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闻》 正文 第一章 淫暴 <er top">1</h3> 听见轻轻的敲门声,恒子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房间里只开着写字台上的一盏台灯。暗淡淡的。 “来啦……” 过了一会儿她才应了一声。睡得昏昏沉沉还没清醒过来,所以,她没有立即下床去开门。恒子无意识地理顺着头发,又应了一声,这才去开门。 她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 拉上厚厚的窗帘睡觉,外边的情况一点儿也不知道。 “怎么了?” “您回来啦。” “开个门怎么这么长的时间?” “是吗?” “你在干什么呢?” 西池定吉宽宽的肩膀已经挤进了门,他那似乎有些浮肿的脸上泛着冷笑,朝微笑着的恒子瞥了一眼。 恒子长得很结实,但个头并不高。说不高也有1米56,在当今的女孩子中算是小个子,但与西池对面站着的话,也高过了他的眉梢。 说得准确点,西池身高1米62,体重72公斤。他64岁,是个矮胖子。发白的两鬓特别显眼,头发白了一半,只是没有秃顶,脑袋大得与身长极不相称。红光的油脸一看便知道他患有高血压。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恒子走过去,将手搭在西池的胳膊上,撒娇地说道。 “是在睡觉呀!” “现在几点了?” “9点啦,我还想着能早点回来的呢……” “唉,我才睡20来分钟。在下面吃完饭上来的时候,服务台的钟还不到8点。” “服务台说给你钥匙了,我才知道你来了。” “手提箱和衣服都在旅行袋里。” “啊……” 西池点着头,将鼓鼓的公文包递给恒子,缓缓地踱到窗边,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这个房间是这家旅馆最大的。 旅馆房间的设计都一样,进门的左手是洗脸间,空着。右边是挂衣服的地方,房间里面放着床。扶手椅和圆桌在右侧写字台的后边。 一张双人床显得特别宽大。 “您累了吧,把鞋脱了好吗?” “唉,都是些可去可不去的会议,一天到晚地缠着,没完没了。” 西池坐在扶手椅上,蹭掉鞋子,把脚伸进恒子送过来的拖鞋里。 “是开会呀,累了吧。” “一件事老是翻来覆去地讲,又不能睡觉。” “是啊!” 西池长叹了一口气,感到轻松多了。 “叫按摩师来吧。” “嗯。” 西池依旧坐在椅子上,疲惫地仰着脸。 只亮着一盏台灯,光线暗淡,但仍能看得清西池的眼睛充血。他脸色比平常更红,或许是由于台灯光线的缘故吧。 “明天坐7点30分的新干线来得及吗?” 西池坐在扶手椅上,弓起背换了口气,恒子不安地答道: “来得及。” 西池上气不接下气地又说了一句: “我担心啊。” “您到这边来一下。” “冲个澡,大概会更爽快些。” “会的,会的,您来吧。” 西池穿着西服、系着领带,坐在椅子上,伸出他的短胳膊。 “坐到我的腿上来好吗?” 恒子没吱声,抿着嘴斜坐在西池肉墩墩的腿上。西池一手揽住恒子的细腰,另一只手伸进了恒子藏青色的连衣裙里,一把抓住她的乳房。由于戴着乳罩,所以没有那种活生生的女性肌肤的柔软感。但是,恒子毕竟是个28岁的女子,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发育得很成熟,紧扎的乳房鼓鼓囊囊的。 “吻吻我!” 西池将粗壮的下巴凑了上去,笑嘻嘻地对恒子说: “胡子可长出来啦。” “或许吧。” 没等西池把话说完,恒子就抱住了西池的粗脖子,把小白脸贴在了他的嘴唇上。可是,嘴唇刚刚触到脸,恒子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你身上有股子气味,和我爸爸身上的一模一样。” “什么?” “小的时候,爸爸经常吻我的脸蛋。那时我才7,8岁。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种气味。” “那时你和爸爸在一块儿?” “嗯,那时我还不记事呢?” “既然我的气味和你爸爸的一样,那你就再好好地吻吻我吧。” “都吻过一次了,行了。” “再意思意思嘛。” “一周不见了,问候问候你,行了。” “还不过瘾。” “等一会不就上床了吗?” “好,好,等一会儿。哎,你过来!” “干什么?” “你过来就知道了。” 恒子像个孩子似地走了过去。 西池抱住恒子,把脸埋进了她丰满的胸脯中。他的两手并没有因抱住恒子而闲着,而是在稳定了对方的情绪后开始抚摸。 他那粗短的手指看上去显得十分笨拙,可在这时并不比钢琴家的手指逊色,在对方还没有什么反应的时候,那手指已钻进了恒子的连衣裙里。 由于恒子穿着连裤袜,使得西池不能为所欲为。当西池费力地将手伸向恒子最敏感的地方时,恒子本能地夹紧了双腿。 “系了吊带,别胡乱动。” “不要紧。” “你怎么这么性急?” “又不是生人……” “别硬来…” “所以嘛,你大腿不要这么使劲。” 西池不满足隔着连裤袜的触摸,想直接感受恒子柔软肌肤的温暖。 “不行!” “怎么你有点反常?” “我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呀!” “可我现在就想亲热亲热。” “我一直等着你,还不是为着那事?” “你真会说话,我随你好了。” 西池歇了一口气,连衣裙里的那只手也跟着松了劲。他坐在扶手椅子上不能得心应手,更何况腿上坐着的一个大活人还不时地扭动几下屁股,本来就很疲劳的身体已经折腾得快精疲力尽了。 “副社长,吃点什么吧。” “你的胃口挺不错的。” “不,我吃过面条的。” “开会时我也吃过盒饭了。” 西池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执拗地把手往前伸。他似乎忘记了身体的疲劳,能体谅到的只有异性给他带来的快感。 “别再动了。” “弄得这样紧,顺着裤衩就摸不着了。” “跟您说过系了吊带嘛,瞧您累得。去冲个澡吧。” 恒子推开西池的手,站起身来,整了整弄乱了的连衣裙。 西池也站了起来,开始解扣、脱衣。恒子绕到西池的背后,接过西服,衬衫和领带,把它放到床上。西池解开西裤皮带,恒子蹲下去,帮着把裤子拽了下来。 “一块儿去冲冲吧。” “旅馆里的洗澡间太小啦。” “小不是更好吗?” “我叫服务员送些水果、白兰地来。” “那多扫兴。” “我吃饭前洗过了。和副社长一块儿就得把头发弄湿啦。再说,您也不是个老实人。今天就不奉陪了。” “今天晚上又不回青山那边,弄湿几根头发没关系吧。” “还是您自己老老实实地洗吧。” “那多没劲!” 西池嘟哝着,脱下衬衫和裤衩,连同最里面的衬裤也一块儿丢到床上去了。西池一丝不挂地站在恒子的面前,他那腹部凸出的躯干显得特别墩实。 “唉呀呀。” 恒子的声音象母亲一般慈祥动听,她一边用手指着西池的大肚子一边苦笑。西池已经是64岁的人了,腹部的肌肉早已不见了,里面尽是些松驰的脂肪。 “男人的裸体难看死了,一文不值,比不得你们女孩子。” “你说对了,不会有人付给钱的。” “要是你把衣服全部脱掉的话,我一个人全包了。” 西池在肚子上轻轻地拍了几下。 “您累了吧?” 恒子一边收拾西池脱下的衣服一边问。这时,西池挺着个大肚子,蹒蹒珊珊地走过来,赤身裸体地伸着双手,冷不防从后面一下子抱住了恒子。 “恒于!” “不行,不行。副社长。”恒子缩着脑袋说。 “摸摸我的吧。” 西池抱着恒子,将赤裸的身子紧紧地贴在穿着连衣裙的恒子的腰部。 “不是和您说过先上床吗?” “一样,一样。” “你们男人,真没办法。” 恒子把叠好的衬衫放到床上,回过头来冲着西池莞尔一笑。那下伸的手已经触摸到西池鼓起来的部分。 恒子朝西池转过身去,西池把手搭在恒子肩上,一把将她拢过来,脸就伸向她的嘴唇。恒子避开视线,巧妙地躲开脸,轻轻地握住了西池下身的那个部分。西池乘势把鼻梁按在恒子细腻的脸上。 “今天晚上,我要好好地试一试。” “不会有问题的,副社长。” 西池的那个部分并不十分可爱,有时恒子需要它,它却无动于衷。毕竟是到了年纪。恒子的男朋友岩泽裕辅与她同岁,都是28岁。在这方面,他可不一样。恒子并没有给予特殊照顾,只要两人睡进一个被窝,马上就进人了那种状态…… 作为一个女人,恒子当然愿意和裕辅在一块。她并不象二八芳龄的小姑娘那样天真烂漫成天描绘想象中的白马王子,四处寻找心目中的男子汉,她很现实。象她这种年龄,别人早已步入了少妇时代,青春和现实使她清楚地知道找丈夫成家是为了什么。当然,人活在世上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些,但恒子毕竟28岁了,她需要。和西池在一块,她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是个女人,只是把它作为一种业余爱好罢了。 “副社长。” “嗯。” “您真慈祥。” “可不是吗?” “您在公司里也这样吗?”恒子笑着问。 “我可是个正派人,这是众所周知的。” “我是说您对部下也这么和蔼吗?” “哪能呢?” “看不出来。” “公事公办,该严肃的还得严肃。没点威严,我这副社长还怎么当?男人嘛,不能成天软绵绵的,象没骨头似的。” “您也不是浑身都长骨头的。” “嗯?……” “您累了。” 恒子握着不怎么变化的西池的那个部分,近乎安慰地对西池说。 “累了才要想办法嘛。” 西池呼吸变得急促,立即打断了她的话。 “那就上床吧。” “求之不得啊,恒子。” “我就穿着衣……” “行啊。” “行?” “吻我一下。” 西池可怜巴巴地说。 西池说累了,要想个办法。其实,恒子也感到有点疲劳。 而如今,西池还在光着身子等着。 恒子仍然穿着衣服,她不想在此时和西池同浴,因为以前的经验告诉她,西池在入浴时是很能折腾的。 这样一来,恒子就不会受到什么刺激,故而她的精力也很集中。 而西池呢,他象把开会时的疲劳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管多么劳累,在这种时候他总是很勤快的。他的身子在扭动,好象年轻人跳迪斯科一样。不知不觉之中,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肥胖的腰部摇晃得更加激烈了。 恒子在想,倘若西池的那部分儿真的兴奋起来,那将会如何呢。虽然以前这种现象很少见,毕竟他这么一把年纪了,可如今看他这种干劲,似乎是达不到满足是决不罢休的。好不容易达到能满意的程度,他能置之不理吗? 他一定毫不犹豫地趁热打铁,去干那种平时想干而有时却干不成的事。而决不会雄纠纠、气昂昂地到洗澡间去。用那凉飕飕的水浇灭燃烧起来的欲火。好然自己穿着连衣裙、连裤袜、系着吊带,但这点怎能抵御得住他重振雄风的搏杀。男人嘛,一上了激情,什么也不顾,他肯定会强行扒光身上的衣服,趁着这难得的那股子劲,充分地发挥一番。在他这种档次的身份中,为了高兴,就是用比实价高出两倍的金钱来素赔衣物也是值得的。 以前的幽会,使恒子充分摸透了西池的习性。只要西池一张嘴,她就知道他要干什么,特别是在这种场合,配合尤为默契。她蹲下身子,将西池的那个部份含在口里。 西池气喘吁吁,牢牢地抓住恒子的肩膀,全身绷得紧紧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被恒子刺激的那个部分。 就象漫长的马拉松进入最后阶段一样,西池正强打精神,欲来个冲刺。可惜,他的体型并不能成为长跑运动员,更何况这次马拉松又是在疲惫不堪的时候起跑的。 他再也忍受不住这长时间的机械性刺激,只觉得全身在搐动。 “啊!” 恒子急叫了一声。 可是,西池始终按住她的膀子、身体僵直,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喔喔……” 声音还是从喉咙出来的。恒子拼命地摇着被按住的肩膀,好不容易才挣脱西池那双紧紧的手,还没等她从地毯上站起来,西池的身体就崩溃般地向她压来。西池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犹如大树干一般,“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恒子摇着头,推开西池的身体,吓得发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西池仰面朝天地滚在地毯上,喘着粗气。以前。高潮之后他也是这样喘息的。 恒子总算是爬起来了,一阵小跑进了洗脸间。恒子嗽了口,又到厕所里去了。她解开吊带,弯腰看着,用卫生纸轻轻地擦了好一阵子。尔后,照着镜子整理好头发,方才回来。 在厕所、洗脸间一共呆了5、6分钟,但回房时,西池依然赤身朝天地躺在地毯上。她想,这么长时间,一定是憋气累的。 “可吓死我了。” “……” 西池什么也不说。 恒子在西池旁边坐下,用从洗脸间拿来的卫生纸擦了擦他那完全还原了的那个部分。她把纸揉成了一团,开始,想扔到篓子里去,后来却把它塞进了连衣裙的口袋里。 西池象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也不见他呼吸,只见他痛苦地张着歪嘴,眼睛睁着。如果在喘息,腹部应该起伏。 “副社长!” 恒子感到不安,望着西池的脸试着喊了一声。但是,没有反应。她用手摇着西池又喊了一声。 “起来吧,副社长。” “……”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淡。恒子把脸凑过去,仔细地打量着西池。睁开着的眼皮停止了眨巴,眼珠子一动不动。 “怎么啦?” 她又摇了摇西池的身体,惨叫了一声。西池已经停止了呼吸。 死了—— 恒子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er h3">2</h3> 恒子清楚地意识到出事了。但是,西池已经死了。她从地毯上爬起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西池裸露着身子,张着短腿,右手伸着,另一只手在倒下的时候被压在身体下面。他眼睛睁着,嘴巴依旧张开,眼珠朝上,一动不动。 西池确确实实是死了。 盯着西池褐色的身体,恐惧万分。 西池僵直的手被拂开时,他的身体从恒子的头上翻过去了。他是当即断气的呢?还是在此之前就断了气呢?如果是当即死去的话,那在此之前一定是心脏或脑血管破裂了。西池血压很高,但是,如果不是心脏或脑血管破裂,仅高血压是不至于送命的。 ——怎么办? 恒子双手抱胸嘟喃着,站在窗边发呆。如果可能的话,她很想逃离现场。但是,来的时候她到服务台去取过钥匙,有人见过她。要是逃跑后再让人抓回来,那就更难堪了。再说,西池还一丝不挂,如此遁去,以后别人还知道会说什么呢! 恒子觉得至少应该让他穿条裤衩或睡衣之类的。虽然不是她亲手杀死的,一旦调查起来,人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西池赤着身子。她鼓起了勇气,向躺在地上的西池靠近了两三步。 西池的裤衩放在床上,恒子拿着裤衩,绕到西池的脚边,将裤衩试着套在一只脚上。她以为死人都是冰冷、硬直的,可西池的脚还有余温。她想,西池是不是还活着。尽管他的脸色让人看了毛骨悚然,但还得给他穿上。恒子又将裤衩往另一只脚上套。 给无意识的死人穿衣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两条腿是穿进去了,可裤衩无论如何也拉不上腰。最后,把西池的身体翻过去才好不容易把裤衩穿好。就在这时,西池伸着的手晃动了一下。恒子不寒而栗——西池还活着,或许是缓过气来了。 恒子不是医生,不知道西池是否真的死了。她想,莫非他是一时昏过去了,半道上又苏醒过来了?这不大可能。或许由于心理上的缘故,误以为西池动了一下。恒子感到一种密室里特有的恐怖感在向她袭来。 恒子站起来,抓起床头的电话,呼叫服务台: “喂喂!” “我是服务台。” “了不得啦。” 恒子拿着听筒的手颤抖着,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 “怎么啦?” “请您马上来一趟,死人了。” “啊?……” “和我一块来的人死了。” 嘶哑的声音从恒子的喉咙里发出来。 “和您一块来的那位死了?” “嗯,突然死了。你们能不能来个人?” “知道了。您是几号房间?” “1024号。请快点!” 恒子放下听筒,背向西池坐在床上,耷拉着脑袋。她觉得西池突然爬起来了,从后面抓住了自己的肩膀,肩头非常沉重。那感觉就像西池倒下前被他撑着一样。她惊慌失措地扭过头来,西池的脚腕子一点血色也没有。 “明天去不成大阪了。”恒子自言自语地说。 恒子想上京都,西池也很有兴致和年轻的姑娘一块出去转转。所以,他准备去乘大阪分公司出差的机会,顺便去京都做一次旅行。他们准备坐星期五早晨7点30分的新干线,星期三——也就是今天晚上,一块儿下榻“勇猛”饭店。他们是这样安排的:恒子一个人在京都下新干线,西池直接去大阪。第二天的星期五晚上在京都的旅馆里碰头,星期天晚上回东京。这样,只有星期四晚上恒子是一个人住宿京都,星期六和星期天都和西池住在一块儿。 恒子和西池的关系已经有10来个月了。平常与西池幽会都是去东京都内的一流旅馆,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出门旅行,这还是第一次。 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敲1024号房的门。 “来啦。” 恒子的声音连自己都感到吃惊,他害怕从西池身上跨过,便从床上爬过去开门。床上还放着西池的衣服。 “我是副经理山口,出什么事了?” 山口站在门口,带了一个身穿黑色服装、打蝴蝶结的工作人员。 “请进!” 恒子脸色苍白。 由于工作人员的到来,密室里的那种恐怖感转瞬间被驱逐了。恒子的语调也恢复了正常,副经理和工作人员一进门恒子就把门关上了。她不愿意走廊里过往的客人看见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望着躺在地上的西池,两人面面相觑。虽然已经穿上了裤衩,但还是赤裸着身子,床上依旧罩着床罩,上面放着西池脱下来的衣服,恒子藏青色的裙子工工整整。就是说,床没有用过。40来岁的山口副经理蹲了下来,将手搭在西池脖子的动脉处。 “没脉搏了。” “死了吗?” <er h3">20</h3> 多岁的服务员神色紧张地问副经理。 “你去叫一下医生,然后再和警察联系。” “好的。” “在警察到来之前,请不要把他移到床上去。” “就说是突然死亡?” “对!赶紧打电话。” 按照山口副经理的指示,年轻人跨过西池的尸体,抓起了床头边的电话。 “就让他这样?”恒子站在山口的背后问道。 “警察要验尸的。” “至少——应该把他弄到床上去吧?可我搬不动。” “不能搬。您动过了?” “他说去冲个澡,就把衣服脱了,刚脱完衣服就突然倒下去了。我只给他穿了条裤衩。” “那不要紧。” “嗯……” “对不起,您是……”山口盯着恒子的脸问。 “不,我不是他的家属。”恒子不由地倒退了一步。 “这么说,他家里人还不知道?” “他去大阪出差,我去京都,我俩都坐明天早上7点30分的新干线。怕误了车,就来旅馆里了。” “必须和他家里人取得联系。” “是啊。” “您能联系吗?” “您是说我?” “由我们旅馆来联系也行。” “那好。” 恒子迟疑地点点头。 既然西池已经死了,当然应该告诉他妻子。他临行前告诉家人,说明天要出差,晚上住在旅馆里。和恒子在一块,自然是秘密进行的。现在该怎么对他妻子说呢?这个电话,恒子实在是不好打。当然,西池的家属得到通知后,会马上赶来、西池夫人也会来旅馆。这样一来,恒子和西池夫人的遭遇就不可避免了。真不知道西池夫人会说些什么。房间里放着双人床,恒子想,要是西池夫人打破沙罐问到底,那可就无法收拾了,一定会说成是情人,所谓情人,就是野老婆。每月从西池处获得一定的援助,由他供养着,保持一种特殊关系。 恒子曾听西池说,他的大儿子在某银行工作,37岁,二儿子在横浜人造丝公司工作,也33岁了。尽管恒子与西池年龄相差36岁,比他最小的儿子还小,但还没小到可以做西池孙女的地步。 恒子的大脑象一团乱麻,没个头绪。 “副社长家里的电话号码你们旅馆知道吗?”恒子问山口。 “我想,预约的时候,大概服务台询问过电话号码吧。” “那可能是公司里的。” “嗯。” “我来试试行吧。” “好吧。” 山口点点头。 已经9点15分了,现在给公司打电话,自然没人接,看来恒子与西池夫人的遭遇是不可避免的了。即使给西池方南町的家里打电话,也要想办法尽量避开最难堪的局面。什么时候,采取什么方法进行联系呢?如果可能的话,在法医明确诊断是死于高血压突然发作之后。恒子就离开旅馆。这样,再给方南町打电话,或许就可以避开西池的家属了。 验尸的肯定是死于高血压突然发作。但是,如果有人问为什么会引起发作、引起发作的原因究竟是什么?那可是个棘手的问题。当然,只要恒子不说,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任何证据。西池没有在地毯上留下痕迹,那一团卫生纸也由恒子塞进了连衣裙的口袋里了。另一方面,由于横浜人造丝公司副社长的社会地位的缘故,公司方面不能不考虑西池定吉的名誉。不过,恒子还没有考虑到这么远。 横浜人造丝公司的副社长带着女人,在旅馆里突然死去。这种事情一旦被外界得知,公司方面是极不光彩的。横浜人造丝公司有五千职工,且半数是女工,西池也经常提及。平常他与恒子都是选择市中心一流旅馆,出入从不走在一起,为的就是避人耳目。公司方面也怕惹出麻烦。然而,丑闻终于发生了。 首先和公司里的人联系。 恒子打定了主意。她想,或许公司里的人会想办法的。 恒子从床上拎起西池的西服,右内侧的口袋扣着纽扣,鼓鼓的。她想,应该有记姓名、地址、电话号码之类的册子。打开一看,里面有名片,还装着一本记事册,记事册不象是今年的,如笔记一般,好象用了好几年。记事册的末尾,密密麻麻地写者几千个人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写在第一行的三轮昭一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社长,电话号码可能是他家里的。恒子不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职员,所以,社长以外的其他人她都不大清楚。考虑再三,她觉得不妨给社长家里通个电话。突然,望月靖子这个名字映入了她的眼帘。对这个名字,她模模糊糊有些印象。恒子每次打电话给西池,都是先由秘书科一个叫望月的接的,然后再由她转给西池。虽然没有打听过她的名字,恒子想,这个望月靖子一定就是那个秘书科平常接电话的秘书望月。在这种情况下,通名报姓,请她传达,她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感。但是,这没关系,此时,她只需望月能与一个合适的人取得联系就足够了。她再次爬过床,来到电话机旁。 “喂,是望月靖子小姐的家吗?” “是的,我是望月。” “您就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秘书科的望月小姐吧。” “您是哪一位?” “我叫人江恒子。” “喔……” 恒子突然抢过了话头,说: “您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靖子若有所思地说。 “深更半夜的,打电话到您府上,真对不起。” 恒子象是在道歉。 “什么事?” “可了不得啦……” “了不得?” “我想医生和警察马上就要来,我不知道该先找谁联系,所以才给府上打电话了。” “出了什么事了?” “副社长他——突然死了。” 恒子情不自禁地抽泣起来。自从西池倒地以来,恒子这还是第一次流泪。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一时吓呆了,竟然没有一滴眼泪。 “啊!?” 靖子大吃一惊。 “副社长刚才突然死了。” “副社长他……?” “他说去冲个澡,站着脱衣服就突然倒在地毯上了。” “您现在在哪儿?” “在赤坂的‘勇猛’饭店。” “副社长是在旅馆里倒下的?” 靖子一个劲地追问。 “倒入房间里就再也没起来。” “突然倒下的?是不是还有别的情况?” “没有。刚脱完衣服就倒下去了。所以,我赶忙叫医生和警察,还不知道具体的死因。” “是脑溢血……” “嗯……” “还是心脏出了毛病?” “可能是突然发作。” “不知道是请旅馆的医生来诊断呢,还是先通知警察。” “那将会怎样呢?”靖子模棱两可地问。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才给您打电话。” “除我之外,您还和其他人联系了吗?” “通知了服务台,副经理现在就在房间里。” “就这些?” “不知道怎样和方南町那边联系,所以……” “没告诉电台,报社之类的地方吧?” “没有。” “请旅馆方面千万不要让新闻界知道。” “就这么告诉他们?” “对。您稍等一下,我们商量一下,马上给您打电话。” “好的。” 恒子告诉她房间的号码,然后把电话挂掉了。她想,还是先给公司打电话的好。 望月靖子是在请求某个上司的指示,同时,自然也要考虑采取什么方法和方南町进行联系。 恒子把西池的记事册放进了写字台上的手提包里,她没有意识到那是西池的东西。平常在外边打电话时,她总是从手提包里拿出自己的小本子,打完电话后又把它放回包里。她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 这时,年轻的服务员出去了,又进来一个工作人员。他在山口耳边嘀咕了几句。医生和警察都还没来。过了7、8分钟,望月靖子的电话打来了。 “我和秘书科长马上就过去,总务部长可能也要去。就按咱们刚才说的那么办吧!” “刚才说的什么呀?” “要是作为丑闻张扬出去,公司可就棘手了。” “我和副社长呆在房间里,人家都是知道的。” “一块呆在房间里,仅此而已?” “嗯。” “您刚说脱衣服了?” “副社长脱了衣服。” “现在还赤着身子?” “是的。” “……” 恒子沉着地回答靖子的问话,他感到自己是在如实报告。因为西池说想洗澡,是脱完衣服才倒下的,所以一丝不挂。后来恒子才给他穿上了一条裤衩。说得也合乎事理。其它什么也没说,西池脱衣后的事情,不知何时已从她的意识中淡化掉了。 “赤身裸体倒下去的?” “现在还没穿衣服。” “旅馆里的人不是来了吗?那……” “他们已经用毯子把遗体盖起来了。” 恒子知道靖子话中的含义,她想证实一下恒子是否与西池一块儿上了床,是否睡在被窝里了。靖子说到丑闻不光彩,也就是暗示恒子对此事心照不宣,要她保持缄默。大概秘书科长和总务部长商量的也就是这个。 “刚才忘了问您,房间里放的是单人床吗?” “不是。” “不是?” “是双人床。” “真是这样?” “……” “房间里有双人床,这就不大好解释了。” “解释?”恒子嘟嚷着。 “要是西池夫人她们来了,不好向她们解释啊。” “您和她通过电话了?” “还没有。难办啊!人江小姐您能否早点回家去呢?” “我现在还不能回家。” “等警察问完情况之后,我想您还是不在场为好。希望您能早点离开旅馆。”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这就去您那儿。” 望月靖子把电话挂掉了。 <er h3">3</h3> 最先赶到旅馆的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秘书科长冲野德行。这时,恒子正在对面的一个单间空房里接受所辖警察署的警察询问有关情况。 冲野科长向旅馆方面的有关人员道歉,请求他们给予保密。由于西池携带了一个年青的女子来旅馆,而且又是赤身裸体地死去的,倘若让新闻界知道了,不知要闹出什么丑闻。 一刻钟后,女秘书望月靖子也赶到了。恒子被盘问了30多分钟后,好不容易解放了。这时,法医也验完了尸,西池的尸体被移到床上了。 冲野和靖子在走廊上商量如何与西池的家属联系。按理,尸体解剖后就应该交给家属的,可现在验尸巳经完毕,通知西池的家属的时间不能再拖延了。旅馆方面也希望能尽快地把事情了结。 “咱们商量一下吧,我这就和方南町联系。” “等夫人来了之后再作说明吧。” 两人和旅馆方面交涉,借了一个房间,恒子被叫了进去。恒子坐在靖子的对面。冲野利用房间的的电话和方南町取得了联系,还和总务部长以及三轮社长的家里通了话,一共连续打了5、6个电话。 “给您添麻烦了,真对不起。”恒子恭谦地给靖子行了个礼。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副社长以前血压就很高。” “事情来得突然,我也……” “是怎么回事,能请您从首开始谈谈吗?” 靖子的语气比刚才打电话时更为平稳。 “我都和警察说过了。” “我们想问问您在电话里讲过的事情。因为副社长的夫人来的时候我们必须向她作一说明。” “和电话里说过的一样。” “我只问问您,您怎么会在这个房间里?” 靖子穿着一件橙黄色的罩衫,身体微胖,似乎比恒子大4、5岁。恒子想,她大概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秘书科女秘书们的头儿。 “听说副社长明天去大阪出差,所以……” “是的,他确实明天去大阪出差。不过没听说他今天晚上要在这儿过夜。” “我不是和副社长一块去大阪的,我准备去京部旅行,顺便搭伴而行。他怕误了明天早晨7点30分的新干线才住在这里了。” “副社长是这么说的?” “是的。” 恒子点点头。微微一笑。刚才警察询问情况时,她也是这样回答的。反正就这么回事,她并不在乎。 “准备今天晚上和副社长一块在这儿过夜吗?” “他是这么说的。” “副社长今天晚上8点20分前应该在开会。” “他是9点差几分回旅馆的。他似乎很累,躺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他说想冲个澡。” “才开个把星期的会,不至于那么累吧。” “或许吧。可他说洗完澡后要喝点白兰地,要服务员送来。后来就……” “也许我不该问,副社长上床了吗?” 靖子不便正视恒子,把视线移开了。其实,这种话并不是非问不可的,可她见恒子如此泰然自若,便萌发了试探性的念头,看看她是否徒有其表。 “床罩原封不动地罩着,这一点山口副经理是很清楚的。” “旅馆里的人来之前不是可以整理好的吗?” “恐怕我收拾不到那么工整。” “是吗?” “警察并不怀疑这一点。” “是吗。” “副社长是9点前到服务台,9点15分左右死的。我给副社长穿衣服的时间也包括在内。” “警察问过这些了?” “没问,因为我没有犯罪的可能性。” “人江小姐,您在经营洋货店吧?” 靖子觉得深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便转换了话题。这时,冲野打完了电话,出去找旅馆里的人去了。 “不。” 恒子微笑着,不停地摇着头。 半年来,靖子经常给恒子转电话,但见到她本人,今天还是第一次。她高鼻梁、长长的瓜子脸、皮肤细腻、个头不高,象个时装模特儿,体瘦、腿细,身材匀称。平常不大化妆,也不抹口红。靖子想,像她这种条件,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找西池偷情作爱,一定还有其它的目的。 “副社长可是那么说的啊,他说您在开洋货店。” “开洋货店的是我母亲,在南青山三丁目,店很小。” “那么,人江小姐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以前所在的建设公司去年复天倒闭了。现在在家里闲着,说失业了最合适不过了。” “您和副社长……” “是通过别人介绍认识的,因为我具有一级秘书资格。副社长说你们公司秘书现在满员,安排不下,让我等一等看。”“您打算到我们公司来?” “只要学有所用,什么地方都行。可是秘书这工作,没有取得资格的也可以干,所以很难找到合适的地方。我常去母亲的店里帮忙。” 啊,原来是想进横浜人造丝公司才打电话找副社长的呀。靖子很想这么问问她,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想,即使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了,恐怕恒子也能妙言以对一笑了之,到头来反讨没趣。 一级秘书资格——靖子在横浜人造丝公司工作多年也不曾有什么“资格”。 “啊,是这样。”靖子松了一口气。 “与副社长家里联系过了吗?”恒子望着靖子的圆脸问。 “从方南町到东坂,坐出租车大概需要40分钟左右,我们科长已经打过电话了,她们很快就会到的。一下车她们就会询问有关情况的。” “问什么呢?” “所以,我们希望您能告诉夫人您在青山开了个洋货店。” “这好办。” 恒子温文尔雅地点点头,她知道应该如何应酬西池的家属们。 “人江小姐,您是否可以说您青山的店铺需要装璜门面什么的,是请求副社长帮助才来旅馆的呢?” “哦?是吗?” “您觉得不妥?” “如果是来找人的,那副社长赤身裸体我又该怎么解释呢?” “是啊,这赤着身子……” “我倒无所谓,只是……” “如果您能格守诺言的话,也就好办好了。何况这双人床的房间……” “要不是我发现副社长的遗体,警察四下询问,那就麻烦了。” “您现在可以回家啦。” “让人觉得是在逃避反而别扭。” “此话怎讲?我们也是替你考虑啊。”靖子有些不耐烦了。 “换了我,会说得更贴切些。” “那您怎么说?” “我就说进来见到副社长时,副社长正要去冲澡,叫我稍等一下。就在他脱完衣服的时候,突然倒下了。我想她们反正要怀疑的,还不如干脆说得更具体一些。” “那么,您打算见西池夫人?” “您知道,我给您打电话就没有要见她们的意思。可我总觉得自己有责任,尽管没什么感到内疚的。” 在回答警察的询问和与靖子的言谈中,恒子自始至终认为自己没什么可内疚的。 “您呀,可不一般。” “有什么不一般的?” “嗯……那您就这么说吧。” “行啊。” 恒子白净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她胸有成竹,完全有把握让对方折服。 正文 第二章 诱惑陷阱 <er top">1</h3> 柜台里闪烁着宝石店特有的光彩,银座堂宝石店总店的经理立花范之正在柜台前接待一位50来岁的女客人。她是位新客主,说是要给大儿子选购定婚戒指。因此,立花显得格外热情。客人的面前放着4、5种1克拉左右的钻石戒指。 “经理,有人找您。” 这时,一个女店员走过来,向顾客点头打了个招呼,便把脸凑到立花的身边。 “什么?” “那边有位客人说要见见经理,您看……” “是谁?” 立花伸着脖子朝女店员手指的柜台望去。 “没说姓名。” “请她稍候。”立花点头对女店员说。 “好的。” 店员转身向中央柜台走去,那里站着一位27、8岁的瘦小女子,一张长脸,身穿短袖连衣裙,手里拎着一只小白包,立花不认识她。 “我回去商量商量。” 女顾客站了起来。挑了很长时间,也有些累了。 “谢谢,还请光临。” 立花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1克拉的钻石定婚戒指,稍微上乘的就需要六、七百万元。这个金额并不是看一眼就能爽快地买下来的。立花鞠着躬,把客人一直送到大门口。 银座堂宝石店是家具有70多年历史的老店,位于二丁目银座大街的总店在高7层的银座堂大厦的第一层,约60坪,富丽堂皇。玻璃橱窗内陈列着的宝石五光十色,琳琅满目。大楼3层以上作为办公室出租了,在银座的宝石店品种之繁多首屈一指的。除总店之外,在七丁目还设有分店。总店这边的面积虽然显得小了点,但商品种类却很齐全。 无论是从质地还是种类上说,银座堂都是超一流的宝石店。 经理立花47岁,在银座堂干了25年,是经营珠宝的行家。 “您好,我就是经理立花。” 立花来到陈列窗前,向穿连衣裙的客人行了个礼。 “喔,您就是立花先生?” “是的,我就是立花。您找我有什么事?” “百忙之中打扰您,真对不起。” 长脸的女客人莞尔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向立花回了个礼。上午下了雨,下午太阳一晒,闷得让人难受。尽管店内有空调,可刚进门的客人还在用手帕擦着脖领里的汗。 “您想买点什么?”立花满面笑容地问。 “不,我有件东西想请您看看。” “是在我们店买的?” “那当然。” “请到这边来,里边有冷饮。” “嗯……” 女客人犹豫了一下,便跟着立花来到刚才那位顾客挑选定婚戒指的柜台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凭着多年处世的经验,立花断定她尚未结婚,而且是位正派的女子。 “请给我看看吧。” 女客人淡妆的脸很白净,但使人感到有点松弛。 “这店好气派呀。” “承蒙夸奖。” “最初我跑到七丁目那边去了,那边也挺不错的。” “那边是分店。” 女客人把白色手提包放在膝上,立花一直微笑地看着她。女客人文静地坐着,老半天才慢条斯理地将手提包打开,从里边拿出一只小盒子放在柜台上。 “是珍珠戒指,不是我自己买的,而是别人送我的。” “这盒子是我们店的。” “那当然。” “挺不错的吧?” 立花拿过盒子,把它打开。里边放着一只12毫米的黑珍珠戒指。 “据说是很罕见的。”女客人说道。 “是最上等的。” “果真上等品。” “上面还镶着钻石,作为戒指这是很昂贵的。” “是别人送给我的。您讲的这些我以前都不知道。能值多少钱呢?” “如果是在我们店买的,嗯……,大约是350万日元。” “350万日元!” “这种黑珍珠的在350万日元的级别中是不多见的。因此,只要是在银座堂买的,经理立花自然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卖给了什么样的客人。不过,这不是卖出去的。可它怎么到了这位客人的手里呢?” “珍珠戒指有这么值钱吗?” “要是10毫米的就便宜些了。最大的为13毫米,这只珍珠戒指是相当上乘的。此外,还有一种银灰色的,品种不一样。您这只戒指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嘛……。” “啊,对不起。” “我有保证书。” “是吗,要是这样,就不会错啦。” 立花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放回盒内。他不知道女客人仅仅是为问问价格还是另有他图。他看看她的态度究竟如何。 “假如要是……?” “嗯。” “把它退回给你们店,你们大概能出多少钱?” “卖给我们?” “我想知道如果你们收回去,可以给我多少钱。” “对不起,我无可奉告。” 这时,女店员送来了冷饮。 “我叫人江恒子。” 女客人主动自我介绍。 “啊,是人江小姐。” “住址也要告诉您吗?” “那好,那好。” 经理立花应和着。 “港区南青山四丁目。在四丁目公寓的503号房间。” “射谢。” “以前,售出的物品你们银座堂有没有收回去的呢?” “不曾有过。但是,偶尔也会遇到这类的事情。” “如果我拜托给您,您能收下吗?” “当然我不能按出售价购回自己已经出售的商品。我想您知道宝石是要交纳15%的物品税的。平常出售的已经由我们店交纳了。再说,您在使用的过程中,宝石上会出现暇疵。” “物品税是15%吗?” “是的。” “不是13.8%?” 立花不禁暗暗一惊,没有马上回答恒子的问话。因为知道宝石店应交物品税百分比的人是极少的,他干宝石这一行25年了,还是在10年以前遇到过两位,他们都曾干过这一行,故不足为奇。现在的年轻人对市场上的价格并不怎么敏感,关心物品税率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何况眼前的客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 “喔……严格地来说应该是13.8%。”立花异常谨慎。 “我想,我的戒指上不会有任何瑕疵。要是拜托给您,能收下吗?” “您是什么时候买的?” “保证书上的日期是3月底。” “今年3月?” “对。” “有点麻烦。您应该在一个月之内退货,可现在已经过了半年了。” “怎么,不行?” “我想,您会吃亏的。” 立花抬起头,望着恒子的瓜子脸,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 “你们应该付给我宝石原标价的三分之二内的价钱吧?” “超过一个月的钻石戒指你们是否退过货呢?” “珍珠、钻石一视同仁。” 立花的语气很肯定。 “鱼任会长的也例外吗?” 恒子立即反问道。 “您说的鱼任先生……?” “就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鱼任会长。1千万日元购买的1.7克拉的钻石戒指不是以760万日元的价格退还给你们了吗?” “……” 立花哑口无言。 “据说,你们已有约在先,如果是一年之内退还给银座堂的话,就由对方交纳140万日元的物品税。” 立花在想,她怎么知道横浜人造丝公司在银座堂买过钻石戒指,而且是1.7克拉的?有关140万日元的物品税她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呢?莫非……。 “您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人?” “不,我叫人江恒子。” “您和鱼任先生很熟?” “没见过面。” “那您……” 立花一时拿不准。 “鱼任会长3月份购买的钻石戒指7月份你们又把它买回去了。这件事情,我了解得一清二楚。” “其他客人的事情我不便多说。” “是啊,这是你们的宗旨。可是,同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三轮社长也在你们店买了一只2克拉、价值1500万日元的戒指,而且东西现在还在三轮社长手里。这件事,我也了如指掌。” “这……” “请别介意,我只不过是说我知道此事而已。不过……” 恒子盯着立花端庄的脸,看了约半分钟。立花心中有鬼,不敢对视,不由自主地把视线移开了。 立花从没见过这个自称人江恒子的人,她带来一只12毫米的黑珍珠戒指,好歹要退给他,使得他很不愉快。他想,也许人江恒子也是当事人之一。要不然怎能这么详细地道出黑珍珠戒指背面的一段隐情呢? 恒子有条不紊,侃侃而谈的神态使得立花深感疑惑。 “三轮社长他……?” “我见过他一、两次,不过,他并不认识我。” “三轮社长他可是个经济界的知名人士,经常出头露面,见过他的人多着呢,他哪能都认识?” 立花的话不冷不热,他看着恒子的脸。恒子微微一笑。 “此话不假。可是,卖出1千万日元和1500万日元的两只钻石戒指,只拿出一只350万日元的黑珍珠戒指作酬金。你们宝石店还是赚了一大笔啊。” “您认识西池副社长?” 恒子端起面前的杯子,轻轻呼了一口。看着立花说: “副社长死了。” “啊……!” “一周前死的。” “西池社长他一周前死了?” “对,是脑溢血。” “这话可当真?” “怎么,您还不知道?那您给公司打个电话问问吧。” “真想不到。” “您可以问问秘书科。是在赤坂‘勇猛’饭店死的。” “我打个电话就来,请稍候。” 恒子自始至终保持着笑容可掬的神态。立花站起身。抓起付款台里的电话。两、三分钟后,他又回来了。 “对不起。” “怎么样?” “是的,我竞然一点不知道。”立花擦着脸上的汗。 “不用看保证书大概您就知道我很了解西池副社长吧,经理先生。” “嗯、嗯。” “我这只戒指是副社长送给我的。” “我们收下。” “副社长说这是银座堂经理立花送他的。” “不,是他自己花钱买的。” “哦,是吗?他却说是您送的,真奇怪。” “您是否搞错了。” “您是说我听错了?” “那我不知道。” “那么金条的事我也听错了吗?” 恒子转过头来环视了一下店内,偌大的店堂里只有两、三个客人,穿着浅茶色制服的女店员悠闲地站着。 “您说什么?”立花表情严肃地问。 “听说用来制作表彰长年出勤职员金质奖章的纯金交给你们银座堂了,说是1公斤一块。” “……” “这样,就花费两道手续了。” “两道手续?” “横浜人造丝公司连续3年,每年都要从银座堂购买25公斤黄金,准备制成金质奖章。” “这我不太清楚。” “作为经理您不知道吗?” “当然,黄金是在我们店买的,并根据顾客的需要加工成了奖章。” “交给横浜人造丝公司的黄金一共75公斤吧。” “我不好回答您这个问题。” “不用您回答,我全部知道。” “全部……!” “对,每年4月初,横浜人造丝公司都要表彰长年出勤的职员。可是,受表彰的职员没有一个人得到了金奖。” “这件事我们一点都不知道。关于我们和横浜人造丝公司之间的交易,我无可奉告。” “您不认为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吗?” “您的意思……” “交给银座堂的75公斤黄金是为制作金质奖章购买的,但是并没有人得到奖章。这些黄金都到哪里去了呢?” “按1公斤300万日元计算,75公斤就是2亿2千500万日元啊。” “现在1公斤是280万日元。” “可前年是350万日元。3年平均起来不就是300万元左右吗?” “每年7500万日元,加上两只钻石戒指的2500万日元,共计1亿日元。” “您可以认为我们在与横浜人造丝公司做交易。不过,我确实无可奉告,很遗憾。” “行啊。横浜人造丝公司每年从银座堂购买价值1亿元的贵重金属,最终都去向不明。这事一旦张扬出去,你们银座堂自然要受到警方的追究。” “……” “大概三轮社长和鱼住会长两个人平分秋色了吧。”恒子漫不经心地说。 “哪能有这等事?”立花慌忙否定。 “有这等事。”恒子依旧慢条斯理。 “您……” 立花屏住呼吸,直盯盯地看着恒子的脸。 “我说过我全部知道,而且我还有证据。” “愿冼耳恭听。人江小姐,让我们收回您的戒指,实在是有些为难。听说日本桥百货商场那儿有家地下商店办理这类业务。您不妨拿到那里去试试。” “我并没有强迫您的意思,只是想问个价。因为有贵店的保证书,所以才想起上您这儿来了。” “我们是以350万日元出售的。” “知道了。我今天来银座堂的事请不要告诉横浜人造丝公司。能替我保密吗?” “好的。” “打扰了。” 恒子缓缓地把柜台上的宝石盒子放进了手提包,朝立花经理笑笑,便离开了银座堂。 <er h3">2</h3> 对经理立花来说,人江恒子实在是个异乎寻常的客人,指名道姓要见立花本人,立花不知其目的何在。当得知西池副社长突然死去的消息时,他却出了一身冷汗。 恒子所言,确有其事。不知她是否真有证据。这一年来,与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交往使得银座堂的生意日盛。不过,与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交易是通过计财科长工藤博进行的,除具有实权的会长鱼住吉典和社长三轮昭一,以及后来主管管理部门的副社长西池定吉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是秘密交易。恒子悉知内情,且持之有据,让人难以置信。证据哪能那么容易弄到手?可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奄无不实之处,无怪乎立花要冒冷汗。 恒子并不强求立花收下珍珠戒指,却爽快地回去了。立花实在感到费解。恒子自有她的安排。立花当然不会认为她仅仅是为了询问戒指的价格而来。可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他呢?立花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得来的情报,他怀疑有人走漏了风声,其途径只能是横浜人造丝公司。一定要追査。但是,恒子说的话要是让新闻界捕捉到半点蛛丝蚂迹,后果不堪设想。两只钻石戒指是今年3月底直接送到鱼住会长和三轮社长家里的,金条送到公司了。去年和前年都是采取同样的办法。货款与25公斤用来制作奖章的金条一并由计财科的工藤科长支付的。这是正常的途径,问题在于用什么方法来处理这些贵重金属。 立花准备出一趟门。他想,这种事情不能沉默不语,但又不便在电话里讲。横浜人造丝公司的总公司在京桥二丁目,从银座堂走着去只有七、八分钟的路程。临行前,立花打了个电话,确认一下工藤科长在总公司。 下午的太阳照在东银座一带的大楼玻璃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立花擦着脖领里的汗水,急急忙忙地走进了位于中央大街的横浜人造丝公司大楼。他在2楼计财科的接待室里坐下,喝了一杯麦茶。刚定下心来,戴着宽边眼镜的工藤就走进了接待室。他个头不高,却是个铁腕人物,在横浜人造丝公司,大家都知道他是三轮社长的亲信。 “真意想不到。”立花立即站起来对工藤说。 “你是说副社长的事?” “说是一星期前?” “嗯……” “在‘勇猛’饭店……。开什么会议了?” “没人说是死在‘勇猛’饭店里的呀。” “怎么,不对?” “是在方南町的家里病故的。” “我听说是在‘勇猛’饭店。” “听谁说的?” “一位顾客。” “奇怪,不会有人知道。” 工藤毫不忌讳地说。就两人的关系而言,立花是公司里的常客,工藤是立花的窗口,所以,工藤难免给人以居高临下的感觉。 “真是在‘勇猛’饭店?” “我们都是说在他自己家里病故的,所以……” “对我们来说,死亡的地点并不重要。西池副社长死了,今后将会怎样呢?” “依然如故。” “不变?” “是我经办的,当然不变。” “倒也是的。不过,以前是副社长盖章同意的。” “他说的不算数。” “是吗?” “起初,西池顾虑重重,是我筹划安排的。你们银座堂也因此兴隆起来了。”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立花点点头。如果真象工藤说的那样,银座堂就不必顾忌什么了。 “我看你就别去方南町副社长府上凭吊上香,免得招人眼目。” “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人死了你就不必过问了。” “我这次来,是为了那枚黑珍珠戒指。” 立花话音刚完,就把身体靠过去,对工藤说: “戒指您送给西池了吗?” “那当然。” 工藤42岁,比立花小5岁,可他是公司里财务管理部门的科长,又是社长的心腹,具有不可估量的特权。 “科长,西池副社长好象把戒指送给别人了。” “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20分钟前,我们店来了一位27、8岁的女顾客,她告诉我说西池副社长一星期前死了。她说副社长把戒指送给了她。并且把它带来了。” “什么样的女人?” “叫什么人江恒子,说是住在南青山四丁目的公寓里。” “人江恒子……?” “您认识?” “听说过。大约27、8岁。” “是个正派人。” “啊,是她?” “谁?” “你稍等一下。” 工藤迅速地站起来,抓起接待室角落小桌上的电话,拨动号码盘,嘀咕了一阵,又马上回到了扶手沙发上。 “搞清楚了?”立花立刻询问。 “嗯,果真是她。我说怎么记得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 “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起来难为情啊!其实,副社长是死在女人怀里的。当时和他在一块的女人就是人江恒子。她打电话告诉我的,说西池突然死了。西池赤身裸体,连衣服都没穿。” “那么……” “社长哭笑不得,说他是从女人的肚皮上直达天堂的。” “所以,就不能照直说是死在旅馆里的?” “可是,那个女人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据她说,西池说要冲澡,刚脱掉衣服就倒下了。如果是11月份、12月份,因天冷休克是可能引起脑溢血的。可现在才9月份,没听说过有因空调的缘故引起脑溢血的。不是吗?” “是啊,是啊。和副社长在旅馆里厮混的肯定是人江恒子。” “所以,我刚才打电话到秘书科确认了一下。” “是吗?结果如何?” “我没见过她本人。不过,听说人江恒子这个女人长得非常漂亮。” “个头不高,肌肤细嫩,象个时装模特儿。那双腿可好看啦?” “真看不出来,西池一头海狗一产的白发,竟找到这样一个美人,难怪有那么足的劲头,以至于直入天国了。”工藤怪声怪气地笑着说。 “有这样的美人,我也有浑身使不完的劲。副社长对人江恒子是无话不谈啊。” “你说什么?” “她到我店里去,指名道姓说要见我。” “她知道你的名字?” “是啊。她拿出黑珍珠戒指,说是别人送给她的,问我值多少钱。后来,她说要退还给我,我告诉她超过了一个月,退货有些为难。” “怎么,你们银座堂不退货?” “我想哪个店都一样,出售的物品又接二连三地退回来,宝石店还做什么生意?” “上次鱼任会长例外吗?” “当然。可是,人江恒子竟然知道鱼任会长的钻石戒指以760万日无的价格退了货,交了140万日元是物品税。三轮社长的钻石戒指1500万日元,鱼任会长的1千万日元,她了如指掌。” “怎么回事?”工藤皱着眉头反问道。 “起初,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原来与的西池副社长有关系。没准她说的都是从副社长那儿听来的。” “你等等,人江恒子是不是还说了鱼任会长要退回钻石戒指的事?” “她知道得很详细,还说有证据。” “什么?” “她还谈到了金质奖章的事,银座堂如何把制作表彰长年出勤职员的金长卖给横浜人造丝公司的,3年来每年25公斤,合计75公斤。每公斤按300万日元计算,一共2亿2千500万日元,等等。” “到了这种程度?” “我想她是为了要挟我,好买下她的那只戒指。可她又爽快地把戒指收起来带走了。” “真奇怪。” “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呢?总不能认为她是来通知我西池副社长一周前死在‘勇猛’饭店里了,或者来告诉我戒指是银座堂作为一种答谢送给副社长的吧。” “你就让她那么回去了?” “她说只是问个价格,后来就回去了。我觉得事关重大。这就找你来了。” “怎么让她回去了呢?这不妥当。” “不妥吗?” “你认为她的话很重要。是吧?” “我怕她泄露给新闻界,还没想到那一步呢。” “你说些什么呀?刚才你自己不是说不知道如何行动,作何打算吗?那种女人,绝对不会和新闻界说的,你想她会吗?” “这个嘛……” “把它买下来不就行了吗?” “把戒指买下?” “如果答应她,她还会来吧?” “好象有那个意思。” “别把350万日元看得太重了。” “可是,戒指原先是送给西池副社长的礼物,如果再把它买回来,我们不就……。” “今年不是做了一笔1亿元的生意吗?还有前年、去年的。” “那是,那是。”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就不能和你们做买卖啦。” “科长,快别那么说了,我把它买回来就是啦。我这儿有她的地址。悉听尊命。” “你知道她的地址?” “是她告诉我的。”立花突然想起来了。 立花曾打听过姓名,但住址是恒子主动讲的,这一切是否都在她的计划中呢?包括要求退回戒指又爽快地带回去。但是,按常理,一个只有27、8岁的女子是不可能预料到这种地步的。 “其实,我要说的大体上和你们银座堂的意思差不多。” “我完全理解。她登门拜访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事。” “是呀,这得问你啊,因为她是和你说的。” “可是西池副社长为什么要将公司上层的主要机密告诉她呢?尽管她秀色可餐让人神魂顛倒,也没必要和盘托出,全都说出来呀。”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有什么预谋吧?” “谁?你是说副社长?他也想当下任社长,不能说他对三轮社长的宝座无动于衷吧?” “要是社长无意提名,那又会怎样呢?” “这个……” “所以3月份的时候、社长要送礼物给西池,以示感谢之意。” “这就表明三轮社长不准备提名西池副社长为候选人了,是吗?” “对于权力的宝座,谁的心情都一样啊。” “……” “谁不想再任一期,哪怕多任一年也好,这和窥视社长宝座无关。如果3月份送了他的礼,就不应该和后来事扯在一块,你说呢?” “你是说已经堵住了他的嘴巴?” “告诉我人江恒子的地址吧。”工藤从内侧口袋里抽出笔记本,对立花说道。 “港区南青山四丁目的……四丁目公寓503室。” “是青山大街的霞町附近吧?” “是的,就在青山墓地附近。科长、是不是西池副社长对自己的前途有所预感,知道三轮社长在银座问题上是不会谦让的,所以才把那只戒指送给了人江恒子,并将钻戒和金条的事情告诉了她呢?” “这我也拿不准。” “啊。” “这就得看以后的情况了。不过,我想公司是不会听之任之的。” 立花觉得工藤的话不无道理,不禁吸了口气,颔首称是。 <er h3">3</h3> 虽然已是入秋时分,可酷暑依然的逼人,感觉不出什么季节的变化。只有黄昏中行走的路人发现自己的肌肤对西垂的斜阳不再那么敏感了,这才想起已经是秋天了。 <er h3">7</h3> 点半后的新宿街道色彩缤纷,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专务冈比与志下了地铁,在镜子前照了照他那1.75米高的身躯。然后大踏步地向歌舞伎街的人群走去。他时快时慢地在人群中挤动。这些人大多慢慢腾腾,像是漫无目的地随着人流在彷徨。 冈比看了一下手表,走进了剧场的咖啡店,迎面吹来一阵阵空调的凉风。坐在角落处的一位30来岁的圆脸女人拘谨地向他招手,冈必点了点头,微笑着穿过圆桌的空隙来到她面前,弯腰坐在女子的对面。 “迟到了5分钟。” “嗯……。” “我6点半就到了。” “事情忙得怎么样了?” “昨天办完了首七法事。” “遇到这种事,秘书科总得忙几天。” 冈比与志接过女服务员递过来的热毛巾,让她送冰咖菲来。坐在对面的是他们公司秘书科科员望月靖子。冈比与志擦净了脸上的汗水,靖子把冈比搓成一团的毛巾叠得工工整整。 “副社长死了,把她搞得张慌失措的。” “你是说西池夫人?” “冲野科长已经解释过了。” “是吗?” 冈比与志57岁了,头上的头发稀稀拉拉。他衔着香烟问道。 “难啊,冲野科长说在青山开洋货店的客人前来商谈门面装磺的事,副社长正要去冲个澡,就在脱完衣服的时候,突然倒下了。要不是那位客人,旅馆恐怕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发现。夫人什么也没说,我想这是冲野科长的解释起的作用。” “不是那么回事吧?” “是啊。” “告诉她是双人床的房间了吧。而且那个女人年轻、貌美,又在做旅行前的准备。” “没关系,西池夫人到来之前,已经让她回去了,她俩不可能见面。” “她们没见面?” “她说见到西池夫人问候一声并不介意,那口气倒是挺郑重的。这不是开玩笑吗?也不为我们想想,到时候我们作何解释。” “那可热闹。” 冈比与志将冰淇凌搅在送来的冰咖啡里,抽去吸管,直接把杯子送到嘴边,一气喝了个精光。 “哎,留一点。” “全喝完了。” “没关系,把里边的冰给我,我都等你一个钟头了。” “副社长去极乐世界了。64岁能趴在女人肚皮上死去,真够意思。” “你们男人真讨厌。” “这可是最最安乐的死呀。” “或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他又不是一个清教徒。突然出现脑溢血必有原因。不像我想象的那样,能在他脱光衣服的时候,突然出现脑溢血吗?” “反正我讨厌。” “讨厌什么?” “你应该知道。” “你放心吧,我可比副社长年轻多了,血压也正常。” “你站在我们立场上想想看,要是真出了那等事,作为一个女人有多么难啊。” “知道啦。” 冈比与志望着靖子笑了。 “她似乎是一个靠不住的女人,副社长倒在地上后——她是这样说的,她给他穿上裤衩,然后,打电话给旅馆服务台。要是我呀,非吓死不可。” “大概因为她感到内疚,慌忙之中只穿上了裤衩。” “对待这种事情能泰然自若,真了不起。床上工工整整的,或许已经整理过了。” “女人真是难以捉摸啊。” “今天我被叫到社长室去了,工藤计财科长也在,说不定是由于那个女人的原因,财务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可是给副社长守灵,遗体告别时那个女人都不曾露面。” “或许她很想来。” “工藤没说什么吧?” “我真搞不清楚,社长还问我副社长是否每个月都给那个人江恒子津贴;出事时,人江恒子提到公司里的什么事情没有。” “工藤在场吗?” “在。社长向别人询问了有关她的事情,可还是要我详细地说说当时的情况,还问人江恒子戴着什么样的戒指。对戒指都疑神疑鬼的。” “每个月给她津贴了吗?” “不知道,这种事情不便问。” “公司的事,指的是什么?” “去年夏天以前,她是不是在倒闭了的建设公司供职;是否具有了一级秘书资格;通过什么人介绍想进我们公司的。她那个时候好象就和副社长有来往。‘公司的事’就问了这么些。” “我真想与她见上一面。” “那可不行。” “不行?” “男人绝对抵挡不住那种女人的诱惑。特别是中年以上的男人,本来就想着要为她做点什么,你可别重蹈副社长的覆辙啊。” “有那么漂亮吗?” “倒也不是,只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可很有女人味。” “这我不大清楚。” “冲野科长也说那种女人是麻药。” “总之,计财科长工藤是在社长室商量什么,把你叫去是为了询问有关人江的情况。所以,你就觉得出了什么问题,是吗?” “是的。”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当然不会是风平浪静的。你回答的都是与人江恒子这个女人有关的?” “可工藤科长沉默不语,只是站在社长的身边。” “工藤在社长室时把你叫去,社长只问人江恒子的事情。在叫你之前,社长和工藤是商量过什么的。” “所以,我想出了什么问题。” 西池副社长在世时,横浜人造丝公司的领导人在鱼住会长三轮社长之下设有一个副社长,两个专务、三个常务。在会长鱼住和三轮社长之间不存在派系的对立。三轮社长在鱼住的培养与提拔下才得以拥有横浜人造丝公司的最高权力的。6年前,三轮顺利地出任社长,且一任6年,当时他已经67岁。由于这个缘故,他一直认可并建立起鱼住在公司的代表权。鱼住73岁了,每星期只去公司打一两个照面。鱼住——三轮被视为一个整体。使副社长和专务佐野兵之助、冈比与志三人的情形则不一样,形成鼎立之势。 三轮社长任职已进入第3期第6个年头,倘若明年能继续留任,那就是连任4期。升任会长的鱼住当年也是连任3期社长共6年。鱼住的前任社长连任8年共4期。如果三轮明年3月留任,按照常规,最后一期也只有两年,因为历代横浜人造丝公司的社长还不曾有连任5期10年的。又要进行社长改选了。 西池从副社长接任社长职位的立场出发,自然对出任下期社长抱有期望。倘若西池不能接替三轮社长的职务,则新任社长将从专务阵容中产生。这么一来,西池继续呆在横浜人造丝公司就多有不便了。试想,专务阵容中的某一位越西池而出任社长,下级成为上级,领导成为被领导,后来居上者如何执政呢?果真出现上述局面,那西池只好隐退回家,或去其他公司另图他谋。等待西池的竞争由不得他有丝毫的犹豫。西池虽不是三轮社长的心腹。可他凭着自己的资历和多年的功劳,坐上了副社长的大椅,可见他并非是一个不问津于权术的人。他在公司被视为完人。 也有人认为佐野兵之助和冈比与志两个专务中将有一人被指名为社长侯选人,但是,这个人同样存在一些问题。 名列榜首的专务佐野兵之助61岁,统管总务和经营部门,身体肥胖,豁达开朗,公司里对他的评价甚好,在产业界也有一定的影响,只是与前任副社长吉田稔前关系密切。吉田前任副社长曾经与三轮昭一竞争社长宝座,败北后出任其它公司的社长了。 三轮执公司之牛耳,宽大为怀,敢于重用反对派,任命佐野为专务。但是,一旦选择社长后继人,难以断言佐野的经历将不至于成为他的障碍。但是现在的佐野也是三轮体制的忠实追随者。 另外一专务冈比与志,统管营业和生产部门,虽然生产部门写在他的名下,但他并不管理技术人员。他在接人待物、处理人事方面有他的独到之处,为使横浜人造丝公司能在极不景气的合成业界压倒群雄,冈比与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在人们的心目中,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并因此比别人更早出人头地了。 冈比与志现年57岁,如果两年半后他被指名为后继社长,横浜人造丝公司将会出现一位50多岁的社长。冈比自有冈比的弱点,他的弱点就在于他太年轻了。在纤维业界堪称“名门”的一流企业横浜人造丝公司,过去还不曾有过一位50多岁的社长。 倘若社长从专务阵容里产生,一旦佐野登上社长的宝座,就要充分考虑让冈比与志到别的公司去,否则两人将形成对峙。同样,如果冈比与志出任社长,那佐野就必须离开横浜人造丝公司。 西池、佐野、冈比与志三人形成鼎立之势。若论资排辈,凭人事关系、西池当社长顺理成章,公司不会出现什么风波;如果要讲在职员中的威信,社长非佐野莫属;冈比与志年轻有为,有其独特之处。可现在西池溘然逝去,这样一来,只剩下佐野和冈比与志两人竞争了。 从冈比的角度来看,西池死了,以他50多岁的年纪担任社长后继,已不再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即使下届社长与他无缘,在一定时期内先就副社长之位,来日也可望向社长之九鼎。社长的交椅无论哪家公司也只有一把。如果谁登上了横浜人造丝公司的社长宝座,按照惯例,在位连任3期6年或4朗8年是毫无疑问的。在某时期内,会有几个继任社长侯选人或几个角逐者。倘若没有特殊情况,这几个人是不可能再参与下期社长竟选的,因为6年8年以后,沧海桑田,一切都在变迁,岂可同日而语。所以这次常务阵容中崭露头角的后起之秀也跃跃欲试。 现任社长三轮昭一一惯反对公司里形成主流派。但一旦佐野出任下期社长,就难以保证不形成顽固的主流派。 迄今为止,为角逐社长职务处于背水一战状态、近于义无反顾的只有西池。但西池已不在人间了。唯佐野、冈比与志二人张弓拔驽要决一雌雄。此时两人都到了破斧沉舟的地步,现实的需要由不得他们对你争我夺尔虞我诈有什么好恶,都身不由已地陷入到激烈斗争之中。 胜负尚未见端倪。使他们二人处于不败之地的手段有二:其一是凭借自己的力量直取社长宝座;其二为创造由三轮社长借名后继的条件。二者必居其一。倘若还没有绝对取胜的可能,那还有一个方法,即从心理上对对方进行改良,将对方引为知已,纳入自己的阵营。 要创造由三轮社长指名后继的条件,就必须获得三轮社长身边的情报。而以一味地追随和阿谀奉承企图达到从心理上改良对方的目的,恐怕无济于事。 “不会是受到人江恒子的胁迫吧?” “你说公司?” 冈比与志嘘了一口气,靖子不由地向他反问道。 “比方说她和副社长之间的事。” “她不会将‘勇猛’饭店里发生的事透露给新闻界。我想要是她的名字张扬出去。她脸上也不光彩。” “是啊。” “女人不会那么厚颜无耻的。” “可是你注意了没有,社长不是问你她有没有说公司的事吗?” “这……。” “我想只能认为事情与公司有关,所以社长才这么问你了。” “就这件事你问过谁吗?” “问谁?” “明天可以问工藤科长,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可不行。” “你不打算问啦?” “就是出了问题,我也不能去问。” “那可是个危及公司声誉的女人啊。” “仅仅从外表上还不能断言。” “应该怎么说呢?” 靖子耸耸两肩坐了下去,身体深深陷入沙发里。 “你能不能替我直接去见见人江恒子呢?” 冈比与志考虑了一下,然后向靖子问道。 “什么,去找她?” “借口有的是,首七已过,现在平安无事。你带些糕点去看看她,我想没什么不可以的。” “喔,这办法不错。” “你可告诉冲野,就说去问候一下,对将来办事有益无害,我想他不会反对的。” “知道了,我明天就去。” “咱们该走了吧。” 靖子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点头应道:“好吧!”颇有些依依不舍。 冈比与志付过钱,低头出了咖啡店。靖子跟在冈比与志的身后,保持了一段距离。他们不便靠得太近。 “要吃点东西吗?” 已经9点半了,黄昏的闷热已经得以缓和。 “哟,你不怕晚了?” “明天早上7点30在营业部有个会议,今晚不很急。” “那么咱们?……” “简单地吃点饭就回去。” “真讨厌。” 刚才离开咖啡店时两人还保持着一步半的距离,叫冈比与志这么一说,靖子立刻凑了上来,一把挽住他的胳膊,靠在冈比与志的肩上,撒娇地摇着脑袋。 “今天不行。” “讨厌!” “克制点嘛。” “让西池副社长的事搅得乱糟糟的,好些日子没和我亲热了。” “下次咱们找个时间好好地高兴高兴。” “下次?什么时侯呀?” “9月底。” “那可不行。” “怎么啦?” “9月底我……。” “另有安排了?” “我就来那个了。” “啊。” “嗯?” “啊,是吗?完了之后不就行了吗?” “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你得抱抱我。” 靖子任性地说着,差不多把脸都钻到冈比的腋下去了。 <er h3">4</h3> 裕辅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揉着恒子的乳房,还不时地用手指夹住乳头来回摆弄,而恒子呢,乳头一受刺激,整个胸脯都麻酥酥地发热。裕辅的手指在乳头上下摆弄几下后,又立即抓住了乳房,用手掌把它包住,揉了起来。他仿佛是在欣赏触摸时的感受。 光线映在绿叶图案的窗帘上,不知什么时候恒子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朦胧之中,只觉得裕辅的手在动来动去。恒子昨夜和岩泽裕辅一块回到三轩茶屋裕辅的公寓时,已经是子夜零点时分了。裕辅说明天早上6点半必须出门。要陪顾客去打高尔夫球。恒子打算给他烧点开水,然后用红茶、烤面包打发一顿早餐。 昨天夜里,裕辅在涯谷一带的卡拉OK舞厅里大闹了一通。他乘着酒兴,抓着麦克风,又唱又跳,一连好几个小时,唱得嗓子都哑了。 其实,裕辅唱得并不怎么样。只是喜欢唱唱而已。而且,一唱起来就没完没了,也不管什么曲子。但是,他从来不去拉恒子一块唱,因为他知道恒子是个五音不全的人。拉她去,反而别扭,强人所难,到头来弄得两人都不高兴,反而倒胃口。所以,在这种场合,裕辅只管自己唱,不去理会恒子。恒子也不是为了唱歌而进舞厅的,能和裕辅在一块便是她最大的快乐。哪怕是两顿不吃,她也不在乎。裕辅歇着的时候,她便陪着裕辅亲热亲热,裕辅唱歌的时候,她便合着音乐的节拍,有节奏地为他鼓掌助兴。 昨天夜里恒子也玩得很愉快。裕辅的手离开了乳房。 两个人都把内衣脱光了。初秋季节,有一条毛毯,一丝不挂在夜间也不会觉得冷。裸露的肌肤紧贴在一块还能给对方一定的温暖。 “什么时候醒来的,裕辅?” “……” “别忘了,今天还有事呢!” 裕辅微开着双眼,朦胧地望着满头乱发的恒子,一声不吭,然后又把眼睛闭上了。 “啊!又起来了。” 恒子经不住裕辅不停地爱抚的诱惑,又把身体向裕辅靠过去,伸出一只手,抚摸着他那再度振奋起来的部分。 裕辅把脸贴在恒子的乳房上,轻轻地擦着,急促地喘息着。 “再来一次,怎么样?” “你行吗?” “试试看。” “好哇!” “快到起床的时间了。” “那就赶紧点吧。” 昨天晚上,裕辅带着恒子回到公寓里,还没等恒子宽衣解扣,裕辅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拥倒在塌塌咪上。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平息之后,他们才爬起身来去铺被睡觉。恒子夜里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她梦到了和裕辅一块儿愉快地郊游。平常,琐事萦身的她感到太疲劳了,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绷的,而这时却轻松自如,真痛快。20多天没在一块亲热亲热了,加上昨天晚上玩得又特别开心,所以裕辅也很激动。 裕辅动了几下便不动了,闭着双眼静静地伏在恒子的身上。 “好了吗?” “嗯……” “你还呆着干吗?” “……” “歇口气?” “……” 裕辅不知是累了还是沉浸在对三次性行为回味的比较之中。他一声不吭。 恒子抚摸着裕辅背上的肌肉,品味着紧贴着男性肌肤的温暖。 “到时间啦。”裕辅突然抬起头来说。 “嗯……” “迟到了可不行。” “再睡会儿。” 可是,裕辅毫不留恋地放下了恒子。 “起床吧。” 裕辅边自己收拾边说。 “我给你烤面包吧。” 恒子在床上磨蹭着屁股,不见她起来。 “好了,你睡吧。” “我都动不了啦。” “嗯?” “叫你没轻没重地抱的。” “哦,是吗?” “怎么样,要我帮忙吗?” “好了好了,你睡吧,总算还有点吃东西的时间。” 裕辅穿好衬衫,飞快地拉上西裤。恒子将毛毯盖在身上,呆呆地望着他穿衣服。裕辅穿好衣服,扛起高尔夫球杆,拿着汽车钥匙就出门了。 恒子一觉醒来,已经上午10点多钟。恒子叠好被子后便开始打扫房间,房间虽小,但洗澡间、厕所、厨房应有尽有。打扫完毕,从三轩花屋裕辅的公寓出来,已经到了中午11点钟。母亲秀子叫她去店里帮忙,所以恒子就径直去青山大街三丁目的人江洋货店了。 南青山三丁目七层大楼的一楼是出租房,人江洋货店就在这里。洋货店里只占房间的三分之一,约16平方米,另一家咖啡馆却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两家已隔开,互不干扰。 “昨夜干吗去了?”母亲一见到恒子就问。 “天太晚了,我在裕辅那儿过的夜。”恒子心平气和地回答。 “又到一起了吧?你们俩的事现在到底怎么打算?” 母女俩的身高、体形大致相仿。秀子上身穿着一件短袖衫,脸上认认真真化过妆。 “什么呀?” 恒子假装糊涂,想搪塞过去。 “你应该知道,你这样常到岩泽君的公寓去过夜,他就永远不会向你提出结婚的。” “不会的。” “男人呀,都是些滑头。”秀子皱了皱眉头。 “妈,您老是这么说。”恒子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的可都是些真话呀。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恒子没再吱声,转过脸去。她把手提包放在店内的办公桌上。就在这时,一张名片映入了她的眼帘,她把脸凑过去仔细一看,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上面有计财科科长工藤博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恒子一把抓起名片问道。 “10分钟前来了一个人。” “10分钟?” “嗯。” “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他说以后再来。” “可是,我不认识这位计财科长呀。” 恒子又看了一遍名片。她想,肯定没见过这个人,连名字也是第一次看到。计财科是干什么的部门她也一无所知。 “他说是特意来拜访的,找到我们家去了。我们家锁了门,问了管理人员才找到店里来的。” “他知道我们家的地址?” “大概是吧。” “就他一个人?” “就一个人。” 恒子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把名片放进了手提包。她想,或许与她昨天在银座堂宝石店里说过的话有关。要真是那样的话,可有戏看啦。 正文 第三章 黑色笔记里的隐私 <er top">1</h3> “你坐一下。” 大桥指着扶手椅对秘书科长冲野说。大桥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董事,又是总务部长,今天特意把冲野叫到办公室里来商量有关事务。 “失礼了。” 冲野点着头,把椅子拉过来坐下了。大桥用手示意让他往前来一点。 冲野将椅子往前挪了挪。 “我找你来是为了副社长的事情。” 大桥把身体略向前倾,轻声说道。 “什么事?” “在‘勇猛’饭店与警察方面交谈的是你吗?” “是的。” “昨天文书科的西池股长来过了。” “副社长的儿子……?” 文书科的西池和夫是已故西池副社长的二儿子,毕业于东京的三流私立大学,成绩不佳,看在他父亲的份上才照顾进了横浜人造丝公司。33岁了才混上个股长,根本谈不上什么平步青云。 “他说到处都翻遍了,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副社长的记事册。就是那本黑色封皮的记事册。” “是记事册?” “遗物中没有副社长随身携带的记事册。除衣物外,钱包、名片盒、手帕、零钱都已归还给遗属了。但随身带的记事册却没见着,令遗属迷惑不解。” “是吗?这我倒没注意。” 冲野歪着脑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当然,警察拿去的东西他们都会保管好的。但西池股长很着急,不知是否可以去警方问一下。” “这怎么办呢?” “西池股长说他不知道详细内容,好像写着不少不太方便的东西。” “不太方便的东西?” “那不是日记式的工作日程手册,而是,笔记本式的记事册,上面有些内容记得很详细,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东西,那……” “还不知道确切的内容,是吧?” “遗属是那么说的,所以这件事比较棘手。”大桥显得有些为难。 “副社长室已经整理过了吗?” “是啊,遗属要把私人东西全部领回去。” “该不会在他自己家里的什么地方吧?” “也许与继承财产有关,所以遗属在寻找,看看上面是否有遗嘱之类的东西。由此看来,随身带的记事册不在家里。”“那本不知记了些什么内容的记事册上倘若真有不便示人的内容,一旦请求警方协助寻找,岂不要节外生枝、惹出多余的麻烦来。按常理,人们所说的不方便,就是指那些不能公开、不能让警察知道,具有妨碍正常生活等作用的东西。” “要我做什么?” “以前那个女人、那个曾和副社长一块的女人……” “嗯。” “她怎么样?” “怎么样?你怀疑她?” “那以后你没和她接触过吗?” “秘书科的望月君打算今天去探听一下情况。” “探听情况?” “因为当时只有他们俩人在旅馆的房间里,其中或许发生过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要是顺口讲出去,那可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看来确实有必要去一趟。” “顺便让她试探一下记事册的事吧。”冲野建议道。 “她可要尽量显得自然些。” “知道了。” “真麻烦啊,节外生枝又冒出本记事册来。” “是呀。” “拜托你啦。” 大桥向冲野点点头,然后向自己的办公桌转过身去。冲野给大桥行了个礼,回4楼秘书科去了。 “望月君,你什么时候动身?” 冲野问正在桌上装订文件的望月靖子。靖子是今天早上提出想去拜访人江恒子的,冲野刚听完她的话就被总务部长大桥召到3楼去了。靖子已通过电话和人江恒子取得了联系。 “马上就去。我们约好11点半在青山三丁目的人江洋货店见面。” 听了靖子的回答,冲野把她叫到自己办公桌边,低声吩附她试探一下刚才大桥部长讲的记事册。 “那可没有把握啊。” “里边记了些什么呀?” “正因为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所以慎重些好。” “看来副社长把黑色封皮的记事册带在身边了。” “你见过?” “我不知道里边记些什么。”靖子故弄玄虚地回答冲野。 专务冈比与志是前天叫靖子去见人江靖子的,但她讲她不打算第二天就请示冲野,她说这样太早了些,其实她是以此发泄冈比与志无视她期望的气愤。可见靖子不了解冈比的处境。由于西池副社长的突然谢世,冈比被迫与佐野专务展开竟争,如果靖子不能助冈比一臂之力。她自己最终也将陷入困境,试想,如果冈比在与佐野的竞争中败北,那将是一种什么局面呢?恐怕等不到那一天靖子就会被冈比与志抛弃。权衡利弊,今天早上便把要去拜访恒子的打算告诉了冲野。 因为可以从公司乘地铁直接去南青山三丁目。所以靖子提着预先订好的礼品11点10分才从公司出发。 电话里已经问好人江洋货店的地址。靖子在通往神社的大路处下了地铁,站着南青山再往神社处苑方向走。 恒子站在洋货店门前,她的那双脚实在漂亮。 恒子把靖子领进了洋货店隔壁的咖啡馆。 “我觉得在洋货店里实在安不下心来,所以……。” 刚一坐下,恒子就以在“勇猛”饭店里相同的微笑对靖子说。 “没关系。” “我母亲在店里,其实我什么也不懂。” “瞧你说的。上次在旅馆里失礼了。” 靖子郑重其事地给恒子行了礼,把预备好的甜饼盒放在桌上。恒子疑惑在望着甜饼盒。 “没什么好送你的。” “给我的?” “请别介意。” “谢谢。” “副社长的首七法事3天前办完了。” “是吗?我真有些拿不定主意,我要是去了,方南町副社长的家属自然感到意外。” 两人不慌不忙地交谈着,和上次西池突然死去时她俩在旅馆里交谈一样。 “只是表个心意。我想方南町那边也没什么事了。弄得乱糟糟的,一定给人江小姐添了不少麻烦吧?” “夫人和其他诸位没有提到我吗?” “秘书科长作了大量解释,当然他们不会完全相信的。不过我想就是要找麻烦也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啊,其实我并没有干什么,这大家都知道。” “人都死了。” “是啊。” 恒子不再讲话,白净的脸上又恢复了微笑。这时,店员端来了香喷喷的咖啡。 将近中午,咖啡店里除她俩外再没有其他客人,正是谈话的好时候。洋货店里有恒子的母亲在,故不便多提已故西池副社长的事,恒子在店前等候靖子就是有意领她进咖啡馆以避开母亲。 “您现在正忙于找工作吧?”靖子端着咖啡问。 “不,什么也没做。”恒子风趣地耸耸肩膀。 “为什么?” “嗯……。” “他找我有什么事呢?” “这……,我不太清楚,那么他没见着您吧?” 靖子轻轻瞟了一眼微笑着的恒子。果然出了问题,否则计财科长是不会来见人江恒子的,靖子想恒子说不知道他为何而来,也许是恒子故弄玄虚,可能她知道工藤来青山的目的。 “有件事我不明白,可以问问您吗?”靖子交叉十指放在小桌上。外边好象要下雨,店里的空调关闭了。 “什么事?” “要是不伤害您的感情的话……。” “请随便问吧。” “副社长是否每个月都给你些津贴?” 如果靖子不这么追问恒子的话,她将毫无收获,回去后也无法向冈比与志交差。 “没有的事。” 恒子不动声色地回答。 “那你为了什么?” “一定要拿别人的钱财吗?” “给您的当然可以拿着。” “我没想过。” “即使人江小姐不想,副社长也应该给。” “小礼品倒是收过。”恒子以解释的口气对靖子说。 “小礼品……?” “是的。” “那是……?” “说来让您见笑。可是……。”恒子故意突然打住话头。 “什么样的礼品?” “他还送给我一只珍珠戒指。” “是给您买的?” “不像是他买的,那黑珍珠可是上品啊。” “上品?大概能值多少钱?” “12毫米那种孔雀石色彩的,现在不在身边。据说在银堂宝石店买的话要花350万元。” 恒子说得很豪爽,似乎引以自豪。 “哦,350万元的珍珠戒指!”靖子惊呀地问。 “前天我拿到银座堂去问过了,原来我不知道它值多少钱。” “银座堂可是第一流的啊。” “还有他们的保证书呢。” “那就是从银座堂买来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 “他说了不是专为你买的?” “那还是3月底的事,副社长说是别人送他的礼物,他转送给我。” “是谁送给副社长这枚镶着黑珍珠、价值350万元的戒指呢?” “好象社长和会长收到了更昂贵的礼品。” “……?” “副社长想当社长,我现在还是这么认为的。” 恒子不直接回答关于谁送的戒指这问题,继续仰着脸说着自己的看法。 “因为副社长之上只有社长。” “要是副社长不死,又当不上社长的话,结果如何呢?” “这个?” “女人一结婚就成了别人的夫人,只要不离婚,一辈子都是情人。可男人还得想着如何成功,怎样出人头地。真不容易。” “男性的社会是竞争的社会啊。” “我看副社长并不是一直就有想当社长的念头的。” “是吗?” “可是,为了社长却必须效尽犬马之劳,所以……唉,这里边很复杂。” “您这话是听副社长说的。” 靖子想,莫非西池真的把事情全告诉给她了?真看不她有如此魅力,怪不得西池会赤身裸体地死在她怀里。一个64岁的老头,人都死了,她还这么袒护他,真想象不出她俩之间的交往是一种怎样的情景。唉,自己不也在为冈比与志东奔西忙吗?女人呀,到了这一步,真是的。自己是由于工作的缘故和冈比与志掺乎到一块的,恒子与横浜人造丝公司根本就不沾边。再说,西池与冈比与志也不是同一个年龄档次。这个女人可不一般啊。 “不,副社长没说过这类的话。他当然不会说,可是能感觉到。” “感觉?” “嗯。或者说是直觉也行。” “哦,是吗?” “他很想得开。” “此话怎讲?” “你看我像是在瞎说吗?” “人江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误会。我是说,这种事情副社长本人不说。你光凭着自己的感觉是不是……” “有些事情我确实了如指掌。这可不是什么感觉之类的东西。” 恒子笑起来,鼻梁上笑出了皱纹。 言谈之中,恒子不知不觉打乱了靖子的计划,使得靖子坐立不安。人与人心灵的沟通理解不是先天就有的,西池是否有意出任社长,倘若不请教他本人则无从说起。 “您刚才说社长和会长收下了贵重的礼品,您知道是什么吗?” 靖子为了确认一下恒子的话又追问了一句。因为恒子还说从副社长手里得到了更贵重的东西。 “那件事我有所闻。” “您说收了礼物,到底有无此事?” “确实收了别人的礼。” “究竟是什么?” “纯金金条和钻石,所以我想副社长就可以得到黑珍珠戒指了。” “什么?纯金金条?” “是呀,就是金块块。” “钻石也……?” “1千万元和1500万的钻石,是从银座堂买来的。” “这可没听说过。” 其实靖子没有完全理解恒子话中的意思。那么是谁把金条和钻石赠送给横浜人造丝公司的社长和会长的呢? “计财科是办理这类事情的部门吗?” “嗯……。” “对长年出勤的职员,横浜人造丝公司每年都要进行表彰吧?” “每年4月初进行表彰。” “每次都发金质奖章?” “不,据我所知只发奖状。” “预先是决定发奖章的。” “预先决定了?” “社长和会长拿跑了奖章的那部分,所以只能给职员一张奖状,其它什么也没有。” “人江小姐,这件事您能否说得再详细些呢?我实在感到费解。” “怎么。您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呢?” “好啊,我已经给银座堂的经理说过了。立花经理听了心猿意马、慌慌张张。” “就是您说去银座堂请他鉴定副社长给您戒指的那次?” “是的,因为我不知道值多少钱。” “是前天吧?” “是的。您记住了?” 恒子不冷不热地回了靖子一句,靖子也不介意。 “当时,银座堂的经理立花都对您说了些什么?” “其实,他也没说什么。” “那金质奖章……” 恒子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她的话一定要把前后次序理顺过来,否则,无法连贯,也无法弄懂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对此我有证据啊。” 恒子突然变得认真起来,脸色非常严肃。 “哦?” “听了我的问话,立花经理大吃一惊。” “你能否说得再清楚些?” 恒子没头没脑的话把靖子搅得稀里胡涂。一会儿这一会儿那,一会儿和蔼可亲一会儿板起面孔。还不时地讽刺一两句。靖子心里很不舒服。但她是领命而来的,不便表露出来,只好硬着头皮把谈话进行下去。 “这件事你怎么想都行。尽管我知道得很多,但最终大家都会知道是什么结果的。” 恒子欲擒故纵,有意让靖子去琢磨,她完全知道靖子的意图。恒子肉包子在手,根本不愁打不着狗。 “您到底知道些什么?” “副社长在世时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当社长却没他的份,这该作何解释?” “……” “解释不清吧?” “你还是听副社长说了些什么。” “没有。” “可是现在……。” “副社长还说什么了?” “没有。” “可是现在……。” “副社长什么没说。”恒子巧妙地避开了靖子的问话。 “我让您为难了?” 恒子那半认真半玩笑的语气使得靖子颇为不快。 “您要问什么呀?” “副社长的记事册、那本随身携带的记事册不翼而飞了。” “记事册……” “黑色封面的记事册,您知道吗?”靖子探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恒子的表情。 “知道的。” 恒子回答很爽快,她的面颊有些松弛。 “你知道?” “嗯。不就是那本记事册吗?黑封皮的。” “对,对。” “我知道。” “在哪儿?” “唉呀……” “您一定知道在哪儿吧?” “副社长打电话时曾拿出来看过电话号码。” “可是副社长的遗物中没有那本记事册,遗属正在到处寻找。” “那我不知道。”恒子笑着摇摇头。 “您只是见到过?” “记得那天晚上副社长开完会后回到房间里说很累,精疲力尽地坐在椅子上。后来又说想洗个澡,让我去叫服务员送些水果和白兰地来,他就开始脱衣入浴。” “这我刚才听您说过了。” “就这些。我一定要见工藤科长吗?”恒子又把话题从记事册转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嗯?” “那我就见见他吧。” “工藤科长说还来吗?” “不来就不来吧,可是万一他来了,我应该怎么办呢?” 恒子边说边瞥了靖子一眼,端起杯子轻轻送到嘴边。靖子现在更弄不清恒子是什么样的女人了,她真不知道恒子在想什么。 <er h3">2</h3> 靖子用浴巾围着胸脯,带着淋浴帽就从狭小的浴室里出 来了。她从冰箱里取出一听啤酒,把它打开,站在那儿喝了一大口。 她从国电市谷站开始,爬了12、3分钟的坡,终于回到了住了将近6年的公寓。这时,差不多晚上7点了。下午突然下了雨,因为折叠伞放在公司里,所以,好歹没被雨淋着。自己一个人简单地吃了晚饭,便跑进浴室冲了个澡。 这公寓是木质结构,房间里面有浴室厕所,大约有16平方米,另加一个小厨房,一个人住正好。 靖子的父母都健在。他们在巢鸭建了一幢住房,独自在那里生活,仅有的一个哥哥业已成婚,离家分居了。父母再三劝她回家住,说公寓里不方便,从巢鸭的家里去公司上班最好等。 老两口上了年纪,感到寂寞,女儿住在身边也好有个伴。靖子权衡着6年来的公寓生活,觉得这里上班是不方便,但心情倒挺舒畅。如果和父母一块生活,那是不可能要洗完澡还赤着身子,去冰箱拿啤酒喝的。她知道,从年龄上来说,己32岁了,要是回了家,父母就会强迫她结婚。如果有个好对象,那倒算好,可不愿让人牵着去相亲。同时,她还不想现在就和冈比与志分手。 主要原因还在于冈比的存在。 与冈比的关系始于他担任专务之后,距今还不到2年时间。靖子最清楚,这不是什么正当关系。所以,靖子一直特别留神,尽量不让外人知道。 两人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对方又是专务,还是下期社长候选人之一。要是在公司里传开可就糟糕了。长期与他保持这种关系也没有想将来怎么办。当然,并不是不考虑以后的前途,只是觉得离不开他。 其实,她并不热衷于冈当社长助一臂之力。假如冈真的当上了社长,她倒觉得挺可怕的,其结果,她只能用肉体来维系她俩的关系。一想到与57岁的男人发生肉体关系,心里就象刮进了一股贼风,凉嗖嗖的。因此,靖子就不去想这些了。 恒子说,接受经济上的援助和小费补贴是理所当然的,可靖子什么都没得到。靖子想,连干着同样事情的自已那不能理解恒子,还有人能理解自己的生活方式吗?但是,男女之间的这种交往并不是用道理能够解释得清的。仅在利害和得失的问题上就不能断然分开,靖子自身的矛盾行为就说明了这一点。 秘书这种工作,从性质上来看,如果打算干,可以长期在公司里干下去。但是,对女人的前途来说,过了30岁就每况愈下,不用别人说,靖子也是非常清楚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认真想想,这可是一件大事。她希望生活得充实些。 当然,和冈比与志一刀两断而另找对象,并不多难,但能取代冈比、满足她这个32岁成熟女子性欲的人还没出现。希望生活得充实些,这里面大概也包含了精神方面的因素。 如果没有一个具体的对象,让靖子感到他的存在,那么,靖子每天只能在梦幻中描绘自己的理想。 人生不过如此。 靖子打开电视、拧开音量开关,把一听啤酒喝完了。她的酒量并不太大,一听啤酒下去,已有点醉意,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她摘下淋浴帽,站在三面镜前,果敢地将转在胸脯上的浴巾拽了下来。白净的肌肤裸露在镜子里,身上的线条没有松弛的感觉。乳房不大却很挺拨,腰身结结实实。从各个角度映在镜子里的前面的那部分墨色,生动可爱。 “这漂亮吗?” 靖子转动身体、把胸脯挺得高高,对着镜子说。 靖子冲着镜中的自己点着头,摆胯做出一个姿势,用手遮住前面的墨色部分。她突然回过头朝面向凉台物窗子望去。洗澡时拉上的窗帘已经把室内和外界隔开了。她心平气和地把身体收回来,拉开衣橱的抽屉,拿出一件粉红色透明的长睡衣,将它披挂在肩上,再次来到镜子前。穿着睡衣的身材似乎比裸体映在镜中时要略高些。 靖子系上了睡衣脖颈上的带子。这时,电话铃响了,靖子就蹲在三面镜前拿起了听筒。 “是我。” 听筒里传来了冈比与志低沉的声音。 “呀,今天晚上没有事吗?” “你好吗?我溜出来的。” 靖子把腿伸开、在塌塌咪上坐了下来。 “出来上厕所,这就在走廊里给你打电话了。” “我刚刚冲完澡。” “以前和你讲的话……” “我穿睡衣了。” “知道啦。” “不想看看?” “嗯,……。以前讲的那个女人人江恒子,去见过了吗?” 冈比与志一边搪塞恒子,一边问道。晚上8点前后正是业务最忙的时候,而冈比这时特意给靖子打电话,肯定是有事。正因为如此,靖子便乘着酒兴逗逗他。 “宴会结束后,如果来看我的话,穿着睡衣等你也行啊。” “今天晚上太忙了。” “晚点也行。” “穿着睡衣,看了心里怪痒痒的,下次再看吧。我说,你去没去?” “没劲!” “唉,不是挺好的吗?” “去过了,正儿八经的。” “是吗?怎么样?” “和你想象的一样。” “果真有情况。” “昨天工藤计财科长去找她了,好像没见着她。” “他去找过?” “工藤科长在活动,大体情况都了解啦。” “什么事情?” “好像连大桥总务部长都对那个女人感兴趣。” “大桥,他……” “是的,为了西池副社长的记事册。他叫工藤科长去见见人江恒子,核实一下记事册的去向。副社长的记事册不见了,上面似乎写了很多东西,但不知道是些什么内容。或许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靖子把听筒放到耳朵上,打电话的姿势映在对面的镜子里。 “听那意思,记事册好像在她手里?” “部长让工藤去问她,看她是否知道。据文书科的西池股长说,记事册不见了。” “她拿了吗?” “她话中有话,说了许多。电话里讲不清,今天晚上你还是到我公寓里来一趟吧。” “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吗?” “我搞不清楚,她的话要仔细琢磨后才能判断意思。” “什么事情,举个例子吧。” “就说记事册吧,她说她知道副社长那本黑色封面的记事册,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说以前见到过,然后就把话题岔开了。真怪。” “是有点怪。” “她说,社长和会长秘密地私分了纯金金条,得了1千万元和1500万元的钻石戒指。她自己还从副社长那儿得到了一只350万日元的黑珍珠戒指。说是那只戒指是银座堂宝石店的人送给副社长的礼物。” “什么?” “所以嘛,电话里讲不清,是吧?前前后后她说了许多话。” 靖子故意强调主观原因,好见冈比与志。 “就这样行啦,你说说吧!” “不方便。” “就只说说,你不说,我不是更没个头绪吗?” 冈比与志的语调有点严肃。平常他的口气一强硬,靖子大都是要依顺着他的,尽管依顺之前还要闹点别扭。这里面有年龄的因素,也有他耍威风的一面。 “好好好,和你说吧。”靖子握着听筒,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刚在说到她从副社长那儿得到350万日元的戒指那儿了。” “还付有银座堂的保证书。她说不是副社长买的,社长和会长得了更贵重的东西,所以,副社长就收下了。” “她说社长和会长得到的是是金条、钻石?” “她说得清清楚楚,却不说是谁给的。所以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从副社长那儿听来的,她否定了,可她知道这事。我想是不是与副社长的记事册有什么联系。” “有联系?此话怎讲?” “大桥部长也弄不清副社长的记事册上写些什么,或许是些对公司不利的东西。我想是这样的,而且她看到了那本记事册,所以,社长和会长的情况她一清二楚。” “嗯。” “你不这样认为吗?”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怎样把副社长的记事册弄到手的。” “就是那一天,在‘勇猛’饭店。” “真奇怪。” “怎么啦?” “她怎么知道副社长记事册上写着属于机密的东西呢?很可能事先见过或偷看过记事册,副社长倒在地上时,就把它拿走了。” 冈比与志说他在旅馆的走廊里打电话,靖子猜想着他的模样,此时大概是一边摇脑袋、一边打电话。 “我想,她以前曾有机会看副社长的记事册。” “你对我的记事册感兴趣吗?”冈比与志反问靖子。 “这另当别论。” “大概如此,或许有机会偷看。就在副社长突然死去的时候,把副社长的记事册拿走,不是不可能的。” “那么,她是怎样知道会长和社长的事情的呢?” “嗯……” “如果是信口开河,工藤科长能发慌吗?” “是啊。工藤怎么知道她说的事呢?” “我想是从银座堂听来的。” “银座堂?” “据说她去见了经理立花,和他提到了会长和社长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是的。立花经理听了那番话后,不是及时到工藤科长那儿去反映了吗?所以,前天我被叫到社长室去了。当时,工藤科长也在场。” “现在的问题是,她又是从哪儿听来的呢?” “所以怀疑她有记事册。” “可是……。” “大桥部长说,也许记事册在她手里。” “你对大桥都说了些什么?”冈比与志把靖子的话顶了回去,问道。 “没全说。” “那你说到何等程度?” “何等程度?我见了人江恒子后刚回到公司,冲野科长就让我立即向大桥部长报告,他也一块儿跟着去部长室了。我只报告说人江恒子说见过副社长的记事册。” “然后呢?” “究竟写些什么,部长也不清楚。我漫不经心地说,或许记着最高领导的秘密。” 总务部长大桥保士是统管总务和经营的佐野兵之助专务的得力助手,不必说,这点靖字也知道。同样,营业部长粕谷郁文是维护冈比与志地位的干将。大桥和粕谷两人都是横浜人造公司的董事。所以,大桥搜集到的情报直接传到佐野专务的耳里。另一方面,粕谷搜集到的情报马上就传到冈比那儿。 “最高领导人物的秘密?” “大桥部长说还有政治捐款。” “你说说金条、钻石的事吧。” “没说。可是,佐野专务统管经营,他一问就知道。工藤科长不是大桥部长手下的人吗?” “是啊,三岛的高尔夫球场工程就是大桥——工藤他们一条线上的人搞的。” “横浜人造丝公司搞高尔夫球场,那不是老外吗?” “那倒不要紧。土地以前就有了。” “金条,钻石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这个……” “据人江恒子说、那金条是为了制作金质奖章而买的,因为要用奖章表彰那些常年出勤的职工。会长和社长把用来制作金质奖章的金条化为己有了。” “喔,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这说明三轮社长很清楚地意识到他的任期了。” “啊?……” “不管任期多长,最后一期,能捞的谁不捞一把?不是吗?三轮社长的案发没准是工藤之流在作祟。” “工藤科长他……” “嗯。” “副社长早知道吗?” “当然知道。他是管理部门的总负责,公司私下交易的资金部由他掌管。” “咱们公司也有这种资金?” “与建造高尔夫球场有关,所以,要充分地考虑到共事人的回扣。” “要真是那样的话,可是个人问题。” “究竟到了何种地步,现在还没个头绪,仅金条的问题泄露出去就不得了。新闻界可要当作大丑闻做文章喽!” “大丑闻……” “或许。” “那怎么办?” “我想工藤大概在正儿八经地活动。我关心的是佐野专务线上的人是不是也动起来了。如果动起来了,那就形成了与我竞争的局面。” “竞争?” “如果真有问题,那就没法公开。没准金条、钻石之外还有别的问题。” “你要私了?” “详细地听了你说的情况之后再决定。是抓住证据、造成对社长的威胁,还是由我亲自去处理这件事,得看怎么做更有利。” “有道理。” “而且,日后还得请你帮着活动活动。” “行啊。不过,我对人江恒子不大了解。看来她是个很历害的女人。” “嗨,套个近乎嘛。你们女人之间说话比较随便,不会引起什么误解。你和她年龄很又相近,可以谈谈自己对问题的看法,启发启发她。我想,你会受欢迎的。如果你要是不去了解的话,那我就更摸不到门路了。现在我只能通过你的道了。” “我尽力而为。” “拜托你了。” 女人特别爱走极端。她要是对你坏,恨不得要了你的命;她要是对你好,连裤衩都会脱下来给你穿。冈比与志深知这一点。他每次让靖子帮忙,靖子都是尽心尽力的。 “副社长的记事册到底还是在她手里?” “没准就在她手里。” “那你作何打算?” “嗯……” 冈比与志似乎在思考靖子的话。 “明天的周末去哪儿?”靖子换了一种口气问道。 “明天吗?” “嗯。” “……” “没空吗?” “准备去打高尔夫球。” “你是说星期天又出不来?” “怎么,你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呀?” “我才不生气呢。” 靖子似乎不大在乎。其实,她为那事整整难过了两天。那天,和冈比与志讲得好好的,说定由冈比与志打电话到她公寓里,她好等着。不料,一等就是一下午,到黄昏的时候冈比与志才来了个电话,说是夫人生病了,不能出来会靖子。靖子连晚饭也没吃,倒在桌上就睡了。其实,她为冈比与志付出的够多了,她没想过要从冈比与志那里得到什么东西,只希望他能让自己充实一点。可是,别人是明媒正娶的夫人,谁让自己与有妇之夫偷情作爱的。再说,争风吃醋的事情也在意料之中。这样一想,心里也就舒坦多了。 “我那口子身体不大舒服,所以……真对不起。”冈比与志怕靖子胡思乱想才照直说。 “那明天不能给我打电话了?” “傻瓜,星期天出门得找个借口。下星期咱们外边见吧。” 冈比与志的妻子比靖子大不了多少。非常关心丈夫的生活。她总是说冈比与志工作忙,在外面跑来跑去很辛苦,所以,周未、星期天以及其它节假日都尽量陪着他放松放松成天紧张的大脑。与其说是关心冈比与志,倒不如说是做妻子的对自己的丈夫放心不下,存心要看着他。因为冈比与志的年龄的确不是让她放得下心的年龄,冈比与志多少知道一些妻子的用意,所以尽量装出正人君子的样子。 “今天晚上你无论如何不能来?” “嗯。” “又得等到下星期。” “忍耐忍耐嘛。” “我找了你这么个好人。” 靖子嗲声嗲气的说,她很希望能依偎在冈比与志的怀抱里。如果冈比与志不打电话来,她洗完澡休息休息,穿上衣服也就不去想他了。这两天,她特别想见冈比与志,今天刚先完澡又听到冈比与志的声音,心里更加骚痒难受,浑身觉得不自在。 “别孩子气啦。” “你……” “下星期,行了吧。” 冈比与志像哄孩子似地。 “要是真没空的话,那我就自己动手解闷喽。” “嗯。” “你不来,我就自己一个人玩。” “一个人?” 冈比与志笑了。 “一个人怎么玩?” “就一个人。” “嗬!有此雅兴?” “嗯。” 平时,靖子遇到这种场合,总要耍耍脾气,还不时地说出几句气话来。冈比与志也不介意,给她来个缓兵之计,哄哄她,也就解决问题了。两年来,冈比与志摸透了她的脾气。不过,靖子说要自己一个人动手解闷,这还是第一回,他觉挺新鲜的。 “望月。” “……” 靖子已经开始动手了。 “喂!我说望月……” “……” 靖子伸进睡衣里的手抓住了自己挺挺的乳房,模仿着冈比与志的样子轻轻地揉了起来。 听简里只听得见靖子喘息的声音。 “喂,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咱们下星期不行吗?” “下星期?……” 冈比与志想,这等事情,一个人偷偷地干还怕让别人知道了难为情,哪有自己亲口说出来的?看来靖子是真生气了。 “唉,你别急嘛,不就几天时间?” “你们男人太自私了。” “瞧你说些什么呀!” 靖子干脆解开系在睡衣脖颈上的带子,裸露地站在三面镜前,歪着脑袋把听简夹在肩上,腾出双手按住自己的两只乳房。 “这两天夫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 “再说,我现在还在开会呢。” 靖子看着自己映在镜中聊以自慰的模样,她感到自己被冷落了,心中充满了惆怅和空虚。 “啊!啊!……” 靖子不由自主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在抽泣,又像是由于冲动而产生的颤抖的呼吸声。 “望月你……” 冈比与志一时不知道对靖子说些什么才好,一个32岁的大姑娘,正是欲望旺盛的年纪,与他同床共枕并没有特别的奢望,只求能生活得充实些,只要冈比与志能及时地填补她的空虚、满足她的欲望,也就足够了。这一点,冈比与志是非常清楚的。靖子如此“解闷”,他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从道义上说也讲不通,同时,对冈比与志也是一种讽刺。 “还有20分钟会就结束了。” “那你过来吗?” “开完会就过去。不过……” “不过什么?” “等我收拾收拾,再坐出租车赶到你那儿,半个小时早过去了。” “那怎么办?” “你现在就来西头久保吧。你到了,我开完会也差不多赶到了。” 其实,冈比与志开会需要多长时伺,靖子心里多少有个数。即使不参加宴会,20分钟后就离开公司,是不大可能的。再说,就算冈比与志20分钟后能赶到,靖子的那股干劲头早就跑得无踪无影了。这种事情,其实就是那股子劲头,否则,就提不起情绪了。不过,冈比与志能有这份心意。靖子也就感到欣慰多了。 “恩……” “喂。你听见没有?” “嗯!嗯!……” 听筒中传来了靖子淫荡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堵塞时发出来的,一声比一声急促。 “你在干吗?” “啊……啊啊!……” “望月!” “……” 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右手伸在下面颤抖地揉搓着自己的那个部位。电话早已离开了她的肩膀,滑落在地上。冈比与志听着那声音特别地刺耳。 “快停下,别干了!” “啊!舒服……极了。” “我把电话挂掉啦。” “别……别……一会儿……” 靖子昂着头,在急促地喘息,嘴里不住地嘟嚷。 <er h3">3</h3> 恒子端着茶杯坐在饭桌前,茫然地看着母亲秀子在大衣橱的镜前换衣服。 今天是星期天,此时已近上午10点半。 “你不到店里来照应照应,我一人可忙不过来哟。” 秀子换了短袖连衣裙,边拉拉链边对坐在那儿的恒子说。因为是洋货店的老板娘,秀子有意识地把自己打扮得华丽些。她今年已经51岁,但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年轻得多,这不仅仅是服装的缘故吧。 “几点开店?”恒子懒洋洋地问道。 “几点?你不是知道10点半吗?” “今天我想去一趟裕辅那儿。” “你说什么?3、4天前你不是刚住过一宿吗?男人呀,别把他宠坏了,我不是常这样告诫你吗。你去干吗?” “看你说些什么呀。”恒子背过身敷衍过去了。 “又是冼衣服,又是打扫卫生,你多能干?” “妈,我和你说句话。”恒子还没化完妆,满脸白粉。 “我的话你都听见了?” “你说什么啦?” “岩泽君是不是别处还有女人?” “怎么啦?” “我正要问你呢,他为什么不申请和你结婚?你们和夫妻有什么两样?” “我不知道。” “所以我要提醒你,男人呀,你太看重他,反而对他没有约束。都住到一块了,就应该申请结婚。” “我今天就要和他说这事呢。” “你先提出结婚?那怎么行?” “……” “女人家一旦太主动了,今后就会落下话柄。” “你不是要我和裕辅结婚的吗?” 恒子语气温柔并没有顶撞母亲的意思。乍一看女儿就象是母亲的翻版,身高体形几乎相同。瓜子脸长的一模一样,连气质也差不多。 秀子自20年前与丈夫分开后,一直处于分居状态。分居的原因是丈夫宏一另有一相好的女人,最后宏一竟住到那个女人那里去了。从此,秀子不再相信男人,她对丈夫抛弃自己一事耿耿于怀。宏一现在住在靠迫荻窕的天沼一带,并和那个女人生了两个孩子。他曾多次通过律师想逼迫秀子同他离婚,可秀子死活不答应。宏一在外寻花问柳,移情别恋,秀子决不会成全他的。 自从宏一出走,秀子就不曾接受过任何援助,含辛茹苦把恒子扶养成人,宏一理亏,对不起她们母女。 “我可没叫你去结婚。我是说岩泽君过于随便,你这样由着他可不行。” “那么,你说怎么办?” “你都28岁的人了,还要我教你怎么办?与那种犹豫不决的男人来往,不值得。” “和他吹了?” “我没依靠男人,一个人过了20年,那些靠不住的男人,没他们活得更自在。” “说了老半天,妈是不想让我结婚呀。你不愿我和男人来往,是吗?” “男人呀……” “我不愿听!” “你还不懂。” “我可不用你那种眼光看男的,你太过激了。” “也许吧。不过,我没有依靠男人过得不也挺好的吗?” 秀子这句口头禅可以说是她最后的王牌。 “我经常想,家里要是有个爸爸就好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呀?” “在这儿谈行吗?” 和夫又擦了擦汗问道。 “请讲吧。” 恒子颔首微笑。 “其实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和夫言归正传,却仍不敢正视恒子。 “是吗?” “冲野科长虽然已经向我母亲解释过了,可我还是向警方问了你和他们谈话的内容,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什么事呀?” 恒子不动声色地反问了一句。 “就是旅馆的那间房里放着双人床,您准备和我父亲一起去关西方面去旅行,所以下榻旅馆了。” “不对吗?” “不,是那样。” “请别误会,我无意说长道短。您能与我父亲来往并照料他,作为我个人,非常感谢人江小姐。” “我怎样回答您才好呢?” “那么,琐事就不必提啦。” 和夫当初的紧张到此时应该说已缓和了,可是他低着的头还没有抬起的意思。 “我还是不解释的好。” “当然我不是为那些事情来的,只是由于父亲突然去世,还有一些事情没法解决。” “什么事?” 论年龄,和夫比恒子大,但恒子却沉着得个母亲一样。 “父亲去世后留下的遗产该如何处理呢?我母亲认为父亲一定在什么地方留下了遗嘱之类的东西。” 恒子想,西池的妻子考虑得真仔细,如果找不到遗嘱,或许继承遗产的问题就麻烦了。 “副社长生前说过有遗嘱吗?” “没说过。” “那就不知道有没有遗嘱啦?” “母亲说立遗嘱是父亲的事情,她认为父亲一定留下遗嘱了,但是四下寻找。结果连遗嘱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副社长去世太突然了啊,他说很疲劳,想冲个澡,刚脱完衣服就崩溃般地倒下去了。” “这我已听说了。” “所以,我无从知道他立遗嘱没有。” “是啊,我母亲也只是推测,没有什么特别的根据。只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副社长办事向来是一丝不苟的。” “可不是吗?” 话已经说得很明了,西池和夫就是为记事册而来的。恒子故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到了您出门的时间了,真对不起。” “嗯……。” “也许不该惹您生气,我想问问人江小姐是否对我们……,比方说,是不是与我父亲有约在先,现在希望兑现呢?” 和夫拐弯抹角地哆嗦了一遍。 “你是说经济方面的事?” 恒子心想,再装糊涂恐怕没什么意思。 “是的。” “没有那种事情。” “是吗?” “秘书科的望月小姐她……” “是个女秘书。” “她问我是否每月接受副社长的津贴,我说没要过什么津贴,只得到一、两次小礼品。我已将这事如实告诉她。” “喔,是吗。” “西池先生想打听的该不会是记事册的事吧?” 恒子还惦着去裕辅那儿,无心与和人捉迷藏,终于忍不住自己说出来了。一听说记事册,和夫马上抬起头,一边不停地点头,一边将滑下来的眼镜往上推。 “正是我父亲随身携带的那本记事册,已经使用了3、4年了。封皮都有些脱落,父亲很珍惜它。所以我们一直在想,上面是否写着遗嘱之类的东西。” 和夫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秘书科的望月小姐已经问过了。” “您知道记事册吗?” “嗯,我告诉她副社长拿着的那本记事册我见过好几次。不过,副社长那天是不是带在身上,这我就不清楚了。” “您见到过好几次?” “是呀,副社长打电话的时候经常从西服内侧的口袋里取出来,我看得清清楚楚的黑皮封面的。” “您一共见过几次?” “记不清。这和找记事册又没有关系。” “那是,那是。” 和夫在恒子面前总觉得有些不自在,生怕会因为有什么不得体的话引起恒子的误解,弄得难堪,尽管对方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但她毕竟是父亲的人——大家都这么认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恒子还是自己的长辈呢。 “都写些什么内容?” “我没看见。” “可是……” “我已经对望月小姐说过不知道。” “听警察说,我父亲倒下后,人江小姐的第一个电话是打到女秘书望月君公寓里的。” “不对不对。” “不对?” “给你们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人打电话,望月小姐才是第一个。” “我们公司?” “嗯。” “您的意思是……” 这时,和夫才正视恒子,口齿也清楚了。 “在望月小姐之前,我给服务台打过电话。” “喔,是这样。” “所以副经理山口先生立即赶来了,他说要和府上联系,我不知道电话号码,没办法才给望月小姐打了电话。” “那么望月君的电话号码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曾经问过副社长。副社长会客或去别的地方我与他联系不上时,如果找不到一个人打听,挺麻烦的。” “可是,望月君并不专门负责我父亲的事务工作。” “秘书科长太严肃了。我想还是女秘书方便。有时我给公司打电话是光中望月小姐接,然后再请他转给副社长。” 恒子白净的脸颊和嘴角带着微笑。她并不为这番话信口胡诌感到为难。对她来说,编造几句谎言实在算不得什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不过是一种自然的应酬罢了。相反,不加思索便能说出如此得体的话来,她感到非常愉快。所以,当她说完这番话后,发自内心的微笑更使人着迷。 和夫听完了这番话,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 “记事册会放在什么地方呢?”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在您那儿,如果您知道在哪儿的话……,我想,看看那上面写些什么就行了。” “如果我知道了,一定马上和您联系。” “记事册从来不离手,那天也该在身边。可家里,办公室都没有找着。” “总该在哪儿吧?” “如果人江小姐代为保存的话……。” “对不起,我这儿没有。” 恒子望着和夫,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正文 第四章 欲望与阴谋 <er top">1</h3> 计财科科长工藤敲了敲4楼专务室的门,里边有人低沉地应了一声,工藤便推门走了进去。 “有事吗?专务。” 专务室不很大,里面并排放着两张桌子。佐野兵之助坐在右侧椅子上正在看摊在桌上的报纸,老花眼镜快滑到鼻尖上了。同室的冈比与志专务不在办公室。 “嗯,到会客室去吧。” “冈比专务……?” “他去营业部了。” 佐野摘下眼镜、把摊开的报纸叠好,然后站了起来。他个头不高,短短胖胖的,长着一张腽肭脸,一双短腿走起路来蹒蹒跚跚直往外撇。 工藤跟在佐野后面进了对面的高级会客室。这里有会长、社长和已故西池副社长的会客室,还有两位专务、三位常务的会客室。高级会客室不准备普通领导的办公室。如总务部部长大桥在总务部办公,粕谷的办公桌设在营业部。 横浜人造丝公司位于中央大街上一幢八层的大楼里。研究部门设在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横浜工厂内,所以在总公司机构工作的只有350来人,大楼的1、2、6、7、8楼以及5楼的一部分均已出租给其他公司作办公室用。 横浜人造丝公司的高级会客室为高级领导人——具有常务以上头街的准备了办公桌,其中能有单室的,必须有副社长以上的职务。 今天早晨阳光很强烈,天气又热起来了。会客室里拉上了透明的窗帘。 “建造工程快竣工了吧?” 佐野将短腿架在扶手沙发上,嘴里叼起香烟。工藤赶忙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火。 “还需要两个月。” “整个工程得花两年时间。” “是啊。” “另外,建造高尔夫球场引起的纠纷一半是因为土地问题,所以一定要在解决土地问题以后才能着手建造工程。” “当初双方已达成协议,我们并没有先发制人的意思,可是对方出尔反尔、又半途变卦。” “达成了协议为什么不动工?” “我们确实在这点上疏忽了。不过明年3月份我们就着手铺草坪,抓紧点,有可能在明年秋季开场比赛。” “我们只对协会会员开放。” “从收益的角度来看,还是不加限制更好。社长说我们那儿将被划为比赛中心,这么一来,跑道就无法利用了。” “会员募捐了多少钱?” “私下限定在900名成员中募集。每次定额在750万元以上。第一次是900万元,两次大概1500万元,差不多了吧。” “私下募集750万?” “建造这种跑道无论是谁都要紧缩会员数,出售高额会员券的。” “一共要1500万元,花这么多钱,现在行情是这样吗?” “因为是在静冈县,按常规有五、六百万元就差不多了。但是我们把人数限定在900名以内,我想一个俱乐部1500万元总可以募捐到的。” “你太乐观了吧。” “据左古园林公司的社长说,工程费用数字与我们社长估计得不相上下,募捐人数900名,其中200名不要让外人知道,从700名中取30%的募捐额交同业者协会管理。” “3年时间内不要交建造资金的借款利息吧?” “如果各俱乐部募捐总额有90亿元,差不多能收支平衡了。” “总之,募集的金额问题一定要列为董事会的议题。” “那当然。” “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吧。” 佐野用力猛吸进一口烟,过了一会儿又吐出来。 横浜人造丝公司在静冈县三岛近郊有70万平方米的丘陵地。因为是丘陵,所以以前一直没有计划要利用它建造工厂或其它设施。那还是72、73年因所谓列岛改造而兴起的不动产热时买下的,当初觉得以后的价格定会看涨,由于那时合纤产业界还很兴盛发达,银行很爽快地向横浜人造丝公司提供了购买不动产的资金。但后来在石油冲击的影响下,这一美好愿望全部化为泡影。70万平方米的丘陵地贷款转瞬间成为横浜人造丝公司的沉重负担,谁也不愿去购买富土山山脚下的那块土地。3年前公司转念打算利用它建造高尔夫球场,其目的在于向娱乐方面发展。这与公司多种经营的目标也是一致的。 由于土地问题引起纠纷,工程拖了3年,好在目前总算有眉目了。 明春开始进入铺设草坪、集中会员募捐的阶段。利用闲置不动产发展娱乐部门的工作原是属于总务部门管辖的,但三岛高尔夫球场的建造是由于三轮社长热心倡导并亲自出马的,最后这项工程转由计财科负责监督执行,所以工程拖了3年时间,作为统管总务部的负责人佐野专务,从不去积极过问延误工程的直接责任。社长不希望他了解更详细的情况。 “参加高尔夫球运动的人数越来越多,只要能盈利,董事会上就能通过。” 工藤好像在安慰佐野。 “是啊。” “我们不能完全听信园林业提供的情报。” “那倒是。不过。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佐野将烟蒂丢进烟灰缸,背靠沙发盯着工藤。 “什么事?” “公司里的头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佐野直截了当地问工藤,毫不隐讳。 “您说上层领导……?” “就是会长和社长。” “这个……” “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佐野皱起了眉头问。 “我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听说副社长的记事册不见了。总务部部长大桥君说副社长曾和一个女人一起住在旅馆里。” “是人江恒子。” “据说核实过了。秘书科的望月还去见过她呢。” “望月君去了吗?” “大桥让她以秘书科的名义去看看人江恒子,顺便问问副社长的记事册。要是那女人与副社长之间的事捅出去就麻烦了。” “原来是这样。” “可是,人江含糊其词、令人费解。” “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记事册嘛,倒是见过,是黑封面的。但不知在那儿。她还一个劲地说银座堂,说见到银座堂的立花经理。” 佐野边说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工藤的脸,看他有何反应。 “对这件事我略有所闻。” “说说看。” “据说副社长把一枚戒指连同银座堂的保证书一块送给恒子了。副社长死后,她就去问立花经理那枚戒指值多少钱。”“是吗?” “银座堂是这么说的。” “有人还说你这个计财科科长特地跑到青山去见那个姑娘了。” “……” “真去过?” “没见着她。” “人江恒子对别人说计财科科长去拜访过她。” “嗯。” “你一听说人江来银座堂问过戒指价格,就慌慌张张地跑去见她,该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或许没有必要特意去一趟。” “是出于无奈吧?” “专务!” 工藤紧皱着眉头,可佐野的口气丝毫没有缓和。 “我知道这是因为与会长和社长有关,你不便多言,是不是呀?不过要瞒我是瞒不住的。” “我完全知道专务您是统管总务和经营的负责人。” 工藤耷拉着脑袋,神态慌张。 “你是怎么知道的?”佐野进一步追问道。 “这个……。” “你刚才说完全知道。是真知道吗?” “其实我问问银座堂宝石店就什么都清楚了。事态一旦表面化可就棘手啦。” “你以为不说我便不知道?3年来每年3月份购进25公斤的纯金到哪里去啦?名义上是用来制作表彰长年出勤职工的金质奖章,可是……这可是一件极其秘密的事,如果我全然不知岂不赎职?” “……” 工藤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手帕,擦着额上渗出的冷汗。 “还要我说下去吗?” “专务,……。” “同样是专务,冈比与志可和我不一样。他或许连银座堂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査计财科的帐。” “可以说这是他管理失误。我是不会沉默的。” “承蒙关照。” “在此之前,我还来向他人提及此事。为什么要这样呢?你应该好好想想。当然,我不会汇报给会长,该包涵的我还会包涵。” “知道了。” “真知道了?” “真知道了!” 佐野盯着工藤的脸,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好,我替你包涵包涵。不过,你别误会,这都是替社长考虑。当然,我也是为了你好。” 佐野巧妙地卖弄,以示他对公司最高权力——社长是多么忠诚,同时,又让工藤感到自己是多么关照他。工藤并不傻,他也知道佐野会有他自己的打算。 “那是,那是。”工藤赶忙点头。 “那我就直说了。” “说吧。” 工藤略加思索了一下,又看了看佐野的脸色,好不容易开了口: “人江恒子的确知道一些内幕,但不知道她究竟了解到何种程度。她说她手里有证据,谁也不清楚,还有待于进一步证实。” “该不是副社长说梦话说出来的吧?” “这只有他家里人才知道。” “我也这么想。可她对我们社长的情况如此清楚,副社长是否知道这件事情呢?” “社长的什么情况?” 佐野试探道。他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把脸凑了过去。 “我想您最清楚不过了。” 工藤微微一笑。 “哪里,哪里。” 佐野又把脸收了回来。 “事实上,社长无意让西池继任。” “何以见得?” “这个嘛……” “他亲口说过?” “一眼就看出来了。” “所以,副社长对此不满,把什么都告诉了人江恒子。是吗?” “可那女人并没有承认副社长对她说过什么。您的话只是一种猜测。” “她不是说有证据吗?” “是啊。” “那……证据?” “不知道。我准备与人江恒子当面谈谈,好探个虚实。” “你不是没见着她吗?” “两、三天内我务必要见着她,社长也让我直接与她接触。” “我再问问你。” 佐野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工藤满腹狐疑地翻着白眼看着佐野。 “你知道的就这些?” 佐野双手交叉在胸前。 “您意思是……?” “要是还有别的把柄抓在人江的手里,那就更麻烦了。” “别的事情……。” “南美某国的总统任期8年,据说前4年全心全意从事政务,后4年却热衷于将拥有的权力用来谋私,大总统不过如此罢了。” “是墨西哥吧?” “哪个国家倒无所谓。社长对发展娱乐部门建造高尔夫球场非常热心,这公司里人所皆知吧。” “改变经营目标是他的倡议。” “是你自己的倡议吧?” “不,决不是我。” “无所谓,不过问问而已。我想,几十亿元的土木工程中有可能出现不谋而合的事情。” “至于是几成,百分比是多少,我搞不清楚,也不想去调査,但回扣一定有。已故西池副社长是否知道这件事呢?我们公司用于私下交易的资金是他管理的,如果真有回扣之类的事,西池会知道的。” “仅纯金一年就是25公斤,单这个数一泄露出去也会引起极大的骚乱。如果真有问题,如果人江恒子果真了解真相,这一结局你能收拾得了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你才好。” “副社长感到任社长的希望落空了,便向人江诉说,如果真是这样,就别指望他说一半留一半。我们只好拿东西塞她的嘴了。” “如果探听一下情况呢?” “她已经说拿着证据了。” “但她绝不可能有银座堂的发票。” “我希望你能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对此事我将竭尽全力。尽管我曾跟随前副社长吉田先生,可社长待我不薄,我感谢社长对我的恩情,为了社长我即使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只恨没有机会。” “我知道。” “人江所说的证据我想是在西池的记事册上,里边可能作了详尽的记录。要在她手上,那就是足够的证据。” “记事册的事我今天才听您提到。” “这可不能忽视,假如在她那儿,就该无条件地把它买回来。” “用钱?” “那可不。那女人并不想和我们拼斗,她要的是钱。不管怎么说,你我必须保卫社长。即使是一个人,我也要保卫社长。” “专务,我懂。您的一片真情我一定转告社长。” “嗯……” “我马上去找人江恒子。” “让大桥去就行啦。” “我得先见见她,这是社长的意思。” “哦,是吗?” 佐野伸着脖子看了看工藤,那神态仿佛是怀疑工藤在撒谎。 “行!……。” 佐野嘟哝着。 <er h3">2</h3> 时间已过7点,新宿区政府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片噪杂声不断。靖子走在人群中,她的手提包一次又一次被人从肩上挤滑下来。沿着商店街往前走,靖子白净的脸颊显得得意、自如,泛着甜甜的笑意。 她没有想到冈比与志今天晚上就约她出来幽会。冈比与志约她7点半之前先去他们常去的西大久保旅馆。今天,靖子算好冈比与志有空,便在纸条上写下“有情报”三个字,神不知鬼不觉地交到他的手里。她想,晚上冈比与志就会打电话到她公寓。由于当时佐野专务也在场,她赶紧回秘书科了。才过5分钟,冈比与志就打电话约她了,大概靖子一离开专务室,冈比与志就去营业部给她打电话了。 靖子微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今天晚上冈比与志就要拥抱她而高兴。但也不排除这方面的原因,女人在生理现象来临之前尤其需要男人。如果靖子今明两天不找个机会幽会的话,要等到一周后她的身子才能干净。 “对不起,我的伙伴马上就到。” 靖子进入西大久保旅馆便走到服务台前。 “请问贵姓?” “我叫望月。” “是望月小姐。” 一个40来岁表情呆滞的女服务员把4楼一间房间的钥匙交给靖子。靖子接过钥匙便乘电梯上楼,按指示牌找到了房间。 云集在这一带的爱情旅馆都是3层以上的钢筋水泥大楼,内部都下一番功夫装饰过,房间里放着一张大双人床,靖子打开电视机,NhK电台正在播放7点钟开始的新闻。靖子在椅子上休息,准备等冈比与志来一块冲个澡。冈比与志敲门进来时,电视的新闻节目刚好播完。 “你很准时啊。” 冈比与志在脱西服。靖子一边泡茶,一边笑着看了他一眼。 “这么长时间,都快把我给忘了吧?” “那儿的话,我好想你啊,这不,今天订了这个房间。” “那是因为我说了有情报的缘故吧。你忘了那天说要抱抱我的吗?” “看你尽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今天晚上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呀?” “你说了要抱抱我的。” “喔!” 冈比与志笑了。 “咱们一块去冲个澡吧?” “我免了。你自己洗吧。” “怎么,你累了?” “还好。” 靖子不喜欢完事后去浴室用水冲洗身子。 “你不是说有情报吗?” “什么情报?” “过一会,咱们边吃边谈吧。” “没那么多悠闲时间呀。等一下还要给营业部长挂个电话,问问情况,没准还得约粕谷找个地方商量商量。” “扫兴!” “是呀,我也不愿这样。” “那你只能抱抱我喽?” “否则,就得……。能理解我吗?” “真没意思。” 靖子生气了。 “9月中旬的决算还没搞,这你该知道吧,咱们还是上床谈吧。” 冈比与志安慰靖子说。 “看来我真该和你分手了。” “你说什么?” “是真的。” “如果是结婚的话,我衷心为你祝福,我以前就说过,是吧?” “结婚?我不结。” “既然不结婚就没必要和我‘再见’喽。吃饭嘛,我以后好好陪陪你。我们说好了。” “真的。” “那就中旬决算以后。” “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行啊!” “就这么定了?” “定啦。” 靖子看着冈比与志点点头,刚才绷紧的脸又露出了笑容。 “冰箱里有啤酒。” “给我来一瓶吧。” 靖子从手提包里取出钱包,将5个100元的硬币投入到镶着玻璃的小型冰箱里并取出了啤酒,分别倒入两个酒杯里。 “今天呀……” 靖子说着含了一口啤酒在口里。 “什么?” “你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工藤科长到专务室去了,紧接着就和佐野专务一块儿进了高级会客室,在里边谈了近一小时。” “工藤和佐野……?” “他俩才进会客室我就知道了。要是商量计财科的事,为何不在专务室谈呢,对吧?他们是怕你回去听见不方便。” “嗯。” “佐野专务也因人江恒子的事情觉察到了什么。我想他们开始活动了。” “也许你的直觉是对的。” “我想计财科也归佐野专务统管,如里有事他可以从正面谈呀。” “总务部长大桥知道吗?”冈比与志思索了一下问道。 “大桥部长上星期六还不知道人江恒子去过银座堂,是听文书科的西池股长说记事册不见了以后才派我去人江恒子处核实一下。” “人江恒子说过她知道副社长有本记事册,但她没有拿。这事你向大桥报告了?” “嗯。” “你自己的想法没有和他说吧?” “没怎么特别说。” 靖子含糊地搪塞过去了,但是她觉得向大桥报告时说得较灵活,她提到银座堂和立花的名字,后来又觉得有些不妥,最终转念一想,反正谁也不知道她讲了些什么,自己也就不介意了。实际上她原不想告诉大桥那么重要的事情。 “看来是在活动。” 冈比与志抱着双手,象是在考虑计么。 “不知道究竟是佐野专务把工藤科长叫的,还是工藤科长去向佐野报告的。在会客室去谈了近1小时,连茶都未喝,我想一定是商谈人江恒子的事情。” “肯定是佐野把工藤叫去的。” “真是的吗?” “工藤并不紧跟社长,他是个见机行事的人,不会自己去找佐野谈这件事。” “为什么?” “不必要说,我看工藤也得了银座堂的好处,一旦公开出来他也难以下台。” “那么佐野专务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大概是大桥的情报网搜集到的吧。” 坐在专务室里是搜集不到公司里的情报的。尽管专务没有多少事,但总不能成天到处转悠。佐野一旦捕捉到什么情报,只可能是他的心腹大桥搜集来的。 “我找了个机会,下班时我到大桥部长的座位上看过。” “去偷看?” “听冲野科长说文书科的西池股长昨天星期天去拜访了她家,冲野科长似乎也突然对这事感兴趣了。” “西池是为记事册去的?” “八成是。” “结果如何?” “听说她没拿。我试着问大桥部长,你猜他怎么回答?” “怎么说?” “他反问我人江恒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佐野专务和工藤科长会谈是上午的事情吧。我想如果工藤科长对专务说些什么,傍晚大桥部长应该知道。” “你呀……。” “你看我还行?” 靖子嗲声嗲气地边问边看着冈比与志的表情。 “当然行。” “你承认了?” “承认。” “那你当了社长得让我作社长专职秘书。” “咱们公司还没有设专职秘书的制度。” “你答应嘛。” “那太露骨了。” “没关系,谁也不知道咱俩的事,所以大桥部长才放心地告诉我许多事情。” “什么事?” “不对你说了,让我作专职秘书!” “那是我当了社长以后的事情,现在希望你再助我一臂之力好让我当上社长,别再任性啦。” 冈比与志无可奈何地笑着。 “我任性?” “你任性也可爱。告诉我吧,大桥都说了些什么?” 冈比与志消除了靖子的抵触情绪。两人眼前放着特别设置的大床,房间里柔和的灯光使人春心荡漾。杯子里的啤酒早已喝完。 “大桥部长打算亲自去见人江恒子,想听听我的意见。” “大桥也在活动。” “不清楚。我告诉他恒子说过讨厌男人。” “什么?” “大桥部长听了仿佛有些心神不定,我告诉他男人肯定挡不住那种类型女人的诱惑。” “有这等事?” “你能顶住他的诱惑吗?”靖子瞪了冈比与志一眼。 “我没见过她。按你的意思好像副社长的儿子是没办法才做不速之客的。” “我觉得大桥部长不想助西池股长一臂之力。对吗?” “对。佐野和工藤的会谈只是信号,他将与我展开竞争。” “那怎么办?” “你还和以往一样注意收集情报。” “我再上人江恒子家一趟。” “你先别急。” “对你没帮助吗?” 靖子看着冈比与志沉思的脸,灰白的两鬓特别显眼。大约停了半分钟,冈比与志以总结的口吻说道: “总之目前的形势变了,副社长的记事册是否真在人江恒子手里,上面写的些什么,记事册以外她是否还有什么杀生予夺的证据,他们对人江恒子有何打算,这些我们一概不知,等于说我和佐野以及工藤三个人是盲目出击。” “佐野专务他也……” “我想他们一定会设法堵住人江的口,把记事册弄回来。” “花钱买吗?” “当核实记事册确实在人江手里,同时证实她所说掌握的那种证据时,他们不可能让人江归还记事册,而是不惜代价把它买下来。” “那她本人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我想让你再去见一次,有必要将那些问题全部落实。如果现在不去做这些工作,恐怕等你将来把情况打听清楚实际上早已落在佐野和工藤他们后面了。” “怎么变得这么麻烦了。” “形势变了嘛。” “我觉得人江恒子还是那个样。” “大概当初他就打定主意了。” “她很沉得住气。” “不能只从外表判断。” “只有西池股长,冲野科长和我见过她。佐野专务和工藤科长只是听人说说而已。你们没有见到她本人,很难说有很深的认识。” 冈比与志觉得靖子言之有理,仅凭着靖子的三言两语,冈比与志很难说准人江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谁愿在社长面前炫耀自已?!但为了竞争又不得不这样子,尽管这不是唯一的途径。” “还有什么途径?”靖子不解地问。 “直接向社长进言。” “进言?” “也就是阿谀奉承吧。告诉社长,无风三尺浪,新闻界惯于捕风捉影,这些流言蜚语一旦被新闻界抓住半点蛛丝蚂迹,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请他赶紧采取必要措施,防范于未然。” “这可是个好办法。” “这还不至于让竞争的天平倾斜,倘若佐野他们控制了人江恒子,那我们将束手无策。” “进言以后呢。” “也许社长以前对我们不屑一顾,一直以为我们对公司的某些事一无所知。进他一言可以起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嗯,总比他以为你一无所知要好。” “我得先和粕谷商量一下。” 冈比与志思索了一下,低声说道。 “我尽最大努力给你搜集情报。” “那就拜托你了。”冈比与志松了口气。 “你……” “怎么啦?” “你不准备洗澡了?” “算了吧。” 作为靖子,还是希望洗了澡之后再上床。她倒不介意冈比与志身上有什么不卫生,她只是觉得在浴室里的戏弄更能激发她的情欲。 靖子是个感情细腻的人,很珍惜爱的痕迹。每次激情之后,躺在冈比与志的怀里总要好好地回味回味,不时地用手自我抚摸抚摸。有时高兴起来,还要让冈比与志把脑袋伸过去欣赏一番。 倘若一番激情之后,便到浴室里哗哗啦啦地淋浴一通,靖子觉得实在是大煞风景。 “那我也呆会儿再说吧。”靖子也不勉强冈比与志。 靖子站起身来,情意绵绵地依在冈比志的怀里,一边解着他的衣扣一边说道: “吻吻我。” “上床再吻吧。” “嗯!不能对我再温柔点吗?” 靖子努着嘴,撒起娇来。 柔和的光线照着两人赤裸的身体。靖子身上只剩下一条半透明的小裤衩。 “稍等一下。” 靖子抱着冈比与志的头,樱唇轻轻地在他的脸颊上碰了一下。 “干什么?” 靖子转身进了浴室。 冈比与志茫然地望着靖子圆润的双肩,不知她是何用意。浴室里并没有什么动静,冈比与志好奇地走近浴室。可是,门插上了,他忍不住在门上敲了两下: “喂,你在干吗?” “等一下,别敲!” “……” “马上就来。” “……” 靖子从浴室里探出头来,望着一丝不挂地站在房里的冈比与志。 “你转过身去。” “转过去嘛。” “怎么啦?” 冈比与志疑惑地看着靖子从门缝里露出来的脸。 门开了,靖子背着身,扭动着她那发育很成熟的圆臀,蹒跚地从浴室里退了出来,靖子一边后退一边扭过头来,望着冈比与志诡秘地笑着。 来到冈比与志身边,靖子猛然转过身,抱住冈比与志,一只手在他下面的部分抹了一把。冈比与志只觉得胸前和下面那个部分一阵凉爽。 “嘻嘻……” “嗯……?” 冈比与志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靖子便关门了。 “比基尼……” 靖子用手指在冈比与志的胸前划了两圈,指着他的下身说道。 靖子那腹股沟间毛茸茸的黑色不见了,那微微颤动着的乳房上面还残留着肥皂的光沫。 “啊!哈哈……” 冈比与志苦笑地摇摇头。靖子和冈比与志一起沐浴着。 冈比与志将靖子全身涂满了肥皂,轻轻地按揉着。靖子抱住了冈比与志,趁着肥皂的滑溜,把身体贴在冈与比志的胸前摩擦起来。 “今天真的累了吗?” “还好。” “那你干吗不洗澡?” “喏,这不是在洗吗?” 冈比与志的手在靖子的背脊上滑动了两下。 “哼!” “……” “抱抱我。” “嗯。” 靖子涂满肥皂的身体光溜溜的,像条刚出水的泥鳅,冈比与志抱了两次都没抱起来。 靖子愉快地笑了,把身子转了过去。靖子这个人与众不同,她恨不得一天一个太阳,个个不同。她想出各种方法,经常变换花样,寻求形形色色的刺激以不断地获得新鲜感。有时,连冈比与志都感到有些应接不暇。 靖字扭过头来,冈比与志从身后接受着靖子送过来的吻,舌头斜着伸进了靖子的嘴里,与靖子的舌头搅在了一起。 “真伟大。” 靖子的嘴离开了冈比与志。 “什么?” “你说,这是谁发明的?” “接吻?” “嗯。” “这个呀,天生就会。和生儿育女一样。” “也有不会的。” “你会吗?” “又没什么毛病。我想,别人能生我也能生。” “哦,是吗?” 冈比与志笑着说道。伸出右手抓了一把靖子的一只乳房,接着又去抓另一只,想把那孪生的一双儿按到一块。 “你喜欢它们吗?” “喜欢!” “你看!漂亮吗?” 靖子用手托着抹去肥皂泡的双乳,微侧着身体,低头看着它问冈比与志。 “漂亮极了。” “还有点欣赏能力。告诉你,淋浴的时候,秘书科的女秘书们都说我的漂亮,她们羡慕死了。” “是吗?” “嗯。并不是每个人的都这么漂亮。” 靖子感到非常自豪,作为女性的第二性征,她有一双丰腴的乳房,这不仅使得其他的姑娘们羡慕不已,而且还吸引了不少美少年贪婪的目光。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它获得了冈比与志的欣赏。女为悦己者荣。对靖子来说,这就是一种幸福。 靖子将冈比与志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她的两只乳房都被覆盖在冈比与志强有力的大手之中,靖子刚从手中滑脱的双乳一次又一次地被冈比与志紧紧地握住。她吻着冈比与志滚烫的嘴唇微合着双眼,如醉如痴。 幽会时,靖子总是躺在冈比与志的怀抱里,生理上的要求每次都能够得到充分地满足,但是,并不是她想什么时候要冈比与志就什么时候能够得到他的。她和冈比与志毕竟不是夫妻,冈比与志不能为所欲为,他必须有个为人夫、为人父的样子。靖子常常要受到欲火的煎熬。因此,她每次和冈比与志在一起都要尽情,加倍地补偿,让自己自始至终处于愉快的状态,以便留下美好的回忆日后玩味。靖子急促地呼吸着。 冈比与志一手揽住靖子,另一只手带着肥皂沫慢慢地从她的胸前滑了下去。靖子本能地迎合着。 “啊!……” “嗯!……” 靖子的声音在颤抖,僵直的脖子不停地往后仰,胸脯挺得越来越高。她一个劲地用双手揉动着自己膨胀起来的乳房,身体摇晃着失去了控制,完全听凭冈比与志的摆布。 靖子陶醉在极度的兴奋之中。只有在这种时刻她才深深地体会到冈比与志作为一个男人的强壮是其他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她越来越发现自己需要他,离不开他。有许多女性婚后多年才出现性高潮,有的甚至活了一辈子也不曾体验过,对于一个女性来说,那是多么可悲啊。靖子简直不敢想象离开了冈比与志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靖子只感到充实,感到幸福。她忘却了周围的一切,珍惜此刻的每一秒钟,全神贯注地体会着冈比与志每一个微小的动作给她带来的快感。 冈比与志用双臂夹住了靖子的腰,将她固定住。 <er h3">3</h3> 社长室里,三轮社长满脸不快地浏览文件,工藤毕恭毕敬地站在桌前,三轮继续处理他的事务,在一份文件上站盖了个“阅讫”印章,又皱着眉头去取别的文件。工藤一直静静地站着等了10多分钟后三轮才抬起头来,缓缓戴上放在办公桌上的玳瑁架眼镜,接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搞的?” 三轮看着工藤的脸责备说。 “……” “莫名其妙。”三轮依旧怒气冲冲。 “社长,有事吗?”工藤前倾着上身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专务冈比与志竟然劝我应该采取有力措施。” “这……。” “是不是传出什么谣言了?” “是人江恒子的事?” “你是第一个跑去见她的。都干了些什么?” “冈志专务向您说什么了。” 工藤往三轮的桌前靠了一步低头问道。 “他说传出些让人不可思议的流言,即使没这回事也有口难辩。” 看出来三轮非常生气。 “是怎么回事?” “我正要问你呢?” “冈比专务听别的那些话都是毫无根据的。人江恒子到银座堂去过一次,可后来没看她有活动。只是……” “只是什么?” “银座堂的立花来过后我就到人江恒子家找过她,没见着。不过公司里有两个人曾见过她。” “谁?” “秘书科的望月和副社长的儿子西池股长。冲野科长觉得对人江恒子不闻不问。如果这女人风言风语说些与副社长之间的事就麻烦了。所以望月是根据冲野科长的指示看她的。西池股长是为副社长的记事册一事找她的。记事册的事我曾向社长汇报过,不过他两人都不知道银座堂的事。” “不知道、不知道!他们去拜访她,她一说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女人说出来的。”三轮极不耐烦地说。 “也许是我不对。昨天佐野专务向我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 “佐野也知道?” 三轮气愤地大叫,但马上又平静下来了。 “知道。” “大概佐野和冈比与志专务都听别人传说的吧?” “还没到传说的程度。秘书科望月去见人江恒子时只知道她到银座堂去鉴定戒指这件事,回来后报告了大桥部长。可能佐野专务是从大桥那儿得知这一情况的。” “还不是那女人说的?” “公司里流传的就是我所说的,其实没有事实裉据,请社长放心。” 工藤如实地回答,并且没有因为三轮的不快而有所回避。 “就听你这么说我能放心吗?” 话虽这么说,三轮的语气已缓和多了。 “佐野专务作为统管经营部的负责人,自然知道有关购入制作表彰长年出勤职员金质奖章的金条事。现在出现了银座堂的名字,佐野专务就问我是不是出了问题。他是这么对我说的。他命令总务部无论出现什么问题都要控制事态发展,以免损害社长的名誉,他还说可以用金钱来解决问题。” “佐野知道金质奖章的事?” “专务说如果不知道就是赎职。” 听着工藤的解释,三轮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所以我说那种做法很危险。” “现在还不能认为佐野专务背叛了社长。由于社长坦荡宽大的胸怀,作为前副社长吉田派系的佐野才得以重用为专务。这一点他自己是应该最清楚的,他对我说即使剩下他一人也要保卫社长。” “还有这等事?佐野他是想当社长才这么对你说的。这不过是借你的嘴说几句漂亮话罢了。” “我想即使这样也没什么可怕的。” “冈比与志怎么知道这事?”三轮的话毫不客气。 “冈比专务还不知道。” “冈比与志说是在公司里听说的传闻。” “我认为不可能。” “不仅佐野,连冈比与志都知道了,这可是你的责任。” “……” “为什么不去见见她?”三轮接连问。 “我去拜访过人江恒子,但当时她不在家,没有见着。佐野专务提醒我要尽快与她取得联系。昨天今天我都打电话给她了,她本人接的电话但没说要见面。” “为什么。” “理由不清楚,她说今天有事,事先约好了和别人见面。我觉得她是在躲避我。” “还没见过她。” “没有。” “她为什么讨厌你?” “不能说讨厌,如果讨厌的话应该有根据呀。” “什么根据?” “如果知道她为什么不见我,也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你说得太多加之以讹传讹,不就传开了?” 三轮不问青红皂白把工藤训了一通。这并不是他们之间的职位差别,相反三轮对部下从来都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之所以今天这样说话是因为工藤是他的心腹。 “换个方法吧。” “象佐野说的那样,如果她要钱给她就是了。” “副社长给了她一枚350万元的戒指,我们给她一百万、两百万够吗?” “你得看看她的意思。” “那这就成了一笔交易了。” “最重要的是堵住她的嘴。如果她想退掉戒指,就让银座堂买回去,西池记事册在她手中就是证据,可以先买下来,可以用更高明的手法吗?”三轮指责道。 “西池副社长记事册的内容谁也没见过,更没人知道写的什么,连记事册在不在她手里还是个问题呢。” “你真蠢呀!如果让她知道银座堂以外的事,哪怕只向新闻界泄露了半言只字都不可收拾,等她泄露出去一切都晚了。” “明白了。” 工藤点点头,喘了口粗气。三轮同意出价350万元。 “如果你不方便,就让大桥办。” “我去商量商量。” “和谁?” “当然是佐野专务。” “嗯。” 三轮点头同意了。 工藤出了社长室便去秘书科打电话与佐野取得了联系,由于冈比与志也在专务室,说话不方便。佐野便约工藤去会客室面谈。 工藤刚走到走廊就看见佐野也出了专务室,两人使了下眼色,一前一后进了高级会客室,不一会总务部长也被叫来了。 “怎么样,你去见见人江恒子吧?”佐野对大桥说。 “行。” “工藤君觉得人江在躲避他,这样的话还是换个人好。” “工藤君,有什么事吗?” 大桥问工藤。 “社长已经答应。” “那女人没准要耍花招。” “今天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吧,说不准她又要什么新条件呢。” “注意两件事:一、今后不许她说任何与横浜人造丝公司有关的事情,二、如果副社长记事册在她手里,我们愿意买下。两点一定要说清楚。” “知道了。” “问问秘书科的望月君该怎样应付她,商量好了再去见人江。” “我问过望月君。为了慎重起见,我再去问问她。” “部长,拜托了。” 大桥点点头对工藤说: “把联系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吧。” <er h3">4</h3> 人江恒子按约定的时间——6点半,准时款步走进一楼咖啡室,她手拎白提包,脚蹬一双白皮鞋,身穿一件与皮肤十分调和的白连衣裙。 横浜人造丝公司的总务部长大桥保士与恒子是初次见面,他一看见恒子走进咖啡室,就拿起了记帐单。 恒子跨进咖啡室,停下脚步扫视了一圈室内,因为她不认识大桥。大桥从椅子上站起来,扶了扶黑框眼镜向恒子走来。 “是人江小姐吧?”大桥笑着打招呼。 “我是人江。” “我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大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您和我想像的完全一样。”大桥搭讪着说。 “哦,……” 恒子内心虽然对大桥的馅媚感到厌恶,但红润细长的脸上还是泛起了淡淡的微笑,仿佛是已看透了对方的隐匿之心。“真好,我想人江小姐大概是会穿白衣服来的。” “为什么?” 恒子的口气中流露出嘲笑。 “也许是因为我觉得您穿白衣服会更柔美动人。” 说着,大桥从西服上衣口袋里拿出名片,双手递给恒子。随即到自动结帐机前付了咖啡钱,转身请恒子从右手楼梯上了2楼。 这家四层建筑的西餐馆位于银座四丁目,面对着并木大街,经营各种风味:2楼是法国菜,3楼为中国菜,4楼则以日本菜为主。每层都设有单间。 虽然这家西餐馆在东京就算不上一流的,但因为地处繁华的银座四丁目,占尽地利。大桥为了利于见面,就选择了这家西餐馆。 大桥给恒子打电话,说想请她去品尝正宗的法国菜并有点儿事要和她商量。 大桥想,恒子两次拒绝了工藤想见面请求,这一次恐怕也不会轻易答应他。 出乎意料,恒子爽快地接受了他的邀请。 “您说是请我吃法国菜?!” 恒子答应了大桥的邀请后又叮问了一声。大桥心想工藤约她只是说想见一面有事商谈,所以恒子当然会拒绝他。而自己以请她品尝法国菜为诱饵,轻而易举地就把恒子给引了出来。 “我已定好了一个单间。” 上了2楼,大桥边推门边说。 “用不着特意定座嘛。”恒子彬彬有礼地说。 “欢迎光临。” <er h3">40</h3> 岁左右的老板娘迎了上来,她身穿黑色长裙,发式讲究,风致韵绝。大桥报了姓名,老板娘招呼男侍者把二位客人引入左边的一个单间。2楼的房间布置得豪华典雅,呈现出欧洲风格。餐桌上铺着橙色台布,上面放着红蜡烛。 “请进。” 黑衣侍者把二人引入室内,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这儿的菜很可口啊。” “是吗。” “喝葡萄酒吗?” “我喜欢不太甜的葡萄酒。” “罗马蜗牛怎么样?” “我最爱吃,再加点大蒜就更好了。喝了葡萄酒,吃了蜗牛肉,我会很高兴的。” 恒子笑着对额头秃顶的大桥说。 “这么说,选法国菜正合你口味了。” 前莱除了蜗牛等还加了一道鹅肝,汤是清炖肉汤还有面包。商量好菜单,二人又面对面坐下,大桥随即点燃一根烟。“不过,我感到有些意外。” “为什么?” “我没想到您会这么年轻漂亮……” “唉哟。” 大桥的话使得恒子有点不好意思。 识不透真面目的女人—— 这是望月靖子的结论。大桥也感到对手事实上左右着公司上层人物,是个难以对付的女人。倘若认真与她谈判,结果可能会鸡飞蛋打。大桥决心,不论对手讨厌也好回避也好,都要厚着脸皮缠住她。 大桥今年正好50岁,前额已谢顶,对于和女人打交道并没十分的自信。然而,他想今晚无论如何也要从人江恒子口中探出一些真情。 而且决不能让这个娇小长脸的女人似乎无依无靠的外表所蒙骗。 “今晚的莱味道很不错。”大桥接着说。 “您可真会说话。” “不不,都是实话。因为我们公司的工藤约了你2次,都被你拒绝了,而我只打了1次电话就见面了。” “哦,奇怪吗?” “我是说很荣幸。” “不过,大桥先生可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董事总务部长,我想,您和计财科长是不一样的。” 恒子直起身子坦诚地说。 “是这样的吗?” “不过,一开始我就知道您找我有何贵干。” 恒子微笑着露出了漂亮的洁齿。那神态分明是在说早已看穿了大桥恬不知耻的奉承。侍从用冰桶送来了白葡萄酒。大桥确认了香型和味道后点了点头。 “这是上等葡萄酒。” 侍者说着,往恒子的酒杯里倒入了琥珀色的酒。 “不管怎样,先干一杯吧。” “谢谢。” 恒子微笑着碰了杯。芳醇的酒精下了肚,大桥总算振作起精神。要从恒子嘴里得到情报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么,我能坦率地问您一些问题吗?”大桥厚着脸皮说。 “什么问题?” 恒子把酒杯放到桌上,佯装不知地微笑着反问: “敝公司的计财科长去拜访过你一次,但没能见到你,后来又打过二次电话。我们想,可以的话,由我们出面给你说说,让银座堂把小姐手上的戒指买过去。” “噢,是这件事啊。” “这枚黑珍珠戒指价值350万日元,我想宝石店买了去也是很难再脱手卖出去的,所以,他们是不愿买的。算了,反正我现在也不等着钱用。” “不过,你不正是为此而去银座堂的吗?” “我只是去问问,想知道它值多少钱。” “你真是就为这个才去银座堂吗?” “是的,就为这个。”恒子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 “人江小姐好象知道很多……” “是在银座堂对立花经理说的事吗?” “我并没有直接听立花经理说过。” “横浜人造丝的社长,会长都干了些什么,我了如指掌。” 大桥原打算巧妙地从恒子口中套出真情,没想到恒子很干脆地承认了。 “你所说的,他们干的事是……?” “坏事。想必部长先生也有所闻吧。” “人江小姐怎么会知道的?” “当然知道。” “哎?……” “贵公司的望月秘书问过我,是否从副社长那儿听说的。不过,副社长可从来没对我说起过那些事。”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知道。” 听了这种不着边际的回答,大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说我们公司的社长,会长干出了坏事,但我们认为没有这回事呀,什么事呢……” “哦,这么说,部长是不知道罗?”恒子微笑着反问。 “不清楚。” “我都知道了,你却……” “所以我才感到奇怪,我身在公司不知道的事,外界的人江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大桥只得这么申辩。 身为总务部长,确实绝对不能说社长和会长肯定都干了坏事。 “有那么奇怪吗?” 恒子笑道。这时,侍从端来了蜗牛。二人把餐巾铺在膝上。 “边吃边聊吧。” “真好吃。” “除了已故的副社长外,人江小姐还认识公司里的什么人?” “不认识了。” “认识舆论界人士吧?” “什么?” “我是说,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的?” “谁也没告诉过我,我手里有证据。” “噢……” 大桥正想追问下去,可恒子却只顾用小叉子从蜗牛壳里掏出肉来,送入嘴里,大桥也只好放酒杯,拿起了叉子。 “不过,如果没什么证据的话,是不会随意对别人说这种话的,对吧?” “这倒也是。” 大桥正想问证据是什么,恒子抬起头继续说道: “横浜人造丝公司现在正在三岛建高尔夫球场吧?” “正在搞基建。” “我去年8月以前,一直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是一个承包公司,土木工程什么的样样都干。” “是建筑公司啊。” 侍者进来给二人杯中加满了酒。恒子只喝了一、二口。 “短大毕业后就进了公司,到秘书科以后,当了五年社长的秘书,这其间经过努力取得了秘书资格,建筑方面的事我还是比较在行的。” “是吗?” “三岛的高尔夫球场,恐怕有二十二、三万坪吧?” “差不多吧。” “据说高尔夫球场一个球穴需要有一万,大概正好是18球穴吧?” “因为是丘陵地区,不能全部都用上。” “建成以后,一个球穴有四、五千坪吧?” “这要根据线路,嘿,大概差不多吧。” “基建工程是由荒木建设公司在干吧,不过,承包商是左古园林公司吧?” “你了解的真清楚。” “高尔夫球场的基建费是由挖掘的土方量决定。一般18球穴需挖土50万立方左右。现在一个立方是3千元吧?” “三岛的工程恐怕不止50万立方。” “那么,60万立方?” “嗯……” “就算每立方3千元,基建费大概要18亿日元吧?” “真精通啊!” 如果只是一般爱好高尔夫球,是不会知道高尔夫球场的详细基建费的。一个球穴充其量花费3亿日元,18个球穴加上俱乐部用房,建筑费估计是60亿日元。新建的高尔夫球场算上土地费至少需要60亿日元。 “说实话……” 恒子突然停下话头得意地笑了起来。 “什么?” “这都是建筑公司的朋友刚教我的。” “是吗?!” “基建工程平整完场地后,还要往上面换新土。据说至少也要60亿日元才行。然后还要植草皮、草皮也贵了。一坪要3300日元,所以要花约3亿日元。基建费,新土费,铺草皮,一共要花多少钱?是27亿日元吧?” “……” “接下来是植树,还有盖俱乐部用房。” “你对建高尔夫球场有兴趣?” 大桥问恒子,以打断她的话。然而,说到三岛的高尔夫球场,大桥内心暗想:她果然连这个也知道。 “我不会高尔夫球,也没什么兴趣。喔,横浜人造丝公司从左古园林公司得到了回扣吧?” “啊!” 大桥不由地看了看恒子白晳的脸。 “我说的是回扣。” “什么回扣?” “这不是摆着的吗?高尔夫球场的基建费是27亿日元,植树是3亿日元,一共是30亿日元,而且俱乐部用房也要5亿日元,承包这些工程,百分之六、七的回扣是肯定的。” “这件事,不过……” “6%就是2亿1千万日元,7%就是2亿4千5百万日元。肯定是7%的回扣吧。” “不过,左古园林公司就是付了2亿4千5百万日元的回扣,它也一分钱不亏。” “你是说……” “基建费虚报了2亿日元,植树虽说予算是3亿日元,但双方达成谅解只用一半,1亿5千万日元。” “等一下,你所说的回扣,谁拿了?” “计财科科长工藤收下来了。” “工藤?!……” “不过,不是工藤私吞了,而是2亿4千5百万日元的回扣加上公司的5500万日元私下交易费凑足3亿日元买了国债,在山村证券总店买的。” 恒子吃完蜗牛端起了酒杯。侍者又送上来第二道菜。 “工藤买3亿日元国债干什么?” 大桥轻轻拿起叉子问道。 “嘿,社长和鱼住会长二个人分了,社长拿了2亿,鱼住会长拿了1亿。”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何必那么麻烦,把3亿元现金分成2亿和1亿。拿走不就行了?!我想没必要买成国债。” “不过,这样的话,万一有事可就说不清了。” “噢?……” “钱不能放在家里,必须存到银行,不论真名假名也好,只有报个名,无论用真名还是假名开户存款,以后一旦査出也可辩?” “……” “听说横浜人造丝公司有职员协力会?” “嗯,有的。” “听说这个组织让职员买横浜人造丝公司的股票,把股份存起来使用,把红利以外的利息再归还给买股票的职员。” “总务部负责管理。” “是啊,所以部长很清楚喽。” “我不知道国债的事。” “不过,横浜人造丝公司的职员协力会买了三亿日元国债。” “真的吗?” “没错,是不记名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 “这样做,一旦有了什么问题,悄悄地把国债还给协力会的人,不就没人会说什么侵吞啦,社长和会长私分啦!” 大桥食不甘味,连上好的葡萄酒也无心品尝。 果真如此。 大桥看着一直微笑的恒子心想,这个女人知道自己说的事情重要吗? “这么说协力会会背着我干点什么。”大桥向恒子说。 “原则上应该是这样……” “我还以为回扣用作私下交易费,谁知公司另外还有交易费,这笔钱是怎么来的?” “……” “这三年从银座堂买的75公斤的金条,钱是按规章从公司经理处批的,但社长和会长却私分了这笔财产。” “……” “宝石的事部长知道吗?” “不……” “据说三轮社长的夫人说想要一个像样的戒指,就花1500万日元在银座堂买了,可这笔钱是从公司的交易费中出的,这钱不能社长一个人拿,因此,鱼住会长也买了一个一千万日元的宝石。但会长夫人以前就有一颗珍贵的宝石,那颗值一千万日元的就让银座堂买回去了。” “你是说这也是工藤干的吗?” “牵线接头的是工藤计财科长。” “这也很奇怪。”大桥若无其事地说。 “你是说我怎么会知道的?” “你不是说有证据吧?” “当然有。” “证据是什么?就算从左古园林公司拿二亿四千五百万日元的回扣,但拿回扣是不出收据的,对吧。” “我说的证据不是收条。” 恒子的口气始终很平静。但恒子所说的事对于社长和会长都关系重大,对横浜人造丝公司也是个打击。 倘若真有此事,事情本身并没什么了不起、问题是泄露到了外界。 这是有关掌握代表权的现任社长和会长的丑闻。佐野专务除了总务部外还负责经理部,他认为银座堂的传说有可能是事实。现在知道的情况就这些,因此,围绕着高尔夫球场的回扣,买了3亿元国债私分贪污等问题,大桥当然不知道,就连佐野专务也可能不了解。回扣肯定是存在的。 从常识来看,只有社长或工藤才清楚二亿四千五百万日元的具体金额。 “果真是西池副社长的记事册,”大桥肯定地说。 恒子抿嘴笑起来。 “哟……” “肯定是的,只有管理公司交易费的人才有可能了解这些情况,但你说过副社长没直接对你说过什么。” “不是从副社长那儿听来的。” “不过,虽然我不知道副社长在记事册里写了些什么,但副社长这二年来的立场,我是清楚的。我想,他那人详细地把这些事记下来。是为了下任社长问题。” “你是说副社长不想当下任社长?” “他自己最清楚。社长还打算再任一期……” “但他对我说过:我当上社长后,一定让你去秘书科工作。” “你们的事我不清楚,但从副社长的年龄来说,为了把人江小姐留在身边,是会说出那种话的。” “为了……” “这我不清楚,不过传说他明年3月就要退休。” “可怜的副社长。” “能不能当上下任社长,就全靠天命了。” “也许是吧。” 恒子盯着大桥的脸,嘴里嘟哝着。大桥喝了一口葡萄酒、眼光重新投向恒子。 “怎么样?” “什么?” “我很坦率地请求你。” “什么事?” “公司想买下人江手上的副社长记事册。” “买?……” “这样吧,人江小姐的黑珍珠戒指,任何时候都可以让银座堂收回。让他们出个字据,350万日元,随时可以兑换。1个月后也行,半年后也行,想卖的时候,拿去就能脱手。” “现在我不想卖。” “随时恭候怎么样?” “想卖的时候再卖。” “戒指问题是其一。” “……” 另外,我们出200万日元购买副社长的记事册。 “噢。” “200万付现金。但说好,从今后不得再向外人透露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事,付了200万日元后,你就应该保持沉默。”“200万日元吗?” “不够吗?我们保证不追査记事册是怎么到你手上的,当然也会劝阻副社长的家属向你索要记事册,怎么样?” “我没有什么记事册。” 恒子白皙的脸上失去了笑容,目光移向一旁,冷淡地回答。 “我知道你有。” “不,没有。” “嫌钱少吗?” “但是我没有啊。” “如果你说出去,公司处境将会十分难堪。我想人江小姐也不希望让公司为难吧。” “也许我正是要为难为难。”恒子脸上又浮出了微笑。 “难道……” “社长和会长确实干了坏事,贪污了好几亿日元的钱。” “我明白了。钱我再考虑一下。再加100万,300万怎么样?” “我正在想,假如女人一辈子不结婚,怎么才能够生活下去。我母亲要是也能开家店就好了。” “……” “不过,我可没什么记事册。” “人江小姐!” “这是真的。” 恒子脸上充满了蔑视的微笑。 “今天太谢谢您了。” 恒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告辞。 “那么……”大桥沉思了一会说。 “下星期我们再见一次行吗?” 正文 第五章 疯狂交易 <er top">1</h3> 人江恒子的母亲秀子乘地铁来到涩谷,又换乘东横线的电车,在第二站中目黑车站下了车。从环状六号线来到驹泽大街。 恒子的男朋友岩泽裕辅在汽车销售公司工作。该公司的4层大楼就座落在驹泽大街。 大楼前的宽广空地上并排停放着四、五十辆半旧的汽车,在花哨浮华的装饰下,各辆车都标着不同的售价。 秀子是第一次来汽车销售公司。平时听恒子说过,乘东横线电车在中目黑下车,沿着驹泽大街往回走一点儿就到了。因此,今天很顺当地就找到了公司的四层营业大楼。时间是下午5点不到。 青山的洋货店今天有恒子在照看,所以秀子一点儿也不担心。 但是秀子出来时并没告诉恒子是去见岩泽裕辅。因为她知道要是说了,恒子一定会责怪她多管闲事,虽然事后恒子肯定会知道并向她发火,但秀子做好了思想准备。 秀子预感到:再让恒子这样痴情下去,迟早会被男人抛弃。她不能再忍耐了。 被男人欺骗的女子是悲惨的。 秀子自己就是在20年前被丈大遗弃的。她对此有切身的感受。 推开落地玻璃门,秀子走进大厅,来到一楼服务台前说想见岩泽裕辅,女办事员请她先去展厅内休息。新车展厅占据了一楼大厅三分之二的面积。 “岩泽君正在同客户洽谈生意,他请您稍等几分钟。” 高个的女办事员从楼上下来哈着腰抱歉似对秀子说。 展览厅内放有一些园桌和椅子,好像除了陈列汽车样品外还用来接待客人。靠门的椅子上坐着的三个男子正谈笑风生地在议论着什么。 秀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这时裕辅从楼上下来,风风火火地跑进展厅。 “让您久等了,真对不起。” 裕辅身上只穿着衬衣,西装搭在手臂上。 “突然来打扰,让你受惊了。”秀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岩泽近来几乎一直没去秀子家,不过2年前他可是常去南青山四丁目秀子家玩,和秀子母女一直吃晚饭。 “您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裕辅把西装挂在椅背上坐了下来。也许是秋季日落早的缘故,展厅中灯光眩目、十分明亮,大厅临街一面是大幅落地玻璃窗,从里面可以清清楚楚地观看到霓光闪烁的街景,煞是壮观。 “不就是从山手大街到驹泽大街吗?不会迷路的。”秀子颇为得意地说。 “这倒也是。” “工作结束了吗?”秀子关切地问。 “半小时后还要开会,一开会最少也要2个小时。” 岩泽裕辅的神态表现出不满和无可奈何。 “这可太辛苦啦。”秀子以同情的口吻说。 “哼,销售情况良好的时候,还凑合,一旦销售不畅,完不成指标,就得受老板的严厉训斥。” “当着大家的面?” “可不是吗。钱可真不好拿啊。”裕辅苦笑着点燃了一支烟。 一楼展销厅内停放着3辆豪华轿车,都擦得铮亮,如同镜子一般。 “半小时后你还要去开会,我们也不能到街上咖啡馆喝茶细谈了。” 秀子遗憾地说。 “是啊。您找我有什么事?” “噢,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什么话?” 裕辅故意做出轻松自如的样子,笑着问秀子。 “在灯光这么强烈的地方,说话可真不习惯,不过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秀子四周打量着展销厅。 “可不,展厅到处都照耀的通亮。” “其实,我是想和你谈谈关于恒子的事。”秀子抬头看着裕辅说。 “噢,……” “恒子常去三轩茶屋给你收拾宿舍,浆洗衣服吧?” “常去,什么都做。”裕辅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 “她的打算你知道吗?” “我也认为过意不去,因此,再三对她说不要再帮我收拾了,可恒子只是笑笑,不听我的话,……” “我并不是说不能做那些事。不过,恒子也已28岁了,我一想到自己把她拖累在身边,影响她结婚就难受。虽说我们是母女二人。但也不是没父亲,出身清白。对不对?” “是啊……” 这件事裕辅当然听恒子说过。 不过,听恒子母亲再次说起这事,裕辅感到似乎明白了秀子的意思。秀子不顾分居的丈夫如何请求,始终不同意离婚。因为只要秀子坚持不离婚,户口薄上就将一直有恒子父亲存在。双亲同在这对于女儿的婚事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 “我希望恒子能早一点儿过上幸福的婚姻生活。” “……” 裕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默默地朝秀子点点头。 “恐怕还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不希望自己女儿幸福。” 说到这儿,秀子停了下来,观察着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反应。 “伯母的话我全明白了。”岩泽的话音刚落,秀子赶忙接上去问:“那你对我家恒子怎么看?” 裕辅早料到秀子会这么问。刚才当服务台的人告诉他“人江恒子的母亲想见你”时,他内心就预感到秀子的突然来访说不定是与结婚问题有关。 “你问我的看法嘛……”岩泽略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我们俩从高中起就是朋友,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 “可不是吗,高中的同班同学嘛。”秀子微笑着点头加了一句。 “不过,我们也不是一直相处在一起。高中毕业后我有6年多时间没和恒子见过面,所以,……” “恒子经常和你住在一起,所以你们的心情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秀子抬起眼皮看着岩泽裕辅端庄的脸庞,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我们没有理由互相束缚对方的行动自由,有不少事,属于个人的秘密,她没说过,我也没问过,当然就不清楚了。”岩泽措词谨慎地说。 “没有理由互相束缚?这是什么意思?”秀子对岩泽的这句话很不满意。 “我是说,我们没有正式订过婚,而且也从未说过要结婚什么的。” “喔,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你说恒子没对你说过的事是什么事?” “这,嗯……” “怎么,不好说吗?” 秀子凭女人的直觉,漠然地感到,裕辅并不准备和恒子结婚。虽说不打算结婚,但未婚男女之同有了肉体关系,秀子作为母亲是不能退后不管的。 “我并不是没考虑过和她结婚,不过在她去年辞职公司中有一个和她相好的男子。”裕辅痛苦地说。 “这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一听说有相好的男人,秀子立即反问。 “确实是这样。” “他叫什么名字?” “不过,我既没责怪过这件事,也没说过不行,……” “你认识那个人吗?” “在我考虑和恒子结婚时,作为一种惯例,父母他们请人做过一些调査。” “调査什么?”秀子有点神色不安地问。 “有关恒子……” “什么。让信用所调査恒子?”听了岩泽的话,秀子禁不住失声叫起来。 “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就这样才知道恒子有相好的男子的?”秀了追问岩泽。 “是父母这么告诉我的。” “这我倒要回去问问恒子。你说那个男的他叫什么名字?” “说是叫内海什么的……” “喔、内海?!” “你认识他?” “见是没见过、不过恒子倒是常提到这个名字,奇怪呀?”秀子满是疑虑地看着岩泽裕辅。 “名字确实是叫内海。”岩泽认真地说。 “可内海是恒子以前在那个公司的顾问、据说年龄已有六十五、六岁了。” “对,家父他们也说过有六十好几了。” “我说岩泽君,这是搞错人了。”秀子笑着松了一口气。 “不会吧?” “没错。就算有那种事。恒子也不会去跟一个像她爷爷一样年纪的人。肯定是误会了。听说内海过去在一家大建筑公司工作,退休后才到恒子公司来的。内海太太非常喜欢我们恒子,恒子也常去小金井内海家拜访。肯定就是因这个而引起误会的吧。” “好象不是这回事。”岩泽固执地摇摇头。 “内海夫妻常请恒子吃饭,好像是二年半前,新年时恒子和内海夫妻俩一起人旅行,一定是那件事。” “恒子没有和他们夫妇俩一块儿去旅行,而是单独和内海二个人去海外旅行的。因为他们公司里大家都在背后纷纷议论此事。” “这怎么可能?”秀子内心惴惴不安。 “信用所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调査,甚至连二人一起去旅馆的情况都摸清了。当时恒子说住在内海家是想瞒着您。”岩泽闷声闷气地说。 “好象是在内海家住过几次。” “父母是前年春天开始请私人信用侦査所帮助调查了解的。因为我当时说过要娶恒子,所以他们才决定这么做的。” “我可不相信会有这种事。”秀子再一次予以否认。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也吃了一惊,但是,侦査所的报告中有他们二人一起进那种旅馆的照片。” “那张照片上真是恒子吗?”秀子仍不放心似地又问了一声。 “没错,肯定是她。”岩泽的回答干脆果断。 “这是怎么回事……” 秀子喃喃地说,并不由自主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在秀子眼里,女儿是个过于温顺的孩子。即使是娘儿俩发生口角,恒子也从未大声顶撞过她。恒子已经有了岩泽裕辅这么一位认真考虑与她结婚的男友,当然他们之间按理说肯定已经发生过关系了,可她却和一个年过花甲的老朽保持着那种令人无法相信的关系—— 秀子感到迷惑不解。 虽然这是私人信用所的调査结果,而且还有照片为证,秀子还是难以接受这一事实。她觉得恒子没必要,也没理由去干那种事,这简直是无法想像的事。 “不知她现在是否还和那个内海来往?” “这……,不过,公司早在一年多前就倒闭了,而且这一年多来,从没听她提过内海的名字。” “这么说,大概不来往了,只是由于有了这什事,我不能和她结婚,作为朋友,我们可以继续交往下去。” “可见岩泽,你知道这件事后,为什么不直接对恒子说?” “我说不出口。” “可你们并不是一般的朋友啊。” “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更难开口。和一个60多岁的老头,为什么……?她恐怕也回答不了,肯定会扯谎应付。” “我真不明白……” “我去问问父母那家侦査所韵名字,把调査报告寄给你好吗?” “真的吗?” “不过,这是她的自由。” “什么自由,如果真有这种事,岩泽也不会和那种女人结婚的。” “我和她都已28岁了,不能总是单身生活,我也准备和她谈谈。父母也劝过我。” “相亲吗?” “嗯,差不多吧……” “这么说,没希望了?”秀子顿时泄了气。 “不过,我打算直接和她谈谈,否则就是不负责任。” “我去说。” 秀子叹了口气无力地说。如果裕辅说的是事实,他当然不会考虑和这种女人结婚。不过这些事恒子也应该知道的。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由于这意外的消息,使秀子惊呆了。她几乎站不起来。 <er h3">2</h3> 佐野兵之助专务去参加由同行举办的高尔夫球比赛了。比赛一结束他就立即直接赶回设在京桥的横浜人造总公司,这时已是晚上近7点。 佐野专务酷爱体育运动,终日在室外沐浴着夏末耀眼灼人的阳光,脸部晒得赤褐,如同刚喝酒。 比赛结束后,他洗了个澡,换上了白色的衬衣,整齐地系上领带,穿上西装。和平时到公司上班时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是刚打完高尔夫球回来。 佐野专务急匆匆地赶回来是因为大桥要和他商量有关人江恒子的问题。 大桥和工藤下班后一直在公司等佐野,佐野一回来,他们立刻集中到专务室。另一位冈比专务已经回去了,所以三个人就在专务室的会客室谈起来。 大桥已在电话里向佐野汇报了昨晚和人江恒子见面的大致情况,佐野为了更详细了解情况,要大桥重新说一遍。 “总之,对手很难对付。”一开始大桥就显得很为难。 “据说她知道的不仅仅是银座堂的情况。” “一点儿不错。因此,在我汇报前,工藤应该说明一下,恒子对立花经理说了些什么,否则不仅专务,就是今后要和人江恒子打交道的我也会不了解她所说的事情全貌。” 大桥把视线从佐野身上转向工藤,意味深长地说。 “工藤,怎么样?”佐野催促道。 “我也没直接听人江恒子说过……”工藤吞吞吐吐地说。 “可是银座堂经理立花是对你说的吧?” “是的……” “我也略微知道一点。但还不清楚她具体说了些什么,因此在大桥汇报前,还是需要说明一下的。” “可是专务……” “好了,不要再瞒着我们了。” “我想最好还是弄清社长意向后再说吧。” “你要是不愿说明银座堂的情况,这种协商会也就不用开了。没意义了嘛。” “……” “如果我和大桥不正确掌握人江恒子知道些什么、怎么知道的这些情况,就没办法商量对策。” 佐野愤怒的话音使工藤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一阵困惑的表情。 “工藤,马上要向专务谈一下你人江恒子那里听来的新情况,不过你的情况还是很重要的。” 大桥不容反驳的语句,总算让工藤开了口。 “明白了,总之是一公斤纯金金条。从前年到今年的3年间,每年都要让银座堂提供25公斤黄金。” “每公斤300万日元,一年就是7500万日元。”佐野提醒道。 “人江恒子在银座堂说,那些纯金条是用来制做奖章,对长年出勤的职员进行表彰。因此,立花经理感到震惊、才来商量的。” “发票的名目也是这样吗?” “是的……” “她还说,每年25公斤的纯金条都由社长和会长贪污了,是吗?” “是的。实际上3年中我到田园调布社长家中送了15根,给久我山会长的家里送了10根。” “这要传到外面就糟了。社长和会长把通过公司经理买来的,用于奖励长年出勤职员的奖章私分了,这是我无法辩解的。” 佐野故意提醒说。秘书全都回家了,没人来倒茶。 “就这些吗?工藤。”大桥叼着烟何。 “是的,好像就这些。” “也许还有吧?” “不……” “不和盘端出可就麻烦了。人江恒子问我知不知道宝石的事,我一点儿也不清楚。” “啊,这……” “社长夫人说想要一枚能拿得出手的宝石戒指,但不能社长夫人一个人有,因此也给会长夫人买了一个,对不对?多大的宝石?” “社长夫人的宝石重2克拉,1500万日元,会长夫人的是一千万日元。” “这笔钱是从什么地方出的?” 佐野代替大桥追问。 “这笔钱是从西池副社长掌管经费中支取的,因此不能算是公款。” “交易费?” “是的。” “那么,会长夫人说不想要,大概就退给银座堂了吧?” “好象她不满意。” “社长夫人花了1500万日元,而会长夫人只有1千万日元,他没说什么吗?” “具体情况我不了解,因为她已经有了一颗中意的宝石,所以……” “这就是银座堂纠纷?” “是的,金条共重75公斤,定购费是2亿2500万日元,宝石一共1500万元,合计一共用了2亿5千万日元。这笔生意成交后,送了一枚价值350万日元的黑珍珠戒指给副社长,不过,这枚戒指现在落到人江恒子手里了。” “这么说,会长、社长、副社长都有份儿喽?!” “您这么说也是不得已啊!” 工藤感到无法再隐瞒,只好坦率承认了。 “送了一枚350万元的戒指,说明副社长也插手金条生意了。” “是我向副社长建议如何送给社长和会长的。” “果真是你出的点子啊。” “尽管如此,你利用副社长一心想当社长的心情也真够厉害的啊!” “副社长可并没有想当下任社长的意向,社长正考虑从专务层挑选接班人。” “你先别吹捧我。” “这可是事实。” “社长大概不会明确对你说挑选二个专务中的哪一人当接班人吧?” “这……” “副社长也不是没有机会。” “专务,昨晚我在给您的电话中已经汇报过了。人江恒子嘴上说没有副社长的记事册,但实际上一定有,我认为,副社长是为了将来的人事安排,才把各种事情都详尽地记录下来的。” 否则人江恒子是不会知道的那么详细的。 “是啊,我也觉得副社长并没有死心。” “利用工藤的建议,向社长、会长进奉,也是期待能有几分晋升的可能性吧。” “嗯,这些就不说了,还是先听听人江恒子的情况吧。” 佐野避开有关下任社长的议论,催促大桥谈谈昨晚的结果。 除了家庭经营的企业外,一般企业中现行社长有权提名接班人。如果只有通过董事会全体投票才能产生下任社长,那么这个企业情况就不正常了。 现任社长拥有决定性的提名权。他可以任意决定以什么为选拔标准,提名谁当接班人。 因此,现任社长都有一套自己挑选接班人的标准。在这一标准中,个人的期待感占了很大的比重:引退以后他将怎样对待自己。 三轮社长和鱼住会长的关系就是这样。挑选三轮昭一当社长的是鱼住。 因此,三轮就任社长以后,不仅让自己的前任社长鱼住挂上了会长的名。而且还使他拥有和自己相同的代表权,并不断地向他奉送各种钱物,进而私分金条。 然而,现任社长的提名虽然并不是选拔接班人的决定条件,可这种不容否定的要素是确实存在的。因此。为了得到接班人的提名,候选人中展开了巴结现任社长的激烈竞争。 佐野现在正置身于这场竞争中。 冈比与志作为佐野的竞争对手,也正在为赢得社长提名而大献殷勤。 因此,佐野不愿在这种场合涉及这一话题。 “总之,当她直接提到三岛高尔夫球场问题时,我很吃惊。” 大桥说。 “不过,我认为问题并不在此。” 佐野斜视着工藤。他昨晚已大致听过大桥的汇报了。 “她甚至还说。总的土方量大约是50万立方,每立方的成本是3千日元。这些也是我未曾预料的。” “大概她说这些都是听长期在建筑部门工作的人告诉她的吧?” “对,她是这么说的。不过,她还说了,承包商是左古园林公司,正在基建施工的是荒木建设公司;建设费虚报2亿日元,植树费的预算虽是3亿日元。但实际上只需1亿5千万日元。” “大桥部长,人江恒子连这些事都知道了吗?”工藤是第一次听大桥说起这些情况、神色十分紧张。 “还有呢!”大桥不紧不慢地说。 “她还说了些什么?” “我也很奇怪,她知道的数字怎么会这么准确?” “看来确实是有依据。” “我看毫无疑问。因此,我想请教一下工藤君、左古园林公司铪了多少回扣?” “回扣?” “其实不用问你,我也知道了,人江恒子全说了。” “她连这些也了解?”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说的数字是否可靠,所以希望工藤君能提供正确的金额。” “不过……” 工藤吞吞吐吐,显得很为难。 “35亿日元的土木工程有点回扣也是正常的。问题是这件事现在已经泄露到外界去了,这可是问题的关键啊!”佐野也对工藤说。 “这我知道,不过,三岛高尔夫球场的所有工作都是按社长指示进行的,所以……”工藤再次含糊其词地说。 “你说什么!社长怎么会亲自去和左古园林公司谈回扣?是你和对方商谈的吧?” “是我去的。” “我没说错吧。” “回扣按总费用的百分之七收取现金。”工藤痛苦地说。 听了工藤的介绍,大桥点了点头并向佐野使了个眼神。 “正好是2亿4500万日元。”大桥对佐野说。 佐野听完大桥的说明,点点头。工藤长长地叹了口气。三人默不作声地坐着,大桥和佐野又抽起烟来。 由于合成纤维的不景气,影响到横浜人造丝公司的发展,只靠合成纤维已没有什么发展希望。因此,将公司所拥有的地产转向发展成娱乐业这项有益的建议,受到大家充分的认可。 为了公司的业绩,三轮社长独自决定利用公司在三岛的地产,建高尔夫球场,向娱乐行业发展。 这块地产由计财科管理,因此计财科当然要参与开发活动。总预算35亿日元,全部是从银行借款。三轮社长亲自过问一切有关球场的问题。可想而知,当初决定35亿日元的预算时就已充分计算出了回扣的数额。 三轮社长直接指挥三岛球场建设的意图十分清楚——不允许他人插手干预,包括回扣的处理。 建造高尔夫球场,向娱乐行业发展的设想虽然是为了打破公司生产不景气的状态,但三轮心里当然有数:搞35亿日元的土木工程将会有多少回扣。因此,三轮才决定亲自出马指挥。 三岛高尔夫球场的建造工作就成了三轮社长的“专有领地。” 这块专有领地内的,众所周知的但没有予以捅破的诡计——二亿四千五百万日元的回扣彻底暴露了。 佐野等三人的沉默正是因此而产生。 这块社长的专有领地平时是无人敢于踏入的。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进入了。 “人江恒子说过这2亿4500万日元干什么用了吗?”佐野慢悠悠地问大桥。 其实,昨晚在大桥向佐野打电话时就谈过这件事了,但为了牵制三轮社长的影子——工藤有必要再一次问及些事。 “她说从交易费中追加了5500万日元,凑成3亿日元,以横浜人造丝公司职员协力会的名义从山村证券总店买了国债,职员协力会是我这个总务部长管理的,但……” “难道你不知道?”佐野故作惊讶地问。 “从未听说过。” “用不着再问工藤了。” “……” “说不定建造高尔夫球场也是工藤你向社长鼓动的吧。” “不……”工藤慌忙否定。 “真实情况大概不好说吧。” “是社长的主意。” “这个问题就算了。工藤,你大概不至于去做那种可疑的事吧。” “我吗?” 工藤瞪大眼睛问道。 “譬如,从左古园林公司通过别的方法收取小费什么的?”佐野不露声色地问。 “专务,您怀疑我?” “是担心,不是怀疑。” “我认为,35亿日元的总预算能给百分之七的回扣,左古园林公司也尽了大努力了。” “不过,人江恒子说过,费用都有虚报。基建费虚报了2亿日元,植树费虚报了1亿5千万日元。虽说回扣是百分之七,但左古园林公司并没有丝毫的损失,只不过出了一点零头。” “关于植树,究竟是要2亿日元还是2亿5千万日元,只有等整个工程结束以后才可算清楚。” “那么是她乱说的?”佐野揶揄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别争了。” 佐野轻声制止住工藤,他认为对工藤的牵制奏效了。 “我认为问题在于人江恒子的意图。”大桥继续汇报。 “嗯……” “她手上一定有西池副社长的记事册。” “开始说好是200万元,后来大桥君又提到了300万日元。” “而且还保证让银座堂买下那枚三百五十万日元的戒指。” “不过她还是说没有记事册?” “是的。” “她究竟打算干什么?” “看来不是单纯地捉弄人。” “帮她把350万元的戒指脱手,而且还再给300万日元如果她只是想打听价格的话就该拍板成交了。” “捉弄人可是一分钱也得不到的。” “也许她是想通过恶作剧来抬高那个记事册的价码。” “这也有可能,不过她也许是为了替西池副社长报仇。” 大桥用手帕擦着谢顶的前额说。 “什么?” “为了消除已故副社长的遗憾……” “你胡说什么?副社长是死在人江恒子身上的,是在最兴奋的快感中上天堂的。怎么会有什么遗憾的事。”佐野露骨地说。 “在放有双人床的爱情旅馆里,和年轻女人在一起,而且副社长死时赤身裸体。我想事实胜于雄辩嘛。”佐野猥劣地说。 “只是她说社长和会长干了坏事,如果把这话理解成副社长是迫不得已才为社长他们这样做的,那么,我认为人江恒子的行为是搞报复这种看法就可以成立。” “这也太牵强附会了。”佐野依然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 “是吗?” “副社长只不过是把年轻的漂亮女人当玩物,当泄欲工具,你想他会对这种女人开口一个遗憾,闭口一个可惜地诉说自己的苦恼烦闷吗?要是我的话,我就及时享乐。” 佐野咧着嘴嘲笑,并把眼光转向工藤,工藤冲着佐野略微点头。 “这么说不是讨价还价喽?” “那个女人还是想要钱!” “时间一拖下去,她也许会捅给新闻界她有这种意图吗?” “目前似乎没有。” 大桥答复工藤。 “很有可能会走漏消息。” “这太可怕了。” “不过,我们这方面也确实有些事情不大好办啊。” 佐野自言自语似地说。 “那天临走时我说过还要再和她见面。” “她同意了?”佐野感兴趣地问。 “只要请她吃一顿,她就会出来。”大桥的话中充满了自信及鄙视的口气。 “可她为什么要躲着工藤呢?不过,她知道工藤的情况,我想大概是怕他吧。” “尽快地再和她见一面,只要能把记事册弄到手,再加点钱也行。” “最多500万日元,行吗?” “嗯,如果价码抬得太高,会使她了解我们的意图。” “总之,她要讨价还价就答应吧。” “工藤君,请把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全部转达给社长。”佐野叮嘱说。 <er h3">3</h3> 靖子隔着橱窗窥探狭小的店堂,店内一个客人也没有。 最近的时装店除了连衣裙,衬衣和裙子外还卖妇女服饰和袜子。人江洋货店却只卖女式衬衣和连衣裙。因此店里当然清静。 晚上7点,灯火通明的店堂准备关门打烊。 “人江小姐!” 靖子站在门口笑着向正在收拾衣物的恒子打招呼。恒子回过头来,惊奇地看着靖子。 “哟……” 恒子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要打烊了吗?” “正在准备。” 这时,恒子的母亲秀子走了过来。 “欢迎您光顾。”秀子热情地说。 “可以看看衬衣吗?” “请吧。” 恒子瞥了一眼走过来的靖子,从正在收拾的衬衣中拿出一件。 “这件藏青色的素雅大方。” “哎,是不错。” “这件白的带有花边,很令人喜爱。” “往后会时兴短袖的吧。” “是的,不过,一到10月也就可以穿长袖了。”秀子又退回里屋去了。 “以前,我有一件暗紫红色的衬衫,非常喜欢。那种颜色的不太多啊。” “店里现在有黄颜色的,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恒子变换了口气问靖子。 “噢,正好到附近有点事,就顺便来这看看。” “找我有事?” “一起去喝点茶吧。” “好的,去吧。” 恒子爽快地点了点头,对着布帘喊到:“妈妈,这儿就麻烦您了。” “等你收拾完再去吧。” “不用了,反正这些事只有妈妈才会搞,到隔壁的咖啡馆去吧。” “大街上人真多啊。” 恒子拿着挎包,和靖子一起出了店门。青山大街上车流不断。二人进了人江洋货店隔壁的咖啡店,一进门,咖啡的飘香使人忘却了黄昏的疲劳感。 二人要了美式咖啡和苹果焰饼。 “一到这个时候,肚子就饿了。” “哎,我也是。” 二人一边说着要馅饼的理由,一边相视笑起来。她俩已是第3次见面。第1次在旅馆见面时,靖子的态度咄咄逼人,第2次见面,则是探求的态度,而这一次显得十分亲热。 “还没找到工作?”靖子喝了口水的问道。 “我想10月以后再找,找了好些地方,听说我28岁了,就都回绝了。” “哎,是吗?” “他们问我考不考虑结婚。”恒子笑着说。 “当然要结婚喽。” “是啊,我说是打算要结婚的,可她们却说:恐怕最近就要结婚了吧……” “人江,结婚的事怎么样了?” 靖子像是突然想起来似地问道。 “前几天我刚告诉过你,现在没什么大变化。” “那倒也是。” “我跟你说一点真心话吧。” “哦,什么话?” 听到恒子话中有话,靖子抬起了头。刚冲好的咖啡和馅饼端上来了。靖子只往咖啡里加了一点牛奶就用匙子搅和起来。 “结婚的事先放一边,我可是不太喜欢女人。” “啊?” 靖子端着杯子,不由地一愣。 “和男人在一起说话,经常给人以偷快的感觉,和女人在一起闲聊,什么意思也没有。” “啊,你是说我?” “不是,我是说一般情况。” “这倒也是。” “所以我也不愿和妈妈住在一起。” “但是也没法子啊!” “我特别喜欢男子。” “我也是,和男子在一起就十分愉快。” “是吗。” “和女性在一起没有紧张感。提不起情绪。” “男子也是如此吧。” “这一点男子比女的更明显。” “但是公司可是男性社会啊。” “因此他们才更希望能和女人在一起。” “听了你的话,我可放心了。” 恒子脸含微笑地说。 在同性的靖子眼中,恒子的微笑充满了女性特有的魅力,她想,像恒子这种类型的女人应该尽早结婚拥有家庭。 “可是,现在真正的男子汉太少了。” “但是我认为男人好。” “当心,也有讨厌的男人。” “我和男子在一起,就感到一切都必须为了男的,因此,也许我的男性命运不会好吧。” “也许我们俩的男性命运都不好。” “所以我还是不喜欢同性。” “不谈这个吧。” “埃……” 恒子微笑着用小叉子叉起馅饼。 “你和我们公司的大桥总务部长见过面?……” 靖子边吃馅饼边问。 “见过了,是在银座。他请我吃了罗马蜗牛。人不错嘛。” “不错?” “葡萄酒也很香。” “我说人江,你肯定对男人很痴情。” “可不,别人都说我对男人痴心。” “我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大桥部长那种人。” “他像父亲一样。” “这么说,你认为副社长也像父亲喽?” “他很慈祥。” 恒子的话使靖子不由地苦笑起来。对于六十四岁的西池来说,能和28岁的年轻女人,且娇美温柔的恒子云雨交欢,简直如同做梦一般。况且恒子既不要报酬,也没提什么要求。因此,即使花钱给她买一个戒指也没什么不可的,何况送给她的戒指还是别人给的。西池当然会亲切地对待恒子。 “你和大桥部长谈了些什么?” “高尔夫球场的事。” “我们公司搞的三岛高尔夫球场?” “对,我感到他是想试探我,就不仅说了银座堂的事,还谈到了高尔夫球场的情况。” “什么情况?” 靖子喝着咖啡,若无其事地问。 “啊,你不知道?” “三岛高尔夫球场的事,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大桥好象也有点吃惊。” “公司的秘密我们怎么会知道?!绝对不能公开说的嘛。” “是吗?” 恒子两肘支着桌子,手腕纤细,皮肤细嫩、白净。 “尤其是上头的事,虽也常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可我一点儿也不知道银座堂等情况。” “也许吧。副社长不是送给我一枚黑珍珠戒指吗,大桥部长说我随时都可以拿去退给银座堂。不过,我告诉他我还不打算卖。” “把这个卖掉、再买个30万日元的普通戒指……” “是啊,这也可以。” “既然已和银座堂谈妥了,况且副社长也已去世了,还是卖了吧。” “但是,大桥是有条件的。” 数日前两人在此见面时,咖啡店里没多少客人。可今天也许是正赶上时候了,客人几乎全坐满了。店堂内传来流行歌曲的音乐。 “条件?” “说是用300万日元买副社长的记事册,还要我不向别人说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众多事情。” “你不是没有副社长的记事册吗?”靖子无意识地问。 “我从没向人说过我有记事册,可大桥好象认定我有。” “实际怎样呢?” “实际上我有。”恒子微笑着说。 “哦,有!” 靖子不由地提高了嗓门。 “有,副社长交给我的。” “果真有啊。” “我可是第一次告诉别人啊。” “因为你了解很多情况,所以大家都认为这些事说不定全写在副社长的本子上。” “这又怎么样?” “特别是大桥部长,搞总务的,擅长涉外工作、会见各种各样的人解决纠纷。他的直觉超过一般人。” “真厉害。” “那么你承认了?”靖子探起身子问。 “我向他说没有。” “哦,为什么?” 靖子为了不让恒子注意到她如释重负的心情,回看了她一眼。 “副社长去世前一星期把记事册交给我,当时他说,说不淀这本记事册价值连城。他还说,我一直没给你做什么,所以,万一有事,凭这本记事册也许就能吃一辈子。……” 西池的那本记事册中有着价值千金的内容。事实上,恒子只不过稍微说了一点点记事册上的内容,就让对方慌乱起来,计财科长工藤来访,打电话求见,总务部长大桥请吃法国菜,还说要用300万日元买下记事册。望月靖子的来访肯定也是与此有关。对于横浜人造丝公司来说。这本记事册无论花多大代价也必须要回去。这样就当然会付给恒子一笔一生也受用不完的钱。 “副社长说了这些吗?” “讲得清清楚楚。” “这么说,副社长预感到会脑出血去世?” “这我不知道。不过近来好象他一直很疲劳。” “可脑出血什么的是无法预感的呀?” “是啊。” “也许副社长有什么考虑。我想他把记事册交给我是为了阻止社长、会长他们干坏事。” “社长和会长他们……” “贪污了3亿哟。” “什么?” “从横浜人造丝公司职员协力会的名义,买了3亿日元国债,社长和会长私分了。” “这种事也……” “这笔钱包括修建高尔夫球场的回扣2亿4500万日元及公司的交易费5500万日元。” “收回扣?” “左古园林公司给的。” “这是真的吗?” 靖子感到纳闷。这当然也是在试探恒子,专务冈比与志也认为大的士建工程是会有回扣的。事情也许正如恒子说的那样。 “记事册上写着,当然是真的,工程费用写得也很详细,哪一项虚报多少,可以有多少回扣,全是社长和左古园林公司商量后定下的。” “这些情况都有详细记录?” “是不是真的,可以调査嘛。” “怎么査?” “把记事册给报社不就行了。” “……” “这种事传到新闻界,公司可就麻烦了。” “可不是吗,这是一件大事。” “那么,我们就试试看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一时也找不到工作,整天在店里帮忙也闷得慌。又不是我做了坏事,管它闹成什么样,与我无关。”“你是为了解闷?” “记者们可是喜欢这种事啊。” “这样做太过分了吧?!” “是吗?” “以后你想不干,可记者们却不会松手。” “我想大桥说用300万日元买我手上的黑记事册,如果我不做点什么,恐怕他是不会知道这本记事册值多少钱的。” “我也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职员,我只是说别去找记者。” “我想看看究竟会出多大的问题,最后结果如何。” “不用试也知道,没必要去试。” “问题确实很重大吧。” “弄不好社长和会长都会被捕,贪污金条啦,私分国债啦,全是寡廉鲜耻的事。” “副社长决不会说谎,所有一切都是事实。” “嗯。” 靖子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虽说是到附近办事顺便来看看恒子,其实,靖子是为了帮助冈比与志探听一下恒子与大桥见面后说了些什么,一下班就专门赶来。 结果,终于查明了恒子掌握着记事册。 现在无法弄清的是恒子的意图,她打算干什么?尤其担心的是记事册是否会流传到舆论界。 记事册一旦落到新闻界手中,丑闻一张扬出去,公司的名誉不可避免的将受到损害。最坏的情况是社长、会长辞职,现在的二位专务中的一位将登上下任社长宝座、形势发生新的变化。 冈比与志负责营业和生产。 佐野负责总务、经理两部,而计财科属总务部管辖。一旦社会上追究横浜人造丝公司的责任,作为掌管计财科的经理部最高负责人,佐野的处境将会困窘。 从目前情况来看,冈比与志是清白的。局势对他有利。靖子想,在和佐野的竞争中,与其捂住恒子的嘴,不如促使恒子转向舆论界,搞乱公司,积极创造促成社长退位的局面。 这种做法应是可行的。 为什么足智多谋的冈比与志会没有这种想法?—— 靖子认为他是胆怯。 作为一个薪俸生活者,是难以下决心走上谋反之路的。 然而,如果有信心能收拾混乱局面,就应该干,在目前的情况下,如果佐野被提名为下任社长,冈比与志就不知是否还能留在公司。 靖子觉得这个赌注值得下。 不论靖子怎么考虑,只要冈比与志不下决心,还是一事无成。 “你还准备见大桥部长?”过了一会,靖子若无其事地问恒子。 “他说,这两、三天内还要见我。” “那你呢?” “我说只要有好吃的就行。” “请客容易,反正是用公司的钱。” “不过,如果我轻易地去了,会被他瞧不起,认为我还是想要那300万日元。” “对,会被人瞧不起。” “所以,现在我不想见他。” “你不见大桥部长,会不会去找舆论界?” “我并不打算立刻去。” “这我就放心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 “那笔够用一辈子的钱,你真想要吗?” “嗯,怎么说呢?” 恒子表情认真地说。 “要说用一辈子的话,会有多少呢?”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横浜人造丝公司的社长和会长私吞的钱合起来有5亿5千万日元。” “会不会有这些钱的一成?” “我从来未认真考虑过钱的事。” “1千万日元怎么样?” “要是把记事册交出去,我会感到寂寞的。我打算最近到山村证券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卖给横浜人造丝公司职员协力会3亿日元的国债,还准备去问问左古园林公司有没有给过回扣。” “你这样做是不会得到认真答复的。” “得不到答复也行,这不也很愉快吧?” “你这人真怪。” “喔,怪吗?” “这样做不好,还不如去见见我们专务。” “哦?” “他是横浜人造丝公司董事中的美男子、虽说是专务,但也只有57岁。爱好运动,人又风趣。” “他叫什么?” “冈比与志专务。” “那么了不起?” “当然。是我们公司公认的杰出人物。” “单是谈谈话就会让人有兴奋感。” “哟,真的吗?” “我去和他说说,让他请你客,日本菜,中国菜都行。” “这好吗?” “这可以解解闷,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去见见吧。” “明天让冈比与志专务给你打电话,行吗?”恒子抿嘴同意了。 靖子脸上也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她完成了冈比与志交给的任务。 <er h3">4</h3> 从公寓到南青三丁目的人江洋货店步行也只有10来分钟的路程,所以,母亲秀子只要没有特殊的事情,每天都是10点10分以前离开公寓,10点半开始营业。每周或10天要采购一次货物,有时8点就离开公寓,在横山町的商店街转转,稍晚一点,11点半左右开始营业。 上午几乎没有生意可做,下午2、3点钟才偶尔有几个参拜神社的过路客人进店。按理,上午可以不开店,但做生意不能那样,秀子都是尽量在10点半开店,恒子通常在11点半左右就能帮完洋货店的忙。 恒子去上班的时候,秀子总是想着自已一个人干,尽量不让女儿帮忙。 恒子心烦意乱时就不到店里去,一旦忙起来,秀子会打电话叫她。偶尔有些牢骚,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愉快、自由的。 倘若找到了新工作,那只有星期六和星期天才能帮上一把。 呆在公寓里也没有什么事干,便想着去店里转转。恒子看了看表,已经过11点了,这时,冈比与志的电话打来了。 “我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专务冈比与志。”冈比与志一丝不苟地说。 “昨天我从望月那儿打听到了您。” 望月靖子说第2天让冈比与志打电话,所以,恒子一大早就惦着,很想知道冈比与志是个什么样的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低沉有力,很有男子汉的味。 “其实,已故的西池副社长是特别关照我的。” “喔,是吗?” 据靖子说,他是个强有力的人,她很想尽快见到他,可他的话一出口,不免让恒子一惊。 “我担任营业部次长的时候,西池先生是常务。是他的栽培我才当上了部长。” “我听望月说,冈专务是个强有力的人。” “哪里,哪里,承蒙西池副社长的指教,不胜感谢。” 冈比与志语气稳重,很有绅士风度。恒子当然清楚,这个冈比与志是与西池一道竞争下期社长宝座的候选人之一。冈比与志以郑重的态度出现,给她的印象不坏。 “您这么说,我想副社长也会高兴的。” “人非草木嘛。” “是啊。” “听说人江小姐您有秘书资格?” “是一级资格。” “很不错。那么,我想副社长一定一直在考虑您的就业问题。” “是的,他挺关心。” 恒子心平气和的回答,似乎最顺着冈比与志的指挥棒转,可见她对冈比与志印象确实不错。其实,西池并不像恒子说得那样。当时。恒子请他帮忙,去拜访西池,去了3次也不见西池有何表示。他每次都乐呵呵地答应帮着询问。西池说目前横浜人造丝公司秘书已满,与他们共事的合纤公司里他有很多熟人,因为有业务往来,任何时候都可以介绍,请恒子放心。 两个月后的一天,西池邀请她吃饭,西池是一流企业的副社长,又答应替她找工作,恒子也需要得到他的帮助。她觉得对方一番好意相邀。辞之不恭,就随他去了。 新宿高层旅馆刚开始不久,27层西餐馆里,客人稀少,空空荡荡的。饭后,西池劝恒子喝白兰地。 “在家里,饭后我总要喝一杯白兰地的。”西池拿着白兰地酒杯愉快地说。 恒子的酒量有限,对水威士忌一杯,啤酒或葡萄酒一杯半就够了。由于饭前喝了点啤酒,所以,白兰地很见效果。虽然未醉,却感疲乏。 西池在11层订了房间。 “明天早晨7点钟我有个会。” 西池告诉恒子,开会时他经常住在旅馆里。事实上,日程表安排得很满的时候,才在旅馆里过夜。所以,西池的话算不上撒谎。 恒子很快被领进了房间,西池像打谜语似的问恒子:“讨厌我这样的老头吧?” “没有的事。”恒子微笑地说。 “那么,和我一块上床好吗?” “您想那事?” “嗯,你光着膀子就行了。” “好哇。” 或许是由于开场白说得自然的缘故,恒子对他颇有好感。加上酒后体乏,所以就答应他了。并不是因为醉了,也不由于有求于他,听西池说光着膀子就够了,她就一块儿上了床。恒子十分清楚,西池并不会就此罢休的。 恒子想如果对方对她有那种想法。不妨和他玩玩。关于性行为,她没有那个意思,即使对自称老头的西池也不例外。但她对男人触摸自己的敏感带并不反感。反过来,触摸男人的那个部分她也不感到厌恶。她并不想通过性行为的方式来体验那种性感。她还不大清楚,从快感这一点来说,男人的调戏更能燃起她体内的欲火。 她也曾想过,希望男朋友裕辅紧紧地拥抱她。与其说她是希望通过直接的行为来获得满足,不如说是由于精神上的饥饿感使得她寻求与异性的交欢。她和异性在一起时,也常想着去触摸对方,这可能是出于她的一种女性生理需要或母性的本能。 “你真和我一块儿上床。” 西池对恒子爽快的态度表示惊讶,近乎反问地说。 “只要副社长需要,我可不嫌弃副社长啊。” 恒子以她常有的微笑对西池说。 正巧那天西池很紧张,以至于不能为所欲为。但是,从那以后,他总要寻找机会见见恒子,或一块吃饭,或去旅馆,每月3、4次。女性温馨的肌肤使得西池再也不想让恒子离开她去就业,一旦恒子言及就业问题,他就会含糊其词,敷衍搪塞。到头来,西池一次也不曾认真考虑过恒子的就业问题。当然,对冈比与志她不可能如实相告。 “耽误您的时间了,可我务必要见见您。今天有空吗?”冈终于言归正传了。 “有空。” “如果晚上方便的话,晚上7点见,怎么样?” “行吗?” “我们是不是边吃边谈?” “喜欢吃什么,请说吧!” “只要好吃的,什么都行。” “是吗?” “但是……” “但是什么?” 咱俩见面,难得美餐一顿,要是您也像大桥部长那样的话,那就太失望了。 “咱们谈谈记事册的事情。” “喔。副社长的记事册在我手里。” “您能不能把它转让给我?”冈比乘机直截了当地说。 “大桥部长他说想购买。” “那多不好。”冈比说话自始至终很谨慎。 “我不知道怎样才好。” 恒子说的是真心话。她确实不知道应该怎样才好。大桥当初出价200万元,后来加到300万元,她对此特别敏感。所以,她把话说得很活,告诉靖子,说记事册的价值差不多够她吃一辈子。 冈比与志没有马上做出反应,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请允许我考虑考虑,副社长说够吃一辈子,要是那样的话,将会怎样呢?” “可是……” “听望月说,你们还谈论婚事了?” “是的。” “要是您结了婚,就不再是一个人了。我想,够吃一辈子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有点出入了。” “出入?什么意思?”恒子把听简往耳朵上靠了靠,反问道。 “无论对谁,婚姻生活能够和和睦睦,是再好不过的。” “嗯。” “丈夫勤勤恳恳地工作,妻子做个温柔的贤内助。我想,这样的婚姻才美满,幸福。” “言之有理。” 恒子也这么想。要是父母一直能够和睦地在一块生活,一定会很幸福。 “金钱和地位并不就等于幸福。年轻人结婚有自己的房子,把房租节省下来,小日子就能过得很舒适。” 冈比与志,巧妙地鼓动着三寸不烂之舌,希望恒子能在条件方面作点让步。恒子的话是以被私吞的五亿五千万的总额为基础的,冈比的意思是想按一般情况进行支付。 “望月是不是说过1千万元左右?” 既然提到了价钱,恒子很想看看他的意图。 “如果您有什么希望和要求的话,请尽管讲。” “没有什么希望。” “1千万元,您看行吗?” “我只说了记事册在我手里,还不曾说要卖。” “希望您能转让,我们不在乎1千万元。” “如果现在就必须回答您的话,今天晚上的饭我就不去吃啦。” 恒子心平气和地说,并不想给对方强硬的感觉。但这毕竟不是一句客气语。 “什么事?” “请别生气。那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如果您要转让记事册的话,不要让给大桥,务必请交给我。好吗?” 靖子所说的那种“强有力”的感觉,恒子渐渐地体会到了。这一体会来自冈比与志的一番话。 “哦?” “能答应我吗?” “为什么?” “1千万比300方可多多啦,我想,人江小姐为此事操的心一定不比我少。我这样说自然有它的道理。您说呢?”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恒子语气显得非常平缓,似乎对冈比与志的话无动于衷。 “人江小姐,您不希望西池副社长当上横浜人造丝公司的社长吗?” “这个……” “可是,副社长现在不在了。” “是呀。” “现在,您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呢?” “为了您能了解我,今天晚上咱们好好地聊聊吧。” 冈比与志的态度认真,话语诚恳,完全是以一种商量和平等的口气要与恒子合作,使人江恒子感到了一种被紧紧搂抱住的男人的力量。人江恒子心里热乎乎的。她想,毕竟是专务,和部长就是不一样。 正文 第六章 六失落的角逐 <er top">1</h3> 恒子拎着装满东西的纸袋,慢慢登上公寓外面的楼梯。周围的空间被住宅的屋檐所占据,给人以一种窒息感。 来到房门前,恒子放下手中的纸袋,从挎包里拿出房门钥匙,正要把钥匙插入锁孔时,从屋内传来了耳熟的音乐,恒子心里充满了疑问。 星斯六下午4点刚过。恒子把耳朵贴在门上。 每逢星期六,星期日及节假日,裕辅肯定要去向新客户推销汽车,他的口头语是:“汽车推销员没有休息日。” 恒子来是为了给他收拾一下房间,还买了一些菜准备给裕辅做晚饭。 一推门,开着的。恒子心想,也许今天工作结束的早,裕辅已经回来了。她重新拎起装有蔬菜和肉的纸袋走进屋内。“裕辅在家吗?” 恒子朝屋内探望了一下说。裕辅正躺在靠窗的榻榻咪上听音乐。 “啊……” 裕辅只是稍稍抬了一下头。窗子大开着,但视野空间却极小。 “我想你今天也上班,就打算来帮你拾掇一下房间,菜也买来了,我来做晚饭吧。” “算了,别搞了。” 裕辅把头枕在手臂上,看着天花板说。 “那么,出去散散步吧。” “嗯。” “你想打扫卫生?” 恒子把纸袋放在狭小的卫生间前,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裕辅说。裕辅上身穿着白球衣,下身穿着日常的布裤子,光着双脚。 榻榻咪上乱七八糟地放着烟碟,汽水瓶。 “不用扫啦。” “为什么?” “没什么……” “今天没去上班?” “这个星期有些疲劳就没去。” “那你一天都是在家这么躺着的?” “嗯……” “唉呀,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想和你一起出去。”恒子坐到裕辅身边,撒娇地说。 “我需要休息,出去一转,又要累了。” “午饭怎么吃的?” “上街吃的。” “所以说,你要叫我来就好了。不出去至少可以给你做做饭呀。” “偶尔我也想清静清静。” 裕辅还是盯着天花板,说话的口气显得很生硬。 “是吗,那我给你沏茶去?” 恒子感觉到裕辅不高兴,站起身来。 “不用了。” 裕辅以拒绝的口气说。 “你想喝点什么吗?” “什么也不要。” “怎么了?” “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你是为我妈妈到你公司去而生气?” “……” “真对不起。妈妈也真是,多管闲事。” “听你母亲说了吧?” 裕辅把话头扔给恒子。窗子虽然开着,因为是朝东的,使人感受不到阳光。 “什么事?……”恒子伸脚坐了下来。 “你妈妈问我,让你打扫房间,洗衣服,有何打算。” “所以我不是就妈妈去找你这件事向你道歉了吗?!请原谅她吧。” “我不是为你妈妈来找我而生气。” “是我愿意搞的,妈妈不会多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恒子避开了裕辅尖锐的话语。裕辅又默不作声了。立体声唱机传出的流行歌曲的旋律在相互沉默的二人之间回旋。 恒子抬起一直低着的头说:“喂,我去把房间收拾一下。” “别收拾了。” “这三、四天都没打扫了。” “灰尘多又不会死人。” “瞧你说的。干净点不好?!请你出去散步半小时。” “我不是说过,这些事别搞了吗?!如果你实在要打扫,我出去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你上哪去?” “到朋友家去呗。” “那该怎么办呢?” 恒子再次在裕辅身边低下了头。裕辅跳起身来关上了立体声唱机。 “我想,还是明跟你说吧,我没有和你结婚的意思,如果让人觉得是我一直在拖着你,我可不好办。” “我不这么想。” 恒子伤心地说。屋子里更暗了。 “那你怎么想的。” “如果你觉得打扫卫生,洗衣服给你添麻烦的话,我就不搞。” “不是这个。你和我这样下去不会有结果的。你妈妈也说了,你已经28岁了。” “你是说结婚的事吗?” 恒子欠起身子拿过烟碟,放在裕辅面前。 “当然了。你也是要结婚的。” “还是别老跟着我为好。” “裕辅你真想去相亲?”恒子屏住气问道。 “所以你就别再管我的事了。” “那么你要去相亲?” “对。” 裕辅厌烦地说。 “她是谁?给我看看照片。”恒子固执地坚持着。 “没照片!” “哎呀,为什么?相亲时应该有照片吧。” “只是在父母那里看过,我没有。” “是吗,她漂亮吗?” “―般。” “你很满意吧?” “谁说的?!” “如果不满意,你大概不会去相亲吧。” “我也是不得已啊,父母整天盯着我说。” “那么,我是不是影响你了?”恒子说。 “要是谈定了,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交往了。不过,即使没这件事你也应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 “自己的什么事?” “自己的婚姻大事。” “我只考虑你的事。”恒子嘟嚷着说。 裕辅烦躁地吐出吸入口中的烟。恒子的话也是使裕辅发烦的一个原因。 “那件事我也和你妈妈谈过了。” “以前公司里的内海的事?” “……” “我从未和内海一起去过旅馆。” “算啦,别解释了。” “肯定是弄错人了。”恒子认定是认错了人,不是自己。 “为什么?” “你说过有照片,我想那是吉山,经理部的吉山野莉子,她的背影很像我,发型也和我完全一样,别人常把我们俩搞错。” “不,确实是你。”裕辅说。 “但我确实没和内海到那种地方去过。” “那么,海外旅行也没去过?” “喔,那是和内海夫妇俩一起去的。内海没孩子,他夫人想收我做养女。不过,我有母亲,就回绝她了。”恒子的两颊总算浮出了微笑。 “我不信。” “可这是真的呀。他说要我去当养女,我怎么会和他去旅馆呢?” “……” “小金井内海的住宅里有一间房间专门为我准备的。” “好了,别说了。” “哎,为什么?” 恒子完全恢复了平时的微笑。她认为只要话说的圆滑,不论怎样都能说服裕辅。 “反正这已和我没关系了。”裕辅背过脸去。口气生硬地说。 “你不相信我?” “既然你说没有那码事,我再纠缠于此也无济于事。” “内海是董事会顾问。” “……” “年龄和我爷爷差不多。” “别说了。” “我希望你相信我。” “总之,我最近要去相亲,你呢,也认真考虑一下自己的终生大事。我已说过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你让我相信又能怎么样?” “妈妈没去你们公司前,你一直对我很好。” “无论什么事都会有转机。” “一定是妈妈说了些什么吧?” “说我滑头也好,什么也好,就当成什么也没发生过。行吗?!” 裕辅毅然地说。 “内海太太说了,等我结婚就分给我一些财产。” 恒子一改刚才的口气,眯缝着眼说。 “……” “内海并不是大财主,他在小金井的住宅有二百坪左右。可以卖2亿或3亿日元,所以他们夫妻俩晚年是不用担心的。他们说了,即便我不当他们的养女,结婚时也要买一套公寓给我。” “为什么?”裕辅很感兴趣地问。 “还不是因为喜欢我。虽说是高级公寓,也不会是很豪华的,只要够婚后生活的就行了。有1500万日元也就差不多了。” “白白地买一座价值1500万白元的高级公寓给你?” “要是我当了养女,就可继承全部遗产,但我说过不能去当养女,太太就和内海先生商量,送一份财产给我作为结婚礼物。” “1500万日元,数额可不小啊。” “其实,他们也没说1500万日元,只是说要买一套高级公寓。所以我也不知道是给多少。总之,是要给的。” “这不很好吗?”裕辅把烟头在烟碟中掐灭。 “很好?” “你结了婚就可以得到一套高级公寓,所以还是趁早结婚的好。我可不相信当今会有这种奇特的人。” “哎,这是真的。” “所以说还是早点结婚,可以得到一套公寓。” “我是告诉你。”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不相信,而且要买住房我要靠自己劳动去买。我可不想再上你的当了。” “你说我扯谎?” “搞不清楚。”裕辅摇摇头说。 “那么,下个星期我就去请内海太太把那笔钱给我。” “能要的东西乘早要,趁还没改变主意。” “你可别这么说。” “我们的事就到此结束吧,请你把房门钥匙留下来。明着告诉你,我已没有和你结婚的意思了。如果有合适的人,我就和她结婚。因此,把钥匙放在你那里就不太好了。” “在你没正式结婚前我不想还给你。”恒子的脸上失去了笑容。 “为什么?”裕辅责问道。 “不想还。” “这我可不好办呢。” “不过,我不会打扰你相亲的。” “我们之间的事可从没订过什么协议,你说对不对?” “这我明白。不过,迄今为止。你怀里抱着的女人难道不是我吗?尽管现在你嫌弃我,但是我要弄清楚,你一直抱着的女人究竟是不是我。” “我又没说过讨厌你。”岩泽裕辅辩解似地说。 “岩泽,你可真会耍赖啊!”恒子气得指着裕辅。 “男人嘛,就是这样。你不同样也是很兴奋的吗。” “好,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现在倒真想兴奋兴奋,抱着我……” 说完恒子站起身来,粗暴地把裕辅身后的窗子关上,拉上窗帘;把门从里边反锁上,又转身打开壁橱,从中拿出被褥。 “你……” 恒子利落的动作使裕辅感到有些胆怯,摸不清她想干什么。 恒子抱着刚拿出来的被子对着裕辅说: “什么你也很兴奋,你是想找借口推托吧?告诉你,我还没能那么充分地享受过,现在就要让你来满足我。” 恒子垫了一床褥子,又铺上床单,放上双人枕头,当着裕辅的面解开了衬衣的纽扣。恒子感到体内有一种冲动。 “喂,你给我住手。” 岩泽裕辅盘腿坐着,用力地摇着手,像是要遮挡什么似的。 “为什么?” 恒子停下正在解纽扣的手,微微地歪了歪头问道。 “你这是想干什么?我们不是正在谈分手的事吗?” “这我知道。不过,你当真以为能让女人高兴?要真是这样的话,现在我就想请你让我高兴高兴。” 恒子脱去衬衫和裙子,当着岩泽裕辅的面取下了白色的乳罩。丰盈的乳房展露在裕辅眼前。 裕辅看着眼前彻底袒露的恒子的肉体,感到自己也开始有了变化。原始的冲动,和恒子长期以来一直保持的情爱使他忘却了刚才的不快。 “抱着我,紧紧地抱着我。”恒子动情地吻着裕辅。 “嘿,真拿你没办法。” 裕辅说着和恒子一起躺到刚铺好的被褥上。 <er h3">2</h3> “社长,人江恒子的问题解决得怎样了?” 专务冈比与志冷不防地问三轮社长。星期一例行的常务会议上午10点开始。三轮社长9点刚过就来到了公司。冈比与志为了等候三轮上班,推门进了社长室。 “人江恒子?” 刚上班的三轮坐在社长椅子上,无意识地皱着眉头说。 “是的。” “有什么情况没有?” 三轮佯装不知地问道。 “10多天前,我曾向社长建议尽早采取措施。” “嗯……” “我想问问具体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很显然,对于三轮社长来说,人江恒子的问题很棘手。正因为如此,要说的话,只能从正面向三轮说,而且要让他感到自己没有虚假、是真心关心。 否则就会给三轮以不愉快的感觉,因此冈比与志开门见山地问了社长。 “你提醒过我,大桥和工藤他们正在商量着干呢。” “具体的进展情况,社长知道吗?”冈比与志仍然紧紧追问。 “听说大桥去见了那个女人,谈了不少问题。” “谈了哪些问题,结果如何?” “这个嘛……” 三轮戴上玳瑁框的眼镜,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花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这件事如不及早处理,我认为就没什么意义了,为什么现在还迟迟没解决?” “我想他们是在尽力办着呢。” “也许他们的行动没抓住重点吧!” “不会吧!” “其实社长,星期五我见到人江恒子了。”冈比与志上前一步对三轮说。 “什么?” “晚上在六本木一起吃了晚饭,和她好好谈了谈。人江恒子的母亲在青山经营洋货店,我是通过批发店的关系见到她的。” “你,见到她了?” 三轮皱着眉头,抬头看着冈比与志问道。 “见到了。为了弄清事实真相,正好有机会,我就去见她了。” “是吗,其实大桥也只和她见过一次,星期五下午;就是你晚上去见那个女人的同一天,大桥打电话约她见面,她没答应,说是让下星期再给她打电话。看来是因为要和你见面才拒绝大桥的。” “这个可能,我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才碰上她的。” “不是事先约好的?” “别人告诉我能见到她,所以我才临时决定见面的。我认为打电话这些方法收效不大。” 冈比与志毫不犹豫地回答。 佐野他们的工作现在进展不顺利,这对于冈比与志来说是个抢功的绝好时机。冈比与志是星期五上午给恒子打的电话,后来大桥给恒子打电话遭到拒绝等情况是听恒子自己说的。 冈比与志想,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他曾直截了当地对恒子说过,要出让记事册就请让给他,不要转给大桥。 冈比与志确信:恒子现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现在谁能牢牢控制住恒子,谁就取得了解决公司二位首脑丑闻的主导地位。大桥遭到恒子的拒绝,而自己却与恒子一块儿进餐,并且恒子还答应下星期尽早再见一次面。 只要今晚或者明天,恒子的记事册一落到自己手上,那么,胜负就可以定局了。 “人江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没什么大能耐。” “是的。不过,虽说她只是个小姑娘,但也不能小看啊。”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从西池副社长那里弄到了一本引人注目的记事册,虽然她一直在打马虎眼,但我认为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这么说,西池的记事册果然在她手上?” “这我已经査明了。不过,这本记事册是怎么搞到手的,有点……” “她说什么了吗?” 三轮挺直身子靠在椅背上,看着站在桌前的冈比与志。 在进入社长室以前,冈比与志吩咐过秘书科的冲野,不要让任何人进入社长室。 “她多次说过5亿5000万日元的事。” “什么?” 三轮皱着眉头问。 “她说银座堂是2亿5千万日元,在山村证券总店买的3亿日元国债与三岛高尔夫球场有关连。” “……” “她说的数字很具体详细,她甚至还说国债是以横浜人造丝公司职员协力会名义买的。总之,我想西池副社长把这些事全记到记事册上了。” “西池为十么要这么干?”三轮暴躁地大声叫起来。 “不知道,也许是有什么不满吧?” “把公司领导的机密详细记录下来,一定是想谋反。如果他不想背叛我们,就没必要这么做。我能再给这种家伙发抚恤金吗?!” 三轮愤恨地喊着,太阳穴暴起了青筋。 “这事真不像话。” 对于冈比与志来说,没必要庇护西池,虽然他曾经是自己的上司,但是现在已成故人。 “如果只是无意写的那还有酌情商量的余地,不过好象并非这么简单。” “实际上……” “什么?” “人江恒子说,西池副社长告诉她,只要有了这本记事册,不久它就会显出价值,由此带来的钱财一辈子也用不完。” “一辈子也用不完的钱?” “而且她反复说了5亿5千万日元的事。” “难道她想要我交出5亿5千万日元?” “这倒不是。” “那么,她是怎么说的?”三轮逼视着冈比与志问。 这5亿5千万日元是三轮社长和鱼住会长二人用不正的手段私分贪污的总数。三轮自己比谁都清楚这是犯法行为。 “我想她还没开价,好象大桥说过出价300万日元。和5亿5千万相比,300万太不算什么了。” “那她要价多少?”三轮努着厚厚的嘴问。 “这她没说。她只是说,西池副社长死前一星期,把记事册交给她,让她保管。说是很值钱,她就收下了。不过,究竟是西池存放在她那儿的呢,还是她要的或者偷的,什么证据也没有。” “说不定是偷的。” “有这个可能,但是没法证明啊。所以公司不能轻视对方提出的要求。” “这太过分了。”三轮哭丧着脸摇头说。 “她还稍微谈了一下要给报社写信,我感觉她抓住了公司的要害。” “这是威胁。” “不过她只字未提要卖记事册。我多次劝说请她转让,可她没有答应。所以,她是不会自己说出金额的。” “这么说,她是等我们提价喽?” “很有可能。总之,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让她就此沉默。” “可是不知道她要多少钱的活,还是没用。” <er h3">10</h3> 月的朝阳从挂着有白色花边窗帘的窗口斜射进来。 “其实,人江恒子现在正为二个问题烦恼。一个就是促成她与西池副社长之间有那种关系的就业问题,她有一等秘书资格,想进大企业的秘书科工作。” “这种会敲竹杠的女人,有哪个公司会要她呢?!” “另一个是婚姻问题。” 冈比与志不能说出望月靖子的名字,所以必须把靖子从恒子那儿听来的话全部当作自己和恒子见面时亲耳听到的话告诉三轮。 “什么,又想工作又要结婚?” “我想最终是这样。” “真不知她想些什么。” “不过,我们完全可以利用她的这些苦恼。让她在公司的秘书科工作,也许就会同意交出记事册。” “会要钱吧?” “钱嘛,她不是要结婚吧,我试探过她;出够买一套公寓的钱怎么样?她问我是不是一千万日元,我告诉她还要稍多一点,好象她有点动心。” “要出一千万以上?”三轮说完流露出叹惜。 可是三轮和鱼住私分了5亿5千万日元。这一事实如果让局外人人江恒子揭露出来,就让部下去私了,所需钱款不论是300万也好,1千万以上也好,反正都是公司支付。而这笔私了费按理应该是由当事人自己出的。 因此三轮没有资格决定1千万日元以上是否合适。 “这不是钱多少的问题。”冈比与志口气强硬地说。 “1千万元以上还不行吗?” “如果她交出记事册保证以后不再说此事。我想还是便宜的。” “但1千万日元也好,1千500万日元也好,要价太大了。”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现在心痛钱,万一事情闹大了,就无法挽回了。” “嗯,我知道了……”三轮低声咕哝了一句,点了点头。 “请先让我在1千500万日元的范围内试试看。看看她有什么要求,尽量把事情说妥。” “你是说你亲自去?” “我准备今天先让营业部长粕谷把公司进口的法国香水送给她,然后我再去见她并做决定。” “大桥也在积极活动,你们……” “我想人江恒子是不会见大桥的。既然他已经说了出价300万日元,最多也只能提到500万日元,所以……” “对!” “虽然不知结果如何,还是请让我试试吧。” “看来你这条线的可能性最大。”三轮摆出一副社长的架式大大方方地点头了。 “有件事想请社长帮助。” “人江恒子的工作?” “对,就业问题不解决,我想她是不会上钩的。” “我一直对有关公司和子公司强调经营的合理化,要是多雇用一名秘书……” “我认为这是特殊情况。” “到横浜合成纤维商事怎么样?” “我认为怎么都行。” “好,就这样吧。” “如果定下来了,请社长指示秘书科长准备1500万日元。” “机密费中还有多余的吧?”三轮寻思起来。 常务会议按预定时间10点举行,议题都不麻烦,会议1个多小时就结束了。会议上佐野和冈比与志二位专务面对面地坐在圆桌两旁,互相之间缄口不谈人江恒子的事。 常务会议结束后,三轮回到社长室,叫来了计财科长工藤博。 “社长,您找我有事?” 工藤站立在三轮办公桌前。三轮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稍稍拉开遮挡着的窗帘,双手叉腰注视看室外。 “听说冈比与志见到人江恒子了。”三轮注视着室外,背对着工藤说。 “冈比与志专务……什么时候?” “说是星期五晚上。” “那么,大桥部长就是因此而被那个女人拒绝的了。” “冈比与志说没这事,我看他肯定有情报来源。” 说完,三轮又拉严了花边窗帘,回到社长座位。 “我们从没和冈比与志专务说过人江恒子的情况。因为他不负责对外关系,所以没有必要谈。”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路子。”玳瑁框的眼镜滑落到三轮鼻柱上。 “那么,会是什么路子呢?” “冈比与志说用1千多万日元也许就能从人江恒子手中买来记事册。她向冈比与志说西池的记事册就在她手上。” “1千万元以上?” “你怎么看?” 三轮向上翻着眼珠看着皮肤黝黑的工藤。 “那么过分的金额,她是以什么基准要价的?” “所以这里面就有问题。” 三轮闭口不谈人江恒子反复强调的金额——5亿5千万日元。 “这么说,冈比与志专务是知道大桥部长用300万日元谈判的了?” “大桥再提价估计最多500万日元,因此冈比与志大概才说1千万日元的吧。这一来,大桥就比不过冈比与志了。” “冈比与志专务以前也向社长提过什么建议吗?” “嗯,他说要快点解决。” “而且这一次又直接去见人江恒子?” “也许是知道佐野的计谋了吧,其实冈比与志也同样有打算。” 三轮咧着嘴笑着说。 “这……” “总之,二人都挤进来了。为了我,他们二人展开竞争这并不坏,但是解决问题所用的钱太多这可不受欢迎了。话虽如此,解决人江恒子的问题很显然是重点,不过,钱花得太多就必须慎重考虑了。” “正如社长您说的那样,两位专务并没有按社长的指示行动。” “他们俩的竞争会把事态搞乱。” “从这个观点来看,用一千多万日元去解决问题,确实太过分了。” “哄抬价钱嘛。不过确实也必须早点解决。在这一点上,我对你很不满意,明白吗?” “是,真对不起。” “大桥见过了,现在连冈比与志也见过人江恒子了。而你至今仍然一次也没见到那个女人。” “也许我这是辩解吧,人江恒子向冈比与志专务说她有西池副社长的记事册,我认为道理很显然。” “理由是什么?” “总之,人江恒子当然不愿见我。我考虑了一下,一定是记事册上写了我的事。无论是银座堂还是三岛高尔夫球场都是我向副社长提出处理意见,由他盖章实施。人江恒子从记事册上了解到这些情况,所以才一直避开我。” “她知道所有点子都是你出的了?” “总之,副社长全部清楚。” “尽管如此,你现在不能说这些,怎么样。在处理这类事时,绝不能让对手抓住把柄。” 三轮的话中开始充满了力量。 “现在由两位专务去干?” “哼,光是低三下四地求她卖记事册不算能耐。既然人江恒子已经承认有西池的记事册,就有办法。” “从正面要求她归还?” “对,态度要坚决。” “我想这个可由西池股长去。” “你可真聪明。” “哪里,全靠社长指点。”工藤深深地向三轮鞠了个躬。 “这本记事册原先就是西池的。就算它有价值,也应作为遗产处理,只要女方拿不出证据证明是西池给的,她就不能拒绝我们的归还要求。” “社长分析得有理。” “总之,她向冈比与志承认自己有记事册,她就跑不了。” “明白了。不过两位专务怎么办?” “随他们去。” “那不是重复了吗?” “你怎么不明白?!” “请社长让两位专务停下来行吗?” “不对,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从那个女人手中拿回记事册。只要她肯放手,无论花300万还是1千万以上都行。而另一方面,从法律的方面正式提出归还要求。这样即便那女人一时拿到钱,最后这些钱还是能还回来。” “西池副社长的遗属有所有权,我让公司的律师和西池股长一起去。” “在这之前,以律师的名义,发一份函给她。今天用快信寄,以便明天就能收到。” “这样如果她卖给了两位专务,那么收回记事册的工作就完成了。” “只要没了证据,无论她向报界说什么,都是白搭。” “社长冷静的判断令人佩服。”工藤做作地向三轮鞠躬。 <er h3">3</h3> “喂,工藤向你说什么了吗?” 冈比与志走进新宿剧场内的咖啡馆,刚坐下就看着靖子的脸问。 “什么,工藤科长?……” 靖子从放在膝头上的挎包中拿出手绢,擦了擦鼻子后反问。 “要是没什么就好。”冈比与志松了一口气。 他们平时见面都是晚上7点,但今天却是10点。而且最近都是由靖子约冈比与志,不过今天冈比与志却打电话给靖子说今晚务必见一次面。 “什么,10点左右?” 听到冈比与志指定的时间,靖子不由地反问了一句。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接待工作。尽力在9点半以前结束,10点以前赶到。你可以先回宿舍然后再来,也可以在新宿看看电影。” 冈比与志以命令的口吻说完后就挂上了电话。靖子想,说不定从恒子手上买记事册的谈判进展不顺利。 上周星期五晚上冈比与志和恒子见面的经过,第二天冈比与志在电话中告诉了靖子。冈比与志对靖子说,一切进展顺利,甚至还说这一切都多亏了靖子,还说要尽早告诉社长,争取尽早解决。因此靖子期待着冈比与志能亲自解决问题。不过冈比与志的电话听起来有点慌张,由此靖子感到会不会进展不顺利。 “工藤科长,有什么情况?……”靖子问冈比与志。 “他问我一件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他要我告诉他情报来源。而且说是社长很关心此事。” “这是怎么回事?” “我向社长汇报了和人江恒子见面的经过,当然一切都是以我的口气说的,包括你告诉我的事。”冈比与志纳闷地说。“情报来源是指什么?” “嗯……” “没人知道我的情况啊。” “所以我想是不是工藤找你说了些什么。” “工藤科长不可能知道的。” “我也这么想。”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靖子感到有些不安,面带愁容地问冈比与志,冈比与志向女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咖啡馆内座无虚席。 “我说根本不可能有那种事。我只能这么说啊。” “工藤就此罢休了吗?” “他盯着我不放,说是为了保守公司秘密,社长命令他调查的,要我有门路就告诉他。工藤没料到我会直截了当地答复他,我想这也是对他的一个牵制吧。” “他的意思恐怕是要专务您别插手?” “不,我认为不会的。” “我真害怕工藤科长。”靖子故意地缩了缩脖子。 “怕?” “他好象看穿于一切……” “人江恒子也是因此而避开工藤的吧?” “她没见过工藤科长,我想是不会知道工藤的为人的。不过虽然她难以捉摸,可她猜测的情况都是很准确的,你说不是吗?” “她和我见面,好象早就知道我来的目的。” “那么就……”冈比与志嘟哝了一句。 靖子看着冈比与志光亮的脸。虽然不算油性皮肤,但靖子时常感到冈比与志身上有一股男人味。这是男性油脂的味道,一意识到冈比与志的体臭,靖子的心情就兴奋起来。 “星期一社长已经同意出1千五百万日元,还说人江恒子可以到横浜合成纤维商事工作,我立即和她进行了联系,可她说星期一和星期二有事,见不了面,所以昨天又打了电话。” “怎么样了?” “她只是说见了面,她也下不了决心,不会有结果的。” “你告诉她就业的事?” “说了。” “她一定很高兴?!” “不对。总之好象她早料到似的,她说除了工作问题,还有记事册的问题。当然这些都应在一起解决。” “对啊。” “当然不能光解决工作问题而把重要的记事册放到一边不管。” “你告诉她有1千万日元以上了吧,她是不满意这个数额?她是不是诚心想要这笔够一辈子花销的钱?……” “那只是说说而已。” “哼,什么一辈子,要是算一算的话,要有好几亿日元才行。” “她今年28岁,就算能活到80岁,还有52年,1年用300万日元也要1亿5千万日元。一本记事册是值不了那么多钱的。” “哪怕只有1千万日元我也会抢着要的。” “一般的话也就是300万左右。” “不会是已经卖给大桥部长了吧?” “不会的。谁都知道1千万比300万多得多。而且如果事情解决了,工藤就不会来问那些奇怪的问题了。” “我想不要紧。他们是不会知道我的。” “工藤倒没什么,问题是人江恒子。” 店里顾客很多,冈比与志要的咖啡还没送来。 “既不见大桥部长,也不想见你,看来是很奇怪。” “她不见我,我估计她也不会去见大桥。” “我想她会不会突然去找报界。” “很难说。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那天吃饭时她明明答应过我尽早再见一次。” “当着面什么都好,一打电话就变了。” “她妈妈怎么样?” “什么?” “会不会是她妈妈在背后操纵人江恒子?” “我想不会。而且她也不能告诉她妈妈自己和西池副社长的关系。副社长已经64岁了。” “那个女人,碰上谁粘谁。”冈比与志苦笑容说。 “难道专务和她好上了不成?”靖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瞪了冈比与志一眼。 “要是好上了,就不会这么难见面了。” “那种女人怎么样?” “说不清楚。” “你是不是又在打她的主意?!” “我感到是她在勾引我。说不定大桥也有这种感觉。” “也许吧,作为女人,我也明白这种感觉。” “副社长和她会是个什么情况?” 咖啡总算送来了。临来之前,冈比与志在宴会上喝了酒,为了醒酒,他先喝了一口刚送来的咖啡,然后才加了一点糖和牛奶。靖子面前的咖啡已经喝得只剩下底子了。 “她从没上去找过副社长,每次总是打电话,副社长接到电话就到1楼咖啡馆去。每个月好象有二、三次。” “是人江恒子给他打电话吗?” “副社长自己可能也打,我不太清楚。” “粘得那么紧,64岁的人能行吗?” “你怎么马上就想到那种事,真讨厌。” “不,不是开玩笑。这1千500万日元可马虎不得。” “那么,我再去找她试试?”靖子歪着脑袋问。 “我已让营业部长粕谷星期一下午给她送香水。就是公司进口的那种香水。听说她很高兴。” “不过,如果我去见她,她就会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 “知道了也没关系。她没对你说过什么吧!” “说什么?” “她打算干什么?” “对,她说过要解解闷什么的。” “什么?” 冈比与志不由地反问。 “我想这不会是真话。大桥部长说出300万日元买记事册,可她却说不闹出点风雨来,他们就不知道它的价值。还说要试试看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我觉得她是觉察到我的来意故意说的。” “如果只是为了解闷而这样干的话,公司是不能容忍的。” “她说不愿被人瞧不起,所以才不想轻易地去见大桥部长。” “难道说只是摆架子?” “我想或多或少会有一点吧。”冈比与志总算同意了靖子的话。 “如果说只是女人特有的摆架子,那就好办了。明天没什么事,晚上把她叫出来好好谈谈。” “那么,我就不用去了?”冈比与志朝靖子点点头。 冈比与志向社长说过,打电话,约时间都没用。考虑太周到反而会增添麻烦。冈比与志下了决心,一定要抢在佐野他们前面把人江恒子手中的记事册弄到手,从而在争取下任社长提名的竞争中战胜对手。冈比与志十分自信地认为,凭自己的机智和手段完全可以把人江恒子这个弱小女子控制住,况且现在的局面对自己十分有利。 冈比与志看了看靖子。 “几点了?” “嗯……” 靖子佯装不知地朝冈比与志摇摇头。冈比与志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表。 “时间不早了……”冈比与志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安。 “再陪陪我……” 靖子轻佻地扭着上身对冈比与志说。 “有什么事吗?” “嗯……” “已经10点半了。” 冈比与志想说该回去了,否则家里……,但是眼前靖子撩人欲火的挑逗,使他话到嘴过又咽了回去。 “想走了吗?……”靖子翻眼瞟了一眼冈比与志。 “不早了,不过,要是就这么走了的话,靖子小姐大概会有意见的吧。” 冈比与志嘻笑着捏了靖子的手。 “我可不会有意见。” “这可太难得。” “不过,……” 靖子两眼盯着冈比与志,面颊被欲火烧得红红的。 “如果行的话,我……” “什么?” 冈比与志看着靖子,知道她挽留自己是为了满足她那难以抑止的冲动。 “生理还没完全干净,不知怎的,这个月很多。” “这么说今天是不行啦?” 冈比与志淫荡地摸着靖子的大腿,向她靠近。 “我看今天就算了吧,你身上还没干净,再说,回去晚了我也不大好交待,……” “不要紧的,已经快没了。对了,我已经订好房间了。” “你不是说没干净吗?” “怎么,你想溜啊?”靖子说着瞪了冈比与志一眼。 <er h3">4</h3> 西池和夫在电话里说和律师一块儿来,可是,咖啡厅的沙发上坐了3个男人。恒子在通往咖啡厅的台阶处站住了。股长西池和夫在南青山的公寓里见过一面,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来了两个律师吗?恒子踌躇了一会儿,又象刚才一样,继续缓步向他们3个人走去。和夫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人江小姐,失礼了。” 和夫鞠着躬,另外两人也跟着站起来了,和恒子打招呼。其中,一个60来岁,带着眼镜,西服的领口别着律师协会的徽章。 恒子微笑着给和夫回礼,淡茶色的连衣裙下穿着一双白色高跟鞋,肩上挎着白色轻便包。一只手扶着包,手指上带着一只珍珠戒指——就是西池副社长送给施的那只。 “您好。” “把您从家里叫出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和夫象上次一样,拘束地对恒子说。 “没关系。” 在日比谷旅馆见面是和夫的提议,恒子希望时间定在上午11点钟,她想响午时分离开人江洋货店。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律师中城先生,这位是公司的计财科长工藤。” “嗯。” 恒子看了一眼工藤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我是律师中城。” “我是人江,请多关照。” “我是工藤,曾到您店里去拜访过一次。今天随西池股长一块儿来了。” “我没说要见工藤呀。” “我来陪陪西池君。” “有律师,还有侍者,挺不错的嘛。”恒子无不讽刺地说。 “咱们边吃边谈吧?” 说话的是工藤,他满脸堆笑、恭恭敬敬。 “吃饭就不用了,就在这里谈谈吧。” 恒子摇摇头,端庄地坐在三人对面的扶手沙发上。他们三人对视了一下,和夫绕到恒子旁边坐下,中城和工藤就坐在恒子对面。恒子招呼穿着和服的服务员,让她送桔子汁来。中城点上香烟,看着恒子的长脸。 “那我们就在这儿谈吧。” “我的挂号信,您收到了吧?” “两天前的星期二收到的。”恒子把白色轻便包放在膝盖上。 “我要说的信上都写了。西池和夫作为遗属,希望您能把已故西池副社长的私人物品交还给他。” “您是叫我来归还副社长的记事册的吧?” “是的。” “那么,您说的私人物品就是指记事册喽?” “是的。据说,人江小姐明确地告诉横浜人造丝公司的冈比与志专务说,记事册就在您手里。是这样吗?” 中城律师眯缝着眼睛,不停地吸着香烟,说道。 “我是对冈比专务这么说过。” “您以前不是说不在您手里,也不知道吗?” “对,是那么说的。” “现在在您手里,千真万确?” “没错,在我手里。”恒子毫不忌讳地点点头。 “西池副社长的那本记事册对他的遗属来说,非同小可,希望您能归还给他们。” 坐在中城旁边的工藤直盯盯地望着恒子白净的脸。和夫却一直耷拉着脑袋。 “归还给遗属?什么意思呀?”恒子笑着反问道。 “那本记书册即便有什么价值,可那是西池副社长的私人物品。作为遗属,有权请求归还。” “喔,是吗?” “我想,这也是常识。” “可是,他送给我了呀。” “没听说他把自己的记事册送人。” “上面写着极其重要的东西,什么内容,大概工藤先生您最清楚吧。我还向大桥先生和冈比与志先生提及过。” “所以,您就把它拿走了?” “当然。西池副社长故去的前一周,他叫我拿去,说是给我的。” “这就能证明是送给您的?” 中城看了一眼工藤,然后问恒子。 “不能证明。他只是口头上这么说的,就把记事册交给我了。” “如果不能证明,您的话没准是骗人。” “说我骗人,您有证据吗?”恒子漫条斯理地问道。 “请您别误会,因为记事册原来就是副社长的东西,我们没有必要向您提供更多的什么证据。” “喂,这只戒指也是副社长送给我的。” 恒子把细柔的手伸到中城和工藤的面前。黑珍珠戒指就带在中指上。 “什么时候?”中城明知故问。 “今年3月下旬。如果没有证据,是不是也得归还给遗属呀?” “喔——不!没说戒指的事,是说记事本。” “照您这么说,戒指可以送人,记事册就不能送人?” “记事册上的东西对遗属事关重大。” “我可以告诉您,上面没有遗言什么的,西池先生已经询问过了,任何遗言都没有写。” 恒子转过头来,瞥了和夫一眼。 “但是,遗属不确认,又怎么能知道呢?” 中城意识到,谈判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进行下去的。 “如果西池先生想直接确认的话,我决不会拒绝。我把这只戒指带来,就是为了证明是副社长送给我的,把记事册带来,也是为了证明是送给我的。”恒子的眼睛里泛着笑意。 “按照法律,您这种说法讲不通。” “喔,是吗?那么,或许这只戒指也要被没收喽?这只戒指是作为回扣,由银座堂宝石店的人送给副社长的。难道也要因为没有作为回扣的证据而必须退还给银座堂吗?” “当然不。所以,戒指的事,我们只言不提。” 恒子的眼珠子冲着中城翻了一下,故意让他知道自己不耐烦了。 中城理屈词穷,无言以对,扭过头来看着工藤,希望工藤能帮上一、两句,他俩来的目的就是希望说起话能有个照应,必要的时候,可以一个喝红脸一个唱白脸,都是为了对付恒子。可是,工藤竟一声不吭。中城只好把脸转回去。 “这么说,您不准备归还戒指?” “对,没那个意思,因为已经送给我了。既然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了,根本不存在什么归还不归还的问题。如果有人希望我转赠的话,这得看我高兴不高兴啦。怎么,律师先生,是您不懂这个道理呢,还是我刚才没说清楚?真遗憾。” “……” 中城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回答。 恒子又朝他瞥了一眼。 “我们希望您能归还记事册。” 中城的音调明显地降下来了,有气无力。什么法律呀、常识呀,根本吓唬不了恒子,她胸有成竹,完全知道攥在自己手里的记事册和戒指的分量。 “那本记事册呀,可不一般啊!大桥先生要出300万日元,冈比与志先生说出1千万日元购买,您知道这事吗?” “遗属纯粹是从心情出发的,并无他意。他们只希望能见到副社长留下的遗言。” “我理解他们的心情。” “那您愿归还?” “不!如果有什么问题,您可以上诉。我做好了你上诉的准备。” “准备?” “要上诉请求归还吗?” “不,还没有考虑到那一步。我看,咱们还是尽可能稳妥些的好。” “您不必客气。” 恒子不无讽刺地回敬了中城一句。 “您说做好了起诉的准备,此话怎讲?” 这时,工藤才好不容易帮上腔。 “咦!这不明摆着的吗?如果我败诉了,记事册不就归你们了吗?不过,您放心,我会尽努力的。” “西池副社长去世时,人江小姐给秘书科的望月家里打过电话吧?望月的电话号码您是怎么知道的?” “送我的记事册上有。” “也就是说,当时,人江小姐从副社长的西服口袋里抽出记事册,查到了望月的电话号码,并打了电话。是这样吗?” “记事册是一周前给我的。我把它放在手提包里了,那天正好带着。不是刚刚和您说过了吗?真是贵人健忘啊!” 恒子露出白牙,笑了。 “说过……什么呀!” 中城吱吱唔唔,窘态百出。他自以为是,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恒子毫不理会,只顾继续说自己的话,仿佛眼前根本不存在中城。 “我现在带来了。” “把记事册带来了?” “不,是复印件。从第1页开始,全部复印了,一共11套份。” “记事册的复印件……?” “其中1份准备送给西池先生。” “……” “喏,西池先生,给您。一看就知道,上面任何遗言都没有。” 恒子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份复印件,约50来张,把它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每张复印件上复印了两张对开的原件。 “啊!记事册……是我父亲的。” 和夫赶忙收起复印件。 “不是11份吗?”工藤马上反问道。 “是啊。” “都是用来对付我们起诉的?” “那当然。” 恒子昂着头,目空一切。 工藤和中城面面相觑。这时,和夫已经把复印件放在膝盖上翻阅。 “为什么要复印11份?” 询问者由律师中城转到了工藤。他们开始配合了。 “我想,要起诉我的不会是西池先生。” “可所有权归遗属呀。” “是这样,可想从我手里拿走记事册的是工藤,是你们横浜人造丝公司。” “是我?” 工藤被搞得莫明其妙。 “记事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你为虎作伥、胡作非为。副社长很后悔成全了社长和会长,所以才做了详尽的笔录。社长和会长侵吞了5亿5千万日元的巨款。问题公之于世,我想工藤先生也成为罪人。” “可我并不想要记事册呀。” “怎么,您也像社长、会长他们那样,感到害怕了?” “这复印件……” 恒子将手里的小包扬了扬。 “那么,记事册和复印件有什么联系呢?” 工藤迫不及待地打断恒子的话,歪着脑袋问道。 “我是怕工藤先生和公司方面把记事册从我手里抢去。” “……” “我完全知道应该用什么办法来惩罚那些干坏事的家伙。” “惩罚?可是……” “抢也罢,起诉也罢,反正你们注定是要失败的。” “您用什么办法呢?” “很简单。” “说给我们听听吧。” “一共11份复印件,3份送3家大报社的社会部,5份交五家私营电视台。这就去了8份啦……” “全交给新闻界?” “对!我想这等事请新闻界来受理是再好不过的。” “可是……” “剩下的3份,1份已经交给西池先生了。大桥先生和冈比与志先生各赠1份。他俩一个说300万日元,一个说1千万日元,一想他们不过目看看上面的内容,是不知道该出什么价的。恕我不恭,对不起你们啦!” 恒子口齿伶利,一句紧接一句,容不得对方有插话的余地。 “人江小姐……” “总共11份。” 咖啡厅里很空,客人寥寥无几,周围的沙发上坐着其他几个客人,出声稍大一点,说些什么内容都听得一清二楚。 “西池先生没说要起诉,也没说要提出归还要求。毫无吵架的意思。” 工藤恼羞成怒、蛮不讲理。 “所以律师、工藤先生都跟着一块儿来会我,是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 “好哇。我现在失业了,正好有空。你们尽管起诉好了,我愿奉陪到底。” “……” “律师嘛,由法院指派就行了。自己找律师,我可没那么多钱,也找不到。” “明白了。您开个价吧,把记事册卖给我们就是了。” “怎么,所有权不归西池先生吗?” “请卖给我们吧。” 工藤唉声叹气,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子汉的尊严,几乎是在哀求。 恒子笑了,白净的瓜子脸上充满了自豪。 “我哇……” 恒子故作正经地停顿了一下。 “怎么样?” “我想我该结婚啦。” 恒子的目光在中城和工藤的脸上扫了一下,又接着说: “母亲唠叨着要我嫁人,向我求婚的人也不少。” “那您……” “现在,最热衷于我的是一个汽车推销员。他既没有周未,也没有星期天,别人休息的日子,他却必须忙着推销产品,整天忙得不可开交。要是和他结婚,我真想象不出我们俩会组成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因此,老下不了决心。唉!” “……” “另外还有一位男士。这位不是推销员,他在一家普通公司工作,上班1分钟也不能耽误。其实,拿工资的人都差不多。我想,这都是些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您是说就业?” “有好单位,我还想干干。夫妻俩在生孩子前不赚些钱,就不可能有个像样的家。两人都去上班,尽管忙一些,可我很有信心。看上去我很穷困懦弱,是吧?其实我挺结实的。所以,要是有好工作,我还想上班。” “关于人江小姐的就业,我们愿效劳。” “不好意思。”恒子摇头笑笑。 “为什么?” “我怕工藤先生啊。副社长的记事册告诉我,他是一个可怕的人物。” “我现在很高兴。” “大桥先生和冈比与志先生一个是部长,一个是专务,冈比专务没准要出1千500万元呢。部长先生和专务先生的出价竞相差5倍之多。如果我将记事册的复印件呈上,他们又该出多少价呢?我想,一定会涨价吧,不过,到现在为止,我可一次也没说过要出售记事册啊。” “我打算在结婚之前把这件事办妥。倘若结了婚,大桥先生或冈比与志先生他们还三天两头地来电话打扰,那可就误解我了。一结婚我就得正儿八经地过日子喽。” “……” “社长先生和会长先生私吞公款多达5亿5千万日元之后,我想不能听之任之。大家都在拼死拼活地努力工作,可社长和会长却终日无所事事。这不公平。” “干坏事的同党不受处罚,他们满不在乎——肯定满不在乎。大桥先生和冈比与志先生——工藤先生除外,他俩是协助社长和会长干坏事的同党。哼,想出人头地——工藤先生另当别论,竟干出这等事来。” “律师先生,您说说看:应该用什么方法来惩罚这些人呢?” “……” “我翻来覆去考虑了许多许多,还不知道手中的记事册涨价要到何等地步呢!” “我非常高兴。” 恒子仿佛是在演讲,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兴奋。 工藤在想,看这意思,莫非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要将那5亿5千万日元钱财金都写在她的名下不成?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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