳妇。

这么一想,单身汪张玄不由得心猿意马,动了追任婷婷的念头。

毕竟,春天到了,又到了万物交……咳咳。

李英凤得了张玄一声二伯母,顿时变了脸色,多云转晴,笑着说道:“这还差不多,不声不响摘了任家最美的花,还敢叫我大娘?小后生好胆。”虽是这么说,眸子里满是笑意和戏谑。

“二伯母,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任婷婷羞红了脸,不依不饶。她是喜欢张玄不假,但是从未被人挑明,现在被自家伯母挑明了,一时间害羞起来。

反倒是张玄这木头开了巧,捏了捏任婷婷的手,示意她没事,然后两人一起坐下。

任发一旁不语,但是眼睛可精着呢,两人这小动作被瞧得是一清二楚,老脸笑开了花,道:“来来来,阿玄吃菜,吃饭,粗茶淡饭,看看合不合胃口。”

张玄看着面前,白切鸡,烧鸭,红烧鱼,白灼虾,青菜和骨头汤,愣了愣,任叔叔你是不是对粗茶淡饭有什么误解?

张玄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从兜里拿出了两个蓝色花纹的小瓷瓶,说道:“任叔叔,二伯母,第一次上门,有些准备不足,这是我炼的两瓶补药,左边这瓶是壮体丹,用来缓解疲劳滋养身体,右边这瓶是养颜丹用来排毒养颜。这两瓶是给您二位准备的,服用时候每三天一颗就好。”

壮体丹和养颜丹是张玄想到的最合适的上门礼物。任家是任家镇首富,家财万贯,什么都不缺,要送的东西,也只能从健康这方面下手。

任发经商,整日里忙来忙去,身体多疲累,这壮体丹最为合适。李英凤作为一个女人,难道还有比养颜丹更合适的礼物吗?

只不过张某人送的爽了,一旁任大小姐却不爽了。

任婷婷:……

本小姐在你那里呆了半个多月,有养颜丹这种好东西你竟然不告诉我?

张玄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在自己女朋友面前送另一个女人,一套名贵的化妆品,这偏偏还是自己女朋友没有的。

嗯嗯,厚葬吧。

且不说这边任婷婷,任发和李英凤都是见过张玄本事的人,知道张玄不说假话,也不推辞,收下了两瓶丹药,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来来来,阿玄喝酒。”

在他们二人看来,张玄已经上升到自家女婿了,也没必要客套。

四个人晚饭,不长不短,最终还是以任发喝醉了酒告终的,毕竟每一个父亲在女孩子找到归宿时都会有不甘和欣慰交织,伴着这样的心情,自然也就喝多了。

任家,门口。

任婷婷和张玄站在这儿好一会儿了,任婷婷带着几分踌躇,出声说道:“张大哥,你……你怎么突然就……”

“突然就接受了?”张玄忽然接话,然后笑着轻轻掐了掐任婷婷玲珑动人的鼻子道:“还不是因为我傻,要不然半个月前我就该追你了,这么漂亮乖巧的女孩子,哪能留到今天。”

“呸,油嘴滑舌,怎么这半个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任婷婷俏脸一红,不由得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张玄:……

那是因为没女朋友。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婷婷,你也去照顾你爸爸吧。”

“哼,还不是张大哥你把他灌醉了?”任婷婷想到这,翘鼻一抽,哼了哼,也不知道让让我爸爸。

张玄苦笑了一下,说道:“那可不怪我,是老丈人非要和我格的。”

“呸,谁是你老丈人,不要脸,赶紧回去吧”说完,羞红了脸,转身跑回了屋子里。少女含羞,聊到嫁为人妇的话题总是难以招架。

张玄摇了摇头,笑着看任婷婷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这才收回目光,看了看天上的夜色,乌云蔽月,只有暗淡星光闪烁。

黑云压月,不太平啊,看来明天有的忙了。

第二天一早,任婷婷就来到张玄的医馆门前,咚咚咚敲响了门。

这咚咚的敲门可不是叫的张玄,而是另有其人,或者说另有其兽。

“阿宝,开门。”

“呱”

阿宝:(ˊwˋ*),早餐来了。

阿宝四只小短腿一跳,跳出水缸,然后一蹦一跳的来到门后,抬头看了看门栓的位置,熟练的一跳,把门栓撞到了地上。阿宝表面上看是一只蟾蜍,然而暗地里,呸,实际是上是一只实力不差,聪明到整天学青蛙叫的蛊兽,这力量自然不小,撞开个门栓是轻而易举。

任婷婷听到哐啷一声,知道是门栓落地,笑着推开了门。

“呱呱”

阿宝:吃的,赶紧的。

任婷婷一进门就看到地上的阿宝和它那渴望的眼神,笑着点了点头,夸道:“阿宝,干的漂亮。”然后把左手的篮子打开放到了地上。篮子里装的,都是些泥鳅和河虾。

“呱呱”(谢谢)

阿宝呱完,就跳进了篮子,开始吃起自己的早餐。任婷婷则是提着食笼,走进了大堂。

说来也巧,阿宝会开门这事任婷婷也是碰巧知道的。有一天她来早了医馆,张玄赖了床也没起,敲了好久的门,也没见开门,刚想要先回家,就发现门开了。低头一看,开门的竟然是阿宝。

任婷婷先是惊讶,后来又觉得有趣,每次过来遇到张玄赖床没起,就敲门叫阿宝开门,顺便给它带一份早餐。

再后来,张某人知道了这事,就有了顺理成章的赖床理由,开门的人(蛤)都有了,多睡五分钟。

任婷婷摆好了碗筷,走进内屋,准备叫张玄起床。这是她第一次走进张玄内屋,到他房间里叫人,往日里没确定关系要么是张玄自己起了,要么是在门外敲门。现在确定了关系这忌讳就少了,更何况,谁没个好奇心。

悄悄推开了门,任婷婷就见睡得和猪一样的张玄,他昨晚虽然没喝醉,但也喝了不少,睡得也就比往常死一点。

任婷婷玩心大起,蹑手蹑脚悄悄来到床边,捏起一小撮头发,弓下身子准备挠张玄痒痒。

但是张玄毕竟是个修炼中人,任婷婷靠近他身侧时就已经醒了,闭目装睡,待任婷婷头发落到他脸上时。顿时起身,一把抱住任婷婷:“看我抓到了哪个调皮鬼,大早上的要捉弄人。”

张玄突然起身,让任婷婷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落进了张玄怀抱里,少女第一次被男人抱住,温热和张玄的气息充斥在四周,一时间涨红了脸,身子一软,失了反抗,只得口中驳道:“你才是调皮鬼,装睡捉弄人家。还不快放开我。”

张玄嘿嘿一笑:“婷婷,你这是贼喊捉贼,不过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你。”

任婷婷一听,又羞又急,呸,这人坏死了,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身子一挣,跑了出来。临出门,道:“玄哥,你快点起来,早餐准备好了。”

张玄也只是开个玩笑,任由她跑开了,起了床,稍微收拾了一下,洗漱完就出房门。

来到大堂坐下,任婷婷就给他盛好了满满一碗皮蛋瘦肉粥。

张玄喝了一口,赞美道:“婷婷手艺又进步了。”

任婷婷听了一笑,却道:“就知道哄人,还不快吃。”

吃个早饭并不需要多久,更何况今天上午可是要给任老太爷迁坟的。张玄不管是作为任婷婷男友,还是九叔师侄,都要到现场的帮忙。

所以两人这一顿早饭吃的很快,只吃了半个小时不到,就有下人抬着藤椅来到了门口催了。

和任婷婷来到来到任老太爷的墓地时,九叔和任发这些人已经都在这里开始摆好香案,准备祭祀迁坟。下了轿子和九叔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和任婷婷走到了任发身边。今天的主角是九叔,张玄自然不用去插手,还不如站到一边学学东西。

任发见二人来到点点头示意,然后走到了九叔身边,说道:“九兄,当年这风水先生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好穴,你看如何?”

九叔点点头:“确实是好穴,蜻蜓点水墓,点水开富贵,穴长三丈四尺,只有四尺可用,宽一丈三尺,只有三尺可用,所以这个墓只能法葬,我说的对不对,任兄?”

“九兄说的正是,家父正是法葬,只不过唉”

“只不过这二十年来任家的生意每况愈下对吧?”九叔板着脸本来还想呵斥几句,又想到两家关系叹了口气道:“任老太爷只怕和那个风水先生有仇吧?”

任发闻言,尴尬的一笑,支支吾吾道:“这块地当年是风水先生的,是家父重金和他买下来的,只不过”

话没说完,一旁的李英凤就已经板着脸呛到:“哼,利诱?明明是威逼,任家的名声都给你们败光了。”

“二嫂,这”任发脸色一苦,当年他不过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做主的是任老太爷,他什么都做不了,当年也是因为这是任家两脉闹了不开心,分了家。

李英凤脸色稍微收了点,但是也是不太高兴,毕竟任威勇也就是任老太爷当初行事却是不地道,但是却也不关任发的事情。

九叔摇摇头,算是听明白这任家旧事,说道:“算那个风水先生好心,叫你二十年后开棺迁坟,害你半辈子,不害你子孙后代。”

这边九叔和任发在聊天,那边几个年轻人也凑在了一去说起话来。

第十七章 小四灵化煞阵

“师弟,法葬是不是法国葬礼啊?”老实人文才充分发挥不懂就问的优点,悄悄凑到了张玄身边问道,若是以前他肯定问的九叔,然后顺理成章的被九叔一顿臭骂。现在自然就是问的师弟了,还能省了一顿骂。

张玄闻言,哭笑不得,解释道:“法葬就是竖着葬,蜻蜓点**能用的只有长四尺,宽三尺,所以只能竖着葬。蜻蜓点水主富贵,应该雪花盖顶,现在洋灰盖顶,应该是风水先生动了手脚。”

“师弟,那洋灰盖顶又会怎样?”

“笨,当然是要倒霉了”秋生也凑了过来,拍了文才一下,笑嘻嘻的说道。

然后就看到任婷婷不善的眼神,说任家倒霉是吧。

任婷婷:(╬д╬)

意识到事情不对,秋生一脸讪笑:“我……我先去给师傅帮忙,师弟和婷婷在这里等着哈。”

秋生刚走一旁偷听的阿威凑了过来,小声问道:“表妹夫,那个……任家倒霉,会不会牵扯到我呀。”

“表哥!”任婷婷怒目而视。

“咳咳,那个表妹呀,我不是那个是意思,就是问问,问问。”阿威一边开溜,一遍解释。

张玄拍了拍任婷婷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师叔会解决这事得。”

劝完,任婷婷才算罢休,也是秋生和阿威这两货太坑了,当着人家正主的面说人家倒霉。

“任公威勇重见天日,凡年龄三十六、二十二、三十五和四十八,属鸡、属牛的一并回避。”九叔在香案前上好了香,然后说道:“松绳起钉。”

几个年轻力力壮的小伙子走上前去手脚麻利的把棺木上的棺材钉给起开,这棺材埋了二十年,虽然用的是上好的棺木,但是也禁不住时间的侵蚀,木质松散了不少,更别说这些个小伙子都是任家请来专门吃捡骨迁坟这一碗饭的,轻轻一撬,就撬开了。

迁坟捡骨,事关重大,迁坟必请先生算准时间,拜过家庙、土地、宗亲,然后敬告先人后才会开始迁坟。任发是请了九叔来看看时间,但是捡骨的并不是由九叔来做,而是有专门的捡骨师来做,这些个小伙子都是跟着那个捡骨师学本事的年轻人。

说起捡骨,又叫捡金,有些民族特有捡骨葬,先人下葬后几年过后,算准了好时间,由专门的捡骨师捡骨,将先人尸骨完完整整捡起,圣水洗净,红笔连骨脉,整整齐齐放入金坛然后葬入岩洞。

但是也并非只有少数民族会捡骨,中国历史战乱极多迁家、迁族、风水堪舆都有可能会迁先人尸骨,所以这捡骨迁坟也就寻常了,只不过是择地而迁,区别于捡骨葬而已。

捡骨迁坟迁坟的规矩极多,但是这一次只怕使用不上,因为,任老太爷的尸身根本就没有腐朽。

棺木一开,只见一股黑气从棺木内涌出,转眼间四散开来,一股恶臭扑鼻。四周树林随着这棺木一开,顿时惊起一片扑棱的声音,群鸟惊慌的飞散,只有乌鸦盘横在天上。

任发父女还有李英凤扑倒在棺木前,口中念叨自己的不是,打扰了先人,目中含泪,这倒不是害怕任老太爷尸身不朽,而是为了儿孙尽孝,和哭丧是一个道理。

但是九叔的脸色已经是面如阴云,常人只看到尸身不朽,黑气散尽,他的天眼下,却是尸气浓郁,黑色的怨气盘绕在棺木之上,这只怕是要尸变了。

张玄精于巫蛊一脉,又早就知道任老太爷会尸变,心神镇定下,观察又细了三分,怨气盘绕,尸气浓郁之下,竟还有一丝血气隐藏其中,顿时心下惊疑,三两步走到任老太爷墓前十步的位置。袖子一挥,甩出一只鬼锹甲命令它钻到地下查看。

不多时,鬼锹甲就推着一块暗红色的土块出了地面,张玄捡起土块,捏碎往鼻子一凑,不由得也脸色阴沉,该死,这是血腥味,有人在炼尸。

“九兄,这蜻蜓点水墓还能再用吗?”张玄快步走到九叔身边,正想说炼尸的事情,就听到了任发和九叔的对话。任发是个商人,更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任老太爷的尸身不朽,九叔面色阴沉,让他意识到了事情恐怕有变,想要迅速解决掉他。

九叔摇摇头:‘蜻蜓点水,不能一点再点,这个穴是废了。而且任公的尸身只怕有变,最好是烧掉。’

任发一听,面色一惊,继而是为难之色:“九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家父生前怕火,这不能这样做呀。还请九兄多多担待。”

九叔面露难色,烧掉尸身防止尸变是最好的办法,但是现在,正在犹豫之间,九叔余光一瞟看到了走近的张玄正在给他打眼色,改口说道:“那好吧,任公的尸身先放在义庄,待我寻一个宝穴为任公下葬。”

九叔和张玄的小动作落在了任发眼里,心下疑惑,想要发问,却被张玄出声阻止道:“任叔叔,有些话在这里不适合说,我回去和你解释。”

任发默然不语,脸色沉重的点点头,能让九叔和张玄都说不简单的事情,只怕都不好对付。张玄见到任发答应便对着周围候着的人喊道:“盖棺,将任老太爷送到义庄。”顿了一下,对身边的任婷婷和任发轻声说道:“婷婷你和任叔叔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今晚再给你解释。”

目送任发一群人离开后,九叔依旧是阴沉着脸,走到张玄身边,问道:“阿玄,你是有什么发现吗?这蜻蜓点水墓洋灰盖顶,又阴差阳错遇到任老太爷怨气未消,只怕这次是要尸变了。”

九叔是心存善念,不愿往坏处想,张玄却是冷笑着说道:“师叔,这世间那里有这么多巧合,那风水先生可不是个好东西,你看看这个。”

张玄递过一撮暗红色的土沫,九叔一看神色一变,道:“这是哪里的土?”九叔是个老江湖,行走江湖斩妖除魔,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染了血的土,更别说那土上的煞气。心下了然,却怒发冲冠,这分明是有人动了手脚,让任老太爷尸变。

张玄道:“任老太爷墓前十步。”

九叔扭头对秋生和文才道:“秋生、文才你们两个拿上铁锹和锄头去把墓前十步的土地掘开。”

张玄摇摇头,却道:“不只是墓前十步,前后左右十步的土都要掘开。”

“不是吧,师弟,这前后左右都要啊?”秋生文才一听,哀嚎不止。

九叔不由得眉毛一挑,眼一瞪两个小兔崽子整天偷懒,做点事还喊累,你们师弟刚来任家镇几天,就突破到了练气九层,真是欠收拾。九叔酸了,心情不爽的斥道:“还不快去?”

文才和秋生都是年轻的小伙子,身强力壮,三两下子就把土地刨开。

“咔嚓”一声,惊醒了四人,秋生用铁锹拨了拨,发现土里埋着东西,喊道:“师父,快来看,这土里有东西。”

九叔和张玄快步上前,这时秋生已经将土里的东西刨了出来,一具腐烂不堪,粘连着肮脏皮毛的尸骨,约摸一尺有余,看模样应该是一只黑猫的尸体。

九叔见状,面带寒霜,冷声道:“黑猫,好一个黑猫,挖,继续挖,下面还有东西。”

黑猫通灵,但是黑猫也更容易引来邪祟,猫脸老太的传说在东北盛行一时,正是因为猫跨人尸,引起了尸变,更不要说现在黑猫血喂宝穴,简直就是养尸为祸。九叔这嫉恶如仇的性格,怎么可能看到下去。

十多分钟,前后左右四个方位都挖出了一个坑洞,深约三尺,暗红色的血液浸透在土地里,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更可怕的是,四个坑洞,四种动物尸骨,每个坑洞一十九具尸骨,分别是:毒蛇,黑猫,公鸡,乌龟。

九叔见到这阵仗,总觉得十分熟悉,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眉头紧凑,

张玄见到这,愣了愣神,冷声说道:“小四灵化煞阵。”

“小四灵化煞阵?!”

张玄点点头,面色不大好看,道:“是啊,我们巫蛊一脉的小四灵化煞阵,一个炼尸养尸的阵法。”

九叔闻言,默然不语,只是默默捏紧了拳头。张玄的意思,他听得懂,二十年前的风水先生是茅山弟子,他在炼尸害人,犯了忌讳。

茅山弟子炼蛊控尸并不犯禁,但是却有不得逾越的规矩。活人不得炼,人杰不得炼,尸有亲眷的不得炼。故而茅山弟子炼蛊多于炼尸,就算是有,也是寻些无名古尸或者收服为祸的僵尸。

可这风水先生哪里是被威逼让出墓穴?分明是放出风声,引人入局,用人家先人尸首炼尸,不然就凭你一个普通人哪能知道什么地是风水好?

“师叔现在这任老太爷的尸身看来葬不得了,除非先解决这个身后的风水先生。”张玄和九叔肩并着肩,面对任老太爷的墓地。

九叔冷哼一声“风水先生?茅山败类还查不多,我倒看看是谁在干这事。只不过葬还是要葬的入土为安,没有宝穴镇压,这任老太爷迟早是会尸变的。”

张玄点点头:“这些日子劳驾师叔多看着了,若是那风水先生还在,只怕会对那任老太爷出手,引他尸变。”

张玄说的谦虚,但是九叔的却不会放松,风水先生不在?怎么可能,这小四灵化煞阵,用蛇、猫、龟、鸡四种有灵之物代替四灵之位,每年都要给养尸地四周血祭一次,这么多的尸骸,那风水先生分明一直都在这周围看着。

九叔看了看天色,对秋生和文才道:“你们两个给各个墓地的主人上个香,摆梅花阵,告一声打扰了。”

摆梅花香阵,其实不过是问鬼的一种门法,九叔让两个弟子摆梅花香阵不过是为了安抚一下这墓里的群鬼,问一问凶吉,只不过他却没料到秋生招鬼体质给惹出了一个女鬼。

望着九叔离开的背影,张玄觉得出于师弟的义务应该提醒一下自己师兄,便走到秋生身边。

“哎,师弟你是要帮忙吗?”秋生目光滴溜溜的,递过一把香。

张玄:

你想得美,还想偷懒?

开口说了一句:“师兄你们慢慢上香,不要乱说话,墓里都是有人的,小心惹了麻烦。”说完转身也离开了坟地。

第十八章 躲不掉的女鬼

张玄叮嘱了一句,就回到了任家,他可没忘记还要给任发一家子解释一下今天发生的事。至于自己师兄秋生还会不会多嘴招惹到女鬼,那只能祈祷秋生自求多福了,左右一个女鬼,来了就收拾了她。

一进任家大门,就看到任发坐在大厅里喝茶,虽然不是忧心匆匆,但是也能看出他心里的不平静。

“阿玄来了,今天辛苦了,先来喝杯茶。”任发招手让张玄坐下,给张玄到了杯茶,然后斟酌了一下语言,问道:“阿玄,今天家父他……”

张玄喝了口茶,摇摇头道:“出了点问题,当年的那个风水先生有问题,设计了任公。”

“设计?”任发一听,不由得惊疑道。

“当年任老太爷是威逼风水先生不假,但是只怕墓地的事是那风水先生放出的消息,不然任老太爷一个普通人还认识不到墓地的风水好坏。现在洋灰盖顶,先是变了风水的好坏,又是给墓地四周淋上了血,摆了个小四灵炼煞阵,任老太爷,只怕要尸变了。”张玄解释完,喝了口茶。

“尸变?”任发听得一知半解,唯独听到“尸变”二字,如耳边惊雷,变了神色。他只以为父亲身体不朽出了问题,没想到还要尸变。难怪当场九兄不肯和自己说。

“阿玄,这事情怎么处理,难道真要火化了家父?”任发心中一慌,说到火化时,眼中露出悲色,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死留全尸,更别说他父亲还害怕火。

张玄见状,安慰道:“这个任叔叔不用担心,当务之急是要揪出那个幕后的风水先生,让他不能害人。至于任老太爷,或许还有别的法子。”

张玄说的的确是实话,对付僵尸一把火烧了最为方便,但是也不乏将僵尸葬在风水宝穴,让风水宝气磨掉僵尸的尸气,几十上百年后,僵尸就变成一具凡尸。但是这封印的门法,哪里是这么简单,宝穴难找,封印易折,几十上百年时间里,太容易出意外了。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抽离本源怨气,只不过这还要不少时间准备,也急不得,至少得处理掉风水先生再说。

任发听完,点点头,正色说:“阿玄,看来这次的事情要拜托你了,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说,这任家上下都听你的命令。”任发作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该有的果断还是有的,知道这事情惹上鬼怪,便全权托付给张玄。

张玄说:“一切照旧就好,一时半会出不了事,不过任叔叔可以差下人去买糯米和鸡蛋备用,糯米可以驱尸毒,鸡蛋可以稍稍定住僵尸一会儿,给自己留下脱逃的时间。这风水先生藏了二十年,谁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手段。”

叮嘱了任发两句,任发就叫来了王伯去采买糯米,然后扭头对张玄说道:“阿玄,你上楼去看看婷婷,她在上面。”事情交代完,任发自然也就不留张玄这个年轻人,顺水推舟撮合他和婷婷,现在的任发对张玄可是越来越满意了。

刚上楼,就见到任婷婷虚掩的房门一动,恍过一道身影。张玄一看,那还不知是任婷婷在偷听,心中一乐,推门进去,调笑道:“让我看看哪只小猫在偷听?”

任婷婷一听,脸色微红:“才不是偷听,人家刚好打开门。”

“这么说,刚才那只小猫是你咯”

“呸,你才是猫。”

两人一阵打闹后才停下来,坐在床。任婷婷问道:“玄哥,爷爷的事,怎么办?”

张玄想了想,说:“这事你不用太担心,既然知道了那风水先生的事,我和师叔都会盯着。不过他既然是为了炼尸,我怕他不放过僵尸至亲的血,你一会儿到我那把阿宝领回家照顾几天,等事情办妥了外送回来。阿宝是我的蛊兽,灵感敏锐,有危险会告诉你的。”

阿宝是鬼眼蟾蜍,虽然他的本事大多是驱疫使毒,但是对危险和阴气的感知可不弱,虽然不一定能打得过僵尸,但是提前跑路还是没问题的。

任婷婷听到叮嘱,听话的点点头说:“知道了玄哥,那我……”刚想说话,却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张玄见她欲言又止,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任婷婷摇摇头,对张玄露出一个微笑。她本来想问的是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但是话还没出口,就又收回来了。她只是普通人,又能帮上什么,如果自己……

任婷婷在一边想着自己的事,张玄见她情绪忽然低落,只以为是担心任老太爷的事,揉了揉任婷婷的俏脸,出声安慰道:“想什么,这事不用担心。”

“唔……别揉,揉就不漂亮了”任婷婷一把拍来张玄的手,怒视张玄。

任婷婷:(`皿)哼!!

女孩子的脸是能随便揉的吗?

从任婷婷家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了,张某人终归没有在任家过夜,到了饭点,李英凤就上来敲门让两人下去。一顿晚饭,面对任发和李英凤的似笑非笑,终究还是让张某人落荒而逃,回到家里。

回到家的张玄隐隐约约觉得忘记了什么事,但是到了末也想不起来,索性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张玄和任婷婷吃过早饭就一个人匆匆赶到九叔的义庄上了。

刚进门,就看到文才一手拿着簸箕,在院子里喂鸡。

“师兄,早啊,师叔呢?”

“咦,师弟你怎么了来了,师父在里面,正在生气呢。”

张玄疑惑道:“生气?你和秋生师兄又招惹师叔了?”

文才却是嘿嘿一笑:”可跟我没关系,都是秋生惹得祸,你进去就知道了。”

文才这么一说,张玄来了好奇,两人闯祸一般都是文才背锅,这次竟然是秋生师兄,有看头咯。

进了屋子,就看到九叔黑着一张脸,正在用公鸡血和朱砂调了一碗金红色的药液,阳气十足,想来是画符用的。

张玄开口问道:“师叔你这是在干嘛?这东西对僵尸的效果可不怎样?”

“哼,还不是你师兄那臭小子,叫他烧香祭鬼,他倒好,拐了个女鬼。”九叔一说这个,就来气,堂堂茅山弟子,竟然连鬼都认不出来,还被迷的五荤三素的,差点被吸干。

张玄听了,暗叹一声这还真是躲不过的女鬼,都已经提醒过了。得,没想到这次招惹得更快了。

跟着九叔进了里屋,就看到秋生舒舒服服的躺在竹椅上没精打采的睡着觉,只不过微微发白的脸色和泛黑的眼圈,让人不禁摸了摸发凉的后腰。

张玄:……

我宁采臣愿称你秋日鬼为最强。

稍微看了看秋生的状态,见九叔要去扒秋生的衣服,张玄脑中闪过某些个哲学的话题,打了个冷颤,连忙对九叔说:“师叔,你这边给师兄画符,我先去看看任老太爷的尸身,一会就过来。”

“嗯,你去看看吧,这件事只怕还得从长计议。”

得了点头,张玄连忙退出里屋,为了不辣眼睛,风紧扯呼。至于秋生被九叔扒光了画符,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那就不关他张某人的事了。

来到义庄停尸的房间,入目就是放在最里面的任老太爷的棺椁,两个高大的架子抬起棺椁,远离地气。棺木之上,黑色的墨线如网一样印在棺椁之上,这是参了鸡血的墨斗弹出的线,算是简单的封印。

张玄走了过去,在棺底一摸,手指上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摇了摇头,这两个师兄还真是跳脱的不行,这棺底可没弹上墨斗线。

拿起放在一旁的墨斗,咬破中指,将血滴了进去,三两下功夫,把没有弹上墨斗线的地方都给补齐了。虽然这墨斗线未必能封住这僵尸,但是拖个一两天却没问题。

做完这一切,张玄用手用力的推了推棺盖,棺盖不沉,却是纹丝不动。张玄脸色却是有些不好,白日不开棺,月起飞走影,这说的就是尸体已经尸变了,尸气封棺,夜出害人。

这走影,说的《子不语》里记载的僵尸的别称。现在这任老太爷的棺椁根本就没有钉上,现在打不开,就证明他已经尸变了,而且还不弱。

张玄目光露出一抹厉色,既然尸变已经完成,那么风水先生也快来了吧。那正好,给你留点礼物。他虽然是巫蛊一脉,精于炼蛊养尸,但是却对这些灭绝人性的蛊师毫无好感,蛊从天地来,尸自有缘得,讲的都是一个缘分,那些杀人炼蛊和养尸的,他是见一个杀一个,巫蛊一脉全被这些败类给败坏了名声。

拿起腰间的万蛊葫芦,轻轻一摇,三条一尺来长,拇指大小的蜈蚣出现在地上,紫黑色的甲壳泛着金属光泽,大颚如刀,尾棘如鞭,都是泛着乌光,好不吓人,一看就知道毒性非凡。

“哔”的一声,张玄吹响口哨,三条紫金蜈蚣触角沙沙而动。然后迅速转身,刷刷刷沿着架子爬上棺椁上藏了起来。

这还没完,张玄又抬头看了看屋顶,葫芦口一对,翁嗡嗡飞出百十只两指大小的黑色毒蜂,齐刷刷的飞向屋顶,然后分散开来,一只一个瓦片,落了下去躲好。

屋上,棺底都有了布置,张玄满意的点点头,这点礼物,就算不能弄死风水先生,至少也够他忙一阵子了。转身就要出去,刚走了没几步,又退了回来,脸上带着一抹坏笑。

差点忘了,这地下还没放东西呢。想着又是葫芦口一开,刷刷刷什么蝎子,毒蛇还有蜘蛛全都跑了出来,蝎子钻进了土里,蜘蛛爬上了房梁,几天毒蛇则是爬到了不知哪些个坛子里,架子上。

“搞定,收工。”张玄拍拍手,终于是满意的走出了停尸房,该去找九叔了。

第十九章 给风水先生的“礼物”

回到义庄大堂,就见到九叔将盛朱砂液的小碗放在一边,他自己正在洗手。

“师叔,秋生师兄醒过来了?”进了门,张玄先和九叔打了声招呼,然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哼,醒过来?被不知哪里来的女鬼迷成这样,还醒过来?”

九叔用毛巾搽了搽手,神色不善,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起来。

张玄闻言,心中暗笑,还不是你徒弟命里犯女鬼,比人家宁日鬼还厉害。

“阿玄,那任老太爷的尸身怎样了?”喝完茶,九叔问起了正事来。

张玄听到九叔发问,脸色一正,摇头道:“尸气封棺,变成僵尸了。”

九叔听了,眉头一皱,这尸变都有个过程,几天乃至几十天,几年都有可能,但是能做到尸气封棺,自然情况下没有个二三十年功夫可做不到。但是这任老太爷的尸身可是昨天才刚开始尸变,虽然已经做好了风水先生动过手脚的准备,但是今天就到了这个地步,这比他预料的情况要遭了不少。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九叔扭过头,看着张玄沉声问道,是询问,也是种考验和锻炼。

张玄略微一沉吟,说道:“那躲在背后的风水先生不知所踪,虽然每年都会血祭小四灵化煞阵,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是一直留在任家镇附近,还是躲在别处?难寻的很,但是这一次他既然和任家的人说二十年后开棺迁葬,那这一次也正是我们的机会。”

“守株待兔?”九叔目光里透出几分满意,这小子还是机灵,想到一块去了。祭炼了二十年的尸体,一尸变就尸气封棺,那风水先生对着僵尸只怕是势在必得,只要守住了这具僵尸,就能逮到那个风水先生。

张玄说:“不错,守株待兔,只要我们能守住这僵尸,那就不怕这风水先生不出来。”

九叔摇摇头:“守几天可以,但是再长却是守不住,就算任发对你再亲,也不可能通知让任老太爷这么久不下葬,更何况,就那么几条墨斗线,不凭借阵法风水,封不了多久。”

张玄听到这却是一笑:“所以这几天还要辛苦师叔出去寻龙点穴。”

九叔眉毛一挑,故作生气道:“哼,什么寻龙点穴,那是盗墓的勾当,明明是风水堪舆。也好,反正也答应了任发要帮他下葬任老太爷,这不寻到好穴还真的不好磨掉一身尸气。只不过要想彻底的解决它不让它尸化,那口怨气怎么把它弄出来?”话一说完,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盯着张玄。

茅山古籍里有记载,这尸体化僵,皆因死后怨气不散,魄体不朽,然后为僵尸。僵尸胸口有怨气,吸食阴气,月光,转化为尸气,淬炼筋骨皮,有成,化而为丹,此为尸王。

这怨气不散,那僵尸再怎么镇压都会生出源源不断的尸气,祸患一直都在。只有用阳气为引,吸出怨气,然后借助风水地气磨掉尸气,那就变成一具凡尸,化为腐朽了。

至于这怨气怎么吸,当然是口它,额不对,当然是嘴对嘴吸出来,不然光凭打还真是有难度。

张玄自然知道这怨气是怎么回事,看到九叔不怀好意的眼神,立即警觉:“师叔你想也别想,我是不会下嘴的,最多把金蚕借给去吃了那怨气。”

林-老狐狸-九满意一笑,得了,有答应就好了。不然还真不知道到时候谁下嘴把怨气吸出来。不知怎么的,九叔脑海里飘过自己两个弟子的身影。

如果张玄知道,一定会狠狠地点头,告诉他没错,一般这种事都是你徒弟干的。

僵尸的事,一言一语中拿定主意,也称不上计划,毕竟那个风水先生人在哪?几斤几两?都不知道,左右是一个未雨绸缪,多注意就是了。

反倒是眼下有一件事还要先解决,不然到时候和原剧情一样女鬼捣乱,僵尸来袭,现在还要加上一个风水先生一起来搞事情,那个谁能顶得住?

于是,张玄好心地提醒九叔:“师叔,僵尸的事还好说,但是秋生师兄和他的鬼情人的事,不解决到时候一起撞上了就麻烦了。”

九叔:……

对喔,差点忘了。

九叔,目光看着张玄,(¬_¬)盯~

张玄心中感觉有点不妙,忙道:“师叔,要不你今晚辛苦一下,师兄身上那些符未必挡得住那个女鬼。”

九叔不语,(¬_¬)盯~

张玄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师叔你看,这晚上我还要开门给鬼行医,脱不开身。这女鬼还得你……”

话没说完,九叔捧着茶喝了一口,像极了一个捧着保温喝枸杞的淡定中年男人,幽幽的插话说道:“阿玄呐,据我所知,你好像还没开始夜间行医吧?”

张玄:Σ(д|||)

等等,老子刚才用的什么借口。

九叔:(¬_¬)盯~

张玄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得咧,摸鱼不成:“咳咳,师叔,这个女鬼交给我,保证秋生师兄没事,恢复如初。”

九叔捧着茶又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说:“恢复如初?这倒不用,让她见识见识女鬼真身也不错。”

张玄:∑(дlll)

卧槽,林-腹黑-九师叔果然名不虚传,女鬼真身十个有九个玩的是乔奶奶的把戏,师叔你就不怕秋生师兄吓得不举吗?

见九叔一脸淡定,张玄也不劝他,毕竟约鬼奔现,还是挺有趣的不是?(手动狗头)

“师叔,那我先去给师兄下点药,今晚抓鬼时候方便点。”张玄笑嘻嘻的说道。

这下药也只是戏称,不过是弄几只蛊虫埋伏在秋生身上,晚上抓鬼来个出其不意。

九叔一听,冷哼一声:“哼,整天就想着偷懒,你练气九层难道还拿不下一个女鬼?尽使机灵偷懒,当初就不该让四目带你。”

张玄这话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划划水摸摸鱼不挺好的吗?迅速岔开话题道:“师叔,我听说四目师叔前天来过这?他怎么样了?”

“哼,一如既往,老不正经,带着客人过来,又被秋生文才这两个臭小子气走了。”九叔提起这事,心中一阵气恼,又是自己弟子祸事。又道:“行了,去布置吧,连岔开话题都和四目一样,下手轻点,省的秋生找你麻烦。”

笑骂了一句,九叔摆摆手让张玄进里屋。至于下手轻点,当时是让张玄注意点别整其他怪虫,像什么蛞蝓啊之类让人恶心的蛊虫。再就是藏的地方别是嘴巴里,肚子里,这下蛊的方法千千万,上面说的可都是一个蛊师干得出来的。

不过对于张玄,其实也没什么必要的,毕竟他身上能伤魂体的蛊虫不多,尤其是对付小玉这种能和九叔过几招的女鬼,一般蛊虫还真不够看,也就金蚕,鬼眼蟾蜍阿宝和三只鬼锹甲还有些阴蝗可以用。

所以进了里屋,张玄一挥手三只鬼锹甲就飞了出来。这鬼锹甲和别的蛊虫不同,张玄一直藏在衣袖里或者兜里,以防意外,毕竟不是每次都能有机会从容召唤蛊虫。

三只鬼锹甲一出来就落在秋生身上,一转眼就藏在了衣服下面,也得亏了民国大褂布衣宽衣长袖,这鬼锹甲藏得住。

藏完三只鬼锹甲,张玄盯着睡得跟猪一样的秋生的嘴巴?陷入了沉思,要不要让金老大藏在师兄肚子里,然后趁着他们嘿嘿嘿的时候出来搞死女鬼呢?

想了想,还是算了,金老大毕竟是有排面的虫,万一师兄有口臭,自己该怎么面对金老大。

布置完一切,出了房门,张玄和九叔告别道:“师叔,我准备好了,一会从您这里拿个装鬼的竹筒,傍晚我就过来跟踪秋生师兄去拿那女鬼。”

九叔点点头:“去吧,你也多拿几个,快要夜间开张了,估计到时候也用的着,这东西简单但是做起来费功夫。”

竹筒,酒坛都能装鬼,那是因为上面花了符,不然还真拿捏不住鬼。

九叔看着张玄拿了三五个竹筒,出了门,走到院子外。忽然想到:这小子虽然惫懒,但是也因为怕麻烦做起事来却是滴水不漏,总是有所准备。

自顾自的满意的点点头,等等!做起事来滴水不漏,有所准备?

九叔脸色忽然阴晴不定,冲着院子外张玄的背影,吼道:“臭小子,你在停尸间呆了这么久都干了什么?”

张玄闻言,身子一僵,转过身来,一边讪笑,解释道:“师叔,也没什么,放了些虫子帮您看家,不用谢我。”说着飞速后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九叔视线里。开玩笑,不经过九叔同意,给九叔整了那么多小可爱藏在停尸间,现在不跑,等什么时候跑。

张玄躲过了上午的一遭却是躲不过下午的一遭,傍晚来到九叔的义庄,就被九叔眼神不善的拿着一根藤鞭逼到了角落里。

九叔咬牙切齿:“好小子,还真是一份大礼啊,紫金蜈蚣、地狼蛛、五步蛇、蝎子、毒蜂,你这是把你全部身家全都给我装停尸房里了是吧。”

九叔心里那个气啊,这小子一声不坑就给停尸房里弄了这么多的毒虫,要不是他想起来问了一下,自己贸贸然闯进去整不好就中招了。九叔一想自己百十只毒蜂哲成猪头的样子就不寒而栗,看着张玄的目光越发不善。

张玄讪讪一笑,道:“师叔夸张了,哪里有全部家当,都是些一般蛊虫,不值钱,不值钱。”

张玄口中的一般蛊虫,也是相对而言的,都是几百几十的普通毒虫相啖而食后留下的蛊,毒虽毒但是却不稀缺,和鬼眼蟾蜍、金蚕这些,没法比。

九叔闻言,瞪了张玄一眼:“频什么频,拿解药来,预防万一。”九叔嘴硬心软,又带着点腹黑,知道张玄的蛊虫不会袭击自己人,拿个解药只不过是预防万一,顺带敲打敲打这混小子。

虽然自己心里已经在想那风水先生来被一群毒蜂追着跑到样子,他也绝对不会告诉张玄在刚才他还给张玄那些小可爱喂了一些补药,加了个buff。

第二十章 女鬼小玉

张玄和九叔搞怪了一阵,就停了下来坐在客厅里喝茶,毕竟是师叔和师侄,切开了都是一样的腹黑。

两人就这样坐在客厅里有一头没一头的聊天,一直到了傍晚时候,秋生在房间里终于醒了过来,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了,意识到现在是傍晚,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路过客厅,见到自己师傅和师弟在喝茶,匆匆打声招呼:“师傅、师弟,我得先赶回去,再晚姑妈会骂我的。”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九叔一眼。

九叔淡定的点点头:“去吧,明天来早一点。”

秋生顿时诧异的看了九叔一眼,往常这样子都会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不过他可没有想这么多,能少一顿骂不香吗?

秋生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偷偷哼起了小曲儿,不仅是因为少了一顿骂,还是因为想起昨夜风流。如今也是不由自主得想到,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遇到昨天那个姑娘,要是今天还下雨就好,想着脸上的笑容逐渐猥琐,步子都飘了起来。

九叔看着自己徒弟这般鬼迷心窍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怒目看着走着王的步伐的秋生的背影。脸色阴沉,阴恻恻的说了一句:“小玄呐,你师兄这么高兴,一会让他多高兴一会儿你再出来。知道了吗?”最后几个字颇有咬牙切齿之感。

张玄心中已经开始替自己的师兄默哀了,师兄你一路走好,要是给吓到不行了,大不了师弟以后给你配一副虎狼之药抢救一下,谁叫你招惹了自己师傅呢?

这么想着,张玄悄悄跟着秋生出了门去,一边走一边想着是该趁着师兄接吻的时候养女鬼现出原形,还是趁着他们嘿嘿嘿的时候这么做呢?

想归想,但是张玄这一路跟着可不轻松,运起八卦掌里脚上功夫才保证没有跟丢秋生。这可是民国年间,植被生态破坏没有那么严重。任家镇外的林子不少,这秋生回家的路上恰好有这么一片林子。赶起路来可没那么方便,他是偷偷跟着秋生的,自然不能在大路上尾随,张玄只能提高速度好跟上骑自行车的秋生。

进了林子不就,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渐渐起了雾气,温度逐渐变冷。在张玄的阴阳眼中,这哪里是雾气,分明就是阴气和鬼气。冷哼一声,这女鬼还真是心急,这就下手了。

张玄这边区动法诀驱散雾气,跟着秋生走了上去。那边秋生却是又被鬼迷住了还不知道,只觉得空中轰隆雷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远远瞧见了昨天的宅子,就迅速地的下了自行车,赶忙去敲开了宅子的门,心中隐隐有些窃喜,暗道好天气,又有借口去躲雨了。

秋生这边面露喜色,一边敲门,一边喊道:“小玉,快给我开个门,好大的雨。”

红色的门一开,只见身穿白衣,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年轻女子撑着伞探出半个身子,一边给秋生撑伞,一边娇声说:“秋生,你快进来避避,这雨下的真大。”

两人进了门去,红色的大门也关了起来。在不远处的张玄瞧了个分明,哪里有什么大雨,不过是障眼法,那女鬼一边唬着秋生,目光里却是带着七分喜意三分狡黠。

张玄见他们进了门,快步跟上前,这面前的宅子虽有幻术笼罩,但是却也不是完全的虚幻之物,而是一个荒郊弃宅,破破烂烂,但这门和围墙却还完好。

这围墙不高,三四米而已,张玄运气脚上,一个旱地拔葱,跳上了墙头,步伐轻盈好像一只老猫,从墙上翻进院子里。

进了院子,才发现这里面果然是荒草丛生,破烂的家具丢的四处都是。张玄也不去仔细打量这荒废的院子,快步走向里屋,他估摸着这会功夫,一人一鬼只怕是郎情妾意,直奔卧室去了。

果不其然,悄悄扒开卧室破烂的窗户,从缝隙里一看,这里面的两人已经是你侬我侬起来。

女鬼小玉是衣裳半解,如雪的香肩暴露在空气中,眉目含春,满是情意。另一旁的秋生则是满眼痴迷,被小玉迷的三荤五素不知所以。也不知道是色欲熏心还是鬼迷心窍,总之是笨手笨脚的在解开自己的衣服,一边解,还一边伸过头去要亲小玉的脸颊。

窗外张玄看的是一阵冷汗直流,墙都不服就服这个师兄,这亲的这边脸,可是烂掉的那边,这都下得去嘴。

佩服归佩服,但是该有的正事还是要做的,虽然那女鬼对自己师兄有着三分情意,求的是双宿双飞,但是人鬼亲热,难免伤人阳气,要是真让他们来一次嘿嘿嘿,回去九叔能把他和秋生师兄一起打死。

张玄从袖口摸出三张符纸,黄纸朱砂,写的都是镇鬼驱邪的咒术,他修炼蛊术,但是走的是炼蛊养气的路子,这画符捉鬼可不在话下。悄悄将符纸贴在门窗之上,封住了女鬼的退路。

然后又拿出一个小瓷瓶,这瓷瓶不是别的,正是那牛眼泪和柚子叶炼的符水,张玄还特别加了料,掺上驱鬼符的符灰,正好用来逼迫女鬼现形。

屋外张玄正在布置符咒,屋里的两人可是四手并用,终于是帮秋生解开了衣服扣子。扣子一解,欲火中烧的两人搂在一起,女鬼小玉的手顺着秋生的肩膀摸进了衣服了。

“哎呦”一声惨叫从小玉口中呼出,似乎是什么东西灼伤了她摸到秋生后背的那只手,痛的她连连后退撞翻了椅子跌倒在地。

她的左手通红,皮肤溃烂,好像是刚被火烧过的一样,目光里满是惊恐。

“小玉,你怎么了?没事吧?”秋生一见小玉受伤,痴迷醒了三分,连忙上前问道。

哪知小玉连连后退,惊慌道:“秋生,你别过来,你后背上是什么东西?”

秋生一听,止住了步子,茫然的脱下衣服,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后背上,满满都是金红色的朱砂写满的符咒。

见到这些熟悉的符咒,秋生舒了口气,原来是师父给我画了护身符,笑道:“小玉别怕,这是我师傅给我画的护身符,可以防鬼怪的。”

那个小玉一听,目光里的惊慌又多了三分,更多一分害怕和愁怨,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男人,竟然还是道士,命苦也。

不过现在可容不得她多愁善感,秋生又是上前几步想要扶起她。小玉连忙道:“擦掉它,快擦掉它。”

秋生被小玉这女鬼迷的三荤五素的哪里还想得到为什么小玉让他擦了驱鬼符,他只想着一度春宵,便要上手擦掉符咒。

“哐啷”

张玄一脚踢开门走了进来,说道:“师兄,这符咒防的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

门被踢开,秋生和小玉都是吓了一跳。秋生见到来人是自己师弟,又撞上了自己的风流事,脸色一窘,支支吾吾道:“师……师弟,这小玉她只是害怕这符咒,她不会是鬼的。”

张玄闻言,摇摇头,都到了这份上还拎不清。一个进步快速来到秋生身前,左手拇指挑开瓶塞,将符水点到剑指上,在秋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抹过他的双眼,然后扳过他的身子对着小玉,冷声道:“师兄,你看看她是不是人?”

这符水入眼,驱散了阴气,破了小玉的鬼法,入目之处哪里还是刚才那个富丽堂皇的闺房,分明是一间破破烂烂的废弃房间。那个娇媚可人的小玉,哪里还带有一丝生气,白衣素缟,脸色苍白,目光中的怨气清晰可见,大有不杀了张玄不罢休的样子。

这也难怪,张玄一上来就动手,在她没反应过来之际,让秋生认清了她是鬼,坏她好事,毁她姻缘,这个仇大了去了。

小玉一脸狰狞,咬牙切齿道:“好!好!好!臭道士,你胆敢坏我和秋生的好事,那就拿命来填。”

“小玉,别……”秋生一脸焦急,想要阻止小玉对自己师弟动手。

张玄闻言,一声冷笑:“好大的口气,还毁你姻缘?我若不来,我那师兄也不知还能撑几天,莫不是要他当你阴间的丈夫不成?看我把你打出原型,看看我这师兄还喜不喜欢你。”

“你……”小玉气急败坏,一时间寻不到骂人的话,索性直接飞身动起手来,五个手指头一曲,作爪状,锋利的指甲好像利刃一般向张玄抓来。

张玄一抖腰间的万蛊葫芦,翁嗡嗡,一群阴蝗飞了出来,像一阵黑风扑向小玉。

“师弟,你……”秋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一边是师弟,一边是和自己欢好过的女鬼,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张玄也不去管秋生,脚踏七星,略过秋生,手掐法诀,指挥着阴蝗袭向小玉。

要说这阴蝗不过是蝗虫异种,哪怕是经过了张玄的蛊炼,伤人害人还真弱了其他蛊虫不止一筹。但是这阴蝗生于阴土,对于鬼类克制可不一般,天生吞食阴气,这一群扑了上去,一般鬼物都得退避三分,生怕被吸干阴气。

这小玉不愧是多年的老鬼,虽然达不到鬼将级别,但是也是有些道行。见一群阴蝗扑来,挥动衣袖要将这群虫子拨开。

但是张玄哪能让她如意,指挥着阴蝗群一分为二,直接迂回的啃食起小玉的衣袖。这女鬼一身白衣,都是阴气鬼气幻化,哪里抵得住啃食,一时间破破烂烂,布满大大小小的眼。

这小玉见了,终于慌了,再也不敢一边用法力维持现貌,一边和张玄打斗。顿时显出原型,半边脸面腐烂不堪,脸颊的肉和眼球融成一团好不吓人。她开口吐出一口寒气,冰落了好些个阴蝗。一甩袖子,暂时摆脱了阴蝗。

一旁秋生看到原型,不由得一阵反胃,这好像是自己亲过的脸吧。这倒不是讨厌小玉,只是出于身体反应,感到不适。

那女鬼现出原形后,恶狠狠盯着张玄,恨声道:“我要你死。”声音好似来自地狱,诡异吓人。

第二十一章 斗法

放了狠话,这小玉把头一甩,黑色长发好像一条钢鞭迎风而涨,如蟒似蛇一般向张玄脖子袭来。

这钢鞭来势汹汹,张玄来不及唤回阴蝗群,只能侧身躲避。这辫子不依不饶,一个转弯竟然是要缠向张玄脖子,要将他活活勒死。

张玄见她意图,心中一恼,见你对师兄有三分情意,我手下留情只用了阴蝗和你斗法,你竟三番五次下死手。

顿时张玄也不留情,右手一把抓住辫子,一抓,一缠,紧紧拿住。左手却是黄符拿了出来捏在掌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手一拉,将小玉拉近,左手贴身顺势一掌推出。

“滋滋”

黄符一阵闪光,好像火烧生肉一般发出声响。那小玉哪里禁得住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顿时飞出,将屏风撞的四分五裂倒在地上,腹部已经是一团乌黑。

“小玉!”

秋生见到小玉受伤,也顾不上身体的不适,不再犹豫,一把冲到张玄与小玉身边张开双手要拦住张玄。

“师弟,你就放过小玉吧,她没想要害人。”秋生哀求着张玄,目光却是闪烁,扭过头不敢和张玄直视。同为茅山弟子,自己竟然要阻止师弟抓鬼,秋生只觉得浓浓的愧意涌上心头。

“秋生~”

倒在地上的小玉见秋生大胆的挺身而出,大受感动目光的情意直欲溢出,只是到了这番情景,都只能化为了一声哀鸣。

张玄见秋生阻拦,心中暗叹一声,自己这个师兄对女鬼还真是够痴心的。嘴上却道:“师兄,人鬼殊途你阻拦也没用。我只拿了她,至于怎么处理,得看师叔吩咐。”说着张玄要绕过秋生去收那个小玉。

秋生一见这般,心中一急,一咬牙直接向张玄后背攻过去,对不起了师弟。

张玄一听后背风声,心知是自己师兄终归的动了手,转身一拨将秋生袭来的八卦掌拨到一边,淡然道:“师兄,你知道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确实,张玄这话不假,虽然两人八卦掌都是九叔教的,但是一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勤学苦练,又加上张玄修为更高,又契了命蛊,得了几分命蛊的体质增强,这秋生哪里是张玄对手?

噼里啪啦一阵对打,不过三五合的功夫,秋生就被张玄一个擒拿按住肩膀,半跪在地,动弹不得。张玄道:“师兄何必呢?师叔他嘴硬心软,未必会消灭小玉。”

秋生默然不语,死命的摇摇头,他知道,但他不敢赌。扭头看了看一边的小玉,一咬牙疯了一样的抱住张玄,口中喊道:“小玉快走,快走。”

这一抱还真是惊到了张玄,没想到师兄还真是拼了命了,这可不像是被鬼迷住了的样子。

小玉一听,泪目盈盈,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狠下心来,飞身冲向窗户,她不能辜负秋生的心意。

张玄回过神,却是摇摇头,那窗户他早就布置好了手段,哪里是秋生拖住他就可以阻拦的,要知道他可是蛊师。

果不其然,滋喇一声,贴在窗户上的符纸起了作用,一下子就把小玉弹了回来,跌落在地。

张玄也怕夜长梦多直接口中念咒,喝道:“鬼锹甲速来。”

刹那间,三只鬼锹甲从房间内三个不同地方飞出来,梁上,桌底,床上,好像三道流光,刷刷刷,飞速袭向小玉。这三只鬼锹甲来的迅猛,小玉哪里预料得到,刷刷刷就被划破三道口子,也幸亏这是鬼体,能耗费灵力慢慢复原,若是个人早就失血而亡了。

三只鬼锹甲重创了小玉,然后齐齐落在脖子和心口上,锃亮的大颚抵在娇嫩的肌肤上,分明在说敢动,就杀了你。

“师弟,你……”秋生带着几分愤愤不平,语气却又弱了下去。小玉已经被制住了,没什么话可说了。

张玄松开了拿住秋生的手,也不说话,这三只鬼锹甲跟着秋生进了屋,就藏了起来,算是后手,如今正好用上了。

张玄取下腰间的竹筒,走近了女鬼小玉,说道:“自己进来吧,莫让师兄为难。人鬼殊途,更何况他是道士,修为未成,这样只会害了他。”

张玄的话说的在理,不论是秋生还是小玉,都是修为不成,男未固元修出元神,女未守阴养魂成丹,若是秋生到了练气化神的炼神境,哪怕是只修出阴神,也能与小玉偶尔欢好而不伤阳气。

小玉悲伤的看了秋生一眼,狠下心一扭头化作幻影遁入竹筒内。张玄盖上了竹筒,左手一招将三只鬼锹甲招回衣袖里。然后扭头对还在发呆的秋生说道:“师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去吧。再让师叔等你,那就不止是遭罪的问题了。”

秋生闻言支支吾吾道:“师弟,这事……”

张玄摇摇头道:“你跟师叔这么多年你不知道?师叔嘴硬心软。小玉若没业障,八成没事,反倒是你,啧啧啧,竹板炒肉是少不了。”

秋生脸色一垮嘴里嘟囔着:“完蛋了”他是个聪明人,张玄一点他就想通了,只是想到自己这顿毒打,不由得担心起来。

两人回到义庄已经是深夜了,可是站在院子外,就能看到大堂的灯明晃晃的亮着,分明就是有人没睡。

带着颤颤巍巍的秋生走进了去,就看到九叔端坐大堂之上,坐的是四平八稳,端着一杯茶正在喝茶。一旁的茶桌上,放着一根三指大小的藤条。

张玄只觉得见到这藤条后,好像身子抖了抖,心中暗笑:师兄,这下子你完蛋了。

心中暗笑,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师叔,事情办妥了。”

九叔点点头:“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有,这鬼不凶。”张玄话里有话,这鬼不凶,分明是再告诉九叔这鬼没害过人。

九叔听了略微一思索,便道:“今晚辛苦你了,把那女鬼放到灵房,过些日子再送她。你先回里屋休息吧。我和你师兄聊聊天。”

“师叔你也早点休息,别太辛苦,我先走了。”张玄和九叔告了别,就转身走向里屋,路过秋生身边时,给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色,九叔都把他支开了,这次下手绝对不轻,师兄你节哀吧。

秋生:???

师弟你别走呀,我害怕。

张玄一走,两师徒之间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九叔默然不语,但是右手却是悄悄摸上了桌子上的藤条。

秋生一见,顿时心中一慌,双手捏住自己耳朵,立马跪了下来,苦着脸挤出一个笑容道:“师父~”

“嗯~”

“能不能轻点打?”

“轻点?好啊,轻点,我让你轻点,混小子,还被鬼迷住了,老子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哎呦,疼,师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张玄在屋里听着外面打得鸡飞狗跳的,不由的笑出声,这都受罚了,还敢皮。凉了,明天等着收尸吧。

在九叔教训秋生的同时,停尸房内任老太爷的棺木偷偷掀开一条缝,一只干枯如同朽木的手伸出了棺木,手指甲乌黑修长,约有一寸来长。手指一伸出触及棺木上的墨斗线瞬间一烫,连忙收了回去,棺木盖上,再无声响。

幽黑的山洞里,摆着一张小案,案上香炉一个,祭酒三杯,一个红色、一尺来长的小棺材摆在案上,走近了一看那诡异棺木里不是别的,正是一个身穿官服的淋了一身鲜血傀儡木人,瞧那模样和任老太爷八分相似,这不是傀儡控尸术吗?

控尸之术有符咒控制门法,自然也有傀儡控制门法,各有妙法,只要是未契成命尸,控尸之时少不了媒介之物。想来这正是控制任老太爷的风水先生的控尸手段。

小案前站着一个身穿脏乱的道袍、头发散乱,面色苍白的男子,他愣愣的站着,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道:“师兄这么多年还真是好本事,这就发现了问题给封印起来了,看来要活动活动了。要不然活不了了”

听着语气似乎和九叔是旧相识,但是这刚叹完,竟有发出了哈哈哈哈的诡异笑声,狂笑间,口中不住的呼喊道:“杀,杀了他们,都杀了他们,等什么等,在等就活不下去了。”

这诡异声音在空旷幽暗的山洞中回响,让人毛骨悚然,也不知这道人是怎么回事。但是狂乱之中这道人的一对眼睛,黑瞳而通红,好像血色,隐隐又泛红光,说不出的癫狂吓人。

第二天一早,张玄倒是没有收到秋生的尸体,反倒是一出门就看见大堂里跪着一只野生的秋生,双手捏着耳朵,头上顶着一个瓷碗,挂着一对黑色眼圈好不凄惨。张玄一见来了兴趣,竟然跪了一晚,还没偷懒?有猫腻。

于是张玄走了过去打趣道:“师兄,你怎么跪了一夜,没偷懒?”

半睡半醒的秋生一听见人声顿时惊醒,然后一脸看到救星的样子,兴奋的说道:“师弟你醒了,快点帮我把身后的符纸揭下来。”

张玄伸头过去一看,好家伙定身符,师叔这把够狠的,定身符都用上了。这东西定的是身体,让你动不了,但是该有的感觉还是有的,师兄这是真的跪了一宿啊。

嘶,腹黑九叔恐怖如斯

张玄给秋生一个多多保重的眼神:“师兄,你放心去吧,师叔的符我可不敢揭。你在忍忍这定身符不过六个时辰,作晚到现在估计还有一两个时辰就到点,没事的。”

张玄拍了拍秋生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的向院子外走去。

“师弟,你去哪儿,快回来,救救我。”

“师兄再见,今天婷婷煮鳝血粥,回去晚了就凉了。”

“师弟~”

师弟,我再跪两个时辰就真的凉了。

第二十二章 来袭

秋生的事情告了一段落,但是九叔却是开始忙碌了起来,僵尸的事是悬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的,不仅是因为安葬的问题,更是因为这背后还藏着一个疑似茅山弟子的风水先生。

茅山中人术法之多,之诡异让人防不胜防。这背后所藏之人,谁也不知道是那一脉的弟子或者前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害人。所以这心里也就埋了根刺,不除不足以心安。

所以九叔在处理完这秋生的事情后就将寻龙点睛之事提上了日程。

但是寻龙点睛风水堪舆之事哪里有这么简单,风水风水有风有水,寻龙点睛无山不成龙,干这一行都是往深山老林里钻,这些天九叔带着两个弟子是东走西看,好不辛苦,回到义庄累得是倒头就睡。

但也别说,这天天外出寻风水宝穴还真是逼急某一个人。

是夜,天空中圆月高挂,四下星辰稀稀落落,好一副月明星稀的夜景图,但是义庄周围却是一片漆黑,四下无声,大夏天的晚上竟然听不到一声虫鸣,静的诡异。

就在这夜色中一道身影在夜色中快速的移动着,三五步轻点地面,就靠近了九叔的义庄。说来也奇怪这身一米八、九左右,高大的很,但是行走之间却是轻飘飘的感觉,尤其是他的脸上,蒙了一块黑纱,端是吓人。

这身影虽然诡异却轻灵的很,几个翻身进到了九叔的义庄,然后径直走向了停尸房,毫不犹豫,好像一开始就知道目标在哪。黑影轻手轻脚的推开停尸房的门,走了进去。

停尸房里灯光昏暗只有两盏长明灯还在亮着,灯中火苗,摇曳不定,晃出周围东西的影子。

两排棺材并排放在左右,有的是空棺,而有的则是放着尸体。这义庄本来就是存放无名尸体,或者暂存一些乡里乡亲家中因风俗忌讳来不及下葬的先人尸体。停尸房晚上静的可怕,阴气又重,冷的吓人,这深更半夜来了一个黑袍男子更是让人害怕。

但这黑袍男子可是当年的风水先生,吃的就这碗饭,哪里会在意这幽森的环境,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屋子最深处看到了任老太爷的棺椁,便径直走了过去。

黑袍人走到棺材旁,看着棺木上的墨斗线和一张黄符,愣了愣神,左手顺着墨斗线轻抚,喃喃道:“还真是怀念啊,红色墨斗公鸡血,黄符桃木克阴邪。”

声音沙哑好像老树枝在摩擦,似在缅怀又似感叹,但是下一刻竟有浑身冷冽,声音带着几分癫狂;“这东西可挡不住有心人。”说罢,伸手就要取下黄符。

突然间,棺木底下窜出三道紫色的身影,“嗖”的一声落在黑袍人的手上,乌黑的大鄂不由分说直接下口咬住。这三只紫金蜈蚣是张玄的蛊虫,留着这里好些天不眠不休,早就饿坏了,自然是怎么狠怎么来。

“该死,是蛊虫。”

黑袍人一声惊呼,迅速缩回左手,长长的衣袖一甩将三只蜈蚣抽飞,衣袖之下的那只手却是好像被酸液灼烧过一般,焦黑不堪,不像是人手。

蜈蚣的进攻就像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屋檐上嗡嗡声响起,数十上百只的毒蜂像直升机一样停在空中,缓缓下降,一步一步逼小空间,一对复眼透着冷光。

地面上,那些个毒蝎子、地狼蛛也都从边边角角爬了出来,将这黑袍人围成一圈,房梁上三五只竹叶青吐着鲜红色的蛇信,死死盯住这黑袍人。

蛊师的手段从来都是在害人和救人之间才显出他的威力,如今这幅大军压境的样子,还真是不容小觑。

蛊虫围成一圈,密密麻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若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鸡皮疙瘩只怕要掉一地。但是相对于数量,更为棘手还是这一地的蛊虫都是剧毒之物。

那黑袍人倒是不惧,但是看到这幅场景心中一恼,这么大阵仗只怕是要惊动九叔了,得速战速决。

拿定主意,黑袍人左右手各拿出一道符纸,不是别的正是茅山的引火符,这对付蛇虫鼠蚁自古以来最有效的手段不外乎火焰。两张符纸无火自燃,在黑袍人的咒语下,落地合围成一个火圈。

暴涨的火焰迎面而来就是热辣辣之感,直接将最靠近的一圈毒蝎子和地狼蛛烧成焦炭,吓退了一圈毒虫。但是这地上的毒虫暂时解了围,这天上的毒蜂可不是吃素的,嗡嗡嗡的就俯冲了下来,来势汹汹大有不死不休的劲头。

但是这黑袍人可不是吃素的,发出“嘿嘿”的一声古怪笑声,黑袍一张,哗啦啦的飞出好些个蜣螂一样的黑色虫子。好家伙,这厚重的黑袍之下竟然是附着密密麻麻的虫子,现在这黑袍一张顿时飞出,像黑云一样冲向毒蜂。

天空中两波虫子好像两军对垒,杀得是有来有往,虽然毒蜂强盛,但是架不住黑色蛊虫虫多势众,每每以一敌多,一时间这停尸房内好像下起了虫雨。

“哼,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茅山还有人玩巫蛊一脉的手段,不过这还是太嫩了。”

一声冷笑,黑袍人就转身要解开任老太爷棺木上的封印,被蛊虫拖了不少时间,再不动手就要出事了。

“好胆,还敢来义庄。”

一声暴喝从门口传来,紧接着就是九叔脚踏七星冲了进来,人来没到一道五雷符已经飞了过去。

“轰隆”

一声巨响,雷符炸开,将黑袍人所站的原地炸的焦黑一片,不过却是让那黑袍人躲了过去。这雷符虽没打中人,但是却也不是寸功未见,倒也止住解开封印的动作。一时间,停尸房内两人对峙了起来。

九叔冷着脸扫视了一下房间内,遍地都是毒虫的尸体,密密麻麻好像谁洒了一地黑豆一般。张玄放的这些蛊虫九叔是知道了,虽然不强,但是胜在隐蔽和繁多,不好对付,用来预警和拖延时间正好合适。

这也是为什么九叔能知道停尸房出了事马上赶来的原因。但是这遍地的虫尸中可有好几种不是阿玄养的蛊虫,这种手法茅山巫蛊一脉。

九叔越想,心中怒火越盛,压着怒意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这一声是谁,问的不是你是不是风水先生,问的是你是茅山哪一个弟子。

这一问的什么九叔知道,那黑袍人也知道,但是那黑袍人却是一声不吭,直接动起手来,快步走进棺椁,想要一脚踢翻棺木,暴力解封。

九叔一见,知道这黑袍人不想透露身份,也动起手来,既然你不说,那我自己来看看你是哪个茅山逆徒。

九叔这人虽然是刀子嘴豆腐心,但是若是触及原则那就真的手不留情,更别说这黑袍人不仅是道术害人,种种线索来看更是茅山逆徒,这都触犯了九叔的禁忌。

九叔自然是含怒出手,一拳一掌,打的是呼呼风声作响,掌心间是隐隐电光闪烁,正是茅山的掌心雷。

九叔攻的紧急如狂风骤雨,但是那黑袍人也不示弱,躲闪翻腾,灵活的好像猴子,又好像是知道茅山掌心雷的底细,每每能快速闪开,哪怕是驴打滚也毫不犹疑。一时间虽然黑袍人被打的是狼狈不堪,衣服破烂但是却一点实质的伤害都没受到。

两人僵持一会儿,九叔见拳脚一时拿不下,人在房内也不好放大威力的术法,心中一恼将身后的铜钱剑抽了出来。

这铜钱剑可不是一般的铜钱剑,那上面的铜币分别是秦半两、汉五铢、开元通宝、宋元通宝和永乐通宝,又称大五帝钱。五帝钱流传万世,经万人手,集百家阳气,又有历代皇气加身,自古就是驱邪的宝贝。

九叔这把大五帝铜钱剑更是祭炼许久,融会贯通,对付妖魔邪道克制极大,如今拿了出来只怕是存了下杀手的心思。

那黑袍人见此也阴沉了三分,这东西他自然知道,隐隐的克制感远远就能感觉到了。

“喔喔喔”

这时窗外的传来一阵大公鸡的鸣叫声,公鸡啼鸣,天色将明。那黑袍人一听,面色一紧,心中暗道:‘该死,没时间了。’

黑袍人使得都是邪法,怕的就是阳气正气,这将近天明,太阳一起他的法术就得弱上三分,不由得他不急。

心中一急,这下手就重了三分,招招抢攻,是个明眼人都知道他着急了。只不过心越急这破绽就越多,更别说面对的是九叔这样的高手,一时间刷刷刷衣服上又多了三道口子,这下倒好,成了乞丐服了。

“该死,拼了”

又是一个回合,九叔铜钱剑一个突刺对准黑袍人就是狠狠地扎了过去,未成想那·黑袍人却是不躲不避,反而是脚底下快了三分,直冲过去一脚踢翻了棺木,三百多斤的棺木一下子翻倒在地。

“吼”

一声嘶吼,任老太爷醒了。

祸事了。

九叔心中暗骂一句,这黑袍人竟然连躲也不躲,吓了九叔一跳,这下子放出了任老太爷这头僵尸,事情难办了。九叔当机立断要一剑斩了这黑袍人然后马上去收拾僵尸,刚要拔剑,却看到黑袍人用沙哑的声音癫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晚了。”

好家伙一双枯黄的手死死握住剑身,“滋滋”声不住响起,青烟冒出,这分明是在被剑身灼烧着。

“该死。”

九叔这这不看还不要紧,这认真一看,瞳孔猛地一缩,这双手哪里是人的手,分明就是两截木头雕刻的手,焦黑不堪,这家伙竟不是人。

九叔连忙弃剑,头也不回的飞身后退,这速度比方才来的时候还要再快三分,好像是身后有什么大恐怖的事情一样,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是冲出了房间之外。

“轰隆”

九叔刚一出门就是一声闷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混混的黑烟弥漫,充斥着整个停尸房,“滋滋”声不断响起,这黑烟竟还是剧毒腐蚀之物,那屋内的东西在黑烟之下不断被腐蚀。

第二十三章 商量对策

黑雾来的快,散的也快,但是就是这散去几分钟里,已经是错过了阻止僵尸的时机。

烟雾一散九叔就匆匆进停尸房,入目之处是一片狼藉,黑雾的腐蚀性和毒性都不差,房间内的木头砖石都给腐蚀了一层,更糟糕的是那地上的原本密密麻麻的蛊虫尸体被腐蚀成了大大小小的一摊黑水,散发着阵阵恶臭。

停尸房里静的可怕,一幅人去楼空的样子,九叔也是阴着脸,一不小心着风水先生的道,这下子僵尸走脱了,不亚于放虎归山。

九叔掩着鼻子,小心的避开黑水,走到了棺材旁查看。这风水先生虽然借着自爆放走了僵尸,但是结结实实挨了九叔一剑,不可能不留下什么东西。果不其然,细细搜索一番,九叔在棺木旁边发现了一个人形的木偶人木偶人破破烂烂,断了半边身子,但是九叔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槐木为身,发为心,精血为引,阴为魂,还真是茅山弟子,这傀儡化生术竟用来作恶。”

九叔拿起傀儡人细细看了几眼,冷哼一声。这风水先生倒是小心真身不来反倒是阴神出窍用傀儡化生术来放出僵尸。但是最后的一次自爆可不好受,阴神只怕受伤不轻。知道了这风水先生的底细,九叔头也不回出了停尸房。

这风水先生不过炼神境阴神境,比他的修为弱了不少,又受了伤,这倒是省心事,只不过那僵尸一出世就铁甲尸顶峰,若是吸了任家血只怕要突破铜甲尸,那时候就是不亚于炼气化神的炼神境,对付起来可就不好办了。僵尸不同鬼类,铜皮铁骨好多手段对它都不好用,束手束脚。

天一亮,九叔就匆匆赶到镇子上要寻张玄和任发商量对策。

任婷婷家大堂内,九叔、任发还有张玄三人落座。

“九叔,喝茶。”任婷婷端来茶水给三人一人上了一杯,然后也坐在一边。

“好”

九叔接过茶水,然后开口和张玄、任发详详细细的说起昨晚发生的事:“那风水先生托了假身过来放出任老太爷,我怕他这几日回来害了你们。”

九叔的话自然不假,那个风水先生被九叔重创,想要好起来只能是契约了任老太爷这一命尸,然后吸干任家血脉,这样才能借助命尸突破治疗伤势。

任发一听眉头皱了起来,愁云不展,虽然在九叔和张玄的提醒下已经预料到这风水先生不是好东西,没想到竟然这么难办,危急了性命,顿时出声问道:“九兄,这该怎么办,这风水先生若是来了,那就祸事了。”

“这”

若说办法,那就是守株待兔,但是自己住在义庄,离任家镇可不算近,白天里出去寻宝穴自然也不能放下,这样一来就不可能面面俱到了,更何况任家就任发父女还有二伯母李英凤,自然也不合适自己住下,谁知道这风水先生什么时候来?

九叔面露为难之色,一旁的任婷婷却是心思通透看出了九叔的为难,出声道:“爸爸,九叔住在镇子外,一来一往花的时间可不少,不仅九叔劳累,也不方便。谁也不知那风水先生什么时候来,不如请玄哥过来小住几日,待九叔解决了在搬回去,这样也护得周全。”

这是个好办法,但是说到后面自己一个女孩子家的请年轻男子回家住,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也不禁面颊羞红。

任发和九叔一听,眼睛一亮,这样倒是可以。谁都知道他任发相中的女婿就是张玄,住进来,住多久都不会有流言蜚语,阿玄本事不小也可以护的周全。点头说道:“阿玄,你看怎么?”

张玄看了一眼还在害羞的任婷婷,笑着点点头,既然确定了关系倒不用太顾及,这倒是个好方法,但是还想更稳妥一点,出声道:“这倒是好办法,但是还想请师叔到我房子小住一段时间,那风水先生和任老太爷化的僵尸都不弱,我一个人未必能挡太久,师叔近一些支援也会更方便。”

张玄是练气境巅峰不假,但是那僵尸也是铁甲尸巅峰,两人同级本就不好对付,更别说还有个风水先生,哪怕受了重伤那也是不好对付的。

九叔听了点点头:“这样最好,你那房子离这里近,到时候也比较方便。”

事情一商量完,任发再次发挥了右袖商人的天赋,笑着对九叔说道:“那既然这样这段时间就辛苦九兄了,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在我这里吃顿便饭,联络联络感情。”联络感情四个字加了重音,两个老男人再一次露出了老父亲的微笑。

“来来来,阿玄、九兄尝尝这个糖醋排骨,婷婷亲手做的,得了当年她娘的真传。”

酒桌之上,张玄埋头吃着美味的饭菜,任婷婷则是不时地给张玄夹菜,一旁李英凤则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对年轻的情侣。只有九叔和任发两个人觥筹交错,一个说任婷婷的好,一个夸张玄优秀,商业互捧。

张玄:

这不是便饭吗?怎么变成见家长了?

一顿饭下来,宾主皆欢,就差喊一声亲家了。不过这也好,他张玄和任婷婷的事没啥子人反对,不然哪里再找一个长得又乖又聪明的女朋友。

“玄哥,这几天的你就住在这间房吧,我帮你收拾好,洗漱的东西,我给你放在一边。”任婷婷帮张玄铺好了床,对着站在一边的张玄叮嘱道。

张玄见着眼前乖巧动人的任婷婷,笑着轻轻搂住任婷婷的腰。

“呀。你干什么呀,还要铺床呢?”任婷婷红着脸,嗔道。手上却是还在铺床,也不反对。

“婷婷,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好人。”

“恩?”

“不然怎么就找到了这么个乖巧漂亮的老婆呢?”

任婷婷这脸更红了,轻轻推了推张玄不安分的手:“哼,就知道嘴甜,谁是你老婆,八字还没一撇呢?”

张玄可不安分,见到任婷婷娇羞的样子,不由得脸靠了上去,想要亲了上一口。

“呱!!”

阿宝:完蛋了

哪想到阿宝感觉自己主人来了,一蹦一跳的来到房门外,探头一看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然后笨拙的用两只短短的小肥爪捂住眼见,缩回去半个脑袋,偷偷看着。

阿宝:“呱呱”(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

张玄满脑门黑线,宝哥,你先把眼睛捂结实了在说话。

这阿宝一来,任婷婷也回过神来。呸,差点着了玄哥这个坏家伙的道,三两下就挣脱出张玄的怀抱,小跑到门口,把阿宝抱进门,说道:“阿宝也交给你了,晚安。”

说完迅速的关上门,逃一样的跑开了。恩恩,二伯母说过,太容易得到不会珍惜,可不能让你得逞。任婷婷跑回自己的房间,心中美滋滋的想到自家二伯母的教诲。

房间内,张玄和阿宝哥一人一宠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没有说话。

阿宝:坏了老板嘿嘿嘿的好事,怎么办,在线等,急。

最后阿宝哥以五十个俯卧撑换来了张老板的原谅,至于这五十个俯卧撑阿宝是怎么用四个小短腿做完的,那就不知道了。

就这样张玄就在任家住了下来,家里的下人也是很快的就接受了这个待人礼貌平时有点慵懒的姑爷,见面都是笑脸相迎,喊着姑爷。

至于任发这倒是妙人,一有张玄护着,反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平日正正常常出门和黄百万这些人谈生意去了,每一次去,也有意无意的带上张玄,颇有几分锻炼和交付家业的样子,这倒让张玄有几分哭笑不得,要知道他自己在北方可还是有不少产业的。

至于九叔,在那晚过后的第三天就找到了一个宝穴,如此一来反倒是最先闲暇下来的人,至于要守株待兔等解决风水先生就好。不过九叔倒是个不肯闲下来的人,所幸这些天借张玄的医馆开门义诊,早上有婷婷送早餐伺候,然后义诊,下午就应任发的邀请去喝下午茶,好像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一样。

不过,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总归是短暂的,任老太爷出逃第七天,恰好是个月圆之夜。

是夜,张玄和九叔两人抬头望了望天色,都心中有了几分预感,今晚怕是不会平静。月圆之夜,明月高悬好像玉盘,自然是难得景色,但是修炼中人却是知道这月圆之夜,月华之盛恰是妖魔鬼怪最喜欢的天气。

任家的院子里,张玄因为心绪不宁,将万蛊葫芦挂在了腰间,不时抬头看看月色。

“踏踏踏”

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张玄扭过头去,看到任婷婷向他走了过来,便笑着问道:“怎么想我了睡不着?”

任婷婷白了他一眼,不接话问道:“玄哥今晚是不是有事?”

嘴里说的是问句,但是目光却是看着张玄腰间万蛊葫芦。她是个聪明的女孩,自然注意到了这平日里张玄不带的葫芦。

张玄摇摇头:“没……”

“呱呱!!”

正想说没事,阿宝就跳了出来,小短手指着院子外,焦急的叫着。

张玄脸色一肃,说道:“现在有事了,婷婷带着阿宝去找任叔叔,然后躲起来。”

婷婷一听,脸色跟着一紧,匆匆说了一句:“玄哥小心。”然后抱起阿宝就小跑回到小楼里。

她知道接下来的事她不仅插不上手,留下来还是个累赘,躲起来才是好办法。只不过,还真是有点不甘心呐。

任婷婷一走,这院子里就越发的静谧了,没有虫鸣,月色也被乌云遮掩。

张玄凝视这院门在的夜色,从袖口招出一只鬼锹甲,说道:“去给师叔报信。”

阴阳医馆离任家不远,几十米距离,对于鬼锹甲不过转瞬,顿时化作流光飞了出去。

刚一飞走,哗啦啦院门之外,乌黑一团的树枝响了起来,一阵恶风吹乱了院子的花草。

张玄知道,麻烦已经来了……

第二十四章 铜棺墨网

“吼!”

低沉的嘶吼打破了沉寂,规律而沉重的跳声,由远而近,院门之外赫然就是身穿清代官服,面目狰狞的僵尸。

“轰隆”一声,高大的铁门的应声而破,铁甲尸跳步前进,势如破竹。

张玄见铁甲尸破了大门,立即召唤出剩下的两鬼锹甲,鬼锹甲一出来,马上扑向僵尸。

这凶性大起的铁甲尸身上的话尸气和腐肉,正是鬼锹甲最爱吃的食物,但是一身铁甲凶横得很,这倒是一对天敌的对碰。

鬼锹甲身子小,速度快,加上张玄的精心炼制身坚如铁,两个相互交替像极了战斗机,一时间是撞得铁甲尸踉踉跄跄,星火飞溅。

“吼”铁甲尸一声怒吼,站稳身子,挥动着手臂追着鬼锹甲打,速度之快,风声烈烈,更是搅动一身尸气,端是厉害。

鬼锹甲和铁甲尸一时间倒是僵持住了,僵尸浑身坚硬好像坦克,鬼锹甲不断冲撞都只能依靠锋利的大鄂带走些许腐肉;而鬼锹甲身形娇小,速度又快,相对的铁甲尸又没有灵智,一时间是打不到它们,但是也是被铁甲尸挥动的双臂逼得频频躲闪。

战斗僵持,但是张玄却是按兵不动,反而是悄悄的召唤出不少的阴蝗和毒蜂遍布四周,开始探查起来,这些个蛊虫虽然对付不了僵尸这样坦克,但是侦查却是好手。僵尸既然来了,那风水先生定然也来了隐藏在暗处,不得不小心。

“嗒嗒”

细微的声音引起张玄的注意,转头凝视黑暗处的树木,这声音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这意味着:有蛊虫死掉了。

“咳好敏锐的感觉,咳咳怎么茅山这一代还有巫蛊一脉不成”

阴影处传来嘶哑的声音,这声音古怪得很,好像是假声,却还带着很重的咳嗽声,受伤不轻的样子。“踏踏”伴随着声音,树后走出来一个黑袍人,头发灰白干枯,一张脸遮掩得严严实实,唯独一对通红的眼睛,泛着血色,诡异至极。

风水先生的出现一时间好像让气氛冷了下来,张玄谨慎的看着这风水先生,左手缩进袖子里,出声问道:“巫蛊一脉不会断绝,就是不知前辈是茅山哪一位?”是发问,也是试探,这风水先生频频用的是巫蛊一脉的手段,只怕与自己这一脉干系不小。

“咳咳,茅山?不提也罢”黑袍人又咳了两声,缓缓摇摇头,好像缅怀一样。但是下一刻言语一冷说道:“小子,让开吧,我只炼任家血脉,你若让开放你离开。”

“哼,不提也罢?你也配说?茅山的名号你也配提,杀人炼尸,茅山祖训,你还记得几条?”

“师叔你来了。”

两人谈话间,九叔带着秋生和文才及时的赶到了任家,一来就是冷声怒骂这风水先生。

“咳呵呵,还是中了你小子的缓兵之计。”看到九叔出现,风水先生摇头笑了笑,他本是见到茅山后辈一时间感慨,没想到是缓兵之计。

九叔走到了张玄身前,示意张玄去处理一旁缠斗的铁甲尸和鬼锹甲。他则是对上了风水先生道:“现在收手,跟我回大茅峰受罚还来得及。”

九叔冷言冷语,但是言语中却是劝谏,他前日里已经是知道这风水先生不过是修出了阴神的炼神境,若真是茅山嫡传那必定是自己一代的师兄弟,嘴硬心软的九叔自然是想要劝他。

“哈哈哈,来得及?不,不,来不及了。”

风水先生眼中红光大放,发出一阵癫狂却近似悲凉的笑声。然后再也不说话,黑袍一张,嗡嗡的一团黑雾冲向九叔,他自己也是紧随其后,准备攻来。

“哼,冥顽不灵,秋生、文才去帮你们师弟。”九叔吩咐了一声,拿出腰间的八卦镜,口中念咒,金光射出,好像高温的射线一般,将虫雾灼烧得滋滋作响,苍蝇大小的蛊虫尸体像下雨一样落下。

九叔这次过来可不像上次那样匆匆赶到,而是有备而来,法器都是带足了的,一动手就是声势凌厉。不过风水先生也是真身过来,又是蛊师,手段多样,加上不知怎么的拿出了拼命地势头,一时间倒是和九叔拼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张玄那边就是情势大好了,两个鬼锹甲打辅助,张玄一过来就是左手一击茅山五雷掌。这五雷掌张玄方才不知道藏在袖子里酝酿了多久,这一击打出,直接轰隆一声,将铁甲尸轰飞出去,饶是铁甲尸的防御力强大,但是也被轰散了阴气,在僵尸胸口炸开一个口子,周围腐肉焦黑一片。

“师弟,我们来帮你了。”这时候秋生文才跑了过来,冲着张玄喊道。

“师兄,你们去找王管家,让他把我前些天交代打造的东西拿过来。”

张玄出声止住要上来帮忙的秋生和文才,一边抽出了一条浸透了朱砂液的墨斗线,欺身而上,要趁着僵尸还没起来的功夫,将它收拾了。

“师弟你坚持住”匆匆说了一句,然后跑进了小楼里,他们对付僵尸力有不足,但是打辅助可是专业的。

“吼”僵尸刚想起身,恶狠狠的盯着张玄,跳动起来想要回击。张玄刚才一击可是把这铁甲尸的仇恨拉足了,就连两只鬼锹甲的攻击都不管不顾,宁可受些小伤,也要干掉张玄。这不仅是僵尸微弱的灵智的意愿,更是风水先生通过命尸的契约下的命令。

张玄这自然是知道正面打斗可没有方才偷袭打了一掌阴五雷来的舒服,他又不能将这僵尸真的毁掉,别的不说就是他金蚕蛊还等着吸了那一口铁甲尸本命怨气进阶,就不会轻易干掉他。他早有准备,现在的任务就是放风筝。

张玄手持墨斗线,操控着两只鬼锹甲飞了过来一只叼着一端,朝铁甲尸飞去,而张玄则转变成吸引僵尸注意力的那个和僵尸缠斗起来。

也得亏了这风水先生被九叔缠住,无暇顾及张玄这边的战斗,只能让铁甲尸凭借本能战斗,要不然若是有风水先生操控,这简单的战术可就不起作用了,而是一场真正的苦战了。

这铁甲尸灵性太低,不一会就中了张玄的计策,被墨斗线捆了好几圈,这墨斗线也不愧是克制僵尸的物品,红光大放,将僵尸烫的滋滋作响,一条细细的线竟然让僵尸一时间被困住了。

不过张玄知道这不过是墨斗线上的阳气和僵尸身上的阴气、尸气相互抵消,一个是无源之水,一个宛如喷泉,此消彼长迟早会挣脱,所以趁胜追击,连忙拿起镇尸符朝着僵尸的额头贴了上去。

这符一到,僵尸就安静了下来。说起来这镇尸符也是茅山常用的符箓,但是能镇不过是不成气候的行尸,像铁甲尸这类真正的僵尸可镇不住,或者说镇不久,除非是更高级的符箓。

不过张玄要的可不是长久的镇压,而是一段时间。

“师弟,来了。”气喘吁吁的秋生和文才,带着管家王伯和几个下人吃力的将一副棺材推了出来。这副棺材两米来长,差不多一米见方,浑身黄橙橙的,竟然是黄铜打造而成,银角铜棺,看样子足有数百斤,难怪秋生几人累的够呛。

这副铜棺自然是张玄前些日子里吩咐任发准备的,熔炼棺木的金属可不是别的,而是真正的铜币和银元,虽然不全是但是却也不少。这钱币流经万人之手,沾染阳气,又是克符画符通导灵气的材料,坚硬无比,用来困住僵尸,封印起来最为适合不过。

“吼”

符纸和墨斗线的上的阳气终归不是无穷无尽的,不过数十秒钟,就被这铁甲尸挣脱,伤势更让这铁甲尸凶性更上三分。

不过,这时候再凶也是没用了,张玄左手黑棺印记一闪,金蚕蛊出现,一道金光直接袭向铁甲尸。

“噗呲”

一声轻响,好像穿破了一层纸张一样,直接穿透铁甲尸铁皮般坚硬的肌肤,没入体内。这金蚕蛊一入体就直奔铁甲尸胸口那一口怨气而去。

那胸口怨气是僵尸根本,不只是化尸的原因,更是控制僵尸命尸契约所在,金蚕蛊本是邪异之物,靠的就是吞服毒物,阴物为生,破坏契约不在话下。这一入体,简直就是潜龙入海,自由得很,小小的身子张口鲸吸,三两口就把这本源怨气吞了个七八分,怨气之上的命契登时被破。

这僵尸怨气被吞,顿时萎靡了起来,又没了命尸契约的限制,转身就要逃跑。

张玄哪里能让这铁甲尸跑了?阴五雷掌瞬间酝酿手中,快步欺身,一掌打出,直把铁甲尸打了踉跄后退,中心不稳。接着又是一个侧身踢,直接将它踢飞,踢到了铜棺里。不得不说,张玄这一脚运尽全力,力量还真是不可小觑。

“盖棺”

秋生眼疾手快,见铁甲尸跌入铜棺之中,立马招呼几人将棺椁合上。哗啦一声厚重的棺盖合得严严实实,任里面的铁甲尸砰砰的撞击也是纹丝不动。

文才更是紧随其后将一张墨斗线编制的大网盖在铜棺之上,顿时大网泛光,将棺椁中的铁甲尸镇压,不见一丝声响。铜棺银脚墨斗网,一起生效,更有一只金蚕蛊潜伏在铁甲尸的体内吞噬剩余的怨气,这下子等待铁甲尸的只能是退化变成一具普通僵尸。

于此同时,九叔那边的战斗也是出现了转机,那金蚕蛊出现的一瞬间,黑袍人惊呼一声:“小金”

然后神色恍惚,几番缠斗下,竟然开始不闪不避,被九叔刺过来的一剑刺穿胸口,口吐鲜血缓缓躺在了地上,他的目光却是不复通红,反而是一阵清明,面罩滑落,嘴角处竟是一抹解脱的微笑

第二十五章 你是...柳风

“你是柳风?”

风水先生的面具滑落,九叔看清楚了他的面容,邋遢的胡子、粗糙的皮肤,还有许许多多的皱纹,像极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但是熟悉的轮廓让九叔还是将他认了出来,但是迟疑的语气还是充满了惊讶和不敢相信。

柳风师弟,二十年前不是已经死了吗?

柳风,茅山巫蛊一脉的小师弟,若是按照辈分来讲,应当是张玄的师叔,也是九叔他们那一代最为年轻的弟子。只不过二十年前巫蛊一脉的一场大战,本应该死在那一场战斗中的柳风竟然出现在这,竟然还进入了魔道,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咳咳,师兄还是认出我了吗?”柳风虚弱的笑了笑,嘴角却是咳出了血沫。

“你……”九叔实在无法相信当年英俊的小伙子怎么变成这幅衰败的模样,脑海中闪过之前那对通红的双眼,脱口而出道:“你突破阴神入了魔。”

“咳咳,不愧是师兄这么快就发现了。”柳风强撑着支了支身体说道。

“你……当年不是死了吗?到底怎么回事。”九叔见自己小师弟这般模样,上前要搀扶他,却不想柳风勉强着避开了。

“当年呐……”柳风好像陷入了回忆,强打精神,缓缓说道:“当年啊,我没死,我又从坟墓里爬了出来,可是啊,师兄,巫蛊一脉都死了,全都死,那一片墓地,全都是师兄师姐们的墓。张恒师兄的墓,柳眉师姐的墓,都在那里。”

柳风越说,越是激动,神色里流露出的是一抹说不出的恐惧,嘴角的血又流了出来。

“咳咳,师兄,我怕死,我怕死。原来正邪不两立,斩妖除魔,要死这么多人。”说着柳风流下了眼泪:“师兄,我没用,我不敢拼命,又怕对不起柳眉师姐的救命之恩,我只想着逃,逃回老家,逃的远远的,然后隐姓埋名,再也不过问斩妖除魔的事。师兄,我是废物,我没用,可是我真的害怕啊。”

柳风哭了,哭的像个孩子,受尽委屈,终于找到了家长。

九叔看着眼前哭泣的柳风,眼睛不知不觉红了起来,心里不是滋味,眼前的小师弟,是被二十年千那一场恶斗吓破了但。

茅山自古以来,多少英杰前辈,斩妖除魔,为了一句正邪不两立,流尽鲜血。哪一脉的前辈,师兄师弟没死过人?只是,二十年那一场战斗实在太惨了,对于柳风而言,一觉醒来,所有哥哥姐姐一样的师兄弟,全都死了。所以他怕了,怕了斩妖除魔。

一时间,院子里所有人都默然不语,沉重的话题总是让人禁不住回避。

柳风哭得累了,又咳了好几次,又强撑着讲了起来:“师兄,我没想害人,真的没想害人,但是我想活,我真的想活。”

说着,柳风一把撕开自己胸口的衣服。这一撕开,周围人是齐齐吸了一口凉气。胸口之上,一道深可见骨爪印从肩膀横贯肋下,伤口乌黑,腥臭味扑面而来,伤口四周的肤色灰白好像死人的肌肤一般。

“尸毒?!”

九叔和张玄则是一声惊呼,这伤口上浓郁的尸气让人不寒而栗,与这相比铁甲尸简直是个弟弟。

柳风苦笑着点点头:“师兄,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从墓里爬了出来,才发现我中了姜长老的银甲尸王的尸毒。”

九叔默然,银甲尸王,不亚于一个炼虚境的大修士,中了尸毒要解开哪里是普通草药能解决的。更别说柳风因为逃避而远遁,更是没有大修士帮他。

九叔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所以,你……你要炼尸化毒?”

炼尸化毒,说的简单,若是一般僵尸,哪怕练成命尸也不够本事化了这银甲尸王的毒。要不然我也不会费尽心思炼这任老太爷了,铜甲尸才有可能化毒,而任老太爷还差半步,差一点至亲血脉。

柳风听了,凄然一笑:“师兄,我只想活,我不想死,我不想害人,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突破了阴神。咳咳……师兄,我真的没想……过……害……人……”

柳风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微不可闻,他就这样死了。

事情的经过,九叔和张玄也猜到了七八分,柳风想活,所以盯上任老太爷,设计了洋灰盖顶的蜻蜓点水墓,却没想到,自己因为突破阴神出了问题,入了魔迷了心智,变成了想要任家上下血脉炼尸。

事情猜透了七八分,但有些事,到底是任老太爷先威逼夺地,还是柳风先入的魔,没人知道。不过人死如灯灭,事情也告了一段落了。

九叔抱起了柳风的尸体,然后对着后面赶来的任发一家,深深鞠了一个躬,红着眼睛对着张玄道:“阿玄,你去送送你师叔。”

说完,抱着柳风走出了任家的院子,选取的背影,既坚定又孤独。修道之辈,斩妖除魔,就肯定会有牺牲,会有害怕,说到底,修道的人,也只是个人。

张玄带着歉意看向任婷婷和任发,说到底自己一脉的师叔搅了任家不得安宁,这心中自然愧疚。

任发脸上平静,心里叹了一声,说到底,这二十年前究竟是自己父亲有错在先,还是柳风有错在先,谁又知道呢?摆摆手示意张玄没事,轻轻拍了拍还在担心的任婷婷的肩膀,带着她和李英凤进了小楼。

“师弟,你先处理师叔的事,我和王伯去将这棺椁安置好。”秋生拍拍张玄的肩膀和王伯带着几个下人一起推着铜棺也离开了院子,铜棺的下葬,还要在等几天,可不能放着曝光。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张玄站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盘腿坐下。说到底,斩妖除魔个中苦楚谁人知道?都是一个难字。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超度自己师叔。

师叔虽死,却修出了阴神,虽然入魔,又遭梗死,灵魂难免蒙尘,懵懂无知,如此超度起来,自然要费一番功夫。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朗朗的咒语声在这寂静的院子里响了起来,随着往生咒的响起,隐隐的光芒以张玄为中心开始泛出。他的身前,一道透明的身影逐渐显现。这正是柳风的鬼魂,清瘦的身子,一张不过四十岁的脸,空洞的眼神,逐渐恢复光彩。

半个小时过去,往生咒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戛然而止。柳风的灵魂也终于凝聚,目光恢复了神采,他先是朝任家的小楼里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他有愧于任家。如今彻底清醒,一个鞠躬实在应该,却也微不足道。

然后柳风定定地看了张玄一眼笑着说道:“你的性子很像张恒师兄,但是眼睛却和师姐的一模一样。”

“师叔……”

“若是师兄师姐知道你这么有出息,一定会高兴的。”柳风又夸了一句,然后笑道:“我该走了。巫蛊一脉,就看你的了。”

张玄一时间不知道该和这个陌生的小师叔说什么,就这样看着他道别,然后转身要走进那个通向地府的黑色漩涡。欲言又止,这一去,少不了下面的惩罚。

柳风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张玄说道:“二十年前,那银甲尸王没死,你要小心。”

“没死?!”

张玄一听,心中一惊,二十年前的一战都说是同归于尽,那尸王竟然没死。

张玄还来不及发问,柳风就已经和黑色的漩涡一起消失了,这一团疑惑只得留在了张玄心头。只不过张玄总觉得柳风消失的那一刻,不像是通道开启的时间到了,而是他自己走进的漩涡,小师叔背影肩膀抖动,似乎是在笑?

张玄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小师叔柳风确实走的时候是在笑,笑的很奸诈,很腹黑,恢复了本性的他,可是给张玄留下了一个惊喜,很大的惊喜。

第二天一早,就由张玄带着铜棺前往九叔的义庄,要将这后续的事情处理干净。这任老太爷的尸身,虽然被金蚕吞尽了怨气不再是铁甲尸,但是一身尸气入骨,这就不是能够通过吞噬可以化解的,只能用风水阵法慢慢磨掉,而且这铜棺也不是下葬之物,还得给任老太爷换一副棺椁。这些事虽然麻烦,但是却不困难,比起斗法可要轻松多了。

“阿玄,昨晚送走了他了?”

“送走了,柳师叔最后醒了过来,只不过师叔他到了下面只怕要受刑了。”

九叔冷哼一声:“这是他造的孽,就要自己受罪,不下十八层地狱已经算好了。”

九叔顿了一下,又叮嘱道:“你金蚕吞了那铁甲尸的怨气,只怕是要进阶,你离阴神也就不远了,切记,没有把握千万不要突破。不然柳风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九叔的小心不无道理,这阴神修出最是危险,不仅是心神上容易入魔沾染邪道,更是因为第一次修出阴神,夜游之时最容易忘乎所以,回不到自己身体。

张玄谨慎的点点头,阴神的危险他自然知道,但是突破之事却不会耽搁,索性他把握不小,这倒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九叔望了望天色,见送来铜棺的几个下人放好了铜棺,就说道:“你自己知道就好,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明天还得给任老太爷迁葬,如此这件事才算是解决啊。”说到最后九叔微微一叹,自己师弟做的错事,只能自己来弥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出人命了。

张玄在一旁看着九叔也没劝谏,出了这样的事是九叔最不愿意看到的,然后悄悄地离开了义庄。

第二十六章 终成阴神

第二天一早,九叔还有任发一家就早早的跑到了郊外,荒山脚下也正是九叔新找到的风水宝穴。

“哎哎,注意了,注意了,摆正,摆正点。”

“李四,往右一点,棺材头歪了。”

一阵忙活,任老太爷的棺木终于葬了下去,任发作为孝子带头铲了第一铲土后,周围雇来的小伙子们都跟着铲土将棺椁埋上。

任发凑到九叔一边悄悄问道:“九兄,这块地比之前的蜻蜓点水墓怎么样?”

九叔摇摇头:“比不上。”

任发露出一抹可惜之色,毕竟一块宝地对家族来说帮助可是不小。

九叔见了,开口解释道:“任兄,经过这么多事你还没懂吗?越是宝穴,帮助越大,限制越大,但是盯上的人越多,只有普通好穴才真正的保得家族长久。这块地虽然不是有名号的宝地,但是风转水流,依山而居是个良穴,一家安定,和和美美不在话下,如此还不够吗?”

任婷婷听了个明白,劝导:“爸爸,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不用担心太多了,一家人团团圆圆比什么都好。”

任发一听想起这二十年父亲的事和这几日的事情,连连点头:“是啦,是啦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家人团团圆圆就是好事。”一边说着,目光却是瞟到了张玄身上,儿孙福嘛,还不错。

张玄:emmm不是说风水嘛,怎么就看到我身上来了,任发这个岳父送女儿这么勤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一众人都在劝任发,但是张玄做过营生,心思更玲珑剔透,之前一块地让任家生意亏了二十年,如今哪怕迁葬,也不是那么容易救回来的,任发目光深处的一抹忧虑可不曾散去。

众人一起离开时,张玄悄悄落后,凑到任发身边,叫住了他:“任叔叔,我有一笔生意要和你谈。”

任发一听,止住脚步饶有兴趣的问到:“哦,阿玄你说说看。”没想到阿玄还想做生意,将来和婷婷在一起,任家的生意倒是不会荒废。任发对生意内容倒是不感兴趣,但是对于这份心思起了培养的心。

张玄见任发感兴趣,直接说道:“任叔叔还记得我前些日子给您和二伯母的丹药吗?”

“你是说?”

任发眼睛一亮想到什么,这两种丹药还真是个好东西,他年轻走南闯北做生意,很是辛苦,落下来不少病根风湿腰痛都有,但是用了壮体丹后,这身子骨也硬朗了,好了不少。

至于那养颜丹效果更加显著,二嫂用了以后,皱纹少了,皮肤也白了整个人年轻了十岁一样,看起来更像是他弟妹。更别说后来婷婷那丫头见了还缠着张玄又拿了好些瓶,这东西对女人的吸引了可真不小。

张玄点头:“原来我在北方读书,偶尔将这丹药卖给那些个达官贵人,赚零花钱用,闯下些个名头,如今来了这倒是断了这门生意。现在想重新接上,还要把它做大,不知道任叔叔要不要合作。”

说到这,任发明白了这是张玄在帮他,货也有,路子还帮你铺好了,这哪里是合作,这是送钱呐。心中感慨了一下,问道:“你想怎么做?”

张玄继续说道:“炼药成粉,分三六九等,一等一个价钱,丹药级别只给达官贵人,借着任叔叔的关系铺展开来。”

任发点点头,年轻人有想法,问道:“我们叫什么?”

张玄知道任发是同意了,想了想道:“品牌就叫大保健吧,至于丹药名字不变。”

两人一路回到任家镇,一路上张玄更是细细讲了什么叫饥饿营销、品牌效应各种现代商业手段层出不穷,让任发耳目一新,更有一种你小子修什么道,做生意他不香吗?浪费天赋。

到了任家门口,任发满意的点点头:“好小子,生意就交给我了,参股七成是你,另外三成都给婷婷。”

说完不等张玄拒绝,哈哈哈大笑走进屋内,一边走一点自言自语:“哈哈哈,好墓地,好风水,儿孙自有儿孙福。”

张玄一看,自个儿就笑了起来,得嘞把老丈人唬高兴了,媳妇稳了。

张玄对生意自然不上心,以前卖丹药不过是为了赚钱然后收集毒虫,但是现在修为有进步,普通毒虫已经不重要了,反倒是那些奇珍异虫才是他想要的,但是这可不是钱能买来的,所以对于生意也就淡了心思。

他现在想得只有一个,那就是突破到炼气化神的炼神境,炼精化气之后就是这炼神境,炼神一境,分三境九层,阴神一境,阳神一境,合一一境,三境圆满就是元神。不过这对于张玄来说还是太远了,他首先是要突破的阴神境。

回到家中,张玄就把全部的蛊虫召唤了出来,鬼锹甲和鬼眼蟾蜍阿宝分别守住四方,其他普通蛊虫那是会飞的上天,会钻地的下地,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明里暗里布满了毒虫。

这些蛊虫都是张玄一会突破护法。至于为什么不去找九叔护法,或许是出于自己的骄傲,出门在外总不能事事都靠九叔,更不要说这一次突破是福至心灵,错过了就可惜了。

点上一柱凝神香,张玄开始盘腿打坐,现在才日落西山还不是他突破的时候,金蚕蛊毕竟是蛊物,更喜欢的是月华而不是太阳,晚上突破更有优势。更别说,张玄也需要静心凝气,调理到最佳的状态。

修真无岁月,打坐之时静心凝气,让人身心舒爽,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当月上枝头,第一缕月光照到张玄身上时,张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双目有神。看了时间差不多,将金蚕从黑棺空间里召唤出来,说道:“小金,开始吧。”

金蚕肉嘟嘟的身子拱了拱,点头示意,包在我身上,然后抬头对月,张口一吸,四面八方院子中的灵气涌来,就连月华都好像微微的弯曲了一般,像极了一个小小的黑洞。

张玄明白这是突破在即,指尖划开左手手腕,鲜血涌现顺着指尖滴落。张玄可顾不上这伤口,直接将手伸到金蚕顶上,让血液滴落到金蚕身上。与此同时,黑棺印记也是暗光涌动,一团接着一团的玄阴之气融入金蚕体内,这些玄阴之气,张玄可是攒了好些日子,就为了今天突破。

金蚕吞了玄阴之气和张玄的血,口吐金色蚕丝,化成一个椭圆发光的茧,这是开始了进阶。这炼蛊之术,少不了血祭,寻常用别的血祭炼无甚关系,但是这命蛊必须用蛊主的血来祭炼,尤其是进阶之时,不然难以心意相通。

张玄稍微一处理手上的伤口,就又关注起金蚕茧来,金蚕进阶后就相当于二阶蛊虫,有炼气化神的修为,强盛得很。就是不知道这金蚕会变成什么样。

金蚕蛊本就有个千变万化的传说,每次进阶都有变化,就是不知这次变化如何。

“嘶,这是变冷了?”嘀咕了一声,张玄忽然觉得周边生凉,口中呼出雾气,四下一看丝丝蒸腾。不由得盯住了金蚕茧,这变化只怕都来自小金的进阶。

“咔嚓”好像一声冰裂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那个金色蚕茧竟然变成了金晶色,每一根蚕丝玲珑剔透,好像琉璃,这哪里还是蚕丝分明是冰晶。那冰裂的声音正是因为蚕茧裂开,崩断了这些蚕丝。

蚕茧一点点裂开,表面的缝隙也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全都崩开,一条晶蓝色肉嘟嘟好像艺术品一样的蚕虫出现在茧中,这蚕虫看着可爱,但是仔细看它身下的冰痕,就知道它有多恐怖。

“是不是又胖了?”

张玄嘀咕了一句,左看看有看看,还好,除了胖了点进阶很顺利。

正想着,金蚕小金身子微微颤动,拱起肉嘟嘟的身子,那后背突然出现了两个小鼓包,不断窜动,好像有什么要窜出体外。

“这是?!”

张玄一声惊疑中,一对肉翅竟然从小鼓包里钻了出来。这肉翅,两寸长短,一翅的大小约有小金两个身子长,显得威风极了。更令人惊奇的是小金的翅膀非但不是虫类的羽翅那样薄如蝉翼,反而更像蝠翼,酷炫不凡。

小金动了动新长出翅膀,伸到眼前看了看,小脑袋轻点,似乎非常满意的样子。然后微微一弓,作弹射状,“嗖”的一声就窜了出去,蝠翼展开,绕着院子就飞了起来,就像一个小孩子得到了新的玩具一样。

张玄见他它玩心大起,也笑了笑,这副模样看来进阶没问题了。小金飞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原地,短短时间它就适应了身体的力量,脚底下一点冰痕也没有,收敛了起来。

“开始准备了,要轮到我了。”张玄开始盘腿坐下,小金突破完,就该轮到他了。

小金点点头,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也看得出它的几分严肃。

只见它收了蝠翼,紧贴身躯,不一会儿那蝠翼竟好像冰块一般,融进了身体里,它又变回了肉嘟嘟的蚕虫。收回了蝠翼,可不是它的目的。保持状态帮助张玄突破才是它要做的,只见它稍一酝酿,张开嘴巴,一颗晶莹蓝色液体飞了出来,落在张玄手上,吐完之后小金竟有了几分萎靡不振,怏怏地看着张玄。

张玄接过液滴,一刻也不敢放松,一瞬间就将液滴吞进肚子。这液滴也不是别的,正是小金进阶后第一口精血,寒气十足,是它用来反哺张玄之物。这东西看着微不足道,但是论寒力只怕能半刻之间冰封整个院子。

这也是张玄为什么片刻都不敢耽误的原因,生怕放久了惹出动静来。饶是如此,他的右手也是结了一层冰晶。

且不说这精血如何寒冷,这精血入了体,好像炸成了一团雾气一把,寒气和力量顺着张玄经脉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张玄浑身一冷,但旋即感觉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渗入肌肉和血液中,这是血脉融合强化,命蛊本就是这般互利互惠不会伤害蛊主反而是滋补,要不然张玄也不敢直接吞服寒冰精血。

当这力量走遍全身,然后汇集在眉心,张玄知道突破的时机到了,静心凝气,不断运用体内的灵力去冲刷眉心的那一团精气,每一次冲刷,那团精气都更加凝实圆润,也变得越发的巨大,一个时辰过后,纹微不可查的一声咔嚓后终于出现了一丝裂,一道虚晃的身影从精气团孕育而出。

“阴神成了。”

第二十七章 突然到访的四目道长

眉心识海中的那个小人,不过三寸大小,但是细细一看眉目间与张玄一般无二,正是张玄的阴神,这阴神一生出张玄顿时觉得轻飘飘的,好像是一个气球,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阴风,把这个小人一下子吹出了识海。

阴神迎风见长,出了识海就变成和张玄一样大小,不过现在张玄感觉可是奇怪的很,一个自己飘在空中,另一个自己则是盘腿坐在院子里,双目紧闭,好生有趣。

阴神的身体很轻,不只是说重量,更是一种超脱桎梏的轻松,张玄一时间兴起,操控着阴神开始在任家镇里飘荡起来。

曾经有人说过,人类都向往着有一双自己的翅膀。人类渴望飞翔是自古以来的一个梦想,哪怕是现代社会有许许多多的工具能带着人类登上高空,但是也还是有人渴望自己飞翔,说到底是对自由的向往。

不得不说现在的张玄就沉浸在这样的自由之中,头顶月光的银辉,飘荡飞翔在任家镇之上。

地府某个判官殿中,一个头戴乌纱帽坐在案前的愤怒老者忽然止住了口中的谩骂,郭尔一笑低声自语道:“巫蛊一脉那个小猴子修出阴神了。”

修出了阴神,就能过阴下地府,下面的阴司自然有所感应,更别说张玄这种名门之后,一出生就是登记造册了,毕竟茅山下面有人。

黑脸老者自语了一句,怒气也消了三分,拿起大笔在一本古朴泛黄的书上写了几个大字,然后抬头对着跪下堂下战战兢兢的中年模样的人冷声道:“哼,连个后辈都比不上,这次算你犯事未遂,那任威勇也不是因你而死,但是不能不罚。棘网蝗钻小地狱三百年。”

说罢,将一块令牌丢出去。然后又低声骂了一句:“茅山这些后辈越教越回去了,哪天都给我拉下来揍一顿。”

堂下之人一听,浑身一颤,还真的是要下小地狱吗?脸上露出了苦笑也是自己自作自受吧,捡起令牌,低声应道:“是,太师祖。”

这正是刚刚被送下阴间不久的柳风,而坐在堂上的人正是茅山的某一个祖师,具体叫什么没人知道只有个名号唤做玄青,也不知道在这地府当判官当了多少年,反正茅山上下对这老人都毕恭毕敬的。

张玄自然是不知道这阴间发生的事情,他这一路飘着就不知不觉的飘到了义庄附近,正想着要不要悄悄进去看看师兄和九叔。哪想到正在打坐的九叔心有感应,睁开眼睛,目光里透出一抹惊喜,然后是恼意:“好小子,突破了阴神,不过刚一出窍就敢飞这么远,好不告诉我去护法。这回让师叔给你好好上一课,嘿嘿嘿”

张玄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却还不知道九叔盘算着怎么给他上课,要知道九叔腹黑起来就没有别人什么事了。九叔在房子里一顿捣鼓,在一张黄符上写上张玄的生辰八字,然后三两下就折成了一只千纸鹤,又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根纤细的细线套在千纸鹤身上,细线的另一端还留着一个结好的套圈。

做完一切,九叔嘿嘿一笑:“好小子,师叔这一课可是不便宜的。”小玄子偷偷突破不叫师叔护法,这就给你好好上上课,第一次阴神出窍可是很危险的。

九叔腹中运气,然后口中喝道:“哼,还不醒来。”

声如晴空霹雳,明明没有声音,但是对于张玄来讲就像是突然有人在身后敲响了铜锣,吓得像一只炸了毛的野猫。这声音专门针对灵魂,一瞬间就把张玄从沉浸在阴神力量中吓醒,不由得心中后怕,这已经是后半夜了,若是在不醒来太阳一出来就麻烦了。

张玄是醒了,但是却不知道九叔的课可还没完。九叔在义庄笑道:“义庄离任家镇挺远的,现在回去估计有点晚了,师叔用灵鹤送送你。”

说完露出一抹奸笑,然后口中吹了一口气,手上的千纸鹤就活了过来,从九叔手上飞起,然后飞出了窗外。

这千纸鹤一出窗外就开始逐渐变大,不一会就变成真鹤大小。千纸鹤飞到张玄面前,停了下来。张玄一脸懵逼和这千纸鹤大眼瞪小眼,明明已经叫醒了自己,但是师叔派这灵鹤过来又是要干嘛?

张玄正想着九叔有什么深意,那灵鹤就甩出绳套糊了张玄一脸,绳套被牢牢套在张玄脖子上。

张玄:……卧槽

师师叔,等等,别……别乱来。

张玄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刚想要出声求饶,就听到灵鹤传来九叔的声音:“阿玄,师叔让灵鹤送送你,不用谢了,快走吧。”

声音一结束,灵鹤瞬间提速,像极了灵车漂移,直冲冲的朝着张玄家飞去。

“哎哎慢点慢点,我晕车,师叔我错了,我不该不叫你就突破!”

夜空中只剩下张玄的鬼哭狼嚎,但是阴神发声,任谁都听不到。

张玄第一次阴神出窍,卒。

第二天,张玄一如既往地起床开门行医,但是一脸幽怨就连一旁的任婷婷都看了出来,问道:“玄哥,你昨晚怎么了?”

张玄看了任婷婷一眼,叹了口气:“没什么,有点晕车。”心里却提高了警惕,告诫自己自家师叔太腹黑了,惹不起,惹不起。

“婷婷,任叔叔生意怎么样了。”闲来无事,张玄问起了任发的事,昨天和任发谈了一下生意,也不知道任发现在开始没。

任婷婷一边在给阿宝投食一边回答道:“爸爸一大早就出去和朋友喝茶了,应该是谈生意去了。”

任婷婷又给阿宝丢了几只阴蝗,水缸里的阿宝一口都吃完了,然后翻了个身露出白白的大肚皮,两只小短手摸摸肚子,叫了两声。

“呱呱”(吃饱了,巴适得很)

任婷婷看着有趣,对着一边躺椅上咸鱼的张玄问道:“玄哥,为什么阿宝明明是蟾蜍,但是总是呱呱的叫啊。”

emmm,张玄脸色一窘,回想起以前的事,然后幽幽说道:“当年我年轻不懂事,为了方便,把这铁憨憨和一群实验室的青蛙养了几天,大概是这个憨憨以为它自己是青蛙吧。”

真-蛊师黑历史,把蛊虫养成这样,真的是没脸见人,人家的蛊虫都是贼凶贼凶的,他家阿宝憨憨的,难搞啊。

“噗呲”

任婷婷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小家伙的肚皮,笑道:“阿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张玄在一旁陷入了沉思,为什么一个女孩子竟然一点都不怕蟾蜍、虫子?21世纪的女孩子却是见到虫子都是大声喊着害怕?张玄想到了穿越前老师上课说到让丈夫自然死亡的一百种方法时女同学认真听讲的样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大概是出于生物的伪装吧。

就在张玄胡思乱想间,门外传来脚步声,张玄和婷婷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身穿道袍带着眼镜的中年道士,刚一进门就笑着朝着张玄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喊着:“哎呀,小玄子呐,师叔想死你啦。”

说着,一双大手就要上来揉张玄的脸。张玄面色一变,连忙出手架住对方的双手,忙道:“四目师叔,别动手,有人看着呢?”

这来人不是被人正是张玄的师叔四目道长,这四目道长也是个妙人,练气一脉但是就喜欢捣鼓巫蛊一脉的小玩意,又好玩最是和张玄合得来,张玄小时候也是四目道长来看他最多,最喜欢的就是揉张玄的脸,现在大了也是时不时想着偷袭一下。

四目道长瞧见了一旁憋着笑的任婷婷,马上收回双手,然后迅速换上了正经脸,嘿嘿一笑道:“你小子行呀,都赶上我,突破阴神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任婷婷也是走到里屋去烧水沏茶,只是看她肩膀抖动着,看样子是憋不住笑了起来,她可没见过张玄窘迫的样子。

“师叔,你什么时候来的?”张玄和四目道长一坐下,张玄就问道。自己这个师叔贪玩搞怪又贪财,往日里都是南来北往的赶尸送客,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来。

“昨晚后半夜到了师兄那里,没想到他告诉我说你小子刚刚突破阴神,夜游到了他那里,你前脚刚被赶走,我后脚就来了。”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张玄,搞怪的发出了啧啧啧的声音。

张玄脸色一黑,道:“师叔你干嘛呢?”

四目道长一笑,道:“我在看看天才究竟长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回去给家乐把脸捏一捏,补救一下。”

张玄:师叔,你以为你是整容大师吗?

两人聊了好一会,任婷婷拿着一壶热茶上来,给四目道长和张玄都倒上了一杯。

“道长喝茶。”

四目接过茶杯,笑着说道:“好好”

这就是师兄说的小玄子的媳妇?不错不错,心里这么想着他就开始考虑着这该送什么见面礼给这个乖巧的女孩子。

对了。可以送那个。

四目道长想到了什么,瞟了张玄一眼,嘿嘿一笑,送那个东西一定很有意思。

张玄被四目道长这一眼看得后背发凉,皮皮师叔这是要搞事情呀,不过来不及阻止,那边四目道长就和坐下的任婷婷和颜悦色的说:“婷婷,师叔第一次来,什么都没带,就送你这个玩偶小娃娃吧,挺好玩的,是小玄子小时候我照着他样子捏的。”

张玄:妈蛋,皮皮师叔,你竟然还留着,10岁的时候不是和我说烧掉了吗?

张玄脸黑1

张玄hp-1

老实人张玄vs皮皮四目,完败

第二十八章 千鹤道长的消息

张玄看着四目道长拿出的那个三十厘米大小的玩偶娃娃,脸色又黑了三分。当年出年纪小不懂事被四目师叔偷偷摸了几根头发,做了这个玩偶,说是给他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四目师叔太基尔丧心病狂了,不仅用玩偶来控制它揉脸,就连自己粉嫩的屁屁也没放过,都被作弄了一通,远程打屁股了解一下。

每次路过都会用这个作弄自己,皮得很。十岁的时候自己让师叔毁掉这个娃娃,没想到师叔这个老狐狸骗自己,想到这张玄一脸幽怨的盯着四目道长。

师叔你完了,小本本记下了。

我,张某人,超级,记仇。

张玄在一边幽怨,但是任婷婷可是一脸惊喜,甜甜的喊着:‘谢谢师叔。’

张玄:呵,女人,刚才你可是叫的道长,现在就被一个玩偶收买了?

四目道长见任婷婷喜欢这个玩偶,呵呵一笑,喝了口茶开始说道:“婷婷,你别看这像个普通娃娃,这个是我当年用茅山傀儡术做,想到年我可是用这个娃娃”

“咳咳。师叔,你想好了再说”张玄一脸幽怨,目光透着杀气,决定了,师叔要是敢说,今天就同归于尽。

四目道长脸色一窘忽然想起来小玄子已经阴神了和自己一个修为,要是干起架来,自己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于是说道:“咳咳,这个傀儡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是和他还是有感应的,方圆百里内,你揉一揉玩偶的脸,他还是能感觉到的,虽然感觉很弱。”

婷婷一听,笑的更开心了,小张玄抱在怀里,开始揉着玩偶的脸,还不时问道:‘玄哥,你有什么感觉?’

张玄只觉得脸上痒痒的,感觉也不深,断开这个联系不过是他一个念头的事。这也是自然的事,当年四目道长做这个小玩意也只是为了作弄自己的小师侄,又不是敌人根本就没下恶咒。过了这么多年联系当然变弱了,更不要说张玄突破了阴神。所以这小玩偶也就剩下一个脸蛋还有感应了,毕竟头发藏在脸蛋上了。

张玄不去管玩心大起的任婷婷,瞧她这高兴地模样,这玩偶娃娃大概应该可能或许是拿不回来了。于是转头又和四目道长聊起天来:“师叔,你最近做生意来来往往,有什么千鹤师叔的消息吗?”

四目道长吃着桌子上的点心,喝了口茶说道:“具体不太清楚,不过好像听说要帮皇族最后一个忙了结了因果,跑到边疆去了,半个多月没他消息了。”

张玄一听神色一变,边疆,难道是皇族僵尸的那件事。张玄的想法不无道理,灵鹤道长是吃皇家饭的,是官家的供奉法师,但是现在大清已经亡了,哪怕皇族再有势力千鹤道长也不会跟着他们退回绒北省,所以这最后一件事只怕还真是皇族僵尸了。

于是张玄出声问道:“师叔你知道是哪处边疆?”

四目道长疑惑道:“你小子问这个干嘛,好像是天南省吧。”

张玄见四目道长问起不得不编了个谎:“有点担心师叔,毕竟清朝完蛋了,谁也不知道这最后一个忙有多危险,我想悄悄跟过去看看。”

四目道长听了,露出了沉思的神色,他行走江湖自然知道这些个了结恩情因果的差事最是麻烦,受了多大恩,你就要还多大的情,千鹤那家伙皇家饭吃了十年了,这件事只怕不简单。这么一想四目道长开口说道:“这样也好,你也是阴神境了,跟过去说不定能给他帮点忙。”

四目道长和张玄聊了一会儿,但是也没待多久,他是赶尸而来,“客人”都留在了九叔那里,到了晚上还得送客人们回家。见天色暗了下来,也就离开张玄家准备走夜路去了,临行前倒是邀请张玄去他山中小屋住一段时间。

“玄哥,过些日子你要出远门吗?”四目道长走后,任婷婷出声问道。

她的心思比四目道长细腻得多,听出了张玄话里的语气,似乎不仅是担心灵鹤道长会出事,而是隐隐有几分肯定的感觉。

张玄点点头道:“是要出门一段时间,家里面就拜托你了。”

任婷婷一听,贝齿轻咬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你要注意安全。”

张玄看着她眉目间的隐忧,伸手抚了过去,笑着说:“没什么好担心,你在皱着眉头,就长皱纹了。”

任婷婷一拍张玄作怪的手,嗔道:“又作弄我。”

任婷婷脸上收起了忧色,但是心里却是想到:“玄哥又是有事一个人出去了,我又帮不上忙。上次爷爷变成僵尸也是,得想办法帮上玄哥的忙才是。或许可以问问九叔……对了,还可以先帮玄哥打理生意,不能让爸爸坑了玄哥。”

张玄不知道面前这个少女心里起了啥子转变,只见她一会皱眉,一会展颜。哪里想过任婷婷已经把他爸爸定位为做生意亏了二十年的坑货商人,还下定决心不让他坑自己男朋友。

到了傍晚张玄把任婷婷送回家,又在任家吃了晚饭才回到自己的家。话说回来,最近张玄去任家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都成习惯了,不过任家的饭菜真香,听王伯说明天炖水晶肘子。

emmm,张玄决定在拖一天再出发,准备充分点。

回到了家,张玄倒是没有倒头就睡,刚刚进阶,还是需要修炼巩固的,更重要的是他还要看看这手上的黑棺印记起了什么变化。

昨天突破完后,张玄就觉得黑棺隐隐发烫,好像在发生什么变化,夜游归来也不敢让金蚕像往日一样进到黑棺里。

不过说到夜游,张玄倒是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隐身状态下黑棺依旧在他手上,这更加让他确定了这黑棺不是胎记这么简单。

不过黑棺背后有什么秘密,倒还是其次,现在最重要的是它起了什么变化。

进了院子关好门,张玄就用精神力小心翼翼的去探查黑棺,修出了阴神,这精神力正好可以帮张玄探查黑棺的问题。

一丝精神力刚一接触黑棺,顿时被吸了进去,张玄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发现自己附在精神力上的意念进到了一个黑色的空间里。空间不大,只有一个小房子大小,但是仔细看去却觉得边界十分模糊,似乎又不止这么小。

空间里空荡荡并无他物,唯有淡淡的雾气萦绕。张玄略微一感知,这雾气与之前的玄阴之气分明相同,只不过更淡一些。

向前探索了几步,发现地上有一半米大小的坑,坑里有水,冰蓝色,绸如油水。

“这是玄阴之气液化?”

张玄惊呼一声,没想到竟然会有液化的玄阴之气。往上一看,还有一个不知哪里伸下来的石笋一样的钟乳石,石笋的尖端一滴玄阴液正在酝酿,看那速度,一天不过十滴。

也不知道这池玄阴液和石笋是突破后出现的还是一开始就有。不过按着情况,每天里玄阴液还是有限,但若是不过分动用,这雾气化后倒是称得上源源不断。

“嗯,出去试试看能不能装别的蛊虫。”

张玄退出精神力,要试试能不能放进去命蛊之外的蛊虫,他突破后就有了这样的感觉,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说做就做,一出来就拿了三五只阴蝗丢了进去。说起来,阴蝗还真是张老板手里最廉价的劳动力,打架,喂食,补阴气干啥都有它,就是消耗有些大,张玄正打算扩大养殖量。

阴蝗进去后,约摸半刻钟,张玄又分出一丝精神力跟了进去,好家伙几个阴蝗还真是活蹦乱跳的活的好好的,身形还变大了三分,真肥的一只蚂蚱,呸阴蝗。

不过有点让张玄惊奇的是,那池玄阴液,任凭几只阴蝗怎么跳也跳不过去,似乎有什么挡着一样。张玄心里有感,若是他不允许,黑棺空间里谁都动不了那池水。

这倒是让张玄放下心来,毕竟可持续发展才能发家致富,不能竭泽而渔。

张玄退出精神力,就把自己养的蛊虫从万蛊葫芦里移到了黑棺空间里,黑棺空间里有玄阴雾气,对蛊虫有好处,这也是为什么张玄玄阴炼蛊决修炼的快的原因之一,除了天赋,还有这资源。

不过到底还有一些蛊虫没收进去,有一部分阴蝗的卵已经埋在阴土里,不适合移动,幸好放十天半月都没事,也无大碍。

金蚕蛊小金带头进了去,以前它就在里面,现在进去更加适应了,玄阴雾气的浓度更高了。更不要说它现在进化成了飞翼冰蚕,属性相合,更加如鱼得水。张玄索性让它当了头头管理里面的事情,镇压其他蛊虫。

三只鬼锹甲进去了似乎跟着做了小金的狗腿子,还真是麻利的很。其中一只好像隐隐被小金分了点本源,甲壳上多了点蓝色光泽,有点冰属性的意思。

另外两只甲壳上金属光泽更胜了,大了一圈,也有不小的收益。总得来说,这个黑棺空间给张玄一众蛊虫带来了不小好处。

当然,某只瓜皮蟾蜍除外,憨憨阿宝还在水缸上望月打着哈欠,金蟾望月,它倒是更喜欢月光,对进黑棺空间没什么感觉。

阿宝:呱,在外面睡觉不香嘛,天天有人喂。

阿宝偷偷瞄了自己主人一眼,然后翻了个身,继续发呆。

嗯哼,明天就让女主人再戳一戳肚皮,为了加餐,干巴爹。

第二十九章 出发天南

第二天一早,任婷婷就来到了张玄家里,和往常一样带着早餐过来。

不过今天的早餐却有些特别,主菜是一份水晶肘子。

张玄惊讶的问道:“婷婷,这早上怎么就有这道菜?”

任婷婷一听,笑着回答:“昨晚我见你一听王伯说起水晶肘子,眼睛都直了,就知道你想吃。”

任婷婷笑的开心,因为她觉得自己能帮上了张玄的忙。张玄看着这笑,却有些心疼,说不出的感动。

水晶肘子是鲁系名菜,取上好的肘子去骨,入水汆烫去血。然后还要去处理另一个食材,猪肉皮,去毛刮油,煮到六成熟。最后还要经过几道工序,将肘子上锅蒸两个小时。这所有东西加起来至少三四个小时。

这傻丫头只怕半夜就起来了,折腾到了现在,肯定没睡好。张玄看着有些疲累的任婷婷,伸手搂住了她,轻声道:“傻丫头,下次别这么累了。”

任婷婷笑而不语,就这么让张玄搂着,喜欢有时候很简单,就是愿意关注你的每一个细节,为你做对你好的事。

好一会儿,任婷婷轻轻推了一下张玄的胸口,道:“赶紧去吃,晚了就冷了。”

张玄一拉任婷婷的手说道:“一起吃,你也别站着。”

任婷婷却是摇摇头说:“玄哥,你只怕是还没收拾东西吧?”

任婷婷刚才进门就注意到了院子里凉着的衣服,这都没收,一点也不像要出门的样子。

任婷婷自然是疑惑的很,因为她绝对想不到张某人昨晚为了肘子决定晚一天出发,准备充足点。

但是现在水晶肘子都有了,似乎好像该出发了。

张玄最后还是拧不过任婷婷,只能任她帮自己收拾起东西来。不过一边吃着肘子,张玄心里一边想到,有个贤惠的媳妇真是美滋滋。不过,一会儿还得去师叔那里捞一点符纸法器,不然还真不好应对。

等张玄吃完,任婷婷已经帮他把东西收拾好装进小皮箱里去了。将小皮箱递给张玄,任婷婷叮嘱道:“玄哥,我帮你捡了几件衣服,还有一件大衣。也不知道你去那么远够不够用,我还给你放了一些干粮糕点,你可以路上吃。”

张玄接过小皮箱拎了一下,嘶,真沉,整个小皮箱鼓了起来好像一只臃肿的猪。

张玄由谢道:“辛苦你了婷婷。”这些东西收拾起来还真不容易。

张玄手一晃,把箱子放到了黑棺空间里,进阶之后这黑棺空间也能放其他东西,这倒是很方便。

看到眼前的箱子突然消失了,任婷婷不由得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问道:“玄哥,你箱子呢?”

张玄笑着说:“我用术法将它收起来了。”

任婷婷听完,目光透出一抹欣喜,忙道:“这样的吗?玄哥,那你在等等,我再给你拿着糕点,刚才那个太少了。本来做了很多,没想到你箱子这么小,装不进去。现在好了。”

张玄:……

嗯嗯嗯,少女,你该注意的不是什么术法能让箱子消失吧。为什么关注的是能多放食物,在投食我就真的胖了。

张玄看着任婷婷又开始给他打包糕点,忽然觉得体重不稳。不过对于任婷婷来说,她家张老板茅山高徒,无所不能,哪里会关心是什么术法。

任婷婷是个好姑娘,不一会儿就差点把张玄的黑棺空间塞得满满当当了。就连一旁的阿宝也是歪着脑袋看了半天,然后明白了一个问题,女主子往黑棺空间里放了很多吃。

缩写一下就是:某黑棺空间有吃的。

然后屁颠屁颠的小短腿蹦跶着自己进了黑棺空间里。

阿宝:呱呱

收拾了半天,张玄终于在任婷婷的不舍下出了门。来到义庄,就见到九叔坐在屋子里。瞧他样子,分明是在等他,想来昨天四目四叔已经和师叔说过了这件事了。

九叔见张玄进来,点点头说起了正事来:“这件事是你有心了。你师公在世时就曾经说过,你千鹤师叔是我们这一辈一心为道,斩妖除魔最执着的人。但是命中有一生死劫,过则一路坦途,不过则有命陨之险,如今你这么一提,只怕是要应劫。他皇家饭吃了十年,这恩情不好了结啊。”

张玄听完,心里不是滋味,想起了僵尸叔叔里的剧情。千鹤师叔或许修为不及九叔,但是却真的把茅山祖训,正邪不两立,搏斗终生记在了心里。宁愿自我了断,也不要变成僵尸为祸人间。

杀鬼,杀妖,杀僵尸,最后自杀身死道消,何尝不是一种悲凉呢?

九叔见张玄不说话,以为他还是惊讶于刚才的内容,喝了口茶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生死劫没人知道是些什么,怎么度过,但是既然是你想了起来,只怕你是关键人物。正好你也是阴神境了,要出去历练历练。你就悄悄跟上去,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千里传信告诉我。”

说着拿出一个八卦镜递给了张玄。这八卦镜是一件法器,出师开道场的阴神境弟子几乎人手一个,为的就是能相互沟通。

虽然茅山也有水镜玄光术,但是凭借水面只能短距离通讯,这次张玄要去天南,这水镜通灵术可行不通,还得用上法器八卦镜。

张玄接过了八卦镜,重重的点头道:“师叔放心,千鹤师叔一定会没事的。”

张玄这话,不仅是对九叔说,也是对自己说,绝对不会让千鹤师叔向僵尸叔叔剧情里一样憋屈的死去。

想起往日里他在京城求学,举目无亲,千鹤师叔总是隔三差五就来看他,要么就是拉他过去教他道术。可以说千鹤师叔性子最真,对他照拂也是最多。这次去天南怎么也不能让千鹤师叔遭劫。

从九叔那里捞了不少的符纸,张玄终于是走出了任家镇。民国年间,交通其实并不发达,尤其是现在清朝刚刚倒台,各个地方乱的不行,更不要说是依靠公共交通工具了。

更何况张玄要去的是天南省,是夏国的西南边疆,东临十万大山。北靠蜀地天险,用一句不为过的话来说那就是穷山恶水,山高林多,还有各式各样的奇怪岩洞,端是一个野兽频出的地方。

这天南省张玄虽然未曾去过,但是也几度听到师叔们说起过。天南省是个少数民族聚居的大省,巫术邪术盛行,这些修行巫术少数民族,有正有邪难以分辨,若是没三分道行,去了天南省惹出是非,只怕要折在里面。

张玄也是第一次到这天南省,拿着九叔给的指路灵鹤,一连行了数日。

这指路灵鹤自然厉害,是九叔拿个千鹤师叔的物件施过了法,能指着千鹤师叔所在的方向。

但是这玩意也是坑得很,又不是gps能给你规划路线。就给你指了条直线,张玄新手上路一时不查,给指到了荒山小径上,张玄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跟着灵鹤走偏离了大路。

张玄忽然感觉有点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么大个人还犯这么憨憨的错误。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临近傍晚,再不找个地方凑合一宿,那晚上可就不好受了。这荒山可不同21世纪,多的是蛇虫鼠蚁和猛兽。

张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是在半山脚下,周围都是灌木野草,隐隐约约在这灌木草丛之间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小路不宽,只够两人并行,想来是这附近人家常走出来的路。张玄心下思索,既然有这黄泥小路,八成会有人家,不如顺着走上去看看,若是遇到人再问问大路怎么走。

张玄顺着这小路一直往前走,大概走了一个小时,天色暗了下来,明亮的月色掩映出影影绰绰的树林,在这透过这些树林,张玄隐隐约约看见了一栋小木楼。

这小木楼藏在一人高的灌木之后,若隐若现,若不是张玄视力好还真的会错过。张玄走进了一看,小木楼有两层,不算很高,瞧那样式倒像个客栈,但是这荒山野岭哪里来的客人,竟然还有客栈?在瞧那些个木板木梁黝黑干裂,屋檐处还有些许蜘蛛网,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这么一栋诡异的木楼掩映在月下,让人说不出的诡异。

不过张玄也算的上艺高人大胆的主儿,再说了万一这是人家少数民族的特色也说不定。于是坦然的走进了这个木楼客栈。每踏一步,脚底下的木质地板好像在迎合一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这空旷无人的一楼,静的有些吓人。张玄摸了摸摆在一楼的那些八仙桌和椅子,放到鼻尖搓了搓,很干净没有灰尘和异味,看来是有人经常打扫。

张玄冲着二楼朗声喊道:“请问店家在不在?”

声音很响,但是二楼静悄悄的一点回应都没有。张玄觉得奇怪,顺着楼梯慢步走了上去,一边走一边继续问道:“有没有店家?”

这木楼梯似乎很是陈旧,那“咯吱”声是又响又长,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费力喘息声。

楼梯不长,张玄三五步间就上到了二楼,但这二楼却没有一楼一样的月光映了进来,显得阴暗了许多。楼梯的一端接着的是一个狭小的木廊过道,小木廊一侧有三个陈旧的房门,看来是这客栈的客房。最靠近楼梯一侧的房门虚掩,隐隐又烛光透出。张玄心中起了疑心,伸手去推开房门。

“呜!!”

忽然间,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一个黑影窜出,扑腾落在走廊上,一对碧绿色的招子,死死地盯住张玄。

第三十章 诡楼老妪,深山老猫

张玄被这突然蹿出的东西吓了一跳,差一点下意识就是一个掌心雷打了出去。但是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黑灰相间,额头处带着一抹黑色的狸花猫。

这狸花猫,弓着身子炸了毛,呼噜呼噜的对着张玄龇牙咧嘴,死死地挡在房门面前,一对眸子是绿光闪闪凶狠极了。

一人一猫正在僵持,忽然“吱”的一声,房间的门打开了。

一只枯瘦满是皱纹的的手伸出了门缝,这手上提着一个昏黄的油灯。

往门后一看,这门后出现了一个头戴黑巾,身穿厚实的黑布衣袍的老妪。

这个老妪,满头银丝,脸上是宛如老树一样的皱纹,她虽然是面露微笑,但和弓着的身子还有灯光下晦暗不明的脸一结合起来,反倒让人感到不适。

她用灯光照了一下那只狸花猫,骂道:“阿花,莫凶,莫要吓到客人。”

那狸花猫好像听得懂人话一般,炸起的毛慢慢顺了下去,咕噜声也逐渐消失,它用碧绿色的眸子深深看了张玄一眼,然后转身轻盈的跳上栏杆,然后又是一跳下了一楼不见踪影。

张玄和老妪看着狸花猫消失后,互相打量了一眼,那老妪缓缓开口说道:“小伙子,打哪里来?我这破店可好久没见生人了。”

张玄答道:“年轻不懂事,迷了路到了这,见到房子闯了进来,惊动了婆婆,是晚辈莽撞了。”

张玄说话藏三分,退三分,底细不清楚之下,也没敢透露太多,只说自己是迷路来了这。

老妪人老成精,明白这过路人都要有三分警惕,也不在意,反而是接着话说道:“既然迷了路,就先在我这里住下吧,这荒山野外的也没有别的人家了,就我一个老不死的还留在这苦地方。”

老妪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张玄走到了最后一个客房,推开了门,灰尘扑面而来。老妪用袖子挥了挥散开灰尘,歉意的一笑道:“倒是让你见笑了,这破店好久没人来了,积了不少尘。”

张玄道:“不碍事,有个住的地方已经不错了。”

张玄客套了一下,借着这个由头问道:“婆婆,这四下无人,你怎么还在这开个客栈,岂不是要折了本?”

张玄这是在探底,旁敲侧击看看这客栈古怪之处。老妪则是转头看了张玄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道:“要说这个,那就有故事咯。十年之前那一片山林可不像现在这样的荒废,那时候可是富的很。”

老妪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左手虚指了一下这小木楼后的山林,然后好像陷入了回忆一样,缓缓说道:“那山林是个当地远近闻名的药山,这附近的山民们都是靠山吃山,每日里上山采药,下山就在这住下,外边来的行商也在这住下,好不热闹。”

“唉”老妪叹了口气,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悲伤缓缓道:“可是啊好景不长,后来啊不知怎么的这山上就出现了数不清的毒蛇猛兽,这上山的人啊是死了一茬又一茬,再后来就没人来了。”

老妪一边说着,一边点亮了这房间内的油灯,然后转身对张玄叮嘱道:“小伙子,记住了,那山上毒蛇猛兽多得很,千万不要上去。尤其是那些个毒蛇,千万不要伤了它们,伤了一条就会有千千万万条缠住你,记住了。”

张玄听着起了疑心,哪里来的怪蛇会有这般秉性?心中只当这老婆婆不愿意他上山的夸张说法,点头应道:“记住了,我只在这歇一晚,第二天就寻大路去。”

老妪满意的点点头,慢步走到了门边,正要出去,忽然转头对着张玄问道:“对了,小伙子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张玄答道:“小子姓张名玄,不知道婆婆怎么称呼?”

“原来是个汉家娃子”老妪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慢慢走出了门,轻轻关上门时,门后传来一道声音:“好些年没人问我叫什么了,你就叫我娅玛婆婆吧。”

然后只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房间里煤油灯昏暗不明,张玄却是还思索着方才的事。这客栈透着古怪,但是这娅玛婆婆又好像不是什么坏人,但是那只狸花猫,却不像普通东西,总之带着几分邪气。

张玄心中隐隐是觉得会有事发生,所以也没敢睡得太死。房间里早就悄悄的放了好些个个蛊虫做了准备,做完了一切才收拾收拾床铺。从黑棺空间里拿出被褥,准备睡觉。张玄只打算第二天一早就离了客栈,至于其中古怪,这大路朝边各走一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为妙。

到了深夜,张玄忽然听见隐隐约约的呼唤声:“张玄~张玄~你快醒醒”

一听到动静,张玄立即警醒,但是却还是卧着不动,悄悄命令三只鬼锹甲和数只蛊虫悄悄围了上来。待到声音慢慢走近时,才故作不知的张开双眼。

房间里一片昏暗,但是一对绿油油的眼睛尤为明亮诡异,浮在张玄床前。借着些许月光和张玄夜视的能力,细细一看才发现这绿色的眼睛属于一个半人高的黑影。

你猜那黑影是谁?

正是方才那冲着张玄龇牙咧嘴的狸花猫。这狸花猫双腿站立,不知从那儿偷来的一件小孩子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头顶上带着一个娅玛婆婆一样的头巾。

这黑猫喊起了张玄后,就在他的面前摆动起来,左转转右转转,然后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张玄拱了拱手,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说,我是像人?还是像猫?”

张玄听得一愣,然后暗自笑了起来,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厉害角色,没想到玩的是这出好戏。暗暗撤了蛊虫,让它们守好门窗。

那狸花猫见张玄不做回答,心里急了,又问了一句:“你说我是像人?还是像猫?”这一次说的可比上一次急多了。

张玄哈哈哈一笑:“我原道你这老猫是什么厉害角色,没想到讨封,讨到我这里来了。你倒是心疼你的主子,没向她讨封。”

那狸花猫狡猾谨慎的很,这一听张玄的话,就知道祸事了,这人竟然知道讨封,吓得连忙四脚着地,想要马上逃跑。张玄早就防着狸花猫这一出,眼疾手快一把抓向狸花猫的颈部。

“喵呜!”

一声嘶吼,这老猫竟然还会使出一招关二爷的拖刀计,逃跑之余竟是回身对着张玄的手狠狠的一抓。这老猫真是狡猾若是一般人只怕要被它一把抓到,然后趁机而逃。

但是张玄一早就看出了这老猫狡猾,老猫一回身,张玄就是一个摆手避开这一抓,然后手若柳条盘绕而上,一把狠狠扼住这狸花猫纤细的脖子,用上劲力一抖直接是将狸花猫浑身抖得酥软无力,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喵呜!”

狸花猫叫的凄惨,声音传遍了整个客栈。但是张玄却是不打算放过这个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东西,要知道这畜生走上了邪路,那必定害人无数,虽然这狸花猫这次讨封还没成功,但这并不是放过它的理由。

正想要下手捏死它,忽然听见房门边传来的声音:“且慢!”

不知何时娅玛婆婆来到张玄房间,方才出声阻止的人就是她。张玄扭过头,注视着娅玛婆婆,也不说话,他想看看这婆婆要说些什么。

娅玛婆婆心疼的看了一眼狸花猫,然后扭头看向张玄,她是听到了阿花的一声惨叫后才匆匆跑过来,对于之前发生的事一点都不知道,只以为是阿花野性难驯,又来招惹了张玄。

于是不由得出声哀求道:“小伙子,这阿花野了点,不听话,若是开罪了你,还请你看在老婆子的老脸上放过它这一回。这深山老林也就它还在陪我了,若是它做错了什么,老婆子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娅玛婆婆言语真切,说着眼眶红了起来,就要给张玄鞠躬道歉了。这阿花对于她来说就像亲人一样,多年陪伴哪里是能割舍的,更不要说阿花数次把她从猛兽口中救了下来了。

张玄哪里能让这老婆婆鞠躬道歉?出声阻止了她问道:“娅玛婆婆你这猫养了几年?”

娅玛婆婆一听张玄发问,止住了动作,虽然不知张玄是何意,但是既然张玄还有话说,就有还有机会救下阿花。她仔细想了想答道:“养了快八九年了,当初遇到它时也差不多这么大小了。”

张玄听了摇摇头看来这娅玛婆婆似乎是真的不知情,于是出声解释道:“娅玛婆婆你可知道中原有个传说,叫做猫不过八载,狗不养十年吗?这是民间俗语,讲的是养猫不超过八年,养狗不养十年,过了年限还没死的就是精怪祸害。猫狗这类通灵精明的家畜,和人久居沾染了人气,时间久了就能变成精怪。您说您这狸花猫活了多久呢?”

娅玛婆婆听完一脸震惊,她从未想过自己这狸花猫竟然可能是精怪,但是一想到平日里狸花猫与她的点滴,心中生出不舍,出声道:“小伙子,这阿花也未害人,你能不能”

张玄一声冷哼:“哼,你说它未害人?那你觉得它今晚来我房间是干什么的,跳大戏的不成?开口便问我它像不像人,讨封讨到了我身上,要用我的寿元换你修成人身,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讨封之说自古有之,最为盛行的只怕是绒北省灰黄狐白柳五大仙讨封的故事了。

讨封的说法有很多,封仙、封人、封转世各有说头,也一直流传着封了好彩头会得到讨封的精怪的报恩。但在实际上这都是人们的猜想罢了,若是人的一句话就能封了这些个精怪的修为,哪里还用修炼,直接让人天天封不就好了吗?

讨封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就是用被讨封的人的寿命修炼人身,只要你说它像人就是同意了拿寿命去给他修人身。

若说不像,自然是毁了它一段时间修行,缠着你让你倒霉。所以这讨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三十一章 手下留情

张玄将这老猫讨封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这娅玛婆婆,婆婆一听眼睛一红,眼泪流了下来,该怎么办?她哪里还有脸去求人家放过阿花。

只是这阿花陪了自己差不多十年,若说没了自己一个人还住在这深山孤楼中有什么意思,也该差不多去了。

娅玛婆婆把眼泪一抹,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既然是阿花的错,那那就把它给你处置吧,如果可以唉”

娅玛婆婆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别过头去。

张玄看着也是心里难受,真的要杀掉这婆婆相依为命的狸花猫吗?可这狸花猫已经有了步入邪道的念头,若是留下难保不去害人,首当其冲只怕就是这娅玛婆婆。张玄正犹豫间,手上的狸花猫突然扭动起来,一下子就挣脱了张玄的手。

“喵呜~~”

张玄还以为这狸花猫要跑掉。没想到这狸花猫跳到地上,然后窜到娅玛婆婆的怀抱中,伸着头轻轻拱着娅玛婆婆的脸,不时舔掉娅玛婆婆的脸上的泪水,碧绿色的猫眼也是泪水盈盈。

娅玛婆婆紧紧抱住狸花猫,泪水又涌了出来,她轻轻抚摸着狸花猫的头道:“阿花呀阿花,你还真是只小傻猫,你若想变成人,过人一样日子,你和我讨封啊,不就是几年寿命嘛,何苦去祸害人家。”

“喵呜~”

狸花猫摇摇头,用脑袋轻轻摩擦这娅玛婆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狸花猫修为不够是说不了话的,除了施法讨封的时候,现在只能是呜呜的叫声来表达它的情感。

张玄一看这情形不只是心软了,还带着几分无语了,合着自己还被当成了大反派了。

不过说实话,就这个样子张玄还真的下不去手,那狸花猫也只是动了邪念不假,但是看它身上气息却还是纯净的很,分明是还没成功的讨封过。

想到这里张玄心中有了主意,于是说道:“要我放过这狸花猫也不是不可?只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些事情。”

张玄此话一出,娅玛婆婆惊喜的看着张玄,就连狸花猫阿花也是惊疑的看了过来。娅玛婆婆问道:“小伙子,你说,只要你放过阿花,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张玄却是摇摇头道:“婆婆你答应没什么用,要它答应才行。老猫你听好了,日后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第一不得讨封害人损人寿命,第二不得渡魂炼尸假尸成活,第三修为有成庇护一方不得残害良人。这三点你可能做到?”

狸花猫一听,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张玄第一第二条基本是断了它修成人身的道路,偏偏还说什么修为有成?它只觉得张玄是在骗它,但是它看了一眼紧张担心地望着它的娅玛婆婆,心头一软,点点头。

“喵呜~”

狸花猫一答应,娅玛婆婆高兴地摸着它的头:“傻阿花,答应就好,答应就好,我们过我们的不要去害人。”

妖类多耿直,更不要说猫狗染了人气成精之流更是不敢作假。这狸花猫答应了,八成也就不会反悔,更被说还有娅玛婆婆看着,它也不会轻易生出恶心。

也得亏了这老猫用的是讨封的法子修炼人身,若是做那借尸还魂之事张玄可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要问那借尸还魂是做什么?那一定是不得不说猫脸老太的故事。

有了道行的老猫跳到刚死的人身上,口鼻相对,这些个老猫将自己的一缕魂渡到死尸身上,然后死尸诈尸,吸人血,望月而吞吐精华。如此七七四十九个圆月,这行尸就与常人无异,这老猫得以人身活在世上。这个邪法,是要饮无数人的血的,所以不可饶恕。

话归原题,张玄见到这样的结果也是合了他的心意,只是他目光一瞥就看到狸花猫狠狠的看着他。

张玄笑道:“你这老猫,还恨我不成?畜生有了机缘成了精是好事,但是走了邪道的哪一个有好结果的?你也不怪我断了你修炼的路子,你既答应我的要求,我自然会给你指一条明路。”

“喵呜~”狸花猫疑惑的看着他,眸子里透出一分惊喜。

张玄见这老猫这副模样不由得想笑,怪不得前世猫星人占领了地球:“你可知道绒北灰黄狐白柳五家是怎么修炼得?”

张玄自问自答:“灰黄狐白柳,这灰是老鼠、黄是黄大仙黄鼠狼、白是刺猬、狐是狐狸,剩下的柳就是蛇,这五类在绒北被称作五大家仙,你道他们是怎么修炼的?

这五家除了那些个偷鸡摸狗不走正道的走讨封和借尸还魂的邪路,剩下都是老老实实走的供奉的路子。一家一户供奉家仙,家仙修福行善慢慢修行,自然能得人身。这法子虽然慢,但是胜在稳,不用遭天谴。你看怎样?”

“喵呜~”

那狸花猫听完欣喜的点点头,但这猫星人这种生物那时只带萌性,这品频频点头的样子还是差点让张玄遭不住。

不过为了维持人设张玄还是继续说道:“这事过后,娅玛婆婆你用红布黑字写好堂单,这写的东西到不麻烦简单一些就好,上书供奉二字,再写家仙猫仙人。然后堂单贴在柜内,堂封,上封顶,下保底。然后准备一个香炉每天三炷香供奉。至于祭品你们相熟倒是可以省去,日后你每日吃香火修炼,积德行善自然就会修为有成。”

张玄一并把家仙的供奉方法说完,娅玛婆婆听得欣喜,这下子阿花就不用去做坏事了。点头谢道:“我记下了,谢谢你小伙子。”

一旁的狸花猫似乎有些傲娇但也是有点别扭的拱手,嘴里一声“喵呜”,表达了道谢。

事情都说请,娅玛婆婆抱着狸花猫对张玄说道:“小伙子,今晚打扰你了,谢谢你手下留情,这阿花的事我会盯着的,决计不让它犯错。你好好休息。”

说完,退出了房间,帮张玄带上了房门,只是走出去的一瞬间,似乎娅玛婆婆的脸上多了一抹怪异神色。张玄的本事让她不由得想到了某些事情。

张玄见到事情解决,也收回了大多数的蛊虫,只留下鬼锹甲潜藏在房间里,自己也是困得倒头就睡,这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还能再睡一宿。

而另一边,娅玛婆婆回到了房间里,她的房间虽然常住但是却不比张玄客房多了多少物件,不过是多了些洗漱的东西。她将煤油灯放在桌子上,摇摆笃定的烛火将她的影子映的老长。

娅玛婆婆没有睡觉,呆呆的坐在床上,一种手抱着狸花猫,一只手轻轻抚着猫背。

“咳咳”一阵轻咳,她忍不住用手掩住嘴巴,一丝鲜红出现在手上,她摇头笑了笑悄悄把手擦到黑布衣上,对着狸花猫说道:“阿花啊,你说我是不是狼心狗肺,他放了你,我却想着算计他,但是除了他有谁能帮他们啊。”

狸花猫虽然成精但是也不过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太明白娅玛婆婆的意思,只能脑袋轻轻触着娅玛婆婆的脸,安慰她。娅玛婆婆见了,笑着摇摇头宠溺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娅玛婆婆的打算就像她的病一样藏的严严实实没人知道,就连身边的狸花猫也是瞧不出来。只不过她方才眼中的犹豫已经退却,剩下的只有愧疚和坚定。

想通了的她摸着狸花猫的头,对它好像喃喃自语道:“阿花啊,你要好好听话,修成正果,听到了小伙子讲的了吧,多做好事就能修成正果,你啊,要好好的。”

摇曳的烛火,照亮着整个房间,将一人一猫的影子拉长,拉长

第二天起来,张玄下了楼就见到娅玛婆婆在忙乎着端上早饭,这忙前忙后似乎是为张玄昨天手下留情的感谢。三碗热腾腾的面条,两颗不知名的翠绿色的烫熟的野菜,一两片不知名的腊肉。这点东西在这荒山野店里还真是稀缺东西。

娅玛婆婆见张玄下了楼梯,连忙招呼张玄说:“来来来,小伙子,昨晚的事,谢谢你了。我这破烂地方,没什么别的东西,做了碗面算是谢谢了。”

张玄道:“谢谢婆婆。”

接过面碗,坐在八仙桌一面。娅玛婆婆也是坐在了对面,张玄正疑惑这第三碗面是谁的。就看见那只狸花猫跳上了椅子,坐在了面碗前面。

娅玛婆婆看到了笑着解释道:“小伙子见怪了,自打昨晚知道了阿花通了灵性,这上桌吃饭就给他备了个位置。这阿花就像我孙子一样,陪了我好些年了。”似乎说到了孙子,娅玛婆婆情绪低落了下来。

“吃面,吃面,这上了年纪就喜欢胡思乱想,让你见笑了。”娅玛婆婆揉了一下眼睛,继而说道:“先吃面,吃完了婆婆再给你指去大路的方向。”

张玄不疑有他,大口吃起面条来,在外吃东西是张玄唯独不怕的一项,别说有个阿宝这样的病蛊蛊母,还有金蚕这样的命蛊,想中毒还真不容易。

这娅玛婆婆的面条虽然一般,但是这野菜却是清爽可口,腊肉也是极具特色,张玄吃的很香,三口两口就将一大碗面条吃了大半。

一旁狸花猫鄙视的看了张玄一眼然后优雅的吃了起来,一人一猫自顾自的吃着早餐,却是谁都没看到娅玛婆婆复杂的神色以及最后化成的坚定。

第三十二章 路遇

张玄吃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把面条吃完了。

抬起头时见到娅玛婆婆正在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窘迫,毕竟似乎吃的有点过于专注了。

娅玛婆婆见他吃完,主动开口道:“小伙子你昨日来时可是说迷了路不知道大路在哪?”

张玄点点头,问道:“婆婆知道大路往哪个方向走吗?”

虽然不知道千鹤师叔具体位置,但是他记得原剧中那一队人马还有一个小阿哥陪同,娇生惯养肯定吃不消荒山小路,定是走了大路。

如今只要张玄寻到了大路,再加上九叔给指路灵鹤指路,稍微修正一下路线定然能追上千鹤师叔。

完美的推理,您的好友张-福尔摩斯-大炮(划掉)-玄上线。

张玄这不疑有他的一问,正好落入娅玛婆婆的下怀。她眸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喜色,又是一阵愧疚,道:“你若是寻那大路,只怕得往回走数十里路,那可是不近。不过我倒是知道有条近路,从这里往左有条小路,从那走虽然七绕八拐,草木茂盛,但是却绕过山脚可以到大路另一段。”

张玄听了大路所在,心下欣喜,待到娅玛婆婆说出小路时,顿时起了疑惑:“婆婆,你昨晚不是说这座药山十分危险,这往左的小路不是往这山上走了吗?”

娅玛婆婆一听,愣了一下,慌忙道:“我有说过吗?哎,年纪大了,记不清了。不过这小路但也不是往山上走,只到山脚上去一点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把药山给绕过去了。本来我是觉得小伙子你本事不小,未必怕了那些野兽。但是现在想想,还是很危险的。这……这去与不去,选哪条路就看你自己的了。”

说完,娅玛婆婆就收拾好碗筷,带着狸花猫慢慢走进了厨房。

偌大的一楼就只剩下了张玄和几个空桌子,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张玄自然是听出了娅玛婆婆的几分奇怪之处,但是他却没有心思多想,毕竟再往后走几十里只怕想要追上千鹤师叔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若是再出了什么变故,只怕千鹤师叔就得给那个皇族僵尸送便当了。要知道那个僵尸从电影里的蛛丝马迹结合现实来看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至于往左的小路,虽然娅玛婆婆有些古怪但是张玄早就偷偷给她相了面,也没看到什么罪孽深重的面相,相信她,至少不会有大问题。

更何况,按照灵鹤的灵力波动,如果从这小路过去真的通往大路,那离千鹤师叔反倒近了不少。更别说张玄听了娅玛婆婆的话,对这药山的秘密也是好奇得紧。

张玄本以为能加快速度却不知道,他即将遇到什么,正笑着脸要去厨房向娅玛婆婆道别。

“咚咚咚”

张玄轻轻敲响厨房的门柱,引起娅玛婆婆的注意。然后开口说道:“婆婆,我决定了走小路赶时间,一会儿就走。”

娅玛婆婆正在愣神,忽然惊醒:“哦……哦是吗?要走小路,你……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张玄摇摇头:“不了,些许虫蛇猛兽我还应付得来。”

娅玛婆婆听了说不出是个什么态度,半晌才说:“那……多多保重。”

张玄点点头,出了客栈的门,清晨里,太阳和煦,是个赶路的好时间。

客栈里,娅玛婆婆不负刚才的微笑模样,怔怔的出神,带着几分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的愧疚不再掩饰,喃喃自语道:“临末了还想着解决那事,你呀你,真是个滚蛋老不死。唉,这次是真的对不起你了,小伙子。咳咳”

一阵咳声,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只不过这次,娅玛婆婆不再用手去擦咳出的血,而是任它从嘴角流下。

她摇摇头笑了,笑的很开心,十年了,不管怎样这件事对于自己都算有个结果吧。

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将张玄唬过去,甚至将选择交给了张玄自己。但是守了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一个有真本事的人,若是他,真的有可能解决那事。

张玄自然不知在他走后娅玛婆婆的喃喃自语,他顺着这小路行了半天,四周的林木高耸,阳光早就被遮住了大半,漏下星星点点的光斑,让树林不至于这么昏暗,但是张玄依旧感到来自树林的那种独特的阴凉。

张玄越走越发的觉得娅玛婆婆给他指的路似乎不大对劲,好像是在往山的深处走去。

不过张玄终归是个年轻人,这么一来反而是更感兴趣了,也不打算回头,大不了直接横穿这药山,按着指路灵鹤来指的方向莽过去。反正两点线段最短,走什么大路。

张玄一边走着一边胡思乱想,忽然间听到了前面的树林里有着很大的动静,似乎有什么大东西在那里。

“嗷呜”

一声咆哮,响彻山林,张玄神色一变,道:“这是老虎?”

前边的山林动静竟然是一只老虎弄出来的,那么是什么东西能和老虎打的有来有往?张玄快步走了过去,临近了那一片林子,放缓了脚步,悄悄拨开灌木一看,好家伙还真是一场“龙争虎斗”。

只见灌木围成的一小片空地上,一条磷甲黑亮暗铜色花斑大蟒蛇张着大嘴,獠牙毕露尽显凶态。它扬起脑袋口中嘶嘶作响,危险着眼前的老虎,再细细看它的身子足足有七八米长成人大腿般粗细,端是凶猛难怪吓住了眼前的老虎。

张玄目光望向另一边,那老虎乍一看还真是可怜,虽不是瘦骨嶙峋但是这皮肤之下骨头隐隐显现,称得上是皮包骨。再看他皮毛不甚光滑,反而脏兮兮的,大大小小、老的新的伤口遍布,爪牙之处也非完好无损多有缺失。这老虎混到这份上,若是常人还真得可怜他几分。

但是张玄看着却是暗道一声不妙,只怕这蟒、虎之间必有一死,而这大蟒蛇未必能赢。要说原因,那边只有一个,这老虎是头身经百战、饿到了极点的恶虎,凶狠几欲透出了虎目。

张玄这也才明白为什么这老虎竟然会和这大蟒蛇生死搏斗,要是到这野外的动物不论强弱都是小心翼翼的过活,也尽量避免和势均力敌的猛兽搏斗,生怕受了伤,寻不到食物死在自然之中。

但是这头饿虎分明是背水一战,若是这大蟒蛇不死或者逃掉,只怕它就要死了。

“吼”

一声虎啸,那只饿虎首先发动进攻,前爪一俯,后腿发力,真是应了恶虎扑食这话。那蟒蛇也是不甘示弱,长长的尾巴一扫,险些扫中这老虎。

这一回合,两个是齐齐出招,平分秋色。

但是细细看这接下来的缠斗,分明是这老虎占了上风。这也难怪,老虎身影灵活,一扑、一掀、一抓、一咬这都是个威胁。反观蟒蛇除了偶尔的扫尾,那只剩下一个招式那就是缠绕。一时之间是这老虎的爪子多次将这蟒蛇划拉出个口子。

但是张玄可不觉得这就代表老虎赢定了,要知道蟒蛇的招式最强就是一个缠绕,若是让它抓住机会一把缠住,那就是死亡的结局。

张玄见两个猛兽打的起劲,越打越往他这边来,悄悄挪步来到另一侧的灌木,拨开灌木一看。张玄顿时大惊:“有人?”

这灌木丛后竟然有一个女人躺在地上,蓝色布衣,腰间一个小篓透过竹篓可以看到里面青翠的药草。但是这女子身上最显眼的竟是肩口的那一道十多厘米的伤口,鲜血不断地渗出,将肩膀处的蓝色衣物染成了暗色。

张玄连忙上前蹲下,查看起肩膀的伤口,一边看,一边右手化作剑指,虚空画了一道止兵符,先要止住这外伤流血,这个女人流血只怕有一段时间了,嘴唇已经泛白了,扶起她时隐隐感到她手臂的温度流失。幸好张玄发现了要不然再过一会只怕就要命丧黄泉了。

张玄正在给陌生女子治病,翻找她的药篓看看能不能配出合适的药来。而灌木的另一边的战斗却是突然步入了尾声。

那饿虎本来还想像之前一样快速扑过去抓蟒蛇,不曾想它久未进食体力下降,反应也慢了下来。被蟒蛇抓住机会一口咬在脖子上。

这蛇口一咬,大蛇整个身子像弹簧一样弹起瞬间把饿虎缠绕卷曲起来,骨头咔咔声肉耳可闻,那饿虎根本发不出哀嚎,口鼻流血,就这样被挤压死了。

那蟒蛇将老虎缠绕死后却不是马上把它吞了,而是爬向了张玄所在的灌木丛。那蟒蛇一点点的无声无息的靠近,而张玄还在专心的给陌生女子治病,似乎是闻到了人的味道,蟒蛇忽然加快速度,眼看就要钻进灌木丛中。

“沙沙”

轻微的声音传进张玄耳朵,张玄神色一边,忽然想起方才那两只斗兽,瞬间抱起陌生女子,也不去管药材洒落一地的药篓,跳到一边。

“刷”

硕大的蛇头扑在张玄刚才的位置,好在张玄避了过去,要不然下场不比刚才的老虎好多少。张玄抱着陌生女子目光不善的看着这蟒蛇。蟒蛇一扑不中,抬头一看看到了张玄还抱着一个女的,似乎更加生气,身子一弓,就要将半个身子弹射向张玄。

不知好歹,张玄手中已经是召唤出了鬼锹甲,就准备放它出来将这蟒蛇击杀时,怀里传来动静。

“龙桑,不要”

一声虚弱的呼喊,叫住蟒蛇,准备进攻的架势一时间缓和了下来,看着张玄怀里的陌生女人。

张玄目光一凝,打量了这女子和蟒蛇几下,似乎这女人和蟒蛇是一起的。

第三十三章 深山有谷

怀中女子转醒,张玄一边悄悄放出鬼锹甲警戒蟒蛇,一边低头问道:“你感觉怎么?伤口还疼吗?”

女子眼睛瞥见肩头已经敷上了草药,微微感觉了一下伤口,还能活动。然后轻轻摇摇头:“多谢小哥救命,伤口不疼了。”

听到女子喊自己小哥,张玄不禁低头看了女子一眼,原来还真是他没注意。这陌生女子先前倒在地上,脸朝另一侧,张玄没来得及看她长什么样子,现在一看才发现她大概三十多岁模样。虽然模样俏丽,但是眉角的微微鱼尾纹还是能看出这是个成熟的女人。

这女人似乎因为受伤,说话有几分费力,停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小哥,方才是龙桑担心我才攻击了你,请你不要怪它。”

张玄看了安分下来的蟒蛇龙桑一眼,摇摇头:“没事,不过你不用叫我小哥,我的名字叫张玄。。”

女子咯咯一笑道:“张玄小哥,我叫彩凤,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张玄有点无奈,这叫法和方才有什么差别吗?不过也有些理解,瞧着彩凤的穿着是苗族女子,性格开朗热情,这方经历过生死危急,还笑得出来也算是真性情了。

张玄见她转醒,就把她放到树下倚靠着树坐好。放下时,张玄能明显感觉到彩凤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似乎松了口气。张玄暗笑,原来表面上热情开朗,骨子里却是个保守姑娘,还真是个标准的苗族姑娘。

张玄倒不是喜欢上了她,而是仅仅觉得挺有趣的。放好了彩凤,张玄又给她补敷好刚才没有敷的几颗草药,自己也到一边坐了下来。而彩凤则是招了招手,把叫做龙桑的蟒蛇招到了身边。张玄问道:“彩凤阿姐,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在这深山老林里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彩凤抚好像恋人一般轻抚着龙桑,然后笑着说:“还能干吗?我们药山寨的人,到这药山当然是采药来了,只不过没想到今天遇到只老虎。”说着,彩凤又对着龙桑喃喃道:“你又救了我一次呢。”

张玄瞧着这一人一蟒有点奇怪,但是想到苗疆女子善蛊,养这蛇类似乎也不算什么。

彩凤对龙桑说完话,抬起头问到:“张玄小哥,你又是怎么到的这里?我们药山可是好些年没人来了。”

张玄答道:“有人告诉我说,走这路能回到大路上,我便寻了过来。只不过,这似乎越走越深了。”

张玄淡淡的语气看不出一点被骗的羞恼,之前顺着小路进山不久他就发现不对劲,但是他没回头,他更想知道这娅玛婆婆给他指这条路有什么目的。

彩凤咯咯一笑道:“看来小哥是被人骗了,那骗你的人叫什么?”

张玄被彩凤调笑,也不恼,笑道:“是个叫做娅玛的婆婆,你可认识?”张玄也只是玩笑着说了一句,也没想过彩凤会给他回答。

可是这彩凤听了这个名字,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道:“原来是娅玛阿母,她她现在在哪?还好吗?”

“你认识她?”张玄惊讶的转过头。

彩凤点点头,看着张玄,眼中的带着几分问询的意思。

张玄说:“她住在药山脚下那间客栈里,她是你们寨子的人吗?”

彩凤听了张玄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自语道:“原来原来阿母一直都在,只是”

彩凤或许想问的是为什么娅玛婆婆不回来,但是她想到了自己寨子的情况,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有谁能真的留下来?更别说这药山脚下到寨子,好几十里路,没个护着,只怕到了半路就被野兽叼了去。

至于这张玄,莫不是娅玛阿母故意引他来这里的?是为了寨子的事吗?采风抬起头说道:“这路不到大路上,你回去吧,夜里山路难走,野兽多很危险。趁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如果如果可以请你不要怪娅玛阿母,她只是想帮帮我们寨子。”

张玄不去接话,反而问道:“哦,帮你们寨子?你们寨子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张玄不知道他们寨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若说那娅玛阿母唬骗自己前来是为了看看能不能帮寨子,那是什么让她做了这个决定?

张玄回想起昨天在客栈的一些细节,在那狸花猫想要讨封之前,娅玛老母虽然古怪,但是也只是有点孤僻。只是自己拿住狸花猫给了它修炼的法子第二天,娅玛婆婆才转变了态度,这难道是看上了自己的道术?

那晚张玄虽然未曾显露太多的东西,但是能知道这么多的内行的事情的在这苗疆地区也只有巫师,这也正是娅玛婆婆看上他的原因。

彩凤摇摇头:“寨子出了问题已经有十年了,这不是什么病,你的医术没用。”彩凤见他治好了自己肩口的伤口,只以为这个汉家男孩是个医生,娅玛婆婆看上的是他的医术。

张玄闻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医生,若是真的论起来,用你们的话说,我是个巫师。”说着,手上三只鬼锹甲飞了出来,绕着张玄转,苗疆之地巫师就是他们对修炼者的称呼。

“蛊?”

彩凤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蛊,而且和一般人养的蛊不一样,是巫师那种心意相通可以自由操控的蛊。

“苗疆之地果然是善于养蛊,这一眼就认出来。”

彩凤深深看了张玄一眼,沉声道:“张玄小哥,你既有这个本事想要跟来就来吧,但是寨子的情况可能比你想的更加诡异,你可要想清楚,万一有了危险,那就是白白送了性命。”

彩凤虽然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危险,但是她能感觉到龙桑的恐惧,就连猛虎都不怕的龙桑恐惧着的东西,那才是最危险的。

采风缓缓站起身来,单手捡起药篓,招招手亲昵的说道:“龙桑走了,我们回家。”然后头也不回的说:‘张玄小哥,你若是想看看我们寨子发生了什么那就跟着来吧。”

这药山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张玄越发的好奇,不管是彩凤还是娅玛婆婆两人似乎都是知道点什么,但是又是一知半解,看来想知道秘密还得看自己了。

而且,他隐隐觉得这药山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这是他突破了阴神境后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彩凤受了伤,虽然恢复了一点,但是走的并不快。龙桑在地上爬,紧紧地跟着彩凤,不时消失一会,张玄能够感觉到这条叫做龙桑的蟒蛇是去震慑潜藏的猛兽了。这倒是件奇怪事,这蟒蛇分明不是蛊,但是却拼了命的护着彩凤,一点也不像冷血动物。

张玄跟着彩凤走了很久,一直走到了日落西山,才隐隐约约的看见了彩凤所说的药山寨。这药山寨已经算是坐落在了药山深处,张玄在山坡上往下看,这个寨子三面环山只有眼前的路口才能进去,分明就是藏在山谷中的山寨。

“张玄小哥莫要耽搁,这太阳下山了山路就不好走了。”彩凤回头冲着张玄喊道,两人一路上的交流让彼此亲近了不少。

张玄听了,下山坡的速度快了几分,不一会就来到寨子门口。

山寨的门口着实让张玄惊讶不已,寨门不大,是个一道横两米高三米的木质栅栏大门,但是这个大门却是破旧不堪,虽然有过被修补的痕迹,但是看起来还是十分的简陋,简直不像是一个经常有人住的寨子的大门。

彩凤上前解开了绑在门上的藤条,打开了门,右手扶着门给张玄让出了一条道示意张玄先进去。

“怎么?这个门很破吗?这可是我自己修的。”彩凤笑着道。

张玄摇摇头,没有回答,他总觉得彩凤的微笑中隐藏着某种复杂的情绪,更何况哪里有人给山寨门关门是用在门外就可以解开的藤条的?

张玄走了进去,入目的景象却是让他惊讶,这不大的寨子里一副破败的景象,四五十户木质结构的房子,塌的塌倒的倒,那些还立着的也都是长满了藤蔓和青苔,屋子的周围长满了矮小杂乱的杂草。只有寨子最末的一个房子完完整整,屋檐上挂着辣椒和蒜头给这个寨子增添了一点生气。

“沙沙沙”

草丛中忽然有了动静,张玄警觉的一看,发现是一条斑斓的毒蛇,四周沙沙声不断响起,张玄这才发现这药山寨里大大小小都是蛇类,那地上、草丛还有屋檐上都是蛇,大的小的,各式各样都有。

张玄立马召唤出蜂群,准备对付这些蛇。背后却突然传来彩凤的声音:“小哥慢着,这些蛇不会伤人。”

张玄扭过头注视着彩凤,质疑道:“你养的蛊蛇?”

彩凤摇摇头:“不是我养的,但是它们怕龙桑。”

张玄心中的疑惑更多,偌大的寨子一个人都没有?这么多的蛇为什么会出现在寨子里?所有的疑问似乎都集中在了十年前药山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上?张玄看着彩凤,目光带着询问的神色。

彩凤对张玄的目光视而不见,而是走在了前面领着张玄往她的小屋走,至于龙桑则是来到群蛇跟前,扬起头“嘶嘶”作响,吓退了群蛇。

寨子末端的小屋就是彩凤的住处,彩凤进了门把药篓放在一边,对张玄说:“坐吧,住的简陋没什么可以招待的。”一边说着,一边给张玄倒了一杯茶。

待彩凤也坐了下来,张玄捧着茶,淡淡的说道:“现在,可以讲讲你们寨子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彩凤看了一眼龙桑,轻柔的抚摸着它的头,眼神迷离陷入了回忆,缓缓说道:“事情,发生在十年前的一个晚上。”

第三十四章 前因后果

“十年前的药山寨可不像现在这样破败,那个时候,我们四五十户人家一起住在寨子里,靠山吃山,依靠着药山的馈赠,我们采药为生,偶尔也会打猎,然后不时下山将山货卖个走货的商人,换些生活油盐茶米,想起来那个时候还真是自在呢。”

彩凤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张玄却是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彩凤的笑容逐渐消失,情绪低沉,甚至眸子里闪过一丝害怕。

过了一会她才缓缓说道:“后来,一切都变了。在那个月圆的晚上都变了。那天半夜里不知道是寨子里哪一户人家最先响起的女人的尖叫声,所有女人一夜醒来都发现身边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蛇。

有的人拿起弯刀一把砍了蛇头,有的女人则慌慌张张跑出房子,整个寨子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女子的尖叫声,一夜之间寨子里遍布毒蛇,所有的男人都不见了。直到响起了一个声音。”

张玄听着隐隐觉得事情不妙,但还是问道:“什么声音?”

彩凤露出一个凄然的笑,道:“那声音很响很尖,整个寨子似乎都听到了。我记得那个声音,是住在寨子口小蝶的声音,那时的她应该是哭着喊出来的吧,听起来害怕极了,她喊着‘我家男人变成了蛇。’”

张玄一听,神色一变,彩凤可是说过有的女人砍死了蛇。

彩凤瞧见的张玄的色变,摇摇头,凄然之色现在脸上:“很可怕不是吗?对于寨子里的女人来说那就是最可怕的晚上,尤其是那些砍死蛇的女人。第二天知道真相的她们几乎都疯了,拿着把刀,神情恍惚,整天都说着‘我杀了我男人,我杀了我男人。’”

彩凤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才准继续说下去,似乎回忆起这段故事对她来说太不友好了,家人、朋友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再后来,那些疯了的女人都跑了,跑出了寨子,跑出了药山,我不知道她们是真疯还是假疯,但是还待在这个地方最后都会疯了吧。”

彩凤说到这,发出了一个自嘲的笑,曾经和平安定的药山寨一夜之间变成这副模样,谁能受得了,继续待下去?

张玄脸色也是不大好看,一夜之间人变成了蛇,怎么想也不是正常事情。更别说听到故事里有些女人失手杀死变成蛇的亲人,任谁听到这事都不会好受,这就是个悲剧。

更何况苗家女子性子烈,大多不怕蛇虫鼠蚁,只怕那晚杀错的女人不在少数,更不要说出了丈夫,可能杀死还有儿子。

张玄给彩凤倒了杯茶,见她缓了缓,问道:“后来呢?那些留下来的人呢?”

彩凤苦笑着:“留下来?男人都变成蛇,没了收入,守着个空在寨子谁能留下来?一开始我们倒是说好了一起想办法先把自家的男人装进篓子里养起来,然后想办法把他们变回来。

我们十来个女人,分成两拨,一波下山寻医,另一波就在这药山上找药材,就指望着哪天能找到药材把自家男人治好。一天过了,我们还在找,十天、二十天、一个月、一年过去了我们还在找。”

彩凤说的很伤心,言语中带着一种无奈,漫无目的的寻找,好像是一条看不到头的路。

“我们也不敢告诉别人寨子的事,只能暗暗地想办法。可是不知道从那一天起,下山寻医的那一波人,回来的越来越少。也是,这一天天的没个盼头哪家女人受得了?”

张玄见彩凤的情绪低落,拍拍她的肩膀,给予安慰。

彩凤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我没事。”

她停了一下,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平静继续说着:“几个女人就这样守着寨子,守着变成蛇的男人,到了第三年发生了那件事。

留下来的几个女人里,其中一个可能是觉得这蛇是自家男人变得,又养了三年,应该不会有事。临睡前就忘记关上蛇篓的盖子,夜里被毒蛇爬出来一口咬死了。

这件事一出,留下的女人都不在说话,没过三天就全都跑了。我记得小蝶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前她哭着对我说:‘彩凤姐,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阿格他变不回来了,龙桑哥也是,姐你跟我走吧。我们一起走吧,不是我们对不起他们。’”

彩凤说到这,微微一笑,故作轻松的样子:“这下子,整个寨子就剩我一个了。”

张玄神色复杂,就像是小蝶说的,她们没有对不起他们。不管是失手杀了变成蛇的丈夫的女人还是那些再坚持和寻找解药的途中放弃的女人。当最亲密的人变成陌生冰冷的野兽,任谁都会害怕和恐惧,有所坚持的,那颗来自爱情或者是亲情的心,总归会有被磨灭的一天。

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还在坚持的。似乎今天,她也是为了找药才被老虎伤到的。那这十年里,这样的危险她又遇到过几次?

张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眼前这个执着的女人,岔开话题想缓解一下气氛:“所以,这龙桑是你的?”

彩凤笑着说:“龙桑是我的恋人。”这个笑是彩凤发自内心的微笑,她轻轻抚摸着趴在她腿上的龙桑。哪怕此时的龙桑变成了蟒蛇,失去了人的意识,再也记不住她。但是她的轻抚依旧温柔,就像恋人轻抚着彼此的脸颊。就像南风拂动那一抹桃花。

张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此时此刻微微的举动都会破坏这副画面,不由得愣了愣神,想到他和任婷婷也会这样吗?脑海中那个一直体贴温柔的女孩的身影闪过,将这问句变成了肯定,如果是她也一定会是这样的吧。

张玄目光坚定,对彩凤道:“彩凤姐,龙桑哥一定会变回来的。”

彩凤笑着摇了摇头说:“不会了,这辈子大概是没有希望了。这十年间我寻遍了药山每一寸土地,采遍了每一种药材,都对他无效,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他。”

就像是有毒蛇出没之处必定会有解毒的药草一样,彩凤十年来一直坚信这解开这病的药材一定在药山里面,但是寻了十年就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了。

张玄不禁问道:“为什么不下山去外面找办法?”

彩凤摇头道:“你以为这怪病只是变成蛇吗?这怪病就像是一个枷锁、一个监狱,这些个变成蛇的男人,一个都离不开药山。若是离开了,不到几个月,就会消瘦至死,永远像一条蛇一样死去。”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话刚说了一般,张玄就自己止住了,他想起了彩凤的执着和对龙桑的关心,只怕离了一刻都会担心吧。

彩凤见张玄想要劝她,却又止住话。她只觉得这个年轻的汉家男孩有趣的紧,或许也是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听她说故事,不知不觉间就又开始说了起来:

“你方才若是劝我,我也不会答应的。自小龙桑这傻大个就护着我,任寨子里谁要是欺负了我,龙桑保准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也不管自己会受什么样的伤。现在龙桑变成了这样,也该到我护着他,一步都不想离开。张玄小哥,你知道吗?龙桑这傻大个刚变成蛇的时候,才这么大,我要是不护着他,他就完了。”

彩凤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小臂,似乎在说龙桑当初的大小。她一边比划,一边咯咯的笑着,此时的她一点也不像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倒像是十年之前那个二十岁正在和龙桑热恋的女孩。

说着说着,彩凤忽然又叹了口气,她说:“我以为我能护着他一辈子,就像小时候他护着我一样。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他护着我,第三年他就长得五六米大了,也不凶我,就像小时候一样跟着我,护着我。他这身上的伤都是护着我的时候留下的。每次我出去找药材都是他在帮我,可是我却连一个有用的药材都没找到。如果,不是我坚持出去找药材,他就不会受这么多伤。”

彩凤神情低落,腿上的蟒蛇龙桑似乎感觉到了,扬起头轻轻点着彩凤的脸颊。

张玄知道,十年的寻找似乎让眼前的彩凤认命了。似乎她也不认为会有什么希望,只想这样子一人一蟒度过一生。但是张玄却是想要帮助她们,至少试一试找到事情的根源。

就像彩凤想的那样,如果这事情的源头不是人为的,那有极大可能解药就藏在药山之中。但如果这事背后有人在操纵,那就不会那么简单还能让彩凤和龙桑这样过一辈子。

于是张玄问起了有关这事的细节:“彩凤姐,这些蛇群聚在这里平时可有什么古怪?”

彩凤见张玄问起,认真想了想道:“若说奇怪,那还真有一件事,那就是每个月的月圆都会聚集起来顺着寨子后的溪水往上游去。

对了!上游终点是个小潭,那是药山我唯一没去过的地方,每一次想去都会被龙桑拦住,如果是我强行想去,他甚至会把我死死缠住,似乎那里有什么危险。”

说话间,沙沙沙的声音在屋外响了起来,就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蛇在爬行,窗外一轮玉盘一样的圆月挂在空中,今天正好就是月圆。

第三十五章 小潭洞天,群蛇献祭

屋子外群蛇攒动,都开始顺着溪水往上游,就连一旁的龙桑也开始躁动起来。

“每个月圆之夜龙桑也不例外吗?”张玄看着不停动弹的龙桑说道。

彩凤点点头:“龙桑也不能错过,若是他不去,就会开始病恹恹的。”

张玄说:“看来这问题的源头应该就是这里。我跟过去看看。”

彩凤听了,不由道:“其实你可以不去。我不知道为什么娅玛阿母把你骗到这里,但是这么多年就骗了你一个,只怕是她知道点什么。而且龙桑说那里有危险,你又不是药山寨人,没必要冒险。”

虽然很希望龙桑和大家能变回了,但是彩凤做不到对张玄去冒险不闻不问。

张玄听了笑道:“我可不是完全为了你们,那个地方似乎有我的机缘。”说完,大步走了出去,悄悄的跟在群蛇后面。就连龙桑也跟着出了门去。

彩凤只以为这是张玄的托词,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哪里能知道什么机缘好处?但是现在她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只能默默为张玄和龙桑祈祷,这一次是她第一次感觉希望这么接近。

张玄跟着群蛇沿着溪流而上,明月高悬,这山路也不是十分昏暗,只不过周围不断传来的沙沙声让人觉得不甚舒服。因为这声音告诉你,你的周围有些数不尽的冰冷的蛇。

约摸走了几里路,终于在一个崖壁下看到了那个彩凤说的的小潭。小潭恰如其名不过三五个平方大小,但是这潭水却是很深,月光之下望过去还带着一抹幽深。

张玄跟着群蛇来到这崖底的小潭,四周已经是别无他路,张玄心想看来要好好找找这附近了。他召唤出蜂群和阴蝗群,就着夜色像四周飞去,既是探查情况,也是警戒四周。毕竟不论是娅玛婆婆见了他本事才把他唬来,还是龙桑的警告,都意味着这里不安全。

“噗通”一声,打破这夜色的宁静,张玄猛地回头,只看见小潭泛起了一圈又一圈银色的涟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

张玄向前走了几步,正要上前查看潭水,却发现一同前来的蛇群,竟然围在潭水四周,一条接着一条的游进了潭水。

“源头在潭水里!”

张玄忽然意识到了这个小潭里面才是源头,但是这潭水里,自己一身本事至少下了八成,这可就不好办了。

虽然情况有些不妙,但是张玄不愿坐以待毙,从黑棺空间里拿出一条黑色金环的蛊蛇,这是一条金环蛇。

张玄捏开蛇嘴,将一张黄符卷成香烟大小的小条,塞了进去。见蛊蛇吞进去后,把它放在地上,和那群蛇混在一起下了水。

那道符倒不是什么珍贵的符是配合玄光术用的黄符。待那蛊蛇下了水,张玄就拿出临行前从九叔那里拿的八卦镜。左手拿镜,右手在镜面画符,口中念念有词:

“天清地灵,宝镜通灵,急急如律令,现。”

八卦镜上一阵泛光,然后本来微黄的表面开始显出图像来,瞧那镜中图像,群蛇争渡,水波四起,分明是在潭水中的情景。

张玄这一手法术用的正是水镜玄光术,借着蛊蛇探路,直接用黄符把蛊蛇当做媒介来呈现潭水中的图像,瞧这视角分明就是蛊蛇的视角。但是这图像呈现又不单纯是蛇眼中的图像,反而更像是人眼中的图像。

张玄的蛊蛇入了水,先是跟着蛇群向下游动,约莫下了三米,忽然发现周围群蛇竟然都躁动起来,加快了速度的往前边石崖方向游。张玄用符咒驱使蛊蛇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临近石壁,竟然发现这水中石壁上有了个半米大小的洞,潜到水下的群蛇都进了那个洞窟,张玄的蛊蛇也紧随其后。

洞窟很暗,八卦镜内显现的图像也是一片黑暗。但是不一会跟着群蛇的蛊蛇好像出了洞穴,随着群蛇又浮到了水面上。

张玄是真的没想到这小潭地下别有洞天,通过这洞窟竟然还连着另一侧的水潭。瞧图像里模样,似乎还是个岩洞里的水潭。张玄暗暗估摸了一下,这另一侧潭水所在的洞穴似乎是在这崖壁里面。

正在张玄推测的同时,八卦镜内却是显露出另一幅图像。

洞窟的空间很大,水潭只是占了其中一个小角,小潭对面一个缸口大小的洞口开在岩壁上,明亮的月光透过洞口照进洞窟,将本应该晦暗不明的洞窟照亮。

月光照下的那个地方,生长着一株奇怪的花草,白花如玉像一朵莲花,但是它的茎叶却无比的怪异,深青色的花茎扭曲蜿蜒好像一条蛇的身子,那叶子更怪,宛如蛇头。

“化蛇草?!”

张玄见到这花不由得惊呼了一声,他虽未曾见过这化蛇草的真容,但是却记得巫蛊一脉前辈典籍上记载:“化蛇草,其茎如蛇身,叶如蛇首,根埋于地数丈,根不死,草不亡,草剧毒,雄兽食之化而为蛇,异草也。”

见到这草的一刻张玄终于知道了这药山寨为什全部的男子都变成了蛇,原来是中了这化蛇草的毒,但是这藏在这与世隔绝的洞窟中怎么会让外面的药山寨中毒?

张玄心中有了疑惑,但是八卦镜的中图像打断了他的思考。只见群蛇都从水潭里出来,然后将这化蛇草围成一圈。

月光之下,那一朵白花也是完全的绽开,像是磷粉一样的东西,从花瓣扬起,就像是一场花粉的雨,带着荧光的花粉以白花为中心飘向蛇群,在这洞窟中好像漫天星辰。

张玄知道这是独属于化蛇草生长发育的方式,是献祭。化蛇草对于中了它的毒的雄性生物不亚于毒品。尤其是这每逢月圆才开的花,即是毒药也是解药,吸引着一个个变成蛇的生物到来,用花粉控制它们,维持他们生命,也加深毒素的控制,最后进行献祭。

八卦镜里。花粉雨结束后,除了张玄的蛊蛇,每一条蛇身上出现粉色的雾气,化成一条细线被化蛇草牵引而去,这是化蛇草在吸食它们的精气。这就是化蛇草独特的生长方式。

张玄既然知道了这罪魁祸首是化蛇草,就准备收起八卦镜,等化蛇草花谢了,群蛇退散后就进去拿解药。万物相生相克,若不是在书上看到,张玄也不会相信这化蛇草的解药竟然是它根。

“嘶嘶”

突然一阵嘶吼,群蛇出现一阵慌乱,然后粉红色的雾气突然充斥着整个洞窟。事情有变,张玄连忙看向八卦镜,只见这红色的雾气里一条十多米长的身形出现,头顶一个弯弯的独角,这是一条大蛇,而且是没有参加献祭,纯天然的大蛇。

那独角大蛇在放出雾气后,就不再有动作,反而是所有的蛇类都疯狂了一般,全都冲向独角大蛇然后在它尾部缠绕成一团蛇球,就连张玄放进去蛊蛇也不例外。

这下子八卦镜也失去正常的画面,张玄收起八卦镜,脸色不大好看。不只是无语于这群蛇不顾身体大小差异竟然缠成蛇团嘿嘿嘿。

更是因为他心中担心一件事,那就是这全部的布置已经隐隐透露出一个问题,那就是背后有人捣鬼。

这条独角大蛇在群蛇齐聚的时候放出雾气求偶的做法,让张玄不由得想起来一种特殊的蛊。

人蛇,一种特殊的蛊。

《格致镜原》卷九十九引《蛇谱》记曰:“人蛇,长七尺,色如墨。蛇头、蛇尾、蛇身,尾长尺许,而人手人足。长三尺。人立而行,出则群相聚,遇人辄嘻笑,笑而已转即噬。然行甚迟,闻其笑即速奔可脱。”

这是来自古文的记载,张玄对这不人不蛇的东西印象自然深刻。人蛇力大无穷,虽然未必各个都是阴神境的对手,但是这东西完全就像是军队一样,一群出现就连练气境都付不了,跟不要说普通人了。

现在这独角大蛇和群蛇交合,本质上这由山民变成的蛇还是人类,他们的精气是不会变的。张玄一眼就看出了有人再用这种办法培育人蛇,而且这办法可比强迫人蛇交合,喂秘药的方法厉害多了。

张玄脸色铁青,不仅是对这背后恶毒之人的痛恨,将这药山寨的山民当做蛊物练了十年,更是担心这洞窟内有多少人蛇。又或者一点人蛇都没有。

这两个情况都不见得有多好,前者倒是对张玄不利,但是至少人蛇还在,那炼蛊之人来不及取走。但是如果是后者,那就意味人蛇已经流出,有人在外面要掀起乱子了。

张玄不想坐以待毙,转身奔向山崖顶上,他要从悬崖哪一边的洞口进去,料理这一窝祸害,等到群蛇出来就动手。

蛇类的交配时间很长,哪怕是这为了炼蛊而交配,但是也有一夜的时间给张玄准备。他运气到脚,几下功夫到了悬崖顶上。走到悬崖边,往下一看,深不见底好像深渊,张玄取出鬼锹甲,下去探路,先看看这洞口具体位置。

至于张玄本人,还在这崖顶上配药画符,为一会儿做准备。

第三十六章 恶斗

张玄这次出门仗着有黑棺空间,什么材料都带了一些,这雄黄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但是张玄估摸了一下那洞窟内的空间,看着手上这两个小包雄黄,这还真的不够。

好在张玄也没指望能用雄黄克住这十几米长的独角大蛇。说句不好听的,这独角大蛇能长大这么大,背后还有个主子,只怕也是个妖物。这些个妖物都有些不差的手段,认真算起来和张玄现在的修为也差不了多少。

雄黄放在一边,张玄拿出黄符纸和朱砂液,要准备画符。虽然临行前和九叔拿了几张烈阳符,但是这还不够。

这烈阳符和引火符略有不同,引的不是凡火而是灵火,请神画成灵符。当然另有一说是修士正午画符引太阳真火入符咒。

不过现在是午夜,哪里寻来这太阳真火?更别说张玄命格还真不容易引到这太阳真火。

张玄整了整衣裳,挺直腰板,脸上严肃。左手右手合并,做了个手决,口中念咒:“天清清地灵灵,上请太华大帝降火灵,请帝君助弟子斩妖伏魔,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丹田处的灵力隐隐胀热,好像有一团热力流转,张玄知道可以画符了。

只见张玄手拿狼毫毛笔轻点朱砂,笔走龙蛇,在一张张四指大小的黄符上写下烈阳符的咒语,周身灵力流转,运到笔尖,再均匀的画到每一个符咒上。笔画起落流畅,好像艺术品。

这烈阳符灵力引火用来对付妖邪威力不小,正和了那句以正压邪。但是威力大对应的也正是耗费不小,张玄虽然是个阴神境修士,但是也架不住一时间画这么多烈阳符。

一共画了12张,本来是画的15张,但是后三张张玄灵力不足,流转有缺,成了残次品。这生死搏斗,不敢乱用,生怕坑了自己。连带从九叔那带来的八张,合计二十张,可堪一用。

张玄将二十张烈阳符取出十张,分做两份分别是包在了两包雄黄之上,算是做了个专门对付蛇类的法术炸弹。

做完一切准备,张玄这才打坐休息,召唤出飞翼冰蚕小金,一起吞吐月华回复灵力。

方才画符之时,鬼锹甲已经回来报信,找到了那洞窟入口,就在这悬崖峭壁之下五丈的地方。方才探路时,这鬼锹甲也探到群蛇还在交合。看那样子,得到后半夜才能散去。

张玄的计划很简单,后半夜待群蛇散尽,就悄悄摸下去把这独角大蛇解决了,拿到化蛇草的解药,解救药山寨的人。

现在下去,虽然独角大蛇会一时分心不能顾及,但是难免伤了群蛇,要知道这都是药山寨男人变的蛇,都是一条人命。

后半夜时,张玄放置在崖下水潭的鬼锹甲也回来报信,那些蛇开始陆陆续续出来了。张玄放进洞窟内的那只蛊蛇也回复了控制,张玄再一次的用水镜玄光术查看洞窟内的情况。只见洞窟内的群蛇已经散尽,只剩下一条独角大蛇还在洞穴。

万事俱备,张玄取出绳索,在悬崖顶上帮好,顺着悬崖开始慢慢爬下去。这大山里面夜风很大,尤其是这悬崖之间更是强上三分。

张玄稳住身形,一步步往下爬,三只鬼锹甲在一旁策应。也幸亏这洞口不是太远,要不然绳子还不一定够长。

张玄停在洞口附近,偷偷往里面看了看,那条大蛇盘成一团,似乎是在休息。张玄从黑棺空间中取出刚才准备好的雄黄-烈阳符包,口中念咒,灵力运转到符咒上。

之间贴在雄黄包上的烈阳符微微亮起,张玄立马就把这两个称得上是炸药包的东西对准独角大蛇丢了进去。也不去看结果一手拿住绳子,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岩壁凸起的石头,就连两脚也各是找准地方踩住。

那雄黄包好像是和张玄配合好了一样,这张玄刚准备好,“轰隆”“轰隆”前后两声巨响,震的是整个崖体都颤动了三分,零星碎石不断落在张玄脑袋上。

张玄听到轰隆声,哪里还去管头上碎石,绳子微微一荡跳进洞中。

张玄左手电光闪烁,分明是酝酿着阴五雷,右手成剑指,指尖夹住的是一张烈阳符,三只鬼锹甲成箭矢阵型在左,那一只有了几分冰属性的鬼锹甲一马当先。

而在右是张玄悄悄放出的飞翼冰蚕,一对肉翼扑腾像蓝色的流光,带起一阵寒意。

洞窟里,烟雾弥漫,烟雾既有爆炸带起的洞窟粉尘,也有那两包雄黄粉炸开弥漫其中,一时间看不真切。但是这烟雾中充斥着雄黄的味道和益若有若无的焦肉味和血腥味让张玄知道那头独角大蛇受伤了。

蛊虫对于血腥味最为灵敏一进洞窟就是往水潭方向飞,张玄转头一看,好家伙一道黑影冲出水潭。

这独角大蛇还真是狡猾,虽然避之不及但却是能在受伤后及时的藏进水中止损,让这烈阳符未能一次全功。

不过这独角大蛇到底是没有主人看着,一身野性无人压制,现在受了伤不逃命反倒是来找张玄寻仇来了。

来的正好。

张玄见到独角大蛇冲过来,他也是分毫不让,冲了过去。就在相离半米左右,一个滑步侧开身子,右手灵巧地将烈阳符贴在独角大蛇身上。符光亮起,就是一声闷响,把独角大蛇一大片鳞片炸飞,鲜血淋漓。

“嘶”

独角大蛇吐着蛇信子,一对碗口大小的通红竖眼盯着张玄,这伤口不大不小,反倒是激起了它的凶性。血盆大口一张,就要来咬张玄。

张玄趁机后撤,虽然将这大蛇全身从潭水里引出来。但是他的阴五雷可还差点功夫,现在的威力还不够。

一边的飞翼冰蚕小金和张玄是心意相通,明白了张玄的意思。它也不去管这独角大蛇,而是转身飞到水潭上,口吐寒气。

一时间蓝白色的雾气直接将潭水冻结,由外到内,咔嚓咔嚓的结冰声音不断响起,这是要先断了独角大蛇的后路。

寒气弥漫潭面,一时间洞窟下降了几度,又加上方才雄黄的削弱一时间独角大蛇行动慢了下来。

更别说三只鬼锹甲可不是吃素的,利用自己身体娇小的优势,这十几米的大蛇根本就对付不了它,每一次划过,都会带走独角大蛇的血肉。

独角大蛇身体庞大,但是并不代表它笨,修成妖物,灵智上判断可不差,心知在这么下去自己就要被磨死。张口一呼,一团黑色的雾气喷了出来,这雾气当真是颜色如墨,翻滚如云,腥臭味扑鼻而来。

张玄闻得是一阵目眩,连忙后退,从黑棺空间拿出药来张口就吞。不过这药只能是顶一时之需,长此以往还会中毒,更别说这黑雾还有腐蚀性。

就在这时飞翼冰蚕冰封完潭水,飞过来支援,身未到而寒气先到,突然袭来一把把这毒雾冰封一半吹散了一半,这独角大蛇这招就这么被破掉了,只剩下一层薄雾。

洞窟内,这独角大蛇被三面包围,前有张玄,后有飞翼冰蚕,三只鬼锹甲分列侧翼,一时间陷入了危急。

突然间,这独角大蛇一阵长啸,好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张玄暗道一声不好,还没来的急反应,就听见四周传来一连串诡异的声音。

“嘻嘻”“嘻嘻”

一连串笑声在这阴暗的洞窟中回响,这笑声听起来像是婴孩的诡笑,细细去听似乎又能听到笑声深处的“嘶嘶”声,让人觉得耳晕目眩。张玄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搅得一阵失神。

那独角大蛇抓住这个机会,直接向张玄咬来,血盆大口的腥臭味好像扑到张玄脸上似的,张玄头昏脑涨间躲闪不及,只能一个驴打滚堪堪避开,右肩上已经是被划破一道伤口,鲜血流出分明是像墨水一样的乌黑之色,只是中了毒。

毒液蔓延极快,张玄只得召唤会飞翼冰蚕,让它附在右臂上帮忙吸出毒液。

冰蚕一附上去就是狠狠口咬在伤口上,同时放出寒气冰封了半只手臂,专心的吸食起毒液。

冰蚕本就是剧毒之物,吸食这毒液自然不在话下,但是这正在打斗中,无疑是缺少了一大战力。更别说张玄左手还在酝酿阴五雷等待时机,动用不得,一时间张玄进退两难。

鬼锹甲还在纠缠独角大蛇,但是洞窟边缘的土地上一个个小土包已经冒了。

土地钻出一只只乌黑的婴儿手臂,指尖处是尖利的指甲,密密麻麻的手不断的从土里钻出来像极了无数的章鱼触手。

终于那手臂之下的东西完完整整的钻出了土地,蛇首、蛇身、蛇尾,全身乌黑,两只人手,一对赤着的脚,这分明就是人蛇。

二十多只人蛇破土而出,嘻嘻的笑着,尖利的牙齿让人毛骨悚然,这对于张玄来说不亚于雪上加霜。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二十多头人蛇,才四五十厘米高,宛如婴孩,要不然张玄就该夺路而逃了。

张玄脸色不大好看,但也是忍着疼痛,放出黑棺空间里的毒蜂群和阴蝗群,成千上百蛊虫飞向那二十多个人蛇。虽然未必能战胜但是拖延一下时间应该够了,三只鬼锹甲也是混进了虫群,要在暗中狙杀小人蛇。

只是这下子,独角大蛇又没了牵制,目光再一次转向张玄。

这一次,真是王对王,将对将,输赢就看这一回合了。

张玄左手微微颤动,快到极限了,这也是他第一次凝聚阴五雷凝聚了这么长时间,威力够了。

第三十七章 终得解药

独角大蛇率先发起攻击,现在的它也是狼狈不堪,先是被张玄偷袭用雄黄包和烈阳符炸的遍体鳞伤,再被张玄的飞翼冰蚕和鬼锹甲纠缠,身上不是被冻伤就是被划出了许许多多口子。现在也是实力大损。

张玄和着这独角大蛇的状态可以说是半斤八两,只不过好在他还有一拼之力。

张玄迎着独角大蛇就是冲了上去,不避不让,右手忍痛,一张烈阳符随着张玄翻身上了蛇头,死死按在头上。一声闷响,蛇头血肉模糊。这伤虽不轻,但是对着独角大蛇却还不是致命伤。

独角大蛇吃痛,嘶吼着将张玄甩飞地上,张玄虽然反应很快,但是还是一个踉跄,连连退步,直到撞到洞窟岩壁才止住。卡啦一声,后背脊骨只怕撞得不轻。

独角大蛇趁胜追击,要把张玄逼死。就在独角大蛇迅速逼近张玄,两者相近不过一米之时,张玄却是一笑,等得就是你。

只见独角大蛇的蛇头迅速的凝结了冰晶,从那一根独角处淡蓝色开始蔓延到整个头部。

细细一看竟然有一只冰蓝色的蚕虫抓在那里,一张小嘴死死咬住。这部正是张玄的飞翼冰蚕小金吗?再一看张玄右臂,黑色的毒液又开始蔓延,哪里还有小金的身影。

原来是这一人一蛊玩的一个暗度陈仓的计策,这下子独角大蛇中了寒毒,又是冷血动物一时间动作慢了下来。

张玄抓住机会,左手是凝聚到极限的阴五雷掌,直接往那磨盘般巨大的蛇口中伸去,哪怕被毒牙划破,夜没有丝毫停顿。

张玄的阴五雷在蛇口中炸开,轰隆一声,蛇头像一个大西瓜遭了一记轰天雷炮仗一样,四分五裂,血肉飞溅。

“呼呼”

张玄喘着粗气,对小金道:“你去帮鬼锹甲它们。”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蛊药来给自己解毒,还给伤口敷上药粉,好一会才算是处理完了。

鬼锹甲那边虽然阴蝗群和毒蜂群对小人蛇伤害不大,攻击也只是堪堪破防,留下一个小伤口,很快就被愈合了。

但是藏在虫群里面的鬼锹甲却是偷袭小人蛇一偷一个准,一开始就三番两次得手,将这人蛇杀的只剩十多条。但是人蛇也学精了,就盯着三只鬼锹甲,一时间就僵持了下来。

但是这飞翼冰蚕加入后局势瞬间失衡,摧枯拉朽的将这群人蛇一个个击杀。小金就像是一颗蓝色子弹一样,击穿蛇首,吞噬脑髓,然后攻击下一个,不一会儿飞翼冰蚕就把这些全都料理了。

虽然胜了,但是张玄看着一地的阴蝗尸体和毒蜂尸体,不由得暗叹一声,果然还是群攻的手段太少了。

阴蝗和毒蜂对付人类还行,对付异类就差了不少。特别是阴蝗本来是就是作为命蛊和主要蛊虫的饲料来培养的,这一下把这段时间培育的用了个七七八八,宝哥估计得节衣缩食了。

张玄把目光看向那庞大的独角大蛇,似乎用它喂养蛊虫也不错,走了过去将这独角大蛇放进黑棺空间。这蛇体积还真的不小,一进去就将空间塞了个七七八八。

收拾好大蛇尸体,张玄低头看向小人蛇的尸体。不得不说人蛇确实很丑,又不是人身蛇尾的那些美女蛇,这东西就是个异类,是怪物。

张玄皱着眉头,倒不是因为这东西丑,而是因为这个洞窟里只有二十多只人蛇,这十年来虽不知那独角大蛇不知产下多少人蛇,但是绝对不止这个数。是谁拿走了这人蛇?谁布下的局?一概不知,这倒是件难办的事。

“还真是乱世多鬼神,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

张玄拿了其中一具人蛇尸体,放进黑棺空间,这是拿去给九叔看的,有这样一个潜藏着的势力,还真得查一查。

张玄打扫完战场,这才把目光放在化蛇草上。化蛇草的茎叶已经因为打斗全部损毁了,不过幸好这解药是根部,埋在地下这倒没事。

张玄差鬼锹甲和阴蝗钻到土里去挖根茎,而自己走到化蛇草旁去收集一些茎叶,这化蛇草的毒素算得上稀有,指不定以后有用。

张玄挖着挖着,忽然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很光滑,不像是根茎。

张玄轻轻的拨开土一看,墨绿色的蛋出现在张玄眼中。张玄看着这个好像是蛇卵一样的东西,思索起这是什么。

肯定不是人蛇卵,人蛇卵色如墨,大如人头,决计不是这个墨绿色只有拳头大小的蛋。

张玄想起一个传闻,化蛇草出群蛇献祭,必有蛇王。蛇王也,各有异状,不知其类,生而为王,群蛇拜服。

这化蛇草的出现总是伴随着蛇王,而且蛇王各有特点,张玄猜想只怕是这化蛇草吸引群蛇的精气就是为了培育蛇王卵。这也才是化蛇草的完整生长方式,开花结果,而这蛇卵就是它的果。

这只是张玄猜想,至于是不是,那还得看着孵化出来是什么东西。张玄这么想着,就咬破了食指,开始在这蛇卵上画起符咒。更确切的说画的是炼蛊的咒术。

张玄心中料定这蛇卵是他这次的机缘,而且看这卵上灵力波动,只怕和冰蚕是同个级别的生物,怎么看都不亏,索性先契约下来。

张玄画了半天,将整个蛋都给画上了纹路,等到最后一笔落下,灵力流通,这才是成功。又取出一滴玄阴液滴在蛋上,渐渐渗入蛋中,从蛋中传来一阵亲昵的回应,张玄知道这就初步告成了,将这蛋收进黑棺空间。

另一边在张玄契约墨绿色蛇蛋时,鬼锹甲和阴蝗群已经将化蛇草的根须挖了出来,张玄过去包好,收进黑棺空间,准备离开。

来时风风光光,去时衣裳破烂,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师叔,茅山中人,只修道不济世可得长生?”

“可。”

“为何无人如此?”

“正邪不两立,搏斗终生,视而不见生而有愧。”

这是还在大茅峰上张玄问过九叔的话,现在想想,自己虽不是舍生忘死搏斗妖魔,但力所能及的事却不能推脱,毕竟他是茅山人。

张玄从悬崖上回到药山寨时已经是天大亮了,初阳的光辉洒落在山间林木上,光亮交织着新绿,映出一幅山间好景色。

进了寨门,远远就看到在门口翘首等待的彩凤,她的身边是昨夜就回到寨子里的龙桑。

“张玄小哥,你没事太好了。”

彩凤一眼就看到了张玄,惊呼中带着欣喜,脸上的焦虑和担心一扫而光。她本就对张玄替药山寨去冒险心有愧疚,现在看到张玄平安回来,自然欣喜。而且,张玄回来,带来的可能是最后的答案。

张玄笑道:“彩凤姐,我回来了,而且还找到了解药。”

张玄说的平静,彩凤一听却是喜极而泣,泪水涌出眼眶,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真的?”

张玄点点头,拿出一大包化蛇草的根,递给彩凤。

彩凤小心翼翼的接过药包,口中喃喃道:“龙桑,你能变回来。你能变回来了。”

彩凤的情绪有点失控,张玄站在一旁,也不阻拦。有时候发泄出来情绪对身体会更好,更何况这是彩凤十年来一直的一样,十年时间患得患失再到几近绝望,唯有发泄才能缓解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彩凤终于平复下来,带着张玄进了屋子,给他倒了杯茶,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让小哥见笑,这次真的谢谢你了。我替药山寨谢谢你了。”

张玄接过茶杯,开始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彩凤:“……你把这化蛇草的根须点燃,就能把中毒的人吸引过来,到时候给他们吃着根须就能解毒了。只是,他们中毒很深,想要恢复可能还要三年时间。”

能恢复已经是彩凤心里最大的愿望了,十年都等了,再等三年又何妨。她低头笑着看向龙桑,道:“龙桑,你记住了,老娘在护着你三年,三年之后。哼哼,轮到你护着我,我叫你往东,你绝不往西。记住了啊。”

说着她自己就先咯咯的笑了起来,等了这么久终于是等来了结局。

张玄看着也笑了,摇摇头道:“彩凤姐,事情解决了我也该走。药山寨你也不要留了,解了大家的毒,你也离开吧。这里不安全。”

彩凤听了,正色问道:“小哥是担心那个巫师?”

彩凤知道这事背后有个巫师,这是张玄方才和她说的。她对这巫师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但是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彩凤坚决道:“小哥你放心,若是那巫师寻来,我决计不会告诉他你的行踪。”

张玄摇头道:“不,你还是离开这里,以防他寻来。若是他真的寻到了你,不要隐瞒,告诉他茅山张玄在任家镇恭候他的大驾。”

有些事情总要有备无患,若是彩凤坚决不说只怕被寻到时性命不保。更何况,仇已经结下,与其寻不到他,倒不如让他来寻自己。张玄就不信了,一个九叔加上他还搞不定这背后之人。

张玄:九叔赛高,九叔牛批(破音)

彩凤默默点点头,知道这是张玄为她着想,答应了下来。

张玄急着上路,彩凤也心急着解毒,虽然她有心挽留招待,但是东西简陋,又不好耽搁张玄,只好送别张玄。

就这样,张玄匆匆下了药山,这山下,可还有个娅玛婆婆。

第三十八章 一封信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大殿里响起,一个一米九左右的瘦高中年人走进了大殿。

进来的这个男人,最让人瞩目莫过于一头编成了小辫子的头发,一绺绺的小麻花辫,好像一条条小蛇,让人心中不适。

他长得不像中原人,肤色苍白,多了一抹阴柔,两个耳朵上,是两个小银铃一样的耳环。露出来的脖子处,若隐若现的怪蛇纹身似乎从领口开始遍布全身。

他走的匆忙,但脸上却是带着漠色。进了门,半跪在地冷声道:“教主,天南那边,独角蟒死了。”

“哦?死了吗?”

阶上,一个高大的男人身穿黑色斗篷袍子,隐坐在黑影中。他微微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个青铜面具,让人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他两手的手指交叉,垫在下吧下面,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是在回忆。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问道:“死了就死了吧,那些人蛇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虽然只是平常的发问,但是却让人觉得安定。

“人蛇无碍,十年时间已经育成人蛇卵四百有余,只待孵化。只是以后就不再有新人蛇了。”

黑袍男人点点头道:“姑且这样吧,蛇巫你去查一查怎么回事。若是偶然破局,那便暂且放过日后算账。若是已经发现蛛丝马迹,那就不要留下后患。”

说完这句话,面具黑袍人又陷入沉默,不再理会蛇巫。

蛇巫拱手恭敬回道:“明白。”

黑袍人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一切都为了日后的计划着想,隐藏为上。不过要是杀害了他小宝贝的人是个散修,哪怕是什么都没发现,那可就不要怪他了。

蛇巫眸子里露出一抹嗜血的阴冷,就像是一条盯上了猎物的蛇。

张玄自然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盯上了。出了药山寨,他就原路返回了山下得客栈。有些事情,他总得和娅玛婆婆讲清楚。

下山的路自然是比上山容易得多,不一会功夫张玄就下了山,入目之处已经是看到了客栈的一角。

“吱~”

张玄推开门,进了客栈。

客栈里还是一如前日般安静,三两个八仙桌,五六把横凳,静悄悄的摆在一楼。不知怎么的,张玄只觉得这客栈似乎比前日更加安静了。

“娅玛婆婆”

“娅玛婆婆你在吗?”

张玄一连喊了两声,都没有回应,就连那只狸花猫也不见了踪影。

“噔噔噔”

他疑惑地顺着木楼梯往上走,要去娅玛婆婆的房间里看看她在不在。上了二楼,刚想要推开房门。那房门突然就自己打开了。

门后空无一人,张玄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只叫做阿花的狸花猫。只是这狸花猫今天看起来,病恹恹的,无精打采,似乎情绪都很低沉。

张玄见到狸花猫这幅模样,忽然意识到一丝不妙,问道:“老猫,婆婆她在哪?”

狸花猫看了张玄一眼,默然不语,转头带着张玄往屋子里走。

张玄皱着眉头,心中想到了最坏的情形。他跟了进去,走到了到了床边。婆婆的床很简陋,也很破旧,被两片泛黄的白布围帐做的蚊帐罩着。透过围帐,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躺着的人影。

狸花猫带着张玄走到床边后,就自己走到了一边趴了下来,耷拉着脑袋,猫眼里带着泪花。

张玄轻轻的掀开了罩住床铺的白布围帐,床上躺着的正是娅玛婆婆。

娅玛婆婆还是像前日里那样一身黑衣,头戴黑布,躺着她似乎比前日更加庄重,脖子上带上了苗家的银饰。

她躺的得很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苍白泛青的脸庞挂着微微的笑。

张玄看着她默然无语,娅玛婆婆去了,似乎就在她决定将自己骗去药山寨时,就做了赴死的准备。

对于她诓骗自己去药山寨的事情,张玄并不怪她,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张玄拿起枕头边娅玛婆婆留下的信,拆开来。只见上面写到:

“小伙子,当你打开这封信时,老婆子应该已经死了……”

这一封信很长,字迹也是寥寥草草,看的出来娅玛婆婆写不惯汉字。

信的内容不多,大体都是关于十年前那晚上的事。

十年之前,最先发现祸事其实是娅玛婆婆,当她拿着苗刀砍死屋子里那突然出现的蛇后,她才意识到这是她的丈夫。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当夜就跑出了,跑到了山下,跑到了很远的地方。

张玄可以理解,并不是每一个都能接受亲人变成了野兽,而且还被自己杀死了。

娅玛婆婆就是这样逃避了三年。三年之后,从疯疯癫癫中转醒她,想起了药山寨,不断的悔恨折磨着她。

她回到山脚下,捡起了颓废以久的客栈,就一直呆在这药山脚下。她不敢回到那个悲剧发生的寨子,她只能在这山脚下守着,告诫和吓唬每一个人不要上山,不要伤害山里的蛇。她一直守着,直到张玄的到来。

和张玄猜想的一样,娅玛婆婆知道的的确比彩凤要多,她曾经悄悄的跟着蛇群,去到了彩凤没有去过的水潭。她潜了进去,看到了那条妖异的独角蟒,也看到了化蛇草。

她虽然不知那群蛇围绕的异草叫什么,但是她知道那个是一切的根源。她下定决心,要在独角蟒手下偷出化蛇草。

所以她以凡人之躯,一次又一次以身犯险,每一次都差点陨命。

这狸花猫也是她某一次去的路上救下的。每一次也幸亏了有这狸花猫帮忙吸引独角蟒的注意,她才能活下来。

只不过,她最后一次偷偷过去,是三天之前。这一次,她没有了以往的幸运,她沾染到了独角蟒毒液。

信写到了最后,一切的事情都清楚了,老婆婆心系药山寨,临终想试一把所以把张玄诓了过去。虽然遇到了危险,但张玄如今却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张玄抱起了娅玛婆婆的尸体,对狸花猫说:“老猫,走吧,我们去送婆婆最后一程。”

“喵呜~”

狸花猫看了张玄一眼,站了起来,紧紧跟在张玄身后,它的目光紧紧盯着娅玛婆婆垂下来的手,泪水滑落。

娅玛婆婆的墓,张玄没有特意去找什么风水宝地,就葬在了客栈后,她平时种菜的园子旁边。简单的一个小土包,墓碑朝向药山寨的方向,这大概也是娅玛婆婆最向往的地方吧。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墓碑前,张玄念起了救苦往生咒,朗朗的念咒声,在山间远去。

张玄念完咒,又给娅玛婆婆的坟添了一把黄土说道:“婆婆,这去药山寨的事呢,我从来没怪过你,不用愧疚。那独角蟒蛇死了,解药我也拿到了,药山寨呢也彻底没事,你可以放心去吧。”

“喵呜~”

狸花猫也是冲着墓碑,拜了拜,它轻轻用头摩擦着墓碑,就像曾经摩擦主人的手一样,只是现在感觉冰冷僵硬。

张玄看了狸花猫一眼,想起了娅玛婆婆信的末尾,对狸花猫的托付,如果他不嫌弃,请他照顾一下狸花猫。

张玄心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到底,娅玛婆婆是把选择给了狸花猫而不是给他。娅玛婆婆从容赴死,也不下葬,分明是把自己的尸身留给狸花猫渡魂炼尸用的。

她把选择给了狸花猫,让它自己做主修炼成人身的方式。只是这狸花猫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伤害她的念头,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喂,老猫。婆婆把你托付给了我,你要不要跟着我?反正你现在为没地方去了,修炼成人,遥遥无期。”

张玄侧着头,对着狸花猫笑了一下,出声问道。若阿花愿意,他自然愿意养这有情有义的老猫。

狸花猫扭过头,看了张玄一眼,转过身子,就要往林子深处走去。自始至终,它和一开始一样高冷。

张玄知道,这是狸花猫自己的选择。他看着即将消失在林子里的狸花猫的身影,大声喊道:“老猫!往山上去吧,山里有个药山寨,那里是娅玛婆婆的家。去那里吧,等那些寨民变了回来,帮助他们,庇护他们,她们也会供奉你的。”

声音回响在山间,狸花猫身影一顿,然后就彻底消失了。这大概是张玄能为这只倔强的老猫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成与不成就看老天爷的了。

张玄不知道的是,许多年后,药山一带,始终流传着猫仙的传说。

一切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张玄也该去找千鹤师叔了。耽搁了两天,千鹤师叔似乎已经在移动了,看那方向应该是天南省边界附近。

张玄拿出了灵鹤,输入灵力,激活它。小巧的灵鹤活了过来,扑棱扑棱的飞在张玄面前,给张玄指路。

张玄也是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被耽搁了。

张玄走后,林子里一双眼睛竟是饶有趣味的看着张玄远去的背影,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盯上了他。

第三十九章 汇合

湘、南边境,一只奇怪的队伍正在不急不缓的向前行进。

说他奇怪,是因为这个队伍里既有全副武装的兵卒侍卫,也有身穿道袍的几个道士。

队伍的中央,是一个坐在轿子上的十岁左右穿着清朝服饰的小孩子,很明显他是这个队伍的主事人。

而这队伍末端,则是最奇怪的部分,一副银脚金制的棺材,瞧那大小,分量着实不轻,深深的车辙子压在地面上。

队伍慢慢行进,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前听了下来。

领头的黄袍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张玄的师叔,千鹤道长。

千鹤道长叫停了队伍,敲开院门。不一会儿就看到四目道长和一休大师一起走了出来。

两人一边走一边大眼瞪小眼的置气,都有几分狼狈模样,看样子是昨晚相互作弄,斗了一阵。

四目道长出来看到是千鹤道长,惊疑道:“咦,师弟,你怎么了来了。”

千鹤道长见到四目道长,先是行了一个礼,说道:“师兄,一休大师。”

一休大师还了一礼:“千鹤道长。”

三人正欲说话,后面的太监总管突然靠了上来,质问道:“哎哎哎,千鹤道长,为什么停下来。”

千鹤道长解释道:“乌侍郎,我们糯米用完了,我和师兄拿些糯米。”

乌侍郎嫌弃的一挥手帕,用手遮着太阳,道:“快点吧,这太阳真大。”

乌侍郎转身离开,四目道长扭头对徒弟嘉乐说道:“嘉乐,去屋子里拿些糯米给师叔。”

“哦,明白了师傅。”

钱嘉乐一走,四目道长的目光就落在了队伍里的棺椁上,脸色严肃,道:“师弟,这是铜角金棺,你这次了结因果,是处理这僵尸?”

千鹤道长点点头:“清庭要退回绒北,这皇族遗脉不能放在边疆,这也是我帮他们的最后一件事。”

千鹤道长一边说着,一边脸色也不大好看。这僵尸为祸本来就应该诛杀,但偏偏是了结因果的委托,不能诛杀,这与他本心还是些许违背了。

如今他能做的,只有好生护送,到了绒北找个风水宝地安葬封印了这皇族僵尸,让它永不为祸。

四目道长听得直皱眉头,道:“师弟,你……”

话说了一半,四目道长又停了下来。这从天南送到绒北,跋山涉水不下千里,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风险,若是这僵尸破棺而出,师弟不好对付。

只是自己这个师弟,只怕让他毁约杀尸,是不可能的,唉。

于是四目道长转了个话题,问道:“师弟,你这一路上可曾见过小玄子?”

千鹤道长疑惑的问道:“阿玄?我又不经过林师兄那儿,怎么会遇到他?”

张玄离京时是他送的,所以张玄去了九叔那里千鹤道长自然清楚。只是四目道长这个问题,倒是让他疑惑不已。

“什么?那小子去天南没找到你?不应该啊。”

四目道长摸着下巴,皱着眉头,思索着这里面的猫腻,不可能遇不到啊,这都有灵鹤指路。

一边的千鹤道长反而急了,惊道:“你们竟然让阿玄跑天南找我?那地方可不太平。”

四目道长摆摆手,道:“别瞎担心,那小子现在也是阴神,和你差不了多少。那小子跑哪里去了?”

四目道长琢磨张玄跑哪里去了,一时间也没理千鹤。

反倒是一旁一休大师出声说:“千鹤道长,既然那棺椁中是僵尸,那为什么不把遮阳棚拆开,吸收阳气?”

千鹤道长恍然大悟:“大师提醒的是,东南西北,你们四个把遮阳棚拆了。”

“哎哎哎,你们又要干什么?”乌侍郎掐着兰花指又上来阻拦。

一休大师上前解释道:“我们给这尸身晒晒太阳,驱散尸气。”

乌侍郎见是一个和尚,白了他一眼,也不跟他计较,扭头对千鹤道长说:“千鹤道长,你们快点,小阿哥他等不及了。”

千鹤道长点点头道:“马上就好。”

这时嘉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把一袋糯米递给千鹤道长道:“师叔,我给你装满了。”

千鹤笑着点点头:“辛苦你了,嘉乐。”

然后他转头对四目道长说:“师兄,我知道你平时纵容阿玄,但是这次实在不应该让他自己跑出去,他刚突破阴神,经验不足,会有危险。赶紧用玄光术找到他。”

说完,千鹤道长对一休大师行了个道友之间的礼,道:“一休大师,就此别过了。”

四目道长撇着眼,用小拇指挖着耳朵,道:“行了行了,赶紧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再不走那个娘娘腔又要催了。小玄子那小子比你都精,你遇到危险,他的都遇不到。”

四目道长一下子奶了两个人,还真是顶级乌鸦嘴。不过他现在可不知道,他还想不通张玄这小子跑哪里去了。

千鹤道长见到自己师兄又恢复本性,摇摇头不说话。他也是关心则乱,茅山弟子那一代不是阴神下山开道场?斩妖除魔,哪里能没有危险,说不定这次自己就回不来。

想到这,他情绪也不太高,自从接了这个委托,他就一直心绪不宁。

望着这渐行渐远的队伍,嘉乐一脸乐呵呵的说:“师父,那棺材真漂亮,等你以后老了走了,我也给你准备一副一样的。”

四目道长突然被自己徒弟点到,脸色一窘,迅速黑了下来。

四目:……

麻蛋,嘉乐真是好徒弟啊,师父爱~死你了。

“哈哈哈,师兄,如果你真的买准备一副金棺材给师叔,师叔一定会爱死你的。”

突然的一道声音从四人背后传来,四人齐齐回头,四目道长和嘉乐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同时喊道:

“小玄子!”“师弟!”

来人正是张玄,张玄从一旁树林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笑着。自己这个嘉乐师兄还真的呆萌的可以啊。

四目道长见到是张玄,当即问道:“你小子不是去天南了吗?怎么没和千鹤遇上,反而是来到了这?”

张玄见四目师叔说起这个,收了笑容,道:“路上出了意外,等我找到千鹤师叔时,发现他已经开墓起尸,把那皇族僵尸封进金棺,赶往天南边境了。”

四目道长听得疑惑,问道:“你既然见了千鹤,为什么不与他相认,反而是悄悄跟着?”

张玄道:“我倒是想相认,但是林师叔不让,他说这可能是千鹤师叔的生死劫。让我悄悄跟着。”

四目道长瞪大了眼睛,惊呼道:“生死劫?!我想起来了,师父说过千鹤有个生死劫。”

一休大师听了,也不禁皱了皱眉头,道:“既然如此,张玄小友为何现在不跟上去?按照林道兄的说法,只怕小友你才是破劫的人。”

一休大师是佛教高人,这因果轮回命数之说,都知晓一二。这九叔的安排,他一眼就看出了,张玄可能是破劫的人。

张玄听了,却是苦笑道:“师叔、大师,千鹤师叔这生死劫来自哪我已经知晓,但是我一个人只怕应对不来。”

“来自何方?”

“金棺之内。”

“这……”

四目道长和一休大师一脸不敢相信,这僵尸不是被封印进了金棺吗?怎么还是生死劫的源头?

张玄知道两人不敢相信,解释道:“那天我寻到师叔时,正是深夜。师叔已经从墓中把这个皇族僵尸给封印到了金棺里面。起初我也以为没事,没想到那棺材里的畜生竟然是假借封印躲避天谴。”

张玄顿了一下,怕没解释清楚,继续说道:“我曾在夜里看到那金棺透过缝隙,吞吐月华,还有一丝黄中带红的气息流出,若是我看的没错,那是清廷的一抹龙气。这畜生怕是借着皇族身份,趁清廷覆灭时得了一份龙气。”

龙气本是天下之物,一朝雄起而聚,一朝覆灭而散。循环往复,择人杰而生。

但是这僵尸可是六道不容之物,夺取龙气,自然是要遭天谴。

说到底,也不知道算是千鹤师叔他幸运还是不幸。

若遇上这么个吞了龙气的凶物是不幸,确实在理。但是要真的那僵尸未得这龙气,就没有炼化时的沉睡。千鹤师叔指不定在那墓里就和这僵尸拼个你死我活,撑不到今日。

但是要说这是幸运,那也难说。毕竟这僵尸被封进金棺恰巧躲了几日天机,避开了开墓出世时的天谴。这几日的时间差,让它把龙气炼化七八分,一旦出棺只怕就是铜甲尸的前列,天谴都奈何不了它,千鹤师叔还真斗不过它。

张玄心中不由一叹,怪不得说是生死劫,没别的人帮忙还真的难以度过。

张玄一五一十,把自己所见所闻,还有推测全都告诉了四目师叔和一休大师,听得是二人目瞪口呆。

又是龙气、又是封印,一出世就可能铜甲尸前列。乖乖,这么多巧合一辈子都不一定遇上这么一回。

偏偏两人还真信了,要不然怎么能称上是生死劫?

一休大师问道:“张玄小友,按照你这么说,这僵尸破棺只怕就在今晚了?”

张玄点头道:“前晚那龙气已经是黯淡无光,只怕已经吞噬完毕。今晚天机绝对藏不住,就算那畜生不出棺,天谴也会逼他出关,只不过有了龙气加身,这天谴只怕灭不了,反而会让它成精。”

天地至公,度过了天谴就会得到承认,也会给相应的奖励。这也是为什么原剧僵尸叔叔度过了天谴后,对法术抗性大大加强的原因了,除了龙气加身,那天雷也至关重要。

四目道长一声冷哼:“哼,管它什么成不成精,小玄子,抄家伙追上去,今晚我们趁它被雷劈,搞死它。”

四目还真不信了,不就是铜甲尸中前列实力吗?不就是比阴神厉害,比阳神弱点吗?四个阴神围攻,还真不信拿不下来它。

第四十章 高树林的大战

四目道长算的上是茅山弟子里的一个奇葩,特殊属性直接点在了皮中带莽上。

说抄家伙就抄家伙,青铜剑一大一小全都背了起来,符咒也是带了不少。张玄还见到他偷偷的带了一个祖师爷的神牌和供奉的秘药。

张玄见到他这幅全副武装的模样,还真是有点忍俊不禁。不过想起九叔说过四目师叔太爱玩,虽然是茅山练气一脉的弟子,但是巫蛊一脉的东西也捣鼓,其他支脉的请神术,傀儡术都学过。也难怪他东西这么多。

不过大概其没精通,要不然请神也就不用带上祖师神牌了。

张玄不由得想到,半吊子的请神术都能和铜甲尸平a打赢,虽然不排除电影弱化僵尸,但是这东西也是厉害的很的。

不过想了想请神术的弊端和形象,张玄还真没想过要修炼,光是心诚他都未必能做到。

一休大师也是个表面淡定,私底下和四目道长半斤八两的人。只见他左手一串古朴的黑色佛珠,右手是一个金属禅杖,身后还背着个开了光宝镜,全副武装和四目道长有的一拼。

张玄看着自己全身就一个布甲(呸,便服),还真是有点寒碜。似乎自己底蕴还不够,突破了阴神手段法器还是不多,看来得加快契约一些命蛊。阿宝进阶也得提上日程了。

三人嘱咐菁菁和嘉乐看家后,便一路急行赶往高树林。

急行途中,忽然天色阴沉,下起了瓢泼大雨。这大雨来的突然,还伴随着电闪雷鸣。若是往常三人自然是以为是一场普通的大雨。

但是今天得了张玄提醒,一下子就注意到这雨的不寻常,电闪雷鸣接连不断,亮光划破天空,而这些闪电聚集的地方都在一处,那就是高树林。

张玄三人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踏踏踏的脚步声混杂在雨声中,显示出赶路人的焦急。

“轰隆”

当三人赶到时,一道蓝白色的电弧好像一根天柱,从天而降狠狠地劈在了金棺上面。

正在推动金棺的士卒,瞬间被电的焦黑,一股烤肉味,若隐若现,只让人觉得恶心。

千鹤道长正要上前查看金棺情况,这雷电之下,墨网和符咒全都毁了,里面的僵尸是死是活却还不清楚。这万一是要破封,那就真的祸事了。

“东西南北,你们四个快拿绳子,绑住金棺不能让里面的东西出来。”一边说着,千鹤道长就要跳上金棺顶上压住棺盖。

“师弟等等,别上去。”

刚要跳,匆匆赶到的四目道长就立刻出声阻止。

千鹤道长是关心则乱又身在劫中才乱了分寸。这金棺经了雷劈非但不是没了声息,而是尸气暴涨。这愈发浓郁的气息让张玄三人不觉的凝重了起来,这东西不好对付。

“砰”

响亮的撞击金属的声音好像打雷,数百斤甚至千斤的棺盖飞出,哐当一声落在六七米开外。

好家伙这速度不亚于一辆飞奔的汽车,若是刚才千鹤道长到了棺盖之上,只怕是要被压个半死。

千鹤心中暗道一声好险,一边后退,一边扭头问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四目上前几步,手拿青铜剑和千鹤并列,一边注意着金棺,一边说:“我要是不来,这东西你一个人对付得了?”

四目道长青铜剑一指金棺,那皇族僵尸已经从棺椁内立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冲天嘶吼,一下子尸气爆发出来,威势不凡。

千鹤经四目道长一提醒,面色一凝,惊道:“怎么回事,那日在墓中起尸,它不过铁甲尸修为,而且还未觉醒,怎么今天就……”

千鹤一时间不知道原由,但是也容不得四目道长解释,那僵尸已经是飞身扑了过来。

这皇族僵尸虽然不是上天入地的飞僵,但是这一跳数仗,和飞的区别又有几何?

在千鹤道长和四目道长的眼中,几乎就是转瞬就到了眼前。

“当当”两声,四目道长匆忙中用那把宽大的青铜剑挡在身前,连连后退,终于架住了皇族僵尸。

千鹤道长见机把桃木剑往前一刺,“噗呲”一声,直接刺穿僵尸的身体。这桃木剑不愧是千鹤道长蕴养多年的法器,竟然能凭借它辟邪守正的属性破开了尸气。

这僵尸一身铜皮铁骨,出了出于身体的坚硬,更多是就是那笼罩的尸气,不惧刀枪。

但是这皇族僵尸作为铜甲尸尸气浓厚,虽然破开了,但是瞬间又涌了上来,滋滋声不断发出,这是尸气和桃木剑相互抵消的声音。

“咔嚓”一声,桃木剑折断,千鹤道长只得当机立断一个后跃蹬腿把僵尸蹬飞。

两人才得以和缓局势,再往后退了退。

“四目师叔、千鹤师叔,结墨斗网”

张玄一把将挂满镇尸符的红色大网丢给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这墨斗网,红光隐隐流动,佛光加持,原来是方才张玄和一休大师趁着两人和僵尸缠斗做的准备。

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当即领悟,飞身跳起来接住大网的两端,手一张,一张大网就这么出现了。

另一侧,张玄和一休大师也是张开了一张同样的大网。

四人两网,就这样将这皇族僵尸围了起来。

局势似乎瞬间逆转了,这皇族僵尸虽然吞了龙气,遭了天谴,天生对术法有极大的抗性。但是面对这两张大网,还有网上数十上百张的镇尸符。皇族僵尸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了威胁,这东西虽然不会要了它的命,但是能困住它一段不短的时间。

面对四个阴神境的佛、道修士,困住一段时间和死有什么区别?

那皇族僵尸度过了天谴,灵智大增,意识到不妙就想要逃走。只见它用力一跃,跳起五六米高,想要从上面冲出包围。

张玄见状露出一个冷笑,早就防着你了。

“嗖嗖嗖”

夜空中,几道流光像利剑一样冲向空中的僵尸,砰砰砰的闷响,僵尸在空中被撞得失去平衡跌落下来。

张玄四人,抓住时机直接到了下面用墨斗网接住僵尸。趁着它没反应过来,两个网一合,张玄四人各自拿着两个网的一端,绕了起来,这下子把这皇族僵尸困得死死的。

网上红光大作,镇尸符噼里啪啦作响,不断的被僵尸的尸气冲击的。

天空中的飞翼冰蚕俯冲下来,口中的寒气喷向网中的僵尸。寒气一瞬间将这僵尸冰冻,厚厚的冰霜暂时的压制了这皇族僵尸的动作。

“呼呼”

终于压制住这皇族僵尸了,方才虽然战斗时间不长,但是四个阴神境围攻一个铜甲尸,还用了数十张镇尸符作为压制,这已经算奢侈了。

更别说哪怕是在飞翼冰蚕小金的冰封下,镇尸符“轰隆”“轰隆”的损毁声和不断颤动的僵尸,都说明了这只是暂时的控制。若是不管不顾,这僵尸迟早脱困。

“终于抓住了,阿玄这个铜甲尸怎么处理得赶紧拿个办法。不然一会儿就跑出来。”

四目道长一脸恨恨地盯着这僵尸,刚才用青铜剑扛了一下,现在他的大宝剑多了几个口子,这可把他心疼的。

四目:麻蛋,僵尸你完蛋了,老子的大宝剑你也敢毁。

四目道长问道:“阿玄,你想怎么处理这僵尸?烧了?”

四目道长这一问,虽然问的是张玄,但是说到烧了的时候却是看向了千鹤道长。这是千鹤道长的生意,更确切的说是他为了了结接的委托。

张玄还没说话,千鹤道长就一脸凝重的说:“这个祸害不得留,其中原由我再去和皇族解释。”

千鹤道长见到了这皇族僵尸的厉害,自然不愿意让它活着威害人间宁愿失了委托也不想成为罪人。

张玄看了一眼四周,方才僵尸暴起,吓退了小阿哥的队伍,东南西北四个师兄也护他们走了。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也就不藏着掖着,说:

“一会儿我让飞翼冰蚕吞了它本源怨气,然后灭了它。至于千鹤师叔。你不用担心,东南西北四个师兄救了小阿哥,你的恩情也算是了结了,从此就是自由人了。”

千鹤道长没有回答,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一旁四目道长和一休大师见了,也觉得是这个理,点头称是。一休大师道:“张玄小友还请快点动手,这镇尸墨斗网困不了它多久。”

众人看向僵尸,这家伙不声不响,但是却把镇尸符用尸气抵了大半,若是张玄几人还不动手,只怕要破封而出了。

张玄见了,不敢拖延,立刻召唤飞翼冰蚕小金道:“小金,去把它本源怨气给吞了。”

“嘶”

小金嘶嘶回应,从张玄肩头一跃,一对肉翼展开。“嗖”的一声就要冲向皇族僵尸的嘴巴,想要向对付任老太爷那样把它本源怨气吞噬掉。

岂料刚刚飞出将要飞近皇族僵尸时,一只千千玉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轻轻一捻,拿住它的身子。一道悦耳的女子的声音在场内响了起来:

“小家伙,这东西可是我的。”

第四十一章 红衣女子

高树林内,气氛忽然间一滞。

这只手的主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她一袭红色的薄纱长裙,两袖翩长,衣带飞扬,一身打扮古韵十足,不像是民国年间的女子,倒像是行走在历史红尘间的遗珠。

她一头乌黑长发垂至腰间,用一条红绳束在末端,显得几分温婉。但是瞧她英气的脸庞上带着戏谑的笑容和眉宇间的凌厉,倒是让人看不透她的性子,反倒是觉得她不是一般女人。

小金依旧在她的手中瑟瑟发抖,不敢挣扎。但是包括张玄在内的四人却不敢采取一丝举动。

这红衣女子竟然能在四个阴神境不知不觉下瞬间到此,而且拿住飞翼冰蚕小金就像是拿住猫猫狗狗一样简单。那能够瞬间冰封潭水的寒气和寒毒竟然不能够伤害她纤手分毫,足以证明了这女子的不一般。

张玄面色凝重,问道:“你是谁?”

红衣女子咯咯一笑,也不直接答话反而是笑着道:“还真是个小滑头,一边探底一边玩小手段。”

她脚尖轻轻一踏地面,地面却好像是受了巨力一样,“噗噗噗”三只鬼锹甲从地底上被震飞出来,跌落在地。三只都是背部着地,几个脚爪舞动,一副晕乎乎的样子。

张玄脸色不大好看,本来想要鬼锹甲从地底下偷袭女子,救回小金,没想到被识破了。

红衣女子玉手一甩,将小金丢回给张玄,道:“拿好这小家伙,虽然变弱了,但是潜力强了不少。不过,这铜甲尸是我的了。”

张玄和四目道长几人惊疑的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这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拿住小金却又放了它,似乎还是认识的。

“吼”

红衣女子的一阵耽搁,已经足够皇族僵尸破封而出。只见那个皇族僵尸一阵嘶吼,“咔嚓”崩碎了身上的冰封,一把将这墨斗网撕烂。被困了许久,遭了这么多罪,一出来就是凶性大发,直接扑向了最近的那个红衣女子。

“小心!”

张玄不由得出声提醒,正想着出手拦下。只见那个红衣女子一声冷哼道:“哼,我没去找你,你倒先找上了我,真是好胆。”

红衣女子目中闪过一抹冷意,左手化掌,对着扑过来的皇族僵尸的脑袋就是一拍。

这一拍,看似轻飘飘的,但是力道奇大,在场的人都只听到一声闷响,然后咔嚓一声。那僵尸就直接倒飞出去,把一棵大树拦腰撞断。

张玄瞧得分明,那皇族僵尸的脑袋似乎给打歪了。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这哪来的凶悍女人,一巴掌把僵尸头打歪。

张玄和四目道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妙。

张玄:师叔,你能搞定不?

四目:???你行你上。

皇族僵尸虽然被打歪了脑袋,颈椎只怕也是断了,但毕竟是铜甲尸。些许外伤要不了它的命,但是却足以吓退这个有了几分灵智的僵尸。它一起身,转身就要跳走。

“想走?”

红衣女子不屑的看了它一眼,被她盯上的东西还真没有能逃脱的。虽然这次它只是添头,但是也轮不到你跑掉。

她身上的气势瞬间爆发,转眼之间就到了皇族僵尸面前,一手拿住皇族僵尸的手臂,轻轻一撕,就像是撕开面包一样简单。那铜皮铁骨的僵尸手臂就这样被撕了下来。红衣女子如法炮制,将另一只手臂也撕了下来。

皇族僵尸只得嘶吼着,想要拼命,咬向女子的玉颈。红衣女子不躲不避,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一旁四人见到这红衣女子突然爆发气势,全都是脸色一变·,凝重之色下是愈发浓郁的惊恐。四目道长收起了往常的嬉皮笑脸,和千鹤道长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他严肃的叮嘱道:“阿玄,一会儿我和你千鹤师叔拖住她,你和一休和尚先走,有多远跑多远,去找师兄。或者回大茅峰。”

四目道长叮嘱完张玄,不等他答话,对一休大师说道:“和尚,这次的事拖累了你,一会儿你赶紧走,带着嘉乐一起,替我好好照顾这个傻徒弟。”

“四目,你”

“哼,和尚不要多说,这女人不是我们几个能对付的,能跑几个是几个。”

要说四人为什么突然如此的惊恐?那是因为这女子不是人。更确切的说是个银甲尸王,方才见面那那女尸王尸气内敛,穿戴又像个古代女子,任谁也想不到有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尸王。

但是这突然间爆发的尸气,就是积蓄后突然爆发的乌云,厚重而压迫,就像是大难临头的感觉。

这气势虽然不是针对张玄四人,但是任谁都不觉得这银甲尸王是个好相与的存在,这可是相当于反虚合道的炼虚境的存在。

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的决定,就等于用生命给张玄和一休大师争取逃跑的时间,以身殉道不外如是。但是张玄却是报以苦笑,面对一个银甲尸王两个阴神境又能拖多久?还不如四个齐心拼一把,活下来的机会更大。

一休大师抱以一笑,道:“四目,斗了一辈子,这一次我也不会输给你,要跑你跑。”

四人小声的争执,却是被红衣女尸王的动作吸引了过去。只见那个女尸王面对被全面压制的皇族僵尸一笑,然后一只玉手好像是锋利的宝剑一样,刺穿了皇族僵尸的胸口。她轻轻一抓,在皇族僵尸的胸口抓出一团黑色的雾气。

这团黑气生的奇怪,虽然不见有什么束缚,但是却又缩成一团,任雾气怎么流动,都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像是在凝结成丹。这雾气也不一般,黑色中隐隐带着一丝血色,成龙形,想必是那一口龙气。

这铜甲尸不愧吞了龙气的存在,一口本源怨气,已经有了丹华的趋势,若是丹华成,只怕又是一尊银甲尸王。

红衣女子拿出这一团本源怨气后,一手捏着皇族僵尸的脖子,轻轻一扭,彻底将脖子扭断,然后丢飞出去。失去了本源怨气,这皇族僵尸那里还禁得住这般伤势,彻底失去了声息。

“该死,这尸王凶悍,直接吞噬同类本源增长修为。阿玄快走,我们给你拖时间。”千鹤道长说完,拿起捆尸索就冲了上去。

一休大师也是手拿禅杖冲了过去,头也不回的道:“张玄小友快走,菁菁和嘉乐就拜托你照顾了。四目,你请神快点。”

四目道长也不说话,拿出祖师灵牌就是手中掐诀,口中直呼:“祖师爷救命。”说完,一小瓶神油泼向了自己,这神油是供奉在祖师爷灵位前的秘药,请神术少不了这些东西配合。

四目道长请神结束,身子瞬间鼓胀起来,就像一个肌肉大汉。这请神之术,相当于给四目道长加了个全身buff,力量大增。只要口中那一口气不散,就不会提前解开术法。

至于剧情里的踩到瓷片漏气不过是个玩笑话,是笑料罢了。现实里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破法。

张玄见三位长辈舍生救他,心中感动。但是若是真的跑了那就真的不当为人了。要知道千鹤和四目自幼照抚他,视为亲子一般。现在跑了真的就猪狗不如了。

更别说,面对银甲尸王,阴神境要跑,还真是件难事。

张玄用灵力将三只鬼锹甲唤醒,又放出方才吓得不敢动弹的飞翼冰蚕小金,道:“小金,再怎么害怕也要拼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召唤出毒蜂群和阴蝗群,就连鬼眼蟾蜍阿宝也召唤出来。虽然阿宝没进阶前,攻击力弱,但是拼命之下。也不能不用它了。

张玄的身边一时间满是蛊虫,列阵成行,好像一只军队。这一只军队洪流在张玄的带领下冲向了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抓散了皇族僵尸的怨气本源,化成雾气吸进了体内。扭过头来,先是看到千鹤道长三人舍生忘死的冲了过来,想要为张玄拖住自己。

不过红衣女子没想到张玄非但没逃,也是冲了过来。不由得嘴角露出了一抹轻笑道:“陪你们玩玩。”

一马当先的是千鹤道长,他手持一根捆尸索,挥索如鞭,脚踩七星步伐,每一次挥动捆尸索,都紧紧和步伐配合起来。

这捆尸索本来就是为困住僵尸而造,绳索里摻进的是墨斗、公鸡血之类的至阳之物,更有专门针对僵尸力大无穷的特性而专门加入的天蚕丝和精钢丝。

看起来是小小的绳索却有四五十斤重,挥动起来,烈烈风声好不吓人。真可谓索动如蟒,势如蛟龙。

但是红衣女子不为所动,这劲道对于她来说还真的不算什么。只见她笑着用手拿捏住捆尸索,索端顿时泛光发热。但是她却毫无反应,笑着道:“这东西可还伤不到我。”

她一拉绳索,陡然升起的巨力顿时将千鹤道长拉的踉跄向前。就连他脚抵地面,也无丝毫作用,地上留下一条清晰的痕迹。

千鹤道长被这一拉,失去了平衡,朝红衣女子方向跌飞。

“苦也,这下子完了。”

和尸王近身,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就像那皇族僵尸,被这女子撕了个七零八落。自己这肉体凡胎哪里禁得住近身爆锤?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是来不及反应了。

第四十二章 各显手段

就在千鹤道长以为要被击杀的时候。那红衣女子却是上下一抽捆尸索,瞬间捆尸索像是波浪一样翻动,把千鹤道长抽飞。

只见红衣女子想要趁势追击,要用捆尸索反绑起千鹤道长之时,一声暴喝传来:“妖孽你敢?”

一休大师掷出佛珠手串,直直向红衣女子的脑袋打去。这佛珠乌黑油亮,是一休大师数十年打坐念经用的佛宝。一十八颗佛珠,个个都有核桃大小。这狠狠地砸过去,看起来就觉得凶狠非常。

但是红衣女子也不闪避,伸手就是抓住佛珠,两手一扯这一串佛珠瞬间断开,一十八颗佛珠激射出去。赶来的一休大师只得挥动禅杖连连防御,生怕这子弹一样的佛珠打到身上。

红衣女子也不趁胜追击,倒像是戏耍一般。等一休大师防御完佛珠,才不急不缓的欺身而来,一掌打向一休大师。掌未到而霸道的气势先到,一休大师脸色一变,双手持禅杖护在胸前,拼尽全力想要抵住这一掌。

但是实力的差距哪里是靠拼命能够弥补的,“砰”的一声巨响,禅杖直接被打弯,一休大师被震得是两手发麻,连连后退。口中鲜血溢出,忍不住呼道:“四目,你到底还有多久,和尚我撑不住了。”

话刚一落,红衣女子背后却是窜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四目道长,手拿一米多长,三十多厘米宽的青铜剑,以一招力劈华山的砍法。对着红衣女子的脑袋就是狠狠地劈了下来,口中呼道:“妖女看剑。”

红衣女子本来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人,也不在意。但是听到四目道长喊了一声妖女,目中的戏谑变成了恼意,哼,好胆,敢叫我妖女,让你知道什么叫玩真的。

转身对着青铜剑就是一拳,明明是一只素手,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但是和锋利的青铜剑撞在一起。却是如同炸雷般巨响,瞬间将青铜剑打烂,碎片崩离。

四目道长人在空中,无处卸力,不仅是手中拿不住剩下半把青铜剑,直接被磕飞。自己也是被强大的力道,带着飞向后面。

这一次,红衣女子可没有想对付一休大师一样,玩猫抓老鼠的把戏。她追上去,冲着四目道长的脑袋就是一顿乱打,哪里肉厚打哪里,直接把四目道长打成猪头。

话说起来,这僵尸一词,承僵尸二字,指的就是僵硬的尸体。但对于那些修炼有成,逐步变为尸王的僵尸来说,这四肢和身躯也会逐渐灵活,朝着人的方向变化。

这红衣女尸王,只怕是那种死而不朽的异尸,这变成尸王,才有这般人的模样和灵活。

不过,这女尸王越是特殊,就越是厉害,对于张玄四人,就越是坏事。

“师叔”

张玄见四目道长被打的鼻青脸肿,连忙过来救驾。飞身冲来就是一个阴五雷迎着红衣女子的脸上打去,电光闪烁,隐隐有雷声在掌心作响。两侧是飞翼冰蚕小金和鬼锹甲,恶狠狠的冲向红衣女子。

小金在左,口吐深蓝色的寒气,这寒气似乎是小金拼尽了全力使出的攻击,寒气深蓝近似乎黑色,离着老远就能感觉到其中的阴寒。

三只鬼锹甲在右,锋利的大鄂张开,飞行的速度比往常还要快上三分,就像是三把飞行的剃刀,目标就是要撕下一块肉来。

这飞翼冰蚕和鬼锹甲一左一右试图封住红衣女子的去路,给张玄创造机会。

就连实力较弱的阿宝也是大口一张,黑色雾气像洪流一样的冲向红衣女子,这雾气是鬼眼蟾蜍修炼的病气。对于世间百类来说,皆有染病之时,哪怕是鬼、仙之流也会有天人五衰之祸,所以这病气自然是厉害的很。

但这红衣女子可是银甲尸王,不入六道轮回,天厌地弃,偏偏还是个不死不灭的主。这病气对她还真的是效果不显。不过这拼命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讲究,就连平时蕴养的子蛊也混在黑色雾气中飞了出去。这雾气,至少能遮挡视线拖延一阵。

张玄来势汹汹,蛊虫成群,好似军队,局势上似乎占尽优势。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红衣女子面对张玄的阴五雷,玉手伸出来一接,动作轻柔,好像是安抚一般。轻轻的掌心对掌心的一抵,一声闷响,直接将这阴五雷消弭于无形。

阴五雷寸功未建,那女子的手就是一转一搭,拿住了张玄的左手。她的脚尖一点张玄小腿,力道不小,瞬间让张玄失去了平衡。

就在这时张玄被她用手一带,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的压在了四目道长身上。

“哎呦,你小子砸死我了。”

四目道长到了这份田地,还是忍不住贫了一下。

对付完张玄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下一刻,红衣女子又开始对付起蛊虫来。

这一次,她可没有像对付张玄一样“温柔”了。起手就像是拍苍蝇一样拍飞三只鬼锹甲,哪怕这三只鬼锹甲速度不亚于子弹,也躲不过这轻飘飘的一拍,倒飞出去,没入土地中。

拍飞鬼锹甲后,她手心发出红光,像是有红色的雾气团聚于手,顶着幽蓝色的寒冰雾气,逆流而上。

红蓝两色相遇,如水火相冲,水汽蒸腾。奈何女子实力更胜一筹,一只玉手,势如破竹直接破开了寒气,抓到了飞翼冰蚕,一捏一震,将其击晕,丢飞出去。

张玄连带他的主力蛊虫都被击伤。这下子场上只有满天飞普通蛊虫和阴蝗群,以及阿宝还在坚持扰敌。

女子微微一笑,放出更强气势,这气势如同一阵实质的强风,掀飞了阿宝。

空中的蛊虫群,分分被震晕,好像下雨落下,没落下都退避了一圈,就像自然界中害怕天敌一样畏缩不前。红衣女子掌心红色雾气四散而出,好像一条条火焰做的丝带,瞬间扩散开来,热浪席卷,就像是一朵盛绽火莲花,瞬间将剩下的天空中的蛊虫一扫而光。

张玄只觉得是热浪滚滚,他知道这雾气不是火焰,但是却比火焰更加厉害,这雾气是尸毒,是炎阳毒。

僵尸百样,旱魃为尊。民间传说自古就有旱魃出世,赤地千里的传说。这不仅说的是旱魃的火焰天赋使得它出现的时候千里大旱,颗粒无收。

更是因为尸毒,强大的尸毒带来炎热和干旱,它的毒气渗透在土地里,千里不绝,寸草不生,没有几年功夫,种下什么作物,都会枯萎。

这旱魃几百上千年都不会出现一个,若是真的出现,只怕就是修炼界的腥风血雨了,毕竟刚刚出世的魁拔都不是一个合道境界的天师可以单挑的,自然是无比的厉害。

这红衣女子虽有这火属性的尸毒,但是却还不是旱魃,只能说是在往魁拔的方向修炼。但是这霸道的力量已经是初见端倪。

红衣女子站在这红色雾气中央,似笑非笑的看着张玄,道:“看来,你们手段用光了?”

张玄却道:“那倒未必,姑娘看看你脚下。”

红衣女子惊疑了一声,点头一看,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被人画出几个符咒,抬眼一看四周,这些符咒似乎组成了一个阵法,左后方千鹤道长割破了掌心,正在用鲜血写下阵法的最后一角。

笔落,千鹤道长嘴唇泛白,明显是失血过多,这么一个房间大小的阵法,不知放了他多少血。只见他撕下衣服的一角布条,见到的在手手缠了几圈,大声喊道:“布四象伏魔阵。”

喊声就像是口令一样,还躺在地上三人瞬间起身,飞速赶到阵法的一角,从衣服里拿出一道桃木符,口中呼咒:

“天地清灵,四象听命,以我精血,降妖伏魔,敕!”

原来,这四人竟然是用命在拖时间,用暗度陈仓的计策布下四象伏魔大阵,借此来对抗这银甲女尸王。

这也难怪,阴神境和银甲尸王修为相差,阳神、合一两个小境界,哪里是能够用人数简单弥补的。只有用阵法才能够有几分胜算。

瞧这四张桃符阵引,材质古朴,但是灵力十足,想来这才是千鹤道长的压箱底宝贝。要知道这符咒一道,抛开虚空画符不讲,那讲究的就是符咒承载的灵力的材质,材质越好,承载的灵力就越多。黄符、桃符、玉符,以及一些特制的金属令牌这就是符箓一道的划分,至于金属制的符,因为材质各异,多有不同所以不列在品阶之内,只看质。

如今布下的是桃符做引的四象伏魔阵,威力可就比黄符厉害多了。

随着四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入桃木符,四张桃木符纹刻像通了电一样开始亮了起来。一阵风起,吹得四人衣服猎猎作响,吼声从桃木符中传来。

“吼~”x3

“锵~”

四道嘶吼声从桃木符的亮起纹路中传来,光芒汇聚,化成一道光束,落在四人面前。

光束落地,就开始变形,张玄面前光束,逐渐拉长,头生两角,长须后扬,躯干处鳞片可见,前后共生出四脚,每脚生有五爪,正是一头由金光组成的丈许青龙。

在看其他三人,四目道长身前,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站在身前,目光炯炯,獠牙毕露,作扑食状,并不住的嘶吼着。

一休大师身前,最为安静,一只巨大的玄武立在阵法的一角,稳重如山,龟首、蛇头目视红衣女子,蓄势待发。

千鹤道长身前则是一只火焰缭绕的朱雀,目光锐利,看是起舞,但分明是作进攻前的准备。

第四十三章 落败

四象一出,红衣女子哑然失笑,没想到还被几人摆了一道。

旋即,目光一凝:“哼,茅山练气一脉的四象伏魔阵?可不见得伏得了我。”

一声冷哼,睥睨天下的意味自生,周身如同火焰一样的尸毒雾气暴涨,舞动如龙。

千鹤道长道:“莫说废话生死成败,看阵法说话。入阵!”

一声入阵,张玄四人齐齐盘腿坐下,两手剑指合并,闭目定神。一道虚影从眉间跃了出来,正是四人的阴神。

阴神一出,四人不容有他,直接没入身前的四象虚影。四象虚影的眼睛顿时放光,有了神色。周身光芒内敛化成实质一般的麟甲。这是四个人入了阵,用阴神主阵。

从这也看出这阵法只怕是千鹤道长的师父留给他的出山礼,起阵要求竟然是阴神境。要不然原剧里他也会不死的这么憋屈了。

阴神出窍,入魂四象在电光火石间完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有了灵,不是马上进攻,而是齐齐抬头,口中突出一道光束。

四道光束在上空汇集,然后变成一道光幕像瀑布一样从顶部流下,罩住了阵法之内的四象和红衣女子。将张玄四人的肉身隔绝在外,这一刻才是真正的阵成。

红衣女子见此,道:“准备好了吗?”

张玄四人成阵很快,但是在她眼中还是慢了些许。更别说她熟知茅山阵法,若是有心以巧破阵,就轮不到四人结下光幕了。

张玄四人化作了四象,说不了话,也不需要说话,成则活,败则亡,左右不过一拼。

于是张玄一马当先驾驶着龙躯飞向红衣女子。两爪好似精钢,上去就是一抓,似乎要把红衣女子抓成碎片。

但是红衣女子可不弱,同样是两手伸起,拿住两个龙爪,死死抵住。这四象之一的青龙虽然是虚影,但是力道却是不差,一时间角力不分上下。

但是龙躯修长可不是说着玩,张玄索性操控着龙躯卷了上去。

红衣女子哪里料到张玄这么无赖,竟然打得是这个主意,用身子缠了上来。她顿时被缠的严严实实。

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也不愧是行走江湖的老油条,这时机一出。立刻默契的配合起来,一左一右,冲着暂时被控制的红衣女子攻了过来。

四目道长的白虎在左,如脚下生风,虎扑而来,张开的大口,就是数十道庚金之气,刺向红衣女子露出的脑袋。

千鹤道长的朱雀在右,飞扑带火,好像流星,气势汹汹。口中一道火焰普通射线,喷向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被三人夹攻,也认真起来。口中吐出了大量来红色尸毒,火气瞬间将张玄化作的青龙烧伤。

这还不止,雾气出现,也不弥漫,化作一条条火蛇一般的丝带状。分兵两路,各有数十道,迎着白虎和朱雀打去。

眼看就要拼个两败俱伤的时候,一休大师控制玄武虚影,“噔噔噔”如同山岳一样出现。他龟甲之上,是一道蓝色水幕,水光流转,像罩子一样罩住全身。

他用庞大的身子挡在四目道长控制白虎面前,用水幕抵挡赤色尸毒。头朝千鹤道长控制的朱雀,龟首张嘴就是喷出激流,抵消即将打中朱雀的尸毒雾气。

这玄武来的突然出现,将红衣女子的攻击打断。一时间的局势,那叫做来无往。那红衣女子的战斗经验也不是虚的。这来不及躲闪之间,本来抓住龙爪的两手一撤,瞬间做交叉状,护在脑袋前。

轰隆一声,好像一声炸雷在耳边作响,庚金之气更像是数十把宝剑在交叉乱砍,乒乓声不绝于耳。

这攻击虽然是针对的红衣女子露出的脑袋,但是如此巨大的声势还是有不少攻击落在了张玄控制的青龙身上。

但是张玄阴神忍着痛,又把红衣女子缠得更加紧了几分,撑得越久,攻击落在红衣女子身上越多,赢的机会就越大。

“小屁孩,再占我便宜,我真的要生气了。”

火光之中,忽然出来红衣女子的声音,这说话的速度虽然很缓,但其中蕴含着淡淡恼怒之意。

火光散尽,四人翘首而观,想要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只有离得最近的张玄感觉到了不妙。

张玄不由苦笑,这次看来是要遭了。

红衣女子依旧是两手交叉挡在脸前,但是那原来好看的两节衣袖已经是消失不见,露出了如同玉藕般的两节小臂。

肤色如凝脂白玉端是好看,但是却让四人的心沉入了谷底,四人的合击对她竟然无用。

这四象伏魔阵集合四个阴神境的力量,召唤四象,对付妖魔无往不利。就算是那些个鬼卒、鬼将,乃至相当于炼虚境鬼王也可以对付一二。

但是这僵尸一类,铜皮铁骨,手段虽少,但是防御极高,难以对付。这红衣女子只怕也是银甲尸王中不弱的存在,不然也不会到了这个地步。

红衣女子衣袖被毁,红裙的边边角角也是被烧、砍得破破烂烂,心中恼怒了起来。

只见她纤纤玉手握成拳头,宛如重锤一般锤在青龙脑袋上。把张玄砸的是阴神震荡,差点飞离青龙虚影。

虽然未离,但也呆不长了。红衣女子这一击让张玄的束缚松了很多。她趁机就是两手一撑龙躯,逃脱出来。

然后趁着张玄迷迷糊糊之际,拿住两个龙角就要给张玄来个暴摔。

四目道长三人哪里能让她这么肆无忌惮的进攻?齐齐冲了过来,想要奋力一搏。

红衣女子嘴角扬起微笑,改摔为扫,一个横扫,偌大的龙躯变成了她的武器,一下子抽飞了三个人。

玩了许久,兴许是玩累了。这一次的她出手凌厉果断,一把把青龙的龙首按在地上,抬起右拳就是狠狠一击。

“砰”

青龙虚影再也支持不住,化作无数光点,一把爆开。张玄的阴神也是被弹了出去,没入肉身。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灵力用尽,这下子真的没手段了。

青龙虚影一散,这四象伏魔阵就破了大半,笼罩着的光幕升华一般消弭。

红衣女子看向被抽飞的三人,也不多说话,迅速欺身,一个鞭腿抽散了朱雀。然后左转几步,抓住白虎就是一撕,撕成了两半,白虎虚影也化作光点飘散。

最后是一休大师控制的玄武,被她用力一踏,踩碎了龟壳,化作光点消失。

这一下子,四象伏魔阵完完全全的被红衣女子给破除了。张玄和四目道长三人都因为破阵,阴神震荡,口吐鲜血,躺在一旁。

他们虽然有阵法护着,没受重伤,但却是把灵力耗尽,一时间无力反抗。

红衣女子拍拍手上的灰尘,一边走向张玄,一边道:“现在的茅山弟子还真是不差,除了眼力劲差了点,手段还不错。”

她走到了张玄身边,俯下身子,轻轻捧起了张玄的脸。

“妖女,你要干什么?”

四目道长在一旁看的是惊怒万分,暴喝道。

红衣女子转头看了一眼,微微笑道:“我是僵尸,你说我要干什么?”

四目道长目眦尽裂,怒喊道:“要吸吸我的血,放过他。”

红衣女子不屑的摇摇头,可不是什么血她都会喝的。张玄的血,似乎对她有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就像是罂粟花一样。

红衣女子转过头,精致脸庞靠近张玄脸。两人离得很近,相隔不过一指宽度。她身上的香气渐渐萦绕在张玄鼻尖。

张玄能够感觉到她手上的冰凉与柔软,若不是知道她的底细,任谁也想不到这千娇百媚的女子会是一尊恐怖的银甲尸王。

她又靠近了几分,目带笑意,檀口轻起,带着几分慵懒和魅惑问道:“小屁孩,让姐姐尝尝你的血怎么样?”

张玄这时可没有丝毫心猿意马的心思,勉强的摇摇头,报以苦笑道:“不怎么样,我这浑身没三两肉,血也不多。”

红衣女子目中的笑意更盛了,道:“还真是个不死心的小滑头。”

说着她伸手握住张玄的左手,把他翻开,赫然是一样已经引动的烈阳符。

张玄竟然是抱着拼死也要来一下的决心在和她说话。

她拿过烈阳符,缩成一团握在手心,轰的一声闷响,指尖漏出光亮,烈阳符已经引爆。

她摊开了手掌给张玄看,手掌纤毫无伤,依旧如羊脂白玉般细腻光滑。她笑着道:“小屁孩,看来你的烈阳符没有效果。”

张玄的苦笑真的变成了苦笑道:“是啊,真的是无效。不过你不再考虑考虑,我的血可不香。”

她右手抚上张玄的脸颊,吐气如兰,笑道:“那可不一定。”

她的手似乎因为烈阳符的爆炸,多了一抹温度,贴着张玄的脸,竟然他感觉到了一抹温暖。

只不过这抹温暖转瞬即逝,因为张玄知道她是铁了心要吸他的血。

她捧着张玄的脸,轻轻别过张玄的头去,露出一侧白皙的脖子。她贴了上来,轻声道:“小屁孩,要来了呦。”

她的嘴唇贴上张玄的脖子,像是亲吻,旋即一阵刺痛传来,血液的流失感让张玄感到非常的不适。

“阿玄!”

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眼睁睁看着张玄被吸血,怒目而视,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们可都是把张玄当做亲子来看待,如今这般情景,不亚于是对他们剜心割肉的痛楚。

第四十四章 梦玉

张玄本以为自己会死在红衣女子的吸血下,因为他已经能够感觉到鲜血流失的无力感和冰冷。他想要反抗,但是灵力用尽的他根本没有力气推开这个红衣女子。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衣女子吸食他的血液。

却不想方才过了一会儿,那红衣女子竟然松开了嘴,她一只按住张玄的伤口帮他止血,一边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哎呀,小屁孩,没忍住多喝了一点,不好意思。”

她嘴角带着一丝殷红的血滴,眉目间笑容更显几分娇媚。她伸手在张玄身上摸索起来,开口问道:“小屁孩,你止兵符在哪?再不止血你就完了。”

红衣女子一副为你着想的样子,仿佛这个伤口不是她咬出来的一样。张玄一时间不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但是他能感觉到虽然红衣女子一只手在帮他按住伤口,但是鲜血还是在缓缓流出。他知道如果不把止兵符拿出来只怕自己就真的完了。

左手从黑棺空间拿出止兵符,用刚刚恢复的一点灵力勉强的激活符咒,然后看向了红衣女子。这女人看到突然出现的止兵符,美目中满是惊讶之色,这手凭空生物可不是茅山术法,或者说不是阴神境的本事。

不过她也没问,就像她盯上张玄一样,如果张玄没些本事和秘密,那她也没必要跟着了。至于她是为什么盯上张玄,什么时候盯上张玄,那就没人知道了。

她接过止兵符,把它贴在了张玄脖子的伤口上,符咒发光,起了作用这伤口也渐渐的愈合了,除了失血造成的虚弱和脸色苍白,张玄似乎也没了什么大碍。这也得亏这红衣女子不知为什么没有留下尸毒,反而是吸血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尸毒感染。

要不然这止兵符还真的治不好这伤口,要知道止兵符又叫止戈符,算是祝由科里专治刀剑外伤的符咒。它可没有祛毒的效果,更不要说是尸毒,一尊银甲尸王的尸毒。

她揭下了止兵符,看着回复如初的脖子,满意的摸了摸,站起身对着张玄道:“这下子好了。”

红衣女子若无旁人的做法,让在一边的四目道长几人的心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又见到这红衣女子像是对茅山极为熟悉的样子,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和疑问,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为了,问道:“你究竟是谁?”

红衣女子听了四目道长的问话,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刻着凤凰纹路的半面银质面具,问道:“四眼小子,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梦玉前辈!”

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不约而同的惊呼起来,红衣女子的这个打扮他们太熟悉了,银质面具一袭长裙,除了衣服的颜色变成了红色,这幅打扮和数十年前茅山中的一个人,或者说茅山上的某个长老的命尸一模一样。

四目道长结结巴巴的问到:“前前辈你不是二十年前和梦涵师伯同归于尽了吗?”

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两人与九叔不同,他们是自幼就在茅山上长大,对于各个长辈自然是比较熟络。这茅山巫蛊一脉的长辈也不例外,因此对于茅山旧事两人也比较清楚,他们依稀中记得茅山巫蛊一脉的一个长辈身边永远跟着这么一个带着银质面具的白衣女子。

她不言不语,宛如一座冰山。茅山上下,所有人都只知道她是一尊实力恐怖的银甲尸王。但是除了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外,却没人知道这是一尊完全开启灵智的银甲尸王。

这也是某一次两人调皮不知好歹想要作弄银甲尸王,没想到反被作弄了一通,这才明白这银甲尸王生了完整的灵智。不过当时二人尚且年幼,生怕闯了祸被责罚,因此谁也没有告诉。

再后来,记忆中的那个银甲尸王就在二十年前消失了,所有人都认为它也死在巫蛊一脉的大战中了。

梦玉摘下面具,随意的往身后一丢,冷哼道:“哼,姜梦涵那个傻女人,行了一辈子的侠,伏了不知道多少妖魔鬼怪,到了末竟然妄想长生,坠入魔道。这种心性,就凭她也想和我同归于尽?”

“这”

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面面相觑,这难道二十年那一桩悲剧还有隐情不成,难道不是姜梦涵师伯坠入魔道想要杀婴作邪法长生,然后被巫蛊一脉张恒师兄集合一脉之力与她以及她的命尸同归于尽吗?怎么听着梦玉的话好像是她干翻了姜师伯。

梦玉一听了,就知道这两个人对当年发生的事情有不小的误会。似乎这茅山上下都以为是一群炼神境和姜梦涵那个女人同归于尽了。

想到这她不由得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四目和千鹤道:“你们茅山上下都这脑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一群阳神、合一的炼神境修士合力起来和两个接近炼虚巅峰的修士同归于尽?”

千鹤道长似乎也意识到了有点荒唐,讪讪的解释道:“这这不是有阵法嘛。”

梦玉不屑的看了四周一眼,道:“像这样的阵法?”

千鹤道长和四目道长脸色一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整了一套四象伏魔阵,结果被人家打成狗,实在是没脸说了。

张玄在一旁待了一会恢复了不少灵力和体力,勉强站起身子。他听了三人之间的对话,总算是想起来了柳风师叔先前说的命尸没死是怎么回事,不由得露出苦笑,没想得到柳风师叔前脚刚说完,后脚自己就遇上了,还这么狼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柳风师叔下阴间前为什么说起这事竟然还会笑。

张玄心里揣着疑问,但是却不是特别担心。四目师叔两人与这个叫做梦玉的女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着几人相识。更别说,这梦玉方才没把自己咬死,现在似乎也没理由要自己的命。反倒是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是他想知道的,就现在看来九叔告诉他的似乎有些偏差。

张玄走近三人,看向梦玉,问道:“梦玉前辈,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梦玉听到前辈二字,眼睛微微眯起,好像不太高兴,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像一只狐狸,道:“想知道吗?叫声梦玉姐姐就告诉你。”

四目道长:

千鹤道长:

两人满脸黑线对于梦玉这尊银甲尸王感到头疼,打又打不过,偏偏她还是曾经茅山长老的命尸不是那些个为害世间难以控制的僵尸,认真算起来就凭她开了灵智和姜师伯并肩作战这么多年,叫一声前辈绝不为过。因此对于梦玉的事怎么处理还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这种事情还是让师兄去操心吧。

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将锅甩给九叔,然后饶有趣味的看着张玄到底会不会叫姐姐。虽然他们也好奇当年那场祸事的真相,但是他们同样有着作弄张玄的共同爱好。

张玄满脑门黑线,狠狠的瞪了四目师叔一眼,每次都是他。然后偷偷瞄了一眼一休大师方才的位置,见到他可能是听到茅山密辛主动回避了,这才松了口气。倒不是害怕二十年前的事被大事知道,而是害怕丢脸丢到别人那里去。

张玄很是勉强,支支吾吾道:“梦梦玉姐。”

声音很小,如蚊呐之声,但是几人都是修士,是耳目聪明之辈,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梦玉满意的笑道::“小屁孩真乖这就告诉你。”

张玄狠狠地瞪了梦玉一眼,大有一副你在喊一声就和你拼命的样子,才不管你是不是银甲尸王。

梦玉是个知道分寸的女人,她知道在逗张玄可就要把他惹毛了,那样就不好玩了。她是觉得张玄有趣,但可不代表她只是为了一件事,适可而止最好。

梦玉看三人都做好了要听故事的准备,便直接开口道:“要说当年那事其实结果你们也猜了个七八分。起因你们大抵也明白了是姜梦涵那个傻女人为了长生,要偷取这小屁孩,结果被人发现这才引发了一场大战。”

她说到小屁孩,见张玄又在瞪她,不禁微微一笑,然后看向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他们两个点点头算是应了梦玉的话。当年他们到了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师兄弟们包括张玄的父母都死在那里,只有张玄一个人活着。

他们虽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在姜梦涵尸身上找到了不少纯阴婴儿的精血,再加上各种血婴尸、尸鬼,就知道是姜梦涵长老坠入了魔道。

要知道这婴儿纯真,最难生怨,根本就没有可能含怨而死,自然成僵。这些个血婴尸分明就是人为的操控尸体炼成僵尸。而每一个血婴尸的诞生,必定会染了一家人乃至一个村子的人的生命和鲜血,食母之血,啖父之肉,饮百人之怨魂,这就是血婴尸的残忍炼制方法。

血婴尸虽然未必是最强的尸类,但是绝对是最残忍的炼尸方法的成品之一,至于那个尸鬼也是差不多的邪法。也因此他们都认为是姜梦涵师伯为了偷张玄而引发的大战。

梦玉接着说道:“你们所推测确实不差,但是却不知道那姜梦涵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

第四十五章 二十年前的真相

姜梦涵长老为什么坠入魔道,这是茅山上下一直都不知道的一个谜。

同辈的人长吁短叹,却都不约而同沉默了,谁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姐(师妹)是怎么回事。临老了,落了个这么下场。

后辈的人,从不敢置信,到缄口不言,任谁也不敢相信原来曾经的偶像一样的长辈,竟然坠入了魔道。

也是因为这一件事,茅山的女修也少了很多,毕竟再也没有个巾帼榜样了。

正邪不两立,搏斗终生的祖训,险些成了笑话。

梦玉瞧见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眼中的迷茫和疑惑,两人都算得上当年的亲历者之一,自然感触也是最深。

她也没有卖关子,说道:“自古红颜叹迟暮,不许将军见白头。姜梦涵,她老了。”

一句她老了,说的不只是她日薄西山,寿元无多,更是说的是她青春不在,韶华消逝。当红颜迟暮,临老时谁还记得她曾经的风华绝代。

青春永远都是女人的大敌,而让她们为敌未必是自己,也有可能是别人的眼光。

“这不可能,姜师伯她怎么会因为容貌和年老就作出这种事?”

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一脸不敢相信,若说是为了长生,他们信,若说是性情大变他们也信,可是堂堂一个炼虚境的修士,竟然因为青春和容貌去做这种事情,这是他们万万不敢相信的。

梦玉一声冷笑:“不相信?长生的方法禁术多了去,诸葛武侯也曾摆下七星灯要续命,难道茅山就巫蛊一脉的换魂移尸能长生不成?要知道变成了僵尸可就被天地厌弃了,若无机缘永世不得翻身。”

梦玉瞥了失魂落魄的两人一眼,又是一声不屑的冷笑:“你以为我那银质面具是我自己带上去的不成?”

她灵智开的不算太早,很多时候懵懵懂懂宛如一个孩童。但也是因为这样姜梦涵什么事都想和她说,而她也是最为了解姜梦涵的人。

在姜梦涵对她的自言自语中,梦玉知道了她成为姜梦涵的命尸时,姜梦涵还是个年轻大姑娘的时候,二十来岁虽不是什么风华绝代,却也是茅山里的一枝独秀。

姜梦涵说她天生尸身不朽,在那个洞穴遇到梦玉时,乍一看去宛如生人。也正是因为这尸体生异,她才起了炼尸的念头,将她炼成命尸,还取了个相似的名字,唤做梦玉。

两人从此百多年间从不分离,虽然梦玉只是命尸,但是两人同为女身,又都是绝顶的人儿,不知不觉间就闯下茅山双仙的名号,虽然在被人眼里梦玉依旧是不言不语的命尸。

不过随着一次斩妖除魔发生了意外,似乎那时起姜梦涵就开始变了,从那一只浑身发着浓浓毒疮的铜甲尸的一抓开始,从她姜梦涵的脸被抓破无法恢复的时候开始,她就开始变了。

受伤的姜梦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但是她却没有带上面具,反而是梦玉带上了一个银质的半面面具,遮住的一边正好和姜梦涵受伤的同一侧脸。

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那时的梦玉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突然间的一天,梦玉好像开全了神志一般,想通了很多事情,那时候她才懂得那是嫉妒。

梦玉是她的命尸,终身只怕都不会分离,一美一丑两相比较让姜梦涵新生嫉妒,凭什么梦玉就能顶着一副绝美的容颜,不老不死?她嫉妒了,所以给梦玉一个面具。

姜梦涵想要的是长生,但是她更想要的是像梦玉一样千年万年都不会改变的不朽容颜和寿命。所以,她选择了换魂移尸,将自己的三魂合到梦玉身上,从此她就是梦玉,拥有不朽的容颜和无尽的寿命。

这些事梦玉都知道,但是她却不会和别人解释太多,这是她和姜梦涵的事。

因此她收拾了心情,又变成那副笑吟吟的模样道:“姜梦涵为了青春和永生才入了魔,这是你们不知道了。而另一件事你们不知道那就是动手杀死姜梦涵的不是你们茅山巫蛊一脉的弟子,而是我。”

梦玉说的轻巧,但是落在四目道长几人耳边不亚于惊雷,身为命尸怎么能杀死自己的契主?

梦玉这次却是没有理会二人,继续道:“姜梦涵这个傻女人计划得很周全,从搜集纯阴命格的婴儿,到用精血炼魂,准备磨灭我的灵性强行融合三魂。她一切都计划好了,只不过预料不到两件事。”

张玄听到这忍不住答道:“其中一件莫不是你早就生了灵智?”

梦玉一听笑道:“呦,小屁孩都会抢答了。”

梦玉调侃了一下张玄,也不等张玄生气,就接着张玄的话说:“另一件事就是估计错了你母亲的决心和本事。”

“我母亲?”

梦玉点点头,美目里多了几分回忆的神色。她看着张玄说:“你母亲可是个玲珑剔透的人。”

“当年姜梦涵受邀请来给你洗礼祝福,没想到发现你是个天生阴命的男孩,血脉还不一般,一身精血抵得过十多个纯阴婴孩。因此就起了盗走你的心思。”

“姜梦涵想的倒是美,可惜了这茅山上下,哪个没几些本事?这刚一出手就被发现。于是你们茅山巫蛊一脉的内战就开始了。”

梦玉笑了笑,道:“说是内战其实还不如说是一边倒的屠杀,姜梦涵入了魔道,早就没了禁忌,一身蛊物阴险毒辣,诸多血婴尸和其他些蛊虫,打得那群人是无法招架。你母亲倒是使得一手不错的金蚕蛊,可惜了,她面对的我这个银甲尸王。”

张玄目色一凝,冷声道:“你杀了她?”

梦玉咯咯一笑,道:“别担心,我怎么会杀了她?是她救了我还差不多。”

“救你?”

梦玉微微别过头精致的脸上露出当然的模样,道:“不然呢?你以为命尸说叛就叛?这也太瞧不起茅山法术了吧。”

张玄不说话,点点头算是回应,这才说得通为什么梦玉能够反叛杀死契主。只是母亲她是用什么方法救的?

张玄看向梦玉,目光带着询问的意味。

梦玉似回忆,又似敬佩的说道:“我说过,你母亲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儿,也是个果断的人。人人都以为那姜梦涵是想夺了你去炼邪法。只有她想起了茅山典籍里的换魂移尸禁术,也只有她发现了我灵智不低。”

梦玉虽是这么说,但是当年柳眉能够发现她灵智不低,也少不了她的提示。虽然她是命尸,被姜梦涵控制。但是命令总有漏洞,偷偷手下留情和暗示下,柳眉这才得以发现梦玉生了灵智,并且不想被姜梦涵夺取身躯。

张玄听到这,不由问到:“母亲她怎么了?”

“精血为引,三魂为锁,封汝神魂,永世不脱。”梦玉幽幽的说出了这句话,然后看向了张玄。

“诅咒之术?”

梦玉点点道:“你母亲很果断,当场解除了和那个小家伙金蚕蛊命蛊契约,让它保护你。然后就以三魂为代价诅咒姜梦涵与我的契约。三魂纠缠,让她暂时断了对我的控制。然后剩下的你们都知道了。”

剩下如何,梦玉在先前早就说了,她亲手杀了姜梦涵。只到了末,茅山巫蛊一脉还是没有留下一个人,毕竟姜梦涵还有诸多厉害蛊虫,难以对付。一场大战以同归于尽告终。

张玄终于是知道了自己的小金是这么来的,也知道了自己母亲为了自己,用灵魂来诅咒的事。他问到:“我母亲最后怎样了。”

梦玉笑着道:“小屁孩,这回你可要谢谢我,本姑娘花了二十年时间才慢慢将你母亲三魂从我尸丹里分离出来,送进了轮回。虽然她三魂受损,来世入不了修炼界,但是当个普通人还是没问题的。”

张玄虽然觉得这梦玉不靠谱,她一个僵尸怎么送人进轮回?但是她一尊尸王没必要撒谎,只怕是逮住鬼差强逼送人吧。

虽是如此,却是实实在在帮了张玄的母亲。张玄正色道:“谢谢。”

梦玉嘴角挂着微笑,见张玄这么正式的道谢,忽然起了调戏的心思,道:“再叫我一声姐姐才算你谢过。”

张玄脸色一黑,妖女,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想了想梦玉的恐怖实力。张玄还是选择了从心,转身就走。

梦玉见他要走,不急不缓的跟在身后道:“哎哎哎,小屁孩你怎么就走了?”

“你再喊我小屁孩,我就和你拼命。”

“可是我喜欢喊你小屁孩啊,当年我见你时,你还是胖娃娃。”

张玄:……

“叫我张玄。”

“哎,张玄慢点走,等等姐姐。”

张玄不耐烦的声音和梦玉的娇笑声渐行渐远,逐渐出了高树林。

千鹤道长看的迷糊,怎么突然就走了?问道:“师兄这怎么办?这梦玉尸王她到底想干什么?”

四目道长为人机灵,看出了门道说:“还能怎么办?凉拌。她要跟着你还能不让不成?你打的过她?至于目的,还不明显吗?她根本就是冲着小玄子来的,到底想干嘛我是不知道。不过我猜是当年师妹和她做了什么约定吧。”

四目想起当年的柳眉师妹,那个精明干练的小辣椒,要说没提要求就帮梦玉解除命契。他是绝对的不信,那几率比他四目真人开门送金条的概率还低。

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一阵收拾,去寻了一休大师,也一起出了高树林,赶回自己院子。皇族僵尸事除了,但是还有不少事情要解决。

第四十六章 对小阿哥的安排

一行人回到院子差不多已经是天明的时候,千鹤道长东南西北四个弟子早就护着小阿哥一行人在这院子休息了半宿。

树倒猢狲散这句老话说的不假,本来清廷倒台人心就已经涣散了,能拉起这么一支队伍来算是小阿哥这一脉动了不少的能量。

本以为是简简单单的运送皇叔的尸体回绒北,没想到竟然碰上尸变。这尸变还不一般,皇族僵尸凶得很,一出棺就杀了几个人,直接把队伍吓了七零八落。如今还跟在小阿哥身边的也就只剩三个护卫和乌侍郎还忠心耿耿的跟在他身边。

回到院子的几人除了梦玉,要么是一身伤,像四目道长因为一句妖女被梦玉打成猪头,要么是像张玄一样耗光了灵力。几人的状态着实不好,只怕都要修养一阵子。

“师傅你怎么受伤了?”

梦玉随着众人来到到了四目道长和一休大师的小院,见到出门迎接大师的菁菁,眼睛一亮,一副熟络的样子,问道:“小妹妹,你房间在哪?我去补个觉。”

她一点也不见外,反而是在菁菁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一休大师,一副你不让试试的表情。

一休大师看着不知所措的地菁菁,皮面一抽,然后迅速的从心,他可不想和四目一样被打的鼻青脸肿,道:“菁菁,带这位前姑娘去休息。”

一休大师本来想说前辈,但是见梦玉眼睛一瞪瞬间改口。梦玉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打了个哈欠,跟着菁菁走了进去。

她是银甲尸王不假,对于阳光没有一般僵尸那么害怕,触之即伤。她一身浓郁的尸气,足以抵挡太阳的阳气。所以她不怕太阳,只不过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就像猫不喜欢水一样,所以她大多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

梦玉一走,几人顿时松了口气,就算是知道不会有危险,但是身边有这么一尊恐怖的存在,谁也不敢放轻松。

“哎呦,痛死我了,嘉乐快去拿跌打酒来。”

“哦哦,师傅你等等我这就给你拿。”

嘉乐转身回屋去拿跌打酒一边小跑,肩膀一边不住的抖动着,嘴里小声的嘀咕着:“没想到师傅还有今天,嘿嘿嘿。”

嘉乐师兄自然不知道阴神境耳目聪明,虽然他很小声,距离也不近,但是包括张玄在内,四目道长、千鹤道长听的是一清二楚。

张玄和千鹤道长憋着笑,一旁的四目道长已经是脸都黑,道:“这个臭小子,看来平时是我爱得太少了。”

四目道长虽然是眼中透出恶狠狠的神色,但是搭上他的一对熊猫眼,实在是有些滑稽。

不去管四目师叔和嘉乐师兄的师徒日常,张玄转过头问道:“千鹤师叔,皇族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千鹤道长沉吟了一下,说:“先去解释吧,毕竟那皇族僵尸死了怎么样都要有个交代。”

张玄点点头说:“师叔,我同你一起过去吧,你在皇家办事多年,虽然是为了修炼和斩妖除魔,但是总归是受了人家的恩情,如今虽是因果了结,但是人情上总有几分不便之处,便让我帮你说道。”

千鹤道长点点头:“这样也好。”

“咚咚咚”

千鹤道长敲响了小阿哥他们的房门。小阿哥一行人四五个,又都是男的,安排在一休大师家多有不便,所以是在四目道长家住下了。

“谁啊?”一道娘声娘气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张玄一听就知道是那个乌侍郎的声音,也就他一个随身侍奉的太监跟着小阿哥。

“乌侍郎,是我。”

“哎呦,千鹤道长,你可算来了。刚才吓死人家啦。”

乌侍郎快速地拉开房门,见到千鹤道长就像是见到了亲人和救星一样的惊喜。他左手拿着小手帕冲着千鹤道长一挥,算是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把千鹤道长拉进了房间,拿着手帕的手轻轻拍着心脏,一副吓坏我小心肝的样子。

乌侍郎还没回神,三个侍卫的领头人就凑了过来,问道:“千鹤真人,那王爷的尸身怎么样了?”

侍卫头领是个江湖老手,话里话外对千鹤道长是礼数十足,虽然明知那个王爷是尸变了,但是语言间还是谨慎而委婉。

乌侍郎这才回过神,忙问:“是啦是啦,王爷的金身怎么样了他刚才的样子吓死人家了。”

千鹤道长沉声道:“王爷他尸变了,尸身已经被我们销毁了。”

乌侍郎一听急了,道:“千鹤道长,你们怎么能这样?那……那可是王爷的金身,你……”

“乌侍郎,不要为难千鹤道长,这是大概就是皇叔的命运吧。”

三个侍卫让开一条道路,小阿哥从后面走了出来。

“小阿哥,你怎么起来了”乌侍郎靠了过去,着急的问到。

小阿哥摆摆手让乌侍郎不要担心,对千鹤道长微微一礼,道:“今夜之事,实在辛苦千鹤道长了,从此以后,道长便是自由人了。”

“小阿哥……”

千鹤道长虽然知道因果了结了,但是小阿哥如此礼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

张玄在一旁看出了千鹤道长的为难,出声解围道:“如此,张玄在此代师叔谢过小阿哥了。”

张玄出声,吸引了屋里人的注意。

乌侍郎手帕一甩,娇声问道:“这个小哥是?”

千鹤道长介绍道:“这是张玄,我的师侄,这次事发突然,全靠阿玄他帮忙解决。”

小阿哥点点头,谢道:“辛苦张玄道长了。”

小阿哥不过是十一二岁模样,但是确如此老成持重。若是旁人只会觉得他成熟和优秀,只有张玄觉得这小阿哥身上背负了这个年纪不该背负的东西。

清廷的覆灭,乃至家族的磨难,就连护送皇族回绒北的事,也落在了他身上。

想到这,张玄忽然想帮这小阿哥一把,也算是代千鹤师叔承了恩情,于是出声道:“小阿哥,事已至此,我倒是有个建议适合你,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小阿哥露出惊讶的神色,良好的教养让他按捺下惊讶,规规矩矩说道:“愿闻其详。”

张玄问道:“小阿哥如何看待清廷情形?”

乌侍郎一听这个问题,急道:“小哥,你……”

三个侍卫也是怒目而视,一副要翻脸的样子。清廷如何,不言而喻,已经是被推翻了,这个问题不亚于戳到了痛处。

小阿哥目色一暗,然后摆手让乌侍郎和侍卫稍安勿躁,问道:“苟延残喘。”

小阿哥说了四个字,又想到今天的情形,又补充道:“树倒猢狲散。”

张玄点点头,这小阿哥是个明白人,看的清楚,也没有坚信自己能力挽狂澜的自傲。

于是张玄说:“现在孙先生南方练兵,跃跃欲试,不甘心大好局面被奸人窃取。袁大帅也是野心勃勃,有图谋中原之势。四下军阀混战,野心之辈频出,外患不绝。小阿哥认为,清廷皇族在这些人眼中,是什么?”

小阿哥虽然知道清廷倒了,皇族的日子会每况愈下,但是听完张玄分析,惊出一身冷汗,脸色苍白。没有依靠和实力的皇族,在这乱世,只能任人鱼肉。

咬着牙吞吞吐吐,半天终于说出几个大字:“为人鱼肉,任人宰割。”

张玄点头道:“这是皇族的处境,也是我将要给你的建议的原因。如果可以隐姓埋名好好过一辈子吧,就不要回绒北了。在那里,皇族未必会好过。等到争霸之时,皇族血脉只会成为任人操控的傀儡。就算是平定了,只怕也是沦为被清算的血脉。”

张玄解释得很清楚,这也是根据后世清朝皇族的遭遇作的分析。

小阿哥一行人听完,陷入了沉默,乌侍郎和三个侍卫都看向了小阿哥。虽然小阿哥年纪小,但是作为仆人,在这些决定上都是依小阿哥的决定。

小阿哥神色带着几分挣扎,他在权衡利弊,是选择皇族的身份坎坷的活下去;还是选择隐姓埋名,平安的度过一生?

他抬头看了看从小就照顾着自己的乌侍郎,岁月的痕迹,一路奔波的风霜,让他显得十分疲累。

小阿哥顿时做出了决定,他坚定的点头道:“谢谢张玄道长的建议,我愿隐姓埋名,平安一生。”

他微微一拜,这一拜也象征着他放弃了皇族的身份。

他转过头,笑着对乌侍郎道:“乌叔叔,溥文以后要多麻烦你了。”

一声乌叔叔,乌侍郎听得是泪眼汪汪,哭道:“小阿哥,你……”

浦文笑着帮乌侍郎抹了抹眼泪道:“乌叔叔,这里再也没有小阿哥。”

乌侍郎道:“好好好,再也没有小阿哥了,我们平平静静的过,去学堂,去玩,没有小阿哥了,没有了好。”

乌侍郎有些语无伦次,言语中既有对清廷的不舍,也有对小阿哥能逃脱漩涡的高兴。

安抚完乌侍郎,小阿哥转头对三个侍卫抱拳微微一拱,道:“一路上谢过几位将士的护送了,只是浦文日后只是个普通百姓,只怕给不了你们似锦的前程了。从今天起,几位也是自由人了。”

语落,侍卫头领和两个侍卫相视一笑:“哈哈哈,既然没有小阿哥,哪里还有将士,不知道溥文少爷介不介意,多几个邻居?”

溥文听到侍卫头领的回答,红着的眼眶流下了泪水。危难之中,不离不弃才最见真情。

张玄见他们几人决定一起隐居,心中暗自点头,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平静的度过一辈子。

张玄有心再帮他们一把,出声道:“既然决定隐居,我这里到还有些东西可以帮到你们。”

第四十七章 夜话

乌侍郎收拾好心情,似乎做好了当个好家长的决心,凑上来问道:“张玄小哥,是什么东西?”

张玄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拉开和乌侍郎的距离,然后道:“装载王爷的金棺,我帮你带回来了,就放在院子里,你们融了省着点用,大概这辈子也就不愁吃穿了。另外就是我和师叔准备一些符箓给你们防身,能不用上最好。若是真的遇上那些脏东西,也好有个东西保命。”

乌侍郎一听,喜道:“哎呦,真的是麻烦张玄小哥了。”他说着,那着手帕的手微微一挥,想要轻拍张玄胸口。

张玄眼疾手快,悄悄避开。一旁的溥文见了不由得也露出一分笑意。他感谢道:“如此就有劳二位道长了。”

“这是应该的。”

张玄淡淡回了一句,然后就和千鹤道长一起退出了房间。

张玄对千鹤道长说:“千鹤师叔,这下子你是彻底回复自由身了,只不过那些符箓的事,只怕你还要在忙活几天。”

千鹤道长苦笑道:“忙活几天就忙活几天,总好过一命呜呼的结果。没想到我这生死劫。破劫的契机竟然是你?”

张玄答道:“若不是林师叔,我也不知道我是破劫的人。”

千鹤道长道:“阿玄,你和师兄转告一声。此番生死劫过,我会带东南西北他们回大茅峰修炼一段时间。日后有时间,再到任家镇拜访师兄。”

“明白了,师叔”

千鹤道长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终道:“阿玄,那梦玉你自己小心,她时隔二十年不远千里来寻你,必定有隐情。我总觉得不只是柳师妹的原因,你自己多注意,如果事情不对,就回大茅峰避避风头。”

张玄镇定的点头说:“明白了,师叔。”

张玄何尝不知道这梦玉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打又打不过,拿她无可奈何。更别说她曾是茅山长辈的命尸,斩妖除魔有她一份功绩,这二十年来也未曾有过尸王为害一方的消息,算得上僵尸里的异类了。对于她,茅山中人还真是感觉有点进退两难的滋味。

和千鹤道长又说了几句,两人就各自分别要去打坐恢复灵力。灵力耗尽的感觉可不比肾虚的感觉好多少,一副身体被掏空虚弱感。张玄更不喜欢这种状态,因为没有安全感。

张玄打坐恢复了一天,醒来时已经是差不多傍晚了。

他出了门,看见嘉乐师兄一个人在忙活着晚饭,便上前问道:“师兄,四目师叔他还没出来吗?”

嘉乐转身一看是张玄,笑着答道:“师父他说今晚可能不出来了,晚饭不用叫他。千鹤师叔他们好像在忙着画符,也说不吃了。对了,师弟,你喜欢吃鱼吗?今晚我给你做清蒸鱼。”

“哦,清蒸鱼吗?那辛苦师兄了。”

张玄退出了厨房,想来也是,他有蛊虫帮忙恢复,梦玉对他下手还是比较轻的,因此恢复得也就快一些。

嘉乐虽然是秋生的堂弟,但是却比秋生勤快多了。这也难怪,毕竟四目道长可不是一个能照顾别人的人,又常年在外,家中事务都是嘉乐一人操办的。

不一会儿功夫,嘉乐就把晚饭做好了,一汤四菜,鱼头汤,清蒸鱼,白切鸡再加两个小菜,虽然不多,但是也够几个人吃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哎师弟,少了一个人,好像是梦玉姑娘,要不要去叫她来吃饭?”

嘉乐冲着一桌子人数了数,发现除了不来的四目道长三人,还少了一个,对张玄问道。

张玄:……

叫她吃饭?师兄你认真的吗?是吃你的肉还是喝我的血?

张玄摇摇头,道:“师兄不用了,我们自己吃吧。”

嘉乐厨艺不错,尤其是鱼,鲜香入味,深得一个嫰字的精华,果然是因为四目道长喜欢吃鱼,才练出这种手艺。

一桌子人昨日是担惊受怕,今天总算是平安了,因此吃起饭来也是格外的香甜,吃的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吃完饭。

吃完之后,就要各做各的事。溥文一行,正想办法融了金棺做好准备隐姓埋名。

说起来,溥文一行人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千斤重的金棺,只拿一个棺盖,剩下的棺体留给了四目道长。用他们的话说,一个棺盖,数百斤够他们用了。

张玄对这些黄白之物不上心,反倒是想快点回到任家镇。出来半月有余,阴阳医馆的夜店也有半月未开,再不回去,只怕生出乱子。

而且蛊虫这一次除了主力的几个蛊虫,损失殆尽,还要重新培养一起。命蛊不足,主力实力有些差距,这都是要解决的问题。

毕竟,出来一趟,才发现自己手段实在有点简陋。

“喂,小屁孩,呆头呆脑的在想什么呢?”

张玄顺着声音看去,屋顶上站着一道身影,红衣长裙,月下而立,正是那梦玉。

她笑着看张玄,目光带着好奇,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山间清泉流水般清澈,但却带有一丝慵懒的意味。

她在看张玄,张玄也在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张玄忽然觉得这身影有些孤独。

旋即,张玄心里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怎么会觉得她孤独?

“叫我张玄,别叫小屁孩。还有别问我想什么,反倒是你想要什么?”

张玄注视着她的脸颊,认真的问道。

梦玉嘴角扬笑,如三月的花儿,她跳下屋顶,站在张玄身旁,身子向张玄靠了靠,熟悉的香气拂过张玄的鼻尖。

梦玉的精致的脸,凑到张玄的面前,精致细腻的脸蛋,在张玄眼中愈发接近,也越发看清楚那一份细微到极致魅力。

两人离得很近,从半指的距离,到鼻尖几欲相碰,喘息声清晰可闻。

张玄不禁后退半步,这气氛他还是有点不习惯。

梦玉却是开心的笑了起来,调戏这小屁孩果然让她感到有趣。

她笑着说道:“小屁孩……”

“我叫张玄。”

“好好好,张玄,我想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唯有一点,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不会害你。”

说到最后一句,梦玉脸色严肃,很是认真。张玄猜不透她话里的真假,但却是第一次在这个慵懒的女人身上看到这样认真的神色。

张玄点头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还有就是不要滥杀无辜,要不然我……”

梦玉却是撇了撇嘴,摆摆手道:“替天行道对吧?茅山上下,还真是一个样。”

张玄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呐,张玄,能不能给我点血?我还没吃饭呢。”

身后又传来梦玉慵懒娇媚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声音里带着一丝渴望和不好意思。

张玄:……

姐姐,你有没有搞错?你没吃饭,就喝我的血?

张玄没好气的说:“山间野兽精怪,多的是血,自己找去。”

梦玉嘟囔了一句:“没有你的血好喝。”

张玄道:“不好喝,就不喝?没有我难道你这么多年就没喝过?”

“哼,姐姐我这二十年除了昨晚,还真没碰过血。怎么?不服吗?”梦玉不高兴的冷哼一声。

“嗯?”张玄还真没想过僵尸竟然不吸血,这是什么情况。

虽说银甲尸王这种层次,一般人畜的血都不会有加强修为的效果,但是作为本能,也不会拒绝吸血,除非有什么意外。

梦玉见张玄疑惑的神色,不知为何,本来不愿说的话,现在却出声解释道:“哼,还不是姜梦涵那个傻女人,用命契控制我吸了那么多婴儿精血,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恶心。”

“恶心?你不是僵尸吗?”张玄脱口而出,但是当他看到梦玉冰冷,苍白的脸色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但我曾经是人。”

梦玉说完这话,就沉默了起来,看着月亮,不再说话。

张玄也沉默了起来,他想起了梦玉话里的一个词“记忆”。他忽然明白了,梦玉不是那种尸身上诞生新的灵智的僵尸,而是觉醒了生前记忆的僵尸。

同为僵尸,前者是幸运的,自始至终从心理到身体都是僵尸。而后者,是可悲的,因为她们是僵尸,但是又想起了人的记忆,拥有的美好,已经失去,人血为食,不复为人。

甚至有的僵尸觉醒了记忆,才发现多年之前自己亲手咬死了家人,这更加可悲。

僵尸,不老不死不灭,为天地不容,存与世,而孤一世。

梦玉她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刺激,才不吸人血的吧。方才屋顶的她似乎是在吞吐月华。只是,月华会有味道吗?

梦玉背对张玄,正生闷气,忽然发现身边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臂。

手臂凑到了脸颊,手臂一抹温暖脸颊能清晰的感觉到。

“喂,只许尝尝味道,少喝点。”

张玄不耐烦的声音从梦玉背后传来,这声音虽不耐烦,但是落在梦玉耳中却是那么动听,似乎停止了很久的心脏,都不觉的恢复了跳动。

“小屁孩,姐姐我爱死你了。”

说完,就抱着张玄的手臂,上下打量,然后小心翼翼的找了个地方,咬了下去,她眯着眼睛,很是享受,像一只心满意足的狐狸。

梦玉所说的话,大部分没有骗张玄,除了其中一件。二十年来,她的确没碰过人血,但是山精野怪的血她了没少喝。不过相比起来,张玄的血对于她来说,更加特殊,因为他的血是甜的。

说到底,张玄还是被这个狐狸一样的女人给骗了血。

“喂喂喂,女人,够了,再喝就贫血。”

“唔唔,再喝一点点,明天姐姐我送你个礼物。”

第四十八章 返回

梦玉吸血,似乎真的是尝尝味道而已。她比起第一次来,有了分寸,只是轻轻的咬了一口,然后吸了点血,大概也就一管血左右。

张玄是修炼中人,又是阴神境,身体恢复和造血倒是比一般人厉害一点,这点血倒是还出的起。

只不过当张玄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众人的目光怪怪的。张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疑惑着走到客厅。

就看到四目道长迎面而来,他笑着给张玄一个你懂的的眼神,说:“你小子好样的,本来还在为你被那个妖女盯上担心。没想到一个晚上你就把她搞定了。还真是不简单呐,果然有我当年风范。赶紧出去补一补,别累着身体。”

四目道长此时。笑得很是猥琐,再加上鼻青脸肿的样子,笑得就像是一个老嫖客。

张玄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四目师叔现在这个样子。张悬心中笃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客厅内的众人正围绕着一个黄黑色条纹的庞然大物,不时点评几句,在场的男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神秘的微笑。

张玄上前一看,一只斑斓大虎的尸体就这样放在客厅里。

嘉乐见了张玄,乐呵呵道:“哎,师弟你来了。这是梦玉姑娘放在这里,说是要给你补补。这梦玉姑娘还真是厉害,大晚上都能打到老虎,可比师父厉害多了。”

张玄脸色一黑,终于知道皮皮四目师叔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很想冲着众人大喊,那女人让我补的是血,不是肾。

不过,看着这群家伙,似乎在怎么解释都没用。

东南西北四个师兄,路过张玄身边,用一种羡慕又怜悯的眼神看着他,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师弟,多多保重,日后师兄给你寻点野生黑枸杞补补。”

每个人拍一次,差点没把张玄的肩膀拍肿。张玄现在是只想冲到菁菁的房间,用一把烈阳符干掉梦玉这个女人,她绝对是故意的。而且一定是昨晚就计划好的,他脑海中浮现梦玉昨晚那个眯着眼的微笑,仿佛就是一只得逞的狐狸,一想到这张玄就觉得心里发堵。

这事过后,张玄是再也受不了这怪异的气氛,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回到任家镇。

这一次张玄倒不是一个人上路,梦玉这个女人难得的没有在白天睡觉,撑着个白色的油纸伞,跟在张玄身边,要和他一起回任家镇。

张玄那夜与她说过话,知道推脱不得,也就由着她跟着。

四目道长的住所和任家镇离得不算太远,左右不过寻常人几天的路程。张玄以为按照一个是银甲尸王,一个阴神境的修士脚力,应该会很快就到。

却没想到梦玉这个女人,到了白天因为讨厌太阳,整个人比往常更加慵懒像一只整日里打盹的猫儿。也是因为梦玉的磨蹭,两人愣是将近一周才到达任家镇。

回到任家镇,张玄打开阴阳医馆的门就发现院落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客厅里也是纤尘不染,应该是婷婷她经常过来收拾。

“小屁孩,你房子还蛮大的嘛。”

进了屋子,没有了讨厌的太阳光,梦玉这女人又恢复原来的性子,走走看看,不时翻动张玄放着的药材。

她走进里屋,四处打量了一下,冲着外面的张玄喊道:“这个房间是我的了,小屁孩,姐姐我要补觉了。”

张玄懒得去反驳这女人对她小屁孩的称呼,反正他说了也没用。

至于选房间这事,与其说是问张玄,不如说是通知张玄。

张玄这一路上对梦玉这女人也是有了几分了解,知道她看着随意,但是她看上的东西就是她的,谁抢都不行,这房间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这样也好,梦玉跟着他有着自己的目的,与其赶她走和她对着干,让她在暗处谋划。还不如这样放到明处,毕竟他张某人是个从心的人。

张玄稍微收拾一下东西,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九叔那里,他这次回来,有不少事情都要和九叔知会一声。

“文才师兄,秋生师兄,师叔在里面吗?”

张玄见到两个师兄在院子里扎马步练功,便开口问了一句。

两人转过头看到是张玄,惊喜道:“师弟,你回来了。”

两人说话间,迅速起启身,来到张玄身边嘘寒问暖,热情十足。

但是张玄却感觉,这两个师兄似乎实在躲练功。

果不其然,还没等两人嘘寒问暖完,一个巴掌就先后落在两人头上。

“装什么热情,还不快去练功,一炷香的马步,一点都不能少。谁少了,定身符伺候。”

九叔阴着脸出现在两人身后,每天才这么点修炼都想着偷懒,当他林九是好骗的吗?

张玄看到九叔出来,行了一礼道:“师叔。”

九叔看了张玄一眼,道:“你先进来吧,这次的事,四目和我说过了。”

张玄也不意外,虽然水镜玄光术远距离会耗费不少灵力,但是这次遇到的事,不仅涉及了自己师弟的生死劫,还引出了一尊相当于炼虚境的银甲尸王,四目师叔不可能不向九叔通信。

秋生和文才两人被九叔赶去扎马步,头顶水碗,跨下燃香,比之前更是辛苦三分。

而张玄则是跟着九叔进了屋内。

两人坐定,九叔开口就和张玄说:“这次你刚刚突破阴神,我就贸然让你出去,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是我大意了。”

张玄见九叔面带愧意,出声安慰道:“事出突然,谁也无法预料,师叔不必往心里去。只是这梦玉该怎么应对,四目师叔后千鹤师叔都拿不出个章法,师叔您看?”

九叔沉吟了一会,说:“梦玉这事,你先宽心,我会寻个方法应对。你且专心修炼,她的事情还不是你这个阴神境可以应对。”

九叔想了想,又补充道:“从今往后,你抽出小半日来我这,我给你讲道,帮你理顺往后的修炼方向。”

张玄点头称是,这弟子突破新境界后,传道授业之职,本是师父的责任。只是张玄是拜在自己父亲门下,父亲早亡,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九叔代父授业。如今张玄突破了阴神,自然也是九叔来传道。

九叔看见天色已晚,便开口道:“你先回去吧,将近一月未开医馆,你那里可汇聚不少东西,在不解决,只怕是要生祸事了。”

张玄点头,九叔说的他自然明白。虽然觉得九叔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总感觉九叔好像有什么事情。

九叔的有什么事,张玄不知道。不过能让九叔一反常态的只怕是件要紧事。张玄心道:师叔只怕是走了急事,这人蛇之事,看来得再找个时间和他说了。

张玄不想耽搁九叔自己的事,便起身和九叔告别,出了门去。正如九叔所说的,这几日自己也要加紧时间把晚上的店开起来了,要不然那些东西只怕是要造反了。

张玄却是不知道在他走后,九叔走到了里屋的祠堂里,在供奉的祖师塑像面前上了三柱祭神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道:“祖师爷在上,弟子无能,为保后辈,斗胆请天师拂尘一用。”

说完,九叔还是保持着拜的姿势。只见祖师塑像眉心飞出一道金光,落在塑像手拿的拂尘上。金光没入瞬间隐没,但是拂尘的气息却变得强大起来。

这天师拂尘是祖传之物,威力不小,这次上香,不只是为了动用这拂尘,也是为了请动祖师爷的力量。

拜着的九叔见得了祖师的应允,便起身拿起拂尘。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在塑像后面的八卦阵图上,八卦阵图按照卦象分割成八个小块,挂在墙上,合成一个完整的八卦阵图。

九叔看着这阵图出神了片刻,回过神,就果断的伸手拿下八个小块,咔嚓一声,合成一块阵图,背在了背上。

一身黄色道袍,手持拂尘,后背八卦阵图,九叔看起来比往常更加的威严,他神色之间也满是凝重。手上也是在收拾着各式各样的符箓,分类叠好,放在身上各处,像一个战前的将士。

九叔的这些动作间的果断和坚决,不像是个道士,倒像是个出征的英雄。

只是九叔的这些举动终究没人看到,他趁着夜色,悄悄的出了门去,而出门的方向,似乎正是任家镇。

第四十九章 夜斗

九叔赶到任家镇外的树林里,就停下了脚步。他拿出罗盘,用风水秘术测看这小树林的方位后,取下了背后的八卦阵图。

茅山弟子出山开辟道场,师父都会传下一两件法宝或者是独门的秘法。

九叔的大师兄石坚,得到的是闪电奔雷拳和木椿大法,闪电奔雷拳威力巨大,轻则能手掌闪电,击如雷轰,修至大成,可以引动天雷。木椿大法则是拟木而生,可以操控树木,有着生生不息的特性。

而像千鹤道长得得到的就是先前的四象伏魔阵,四目道长得到的是请神术,只不过他学而未精,要不然就不只是请祖师爷了。

而九叔所得就是这八卦阵图,合则为法器八卦镜,照阴阳,庇正道;分则为八卦锁天阵,八卦各在一方,八种力量困住阵中人,磨灭敌人。只是这阵法消耗不低,九叔向来不敢轻易动用。

九叔按照计算出来的方位,将八卦阵图分为乾、坤、震、巽、坎、艮、离、兑八卦,八个小角,分别埋在八个方位。

九叔布下阵图,掩埋好后,拿出一张黄符,叠成纸鹤,口中呼出一道灵气,吹活了纸鹤。

两指大小的纸鹤,煽动翅膀,快速划破夜空,飞向任家镇。与此同时,九叔那着拂尘,盘坐于地,开始闭目养神。

灵鹤小巧,飞行无声,又被九叔施过了法,悄无声息的飞进了张玄的阴阳医馆。

张玄正在修炼,毫无察觉,这纸鹤飞进了梦玉的房间。梦玉见了这纸鹤飞进窗户,也不惊讶,微微一笑道:“果然来了吗?”

她用一条挂着小玉佩的红绳把披肩的散乱长发束了起来,目光变得凌厉,不负往常慵懒样子。

梦玉檀口一开,淡红色的尸毒雾气,从她口中呼出,飘向房间的四角。她对着张玄房间的方向微微一笑,低声自语道:“小屁孩,先让你的小宝贝们休息一下,等姐姐回来再给它们解毒。”

语落,跟着纸鹤飞出窗外,夜幕下只有一道黑影飞速穿行,《子不语》所言僵尸为走影大抵如是。

“踏踏”

任家镇外小树林里,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九叔闻声,双目一睁,目光炯炯望着树林的一边。

月光之下,树林边缘一道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近,“踏……踏……”有规律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却有着自己气势,树林里虫鸣声也为之全部沉寂。

九叔站起身来,手拿拂尘,抱拳朗声喊道:“茅山林凤娇见过梦玉前辈,斗胆请前辈到此只为两事,望前辈勿怪。”

九叔话里说的委婉,但是语气间却是十分硬气,一派宗师的模样。

“哦,原来是玄虚子的乖徒弟?是哪两事你说来看看?”梦玉笑着发问,但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怕九叔说了也不好相与。

九叔自然知道今晚可不是说说就可以了,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说道:“第一件事,就是望梦玉前辈不要滥杀无辜,不得搅乱任家镇上下的安宁。第二件事,敢问梦玉前辈,跟着我那师侄所为何事?不知可否说出来让林某参详一二?”

九叔说到第二件事,语气骤然变冷,目光一凝,望向梦玉大有咄咄逼人样子,他的气势也在节节攀升。

梦玉见此,一声冷哼:“要我守你规矩?你算老几。不过是炼神境合一后期,也敢来管本姑娘的事?”

语落,银甲尸王的气势暴增,骤风以梦玉为中心,肆虐在树林中。梦玉目光凌厉好不避让的和九叔对视,局势瞬间危急。

九叔冷哼道:“你也不是当年那个半步金甲尸王。”

梦玉脸色一冷,道:“银甲尸王,收拾你搓搓有余。”

当年她解了命契,没有身陨而是修为大减,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九叔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前辈休怪林某动手了。”

“怕你不成。”

梦玉语落,也不等九叔回话,口吐红色雾气就冲向九叔。这尸毒与其说是雾气,不如说是浓云,是火焰,还未近身热浪就已经袭来。所过之处草木瞬间干枯化为灰烬。

九叔面色一肃,不避不让,手中拂尘一挥,金光闪现,如锋利的刀刃,劈开了雾气。

“没想到玄虚子那家伙把天师拂尘承给了你,还请了祖师帮忙,怪不得敢和我动手。就是不知道,这请一次要你供奉多少年?”

梦玉冷笑着说道,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冲着欺身而来的九叔就是狠狠一抓。

九叔面对这迅疾的一抓,险之又险的一个铁板桥避了开。他化守为攻,趁机左手飞出两道五雷符,蓝光闪现,飞向梦玉。

梦玉见状,衣袖一挥,红色的尸毒撞上这五雷符,轰隆一声,烟尘、枯枝、落叶四起,一时间看不清各自身影。

梦玉笑道:“你倒是比你几个师弟有本事,但是光这样可是不够。”

一边说,一边是尸气缭绕,尸毒也像群蛇一样乱舞。洁白如玉的拳头,快速的向九叔打来,僵尸肉身才是根本。

九叔虽然能用精神力查看这烟尘之中的状况,但是却还是在修为上差了梦玉一筹。

梦玉这一拳打来,九叔已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只能急忙中衰动拂尘,一把缠住梦玉的拳头。

虽然常言道以柔克刚,但是这拂尘急忙甩出,柔而无劲,哪里能克住梦玉有备而来的拳头?

稍微一卸力,这拳头就落在了九叔身上。

“噗”

九叔一口鲜血喷出,倒飞出去。这伤不轻不重,但在这本来就以弱对强的战斗中无疑是极大的劣势。

九叔顾不上擦拭嘴角的鲜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天师拂尘已经是光芒暗淡,祖师爷的力量消耗殆尽。

九叔这头受了伤,但是梦玉也不是毫发无损,她的拳头上布满红线,是方才拂尘灼伤留下的伤痕。

她毫不在意,笑道:“怎么?你祖师之力快用完了,你一个小小的炼神修士还要和我斗?”

九叔面色一沉,看来不得不用底牌了,哪怕他代价很大。

他把拂尘养地上一掷,柄端没入土地。道袍一脱翻在地上,咬破食指在上面画上符咒,口中呼道:“天清清地灵灵,卦守八方,星象显灵,八卦阵起。”

“砰砰砰”

八声暴响,先前埋下的八块八卦阵图显现,接引星光。瞬间一个八卦阵的虚影在这树林里形成,而梦玉正在这阵中央,八种力量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梦玉见状,脸色陡然一变,冷声道:“好一个林凤娇,好一个玄虚子,他连这东西都传给了你。只是,你不到炼虚境,你敢起阵吗?”

九叔脸色苍白,冷汗不住的往下流,这阵法只是起个预备,就让他消耗七七八八,若真的动用,代价真的不小。

“左右不过是阳寿而已,我敢用,你敢接吗?”

梦玉早就不是当初的半步金甲尸王,现在的她还真的不一定接的住。

两人僵持不下,忽然间梦玉收了尸毒,笑了起来,道:“不就是不滥杀无辜吗?答应你就是了。反正我二十年没喝人血了。”

九叔却问道:“你到底有何目的?”

梦玉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张玄是前路。”

九叔听到这话,忽然一愣,然后问道:“谁说他是前路?”

梦玉却是笑了笑,也不大答话道:“这世界天师就是顶端,你们倒好,还有轮回,还有前路可走,可僵尸不老不死不灭,不入轮回,这天地,就是个牢笼。”

九叔闻言也沉默了,但是对方的目标是张玄,不管她有什么理由,都不能作为放过她的理由。

梦玉见到九叔眼中的坚定,知道他不会被这么说服。

“放心吧,不管我有什么目的,都不会伤害小屁孩的,这是我与柳眉的约定。而且,你看了这个总该相信了吧”

梦玉说着,掀起衣袖的一节,只见她小臂上,一道红色的神秘符咒印在上面。

“命契?!”

九叔脱口而出,眼中满是震惊,这银甲尸王怎么会与张玄缔结了命契,生死相交她也愿意?

忙问道:“阿玄怎么会与你缔结命契?”

梦玉放下衣袖,笑道:“是我和他缔结了命契,而不是他与我。这命契,他可不知道。”

九叔沉声道:“这你也愿意?”

梦玉摇摇头道:“没什么愿不愿意的,我说了,他是我的前路。”

九叔见状,解了阵法,虽然很累,却还是冷声警告梦玉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要是你敢伤害他,下次来的就不止我一个了,而是茅山上下。”

梦玉摆摆手不耐烦道:“行了,知道了。我本来就没打算害他,你们茅山上下一个个的都想找我麻烦。我不只不会害他,还会给他当护道人。修为太低了,可帮不到我。”

梦玉说完,就一个闪身消失在树林里。

九叔见她消失,也不阻拦,反而是虚弱的喘着粗气,刚才差点就支持不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收拾好阵图离开这片树林。余下一片狼藉,任谁也想不到曾经有人在这里有过一场大战。

第五十章 医鬼

张玄回到任家镇的第二天,就去拜访了任婷婷家。不过这去了才从李英凤口中得知,任婷婷已经和任发外出学习经商半月有余,就连阴阳医馆的打扫的事,也是她拜托了秋生和文才两人帮的忙。

张玄虽然告诉过任婷婷他并不重视经商的分成,但是任婷婷这个姑娘总是想着为张玄做些什么,张玄也不好说什么,索性就由她去了。

只不过等她这次回来,或许可以引她入门修炼,毕竟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张玄发现婷婷并不怕这些虫虫兽兽,甚至有点像养宠物一样感兴趣。

出了任家大门,张玄就到市场买了些麻雀仔的内脏和一些香烛元宝,夜里开店是少不了这些东西的。准备好东西,张玄就回到阴阳医馆开始给镇民们治病。

阴阳医馆本意是为了医治疑难杂症吸收更厉害的病气给阿宝修炼而设立的。不过在镇民们发现张玄看病收的诊金少疗效好的情况下,就连小病也会来这里看。

乡里乡亲张玄也不好拒绝,也就给他们治了,些许病气对于阿宝修炼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到后来不知是谁传出了张玄喜欢收怪虫毒虫。小镇的居民知道了,隔三差五的就会送来他们发现的毒虫,前段时间望月鳝都送来了几条,乡亲们也不要张玄给的报酬,这下子倒算得上邻里之间的礼尚往来了。

抓毒虫这事,张玄多次推脱不得,又怕他们好心抓这些毒虫时出事,就送了不少解毒药给他们备着。

这一送反倒成了张玄在任家镇的声望,人人都道九叔有个好师侄,听得九叔是走路带风,只是苦了张玄两个师兄。

到了半夜,在院子里配合着飞翼冰蚕打坐修炼的张玄在吞吐最后一股灵气后,睁开了眼睛。

夜深人静,也该是开店的时候了。

晚上开店医鬼,其实很简单,并不需要什么香案贡品,这东西只是个添头,有也可,无也罢。

本质上,这医鬼还是个交易,我帮你医病,你给我酬劳,仅此而已。当然这医鬼还是会有功德的,虽是医鬼但是也不乏超度往生,这自然还是能积累不少功德。

医鬼虽有功德,却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毕竟与鬼物来往,就意味着麻烦,能解决麻烦的人才不会嫌弃麻烦,赚取功德。

更别说这医鬼也有“医闹”,这“医闹”可是简单粗暴的很,不是你死,就是魂灭,一切都看双方本事。

张玄在这院子里摆上一个黑色的案台,一张靠背宽椅,案台上放着两个黑色大罐,一左一右,一时让人猜不透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张玄又从黑棺空间里拿出两个物件,一个是青铜铃铛,造型古朴,上面刻着许许多多的花纹,花纹纠缠,难以辨清,唯独几个鬼脸尤为清晰,直让人觉得心生凉意。

另一个物件,则是一个法铃,高约二十厘米,尾部是成三叉剑状的柄,前端是一个开口约九厘米的铃。

这法铃颜色暗黄,是由黄铜铸造,周身刻着道家符咒,多是驱邪醒神的咒语。法铃有个名号,叫帝钟,还有个更为民间熟知的名字,唤做三清铃。

有道是“振动法铃,神鬼咸钦”指的正是这三清铃。

张玄站在案台前,拿起三清铃,在三清铃上虚画几个符咒,输入灵力激活了法铃上的咒语,口中呼道:“天清清地灵灵,法铃听令,传我号令,医馆已开,有求速来,敕。”

这法令倒像是将张玄的意思附在铃声当中,传播给这方圆百里的鬼类。游魂蒙昧,且鬼类一般情况下难通人语,还不如这三清铃一响,传讯的更快。

“铛铛”

张玄摇响了三清铃,铃声清脆悠扬,飄响在院子里,而听不见的铃声,更是像波浪一样向远方传去。

张玄的三清铃铃声,不过是个提醒和开始。这些个还没有去投胎的鬼魂,大都是些游魂野鬼,或者是地缚灵之流,身不由己。若是没个指引开路,他们连自己死的地方都走不出,更别说来张玄这里了。

张玄拿出一张黄符贴在那串青铜铃铛上,用灵力激活了符咒,然后轻轻摇响了青铜铃铛。这铃铛声细微而密集,听起来倒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张玄没有在意这铃声,出了门去,将这铃铛挂在了屋檐下。这铃铛贴了黄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己摇动一次,铃声仿佛路引一般,能够指引前来医馆的路。

张玄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等着今晚要来的“客人”,院子里又陷入了沉寂。

不多时,张玄就感到门外有鬼气涌动,似乎是有东西来了。张玄也不去开门,这鬼物上门,开不开门都是一个样,只要是门口挂上青铜铃铛,这些鬼物自然知道张玄开张了,会自己进来。这也是张玄前段时间医鬼的做法,这些个鬼物都清楚的很。

不一会,那些在门口徘徊的鬼气动了起来,门板上一个脸色苍白、满脸皱纹的老者脑袋,他两眼微凸,一条长长的舌头就这样挂在嘴巴外面,让人不寒而栗。

张玄对这样的场景是习以为常,他看着这吊死的老鬼一点点的从门里挤出来,走到了自己面前。

这老鬼看着吓人,但是对张玄却是很恭敬,他对张玄拜了拜喊道:“刘存见过先生,还请先生救我。”

他虽是咬着一条鲜红色长长舌头,但是吐字却很清晰。张玄摇摇头道:“你这魂体的吝气又多了不少,若是我在不回来,只怕你就要变成厉鬼了。”

吊死鬼刘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道:“离不开吊死的房间,整日看见我那不孝顺的儿子和儿媳妇,我就忍不住要发火。”

张玄摇头道:“儿女不孝,你就把自己吊死?现在走脱不了,死了还要受罪,何苦?这阴丹拿去,过几日我把你们一并超度了送下去,别想着找替身,不然到了下面,够你受的。”

张玄先是召唤出飞翼冰蚕小金,让它吞了这吊死鬼身上的吝气,然后从左边黑色罐子里拿出一颗黑色的圆丸,递给了吊死鬼刘存。

这吊死鬼双手接过阴丹口中称谢,然后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块黑色的小块。张玄把这黑色小块捡了起来,放进右侧的罐子里。

然后开始等在下一个鬼魂的到来,这吊死鬼倒也没走,而是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呆着。

张玄所谓的医鬼其实就是给这些鬼物补充阴气。在阳世间,横死、枉死、自杀以及那些心愿未了有执念的鬼魂是很难投胎的。他们有的是地缚灵终生被束缚在一个地方,重复着死亡的那一刻。

有的则是成为游魂野鬼,蒙昧无知,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他们游荡在世间,看得见人世间的种种,却不可触碰,不可感知和交流,每一天都是消耗着自身的阴气,终有一日等不来投胎的他们就会魂飞魄散。

而且鬼物易变,这些鬼物留在世间稍有不慎染了煞气或者受了刺激,反而容易变成厉鬼。

变成厉鬼虽然是实力变强,能够触及人间,但是总归被迷了神志,一旦染血再无退路。不是被修士消灭,就是被打入地狱,不得超生。

张玄的医鬼大抵算得上是安抚一方的鬼物,保卫一方秩序,他给这些鬼物净化吝气、煞气,然后给鬼物补充阴气,等到一定时间就将他们超度送去阴间,这也算是修了功德。

至于方才吊死鬼给他的东西,其实就是鬼物的指甲。鬼物和人其实相差不大,他们的指甲还在生长,每一段时间剪下也无大碍,这东西自然也就成了比较廉价的交易物。当然对于张玄来说,若是鬼物能拿出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也无不可。

张玄院子里的鬼物越聚越多,到了三更天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是站满了鬼物,既有不停滴水的溺死鬼,也有浑身伤口的横死鬼,伸长舌头的吊死鬼死状千奇百怪,也不知是呆了多少年的老鬼。

张玄到了门外,取下青铜铃铛收入黑棺空间,这表示阴阳医馆打烊了。他又取出三清铃一摇,道:“三更已过,关门闭馆。”

三清铃一响,院子里的鬼物都静了下来,数十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张玄。

张玄也不说话,将一个三五十厘米开口的大香炉放在案上,然后点上了三炷一米左右的高香。张玄又在香炉前放了三碗麻雀仔的内脏。

然后对群鬼说道:“和往常一样,三炷高香任你们享用,用完之后,,在天亮之前的离开。这次我医馆半月未开,你们苦等半月也算辛苦,这三碗麻雀五脏算是送给你们了。不过记住了,不要生乱子,不然我就收了你们。”

“谢谢先生。”

张玄虽是冷声冷语,但是这些鬼物还是躬身道谢。有道是鬼神吞香,他们这些个游魂野鬼居多的,哪里来的亲人供奉自己,这样一炷香火只怕要等一年一度鬼节才有机会享用。但是那一天祭祀孤魂野鬼的人有限,而野鬼众多,争那一炷香可是要打的头破血流的。

张玄说完话,等于是给了这些鬼应允,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去吸食那一股祭鬼香飘出的烟气。院子里可以看到那三炷香飘出的烟气,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有时甚至是分成了好几份散开,十分诡异。

张玄也不去管这群鬼争香的场面,略过众鬼,就要往屋子里走,将要进去时,眼睛一瞥,忽然发现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跟在自己身后。

第五十一章 烂赌鬼沈有才

张玄定睛一看,这黑色身影竟然还是熟人,或者说是个熟鬼。瘦瘦小小的个子,白色的麻布短衣,一头中分发,一张紫青色的脸,两个眼窝深陷泛着青色,这不正是往日里来的最勤的沈有才吗?

张玄见是这沈有才,也不赶他,问道:“沈有才,你这往常争香可是排第一个。怎么今天反倒是来找我了?”

沈有才习惯性的微微弓着身子,搓了搓手,陪笑道:“我想请先生帮个忙。”

张玄打量了沈有才,抬眼看了下院子里的群鬼争香,然后说:“你进来吧,说说你想干什么?”

张玄知道,沈有才是个机灵鬼,从他阴阳医馆开张,这沈有才上门求药争香时,张玄就看出了一二。

他与群鬼不同,死了倒还清醒,除了忘记了一些东西和个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沈有才这烂赌鬼,似乎是在赌场待惯了,见了张玄总是一阵溜须拍马,捧着张玄。若是来的鬼很多,还不时帮张玄维持秩序,这一来二去,张玄也就记住了这鬼。

进了里屋,张玄坐在椅子上,看着跟了进来的沈有才问道:“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沈有才与张玄颇为熟悉,便开了个玩笑道:“先生,不若给我烧一副骰子,让我赢上一把,好全了执念,去投胎。”

张玄闻言,笑道:“你个沈有才,还敢跟我讨要骰子?莫要开玩笑。你说你想要投胎,心甘情愿让我超度就得了,何必要完成什么执念。说吧,你觉得你的执念是什么?”

张玄知道这沈有才机灵,开了个玩笑,缓了气氛。玩笑里九假一真,张玄还听出了这家伙怕是有执念未了,而且只怕是和阳间有关。

沈有才嘿嘿一笑道:“先生明鉴。”

他先是拍了张玄的马屁,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说:“先生,我想求你帮个忙,照拂一下芸娘和富贵。”

他说完,又看了张玄一眼,见张玄不言不语,连忙又道:“先生,规矩我都懂,只是小鬼真的放心不下,这些东西都给先生当做报酬。”

说着,他往外掏出了不少东西,草药、黑色石头还有二三十片鬼指甲。

张玄道:“怎么?生前烂赌,现在死了反倒心疼起家人来了?”

沈有才这次倒是不嬉笑了,他有些沉默,半晌才悠悠的叹了一声:“唉,我是个混蛋,害了她们娘俩受苦。”

沈有才生前是个烂赌鬼,这人只要遇上赌,就走不动路,偏偏还是个逢赌必输的家伙。

幸好他生在地主家,家有余财,这才够他挥霍一段时间。只是有时候,这一步一步的衰败,比起一开始就一贫如洗,还要让人难受,毕竟由奢入俭难。

他是一路赌,一路输,输光了百亩良田,气得是他父亲沈大富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就这么去了。

他母亲是哭的稀里哗啦,偏偏拿这沈有才没办法。沈有才赌起来也是个十足的混蛋。父亲头七刚过,就又进了赌场,把房子都给输了去。这下子,叫母亲也给气死了。

幸好他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媳妇芸娘。芸娘是对他不离不弃,跟着他从深宅大院一直到现在的茅草屋,从万贯家财,到现在的家徒四壁,都不离不弃。

芸娘是跟他一路受苦,却也甘心,几年前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那时的沈有才早就赌疯,给这孩子取了个富贵的名字后,就又钻进了赌场,说是要转运了。

这一赌,芸娘连坐月子的钱都给赌没了。寒冬腊月的,若是没有邻居的接济,只怕这娘俩都挨不过冬天。

沈有才这烂人的庄庄件件丑事,在这任家镇可是道不尽说不完的。也亏了这沈有才三年前突然病死,要不然芸娘母子,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张玄拨弄了沈有才翻出来的东西,有些惊讶,道:“你还真是下了血本了,猫眼草、阴魂石、人脸菇……你这是扒了人家的坟头了?”

沈有才拿出来的东西不少,虽不是珍奇之物,也都是些长在坟地里,阴属性的物件,这些东西,通阴阳,人和鬼都碰的了。

只是一般都有些小道行的动物护着,这沈有才是够拼的,这些小东西可都能伤到鬼魂。难怪这家伙,魂体有点不稳。

沈有才听了,苦笑一声:“让先生见笑了。”

张玄却是不说话了,陷入了沉思,这沈有才不心甘情愿,他想要超度他都不行。只是沈有才这个执念……

张玄沉吟片刻后,正色道“沈有才,你这东西你先拿回去。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不能投胎和这执念未必有关系。你再回去好好想想,若是肯直接让我超度你去投胎,这或许是最好的。”

“张先生,这……”沈有才听了,有些急了刚想说话,又憋了回去,道:“既然这样,我过些日子再来寻先生。”

张玄见他满脸落寞,却还是不松口。知道他以为是报酬不够,想要在寻些东西来劝说自己。张玄看着这个虚幻的魂体有些不忍,道:“沈有才,这几颗阴丹你拿去,稳固一下魂体,也不要去冒险,若是真的放不下,就来吧。”

张玄语气真切,一时间反倒让沈有才惊讶起来了。他似乎意识到了真的不是报酬的问题,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既然不是报酬的问题,那又是什么问题?

他思索了片刻,回过神,才想起自己还在张玄这里,忙道:“先生,小鬼想事情出了神,耽误您的时间了。”说完他就走出屋去,消失不见。

“踏踏”

张玄身后传来脚步声,声音很轻,不急不缓,张玄也不回头,这屋里除了他和梦玉没有别人。

“呐,张玄,你怎么不告诉他,他是个枉死鬼,投不投胎和执念没有关系?”梦玉看着张玄问道。

张玄却道:“他是枉死鬼死在别人手里不假,但是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执念?有些事情,他忘了或许对他来说是件好事,直接投胎也没这么多烦恼。”

梦玉哼哼道:“哼,多管闲事。这些个世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哪个没些个苦楚。你渡个鬼都要为他着想,千千万万受苦人,你渡得过来吗?”

梦玉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不由得呛了张玄一句。

张玄被梦玉一呛,苦笑道:“我哪里想过要渡所有人。只是看见,不去做,心里不舒服。”

梦玉也不说话,她看着张玄,似乎发现了他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个男孩,虽然也叹息这个世道的混乱,但是却不像他人一样茫然。

他似乎有一种希望,坚信这世道会变好。他就像是一个见惯了太平的人,这才见不得苦难。

张玄是不知道梦玉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只怕是要惊讶于梦玉的敏锐感觉。

张玄见梦玉一直看着他,便出声问道:“怎么?今晚你不去吞食月华?找我有事?”

梦玉虽然住在阴阳医馆,但两人是各做各的事,互不影响。这突然寻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梦玉闻言,回过神,忽然一笑,然后靠近了张玄,娇声道:“月华有什么好吃的。张玄~,再给我点血和怎么样?”

梦玉今天穿着的是件纱衣长裙,薄纱如雾,和梦玉姣好的身材十分搭配。

梦玉这忽然凑了过来,让张玄看到了这轻薄的纱衣之下,如雪的香肩若隐若现,香气扑鼻而来,诱人犯罪。

张玄坐在椅子上,退无可退,面对梦玉这习惯性的调戏,他还是有些难以招架。

梦玉是个绝顶漂亮的美人不假,但是她更是一尊银甲尸王。张玄这小身板,可不敢招惹她。

而且,你别看着梦玉一副勾人的模样。张玄敢肯定,谁要是忍不住伸手,绝对会死无全尸。

张玄强装不动声色,道:“想都别想,赶紧说正事。”

梦玉见他没反应,也不恼,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微笑,道:“还记得我说过要给你一个礼物吗?”

张玄听到这,脸色一黑道:“你还好意思说。”

张玄因为她送的一只老虎,可是被四目师叔一行人笑了好久,指不定这消息现在已经被四目师叔传回大茅峰了。

梦玉咯咯一笑道:“那老虎可不是姐姐我送给你的礼物,你的礼物在这里。”

梦玉说完,用手扯下了束缚着头发的那一条红绳。红绳一松,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滑落。

这时的张玄和梦玉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凑的很近。如瀑布般的长发滑落,打在张玄脸上,张玄只觉得香气更加浓了。

张玄看着梦玉手上那条挂着一颗小拇指大小青玉的红绳,问道:“这是什么?”

梦玉微微两人脸和脸间的距离,一边伸手去拉张玄手,一遍说:“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玉佩。也是我要送你的礼物。”

张玄脸色一黑,道:“所以怎么就变成你给我的礼物了?”

梦玉把玉佩给张玄系好,拍了拍手,笑道:“系好了,记得不要摘下来。这可是姐姐我第一次送人礼物。”

“喂,女人,这怎么就成了你送我的礼物了?”

梦玉笑着说:“当年我和姜梦涵打斗,发绳给打掉了。见你脖子上正好有这东西,挺漂亮的,就拿来做发绳了。怎么样,姐姐我眼光不错吧?”

张玄:……

张玄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

就又听见梦玉道:“行了,物归原主。你也不用防着我,那屋子里蛊虫看不住我,收了吧。当年你母亲和我有过约定,让我为你护道三十年。我是来还诺的。”

说完,梦玉打量了一下自己给张玄系好的玉佩,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然后起身走向里屋。

“行了,快天亮了。姐姐我去补觉了。”

张玄摸着手上的玉佩,上面似乎还带着余温和香味。他看向梦玉的背影,目光闪烁陷入沉思。

这梦玉说话时真时假,一时间还真的分不清。看来明天要去师叔那问一问了。

第五十二章 九叔谈修炼

第二天一早,张玄一如既往地开门坐诊。开医馆不比其他生意,不可能每天都是病人盈门,还是要看天时,有时候时节碰上了病人就会多一些。

大体来说在这个年代的乡下开医馆,还是十分清闲的,乡里乡亲们些许小病,能挨过去的就会挨过去,一般不会到医馆看病,毕竟都是要花钱的。说到底,还是一个穷字。

张玄也只能是尽其所能,将诊金收的便宜一些,算是积攒功德了。

“张大夫,我娘这病不要紧吧?”

张玄正在给一个干瘦的老婆婆号脉,一旁的年轻小伙见他不说话,着急的问道。

张玄还没说话,那老婆婆就操着浓厚口音的本地话埋怨道:“我都说没得关系,你偏要来看病,这下子又要浪费钱了,咳咳。”

老婆婆虽然是止不住的咳,但是还是小声嘟囔着没事。她倒不是针对张玄,而是心疼看病花的钱。事实上,这老婆婆已经咳了大半年了,直到今天咳出了血,才被儿子强行劝来看病。

张玄笑着说:“你放心,婆婆她会没事的。”

张玄宽慰着年轻人,但事实上婆婆她胸口的那一团黑灰色的病气,好像乌云一般浓密,说是病入膏肓也不为过。好在张玄养了阿宝这个病蛊,治起来倒也有办法。

“阿宝,出来做事。”

“呱呱”

阿宝听到张玄喊话,四个小短腿动了起来,一蹦一蹦的跳上张玄看病的桌子上。上了桌子它没有第一时间就去看病,反倒是冲着张玄比划出一只小短手。

“呱呱”

阿宝:加餐一顿

张玄会意,笑道:“行了,今晚给你加餐,赶紧给人家看病。”

这段时间阴蝗消耗殆尽,阿宝的阴蝗套餐给张玄削了不少,换成别的小鱼小虾,现在倒好阿宝哥看病都会闹报酬了。

年轻小伙和老婆婆早就听说过张玄看病的手段,早已经是见怪不怪,毕竟是九叔的师侄,有些平常人没有的手段这很正常。

阿宝对着老婆婆左看看,又看看,然后对准她胸口的位置,张开了大嘴,肚皮一鼓,那一团黑灰色的病气浓雾好像遇到抽风机一般迅速散开,一股接着一股的飞近阿宝的嘴巴里。

年轻小伙和老婆婆虽然看不见这病气,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母亲的明显变化,脸上的气色变好了许多。老婆婆自己也感到身上一阵轻松,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呱”

阿宝吞完病气,就转过身子,跳下了桌子,回到自己的水缸里去了。

“谢谢你,张大夫。”小伙子连忙道谢。

张玄却道:“先别急着道谢,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婆婆她这个年纪,有了这场大病,还要养很久才能好。现在这病也好了大半,这颗丹药你拿去,给婆婆服下,三五日后会有腹泻反应,到那时病就全都好了。你再寻一些补品给婆婆补一补就好。”

“谢谢,谢谢大夫”小伙子接过丹药,又是一阵道谢,付了诊金就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己的母亲出了门。

一边往外走,老婆婆还在一边嘟囔:“阿力,我们不要买补品,听说补品号很贵,我觉得喝完鱼汤就补回来了。”

张玄笑了笑,老人们都是一个样,看似抠门,但是都在为子女省钱,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老婆婆病气侵蚀重到阿宝都不能一次性吞完,病气纠缠太深,剩下的只能慢慢抽丝剥茧般抽出病气。

这也是为什么张玄还要给她一颗丹药的原因,丹药根本没有什么什么特殊的,也就是些滋补身体的效果,重要的是丹药里藏着的蛊虫。这蛊虫会随着她服下去,在她身体里繁殖,然后一点点清除病灶所在,清理完后会随着排泄物而出。

张玄看病到了中午,就出了阴阳医馆。前些天他与九叔约好的,要到九叔义庄里去向他请教修炼的事。而且关于人蛇和昨晚梦玉护道的事,也该跟九叔提一下了。

张玄来到义庄时见到两个师兄正在和前日一样扎马步,锻炼体魄。两人虽然是汗流浃背,但是却也不敢和上次一样偷奸耍滑。张玄暗笑,师叔手段还真是厉害,难得师兄们这么听话。

张玄和两人打过招呼,就进到屋子里,刚进去就看到九叔在大厅里画符。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话虽然是说的梨园艰辛,但是用在此处也并无不可。

做道士的往日抓妖抓鬼威风凛凛,一把黄符,一堆法器,但是没人知道在平常之时,他们要一点一点的积累符箓。有些符箓一天下来,能成一张就算不错了,毕竟画符这事很费精神。

就连九叔这样修为的道士,在家中也是常画符箓,制作法器,案台上总是供奉着一些法器,让其开光,增长灵性。在道士这一行,如果不做好准备,遇上事情,可不是成败值么简单,稍有差错就是生死。

张玄没有打扰九叔,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九叔画符,这也是他一个学习的机会。九叔察觉张玄进来,也不起身,这画符下笔要一笔终,灵力不能中断。

等九叔画完这一道符箓,已经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九叔放下笔,将这符箓拿了起来,然后对张玄道:“阿玄等了很久吧?”

张玄道:“没有多久,正好向师叔学习怎么画符箓。”

九叔点点头,带着张玄走到了里屋祠堂前。他将刚刚画好的符箓摆放在案前,然后点燃六炷香,递给张玄三炷,道:“一起拜一下吧。”

师叔、师侄两人恭恭敬敬的给祖师爷拜了三拜,说起来张玄比起九叔这些老一辈的茅山人,对祖师上香还真不如他们频繁和恭敬,这也是为什么年青一代很少有请神之术修炼有成的人·,说到底,心不够诚。

上完香,九叔就要给张玄讲修炼的经验,刚准备开口,九叔似乎想到了什么,道:“阿玄,去把你两个师兄叫进来,今天我一并给你们讲课。”

张玄听了,点头道:“师叔,我这就去。”

张玄知道九叔似乎意思到要好好教导自己和两个师兄了。尤其是两个师兄,九叔待他们如亲子,明面上打骂,但是却很迁就他们,这么多年修为也没上去多少。

可以说,都比不上千鹤师叔收的四个师兄,他们原本是军中汉子,在千鹤师叔手下做事多年,苦苦哀求下才被千鹤师叔收进了门墙。他们的资质可比不上秋生师兄,但是现在论修为手段,秋生师兄还真不一定比得过他们。

张玄把两人叫了进来,见到九叔不知什么时候换了道袍,点上了檀香,坐在蒲团上。他的面前有着三个蒲团,张玄三人并列入座。

九叔道:“既然都到了,那我们就开始吧。秋生、文才你们两个臭小子也要听好了,往日我对你们教的松懈了,没给完完整整的将过修炼的事,今天给你们师弟讲的同时也给你们讲讲,要是记不住,哼哼。”

“知道了师傅”

两人一个机灵瞬间答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心里去了。

九叔道:“我们茅山承自西汉年间,毛盈、毛固、毛衷三位祖师,历史悠久。茅山之术,起初称为“玉女喜神术”是威力巨大巫术的一种,但是几经动荡如今茅山上下以无人知晓,反倒是在各代祖师的努力下,兼收并蓄学习佛、道两派,又修行如赶尸炼蛊之类的秘术,这才成就了今天的茅山。”

九叔先是给三人讲了茅山派的起源和术法的演变,然后又道:“如今我们茅山以道家为主,兼容各法,所以走得还是道家练气的路子。就连阿玄你的巫蛊之术,其实也是借蛊练气,蛊气同修。至于你们两个臭小子,和我一样纯正的练气一脉。”

张玄三人点头回应九叔的话,九叔所言正是三人在茅山中修炼的派别,出去剑走偏锋的茅山人不论,事实上说茅山上下,都走练气一路也不为过。

九叔又道:“这练气一道,有四大境界,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返虚合道,这四个境界,我们修炼中人一般称之为练气境、炼神境、炼虚境和合道境。当然合道称天师,也就是我们道家中人仙境界。”

这时候文才问道:“师傅,什么叫炼精呀?”

九叔瞪了他一眼,两撇胡子都翘了起来,这都不懂?

九叔无奈了,但这怎么说都是自己徒弟,于是解释道:“炼精化气,所谓的精就是谷物之精华,肉食、谷物、药草这些自然之精,被我们修炼之人吞食炼化成为我们的气,也就是灵力。这也是为什么练气境的人吃得多的原因了。”

说到这九叔狠狠瞪了一下两个徒弟,光能吃,不长修为,两个混小子。

秋生和文才被吓得缩了缩头,张玄在一旁偷笑,果然师叔和师兄的日常真是有趣的很。

九叔又道:“炼气化神就是阿玄你现在的境界,炼神有三境,阴神、阳神、合一境,练气圆满蕴养精神,可得阴神,阴神一出可通鬼神,夜游如亡魂。阴神往下就是阳神境,阳神与阴神相似而相反,可日游,阳神之力鬼怪退避。这是道家阴阳之道,也是我们人族精神的阴阳平衡。”

九叔顿了一下,道:“至于合一境则是阴神、阳神抱守紫府,合一而居,当阴阳合一之时,就是元神诞生之日,到那时就是炼虚境了。”

九叔说的明白,张玄却听出一丝信息,师叔只怕是合一境摸到了炼虚境的门槛了。

人的修炼明白了,但是张玄想起了这些日子里遇到了鬼怪,实力参差不齐,便问道:“师叔,鬼怪可有修炼派系?”

这个问题倒是把九叔难住了,沉吟了一会儿,道:“鬼类还有,僵尸怪异实在难分。”

他想了想说道:“鬼物修炼,多少有阴间鬼修传到阳世,鬼卒、鬼将、鬼王和鬼仙与人相仿。至于僵尸,天地生出的异类实在难以柜类,修炼界以炼尸之法,将其分为铁甲尸、铜甲尸、银甲尸和金甲尸。”

说到这九叔严肃的说:“你们要记住了,僵尸、鬼类还有怪异,禀天地邪气而生,谁也不知道诞生的是什么东西,万不可小心。数十年前,那些个盗墓贼掘开一个大墓,挖出一个形如枯槁的血红色干尸,这东西连尸丹都没有,但却屠杀了好几个山头的山民,正一派和我们茅山一派拼死了两个炼虚修士才解决了它。日后行走江湖,一定要万分小心,境界只是境界,总有规格外的存在。”

整整一个下午,九叔是有问必答,给张玄三人讲解了他数十年的修炼心得,张玄只觉得豁然开朗,对于修炼成阳神也有了个方向。

讲完修炼,九叔看天色不早,就让秋生出去喂鸡,然后也让文才出去准备晚饭。他转过头对张玄道:“阿玄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九叔方才见张玄欲言又止,知道他有话要说,便支开了两个徒弟。

第五十三章 芭蕉精

张玄见九叔发问,解下左手上的系着的红绳玉坠,递给了九叔道:“师叔可认得这个玉坠?”

九叔接过了玉坠仔细看了两眼,疑惑道:“这不是柳师妹留给你的玉坠吗?当年我还见她戴过这玉坠。”

说着九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年张玄被他们发现时身上可没什么玉坠,柳师妹也早已经不在了,这东西是谁给他的?忙问道:“这东西谁给你的?”

张玄道:“梦玉说是母亲留给我的玉坠,被她拿了去把玩二十年,现在物归原主。”

九叔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张玄又说道:“师叔,只是她还说了一事。”

九叔皱着眉头问:“何事?”

张玄说:“梦玉说曾经答应过母亲,替我护道三十年。”

其实张玄是不太信这话的,毕竟今年他已经是二十岁,入修行的门也有五六年了,若是真的护道,怎么早些时候不来?就算是真的有护道的承诺,现在只怕也是另有目的。

九叔听了目光闪烁,沉吟了一会,九叔还是决定不把梦玉在张玄不知道的情况下和他签订了命契的事告诉张玄。梦玉有何布置,他也只是猜到了一二,就目前看来,对张玄还是无害的。但是九叔不想冒风险把梦玉不愿意说的是捅出来,激怒了她对张玄可没好处。

于是九叔道:“这梦玉一路上也未对你下手,就算她有自己目的,未必会是害你。她要护道,你就让她护,也不要管她。一切要以你实力为重,如果你实力比她强,她有任何目的你都不怕。”

张玄闻言点头,这也正是他所想的。

梦玉之事暂且放到一边,张玄却是从黑棺空间取出了那具人蛇的尸体,沉声道:“师叔,你看这个?”

九叔低头一看,这东西颜色如墨,蛇首蛇身蛇尾,生有如婴儿般的手脚,这模样像极了自己中的那种生物,道:“这是人蛇?”

张玄道:“这是我往天南寻千鹤师叔途中遇上的。”

“自然而生?”

问出这话时,九叔就自己摇了摇头,若是自然生出的人蛇,阿玄这小子也不会给他特意说这个了。

张玄摇头对九叔说:“有人在天南以人为蛊,培育了这东西。我到那儿时,已有十年之久。我虽然杀了那母蛇,但是母蛇所在之地,却仅有这般的人蛇二十多条,我担心有人在背后搞事情。”

九叔脸色阴沉,张玄的意思,他很明白,无非是乱世之中,有人借用蛊法培育了这样一只异类部众,很大可能是要搞大动作。

但是九叔行走江湖比张玄更久,对着乱世也认识的更深,世道混乱,邪教四起,既是害国,也是对修行界的一场劫难,毕竟真的邪教,修行者可不少,还都是极尽邪恶疯狂之辈。

半晌,九叔道:“按你所说,只怕这背后之人在别处也有着其他布置。也不知是什么家伙隐藏如此之深。这样吧,这人蛇尸身留在我这,我传讯让你在外边行走江湖的师叔师姑们探查一下消息。你自己多加小心,坏了他们布置,只怕他们会盯上你。”

张玄却是笑了笑:“我人在任家镇,有什么事情自然是师叔顶着,不会有事的。”

九叔闻言,心生不妙,问道:“你给他们留了地址?”

九叔的害怕不是没有来由的,这小子上山修行时,四目回山就会作弄他。这小子倒好,不肯吃亏,到山下赊账欠债惹祸后,就玩一出劳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茅山四目道人弟子是也的把戏。

那段时间四目是被整的焦头烂额,苦不堪言。当然张玄欠的债也不大,要不然那些个店主也不会因为你是茅山弟子就会放你离开。

张玄讪讪道:“我怕那些山民被他们迫害,就给留了个地址,嘿嘿”

张玄的声音越来越小,微不可闻。

九叔是狠狠的瞪了张玄一眼,道:“混小子。”

“林师傅,不好了,林师傅。”

门口传来的一阵着急的呼叫声,打断了叔侄二人的对话。

两人朝门口看去,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神色紧张的黑脸汉子,连滚带爬闯进了里屋。

秋生和文才紧随其后,一脸无奈,看来是这个没拦住这个闯进来的男子。

张玄和九叔一看,这老实脸的男子他们还都认识,是那芭蕉林果农兄弟中的哥哥阿龙。

阿龙见了九叔,仿佛见了救星,连忙道:“林……林师傅,救……救命,我弟弟被女鬼抓进林子里了。”

九叔闻言,道:“阿龙,你别急,我这就去看看。”

他抬起头对秋生和文才道:“秋生、文才,你们两个去拿家伙。”

阿龙听到九叔答应,连忙道:“谢谢,谢谢林师傅。”

张玄在一旁见到这般情景,心知,这应该就是那芭蕉精的事情。他想起那芭蕉精实力似乎不怎么样,心生一个念头。

“师叔。”

九叔看了过来,见张玄欲言又止,他看了看旁边坐立不安的阿龙,便带着张玄走到了一边,道:“阿玄,有什么事吗?”

张玄点头:“师叔,如果这次的东西,不是很厉害的话,不如让师兄们动手。”

九叔一听,知道张玄意思,但是自己两个徒弟没有单干过,又是个半桶水的功夫,真能面对这东西吗?

迟疑道:“这……”

张玄知道师叔心中下意识的要保护这两个师兄,但是这样的事情总要有第一次,师叔不可能护住他们一辈子。

于是道:“师叔,干我们这行,总要有第一次,您不可能护住两个师兄一辈子。这次有我们压阵,想来问题不大。”

九叔听了张玄的话,陷入沉思,他想到了前日里与梦玉的战斗。哪怕他是合一境的修士,但是也有可能遇到比自己更加厉害的怪物。

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这两个小子只怕……

于是道:“你说的在理,我给他们拿点防身的东西,一会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说完,九叔转身回房间,给自己两个弟子拿法器。

不一会儿,九叔从房间里出来。左手拿了一叠黄符,右手是两柄桃木剑。

张玄看着是眼皮直跳,那黄符如果没看错应该是烈阳符,这东西,是用来和阴神境干架的吧。再看桃木剑,颜色深邃,灵光内隐,要说没有几十年树龄,张玄都不信了。

张玄苦笑道:“师叔,您这桃木剑还是换成铜钱剑吧。烈阳符用了还能再画,这几十年的桃木剑坏了就不好找了。”

九叔脸色一窘,想到了自己两个徒弟的德行,也不说话,转身就回房间换了两把铜钱剑,嗯最便宜的两把。

九叔再出来时,文才秋生两人也把家伙准备齐了,来到了大堂。

九叔将铜钱剑扔给两人,然后将烈阳符分到两人手上,道:“文才、秋生,你们两个小子听好了,如果今晚那东西实力一般,我是不会出手的,你们两个人自己解决。”

“啊,师傅~不会吧?”

两人苦着脸,齐齐唉声叹气道。

九叔冷哼一声:“都练气四五层了,还不会抓鬼吗?”

两人缩了缩头,不敢说话,但是心里不停地念叨着:来个厉害的。来个厉害的

芭蕉林离镇子有些路程,地处偏远,在夜里寂静得吓人。芭蕉树是树多而叶大,夜晚多风,枝叶摇晃,好像一个个人影,若是胆小的人只怕要吓得睡不着觉。

秋生和文才一路念叨,可惜事与愿违,一行人刚进这芭蕉林,就看到了木屋旁边的一对燃尽的龙凤烛还有一条延伸进芭蕉林的红绳。

张玄和九叔看到这,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两人都明白了,今晚不用自己出手了。

秋生见两人不语,忙问道:“师傅,师弟,这女鬼是不是很厉害啊?”

九叔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偷懒,冷声道:“哼,这不是女鬼,而是有棵芭蕉树成精了。你们两个去林子里找一找,阿虎应该就在这附近,今晚由你们动手。”

“啊”

两人脸色一垮,唉声叹息,见九叔又瞪了过来,连忙带着阿龙进林子去找他弟弟阿虎。

张玄知道九叔其实有些话没说。

“一对龙凤烛,一条红绳线。

夜燃龙凤烛,夜夜与鬼合。”

这将红绳缠绕在龙凤烛上,一端门外,一端牵引到自己手上,点燃龙凤烛,这是个招鬼欢好的手段。

看这现在的情况,只怕是阿虎这个家伙作死,单身久了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么个邪法,想和女鬼嘿嘿嘿。

结果是没有宁采臣的命,现在只怕也是没有那个肾,招了个芭蕉精,只怕一晚上就虚脱了。

不过不论是张玄还是九叔都不太担心,不管这芭蕉精是怎么成的精,但是道行都不会太强。

一是这芭蕉林不过三五年功夫,决计不会有很长的成精时间。二是这芭蕉林少有人至,那芭蕉精想要速成修为,也是困难。正好让秋生文才练手。

只是这芭蕉精藏身于这数百上千的芭蕉树中,要找到她本体还真是不容易。

第五十四章 师兄弟初斗芭蕉精

九叔和张玄在木屋这一侧收拾了地上的龙凤烛和那一条长长的红线,红线一段系在一颗芭蕉树上,张玄过去解了下来。这芭蕉树也不是那芭蕉精的本体,是她附过身用来和阿虎交合的树。

张玄和九叔两人在等着,而另一边秋生文才三人则在黑暗的芭蕉林暗暗摸索着,要先找到阿虎。

阿龙是个普通人,吓得是直打哆嗦,生怕这哪一片芭蕉叶下就窜出个女鬼像抓了他弟弟一样把他抓了去。

他是每拨开一片芭蕉叶前,先小声念叨着“菩萨保佑”,然后才敢伸手去拨开这垂下的芭蕉叶,去看自己弟弟在不在那里。

秋生见他磨蹭,拉了好远一道距离,忍不住道:“阿龙,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们两个在这里吗?赶紧找,要不然你弟弟就危险了。”

虽然秋生是这么说的,但是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那把铜钱剑,他与文才一样都很紧张,一个攥紧符箓,一个拿紧了铜钱剑,都不放松。

他们倒不是怕,而是担心。正所谓知子莫若父,这话反过也是如此,他们与九叔感情甚笃,宛如父子,自然是发现了九叔似乎是下了某个决心,要来真的。所以他们在这一刻也是不知不觉的比往日认真了许多。

“啊”

突然身后一声惊呼,两人是立甩过头看向身后,手动的铜钱剑和符箓几欲飞出。但是两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阿龙找到了他弟弟。

两人松了口气,也没有心思去责怪阿龙,道:“阿龙,快背上你弟弟,我们回去。”

这时的阿虎已经是不省人事,口吐白沫,两个眼窝深陷,一副虚弱的样子,虽无九叔张玄这等医道好手查看,师兄弟二人也看得出这阿虎,只怕是脱阳了。

三人背着阿虎来到小木屋,九叔看到他们找到了阿虎,上前查看,见阿虎只是脱阳便道:“阿龙你先背他躲到一边,我们收了那个芭蕉精。”

阿龙按照九叔吩咐躲了起来,剩下张玄四人还在这芭蕉林边。

秋生和文才是第一次自己接活,这一时间不知怎么办,两人面面相觑,只得硬着头皮向九叔问道:“师傅现在该怎么办?”

九叔摇摇头,倒也不是失望,这如何寻踪觅迹与修为无太大关系,这和经验有关,两个徒弟第一次单独做事,他还真没指望这两人能想到好办法。

九叔道:“这芭蕉精藏身于这数百上千的芭蕉树中难以寻找,但是它刚刚成精不久急需阳气,你们可以用童男为引,把它引出了。”

九叔顿了一下,道:“你们两个记住了,一般的鬼类虽然难寻,但是很难禁受诱惑,也多有执念,这一点可以作为你们引鬼的线索。”

文才秋生两人齐齐点头,点头之后文才突然问道:“那谁去引鬼?”

一行四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文才,这一行四人亲手抓鬼的只有两个,但是秋生早就和女鬼小玉嘿嘿嘿过了,不是童子身,那剩下的只有文才一人。

文才苦着脸道:“啊~怎么又是我?”

抱怨归抱怨,该上场的时候就要上场,这文才虽然有点愚钝,但是却是个听话的人。不一会就老老实实的披红戴绿穿的和新郎官一样,点上了龙凤烛,牵起了红丝线,躺在床上,等着芭蕉精的到来。

不过这一次师兄弟两人因为不知道师傅到底会不会帮忙,起了个心眼,文才是手上偷偷攥着一个烈阳符,而床底下的秋生也是铜钱剑不离手。

“喂,文才你重死了,往上挪一挪。”

“要不你上来引芭蕉精?”文才回了一句,然后又道:“喂,秋生一会你看着点,记得帮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斗着嘴,竟然忘记注意红绳的动静,在两人不察之时,那红绳抖动如水波,那身穿红衣的芭蕉精顺着红绳飞身进了房间。

这芭蕉精尝了阿虎这个甜头,这下子进来可没有什么调情的,红色的衣带迅速伸长,一把就把躺在床上的文才给缠绕的像个粽子一样。

“什么东西?”文才连烈阳符都没来得及放,只来得及一声惊呼,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床底下的秋生脸色一变,知道出事了,连忙一个打滚以最快速度出了床底。他抬头一看,文采已经被女芭蕉精缠绕得死死的,悬在半空,就要把文才拉出房门去。

秋生是眼疾手快,一个跳起,手中的铜钱剑就是冲着那条红色的衣带一斩。红光一闪而过,“刺啦”一声衣带断开。

秋生虽然修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学到九叔道士的真本事,但是这八卦掌的种种却学了个七七八八,打起架来可是一点都不差。

这一衣带本就是幻化之物,这一斩断联系,文才那边挣脱了几下,就挣脱开了,那衣带也消失不见了。

芭蕉精被突然出现的秋生吓了一跳,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也不再管文才这个猎物,反身冲出了房间。

文才秋生哪里料到这芭蕉精会跑,连忙跟上,出了木屋,眼睁睁的看着芭蕉精进了芭蕉林。

九叔和张玄收敛气息在一旁看着秋生和文才的表现,不由得摇摇头,两个人的警惕性还是不行·。九叔本来是可以拦下这芭蕉精的,但是他忍住了,就是想看看两个徒弟怎么办。

张玄倒是不闲着,偷偷放了鬼锹甲出去跟着女鬼,要看看她本体是那一棵芭蕉树。

文才和秋生见状,对视了一眼。

“秋生你先上。”

“为什么不是你上?”

两人一人一句,没人冲进去,就在九叔脸黑想要出来给一人一个巴掌的时候,两人一咬牙齐声道:“一起上。”

说完,两人一起冲进了芭蕉林。

两人能冲进芭蕉林,没有退缩,九叔不由得点点头,这倒让他很欣慰,他这么多年就收了两个徒弟,也正是看中他们的心性。

文才两人一进到芭蕉林,那些芭蕉树就都动了起来,一棵棵芭蕉树就像是撞木一样狠狠地撞向两人。这些芭蕉树的速度不快,两人几个翻身就避开了它们。

但是就在两人翻身躲避之时,原本那些不动的芭蕉树横竖挪移起来,像迷宫的移动城墙,瞬间把师兄弟隔绝开来。

两人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合力一起,还是让这芭蕉精忌惮不已,但是如今一分开,芭蕉精的机会就来了。

这虽芭蕉林虽然不是她的本体,但是芭蕉精可以附身在任意一株芭蕉树上,这等于一时之间,师兄弟两人四面皆敌。

果不其然,一棵芭蕉树悄悄的移到了秋生背后,树身上一张苍白的女人脸浮现,她诡异一笑,发出“嘻嘻”的笑声,瞬间从芭蕉树钻了出来,尖利而修长的指甲,对准了秋生的后心窝。

秋生被这团团围住的芭蕉树困得心绪不宁,忽然间后心感到一凉,意识到后面有问题,连忙向前一跃,一个驴打滚往前避开。

这一跃来的是及时极了,堪称千钧一发,这芭蕉精的爪子已经是迫近秋生后心,就差这一丁点距离,就是一个开膛破肚。

但是现在,却被这一跃躲开了大半,只来得及在秋生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秋生身上吃痛,后背血流不止,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和这芭蕉精对峙起来。

芭蕉精将染着秋生鲜血的手伸到嘴边,伸出舌头一添,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见到这里,秋生是怒由心生,提起青铜剑就是往这芭蕉精砍来。

但是芭蕉精端是狡猾,竟然不和秋生缠斗,铜钱剑上的红光让她察觉这东西不好招惹。她一个闪身,跳进了一颗芭蕉树里,一张鬼脸嘲讽着秋生,这芭蕉精是想要故技重施。

秋生见状,提起铜钱剑就是一砍,但是那芭蕉精见着了早就是遁入另一棵芭蕉树上,让秋生白白砍倒了一棵芭蕉树。

秋生见砍不到,也不死心,又朝着另一边的芭蕉树砍去。如此反复,不下五回,这铜钱剑终究是铜钱缠绕而制成,不比寻常刀剑坚固,这三五次频繁砍倒芭蕉树,终于在第六棵时分析崩离。

那芭蕉精见状,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冲着秋生的背后就要再次袭来。

哪知道秋生转过身,不躲不避,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只见他手上拿出两道烈阳符,直接往这芭蕉精身上扔。

芭蕉精躲闪不及,被一道烈阳符砸到脸上,轰隆一声,姣好的面容瞬间被炸烂一半,而另一半则恢复成了干枯苍白满是皱纹的老妪模样。

“啊~”

她惊呼一声,飞速后退,遁入芭蕉树就要逃跑,秋生是一路追击,一张接着一张烈阳符飞出,点燃了一株又一株的芭蕉树。这芭蕉树虽然对多水分,奈何这烈阳符不是凡火,直接将它烧毁,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火不会蔓延,只会爆炸开来。

那芭蕉精一路逃跑,心中恨意是愈发高涨,若是这次不死,定要方才那道士好看。她慌不择路,一直往深处跑,突然间她看到了被芭蕉树团团围住的文才。

她往身后一看,秋生似乎被甩开了,她看着文才呆呆傻傻,忽然间恶由心生,打不过你,我抓你同伙报仇。

第五十五章 事了

文才被困在芭蕉树围成的圆圈中,他四处探看,生怕芭蕉精突然出现,但是时间拖得越久他越发的紧张。

他知道,自己没有秋生聪明,也没有秋生的身手和资质,在这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要越发小心才能自保。

芭蕉精悄悄来到文才身后,一个迅疾的扑抓,她虽然是暂时甩开了秋生,但是却不代表脱离了危险,所以她决定求速战速决。

她这一偷袭,文才根本没有感觉到,直接被这芭蕉精抓到了后背。

但是不知怎的,这芭蕉精非但没有抓伤文才,反倒是一声尖叫,两手冒烟连忙后退。

她的一双手像是被碳火灼烧过一般,再看文才身后衣服上的十指大洞,隐隐反光。

原来这文才虽然没有秋生的聪明,但是却有自己的谨慎和小机灵,他一早就把八卦镜塞进了衣服,挡在后心处,难怪这芭蕉精被伤到。

后背被狠狠一抓,文才终于意识到后背有问题,转过身看见芭蕉精双手被灼伤,得意的笑道:“哈哈,中计了吧。”

芭蕉精听到这笑声,不由得一怒,右手一挥一棵芭蕉树就朝文才撞来,这速度可比之前的快了不少。

文才哪里有秋生的武功底子,这芭蕉树撞开眼看是要躲不过去,只得挥动手中胡乱一挡。

“咔嚓”一声,铜钱剑就被撞断了,文才也被带翻在地。

芭蕉精轻蔑一笑,就要上来结果了文才,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喝声:“芭蕉精,你敢?”

芭蕉精听出了是秋生的声音,看也不看,就往芭蕉林深处飞逃而去。

而这时候秋生快步走到文才面前,道:“用烈阳符,那东西怕火。”

“秋生你……”

秋生过来扶起文才时,文才见到了他背后的那道血痕。

“别说了,快追。”

文才深深一点头,立马起身和秋生一起追了过去。两人是一路拿着烈阳符,一路追赶,不时还轰上一道符。

九叔在一旁远远的看着,他看了自己两个徒弟的做法,目光闪烁,神情有些复杂。

有亮点的地方,他的确看到了,可是这真本领实在是……

不过,今晚不论如何,也该结束了。

张玄的鬼锹甲已经找到了芭蕉精的本体所在了,九叔和张玄一起,他也在仔细搜寻,自然也顺着芭蕉精逃跑的方向找到了她的本体。

两人一起赶往芭蕉林深处,文才秋生一路追赶,也是在这深处将芭蕉精合围起来。

再看这合围圈中央的芭蕉树,不过一米来高,翠叶如翡,任谁也想不到这芭蕉精本体是这么一棵小树。

正当两人想要用烈阳符烧死芭蕉精时,一柄桃木剑从两人身边飞了出来,刺向芭蕉精的本体。

方要刺到那芭蕉树,张玄却是突然冲过来把剑拿住。左手一挥,阴蝗群蜂拥而上,啃噬着那芭蕉树,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芭蕉林,就连躲在远处的阿龙,都听到了。

九叔见张玄阻止了他,自己动手,不由道:“阿玄,你……”

张玄却是笑道:“师叔,这芭蕉精正好被我蛊虫克制,阴蝗群培育需要这东西,你不怪我吧。”

九叔叹了口气,道:“你不必这样。”

九叔知道,这是在替他当灾,培育蛊虫不过是借口,或者说是附带。毕竟就算是尸体也能培育。

这芭蕉精终究是被阿虎用邪法引来的。邪法其实也就是契约,鬼怪害他,但又未伤他性命,只是吸了阳气,从这来说算是公平的交易。

当道士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尤其是这在一方开道场的道士,多少会遇上这样的事,而且难以推脱。

所以有些道士,接活之后,发现事有不对,多是劝谏和谈判,很少下死手。当然若是牵扯大因果,宁愿多赔钱,也要把自己摘出去。

因此九叔这边因为这件事要杀了芭蕉精,这多少会折损功德。张玄抢先杀了芭蕉精,也是为了帮九叔挡灾,而九叔要抢先杀芭蕉精,也是为了文才和秋生挡灾,这其中门道,也只有文才秋生还不知道。

九叔看张玄笑而不语,也不在再劝他。转身走向秋生,在他背上的穴道点了几下,然后虚空画了一道止兵符,止住了秋生伤口流血。

九叔道:“你们和阿玄先回去,我去收报酬。”

九叔顿了一下,又道:“你们两个小子基本功还是太差了,以后有这样的单子,你们都得上。”

“啊,还要上,不要啊师傅”

两人一听,脸色垮掉了,苦着脸道。

九叔狠狠瞪了两个人字一眼,混小子,要不是还有点表现,我才不给你们下次接单的机会。

九叔冷哼一声,道:“阿玄,带你两个师兄回去。”

张玄点点头,道:“知道了师叔。”

然后张玄笑着对两个师兄道:“师兄,我们走吧。”

秋生和文才这见事情解决,也恢复了本性,小声嘟囔了一句:“师傅收工钱,我们又没戏了。”

说完,警惕的看了九叔一眼,连忙离开了芭蕉林,生怕被九叔听到。

三人一起离开,可是谁也没有发现,张玄还有只鬼锹甲潜在地下,没有收回。

三人走到了芭蕉林外半里的地方,张玄停下了脚步,道:“师兄,等一下。”

文才和秋生两人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的看着张玄,问道:“师弟,怎么了?”

张玄道:“给你们看个东西。”

张玄说着,拿出了一面八卦镜,正是他上次前往天南时候九叔给他的。

“天清地灵,水镜通灵,玄光神通,急急如律令,现。”

张玄念完咒语,手在八卦镜上一抹,上面出现了画面。

那画面,似乎就在芭蕉林的木屋那里,九叔和阿龙正在交谈着什么。

“师弟,这是?”

张玄道:“是我通过鬼锹甲施展的水镜通灵术,先别说话,师兄,你好好看。”

画面里,九叔对阿龙说道:“阿龙,这芭蕉精已经被我们杀了,阿虎的伤也没什么大碍,这段时间给他煲几只老母鸡补一补元气就好,告诉他以后不要乱来。”

阿龙感激道:“谢谢林师傅,谢谢林师傅。”

他想了想,一拍脑袋道:“对了,林师傅,这是报酬。”

他拿出三个大洋,双手递给九叔,这次要是没有九叔,他弟弟只怕是要没了。

九叔接过三个大洋收了起来。阿龙见九叔收了报酬,又是一阵感谢,然后和九叔道别,要回到木屋照顾自己弟弟。

九叔看着阿龙离开的背影,然后望了一眼芭蕉林,他叹了口气,叫住了将要回到木屋的阿龙道:“阿龙,你过来。”

阿龙听到九叔喊话,以为有什么事情,连忙过来,问到:“林师傅,是还有什么事吗?”

九叔拿出五个大洋,道:“阿龙,这五个大洋你拿去,算是赔偿你芭蕉林的损失。”

阿龙一脸惊讶,忙道:“林师傅,这使不得,使不得啊林师傅。”

九叔却道:“行了,不要推辞了,赶紧回去照顾你弟弟吧。”

芭蕉林里,一路过去,不是被砍倒的芭蕉树,就是被烧毁炸烂的芭蕉树,细细一数。只怕不下二三十棵,对这兄弟而言,也是不小的损失。

若是寻常抓鬼,些许损失是必要的,那都无事。但这次,是自己让弟子上手,这才变成这样狼藉。

若是个黑心道人,不说不理,那普通委托人也说不了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鬼怪的强弱,只以为是不得已而为。

但是九叔这是个讲道理的人,收了三块大洋是报酬,这还给他五个大洋,是赔偿。他林九林凤娇做事,做的分明,行的堂堂正正。

而另一头的秋生和文才,陷入了沉默,尤其是方才还说师傅抠门,不给报酬的秋生,脸上更是羞愧。

他们惹出的祸事,师傅却在给他们擦屁股,结果他们还不知好歹。

张玄见两人沉默,知道他们心中有愧,但是为了师兄们好,他还要再加一把火,说道:“师兄,你们可知道为什么师叔要抢在你们之前击杀那个芭蕉精吗?”

两人抬头看着张玄,也不说话。

张玄继续说道:“那个芭蕉精本来没错,是阿虎色迷心窍,用邪法招来欢合的。说句不好听的,他脱阳,是活该。所以我们要杀这芭蕉精,是要折功德的。师叔,是在帮你们挡灾。”

秋生和文才想起了这些年自己和师傅在一起,给他惹了不少祸事,每一次师傅都能帮他们解决问题。

那这么多年,师傅默默帮他们擦了多少屁股?又付出了多少金钱,或者是功德?

“师弟,我们……”

张玄打断秋生的话,道:“有些东西不用说出来,这次师叔是真的要教你们本领了。我们不要让师叔失望才好。师叔是庇护不了我们一辈子的。”

张玄知道自己两个师兄对九叔感情很深,只是一直被九叔照顾,因为习惯了这些感情,乃至忽视了很多东西。一直玩玩闹闹,跟没长大似的。

但是如果有人点醒,那就会自己改变。只是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而已。

张玄想起了,僵尸至尊里两兄弟将群鬼放跑,开罪了阴差,又害得很多鬼魂灰飞烟灭,这笔账落在九叔头上,那才是真的拖累死九叔了。

功德、人情乃至地府印钞大班的职位都有可能丢掉,等到那时说什么醒悟都晚了。

这也是为什么张玄非要现在点醒自己两个师兄的原因了。九叔待他如亲子,他也不想九叔遭这么多罪。

秋生和文才听了张玄的话,重重的点个点头,道:“师弟,我们明白了。”

第五十六章 鬼差夜上门

因为晚上去了芭蕉林抓那为祸的芭蕉精耽搁了不少时间,张玄昨晚就没回到阴阳医馆休息,而是留在了九叔的义庄。

也不知是张玄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昨晚知道了自己的不足。

第二天一早,在张玄都还没起来的时,秋生文才两个师兄就都起来操持家务,喂鸡的喂鸡,做早饭的做早饭,倒是把九叔给整懵。

难道单干接活这么有效,都变勤快了?看来还得让他们多自己多接一些活计。

四人吃过早饭后,秋生就起身对九叔道:“师傅,今天姑妈让我帮她看店,我晚些再过来。”

九叔点点头道:“去吧。”

张玄看到秋生直直出了院门,准备跑回任家镇,似乎忘记了自己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便出声提醒道:“师兄,你自行车忘带了。”

哪知道秋生转过头笑道:“师弟,自行车你帮我骑回去,我以后都要跑步来往义庄和任家镇,打磨身体。”

说完,他还往九叔那边看了一眼,一脸求表扬的样子,他既是真的要打磨身体,也是要和九叔表个态,师傅我开始努力了。

九叔脸上,没有秋生所期待的欣喜的表情,反而是一脸平静,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阿玄,你去我房里拿那几个绑腿给你秋生师兄。这个办法不错,你小子以后都这样跑。”

秋生脸色一垮,这次倒是咬咬牙,没有偷奸耍滑。

九叔脸上平静,心中一乐,哼哼臭小子我义庄到任家镇这才几里路,不给你加个绑腿有什么效果。

张玄拿出九叔说的绑腿,一个十多斤,这可是不算轻了,但是做道士锻炼体魄十分重要,因为打不过的时候身体好你才能跑掉,或者多挨几下。

秋生带着一边十多斤重的绑腿跑回任家镇,张玄也和九叔告辞,然后骑上了秋生的自行车返回任家镇。

只是这自行车刚刚骑到小树林边上,张玄就听到了身后有人喊他。他转过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文才,便凑了过去,问道:“师兄,还有什么事吗?”

文才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师弟,你脑瓜子灵光,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想请你指条明路。”

张玄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师兄罐子里卖的什么药,便问道:“师兄你说来看看。”

文才听了张玄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低落,然后沮丧地说:“师弟,我是师傅在义庄门口捡来的孩子,师傅养我二十多年,我也想为师傅做点什么。只是我又没秋生聪明,也没有他的资质,我我做什么都做不好。师弟,我该怎么办?”

文才的坦白,让张玄有些错愕,愣了半晌,才道:“师兄,你”

张玄话说一半,看到文才一脸认真,顿时没了灌鸡汤的想法,想了想道:“师兄,如果你真的觉得修炼上不去,那就学着制作法器吧,低级法器和中级的法器,需要的灵力都不多,更多的是耐心,你可以试着学学,减轻师叔的压力。”

很多法器都是一次性用品,因此九叔时常也会自己准备法器,如果文才能够学会,九叔的压力就轻了好多。

张玄顿了一下,道:“如果可以,师兄你把师叔教的东西都记下来吧,不管学不学的会,都记下来。师叔这一脉只有你和秋生师兄俩个弟子,秋生师兄承了师叔衣钵,日后必定走上降妖除魔的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师叔这一脉的传承就靠你了。”

张玄说的悲观,但是的确是这样,斩妖除魔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实力越高,面对的危险就越多。“擅泳者溺,擅骑着堕”这话用在这其实也差不多,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连九叔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生死危机。

该说的说了,两人就此别过,至于怎么做只能看自己了。

到了晚上,张玄在屋檐下挂上青铜做的引魂铃,然后敲响三清铃,又开始做起了医鬼的买卖。他正在积极弥补蛊虫损失,所以对鬼指甲这些阴物,消耗有点大。

只是今晚的开张,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气氛,鬼气徘徊于门前,但是却没有鬼敢进来,张玄望向门外,摇头叹道:“看来今晚做不了买卖了。”

说着让三只鬼锹甲去把门口的青铜铃铛取了下来。青铜铃铛一取,铃声停下,门口的鬼气渐渐地就散了。唯独隐隐约约间还有两道不弱的气息藏在门外。

张玄道:“二位请进吧,这闲杂的游魂都走开了,再不进来天就亮了。”

这才刚过半夜,天就亮了不过是一句玩笑。但是门外的鬼,可是明白了张玄的意思,再不进来,张玄可就不陪他们了。

大门之处传来动静,两道虚影穿过了张玄家的大门,飘到了张玄的面前。

两道虚影,左边的身穿白衣,右边的是一袭黑衣,两人皆是带着高帽,身穿兵卒样式的衣服,胸前一个大字“卒”,再看两人的样貌,一张好像涂满白霜的脸,两抹腮红,这分明就是死人妆。

瞧这装扮,不是地府的鬼差还能是谁?而且这两个鬼差和张玄竟还是熟人,正是之前张玄为任念恩和秀娘开坛请亲,到场的鬼差之二。

张玄拱了拱手,问道:“二位阴差不知到张某这有何贵干?”

张玄已经是修出阴神,不再是练气境的修士,所以对这鬼差倒不用毕恭毕敬。因为一般鬼差其实不过是鬼卒修为,和人间练气相仿,只不过身居阴职,别人才敬他三分。

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自然恭敬一点好。但是到了阴神境平级而交倒也不失礼。若是关系好的,称兄道弟的也不在少数。中国古代与阴差称兄道弟的故事不在少数,虽未必全是真的,但是却也有不少实例。

白衣的鬼差道:“小人赵帆。”

黑衣鬼差道:“小人谢良。”

“见过张公子。”

两人声音倒是很齐,礼数周全,完全不似上次那样目中无人。两人微微弓了弓身子,带着几分谄媚道:“我们两个到公子府上,是想求公子帮小人一个忙。”

有道是有事求人头低三分,语弱七分,张玄是没想到这两个鬼差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主,这低声下气的样子还真是让张玄不敢置信。

但是张玄却是不知道赵帆和谢良两个鬼差心里苦,本以为上次那开坛做法的小年轻道士不过是个练气境,端着脸也就不过去打招呼。后来才知道那个是茅山弟子,还是地府印钞大班林凤娇的师侄,妥妥的二代。

本来也以为这样子就算很厉害,没想到今晚一看到,这个家伙竟然是阴神境了,这还是个茅山的天才。想起之前无视过张玄,今晚还有事相求,心里就隐隐泛苦。

张玄问道:“是何事,说来听听。”

张玄见两人这般模样,有了几分思量,这事只怕是练气境解决不了的,要不然他们两个鬼卒修为的也就不用来找他了。

张玄眼睛一眯,透着笑意,这地府好东西可不少,似乎自己蛊虫有好东西吃了。

赵帆和谢良被张玄的的笑脸是看的心里发毛,但是事出紧急,只能硬着头破道:“我们想请张公子帮我们拘一个恶鬼。”

张玄笑而不语,就这么看着白鬼差赵帆。

白鬼差赵帆无奈,看来不知道事情经过,眼前这位是不会轻易答应的,便出声道:“任家镇张屠户今夜头七,我们奉命拘他下阴司受审,不料他杀了半辈子的生,一身凶吝煞气。我们兄弟一时不察,被这恶鬼伤到,夺了丧魂棒与拘魂索,敌不过他,知道公子是茅山高徒,望公子出手相助。”

这两个鬼差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说话间还拍了张玄的马屁。但事实上却是拘这张屠户可是有着明确的时间限制,他二人一时大意,被夺了武器,敌不过张屠户。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找九叔帮忙,而不是张玄。

但是两人一细细盘算,这九叔住在任家镇外的义庄上,一来一往,三更天都过了,谁知道这恶鬼会跑哪去,时间赶不上。

后来还是赵帆想到了这九叔的师侄似乎就在任家镇里,还不时开门医鬼超度亡魂,多少有些本事。

而且他们上次见到张玄,就已经是练气八九层,若是有茅山长辈给的宝物,指不定就能帮两人解决问题。两鬼差一合计这才过来寻的张玄。

现在是见到了张玄,而且张玄已经是阴神境了,这事情解决是十拿九稳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请动他出手。

两个鬼差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张玄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这两个鬼差现在是玩大了,丢了丧魂棒和拘魂索,那和现代的警察丢失警械都是很严重失职。

更别说这张屠户拿着这两个东西犯下什么事情,那因果都会落到这两鬼差头上一份,怎么可能不着急。

于是张玄道:“要帮两位张某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这张某还要晚上行医,为这些游魂野鬼驱除病痛,赚点功德和修炼材料,一时间走不开身。”

两个鬼差心中暗骂,真是个滑头,明明都已经把门口的引魂铃给收了,还做什么医鬼的生意?

现在却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分明就是想狮子大开口。

第五十七章 交易与帮忙

不过既然是请帮忙,他们已经做好了要被宰的准备,道:“小人这里还有些黑雾菇,不知这东西够不够张公子修炼?”

黑雾菇,是一种拳头大小,顶端生有如棉絮一样的蘑菇头,因为像极了烟雾,又是黑色的,所以得名黑雾菇。

这黑雾菇如果连片长在一起,那就会像是连绵不绝的乌云,紧贴在地面上。

可惜了,这东西虽然不是珍奇无比,但也不是什么容易见到的。若是在阳间,除了那些阴脉上会长出一两颗以外,那也只有数百年的老槐树下,偶尔会伴生出这东西。

这东西的作用,其实也就是辅助修炼魂体,凝聚灵力,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算是慢慢滋养。

张玄却还是笑而不语,看向了一旁没有说话的黑鬼差谢良。

谢良面色一抽,心中暗骂一句,这家伙比鬼还贪心。但有求于人,不得不舔着脸笑道:“张公子,小人这也有几株黑雾菇,您看可够您修炼?”

两人嘴上是这么问的,但是手上却是马上把黑雾菇都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堆成一个小堆,生怕张玄一会再来个狮子大开口。

这黑雾菇虽然在阴间生长多过阳间,但终归是修炼之物,也不便宜,这堆黑雾菇够这两个鬼差肉痛的了。

张玄看着两人心痛的样子,暗笑一声,把东西收进了黑棺空间里,也不再敲诈他们,适可而止正好。

张玄道:“那请二位带路吧。”

白鬼差赵帆躬了躬身子,道:“请张公子阴神同随。”

这跟鬼差办事,自然不好显露身形。阴兵过路,生人回避,也是这个意思。毕竟是阴间的司职,随随便便显露人间,失了威严。

黑白鬼差赵帆与谢良两人本来是迫不得已才来找的张玄,已经做好了,迷晕张屠户一家人后再抓鬼的最坏打算。

但现在张玄既然是阴神,那就简单了,按规矩办事,阴神出窍即可。

张玄跟九叔一段时间,自然也知道这阴间规矩。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这阴神出窍,去办阴间事,自古还有一个传说,那就叫过阴。

要说这过阴,那各个地方的传说和故事就多了去。每个地方,总有那么些个生来就有异的人。

这些人神神叨叨,生而知死,从小就能看到自己的死期,也能知道别人的死期。有的人说,这人能看到死气,所以知道人生死。

但实际上,是这些人魂魄比一般人强上几分,能夜游而出,下阴间,问鬼神,这才知道人的生死。

当然,这只是过阴人的一种。

更多的过阴,是向张玄这个样子,阴神出窍,做那寻鬼问神之事。

当然也有些修为不够的人也能过阴,只不过那种人用的是取巧的办法,拜了鬼王鬼仙又或是阴间的司职为师为父,日夜供奉,才能过阴。

且不说这过阴之事,张玄的阴神在这黑白鬼差的带领下,前往小镇东边的张屠户家。

这张屠户,在任家镇颇有凶名,人道是屠狗张。这屠户,杀得可不是猪牛羊这一类的牲口,而是个杀狗的专业户。

这人生性暴躁易怒,生的一脸横肉,壮硕身材,又是杀了半辈子的狗,身上总是带着凶悍的气息,旁人多不与他接触。

也不只是狗杀多了遭的报应,还是他自己喝醉了不小心,前些日子跌进了湖里生了场大病,给病死了。

有一句话说的好,“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这话虽讲的楚霸王项羽的英雄气概,但是有一点却碰到了点子上。

这有的人死了,因为其生前的不凡,这死了也不是一般鬼魂。譬如那些个杀戮无数的将军,死了那也是称霸一方的鬼雄,有的人厉害的,这一死一身凶煞之气,成为鬼将,乃至鬼王的都不奇怪。

相传当年项羽死为鬼雄,那是气势滔天,若不是阴间出动大量阴兵,又逢他项羽兵败,身边鬼兵少的很,这才被地府压服,要不然那可能就是地府大乱了。

这也是后来为什么战场之上,一直有阴兵过道的传说,那都是奔着那些战死的将军去的。

这屠狗张自然是没那些个将军厉害,所以也就没有成队的阴兵来抓。

但是屠了半辈子狗的人,身上染了这么多血,自然也不是个善鬼,一身煞气,倒也不凡。也正是这身煞气,这才让这两个鬼差大意下被夺了丧魂棒与拘魂索。

三人到了屠狗张的家,大白灯笼挂在门前,白绫垂在两侧,一个白纸黑字的奠字贴在门口。

这时,张玄三人的面色不大好,尤其是两个鬼差,脸色阴沉,好似结了一层冰霜。

果然还是出了事情。

院子里的血腥味,已经是飘出了院外,那凶煞之气,又高涨了不少。

三人穿过房门,进到院子里,登时被这场景惊了一下。

这哪里还是头七的灵堂,分明就是屠宰场,白绫绕梁,但是都染上了血色,一滴一滴的鲜血往下滴着。

再看看那大马金刀坐在堂中央的那个凶脸大汉。他身高一丈,光是坐着就不比张玄站着矮,他一脸横肉,两眼凶光,一张大嘴,“咔嚓咔嚓”的嚼着东西,鲜血淋漓。

细看一看他左手,拿着的竟然是一个啃了一半的人头。

“嘶”

张玄心中,倒吸一口冷气,这鬼的心,好狠。

你看人头,长发飘飘,虽然只剩下半张脸,但那模样,分明就是女子。

再看这地下,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无头女尸,身披白色麻布,他吃的分明就是他的妻子。

“哈哈哈哈,原来是你们两个废物鬼差,拉来了救兵,还是个小白脸。”

那屠狗张一把将手上的半个人头丢掉,拿起一旁的丧魂棒和拘魂索,站起身来,一丈高的身子,差点就碰到了屋顶。

张玄见这屠狗张身高一丈,又有两具尸体在这,就已经知道这恶鬼是生吞了鬼魂。

生吞鬼魂,魂体暴涨,但是会迷了神智。看这屠狗张两眼通红,急冲冲的杀过来,就知道这家伙是变成了厉鬼。

张玄阴神往后一飘,躲过了屠狗张打来的丧魂棒,然后飞翼冰蚕飞出,冲着屠狗张脸上就是一道寒气。

三只鬼锹甲攻击这屠狗张的下盘,直奔着撕开屠狗张的魂体而去。

屠狗张本以为这张玄和两个鬼差是一个货色,哪里晓得他这么厉害,一时不查就被重创了。

他两眼已经是被冻伤,暂时失了视线。

两腿被鬼锹甲洞穿,痛的他是跪倒在地。这一跪,反而是激发了他的凶性,左手丧魂棒乱挥,右手拘魂索飞舞。

他虽然双目失明,但是这两手武器舞得密不透风,一时间张玄也只好后退几步,躲了去。

要知道,柳条打鬼三寸丁,这丧魂棒可是阴间数百年阴柳的柳枝制成的,专打鬼魂,打一下,魂体就矮三分,端是厉害。

这拘魂索也是不差,是阴间铁山的山石打磨而成,浸入沉阴河百年制成,拘锁灵魂,封印灵力不在话下。

但有句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这屠狗张武器舞得是威风凛凛,但是他禁不住张玄蛊虫的潜入啊。

三只鬼锹甲贴着地面,过了屠狗张的封锁区,刷的一声,如黑色的子弹,瞬间击穿了屠狗张的手腕。

“啊”

的一声惨叫,屠狗张两件武器脱手而出。张玄是眼急手快,飞身拿住这丧魂棒和拘魂索。

张玄抬手就是一记拘魂索,索出如蛇,一下子就把这屠狗张捆了个结结实实。

但这屠狗张可不老实,两臂用力,口中暴喝,这一丈的身子似乎还要在涨一涨,要撑破这锁链。

张玄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抬手就是丧魂棒打了下去。这一打,屠狗张就矮了三分,气势瞬间一泄。

张玄见状,可没有就此罢手,刷刷刷几棍下去,这屠狗张一丈高的身材肉眼可见的缩了下去,不一会就恢复了常人大小。

张玄看到了屠狗张已经是浑身无力,魂体虚幻,这才把丧魂棒丢给白鬼差赵帆,道:“行了,你们领他回去吧。”

两个鬼差脸色虽然一苦,但是还是恭恭敬敬的给张玄道谢:“谢谢张公子出手相助,日后有什么事情,张公子只管出声,我们兄弟两个一定随叫随到。”

这次屠狗张恶鬼闹事,虽然抓了回去,但是他已经是杀了两人,又吞了生魂,修为逼近鬼将。

这事到了是瞒不住了,好在鬼抓到了,还有运作的余地。虽然麻烦,但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更让赵帆和谢良上心的事,则是这张玄虽然看起来刚刚突破阴神不久,但是灵力精纯,出手果断,这让两人对张玄多了几分恭敬,心中有了主意,要抱张玄这个大腿。

张玄见他们道谢,点点头道:“赶紧回去,别误了时辰。此间之事,我会保密的。”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收了两个鬼差的好处,自然也不会把他们丢失丧魂棒和拘魂索的事,告诉别人。

两个鬼差听了,面露喜色,道:“谢谢张公子。”

“喔喔喔”

鸡鸣声响起,张玄望了望窗外,三更天已过,再过一段时间,天就亮了。

张玄想了想便道:“快走吧。若是下面遇上个叫做柳风的人,若是他在受刑,请务必下手轻几分。”

赵帆几下了这个名字,道:“小人明白。”

说完,两个鬼差压着屠狗张,离开了院子,到了门边就消失不见了。

张玄也是不久后就离开了这地方,只留下了这满是鲜血的灵堂。

第五十八章 地府事

这屠狗张家,头七晚上发生了惨案,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镇子。

街坊四邻是议论纷纷,都为围绕在屠狗张家门外等着看热闹。围得那是一个水泄不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走进门去。

这倒不是镇子上的保安队不让进去,保安队的人也是停在门外,时不时探个头看看,又马上缩了回来。

实在是这个灵堂太恐怖了,这么多年没有谁见过比这瘆人的场景。鲜血淋漓,一堆染血的白绫布条,两具无头的尸体,说不出的诡异和骇人。

更别说,那女尸还有一个被啃了一半的脑袋,丢在了些灵堂中央,白色的脑浆混合暗红色血液流下,一只眼睛瞪得老大。

镇子里的三老,知道这情况,直接就让人去请九叔来看。后来又想到了九叔的师侄张玄也在这镇子上,便差人去把他也请了过来。

等两人到了现场,镇长和族老几人道:“林师傅、张公子,劳烦您二位看看这张屠户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是有脏东西,那还请二位辛苦一趟。”

这几人说的客气,深谙请人办事的道理。但是让开的身位,又看得出几人是惜命之辈,没有打算跟着九叔和张玄进去。

九叔和张玄也不多说,这样的情况,两人自然是见过不少,也不在意,走进了门去。

说起来任家镇的这保安队,也都是酒囊饭袋,胆小怕事之辈,自从有人来报出事,到现在灵堂还和张玄昨晚看到了一模一样,一点查看的痕迹都没有。

九叔进来了四处查看了一下,作业张屠户留下的鬼气还未散尽,让他知道这里有了只凶恶的厉鬼。

但是这鬼气晦暗不明,似乎就要散去了,让九叔拿不准这厉鬼跑哪里去了。

若是往常,九叔少不得晚上开坛做法,招来鬼差一问。但是他眼睛一瞥,看到张玄淡定的样子,似乎知道了什么,便问道:“阿玄,你可是知道点什么?”

张玄点点头,但也不好多说什么,道:“这事是我和下面人解决的,现在那个张屠户应该在受审了。”

张玄说的简单,但九叔却听明白了,道:“哦,他们竟然知道找你?”

九叔自然是也有过这样被鬼差请帮忙的经历,也不多问,只是惊讶于这个地界的鬼差会认得张玄。

张玄道:“机缘巧合而已,师叔这事?”

九叔道:“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就这样吧。”

九叔和张玄出了门,将这里的事情有删减的和乡老们一说,乡老们也不在意,只听到安全就松了口气,让保安队去处理后事。

张玄在上面解决昨晚的后续事情,而地府下也在处理着昨晚的事情。

玄青坐在判官席上,看着堂下被束缚押跪在地的张屠户,转头对一旁的两个鬼差道:“赵帆和谢良你们两个长本事了,这家伙都快鬼将了,你们兄弟俩都还能抓到,不错,不错。”

玄青这判官虽然是笑着夸奖,但眸子里分明是不相信。

鬼差赵帆是个机灵人,走出来向玄青拱手施礼,然后道:“禀大人,这张强昨夜头七回魂,凶性大发,杀了他发妻和其儿子,并生吞他们魂魄,这才升到了这般修为,小人与谢良不是他对手,幸而得到茅山张玄道长的帮助,这才将这恶鬼抓住。”

赵帆只口不提这丧魂棒被夺的事,虽然这张屠户还活着丢失的事,只要有心都能查到。但是这没有出动地府的人去捉拿,这在结果可就还是他们兄弟抓到的这鬼,只要判官不深究,那就没人敢说。

至于深不深究,那赵帆可是在茅山二字加了重音的,这玄青是茅山派的某个前辈,你说他深不深究。

玄青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是人精,笑道:“算你们两个机灵。“

然后冷声道:“压下去,镇压刀山地狱三百年,入畜生道。”

玄青判完,嘀咕一了一声:“这巫蛊一脉的小猴子最近赚的功德有点多,要不要帮他一把。”

他转头对旁边一个黑衣鬼差问道:“查一查那小子最近送了多少人。”

这个鬼差和别的鬼差穿着不大一样,他是一身戴帽子的黑袍,看不清楚容貌,他回答道:“一共五批亡魂,一百四十八人。”

“这样啊,似乎可以”

玄青嘀咕了一句,摸着自己的胡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张玄自然是不知道这地府下面,鬼差赵帆给他记了一功,还借此躲过了责罚。他现在关心的是这个即将孵化的不知名蛇卵。

这个墨绿色的蛇卵自从天南带过来,他就一直用血来加强契约联系,并且把它放进了玄阴液的小水池中培养。

这个蛇卵也是不凡,这放在玄阴液也不见有承受不了的迹象,反倒本能每天吸收着玄阴液滋养自己。从一开始的一滴,到七天前的九滴每天,差点就把张玄这个玄阴液小池子给抽干。

但是到了后来,又变成每天逐渐减少吸收,直到今天,似乎停止吸收玄阴液了,张玄从契约中感觉到这个墨绿色的蛇卵是要孵化了。

张玄取出这个蛇卵,把它放在桌子上。和一般蛇卵破壳不同,这个脑袋大小的蛇卵现在是泛着莹莹的绿光,不像是一颗蛇卵,反倒是像一颗夜明珠,圆润而明亮。

张玄拿出这个蛇卵自然不是为了欣赏它的美丽的,而是为了进行契约的最后一步,或者说是加强契约的最后一步。

张玄先是割破自己的食指,再一次在这个蛇卵上刻画纹路,这一次可和第一次的不一样,每一个符咒的刻下,最后一笔张玄都要在这蛇卵上停留很久,让这蛇卵吸收他的鲜血。

只有这蛇卵吸饱了血,这个符咒才能留在蛇卵的壳上,要不然这蛇卵就会将这个这个符咒吸收掉。

如此反复,刻了数十个符咒,张玄的脸色都白了许多。不过总算是画满了。

现在这蛇卵是绿光和符咒的红光交织,就这样闪了半晌,咔嚓一声,蛋壳破碎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一个墨绿色蛇头率先突破了蛋壳禁锢,出现在张玄眼中。

蛋壳破碎之后,这墨绿色的蛇完整的出现在张玄面前。初生的小蛇不大,大概一尺的长度,拇指大小。

这小蛇生得怪异,通体墨绿色,头部眉骨处生出两个如弯刀一样倒角,锋利而修长。蛇背上,是生着好像鳄鱼一样背部角质凸起,但是这些个凸起,更加尖锐,像是一个个骨刺。

这墨绿色的小蛇浑身的麟甲好像是精铁铸成一般,显得十坚硬。

这小蛇,决计和好看不沾边,他似乎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猎食者,冷酷的竖瞳,狰狞的外表,这是一个天生武器。

这墨绿色小蛇出来,吐了吐黑色的蛇信,然后靠近张玄,亲昵的用蛇头磨蹭了一下张玄的手。

张玄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以示亲昵,然后笑道:“去吧,先把蛋壳吃了。”

墨绿色的小蛇听话点个点头,然后转头向蛋壳爬过去。

它的蛋壳,同样是吸收不少的精华营养,这吞服蛋壳,对于它的成长,是一份不小的助力。

只见它靠近了蛋壳,并不是一点点的将蛋壳碾碎,然后吞噬。

而是在张玄面前发出嘶吼声,然后肉眼可见的变大。

这原来不过一尺的小蛇,竟然是变成两三米的大小,小臂般粗细,它张开蛇口,一下子就将裂成三四份的蛋壳吞掉,蛋壳的破碎在这墨绿色小蛇的身体里微微响起。

不一会儿,就归于沉寂。张玄知道了,这小蛇的神通,只怕是变化大小,想起它铁铸一般的麟甲,张玄心里有了计较。这蛊虫之中的肉盾,似乎找到了。

于是张玄打开了黑棺空间,拿出前日两个鬼差给的黑雾菇,这黑雾菇虽然是培养灵魂,但是增长灵力的作用也不低。

正好是这小蛇初生,巩固灵魂,增长灵力也是极为合适的。

堆成小堆的黑雾菇出现在桌面上,小蛇见了,似乎是欣喜的摇了摇身子,然后又变大了几分,张开大口就是吞下这一堆黑雾菇。看来,这还不是它的极限。

等到它吞完了这些黑雾菇,这墨绿色的小蛇满意的恢复了原来一尺左右大小。

它慢慢爬回到张玄手边,然后张开嘴咬破张玄的食指,一滴精血被它吞了进去。

这一刻人、蛊的契约达到了最佳的状态,两者心意相通。

张玄笑着道:“小家伙,以后你就叫小巴吧。古有巴蛇吞象,蛇族一顶一的凶兽,你这么小就这么能吃,可不要比你前辈差。”

小蛇似乎听明白了张玄的话,点点头。但是一对竖瞳,大放凌厉的色,它可不认为自己比巴蛇差。

这小蛇是化蛇草吸取群蛇的精华,孕育十年才出世。它天生就是群蛇之王,它的天赋可不止是变化大小,张玄心意相通后,这才知道了它还有其他本事。

不过,这小蛇还小,虽然成长快速,但是培育它,还起需要不少的精力。

但是有了肉盾的张玄,面对僵尸这一类的怪异,可就不是只能取巧了。

第五十九章 沈有才的决定

化生蛇小巴的孵化,对于张玄来说是个不小的惊喜,因为蛊虫的队伍和体系也更加的合理了。

这化生蛇小巴,也不是寻常的蛊虫,出生就显露出不差的本事,可以直接成为助力。

但是蛊虫越多,也就意味着张玄要在蛊虫培育上投入更多的资源。

也因此,张玄晚上还要开启医鬼的店,收集阴物培养阴蝗,用来配合着玄阴液培育蛊虫。

当然这也只是个添头,毕竟这晚上医鬼,积攒功德才是主要的。

张玄吸收完飞翼冰蚕小金和化生蛇小巴口中吐出来灵气,睁开了眼睛。

他在门外挂上了引魂铃,敲响了三清铃,又开始了晚上的医鬼。

有人会说,这天天医鬼送入轮回,哪里来的这么多鬼魂?其实这也和地藏王菩萨的誓愿一样,地狱不空他不成佛。

这地狱亡魂不计其数,有来有往,哪里会空的下来。这人世间的游荡亡魂,也是这个道理。有人走了,有人又来了。

这乱世间,哪里会没有死人?会没有游魂野鬼?

张玄坐在院子里,等着上门求医的游魂野鬼。可这没想到第一个上门的却是消失了几日的沈有才。

这时的沈有才,还和几日前的一般模样,深陷的眼窝,紫青色的脸,身子看上去一如既往的骨瘦如柴。

其实当了鬼魂,早就没什么变化了,死的时候是怎么样,那就是怎么样,除非幻化或者有机缘,一般都不会变了。

这沈有才虽然样貌没变,但是魂体有虚幻了几分,让人看上去觉得他十分虚弱。

他进了门,倒也不复往日的嬉笑,他拱手鞠躬,认真道:“张先生,小鬼决定了,请您照拂芸娘母子一二,若此事有什么隐情,先生只管告知。”

沈有才不知道张玄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劝说他。他感觉有隐情,而且似乎张玄是在为了他好。

但是想了好久心里终归是想着帮了芸娘娘俩,自己断了执念,然后安安心心的投胎。所以,还是决定了来找张玄。

张玄看着他,道:“其实,我倒不是拒绝帮你照拂芸娘,只是就算帮你之后,你也下不了阴间投胎。”

“这……这是为什么?”

沈有才很疑惑,他不是执念未了,才停留在人间不能投胎的吗?这怎么就不行了呢?

张玄摇头道:“你是有执念,但是你也是个枉死鬼,不超度投不了胎。”

沈有才惊疑不定,他明明是病死的怎么就是枉死鬼了?

张玄却道:“行了,你先在一旁等一会儿,我料理完今晚的事再和你说。”

沈有才只得退到一边,不在言语,但是他的心中,却是思绪翻涌。

张玄医完鬼,已经是鸡鸣声响了起来,天快亮了。

张玄拿出一柄油纸伞,对沈有才道:“进来吧,你托我照拂她,至少也要和她见一面才是,要不然她可不会接受照拂。”

张玄顿了一下,然后又道:“你的事情,我也会告诉你的,希望你能承受得住吧。”

沈有才越发的觉得心中堵得慌,张玄的话,好像每一句都在告诉他,他会面对不好的事情。但事到如今,只能沉声道:“辛苦先生了。”

沈有才进了油纸伞,张玄把伞一收,拿在手上,向镇子东边走了去。

正要出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喂,张玄,我和你一起去咋么样?”

话音刚落,梦玉就站在了他旁边。

他和梦玉这几日相处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也不相问。但是这沈有才的事,梦玉倒是起了几分好奇,故而今晚见张玄要去解决这件事,便跟了上来。

张玄点点头道:“你要来便来,不要惹事就好。”

两人就这样一起往镇子东边的走去。

沈有才的妻子芸娘,张玄其实是认识的。那一日是她儿子富贵发了高烧,她抱着富贵急急忙忙的前来看病。

她一身粗布衣服,她脸色泛白,隐隐透着紫色,眼窝深深凹下去,像生了病一般,很是憔悴。

张玄对她印象很深,倒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而是她身上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这味道,可不是体香,而是一种特殊的药材。

芸娘的家其实就是在镇子边缘上的一个茅草房子,娘俩住在这里,白天芸娘会到镇子里给人做活赚些工钱,维持生计。

到了芸娘家门前,张玄放出了沈有才。

沈有才见到这破烂的茅草屋,鼻子一酸,是他混蛋才让自己妻儿受这样的苦。

他刚想要进去,张玄却叫住他道:“沈有才,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沈有才转过身看着张玄。

张玄操控着蛊虫,进了沈有才家,不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了一棵枯黄色的小草。

张玄拿起这小草,道:“百日黄,一种很有趣的毒草,煮在水中,色泽不显,只有淡淡味道,像是香料。中毒的人,就像是生病了一样,消瘦,憔悴,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僵紫色,不消几月,人就没了。”

张玄第一次见到这沈有才就知道他是中毒而死的,深陷的眼窝,紫青色的脸,还有枉死的怨气,这都告诉张玄沈有才死于中毒,而不是镇子上传的病死。

而当沈有才日子芸娘带着孩子富贵来看病时,张玄就知道了这事情的七七八八,因为这芸娘身上,有百日黄的味道。

沈有才颤颤巍巍的接过这百日黄,口中不敢相信的道:“这……这是……”

张玄道:“这是在芸娘枕头底下找到的。你是中毒死的枉死鬼。”

沈有才浑身颤栗,他紧紧捏着这百日黄,一会儿脸色狰狞,一会儿满脸愧疚,他的气势也在不断地变化。

张玄手中悄悄的藏了一道烈阳符,这沈有才本是枉死鬼,怨气藏胸,只是他不知自己枉死,怨聚而不发,现在知道真相,心神激荡,似乎要变成厉鬼。

梦玉饶有趣味的看着沈有才,想看看这家伙会不会变成厉鬼。

“富贵乖,你在睡一会,娘去做早饭。”

突然间,一道柔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沈有才的气势陡然一颓,整个人都垮了下来,他泪流满面,满脸愧疚,半晌他打了自己两个大耳光子道:“我该死,死的好。”

百日黄落在了地面上,他想起了自己生前的混蛋事迹,赌光了一切,甚至在急红眼的时候,就要抱着富贵进赌场,要把他卖了。

要不是芸娘拿着一把剪子吓退了他,只怕他儿子已经不在了。

“踏踏踏”

脚步声靠近门边,本来要去见芸娘的沈有才反而是躲了起来缩在一旁的树后。

张玄和梦玉见沈有才如此,自然也是跟着他藏了起来。

茅草屋的门开了,盘起头发的芸娘吃力的提着一桶水出到门口,茅草屋窄小易燃,芸娘做饭都是在门前生火。

她刚到门前,放下水桶,正准备生火做饭。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有一棵百日黄落在了地上。

她有些慌忙的捡起百日黄,四处张望,见到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这百日黄是她从一个游方医生那里买到了,而她正是用这百日黄毒死了自己丈夫。

她怔怔看着手心的百日黄,神色有些愧疚,过了好一会儿,邻居家的鸡鸣声,叫醒了她。

她看了一眼茅草屋内,然后忽然一笑,摘下一片百日黄的叶子,含进嘴里。百日黄生吃是很苦的,只有煮开了才没味道,只剩下香料味。

只是这苦味,对她来讲,更是一种解脱。

“先生,这……”

张玄道:“她也中了毒,但剂量比你小很多,可以多活几年。”

多活几年,大概富贵也就成年了。

沈有才是个混蛋,但和芸娘是青梅竹马,他知道芸娘想的是什么。一时间,他陷入了沉默,他终于知道了张玄带他来这的目的,不是见面,而是看清某些事情。

沈有才喃喃道:“我是个混蛋,以前总想着只要活着,就能翻盘。只要赌下去,下一把一定就能赢。没到死了才知道,自己赢不了。芸娘毒死我,毒的好。只是这个傻丫头,没必要这样搭上自己。”

他的喃喃自语,张玄和梦玉听了,也不说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有才深深一躬,道:“小鬼谢谢先生大恩大德,只是劳烦先生一事,如果可以,请先生治好芸娘这个傻丫头。”

张玄道:“怎么?不见她了?”

沈有才摇摇头道:“不见了,我怕她受不了。先生替我传个口信,告诉她,有才哥让她好好活着,我不怪她,她做的对。”

沈有才顿了一会儿,又道:“我知先生好心,但先生规矩我不能破,给先生的报酬,我埋在了我的坟前,只能劳烦先生自己去拿了。”

上一次他带了一些东西当报酬,不算多,还能够拿过来。这一次只怕是又冒险去了,似乎多到拿不过来了。

张玄点个点头:“我答应你了,快天亮了,我送你走吧。”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往生咒的咒语响起,心中执念已经消除的沈有才,身上的怨气也渐渐消弭。他的身上发出淡淡的微光,即将要去阴间投胎。

沈有才知道自己就要走了,笑着道:“先生,可否给我烧一副骰子,让我赢上一把?”

张玄听了,也是笑道:“行了,赌而知止,你输了但也赢了,下辈子别赌了。”

沈有才点点头,消失在黑色漩涡中。

第六十章 地府来人

沈有才了了心愿,轮回往生去了,这事也算是解决了。

这人世间诸多憾事,人人都有一二;诸般可怜,也是道不尽说不完。

张玄他只是医鬼,收鬼报酬,医鬼之痛,偶尔尽己之能,帮扶一二而已,对于这世道他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张玄取出纸笔,写下沈有才做枉死鬼这三年的一二事迹,将他想要告诉芸娘的话,也一并记下。

他从空间取出百个大洋,用红纸包起。从黑棺空间里把阿宝召唤出来,将这一百块大洋和书信还有一颗可以解毒的丹药交给阿宝。

阿宝如今已经是临近进阶,这本事也开始显露一二。

一张大嘴吞万物,这话形容得虽然有几分夸张,但是阿宝这一个肚子的确是容下了千万子蛊,倒也神异。如今暂时存下其他东西也是可以的。

张玄的阿宝芸娘是认识的,那日富贵来看病就是阿宝给他治好的。让阿宝去送信,芸娘应该就不会怀疑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张玄也不打算亲自去了。也算是少给她们一家添麻烦了。

“呱”

阿宝跳到芸娘身边,叫了一声,吸引了正在做饭的芸娘的注意。它见芸娘看了过来,就把口中的书信和大洋一并吐了出来,还有那颗黑色的丹药也吐了出来。

“你是张先生的阿宝?”

“呱呱”

阿宝艰难的做了个点头的动作,然后挥动了一下小短手,转身一蹦一跳地远去了。

芸娘疑惑看着阿宝的背影,然后捡起了地上的东西,她不知道张先生为什么让阿宝送来这些东西,但答案应该就在这封信里。

她低头一看,信封上写着

“代浪子沈有才书,其爱妻芸娘亲启。”

她鼻头忽然一酸,眼眶一红,她怔怔的望着这信封,嘴里喃喃道:“有才哥。”

张玄解决完沈有才的事回到医馆时已经是天大亮了,他去酒楼吃了个早饭,然后又开始一天的行医。

只不过让张玄没想到的是,临近中午时,任家的管家王伯来了阴阳医馆。他将任婷婷的一封信交给了张玄。

信的内容大体是任发发现婷婷在经商上似乎有种别样的天赋,便决定一道将任家的生意交给任婷婷打理。

任家生意不大不小但是涉及的东西却是比较广的,又加上张玄提供的丹药生意十分火爆,这一时间反倒是拖在了省城里暂时回不来。

这件事倒是让任婷婷觉得有些对不住张玄,毕竟这个年头女子抛头露面虽然不禁止,但是也多少会有些风言风语。只不过任婷婷一心想为张玄做点什么,也就很用心的跟任发学东西。

张玄看了信,知道这教导婷婷修炼的计划是要延后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如今自己要加大力度培养蛊虫,少不了要东奔西跑一阵子,一时间也陪不了她很久,现在大家都有事做,却是合适。

只是张玄想起了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虽然婷婷有几个师叔送给的东西护身,等闲邪物伤不到她,但是有时候人心更加可怕。

张玄拿出一个小葫芦,葫芦身上刻着红色的纹路,这个葫芦是张玄以前自己做的一个小法器,虽然不像万蛊葫芦一样厉害,但是胜在不用灵力打开就可以使用。

张玄往里装了百多只阴蝗和毒蜂,然后附上了一个哨子和一封信交给了王伯,让他转交给婷婷。

张玄往里装的都是他培育好的蛊虫,张玄给蛊虫下了咒术,能被这哨子控制,这算是交给任婷婷作为防身之用。

任婷婷以前在张玄医馆时就和张玄学过怎么用哨子控制蛊虫。用哨子控制起来虽然没有心神控制来的方便,但是也能简单的下达指令,这样也就够任婷婷防身了。

到了晚上张玄这才准备挂上引魂铃开门医鬼,身后就突然出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气息来自下面。

阴差也是鬼魂,但是他们的气息比起游魂野鬼更加的纯粹和清澈,他们有阴职加身,自然是带有这阴职上的威严。

张玄取下引魂铃收了起来,转身打量起这个出现在院子里的鬼差。

这个鬼差倒是和一般鬼差不同,没有穿上制式差服,而是一身黑袍斗篷,这斗篷连着帽子,在宽大的帽子遮挡下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容。

这个鬼差可不是那赵帆和谢良可比的,他的气息很稳,分明就是鬼将的修为与张玄属同一级。

张玄拱手道:“不知鬼差前来所为何事?今夜可不是我送人去往生的日子。”

张玄惯例在每个月的十五超度亡魂,送去往生。这次数多了,冥府也就知道了,索性每次都有一两个鬼差来接人。

那人哈哈一笑,取下了帽子,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张玄定睛一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这帽子之下的面容他可是熟悉的很,正是他亲手超度的柳风师叔。

张玄惊讶的问:“师叔,你怎么在这?”

张玄知道自己这个师叔当初犯下用邪法害人的错误,虽然是走火入魔,但是也应该受罚才对怎么就当上了鬼差。

柳风似乎不愿提起所以道:“这事说来话长,改天再和你说,今晚过来,是下面有人想要见你。”

“下面?”

柳风见张玄疑惑的神色,便解释道:“不用担心,应该是件好事,那人怎么也不会害我们。”

张玄听到“我们”这词,听懂了柳风话里的暗示,想见自己的应该是茅山的前辈,要不然也谈不上“我们”这个词,只是不知道这是有什么事情。

柳风张玄不言语,知道他应该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话起了家常,夸到:“你还真是比张师兄和柳眉师姐厉害,没想到才过了不就,就突破了阴神。”

张玄道:“不过是机缘巧合。”

张玄谦虚了一下,忽然想到了柳风之前和他说的话,问道:‘师叔,你先前所说银甲尸王未死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柳风问道:“怎么?你遇到她了?”

张玄点点头道:“遇到了。”

柳顿了一下,才道:“当年我被重创倒地不起,但是神志还算清醒,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柳师姐和她的交易,柳师姐为她暂时解开命契,要她为你护道三十年,所以我才和你说……”

“原来当年你没死?”

声音从张玄与柳风身后传了过来,不知什么时候,梦玉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她笑着看向了柳风,没想到今晚来了个二十年前的熟人,这才也就出来见上一面。

她笑吟吟的看向了张玄道:“小屁孩,你信不过我上次说的话?”

张玄道:“一个能把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当做礼物的女人说的话,我可不敢轻信。”

张玄与梦玉待久了,多少也放松警惕,偶尔间拌嘴倒是不少见。

梦玉哼了一声:“哼,小气,不就是玩玩嘛。不过这下子你该信我是给你护道了吧?”

张玄也不说话,但是瞧他神色是默认了这事,只是梦玉若没有其他目的他可不信。

柳风在一旁吃惊的看着两个的对话,他知道是有护道承诺这事不假,但是他可没想过自己师侄和这银甲尸王这么熟悉。他硬着头皮对梦玉道:“晚辈谢过前辈当年手下留情。”

他这话说的不假,若不是当年梦玉心中有异,出手时手下留情,他当年一个练气九层的小家伙可活不下来。

梦玉摆摆手道:“行了,活下来是你自己好运,不过你现在还是死了。”

梦玉的调侃让柳风有点尴尬,话里话外有一种你早晚都要死的感觉。

他想了想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妙,待在梦玉他可还是有点不自在。于是道:“阿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下去了。”

张玄点点头,然后召唤出许多蛊虫分散在院子里,然后盘坐于地,阴神出窍。这阳人可不能随便下阴间,所以张玄想要下去就只能用阴神出窍的门法。当然若是张玄突破了合道境也就是人仙,那肉身下去也不防事。

张玄阴神一出,柳风就召唤出前往阴间的通道,带着张玄就要往通道里走。

哪知道刚走没几步,梦玉却是玩性大发,说道:“你们要去阴间不如也带我看看?”

柳风一听这话脚步快了几分,哪怕知道这梦玉不敢轻易下阴间,但是他还是从心的带着张玄进了通道,然后快速的关上。

僵尸天地不容,不死不灭,却也没有自己破开阴阳的本事。因此梦玉自然是自己下不了阴间,而且她现在也不敢下去,要知道阴间厉害角色可是不少,对于她这样的僵尸异类可不太友好。

梦玉看了看还盘坐在院子里的张玄肉身,自语道:“也不知道该说你谨慎还是大意了。”

满院子的蛊虫守护肉身,的确是谨慎的很。但又没防护自己,梦玉也不知道这张玄是怎么想的。

她自然是不知道,是黑棺空间隐隐给张玄透露出她伤害不了自己的信息。她的命契张玄虽然不知,但是这黑棺空间却是感应到了。

这也是张玄逐渐对她放松警惕的其中一个原因——来自黑棺空间的直觉。

她跳上屋顶,吞吐月华,却也分出一丝精力放在张玄肉身上,她说的护道可不是说说而已。

而另一头张玄和柳风刚一踏上阴间的土地,柳风瞬间发出一声痛呼,然后半跪在地,只见他脸色狰狞,似乎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第六十一章 阴职与噬血蝗

见到柳风师叔突然变成这幅模样,张玄忙问:“师叔你怎么样了。”

张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将师叔扶起来,手刚伸出,就迅速缩了回来。张玄目光一缩,倒吸一口冷气,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见柳风的背后,一个个乒乓球大小的凸起,不停的移动,起伏,翻涌,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背上钻来钻去。

柳风虽然是魂体,但是这一刻竟然像是普通人一样,后背开始渗出许许多多的鲜血,他的表情也越发的狰狞,痛苦让他表情更加扭曲,他咬着牙,道:“我我没事。”

张玄哪里还信他这句话,一把抓住他的斗篷,扯了下来。

柳风斗篷之下根本就没有别的衣物,鲜血淋漓的后背就这样出现在张玄眼中。但是这背上最吸引张玄目光的可不是鲜血,而是两种恐怖的生物。

其中一种生物,两指大小,通体暗红,这红色与人血没什么区别,也不知道是人血染上去还是它本来就是如此邪异的红色。

这生物生了一副蝗虫的模样,但是张玄的阴蝗比起它那可真是算的上可爱了。

这血色的蝗虫生得是凶恶如鬼,后背、后腿、乃至每一个脚爪都生着细微而尖锐的骨刺,他的一对复眼凌厉非常,满是凶光和嗜血,最可怕的还是它那口器。

锋利的大颚如同刀片,分成三瓣合拢一起。这大颚一下,又是一层尖锐的锯齿,一层套着一层,就像是一圈圈锋利的绞刀。这血色蝗虫一口咬下去,哪里还是什么皮开肉绽,分明就一口绞成肉沫。

这血色蝗虫的恐怖可不只是它的口器,而是它进攻方式。它是一口接着一口咬下去,然后钻进肉里,满身骨刺,划拉着你的筋肉。它是一步一步咬穿你的血肉,从另一侧出来。

柳风的后背被这百数十的血色蝗虫钻的是千疮百孔,鲜血直流。穿心剜肉的痛苦,不外如是。

这一动便有一静,另一种附在他背上的东西,可是安静了许多。但是它越安静,瞧张玄是心里发毛。

这东西通体乌黑,不带一丝光泽,长得和一般的水蛭差不多,但是个头好像手掌那么大。

他静静附在柳风脊梁骨的位置,从颈部到腰椎不下五六只。这东西看着安静,但是却是阴损毒辣极了。一根绣花针大小,手指长的黑褐色口器,刺透了脊背,穿透脊骨扎进骨髓中。

黑色水蛭一起一伏,身子一涨一缩,分明是在大口的吸人骨髓。

若是个活人也就罢了,受了些罪,不消一会儿就死了。但偏偏柳风是个鬼魂,这倒好,受这样的折磨,往往复复永无止境。

张玄见这怪虫一时间是想不起它们是什么东西,但见师叔受苦,手中就出现一道火符想要驱散这怪虫。

想想到这血色的蝗虫竟然是不闪不避,正面挨了这火符一下,毫发无伤。

张玄心中惊疑,这到底事什么虫子,竟然是寻常火焰都不怕?

但是也不迟疑,掌上运起雷光抓去,这下子血色蝗虫有了动静,一抓之下,“砰”的一声,化为了血雾。

还没等张玄高兴,旋即有聚合成一只与方才一模一样的血色蝗虫,竟然是毫发无伤。

张玄灵光一闪,想起了先前问师叔的话,终于是想起了这东西是个什么。

“网棘蝗钻小地狱!”

这小地狱自然是折磨那些犯了错误的人。入此地狱,棘网缠身,有蝗虫食其血,啖其肉,有蛭吸食脑髓,循环往复不得超生。

柳风师叔那里是没有受到惩罚,这分明惩罚加身,只是不受拘束罢了。

张玄也终于明了,也为什么这血色蝗虫毫发无伤,原来是棘网蝗钻小地狱里的噬血蝗和吸髓蛭,这正在执刑,有阴间的法则护着谁能伤它?

想要取下这噬血蝗和吸髓蛭,就等于要免了柳风的刑罚,这方法有三。其一是刑期届满,自然消除;其二是用功德换取,一定量功德取下一定数量的刑虫;其三就是实力强大足以无视法则。

张玄哪里还有其他办法,见师叔受苦,想也不想,就要用功德给他取虫减刑。

他刚想这么多,那忍着剧痛的柳风发现了,喝道:“阿玄,你别动!”

他忍着痛,咬着牙蹦出几句话来:“这……这是我活该……你别多事。若是……你取下一只……我便自行去那棘网蝗钻小地狱待着。”

他说得断断续续,但是其中坚决让人动容。张玄这手是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好半晌叹了口气。把手贴在柳风背后,给他输送灵力,让他好受些。

饶是如此,半个时辰下来,柳风早已经是瘫倒在地,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在张玄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将黑袍披在身上,脸色有点难看,对张玄勉强笑了笑:“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他受了刑罚不假,但是玄青老道走了个后门,没让他在地狱受刑,而是这般刑罚加身,行走于世。

这刑罚一日三次,柳风都是算准了时间在安全的地方受刑。没想到这次遇上张玄多聊了几句,梦玉又出来拖了不少时间,这才在张玄面前受了刑。

他也不等张玄问话,便道:“跟我来吧。”

张玄没有说话,跟了上去。

阴间很广,却没有阳光,天空灰蒙蒙一片,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黄沙路,零零星星的枯草在阵阵阴风中摇曳。

阴间的广阔大体比人间要大个几倍,但是建筑物却是少了很多,也只有几座阴城和阴司才有。大部分都是这灰蒙蒙的荒凉戈壁。

张玄随着柳风行了很久,来到某一个衙门内。入了殿,就看见堂上坐着一个笑眯眯的白须老者。

张玄见他带着官帽,手旁还有一只大笔,料定他是判官,便道:“见过判官大人,不知大人寻我来有何事?”

张玄说的恭敬,他见这判官气势如渊,看不透他修为,心中猜测这是哪一位判官。

那老者笑道:“你这小子前日里敲了赵帆谢良两兄弟不少好东西,现在到了我这怎么就这么恭敬了?”

张玄听他提起这事,但是语气中多是调侃意味。他又看了一眼柳风,见他神色如常,给自己递回一个放心的眼神,便知道这前辈对自己没有恶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茅山的人。

于是张玄问到:“不知前辈是?”

老者道:“行了莫要打眼色了,若是论辈分你该叫我师祖,至于是哪一代师祖,我也不记得了。说起来,上次那个叫林凤娇的弟子还和我求了一个令牌,似乎是交给你了吧。”

张玄这才想起,原来当初那块令牌是这里来的。

他对张玄说完话,又转头对柳风道:“这次算你还有点骨气,要是让晚辈亏损功德帮你减刑,我扒了你皮。”

柳风只得报以苦笑,道:“自己的错,自己受罚,弟子不敢。”

张玄行了一个茅山弟子对长辈的礼节,然后道:“不知师祖寻我来有何事?”

老者一听,笑眯眯道:“你这么勤的赚功德,难道没些想法?”

张玄目光一动,道:“难道是……”

玄青道:“干不干?”

张玄点头道:“多谢师祖。”

张玄赚取功德,就是为了提升修为,功德高的人修炼起来就会更加顺畅。

而且功德高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容易在下面谋阴职,一来是有个阴职加身,对修炼有利二是有个固定的功德来源,大概就和工资一样。只不过受了阴职,就要定时履行职责。

九叔能超出几个师弟一大截,除了天赋,这有印钞大班的阴职加身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玄青见张玄答应,脸色一肃,官威自生道:“茅山有修,张玄,年二十,好行善,度亡魂,功德一万零三百二十一,请为阳间阴差。”

他一边朗声念到,一边大笔书写下来,成了文书,然后目光落在案台的印玺上。

判官有权提名鬼差,但是认命与否,要看这印玺会不会自己盖上去。可不是随便提一个人就可以的。

就像柳风,其实也不过是半个鬼差,还没有阴职,行鬼差事而已。

那印玺摇摇晃晃,然后飞了起来,盖在了文书上,金光大放,留下一个金边符咒,这文书成了。

玄青拿起这文书,抛向张玄,文书在空中变了型,化作一个黑色令牌,正面上书张玄二字,背纹一个差字。

张玄接过令牌,道:“多谢祖师。”

那玄青又道:“你这巫蛊一脉的小猴子,想必也用不惯那丧魂棒和拘魂索。我便给你另一样东西做武器。”

他衣袖一挥,一个盒子出现在张玄面前。张玄打开一看,一只拳头大小的噬血蝗出现在盒子里,旁边是百余颗白色小粒,想来是这噬血蝗的虫卵。

玄青道:“这噬血蝗母虫给你一只,百余颗虫卵自己找个尸身为巢,孵化出来。这东西不执刑时虽不能不死不灭,但是足够凶悍难缠,够你用的了。”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张玄正苦恼与阴蝗群实力不足,现在倒是有了这噬血蝗送上门来,连忙谢道:“多谢祖师的帮助,还望祖师告知名号,让弟子回去,定给祖师每日三柱高香,好生供奉。”

玄青暗笑,还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皮猴子,有了好处就知道问我名号了。便道:“老道名玄青,记住了小猴子,回去少了一柱高香,当心你的皮。”

末了又道:“多烧点好的,前日那沈有才可说你帮他不少,想来你也不缺钱。”

第六十二章 龙山镇掘干尸

张玄受了阴职,做了阳间的鬼差的,那任家镇这一片地段亡魂接引,拒魂送往都是他的差事了。

当然,也不全是他全权料理此事,赵帆谢良两位兄弟也是此方鬼差,往日里多由他们解决。

阳间鬼差多是出面解决阴间鬼差不方便处理的事件,比如说镇压一方游荡在人间无法去投胎的游魂野鬼,又比如说恶鬼惹下太大的动静,需要阳间鬼差配合解决的。

且不说这阳间鬼差的职责,张玄得了这阴职后赶在鸡鸣之前回到了自己的阴阳医馆,让他没想到的是,梦玉竟然还在屋顶上修炼。见他回来,看了他一眼,然后下了屋顶,打了声招呼就又回到了屋子里。

张玄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怪异,这女人竟然真的帮她守了一晚上,似乎也不像表面上那样大大咧咧。

梦玉守护之事,对于张玄来说,只是一个插曲。他现在要做的,是把他受封阴差的事告诉九叔。因此张玄这个早上也没开医馆,而是直接往九叔的义庄去了。

张玄刚进门,就看到秋生和文才在收拾东西,罗盘、符箓还有一些其他法器,看他们的样子是要外出几天。

“师弟,你怎么来了?”

文才和秋生见到张玄进门,问了一句。张玄一般不经常回到义庄,如果回来大部分都是带着事情来的。

张玄道:“师兄,师叔在哪?”

秋生一指里屋,道:“师傅在里面收拾东西。”

张玄知道了九叔在里屋,就走了过去,到了里屋见到九叔在收拾他的铜钱剑。便敲了敲柱子,引起九叔注意,道:“师叔,您这是要出远门?”

九叔转头看到是张玄,问道:“阿玄,你怎么过来了?”

九叔说完,忽然眉头一皱,他觉得张玄身上的气息不对,怎么几天不见阴神提升这么大,而且气势似乎带着某些威严。问道:“你最近干了什么?”

张玄一笑道:“师叔你看这个?”

说着,黑色的令牌递给了九叔,令牌之上一个“差”字尤为醒目。

九叔道:“你成了阳间鬼差?”

张玄道:“柳风师叔引我见了玄青师祖,是玄青师祖封我当的鬼差。”

九叔听柳风这个名字,不由问道:“你小师叔怎么样了?”

虽然九叔和张玄个个都有通阴阳的本事,但是都不会随便去打听阴间的事情,尤其是涉及茅山的阴间事情,越是有人越是避嫌,这也是对规矩的尊重。

若是你茅山随随便便的召唤亡魂,干涉阴间事情,自不量力的把阴间当做茅山开的,那只怕茅山就要惹怒某些存在了。

张玄把柳风的事和自己怎么授的阴神一五一十告诉了九叔。

九叔听完,半晌叹了口道:“这样也好,他能行走阴阳间,拘鬼送魂,积攒些功德也好快点脱困,这只怕也是你玄青师祖花了大力气才弄了个这么折中的办法。”

九叔停了一下又道:“阳间鬼差倒是不错,积攒功德阴神阳神的修炼也会快上几分,但只怕你大师伯对你”

九叔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当年他与石坚闹矛盾,除了茅山下一任掌门之争,这阴职地府印钞大班的争夺也是其中一事。

阳人任阴职,那是修为、功德、跟脚缺一不可,石坚与他一般无二,甚至修为还强上一点,只不过这功德没有九叔多,偏偏心性还不好,玄青师祖没看上他,就把九叔推荐去当了印钞大班。

这石坚不敢去怪玄青师祖,就把这怨气结在了九叔头上。要知道这阳人任阴职名额可是有限的,玄青师祖指不定手头就这么两个职位,都给九叔这一系人,现在只怕是这怨又要加上三分了。

张玄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大师伯心胸狭窄,我处处压他弟子石少坚一头,他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也不差这一点了。”

石少坚虽然是石坚的儿子,但是明面上没人知道,只当他是石坚的弟子。

九叔一听张玄这不屑的语气,眼睛一瞪,一个脑瓜崩敲在张玄头上,冷声道:“哼,臭小子妄议尊长,本事大了?”

张玄讪讪一笑,这才想起自己这师叔在这点上可有些古板,忙道:“说错,说错。”

九叔摇摇头道:“行了,记住了下次别这样。”

行走江湖,妄议尊长放在哪儿都不是个好名声。不管石坚为人如何,他都是张玄的大师伯,只要没有做出背叛茅山的事,妄加议论都是作为后辈的不该,九叔不想张玄背上这样的骂名。

张玄知道九叔好意,便点头道:“知道了。”

然后岔开话题问道:“师叔,你们这是要去哪?”

九叔道:“隔壁的龙山镇似乎风水出了问题,六畜不安,他们村长请我去看看。”

张玄目光一动,看风水,难道是闹吸血鬼的那个镇子于是张玄问道:“师叔我能跟去看看吗?”

张玄是打上了那两具吸血鬼的注意,他刚刚到手的噬血蝗可是需要尸体来孵化的,这吸血鬼阴气旺盛,又不是人类,他可没有什么怜悯和顾及,更别说这两个东西智商好像也不是特别高的亚子。

对于张玄来说这两具吸血鬼,正好拿来当血巢培育噬血蝗。

九叔看了张玄一眼,道:“想来就来吧,不过这看风水可没什么特别的。”

得了九叔应允,张玄就跟着九叔师徒三人前往了隔壁龙山镇。

任家镇这一片地方十里八乡虽然各自都有镇名,但是离得都不远,星罗分布,像个网络一样,各个乡镇或多或少都有联系。

这也是十里八乡一有事情就先来找九叔的原因。

九叔带着村长一行人,解说着这龙山镇的风水局势,他道:“村长,这地势是左边金盘献瑞,右边水泄中堂。前展华庭鹤宇,后枕荆山翠玉。”

九叔说的是头头是道,就连普通人听着这话也是明白了风水地利的三分关键,也难怪十里八乡都喜欢请九叔办事,主要是他靠谱可信。

张玄跟在队伍最后也不说话,他的目标是那两具吸血鬼的身体。

九叔带着找到了龙山镇破碎的龙珠,发现了是水的问题,当即决定为龙山镇掘开一口新井,改风换水。

九叔测算好了位置,就告诉村长去找村子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按照定好的位置去挖井。

但是他自己却落在了后面,走到张玄的身边。他见张玄心思不在风水之上,却又跟着他来,知道张玄可能有了自己的打算。

便靠近张玄问道:“阿玄,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事情?”

张玄点点头道:“师叔,你不觉得那些蝙蝠有问题吗?”

张玄说的有问题,是指这些蝙蝠和一般蝙蝠不同,身上带有邪气,如若不然也不能污染水源,坏了风水。

张玄看的出来的事情,九叔自然也看的出来,只是这事物他倒是第一次见到,即非蝙蝠妖,也不像别的妖物。故而他想要找到这蝙蝠巢穴,一看究竟。

张玄虽不能明言,但是也能借故点出一二,道:“师叔,我听闻西洋有尸类名吸血鬼,惧怕阳光,而对镇尸符一类的符箓反而不惧,只能以烈阳符、五雷符等以正压制,以力克之。我见这蝙蝠怪异,只怕是有这吸血鬼作怪。”

九叔听完,脸色一凝,但是听到了还有对付之法,才松了口气,他问到:“你的目的是这吸血鬼?”

张玄点点头:“玄青祖师给我一窝噬血蝗,其中的虫卵需要适合的尸体孵化。”

九叔听了,脸色一变,没想到玄青师祖还给了他这东西,怪不得张玄跟过来后心绪不宁,原来是发现了这风水出问题和西洋僵尸有关。

九叔现在是终于知道自己这个师侄想要干什么,虽然不会阻止他,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道:“阿玄,育蛊归育蛊,但是这吸血鬼可不能让它肆虐。”

张玄点头答应,他本来就是想趁着吸血鬼未醒,直接拿了去,哪里会给他肆虐的机会?

就在张玄和九叔聊天的时候,天色一变,另一边挖井的队伍还是出了意外。

挖出了一具枯瘦如柴的干尸,干尸沾满了黄土,污秽不堪,胸口上插着一个十字架。这个十字架被泥浆包裹,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唯独那个保安队长眼尖,看见了露出一点点的红宝石。他连忙用手帕盖住吩咐周围的人,将这干尸运到公馆里。

挖井出了这样的怪事,自然是第一时间通知九叔。

而正在交谈的师叔侄两人对视一眼。

九叔:你小子,小心点。

张玄:知道了

九叔转身对来通知的人道:“带路,我马上过去。”

其实师叔侄两人早就拿定了主意,这过去看了一眼,就说要准备干柴明天中午烧掉。

九叔看到这干尸,虽然尸气很少,邪气很重,十分怪异,但是气势却不强。应该生不出乱子,索性留给张玄一夜的时间去搞定的吸血鬼。

张玄自然是知道这九叔的意思,也是做好了准备,要夜探公馆,盗干尸。

第六十三章 化生蛇擒尸

龙山镇的保安队队长是利益熏心,完全不顾九叔说过的这个干尸有问题,不要去动它的警告。

将干尸运到公馆后,他就备齐斧头、锯子一干工具,联合着他贪财的表妹,一起围着这个干尸,要把这镶嵌着乒乓球大小红宝石的十字架锯断。

张玄一直挺好奇的的一件事,就是到底是十字架镇压着这吸血鬼,还是这吸血鬼因为重伤缺血,而陷入了沉睡。

好奇归好奇,张玄可不会因为这个而放弃对这吸血鬼干尸的行动。

张玄避开人群到了公馆,他绕到公馆背后,偷偷掀开窗户的门叶,透过缝隙看到队长和他的表妹正在一点一点的锯着那个十字架。

或许是因为九叔把焚烧尸体的时间定在了明天,这保安队长现在倒是有几分不急不缓的样子。

张玄见公馆内只有他们两个,就放出阿宝的两只子蛊,蚊子模样,悄无声息的飞进了房间内。

这两个子蛊倒也没什么特殊本事,不过是有强效麻痹作用,让这两个人好好睡一觉。

蚊子模样的子蛊飞到两人脖子上,咬了一口,两人身子一僵,然后就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张玄从窗户翻进去,移开昏睡的两人,在干尸上盖了红布,然后将它收进了黑棺空间。

干尸还没吸血,十字架也还在,张玄倒是不担心它会突然复苏。

张玄却没想到,在他将吸血鬼干尸收进去的一刻,那些蝙蝠瞬间发狂起来。

镇子上的蝙蝠呼啸而聚,四处乱串,寻了一圈没有发现男吸血鬼的气息,便成群的飞进了山里。

张玄自然是不知道这蝙蝠的动静,但是出了公馆,他也是直奔山里,因为这山顶的废弃教堂里还有一具女吸血鬼。

蝙蝠群进了山里,直奔教堂,找到了沉睡中的女吸血鬼。也不知它们与男吸血鬼是什么关系,现在找不到男吸血鬼的情况下竟然会相互撕咬,将流出的鲜血滴入女吸血鬼口中。

女吸血鬼得了鲜血,枯败的皮肤开始逐渐恢复,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一地的死蝙蝠,而不是男吸血鬼,发出一声怒吼。

“醒了?那正好。”

声音从树林中传来,从树林走出来的正是赶往山里的张玄。

起初张玄以为拿下另一个沉睡的吸血鬼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是进了山林没一会儿,就发现越往深处,蝙蝠聚集的越多。

这才想起来,这蝙蝠似乎与吸血鬼有不明不白的联系,原剧中也是这些蝙蝠让龙山镇的人挖出了男吸血鬼。现在该不会是奔着女吸血鬼来的吧?

这么一想,张玄加快了脚步,这才正好看到了,女吸血鬼醒来的那一幕。

张玄召唤出化生蛇小巴,道:“小巴,去把她抓住。”

化生蛇小巴顶着一副凶恶的模样,点点头,窜了出去,像极了墨绿色的闪电。

那吸血鬼看到张玄这个大活人,也是瞬间扑向了张玄。她才吸了点蝙蝠的血,哪里够她补充亏空的。这张玄对于她来说,就是送上门的大餐。

不过显然这个女吸血鬼为她的无知付出了代价,化生蛇迎风见长,从尺许长,暴长为二十多米,水桶大小的巨蛇。

这些天张玄可没有亏待它,一直以玄阴液进补,给它打基础,这才有了这二十米恐怖巨兽的样子,这也才是小巴的本体。

张玄给它取名小巴,就是有个巴蛇吞象的寓意,就小巴这体型和成长速度,只怕以后还真有可能比得过传说中的巴蛇。

女吸血鬼冲过来的势头太猛,根本止不下来,一头就要撞上化生蛇。这么快的速度和力道,撞上了可不好受。

但化生蛇小巴的狩猎的本能更是凌厉,巨大的蛇尾直接横抽过来,扫过之处,树断而藤崩,最后是狠狠撞在了女吸血鬼身上。

“咔嚓”

骨裂的声音响彻树林,女吸血鬼倒飞出去,撞得是废弃教堂的残垣断壁四分五裂,烟尘四起。

这声势看似巨大,但是对于吸血鬼却是未必严重,她们力量巨大,身体强悍,只要有血液就能恢复伤势,单纯的一撞,未必能重伤她。

化生蛇移动到这废墟前面,撑起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废墟。

那废墟土堆窜出一道狼狈的身影,就要往密林跑去。这女吸血鬼诈死不成,想要逃命。

但是她还能往哪里跑?化生蛇的身子盘亘如墙,早就将她围住。她一出来,就被一顶一缩,给化生蛇狠狠缠绕住了。

二十多米的大蛇,缠绕住一个吸血鬼,身影对比的之下让人觉得这吸血鬼的渺小。

化生蛇可不止如此,它的身形逐渐变小,缩成了十米左右的样子,更加切合的缠住吸血鬼。身上的骨刺麟甲,深深扎进了吸血鬼的身体。

它狰狞的蛇头绕到吸血鬼的脖子边,张开蛇口,满嘴的利齿锋利如刀,它咬住了吸血鬼的脖子,注入和毒液。

黑色的花纹从脖子,蔓延到吸血鬼全身,毒液之强,让她瞬间无法动弹。

化生蛇松开吸血鬼,向张玄爬了过来,一边靠近,一边变回了一尺的小蛇。

张玄取出两个大缸,半人高,开口差不多一米,厚实的大缸放在这废墟中。

然后张玄又把吸血鬼干尸拿了出来,放在地上。

张玄取出牲畜的鲜血淋在干尸身上,然后拔掉插在他胸口的十字架。

干尸肉眼可见的恢复,他睁开双眼,露出满口利齿,就要咬向张玄。

张玄抬手就是一个五雷掌,把他按倒在地,墨绿色的化生蛇窜出来留给这个男吸血鬼咬上一口,瞬间这男吸血鬼就和女吸血鬼一模一样,动弹不得。

张玄把这个吸血鬼装进了大缸,然后取出了那一个装着噬血蝗的盒子。

打开盒子,张玄取出了那一只噬血蝗的母虫。母虫虽然长得凶狠,但是此时看上去却很安静。

张玄一招手噬血蝗母虫来到手上,咬破张玄的手指,然后开始吸食张玄的血。

张玄口中呼咒,右手取出一只朱砂毛笔,沾上自己的血,然后开始在拳头大小的噬血蝗身上写下蝇头符咒,一遍又一遍的刻画。

培育蛊虫,有逐渐喂食,养成习惯的培育控制的方法,也有用心血培养,慢慢签订契约的方法。

而张玄则是采用心血培养,然后刻画符咒的命契之法,所用的符咒茅山前辈钻研多年才想出来的契约之法,这方法已经是属于门派的秘术了。

契约的时间不长,半个时辰后,一丝联系出现在张玄和嗜血蝗之中,张玄知道这契约已经成了。

张玄道:“去吧,把你孩子们孵化出来。”

这噬血蝗母虫是张玄控制噬血蝗的媒介,但是却不代表它是唯一的母系。它孵化这一批初代噬血蝗虫后,初代的噬血蝗在资源充足和张玄命令下又会繁殖后代,到那时候才叫一个蝗群成灾。

第六十四章 孵化

噬血蝗是在棘网蝗钻小地狱中的凶猛怪虫,吞食血肉,又在血肉中产卵,吸食血气孵化,然后吞噬宿主,是极为嗜血的虫子。

在地狱中,有着冥府的法则加持,所有受刑的鬼魂都宛如肉体凡胎,噬血蝗自然能在魂体中繁殖。但是到了这阳间,它虽然依旧能吞噬魂体,但是孵化却需要真实的尸身和鲜血来作为材料。

张玄的噬血蝗母虫开始不断的在两具吸血鬼尸体上啃食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洞,然后放进虫卵。

每一颗洁白如珍珠一样的虫卵在进入伤口就像是生了根一般,稳稳嵌在肉里,然后逐渐的变红,这些虫卵在吸收鲜血,促进自己的发育。

当嗜血蝗母虫将所有的虫卵都埋进两具尸体时,两具吸血鬼的尸体已经宛如蜂窝,大大小小上百个血洞,每一个血洞里生着一颗洁白的虫卵。

张玄见虫卵都放完了,便取出这几日准备的牲畜的鲜血倒进两个大缸里面,鲜血倒进大缸好像一条血红色的瀑布,浓稠而腥臭,很快就淹没了两具尸体。这些牲畜血颜色鲜红,不显一丝凝结的迹象,血液之中还有不少张玄特意加进去如玄阴液、阴菇、猫眼草这样的药材。

倾倒完血液,张玄取出盖子封上了这两口大缸,然后开始拿出朱砂毛笔在这大缸上写下符咒。

这炼蛊之术,既有如寻常方法,将毒虫放在同一个瓮坛之中,深埋于地,久不喂食,饥饿驱使毒虫相互啖食,最终形成蛊。

也有如定时敲击瓮坛惊动毒虫相互残杀的办法育蛊,再就是用些奇花异草引诱毒虫争斗成蛊。

育蛊的办法多种多样,但也有如张玄这般,一开始就选定了蛊虫,用奇药,符咒直接培育,使之成为如臂使指的蛊虫。

张玄已经在血液中参了药材,现在做的是在大缸上写下,聚灵和吸收月华等符咒,好帮助这噬血蝗孵化而出。

张玄忙活了大半夜,终于是将符咒刻画完毕。他又在山上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放好两个大缸,又放了化生蛇在此处守候,这才在天亮之前下了山去。

噬血蝗的孵化需要三五日的功夫,期间这缸内的血液不可以断,要不断地添加。

这一点倒也是因为张玄想要在两具吸血鬼的尸体上孵化上百颗虫卵才会如此麻烦。

虽然吸血鬼血肉强于常人,但是上百颗虫卵还是勉强,所以只能通过不断加血来维持孵化的进度。

张玄回到镇子,一个是要告诉九叔造成风水问题的吸血鬼被他解决了,二是采买一些吃食,带上山去,他可还要在山上待几天。

进了龙山镇,就看到保安队在四处张贴告示,通缉偷了干尸的盗贼,热闹的很。

那保安队队长不知道干尸的情况,只以为自己是痛失宝石,怒气冲冲,大有一副不抓到贼不罢休的样子。

张玄也不去管这个家伙,反正他们翻遍龙山镇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张玄找到了九叔,对他说道:“师叔,坏了风水的那两个吸血鬼我已经解决了。只不过我要过几天才能回任家镇。”

九叔问道:“怎么,很棘手吗?”

九叔感觉那干尸实力不强,但是却好奇这西洋僵尸的克制之法,好做到一个有备无患。

张玄摇头道:“这倒不是,吸血鬼虽然力量大,身体强,墨斗网,桃木剑一类对他效果不大。但是却惧怕阳光,也无太多手段,五雷掌、烈阳符这些足以对付。只不过我炼蛊还需要一些时日,这才不能与师叔一道回去。”

九叔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多注意就好。”

和九叔说了一下情况,张玄买完吃的东西就又回到了山里。

张玄回到藏着大缸的地方,掀开盖子,看到虫卵越发的鲜红就知道孵化很是顺利。只是这缸中的鲜血少了一半,两具尸体也有点萎缩。

张玄只得命令手下蛊虫去补抓山间野兽来放血炼蛊。手底下的蛊虫在这林子里撒了欢,发现稍微大一点猛兽就下手捕抓,一时间就连老虎都遭到了毒手。

也幸亏了张玄这一票蛊虫的帮助,要不然张玄一个人还真不容易收集这么多血液。

一连三天,大缸里终于传来了动静,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进张玄的耳朵。

张玄打开一看,虫卵孵化了,狰狞的噬血蝗从虫卵中破壳而出,它们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转头恶狠狠的咬向了吸血鬼的尸身。

百多只噬血蝗攒动,在吸血鬼尸身上钻进钻出。不过一会儿,两具尸体就变成了粼粼白骨,瞧那骨架洁白无瑕,比标本还干净,当真是上不留一两肉。

张玄守了三天,如今是舒了一口气,总算把这噬血蝗给孵化好了。

张玄一招手将这成群的噬血蝗收回空间,然后将两口大缸就地掩埋,做完这一切,张玄也动身要返回任家镇了。

当张玄踏入任家镇时,镇子上的气氛似乎有些不一样,行人来往匆匆,也不向往常一样相互之间打招呼,神色之间多有慌张。

张玄还注意到,似乎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两包药材。

正疑惑着发生了什么事,有眼尖的人看到张玄回了镇子,顿时高呼一声:“张大夫回来了!”

这话一出,街上的众人分分看向了张玄,脸上的慌张卸了几分,都围了上来,忙道:“张大夫,你可回来,再不回来任家镇就要完了。”

张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他这话有些夸张。

却不想一个中年汉子接话说道:“可不是,张大夫你要是再不来,我们可就要到别的镇子去避避风头了。”

众人分分点头称是,然后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张玄是听得凌乱,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口问到:“大家先静一静,李大叔,你来说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前接话的中年汉子是农民李大叔,张玄曾经给他治过病,倒也混了个熟脸,便让他说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张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那李大叔见张玄点他说话,便准备开口回答。

哪知道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先他说道:“还不是那逃难过来的疫民惹出的祸事。”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一个华服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来到张玄的面前。

这个老者正是前者日子让张玄与九叔去张屠户家中查看的乡老中的其中一个老人。

那老人来到张玄面前,礼貌的拱拱手,道:“张大夫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想要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跟我去祠堂一趟,林师傅也在那里。”

第六十五章鼠疫

张玄跟着乡老一路往祠堂走去,除了乡老身边有几个照顾他的人,其他的镇民都没有跟上来。

而且这是越往祠堂走,这人就越少,往日里这镇子里的祠堂或多或少、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什么喜事都会有人来这祠堂祭拜。可今天确却是空荡荡毫无一人,路上是一只扑棱的雀儿都看不到。

张玄便问道:“李老,这几日镇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说的那疫民又是?”

带着张玄前往祠堂的老人是任家镇的族老,也是辈分最高的那几个人,算的上是德高望重之辈。张玄虽不是任家镇本地人,但是出礼貌便称他为李老。

李老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那几个逃难过来的难民。西山省闹了鼠疫,这些疫民不知怎么的从那里跑了出来,这刚进任家镇就呕血发烧。若不是我们任家镇做生意的人多,来来往往消息灵通知道西山闹了鼠疫,这才没把他们当做一般生病,要不然任家镇可就完了。”

这说来也是巧合,要不是这消息灵通,等到任家镇意识到是鼠疫时,那就晚了。

饶是如此,任家镇众人把这些个逃难的人关进祠堂隔离起来时,也有几个本地人染了病,无奈之下只好一并隔离起来。

这个年代,民风是既有开化之处,也不乏迷信鬼神之说,关进祠堂虽然是为了隔离,但也不乏求祖宗显灵的意思。

张玄这才算听了个明白,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师叔可是在那边?”

李老点个点头道:“这几日全靠林师傅看病拿药才吊住那些人的性命,只是在这么下去,也支持不住啊。幸好张大夫你回来了,要不然我们只能到龙山镇找你了。”

九叔会道术也会岐黄之术,但是道术高强不代表他岐黄之术也是无敌,对付这样的病疫,九叔也是有些无力。

反倒是张玄因为豢养的病蛊,这病疫的病气病源,反倒是病蛊的补药,治起病来是得心应手。这也是为什么这任家镇乡老们急着找张玄。

张玄凭借着这一手病蛊治病,在任家镇积攒下了不少名声,这事关病疫的事,大家一开始就想到了张玄。

到了祠堂外,老远就看到了被保安队架设的护栏和卡哨,又是大门,更是被一个大锁给关得严严实实的。

驻守的保安队员,也是个个穿的严严实实,手套面罩帽子,除了眼睛露出来一点,就没见到其他地方暴露出来。

祠堂之外有一个简单搭着的棚屋,棚屋里九叔正在忙着煎药,文才和秋生两人戴着口罩也是忙个不停,给九叔打下手。

张玄进了棚屋,先和九叔打了声招呼道:“师叔,我回来了。”

九叔看了一眼张玄,面露喜色,道:“阿玄,你事情处理完了?”

张玄点点头示意噬血蝗的事情已经处理完,然后问:“师叔现在情况怎么样?”

说到疫情,九叔摇摇头沉声道:“不好办。”

虽然九叔及时的控制了疫情的蔓延,但是病情却不好治,这鼠疫虽然只有一个名字,但事实按后世所知,还分腺鼠疫、肺鼠疫、败血型鼠疫每种用药各不相同,这逃难的人还不一定只有一种病疫,还真不好治。

张玄听了,便道:“师叔,我先进去给他们治病,后续的事再说。”

九叔点头道:“我和你进去。”

两人取了钥匙,打开祠堂的大门,走了进去。事实上这几日也只有九叔一人敢进去,就连秋生和文才九叔都不让跟着,他们才练气修为,可挡不住这病疫。

进了门,这祠堂内的景象映入张玄眼中。

入目处是祠堂里十多个或坐或躺在席子上的病人,男女皆有,都是一副狼狈无力的样子。

咳嗽声不绝于耳,有的咳的是好像要把肺给咳出来,血丝都咳出不少。

有的是躺在地上,哀嚎不停,他们皮肤泛起紫色淤斑,更有甚者,伤口溃烂发脓,恶臭在这里蔓延。

这几日这群病人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虽然有外边人放进来的几个大木桶做那排泄之所,但是无人敢进来打扫清理,这卫生条件自然是差的不行。

九叔倒是不嫌脏臭,蹲下身子给一个老人看了看病情,老人病的不轻,只能嗫嚅出声道:“谢谢林师傅。”

九叔给他输了点灵力,让他好受点,然后站起身来对张玄道:“阿玄,你的病蛊可以吞噬这疫情病气吗?”

九叔有此一问,实数正常。着病蛊与病气,强者活而弱者死,这鼠疫如此厉害,九叔也不知道张玄的病蛊能不能吞得下这么多病气。

张玄道:“阿宝进阶在即,这病气倒是对它有用,只不过这病气可消,但是这留下的损害却是难填。”

张玄这话九叔自然是明白,吞了病气,不过是吞了你病的源头,让你不在被病痛困扰,不再加重,但是身体的恢复还要看自己。就像是被刀剑插伤,总不可能吞了病气就能让你伤口痊愈,只不过是让它诸如感染发脓等情况不出现而已。

这病蛊,也是多针对的病症,而不是外伤。

九叔听到张玄的话,叹道:“损伤好过丢了性命,我在给他们开点滋补的药弥补上一些就好。”

九叔心善,常开义诊,这滋补的药材只怕也是他自己收集的。

张玄召唤出阿宝道:“阿宝,去把这些人的病气都给吞了,治好他们。”

“呱呱”

阿宝小短手拍拍肚皮,示意没问题。它这次倒不是一个一个的吞过去,而是肚皮一鼓,大嘴一张。

“翁嗡嗡”

一大群蚊虫模样的子蛊从它嘴巴里飞出,阿宝这临近进阶,实力大增,也不知在肚子里豢养多少的子蛊。

只见这子蛊飞出,分做十几个方向,朝每一个病人飞去。

这些病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都惊呼十起开,想要躲开。

张玄道:“大家不要害怕,这些虫子是给大家治病的。”

张玄话里用了道门的门法,一下子倒让众人安静了下来,又加上有这个病人是在张玄阴阳医馆治过病,也知道张玄治病的与众不同。

这次虽然是手段更加奇异,但是也对张玄有些基本的信心,便出声帮忙道:“大家静一静,这是张大夫的治病手段,不要怕。张大夫在我们镇子里都是这么治病的。”

众人是将信将疑,任由这数十蚊虫模样的怪虫飞到自己身上,在脓口处、淤紫处,停了下来,吸食病气。

这飞虫吸够了病气,就飞回阿宝这里,阿宝吞下他,然后又放出其他子蛊继续吸收病气。循环往复,直到把这十多个病人给治好。

张玄看着这里忙碌的子蛊,想到这人的身上病气清了倒是简单,但是这任家镇上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家鼠和动物染上这病源,还得清一清才是。

他召唤出噬血蝗道:“去把任家镇染了病的鼠类和动物给我吃了,连骨头不许剩下。”

“嗡”的一声,血红色的噬血蝗如骤风瞬间飞起,四散而去,速度好像红色的闪电。

九叔见了道:“阿玄,你这噬血蝗凶猛嗜血,若是对人还要少用,免得有伤天和。”

张玄点头答应,然后又道:“师叔,这病疫容易散布,只我一人恐难分身,还得大家都动起来才是。”

九叔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他看了眼还在治病的阿宝和子蛊,道:“我们出去与乡老做些布置,以防万一。”

两人出来了,先是在门口用药水洗了手,然后在棚屋内换了身衣服,才去找的乡老。

乡老是一直在祠堂不远处等着九叔和张玄,这任家镇最有本事两个人都上场了,若是还治不了,任家镇可就遭殃了。

他见两人到来,忙问道:“林师傅,张大夫,这鼠疫可能治好?”

九叔看了一眼张玄,示意让他说话。

张玄道:“李老,这鼠疫我倒是能治,但是疫病重在防范,这任家镇上下还请您动员起来,勤洗手,讲卫生,定期服药液预防……”

张玄将后世如何针对瘟疫的方法说了出来,让乡老按此布置,又拿出了三张后世医治鼠疫的药方子,道:“李老,这是治鼠疫的方子,你且看好,莫让那些个奸商垄断了药材,赚那人命钱。”

李老重重的点了头,拐杖“哐”砸在地上,道:“哼,我倒看看,哪个王八蛋敢赚这个人命钱。”

这乡老都是德高望重,辈分极高的老人,说话是一言九鼎。他们人老成精自然是知道孰轻孰重,有他们作保,这倒是不用太担心。

李老说完又道:“张大夫,我想劳您到几个邻镇看看,防范一二,不知是否方便。”

这任家镇与相邻个镇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李老是个人精,知道别的镇子若是也闹起瘟疫,对任家镇是半点好处都没有,索性央求张玄去看看。

张玄想了想,便道:“我料理完这事,就去看看。”

张玄应承下来,李老是满意了,忙道:“张大夫放心去看,这报酬决计不让你失望。”

张玄倒不是为了报酬,而是想安稳后方,好北上一次,去那西山省看看。

几人又是聊了几句,乡老便急着去布置张玄吩咐之事。

几人走后,九叔问道:“你可是要去疫区?”

张玄道:“阿宝进阶在即,这疫病正好与它进补。”

九叔道:“哼,你小子又是拿个借口说事。只怕是又见不得离乱而已。”

九叔顿了顿,又道:“你这次去也好,这番功德倒也够你修到阳神了,这也算你的机缘。只是这番出去,要多加小心才是。”

乱世多鬼神,疫病多诡事,这去疫区难免会遇到牛鬼蛇神,或者其他怪事,小心才能无大错。

第六十六章 前往西山

祠堂里的十几个病患,当天张玄就给治了个七八分,剩下几分按照张玄给的药方喝上几天就会痊愈。

张玄倒不是没办法完全治好他们,只是这疫情紧急,若是留下来治上两日,指不定其他镇子的疫情就蔓延开了。

另外一点就是,这三两天时间好歹是个治病过程,安抚一下人心。

这“便宜没好货”的心里,可是有不少人都用在了看病求医上,虽然有些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的确如此。他们总喜欢拿最贵的药,用最长的最细的治疗办法。

镇子里的乡老,若是听说张玄回来第一天就将人治好,只怕也不敢将人放出来。

张玄在处理完任家镇的疫情后,就带着乡老指派的年轻人一同前往任家镇周围的镇子。

任家镇周围的镇子不少,但是离任家镇都不是很远,平时一个普通人的脚程,大概半天到一天的功夫就能够到了。而这一次两人还是骑着自行车去的隔壁镇子,不到四天的功夫就把周围的镇子走了个便。

当然张玄能这么快的处理好周围镇子的疫情,还得感谢两件事情。

其一是几个镇子都是沾亲带故的,见张玄有任家镇的书信作为凭证,又是来排查鼠疫的,那叫一个配合和热情,半天功夫就差不多排查个遍。

另一件事就是足够的幸运,这些镇子没有任家镇那么多的商业来往,这外来人也就不多,只有两个镇子发现了还未来得及蔓延的鼠疫,张玄当即是隔离然后治病,顺带的把这一路过来交给大家的防范手法给传了下去。

忙活了四天总算是把后患解决了,张玄回到任家镇后稍作休息,就和九叔告了别,然后准备前往西山省。

这次西山之行,一是为的是阿宝进阶,二是为治病救人,赚取功德。如果不是九叔对这鼠疫没有张玄那么方便应对,只怕这次是师叔侄一起前往了。

九叔虽然未曾跟来,但是梦玉却是用着护道的借口跟了过来。只是张玄瞧梦玉的神色以及在言语的试探中,张玄倒不是认为她是为了护道而来,反倒是盯上了鼠疫里死去的成千上万人。

遭受鼠疫,岂能死而无怨?这千千万万人的怨气,对于僵尸这种以怨为力,以血为食的异类可是大补。

梦玉跟随前往西山自不必说,就目前看反而是一个保障,毕竟梦玉实力强横一般情况都能应对。

张玄这次前往西山倒是和前往天南不同,天南地处偏远,又是在崇山峻岭之间,多山间林木、精怪野兽,故而除了那些进山货的商人,一般人少有前往。

所以这去往天南的路上,是茫茫大路无人迹,山林灌木掩人踪,这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更不要说这路上会有多少驿站客舍了。

反倒是这西山自古就是个经商的大省,南来北往的客商是络绎不绝,哪怕是现在军阀横行、鼠疫四起,但是这前往的商人却也不见少了多少。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不要说着些个掉在钱眼里的商人了,鼠疫一起,各个物品短缺,反倒是谋取暴利的商机,自然不会有人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这民国年间,虽然是不同于历朝历代那般劫道的匪徒横行,但是也不乏些绿林好汉做着劫道的勾当。所以这商人上路,都喜欢结伴而行。

张玄平时到不怎么穿道士的法袍,而是穿个中山装,手提一个掩人耳目的小皮箱,倒有几分学生的样子。

梦玉也是换下了那一身古代红衣长裙,穿上了民国样式的袄裙,上身是高领印花袄衣,下身死黑色的长裙,这一身打扮倒有几分民国女学生的样子。

二人是一起上路,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颇为心善的药草商人,见二人学生模样,便道:“你们两个学生这是要去哪儿?”

张玄道:“去西山治病救人。”

张玄这话倒是像极了那些个热血青年。中年商人听完,微微一笑,也不知是嘲笑还是赞扬,他道:“公子与夫人高义,不如与我们同往。”

张玄点头道:“那便谢谢掌柜的。”

自古商人上路都喜欢结伴而行,一是怕路上的拦路好汉行劫道之事,多个人就多个帮手,但要是过于贵重的东西,结不结伴而行那就另说了。

其二便是商人好交朋友,有道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像张玄这身打扮的知识分子自然是他们最喜欢结交却又没有威胁的朋友。

上了拉货的马车,商人与张玄攀谈起来,问道:“不知公子贵姓?”

张玄道:“姓张名玄,这是我的妻子姬梦玉。”

梦玉姓姬,这是不就前张玄从她口中问出来,以前还是姜梦涵命尸时,她跟的是姜梦涵的姓氏,唤做姜梦玉。但是从她觉醒了生前记忆后,便想起了自己姓姬,便称呼自己叫做姬梦玉。

过去的姓现在的名,也不知她是究竟想的是什么。

张玄与姬梦玉被这掌柜的当做夫妻,也不解释,正好做个掩护。一问一答间,张玄倒是这药材商人熟络起来。

商人姓苏名子义,是湘省人,这次也是听说了西山闹鼠疫药材急缺,这才铤而走险运了这一批药材,伙同一个伙计车夫赶往西山。

赶路的伙计陪苏掌柜走了这路倒不是一次两次了,对这路况倒是熟悉,知道这天色虽然看上去不晚,但是若不加快速度,只怕是赶不上下一个路边客栈了,因此也是一路闷头赶车,也不多说话。

“阿四,等等。”

这马车飞驰间,苏掌柜突然出声叫停了驾车的阿四,然后下车走到了路边。原来是这路边竟有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老人。

苏掌柜上前问道:“老丈,可是前往西山?”

那老人疑惑地打量了一眼苏掌柜,拱拱手道:“前往西山投亲,不知掌柜的有何事?”

苏掌柜笑道:“我见老丈走的辛苦,不妨与我上车同行,虽说我这马车运的是货物,坐起来也不舒服,但是比起走路,还是舒服一些的。”

那老人想了想谢道:“那魏武谢过掌柜的了。”

苏掌柜还了个礼,然后带着魏武老人上了车。

张玄这才知道方才苏掌柜叫停马车,是为了让这个叫做魏武的老人上车,心中想到这苏掌柜倒是个心善的人。

魏武老人上了车,马车继续跑了起来。张玄这也才有时间打量起这魏武老人的相貌。

他一头胡乱剪短的花白头发,一身黑色的布衣和长裤,身后背着一节用白色布条包的严严实实的长条扁平物件,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一张脸是长得普普通通像极了一个老农,但是他的一对手臂却是看起来孔武有力,虎口处是厚厚的手茧子。

这老人似乎不爱说话,上了车就沉默不语,除了他自曝的名字,完全不知道他其他信息。

但是这苏掌柜也不介意,毕竟他也只是当做日行一善,让这老人上车又没别的目的,自然也不好盘根究底,转头就和张玄聊起天来。

只适这天色越来越晚,因为苏掌柜路上拉了张玄和魏武老人这两拨人,耽误了时辰,这载了多人的马车行的又慢了几分,一时间却是不能在天黑前赶到客店。

这黑夜行路可不比现代,既没有路灯,也没有车灯,全靠这马车边上的那个皮纸灯笼照亮暗淡的路。偏偏这点的是火烛,赶车的阿四也不敢赶得太快,生怕是息了火烛。

这下子这马车就像是陷入黑暗的一只萤火虫一般,往前看黑乎乎一片不知前路,往后看是也是昏暗不明宛如深渊。这一时间是只闻得马蹄“嘚嘚”作响,再加上路边不时有几声怪鸟的啼鸣,静的有些瘆人。

就在这马车不停地奔跑中,忽然间一声恐惧的惊呼盖过了这奔腾的马蹄声,缰绳一拉骤然停下,只听见那赶车的阿四转过头,脸色煞白,颤着声音道:“掌……掌柜的,我……我们遇上事情了!”

第六十七章 鬼打墙

阿四的声音一出,苏掌柜是心中一个咯噔,意识到了不好。这阿四虽然是年轻,但是跟着自己走南闯北好些年,胆量和见识都是不差的,如今被吓得脸色发白,只怕是遇到非常之事了。

虽然心慌,但是掌柜还是强行镇定下来,问道:“阿四,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四煞白的脸上挂着冷汗,他害怕的道:“掌柜的,这……这岔路口我刚才走过了一次,可这去西山的路上根本就没有第二个岔路口。”

苏掌柜提起挂在车头的油纸灯笼,往前一探,一条岔路口就出现在众人面前,黑幽幽不知通向何方。

苏掌柜经常跑着这路,哪里会不知道这路途上没有第二个岔路,望着那岔路与路旁形如鬼影的灌木草丛一时是不知所措。

那阿四颤颤巍巍的问道:“掌柜的,我们这莫不是遇上了鬼打墙?”

苏掌柜听完默不作声,他常年在外,自然是知道这么些诡异的事情,但是自己已经是请了不少人结伴而行,人气旺盛,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鬼东西。

与苏掌柜的担心不同,张玄、姬梦玉以及那个叫做魏武的老人却是十分淡定。张玄是茅山道士,姬梦玉是银甲尸王,这两人淡定那是最正常不过了。

但是这叫做魏武的老人,却是淡定的闭目养神,究竟是有何依仗?张玄一时间也是不得而知。

故而张玄虽然感觉这周围有些不正常的气息,却也不动身破去,想要看看这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鬼打墙在民间传说中是经久不衰,你若是细细探寻身边的人,逐一问去,指不定就有一两个熟人是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这鬼打墙也有强弱的,有的是你的转了几圈自己就解开了。有的则是把你迷的晕晕乎乎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鸡鸣十分,这才解开。

有一种最凶,是直接把你转死在这迷魂阵中,第二天让人只能在路边看到你发僵的尸体。

当然这鬼打墙也有破解之法,有吐口水、撒童子尿也有口诵经文法诀这些方法吓退脏东西。

若是碰上个凶的,那就得寻个十里八乡中大孝子出丧扛过的招魂幡引路,这才不容易迷路。

只不过这次,张玄却感不到一丝的鬼气,看来不是鬼魂,而是是别的东西作祟。

车上几个人正惊疑着,那阿四道:“掌柜的,我听老人说可以用童子尿破这鬼打墙,不如我去试试。”

掌柜沉吟了好一会儿,道:“你且去试试,不要走远了,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苏掌柜递给了他油纸灯笼,万般叮嘱,这也算的上是仁至义尽了。

但这车上是四男一女,表面上张玄是夫妇二人,自然不可能是童男,苏掌柜和老人到了这年纪童男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只有这阿四一人才是童男。所以也不得不让阿四冒这个险了。

阿四虽然害怕,但却还是一步步走到灌木丛边,悉悉索索的一阵声音,他解开裤子就要“放水”。

张玄虽然不想明面上动手,但还是悄悄放了几个鬼锹甲以防万一。

突然间一声惊呼,油纸灯笼跌落在地,阿四惊恐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几人齐齐转头望去,绿油油的一对眼睛在那灌木丛晃动着,死死的盯着阿四。

张玄生的一对夜目,看清楚了那分明是一头龇牙咧嘴,头顶一搓白毛的老狼。

原来是这老狼有了道行,在这路上撒尿施法迷惑过路人,只不过现在被阿四童子尿破去了幻术,索性现身,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想要直接想咬死众人。

也怪这老狼倒霉,张玄和姬梦玉都收敛气息,看不出这一行人中还有高人,于是草草动手。

张玄正欲让鬼锹甲动手解决这只入了邪道的老狼。哪想那一旁的老人就先动了起来。

魏武老人是睁开了眼,拿下背上的长条物件,下了马车,大步向那恶狼走去。

“啧”

张玄口中轻呼一声,怪哉一个老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煞气,比那张屠户都不遑多让。

恶狼被这气势吓退一步,旋即又是恶狠狠的盯着老人。他可不是那五大仙这样的仙家,狼性本凶,怎么可能轻易被吓走?

只见这老狼目光绿芒大放,幽幽之色使得苏掌柜和阿四是一阵晃神,但是正对这目光的老人却是暴喝一声:“死来。”

那老狼本以为借着这晃神的妖法,可以一扑过来咬断老人的脖子。哪想到老人竟不中它的招数,一声暴喝断了它妖法,一个侧步躲开扑击。老人高举那宽扁的布包长条过头,用宽扁处对准恶狼一拍而下。

常言道这恶狼是铜头铁脑豆腐腰,只听见咔嚓一声脊骨当即被击断,恶狼呜咽一声,跌落在地,回首是就是怨毒的瞪着老人。

它心知自己完蛋了,想要动用浑身道行拉着老人一起完蛋。但是老人走了过来道:“哼,老子手底下染了不知道多少血,还怕你这畜生不成?”

抬起那手中物件,一落下来,咔嚓一声拍碎了这老狼的脑袋。

张玄这下子终于是有了几分了然,对着老人的底细也明白了三分。

他手里的物件是个凶物也是个宝贝,难怪那有了道行的老狼奈何不得他,还被拍的个魂飞魄散。

老人将这老狼尸体丢在路边,将布条系回背上,然后他拱拱手对苏掌柜道:“掌柜的,是这成了精的老狼拦路作祟,如今这畜生已经死了,我们赶快赶路吧。”

苏掌柜当真是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路上顺手带了个老人竟然是个高人,连忙谢道:“谢谢老丈出手帮助,老丈请先上车,我们这就出发。”

老人上了车,张玄拱手笑道:“老丈这个落手好生利落。”

魏武老人惊疑的看了张玄一眼,心道这后生怎就如此镇定?但也不做他想,只当他是大户人家见多识广,回道:“不快,不快,老咯。”

阿四点起油纸灯笼挂在马车头,然后又慢慢的赶起车来。经了这事一车人倒也安静了下来,在这夜幕中赶路。

行了好一会儿,前路一盏明晃晃灯笼在路边亮起,灯笼旁是一个招揽顾客的幌子,上书二字“客店。”

张玄知道这就是苏掌柜所说的在路边供往来路人居住的客店。

客店其实不大,反而有些小巧破旧,木质结构的它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因为有些地方已经被虫蛀开裂了。

这客店原先是驿站,属于官家的财产,但是自从袁大帅说要废止驿站之后就荒废了一段时间。

也是这客店的老板聪明,不知怎么的就弄到了这驿站的旧址地契,开了个供路人往来歇脚的客店,这一来一往客商不少,也还算赚的不少。

苏掌柜来往多次,也算是熟门熟路了,让众人在前门下车,然后和阿四牵着马车到了后院。

这本是官家驿站,自然是有停马放马的地方。这客商出门在外,有的货物贵重,便是人货不分,伙计直接就睡在马车上守货。

也得亏这马车是停在后院,要是是马厩那就真的住不了人了。

去苏掌柜安顿好货物,一人回来了,道:“苏某安顿货物,让各位久等了,我们这就进去吧。”

几人宽慰几句,然后就一起走进了这个破旧的客店。

第六十八章 客店夜来人

几人进了客店的大厅,偌大大厅里只摆了五六个八仙桌,显得有些空旷,两盏煤油灯一盏放在柜台,一盏放在中间的桌子,灯光不甚明亮,显得大厅有些昏暗,这客厅除了柜台前的客店老板别无他人。

刚刚入夜,这客店却是冷冷清清,比不得那些开在城市中的客店那般客人盈门。

这也难怪毕竟是路边的客店,哪里会有成日络绎不绝的客人,有的只是匆匆赶路的客商,这客商哪怕是住了店也是疲惫不堪,哪里会和你大晚上的在这大厅里呆着。

客店老板见众人进门掌着灯就走出柜台,热情道:“呦苏掌柜怎么这次到的这么晚?”

苏掌柜摇摇头道:“别说了,路上有事耽搁了。”

客店老板一听,知道苏掌柜不愿意讲,便岔来话题道:“几位客人是吃饭还是住店?”

这倒是句客套话,这荒郊野外的除了往来的客商,谁会特意来着吃饭?老板是一边迎着众人在中间的桌子上坐下,一边和苏掌柜客套着,苏掌柜常年在这条路上跑生意,和这客店老板是混了个眼熟。

苏掌柜今天是大难逢贵人,便对张玄一行人拱拱手道:“今日苏某承蒙几位相助,今晚就由苏某请客招待各位,粗茶淡饭还请不要推辞。”

客店老板听到苏掌柜要请客,笑的是眯起了眼睛,笑道:“苏掌柜请客那敢情好,我这店里今日新宰了一头牛,这牛肉要不来上一点?”

苏掌柜一听,点头道:“来两斤炒牛肉、再来三个小菜,一坛好酒。”

客店老板听了高兴地点头,然后冲着柜台旁通向厨房的后帘叫到:“陈二,两斤炒牛肉,三个小菜,一坛好酒。”

帘后一个声音答道:“好嘞。”

苏掌柜转过头问道:“怎么钱老板是请了个新小二?”

钱老板笑着答道:“之前那小二回家省亲了,这个是我前些天在镇子上找的小伙子,这小子挺机灵的。”

趁着上菜的空档,几人各自开了个房间,张玄与姬梦玉一间,苏掌柜和魏武老人各一间,这次苏掌柜倒是没有出头请客,倒不是因为房钱而是会做人,请客吃饭是礼貌,但是这开房住宿是人家私事自然留给人家自己解决。

说起来这客店开在路边可比在城市里要讲究,不该挂像风铃、扫帚一个都不要挂,这些东西容易招来脏东西,荒郊野外人气不足,最怕就是这些个玩意没了居所住到人房间里。

这个开店的掌柜也是懂些规矩的,刚进门时张玄就感到这个店里阴气很重,还以为是有什么古怪,但是进了店门,看到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只见那桌子上摆着三只小碗,碗里有些吃食。

这分明是宴请小鬼的那套把戏,不过这钱掌柜倒是个惜命的人,没有开夜店,而是按照惯例开饭店的要给那些看不见的客人留个位置,这是人和鬼之间的礼节,我请你吃饭,你莫来惹我,大家两不相干。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老店总有一两个桌子就算是人满了,老板也不会招呼你往那坐,而是给你开个新桌子。

方才客厅里唯独柜台和中间的桌子有一盏灯也是这原因。夜里来正常客人自然是往有灯的地方坐,也就不会去到那看不见的客人那里冲撞了他们。

帘后的小二兼职厨师上菜倒是也很快,张玄甚至怀疑这钱掌柜莫不是贪他领一份工钱做两份的活计这才招的他。

这陈二倒是长得年轻,虽然样貌普通,但是一对滴溜溜的眼睛却是让人觉得他几分机灵。这陈二上完菜也不退到后厨,而是给一桌子人斟了酒,问道:“苏掌柜你看我这菜色可还满意?”

苏掌柜点点头:“不错,比之前的那个厨子好上不少,你这手艺怎么来到这了。”

这陈二倒是个会说话的人,给苏掌柜的斟了酒,笑道:“瞧您说的,这兵荒马乱的,要不是钱掌柜的收留了我,我早就饿死了。”

这陈二捧了钱老板一句,然后又问道:“倒是您这兵荒马乱的去西山做的什么营生,要知道这西山可还是闹着鼠疫的?”

苏掌柜道:“卖些药材,不值钱。”

含糊一句,苏掌柜也不愿再多说。倒是那陈二贼眼睛滴溜溜的偷偷看了梦玉好几眼,眼中是邪光大放。

姬梦玉当当即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冷声道:“哼,贼眼睛看什么看,小心我把这对招子挖出来。”

说完,姬梦玉起身登登登上了楼梯,回房间去。她本就吃不了这一桌子食物,正好遇上了这陈二偷看她,借此发火一巴掌扇过去,也就躲过了吃饭这茬。

这陈二挨了一个耳光,连连道歉,钱掌柜也是出来抱歉道:“哎呦,这小子没见过世面,见不得那姑娘的漂亮,真是对不起了。陈二!你个王八蛋的还不快点给我滚进去。”

张玄冷着脸道:“再有下次,当心你的眼睛。”

嘴上如此说着,暗地里张玄偷偷放了几只蛊虫附在了陈二身上。这陈二方才目光中的淫邪是真,但是这偷看又带着几分刻意,怎么看都像是别有目的,可别是一家黑店。

苏掌柜见气氛不对,便出声道:“陈二你到后面去给阿四送吃的,别再出来了。”

陈二连连称是,但这拱手点头之间,张玄却注意到了他眼中的得逞之色,果然这陈二有问题,只怕是在打探东西。

陈二一走,苏掌柜又敬了不少酒,气氛也就上来了。

张玄、苏掌柜、魏武老人觥筹交错间,这门口又来了人。

“吱”的一声,客店的门打开了。一阵怪风吹了进来,一时间大厅安静了下来,张玄也是转头凝视门口。

只见门口有一个身穿白衣的漂亮女人走了进来,她虽然衣服有点脏,但是却长得漂亮,一头长发垂到腰间,身材丰腴,恰是一个美丽少妇。只不过她面无表情,两目有几分呆滞,让她少了几分美感。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半夜还来了个女人投店?张玄三人是惊疑不定。

但是钱掌柜的却是开口道:“林姑娘,您来了,您要的米糊已经准备好了。”

钱掌柜的开口,让几人知道这钱老板与这女子是相熟的,只是这么个姑娘家的怎么就晚上来店里弄米糊?

那女子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把一个东西丢到了钱老板的柜台上,她伸出苍白的手,抱起那个装着米糊的大海碗,就要转身离开。

哪知钱老板喊住了她,道:“林姑娘,这兵荒马乱的这米价可是涨了不少,你给的这东西可不值这一碗米糊。”

那女子转过身,也不说话,直勾勾盯着钱老板看。钱老板被看的是慌了神,忙道:“林姑娘,这次还给你,但是下次可就不行了。”

那女子点了一下头,也不言语,转身抱着海碗就出了门去,这一来一往不过几分钟时间,所说的话也不过一个“嗯”字,倒是个长得漂亮的怪女人。

苏掌柜与这钱老板相熟,便开头问了句:“钱老板,这是谁呀?怎么大半夜的来这里买买迷糊?”

钱老板笑了笑道:“兴许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逃到了这附近的村子,也不知道做饭,这才天天来买个迷糊,这都小半年了。”

这客店老板钱掌柜的说辞是漏洞百出,但是你若要他真说出这女子什么来历,他也是不知道,也就是当个话头聊聊,猜想一二罢了。

只有张玄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钱老板和那女子离开的方向。

匆匆吃了晚饭,一众人都回屋,唯独一个人却是睁开了眼睛,他眼睛里露出一抹淫光,道:“碰不了你,还碰不了个村妇不成?”

这睁开眼睛的人正是那店小二陈二,如今他目露淫光,嘴里透着狠话,那里还是个唯唯诺诺的店小二,分明就是个山上下来的响马。

他进这客店当店小二,就是个探子,探清楚来往的客商,偷偷报个信,这些客商走不出二三十里路,就会有大批的土匪在路上把人给劫了。

今天他在苏掌柜这里套了话,又借故到了后院在阿四那里弄清楚了这一车的货物都是治鼠疫的药材。

这东西在西山现在可不便宜,虽不是价比黄金,但也是价值不菲。于是他心满意足的回来后厨,就等后半夜出去报信。

但是哪想刚出来就遇到了那林姑娘又来买米糊。他是躲在门帘后面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人家,淫邪之色流露在外。

他今日本就被姬梦玉的美貌给弄得跟百爪挠心一样痒痒,但是却碰不了她,还挨了一个巴掌。今晚又见了林姑娘,还真是邪火压不住了。

于是他趁着半夜,偷偷起了身来,要跟着那林姑娘去行那畜生事,然后再去给寨子报信,真是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他蹑手蹑脚,偷偷出了门去,那林姑娘的住所虽然他不甚清楚,但是这些日子,林姑娘来往的的去路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只要顺着这路过去,在仔细探查一下,保准能找到那林姑娘。

他是一遍淫笑,一边出了门,顺着林姑娘的来路去了。

然而这客店里,可不止他一个人醒了过来。

那个老人他也醒了。

老人眼尖,饭桌上就看出了这陈二不对劲,半夜里也没睡觉,透过门缝看着陈二一举一动。

待到他顺着方才来的林姑娘的方向去时,老人一声冷哼,畜生玩意。

然后提起那白布包的物件,也是跟了出。

第六十九章 尾随之变

房间里姬梦玉站在窗边,照着月光,问道:“怎么你不跟过去看看吗?今晚可是有趣的很。”

张玄看了她一眼,道:“你也感兴趣不成?”

姬梦玉道:“对事我不感兴趣,但是那小二的命你得帮我拿了,要不然明天我亲自动手,那时候你可别怪我。”

张玄摇头一笑,这陈二都不用他动手,能活过今晚算他命大。

张玄跟在二人身后,也是出了客店的门,那陈二身上有他的蛊虫,自然是跟丢不了的。

且不说张玄尾随在后,那陈二出客店的门,按照往日摸清的路线,一路向北摸去。天上挂着毛月亮,月色还算明亮,这地上的路倒也照的清楚。

只是这路旁的一草一木,那些凌乱的枝丫和灌木看起来倒像是些鬼影。不过他陈二可是个响马干的都是杀人的买卖,这夜路都不知道走了几回,怎么会怵这些个场景。

他是色欲熏心,嘴里哼着十八摸得小曲,脚上轻快,不知不觉间走了老远。一阵阴风吹过,他打了一个机灵,望了望四周,呦怎么走到这来了?

只见四周是一个个小土包立在路旁,土包前是一个个小墓碑有的刻着字,有的干脆就是一个断砖连个碑都不是。四周都是坟茔,坟茔边的树上是怪鸟乱叫。陈二骂了声晦气,怎么跟着跟着就走到了这地方。

不过他倒不是觉得自己走错了,这一条道走过来连个岔路都没有怎么可能走错。想必是过了这片坟茔就是那林姑娘呆的村子了。

乡下的村子大多都有着这样的习惯,村子的坟地离村子都不是很远。

一个是风水之说,村子里富贵的人不多,做不到那专门寻一个风水先生来点个绝妙的独寝独墓,而是大家筹钱让风水先生算了一片依山傍水不算差的地方,然后村子里的老人,去了的时候都往那葬,一来二去就成了坟场。

另一个就是我们国人故土难离,这死了也要讲究一个落叶归根,自然是葬不了多远。所以这在乡下小村子里,见着了坟茔成片,这村子也就远了。

果不其然,陈二大胆的穿过坟茔,往前又走了几步,正拨开挡在路边的树枝,就见到月下有一人等停在这路上。

那背影是乌黑的长发及腰散乱放下,微微沾染泥土的白色衣服,显露出那女子绝妙的身段,这不正是那从店里买了一碗米糊的林姑娘吗?

陈二心里想到:“没想到这小皮娘走路这么慢,果然是大户人家逃难来的小姐,如今四下无人,合该老二我得手尝尝鲜。”

陈二拨开树枝,蹑手蹑脚的悄悄靠近,但是声响还是发出了不少。但是轻微声响在这般夜色是个人都能听到,偏偏这林姑娘她是一动不动,就这么背对陈二,面向月亮。

陈二已经是满脑子的想着一会的翻云覆雨还有那些女子的尖叫,哪里还会注意到这些诡异。他走近了陈姑娘,扑了上去,一下子是抱了个结实,嘴里淫笑道:“林姑娘快给老子爽爽。”

这林姑娘被紧紧抱住,上下摸索,竟然是毫不反抗。陈二是上下其手,突然意识到不对,怎么这冰凉,好像一块冰块。

他忽然想起了这是一片坟地,莫不是遇上了脏东西。他顿时心下发毛,缓缓抬头一看,正对上那林姑娘转过来的头。

一百八十的大扭曲,这脖子好像麻花一样,偏偏这林姑娘还是面无表情,原来那无神的双目变成是煞白之色,她诡异的一笑,露出尖锐的牙齿,口中的尸臭扑面而来。这哪里还是人分明就是诈尸了。

“鬼啊!”

陈二吓得是腿脚发软,屎尿齐出,裤裆里是污秽一片,只怕以后都是个不行的男人了。

可到了这时候哪里还管你男不男人。他是双手一推,拔腿就跑,哪想还未来得及跑出去几步,就被这女尸转过身一把抓住,这一次反倒是他被紧紧抱住了,女尸尖锐的牙齿,咬破他的脖子。

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死命的挣扎,奈何气管都被咬破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这声音好生凄凉,在坟茔间又是这般的吓人。

陈二是完蛋了,但是赶来的魏武老人却是不知道。他听到声响就快步走来,奈何月下月光不比白天,他又是年纪不小,一时间倒是没有看清楚。

只看到两个人影抱在一起,激烈挣扎,看过去反倒是陈二在用强。也许是他先入为主,也不细看,抄起那布条物件就冲了过去,暴喝道:“欺负女人的畜生,给老子死来。”

一声暴喝,惊飞坟茔附近不知道多少怪鸟。那女尸抬头一看,白色眼球直勾勾的看着来人,血淋淋的嘴里还嚼着那陈二的血肉,月光映衬下这一幕当真是恐怖极了。

魏武老人当即是吓出一身冷汗,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知道这不只是陈二惹上事了,他也惹上事,活了几十年这样的怪事可是第一次遇上。

他定了定神,连忙解开了物件上的布条。好家伙这背了一路的东西竟然是把大砍刀。只是这砍刀锈迹斑斑,刃口很钝,看起来却不像是杀人利器。

但是这把刀一出,那女尸竟然放下陈二的尸体,退了一步。

老人还以为这下子终于能吓退这怪物了。没想到女尸冲天嘶吼一声,突然间老人后腿脚踝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抓住。

老人面色一沉,后头有东西。他是一个转身,利落的砍刀瞬间而下,刷的一声,那抓住他脚踝的鬼手齐根而断。他定睛看过去,竟然是一只腐朽过死人手。

环顾四周,一圈的坟茔,土包松动,一只又一只的手钻出坟墓,有死而未朽的苍白大手,也有那些烂了一半的腐朽枯手。这一声嘶吼下,一片坟地好像都活故来了一般,阴深深让人不寒而栗。

这下子老人脸色越发的凝重,他手里的破旧砍刀是厉害不假,但是要对付这些东西,力有不逮。

但是这哪里容得他思考,不过片刻那些尸体都爬出了坟墓,向他围绕过来,腐臭味更是扑面而来。再看那女尸在哪?竟然是躲在尸群后面一点险都不肯冒。

魏武老人无奈,只好提起砍刀对着来袭的尸群砍去,心道只要撑到天亮,就安全了。

也是老人好运气,这些尸群不成气候,只不过是这女尸长时间在这吞吐月华,尸气外泄给这些死了还未来得及腐朽的尸体染上了尸气,变成了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这尸群说厉害其实也就那样,寻常人若是不怕,那也能打倒几个。

更不要说这老人手中一柄砍刀虽钝,但是却凶得很,一刀砍上去就像是过了火的大刀一样,不仅是刀刀入肉如同斩瓜切菜,更是烫着尸体滋滋作响,不一会就散架了。

老人刀法极高,一起一落间斩了不少尸体的头颅。这么一来倒是有几分僵持的模样。

只是这几百个坟茔,少说也有七八十具这样的行尸,老人哪里有这么多的体力来对付?不一会儿就已经是气喘吁吁,只怕就要命丧尸口了。

第七十七章 尸生子

魏武老人形势岌岌可危,握刀的大手已经是发起抖来,脑门上豆大的汗水顺着两鬓流下,俨然一副强弩之末的模样。但是他面前的行尸却还是有三五十具之多,那藏在最后的女尸也是蠢蠢欲动。

就在老人将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张玄及时赶到,一出手就是成群的嗜血蝗飞向尸群,嗡嗡声不绝于耳,蝗群好像是红色的旋风,席卷向尸群,三五蝗群一队,冲着行尸群的关节和关键地方而去。

尸群不过是一般行尸,有的腐朽进半连行尸都算不上,怎么可能抵挡这一口利齿的嗜血蝗,转眼间最靠前的几个已经是被击溃。

张玄拉着老人像后退了几步,见嗜血蝗群只有百余只一个一个收拾行尸有些慢,就又放出了化生蛇小巴,让它出来帮忙顺便打打牙祭。

小巴一出来瞬间变大,庞大的身躯好像城墙一样隔开尸群,局势风向一转,已经是一边倒,清理尸群也不过片刻。

张玄正想和魏武老人说话,那老人就先开口道:“承蒙公子搭救,是魏某眼拙没认出真的高人,先前是班门弄斧了。”

张玄笑了笑道:“老丈心存仗义,哪里有什么班门弄斧之说,你那一口斩刀可是不差。”

魏武老人摇头苦笑道:“下流营生上不了台面。”

魏武老人是做什么的张玄早就猜出了几分,他手上那口砍刀,虽然是破旧不假,但却是一口砍头的大刀,魏武老人不是干别的营生,而是一个刽子手。

他用手里的大刀不知道砍了多少人的人头,这一身煞气那是一般人都怕,更别说那一口大刀更是凶煞非常,也难怪那一头老狼反抗不得。

张玄和魏武老人聊天之间,那一群行尸已经是消灭殆尽,小巴化身成庞然大物,一口就是一个,它身兼剧毒,腹中消化液更是强大,消肌溶骨那不过是片刻的事情,不一会就把这些行尸吃了个干净。

而且噬血蝗也不示弱虽然只有百余只但是三五下功夫就能把行尸剔成白骨架,这自然能快速的清理行尸。

月色下,这一圈坟茔中现在就只剩下张玄、魏武还有那个林姓的古怪女尸。

说她古怪是因为张玄一开始就感到了她身上的尸气和鬼气,她既不是僵尸,没有僵尸的独特怨气,但也不是鬼物,因为她有着实体。

她明明能和客店钱老板简单的沟通,但是现在宛如野兽,张玄也是一时间搞不清楚她是个什么东西。

思索间这女尸嘶吼一声就像张玄扑了过来,她手脚敏捷,也不像僵尸一样的僵硬,张开嘴巴就要咬了过来。张玄也不动用蛊兽,一个五雷掌摁头而击,将她打飞。快步而上,手中夹着四柄棺材钉,噗噗的声音响起,一共四下,分别钉在这女尸的四肢。

张玄不知道镇尸符有没有用,索性就用这棺材钉钉尸。这棺材钉可谓是简单而有效的法器,一时间是钉得这女尸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嘶吼。张玄制服这古怪女尸后,上前就要查看她的怪异之处。

“哇哇哇”

哪想到一阵响亮婴儿哭声,竟然在最后边的一座坟茔里想起。这坟地婴儿哭,吓得魏武是一身冷汗,两人齐齐望了过去。

只见那坟茔后,伸出一只婴儿手臂,然后慢慢爬出一个婴儿,这婴儿不过半岁大小,身上套着一件破烂衣服,瞧那样式还是个女人衣服。婴儿是一边哭一边爬向这倒在地上的女尸。

老人颤着声音道:“张公子,这是?”

这坟茔里突然爬出来一个哭闹的婴儿,而且是皮肤苍白毫无血色,一副皮包骨的模样,任谁都会害怕。

只是张玄非但不怕,反而有些沉默,道:“这婴儿,是个活人。”

“活人?”

魏武顿时吃了一惊,这怎么是个活人。

婴儿爬到这女尸身边,抓着女尸的手,哇哇声也没有止下来,就像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

女尸在婴儿出现的那一刻就停止了嘶吼,眉心传来一丝波动,然后白色的眼球逐渐恢复成黑色。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巨力,忍着剧痛,拔下了手上的棺材钉。手心被烫的焦黑,却一把抱住婴儿。她发不出别的声音,嘴里只能呜呜的哄着孩子。

婴儿终于不哭不闹,咯咯的笑着。

“尸生子。”

张玄沉默了半晌,嘴里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魏武不解,问道:“什么是尸生子?”

张玄缓缓道:“妇怀胎而葬,魂有不甘,附身而生子,是为尸生子。”

张玄顿了一下,又道:“附身之后,魂困于尸身,不得超脱,日渐污浊,直到魂飞魄散。”

魏武道:“那这孩子岂不是?”

婴儿瘦骨嶙峋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婴儿。又听到张玄说起的灵魂污浊,他想起了方才看到的女尸啃食陈二的一幕。只怕这女尸迟早有一天会狂性大发,吃了这婴儿吧。

这魏武倒是猜的不错,这女尸的被囚禁的灵魂早已经磨灭,只剩下最后一点本能去养活这个孩子。再这样子下去,必死无疑。

张玄向前道:“我知你想养活这个孩子,把他给我,我替你养活他。”

张玄也不管这女尸是不是听得懂,他这么说着,伸手去接这瘦骨如柴婴儿。

女尸忽然不懂,似乎还残存着最后一点儿灵性,松开了婴儿让张玄抱了去。

“哇哇哇”

婴儿离开了母亲怀抱,哭声响起来。那女尸听到这声音,想要起身抱回婴儿,但是脚上两根棺材钉,却是狠狠定住了她,让她半坐于地,动弹不得。

可这一次她却再也没有力量把去两根棺材钉。血泪从目中留下,呜呜声在这坟茔旁响起。

张玄摇头道:“这孩子跟着你,会死。”

挣扎,瞬间止住,女尸定定的望着这婴儿。

一旁魏武自己懂了恻隐之心道:“张公子,不若将他交给我抚养吧。这娃子看着怪可怜的。”

魏武的出声让张玄有些意外,但是想起魏武孤身一人,只怕也是渴望亲情,也就觉得不奇怪了。

张玄想了想,自己一个年轻人也不敢带着这么一个孩子东奔西跑,如今这魏武老人心善愿意养他也是赶巧。

刽子手多孤老,如果有这么孩子愿意做他孙子,也是件好事。

于是道:“这样也好,你把他养大,他给你送终,倒是般配。只是你这刀日后要怕是要留给他了,要不然他可不好过。”

尸生子可不是腹中存活的遗子,而是母亲用命换来的鬼子,是活人,但也带着死气,天生是会遇到那些常人看不见的脏东西。若是没东西镇着,很难活下去。

魏武接过孩子,点点头答应了这事。他轻轻摸着婴儿的脸,把这孩子逗得咯咯直笑,看来孩子并不讨厌他。

张玄转过头,对这女尸道:“该去了。”

他指尖对准女尸的头颅,鬼锹甲飞出洞穿了女尸的脑袋。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朗朗的往生咒响起,张玄念咒,不过是一个宽慰,他救不了这女尸灵魂,只能送她尸身上路。

他念完往生咒,抱起女尸,走到最后一个坟茔哪里。

坟包前,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爱妻林某某之墓”碑文模糊不清,只知其姓,不知其名。

坟包之后。有一个半米大小的洞口。就着月光,往里一看,棺木很新不过半年光景,也很贵重是上等的好木材,想必是大户人家。只是如今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这陪葬品都给这女尸拿去换了米糊吧。

张玄将女尸放进了棺木,合上了那个洞口,然后走到了墓前。

张玄拿出几炷香,点燃,然后与魏武老人一起拜了拜。

心中叹道,世道艰险,有时候还真是人不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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