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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


第1章 此汉非彼汉

林子深处,一幢略显破旧的木屋前的空地上,一个十六七岁年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正打着赤膊,汗如雨下地劈着柴火。

年轻男子名叫常浩,虽然年纪轻轻,却长的是身高体壮虎背熊腰,暴露在空气中的上身满是油光闪亮的结实肌肉,体格竟比许多成年人都要壮上几分。

只见他将一块原木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跟前的树桩子上,又往自己的手心里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然后稳稳地提起了手边的劈柴斧。

他双手握斧,凝神静气,猛得将斧头高举过顶,吐气开声。

“喝!”

斧头重重地落下,锋利的斧刃反射着阳光,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充满着力感的弧线。

只听啪地一声响,那块原木……纹丝不动,分毫无损。

“我X,你不就是一块木头么,要不要这么屌!有种不要闪!”

一斧头剁在了树桩子上,准头大失又差点闪了腰的常浩勃然大怒,他奋力将斧头从树桩上拔出,又是一斧头用力挥了下去,这一次他倒是砍中了,不过准头却仍然是差了许多,斧刃歪歪扭扭地斜着砍在了原木的边缘,结果不但没能如愿以偿地把这块在他眼中冥顽不化的原木给劈成两半,反而让它从木桩子上弹了起来,往斜刺里飞了出去,远远地掉在了一边。

而常浩手里的斧头在劈飞了那块原木之后,又一次深深地剁进了树桩之中——如果细看的话,那树桩子上的斧痕横七竖八,竟已是被剁得面目全非了。

而在树桩子的边上,却只堆着区指可数的,大小不一又非常具有抽象美感的木块,这还是常浩努力了一早晨的成果。

“啊!”

终于是受够了这一切的常浩放qì

了把斧头拔出来的想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气,然后便瞪着那树桩那斧头发起呆来。

草地很软很舒适,空气很好很清新,风儿吹在身上很柔很凉爽,边上的林子里,各种不知名的鸟儿叫的也很欢很动听,可常浩的心情却很糟很恶劣。

如果换做了往常,此情此景,常浩少不得会自嘲一句贱人就是矫情。

可现在他只想破口大骂。

当然,不论是换做了谁,只要如同常浩一样,一觉醒来,便骇然发xiàn

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连身体样貌也变了个样,自己不是自己了,还差点丢了小命,只怕心情也不会太美好。

是的,常浩穿越了,莫名其妙又非常俗套的就穿越了,没有任何思想准bèi

,让他几欲发狂。

不过那是开始时的事情了,在确认了自己的状况之后,除了认命,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所以现在,曾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宅男的他,变身成了一个小猛男,在这里劈柴。

只是这劈柴看似简单,却也是个技术活,常浩累了一个早上,成果寥寥。

更何况常浩的心思也不在劈柴上,说是在劈柴,大半的时间里他倒是在神游天外,他觉得自己该好好为以后打算一番,总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下去,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自己铁定是穿越到了古时候。

至少得先弄清楚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什么朝代什么地方才行,这事儿不能再拖了,待会一定要好好问问。

“哟!大壮大壮,你又在偷懒了!”

一声清脆的吆喝打断了常浩的思绪,听到这个声音,常浩懒洋洋地应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累了歇一会儿!还有,别叫我大壮,我姓常名浩!叫我常浩,或者叫我浩哥儿也行!”

“装!你继xù

装!你这模样可不像是歇了一小会!还有啊,我就喜欢叫你大壮,谁让你长得这么高这么壮!比我爹都壮!”随着声音,一个背着一张简陋木弓和箭袋的女孩儿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他的跟前。

这女孩儿不过十二三岁年纪,一头乌黑的秀发扎成了简单又精神的双马尾,身上穿着便于活动的粗布衣裳,外面还套了一件不知名兽皮制成的皮袄子,由于长年在野外生活,女孩儿肤色黝黑,但皮肤却又不失细腻,而且生得是明眸皓齿,小小年纪便已经是个美人胚子。

“还说没有偷懒!”用穿着皮靴子的小脚踢了踢树桩子边上那些个抽象形状的木块,女孩儿不屑地说道:“这能当柴火么?看大壮你长的人高马大,原来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而且这都多长时间了,才劈了这么一丁点!”

“我说了别叫我大壮!”

“我说你叫大壮就叫大壮,你是我从林子里捡回来的,命也是我爹救的,也等于是我救的了,名字当然由着我取!”女孩儿蛮不讲理地没有理会常浩的又一次抗议,伸手在腰后一掏,掏出一只色彩斑澜的山鸡献宝似的在常浩眼前晃来晃去:“看到没看到没?这是我射中的!我的箭法厉害吧?隔着足有十几丈远呢,被我一箭就从树丫上给射下来了!连爹爹也夸我!待会再弄点鲜芛给你炖汤喝,爹爹说你身子刚大好,还需yào

多补补!看看,我和我爹对你多好!”

女孩儿一张小嘴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一张小脸上满满地都是期待,就差写上夸奖我吧这四个大字了。

常浩把那山鸡从眼前拨开道,站起身子,没好气地说道:“你就吹吧!还十几丈远,就你那张破木弓能射这么远?谁信?”

女孩儿一听,期待中的表扬没得到,反而自家还被人给质疑了,顿时大急,跺着脚道:“什么破木弓,你看清楚了,这是我爹用上好的红豆杉木给我做的,没点力qì

根本就拉不开,怎么可能会射不远!”

她气乎乎地把山鸡丢在了地上,又反手将木弓从背上解了下来,往常浩手里塞了过去:“不信你试试!”

常浩却是不接,笑嘻嘻地闪身躲到一边,他当然知dào

那木弓看着不起眼,实则不是凡品,不过他却喜欢逗眼前这女孩儿生气,盖因对方生气时的样子着实是可爱非常。

“大壮你又欺负我!”女孩儿见他躲闪,也是反应过来了,当即是委屈地回头大叫了起来:“爹,你也不管管大壮,他整日里就是气我,我快被他气死了!”

“你不去招惹浩哥儿,浩哥儿好好地又怎么会气你?”林子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然后又一个身影从里边走了出来,却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披散着一头乱发,身材高大健壮不输常浩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同样背着简陋的弓箭,不过尺寸上却是比女孩儿的大上了许多,整张弓足有一人来高,他的脸上带着微微地笑意,虽说是教xùn

的语气,但看向女孩儿的眼神里却满满地都是溺爱,除了弓箭之外,此时他的背上竟然还背着一头已经断了气的貌似野猪,却有着暗红色毛皮的动物,显见是他今日出猎的收获。

“山伯,今天又猎到赤背疣猪了!”见那中年汉子回来,常浩连忙撇下女孩儿,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从中年汉子背上接过了那赤背疣猪,扛在了自己肩上,“我来我来,这份量可不轻,您老快去歇歇!”

说着他又不忘朝着女孩儿挤眉弄眼:“巧儿,还不快给你爹倒点水喝!真没眼力介,对了,顺便帮我也倒点!忙了一早上,嗓子都干得冒烟了!”

“想使唤我!做梦吧你!”女孩儿没理他,眼见自家老爹胳膊肘儿都往外拐,她气哼哼的对着常浩摆了个鬼脸,然后又背上弓一溜烟跑进了林子里,也不知到哪疯去了。

“这野丫头!”那被常浩称为山伯的中年汉子见状只是摇头苦笑,“真个是被我给宠坏了,没得半点规矩!”

将那赤背疣猪摆放在边上,又进屋子里倒了碗水递给中年汉子,常浩轻笑道:“巧儿这不年纪还小么,天真烂漫,说不上没规矩!”

这中年汉子姓高,大名志山,是个猎户,高志山中年丧妻,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那个和常浩斗嘴的女孩儿,唤做高巧儿,平日里宝贝得不行,父女两个相依为命,以狩猎为生。

大约半个月以前,父女两在深山老林里打猎时,偶然救起了莫名其妙就穿越过来还换了个身体,一点野外生存常识也没有,已经在林子里迷路几天,又发着高烧半死不活的常浩,便好心把他带回了住处,高志山常年在野外生活,略通医术,在林子里弄了些草药,又悉心照料,总算是让奄奄一息的常浩活了过来。

然后高志山便打算把常浩送下山,让其自行回家,可惜身为穿越众的常浩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体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为何出现在深山老林里一无所知,加上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便对高志山推说自己除了个名字什么也记不得了,高志山见他一点常识也没有,也不起疑心,便好心的收留他就这么住了下来,高巧儿还说自己是常浩的救命恩人,有权利安排常浩的一切,便帮他取了个名儿叫做高大壮,说是进了高家门,就得随高家姓,以前的名号,不用也罢,弄得常浩经常是哭笑不得。

常浩手足俱全,当然不好意思在人家这里白吃白喝,何况高家父女也不是个富裕的,于是身体一好,便想要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但他不会打猎,高志山也说他大病初愈,林子里湿气太重,他不宜外出,只让他在家里帮着挑水劈柴。

可惜不知dào

是不是因为还没完全适应新身体的缘故,常浩力qì

大则大已,手眼协调能力却是一塌糊涂,挑水还好,这劈柴却是劈得乱七八糟,被高巧儿取笑不已。

高志山喝了常浩倒的水,又坐了一会,歇过劲儿了,眼看日头还早,又闲不住了,在屋子里寻摸了一柄尖刀出来,开始收拾那头赤背疣猪,这赤背疣猪肉质口感极差,不过一身毛皮却是值钱,在硝制后会由原本的暗红色变成极为鲜艳的大红色,深受大户人家喜爱,是个抢手的玩意,高志山父女在深山里打猎,有一大半倒是为了这赤背疣猪的毛皮。

常浩在边上打着下手,递个海碗接个猪血什么的,同时嘴里也没闲着,想了想便开口问道:“山伯,你上次说咱们这地方的名儿是什么来着?”

高志山抬头瞅了他一眼,沉声应道:“并州,西河郡,中阳县。”

又道:“我们是山脚下的高家村人。”

常浩寻思了一会,心想并州自己倒是知dào

,三国演义里不是常说并州吕布么,而且也是郡县制,自己难不成穿越到了三国?当下心中不由得有点小忐忑,他对历史没有太多研究,但也知dào

三国是个乱世,他是个安份的性子,别人唯恐不能穿越到三国,他却一点也不想在三国乱世里瞎混,那可是会死人的。

只是历史知识非常贫乏的常浩却忘了,三国的地名和郡县制都是从东西汉那边继承来的。

心下惴惴,常浩又向高志山问道:“那咱们这现在国号又是啥?年号呢?”

高志山给那赤背疣猪放完血,此时正小心翼翼地忙着剥皮,这是个细致活,若是剥坏了,那皮子就不值钱了,所以他头也不抬:“还能是啥?大汉朝永和二十三年呗!”

“大汉朝?”得了提示,常浩终于想起了被自己丢在记忆角落里的历史知识,想起了中国历史上还有汉朝这么一个朝代,但再仔细一想,他又更糊涂了。

知晓是汉朝了,可汉朝国祚好几百年呢,年号也是多如牛毛,永和这年号到底是西汉的还是东汉的?是否接近三国?

常浩一头的雾水,怎么想也想不起这么详尽的细节问题,只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有汉一朝四百余年历史,根本就没有永和这个年号。

想来想去没有结论,他只好又一步问道:“那当今皇上又是哪个?”

正专心剥着猪皮的高志山闻言不由大为诧异,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瞪着常浩道:“浩哥儿,看来你这失心疯得的不轻啊,都说了是永和二十三年了,那当今皇上当然就是永和帝了!”

“哦?”发xiàn

自己貌似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常浩不由狂汗,但想想又觉得不对,汉朝时帝号和年号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啊,“有这说法吗?”

高志山瞪着常浩又看了一会,发xiàn

他不似作伪,不由叹息着连连摇头:“挺好的一个娃,怎么就得了失心疯呢?真是可怜!”

说罢他便低下头去,继xù

收拾那赤背疣猪去了,常浩却是不死心,又追问道:“山伯,那当今永和帝姓甚名谁?”

“皇上的名号是咱们能随便说的么?”高志山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却是叹了口气,道:“浩哥儿,这儿没有其他人,你问也就问了,只是我可提醒你,若是在山外,你可千万别乱开口,这让官家的人听了去,可是要治你不敬之罪的!切记切记!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然后他压低了声音道:“开国太祖姓宁,当今圣上自然也姓宁,名讳我就不说了,你可要记清楚了,还有,国朝宁姓不多,如今天下姓宁的,几乎都是皇亲国戚,以后你在外面行走若是遇见了宁姓中人,记得恭敬一点,虽说未必就真是皇亲国戚,但总是小心无大错!”

高志山自顾自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通,全没注意道,当自己说到当今皇帝姓宁时,常浩便已经如遭雷击般张大了嘴巴愣在了当地,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后面都说了些什么。

常浩此时已经是彻彻底底地懵了。

汉朝皇帝不是姓刘的么?怎么变成姓宁的了?

这真的是历史上的那个汉朝么?

上下五千年,好像没有哪个朝代的皇帝是姓宁的啊?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或者说,这还是我所知dào

的那个世界么?

第2章 四方皆虎狼

“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一大早,自从常浩出现之后就彻底变身成为一只咶噪雀儿的高巧儿又吆喝开了,指着正在打包一大堆各式兽皮的常浩,她的小嘴儿啪啦啪啦地直训个不停:“把绳儿从这边穿过去……不是那边是这边……唉呀你可真笨,都说是这边!好了,别动……嗳,把上面那几片叠好先,这样不稳当……散了散了,算了,我来我来……”

指手划脚了半天,恨铁不成钢的高大小姐终于是受不了常浩的笨手笨脚了,怒气冲冲地把这傻大个推到一边,她亲自动起手来:“见过笨的,可就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这点简单的事都弄不好,白瞎了这么个好身板!要都像你这样,天黑了咱们都出不了山!”

虽然被小女孩儿给鄙视了,不过常浩却也不以为意,站在边上只是笑。

和高家父女相处也有一段日子了,他知dào

小女孩儿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所以那么咶噪,也不过是因为终于有了个可以说话笑闹的伴而已,在他没出现之前,没有同辈玩伴的小女孩儿可是寂寞得紧。

今天高家父女要下山了,虽说一年里有大半的时间是住在这深山中的木屋,不过高家父女真zhèng

的家其实是在山脚下的高家村里,山里的木屋只是为了狩猎时有个落脚的地方才修建的,父女俩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下山一次,一来把弄到的皮货卖了换钱,二来也要补充一些必要的用品,山里虽然都是宝,吃的用的不太缺,但总是不那么齐全,总有些东西你必须得下山去置办,而且到了冬天更是不能住在山上,要不然大雪一下,人在深山里出都出不去,万一有什么意wài

,非被困死不可。

如今虽说还没到冬季,手里的皮货也不多,不过由于常浩的出现,父女俩原本预备的两人份的补给变成了三人分摊,结果提前用完了,所以高志山一拍大腿决定提前下山,正好也给常浩添置点衣物什么的,眼看着就要入秋了,天气一天凉似一天,而高大壮身上却还只是一套单衣,而且这家伙个头太大,连高志山的衣服给他穿都要小上一号,不添新的是不行了。

高志山是个心善的,见常浩不似坏人,又和自家女儿处得来,瞅着女儿终于有了个玩闹说笑的伴如此开心,早就在心里把常浩当成了自家人,巧儿就更不用说了,每日里就是缠着常浩,小女孩儿没那么多心思,只觉得自己像是有了个傻乎乎地又听话又好玩的兄弟,挺好。

至于常浩,他本就性子随和,和谁都能处得来,而且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只能依靠高家父女,更兼高家父女救了他的命,他感激在心,刻意结交下,自然是和这父女俩处得极好。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幼便帮着老爹打理家务的巧儿打包兽皮自然是手到摛来轻而易举,不一会,她就麻利的将被常浩弄散的兽皮重新整理好,绑上麻绳,然后挂在了常浩的身上。

“好好背着!干细致活你是没指望了,不过一把子傻力qì

还行,所以今后这些粗重活就归你了!”

小女孩儿趾高气扬的分配了任务,然后又把原本自己背着的一些零零碎碎,像是装水的葫芦,装干粮的皮袋什么的,也全都挂到了常浩身上,自己只背着木弓箭壶和一把短刀,轻松得不行。

“解放了解放了!”她大声欢呼着。

“爹你好了没?”弄完这些,小女孩儿又很是不耐地朝着木屋里吼了一嗓子,要下山了,估计没这么快回来,没人住的木屋里家什需yào

收拾收拾,高志山就在里面忙活着,只是小女孩儿一想到下山后可以到县城里去玩,再想到县城里的那些个花衣裳和小吃食,就越发地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启程,连带着对自家老爹的速度也不满yì

了起来,“太阳都到头顶上了!爹你快点!”

“来了来了!”高志山应了一声,匆匆地从木屋里出来,他用锁头把门给锁了,又围着木屋绕了一圈,觉得没问题了,这才放心,又抬头往东边一看,太阳还没上到树梢呢,不由笑骂道:“臭丫头又在骗人,我说么,这才过了一小会,怎么就晌午了!”

巧儿嘴一撇,不屑地说道:“要不是我盯着,等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慢悠悠地摸完,只怕连晌午都过了!走了走了,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说罢她便蹦蹦跳跳地当先去了,高志山看着女儿的背影宠溺地笑了笑,背好弓箭,又从门边提了柄钢叉,这才和背了满身零碎的常浩一起也跟了上去。

深山老林里没有什么道路,不过对于高家父女这样跑老了林子的猎户来说,路到处都是,只看你会不会走而已,哪里可以放心大胆地走,哪里有猛兽长虫不能靠近,早就了然于心,自然是走得轻松无比,常浩虽然没有经验,不过胜在他的新身体年轻力壮,又有人带着,虽然有点磕磕碰碰,倒也还跟得上,一行三人在清晨的林子里穿行,速度竟是不慢,而且一路上空气清新,鸟语花香,倒有了几分像是在郊游踏青的感觉。

不过相比起高志山的轻松,巧儿的快意,常浩的心里却多少有点紧张,因为就要下山了,而他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却还所知不多。

此前从高志山那里获取的各种信息,已经让常浩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可能已经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个世界,而且这几天来和跟着巧儿在林子里晃荡时的所见所闻,也让他进一步确认了这个判断,因为这里有着太多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花异草和飞禽走兽,哪怕他曾经是个资深宅男,也知dào

这些东西是绝不可能存zài

于自己原先所处的那个世界的。

别的不说,单就那被高志山当成了宝贝一般的赤背疣猪,常浩就能断定是这个世界所独有的物种,暗红色的毛皮也还罢了,可这赤背疣猪背上那一长排的尖锐骨刺,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此前常浩还以为那是某种在现代已经绝种了的动物,现在再一想才发xiàn

不是这样。

不过相比于这林林总总,更让常浩担心的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安全问题,从高志山那里,他还得知了一些对他来说不太妙的情报。

其中最不妙的一个情报就是这个世界不甚太平,甚至还有几分乱世的模样,据高志山所说,大汉朝传国至今已有六百余年,正所谓盛极而衰,如今国朝早已百弊丛生,乱像不断,更兼外有大敌,不时犯边。

这些外敌中对大汉朝威胁最大的,是北方大草原上的金帐汗国,这是一个由蒙元、匈奴、女真等诸多游牧民族组成的汗国,以骑射闻名天下,三百年前由蒙元一族领头,开始在草原上崛起,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一统草原诸族,建立了一个领土面积甚至超过了大汉朝的超级汗国,并在最近百年间开始不断南侵,试图入主中原富饶之地,大汉朝在与之对敌之时,总是败多胜少,大汉朝北彊也因此生灵涂炭,赤地千里。

还有一个巨大的威胁来自于西方,大汉朝西边是大片大片的沙漠戈壁,其中原本错落着许多西域小国,但数十年之前,突然有一股神mì

的势力横穿沙漠戈壁而来,并以横扫西域诸国之势在大汉朝西方站稳了脚根,开始了与大汉朝的接触,双方曾经爆fā

过一场大战,这场战争最后由大汉朝以微弱优势胜出,不过后继无力的大汉朝却也无力进一步扩大战果,将这个自称为大食的势力赶回戈壁之中,只能是罢战议和,然后任其在西域日益做大,到了如今,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尾大不掉之势,而大汉朝对西域的控zhì

力度,也一日不如一日。

此外还有来自于海上的威胁,似乎发xiàn

了大汉朝的今非昔比,外强中干,在大汉朝东边的海上,一个曾经一度奉大汉朝为宗主国的岛国,也开始不安份了,大汉朝本就重陆不重海,自开国以来都是海防松驰,结果这些年来,这个名为大和的岛国便依仗其强dà

的海上力量,不时进犯大汉朝东部漫长的海岸线,掠夺沿海地区财富,对此情况大汉朝水军虽有心杀敌,却力不从心,反而屡遭败绩,大和国自此更是肆无忌惮,直将东海当成了其自家的后花园,更彻底断绝了两国间的主从关系,还将国名由大和更改为“日本”,意为日出之国,狂妄非常,不过在大汉朝官方,则是将其称之为倭寇。

除此之外,十数年之前大汉朝还丢了位于南海的一个大岛,据从当地逃出来的居民说,夺取该岛的是一些长着黄色头发和蓝色眼睛的蛮夷之人,这些被大汉朝子民称为“黄毛番”的蛮夷乘大船自海上而来,喜着白色长袍,白色长袍上还绣有黑色或是红色的巨大十字,据说是黄毛番们信仰的某种宗教标志,这些黄毛番身高力大,作战勇猛,装备精良,当地守军不能挡,遂被黄毛番们夺了岛去,大汉朝虽有心复岛,奈何东海倭寇肆虐尚且救之不及,根本无力再顾及南海,只好参照东海方略,在南海沿岸严防死守,以免黄毛番们如倭寇一般得寸进尺攻上陆地,不过让大汉朝上下都松了一口气的是,那些黄毛番们似乎对于攻上陆地并不那么的上心,竟就这么在岛上安心住了下来,据不时从岛上逃出的居民们说,黄毛番们正热衷在岛上推行一种被岛民们称为“十字教”的宗教。

种种似是而非的消息,让常浩不得不在吐槽高志山一个野人般的猎户竟然也知晓这许多国家大事之余,感叹这大汉朝的多灾多难,北边那些曾经名声显赫的各大强悍游牧民族大集合就已经很让人无语了,东边还有小日本鬼子在闹腾,西边更是连阿位伯人也打到了家门口,更不要说南边还有貌似十字军的存zài

了,这简直就是外族入侵大集合,四面八方皆虎狼的节奏啊。

所幸三人现在所处的并州在大汉朝的两都一十三州中,虽然也算是北方的边州,接壤金帐汗国,不过西河郡却位于并州的中南部,金帐汗国就算打也一时打不到这里来,尚算安全,常浩倒还不用太过担心什么时候就会被草原上来呼啸而来的鞑子骑兵们给割了脑袋去。

至少现在巧儿在听到了常浩的担忧之后,是这么安慰常浩的。

“放心吧放心吧!有并州军挡着,并州军可不像幽州军那么无能,鞑子们打不过来的!就算鞑子真打过来了,我和我爹也会保护你的!”巧儿拍了拍背上手里的木弓,这样信誓旦旦地对常浩保证,然后忽地又口风一转:“不过我觉得大壮你与其担心鞑子,还不如先求老天爷保佑你下山后不要碰上响马贼!”

“不要叫我大壮!响马贼?”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刚刚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常浩听到这三个字心中又是一跳,“这是什么?强盗?贼人?很厉害么?”

“就是骑着角马的强盗呗!真笨!”自从发xiàn

常浩喜欢捉弄自己后,巧儿现在是逮着机会就教xùn

他,“要不怎么叫响马?”

只是小女孩儿似乎对自己的说法也不太确定,训完了常浩又看向了她爹:“这么说没错吧,爹?”

“这么说也没错!”高志山点了点头同意女儿的说法,然后又呸了一声:“一群藏头露尾的小人,有角马有刀子敢杀人,不去和鞑子拼命,却来祸害自己人!若是让我遇见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保管是见一个就杀一个!”

话语中对那所谓的响马,竟是颇为地不屑。

常浩有点搞不清两人口中的角马是啥玩竟,估摸着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一种马匹,也就不做深究,只是对这貌似能威胁到自己人生安全的响马贼,他却不得不上心:“藏头露尾?山伯,这是个什么说法?”

高志山冷笑道:“这些响马贼个个红巾蒙面,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是藏头露尾是什么?”

说着他又叹息一声:“不过真要说起来,这响马也算是有点本事,我大汉朝缺马缺得厉害,就算是以骑兵称雄的凉州军,也做不到一人双马,就这还是凉州产马呢!可这些响马贼,个个都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四马,他们仗着马力来去如风,寻常官兵就算人多势众,可多是步卒,当然是追之不及!要不这响马贼岂能肆虐并州数年之久?早就让官兵给剿了!”

“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马?”常浩有点奇怪地问道,官兵都缺马,响马贼却能弄到马,这本身就不大寻常。

高志山摇头道:“谁知dào

呢?这些响马也是邪门,这都几年过去了,他们犯下的案子一次比一次大,杀的人也越来越多,可偏就从没有人能逮住他们,往往形势一不妙,他们就会消声匿迹,连人带马都不见踪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可只要风头一过,他们就又会重新冒出来作恶,反复几次下来,竟然也有了诺大的名头!实在可恨!”

常浩又问了问关于这些响马贼犯下的案子,却发xiàn

都是以劫财货为目的,所下手的目标也大都是商队或是大户人家,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他现在穷光蛋一个,还要靠高家父女养着,那些响马贼除非是脑袋进了水,不然肯定不会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他如果还担心这个,那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巧儿之所以有那么一说,十有八九是想吓唬他的心理在作怪,思及此处,常浩不由好笑,心想这高巧儿还真是小女孩儿心性。

三人且谈且行,途中找了个阴凉地方休息了一会吃了些干粮权当午饭,便又继xù

前行,到了日头开始偏西时,已经翻过了数座山头,据嘴巴歇不下来的巧儿说,这连绵不断的群山叫做太行山,又叫五行山,再翻过一个山头,就能看到太行山山脚下的高家村了。

本已有些双脚发软的常浩闻言不由精神一振,有了目标,似乎全身的力qì

又回来了,于是紧跟着高家父女又急行了一程,终于是登上了最后一个山头,常浩放眼望去,只见面前一片霍然开朗,原来那山下竟然是一片平原地形。

“快看快看!那里就是高家村了!”高巧儿扯着常浩的手袖,指着山脚下一片建筑欢呼雀跃不已,“到家了到家了!好久没回来,我想死这里了!”

常浩向巧儿指着的方向看了看,见那村子边上不远竟然还有一条宽阔的道路,不由笑道:“你们村子附近的路倒是修得不错。”

巧儿闻言不由放声大笑:“那不是我们村子的路,那是郡里修的官道!这天下有哪个村子会把路修成这样!除非是钱多烧的!”

发xiàn

自己又犯了常识性错误,常浩有点尴尬,正待再说些什么,却发xiàn

高志山不知为何一脸的凝重,不由一愣:“山伯,您这是怎么了?”

听到常浩发问,巧儿扭头一看也发xiàn

了老爹的异样,不由也是诧异万分:“爹?”

“不对头!”高志山沉声说道,“村子里肯定出什么事了!”

他伸手指着高家村的方向:“你们仔细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村子里这么多户人家,却一点炊烟也没有!事物反常即为妖,村子里肯定有问题!”

常浩和巧儿定睛一看,果然如高志山所言,村子里的烟囱就没有一个是在冒烟的。

“怎么会这样的?”这一下就连巧儿也能察觉到事情不对了,不由大为担心,“爹,村子里不会有什么事吧?我们快下去看看!”

说着她便作势欲走,却被高志山一把拉住:“臭丫头你疯了!万一村子里有歹人,你这样下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先看看再说!”

正在这时,三人又忽然听得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阵锣声鼓响,再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望,却见那村子附近的官道上,一支打着旗牌仪仗的队伍,正沿着道路缓缓行来。

“竟然是钦差仪仗!”

见过识广的高志山运起目力仔细一看,不由失声惊呼。

第3章 无奈逞英雄

高老爹你还有什么是不懂的?连钦差仪仗也认得,话说这玩意寻常人一辈子也未必能见着一次好不好?

常浩有点吐槽无力了,他发xiàn

这高志山以前十有八九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然怎么解释一个常年窝在山里头的猎户,竟然会像个百晓生一样什么都懂?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常浩从高志山那慎重的表情中已经意识到,高家村的异常情况,十有八九和这个突然出现的钦差队伍有脱不开的关系。

毕竟钦差是什么人?要知dào

这钦差大人等闲是不会出现的,一般情况下,只有地方上发生了特别的重大的事件,地方官员无法处置时,皇帝老儿才会假模假式的派个所谓的钦差大人来玩个代天巡狩,所以钦差的权力之大,是常人所难于想像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出现在这高家村附近,而这时候高家村又出现异常,说是巧合那也太巧合了一点,用高志山的话说,那是事物反常即为妖。

“朝庭钦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高家村有什么关系?”

不知dào

是不是对高志山的无所不知已经有点迷信了,常浩下意识地把心里的疑问给问了出来,不过让他有点失望的是,高志山缓缓地摇了摇头。

原来你也有不知dào

的事情。

常浩在心里继xù

吐槽,然后便转回头去继xù

看那钦差仪仗,说实在话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对这种只在影视作品中出现过的玩意实在是好奇得紧,道路上的那一行队伍头前旗牌林立,锣鼓喧天,后边却是一水的官兵,个个衣甲鲜明,更兼刀枪林立,甚至还有一些骑兵在队伍两侧游弋,队伍中还有许多车仗,看着分明就是军队行军的模样,可比电视里的那些假把式威风多了。

只是让常浩有点纳闷的是,队伍中貌似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八抬大轿,话说钦差大人出行不应该是坐轿子的么?

思及此处,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正准bèi

再仔细看看,却和正准bèi

作出同样动作的巧儿一起,被高志山一手一个给揣进了一处较为茂密的树丛里。

“怎么了?”常浩吓了一跳,巧儿也是茫然,却听得高志山低声喝道:“藏好了,村子里有埋伏!”

啥?埋伏?常浩愕然,心想老子我现在演的不是历史悬疑剧么,怎么变成历史军事剧了?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他急忙又往树丛里缩了缩,确认应该不会被人轻易发xiàn

之后,这才又小心翼翼的抬眼往山下的高家村望去。

尽管离太阳下山还有那么一段时间,但位于大山东边山脚下的高家村此时已经笼罩在了大山的阴影中,加上村子里不同寻常的安静,以至于这个并不算太大的村子,此时显得有些阴森,有些诡异。

至少在常浩的眼中,是这样的。

但高志山口中的埋伏,他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一眼望去,除了屋顶就是围墙,村子里的道路上也空空荡荡的,哪有什么埋伏的样子?正纳闷间,忽听得边上的巧儿很是有点小兴奋的也低声叫了起来:“真的有埋伏!好多骑着角马的人!大壮你看见了没有?”

我看得见才有鬼了!常浩暗自腹诽着,心想这两父女和自己比起来,简直非人类啊,还是说练弓箭的人眼神都会特别好?

“在哪呢?哪有埋伏?”他顺着巧儿的视线望去,还是一无所获。

“那边的屋檐下,还有那边的围墙后,还有那边……”见常浩竟然没发xiàn

埋伏,巧儿不由自主地又显摆开了,伸出手指东点点西点点,可惜常浩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不由郁闷无比,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新身体会不会是个近视眼。

这时候,那钦差队伍一行离高家村却是越来越近了,而且竟然离开了官道,沿着小路往高家村的方向行去。

“他们竟然想在高家村留宿!”高志山沉声说道,“这带兵的将领肯定是个雏儿,这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出来,还带着人往敌人口袋里钻,实在该杀!”

“爹,咱们帮哪边?”唯恐天下不乱的巧儿插嘴道,常浩扭头一看,小女孩儿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背上的弓摘了下来,连箭都搭在弓弦上了,一脸的跃跃欲试,他顿时大惊失色,这明显是要动手的节奏啊!

“巧儿你干什么,别乱来啊!山伯你快劝劝她!”压低声音朝这臭丫头吼了一句,常浩再扭头看向高志山,不由彻底无语了,因为高老爹已然和他家闺女一样持弓搭箭,就差拉弦开弓了,至于那把钢叉,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放在了地上。

“还是浩哥儿稳重!”高志山感叹了一句,对着巧儿怒道:“臭丫头听浩哥儿的,别乱来!看看情况再说!还问帮哪边?咱们当然得帮官兵了,难不成你想让咱们一家变成反贼?”

巧儿不服道:“为啥要帮官兵?朝庭现在这么乱,打不过鞑子,还尽欺负咱们穷苦人!爹你以前那么多年忠心耿耿,也不见朝庭给你什么好处了!还落得如今……”

“闭嘴!”巧儿吱吱喳喳地埋怨,却不想被高志山吼了一嗓子,“你爹我以前那是遭人陷害,关朝庭什么事?小小年纪,你懂个屁!真个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后不许再胡说八道,不然老子迟早会被你给害死!”

高志山对女儿一向宠溺非常,从没红过脸,不想今日在这山头上却忽然发作,巧儿一下子接受不了,眼圈顿时就红了,不过小女孩儿个性倔强,又知晓眼下不是哭的时候,竟是硬咬着嘴唇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而常浩此时早已是瞠目结舌了,从两人对话中透露出来的点点滴滴,他发xiàn

那高老爹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过这高老爹怎么看着像是个稳重的,却原来也如此冲动,和巧儿的想法竟然是大同小异,都也是想动手的,只是想动手的目标不同而已,不过再想想高家村现在情况不明,高老爹身为高家村人,倒也没有道理置身事外,常浩也就释然了。

但是就算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得量力而行吧?常浩在心中狂呼,那钦差一行人少说也有千把人,而高家村里那些身份不明的伏击者目标明显就是钦差一行,如此胆大包天又早有预谋,想必他们的人数也少不了,想当年小日本所谓的战国一场大战双方投入的军力也不过就是这个数了,这样的场面自己这边三个人能顶什么用?这可不是街边的混混打架,这胡乱动手不是茅厕里打灯笼找死么?

“山伯,我们还是快走吧!”思来想去,常浩觉着自己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这父女俩去干傻事,好不容易穿越一回,虽说身体变壮了但胆子可没跟着变大,猛男的身体里藏着的,依旧是宅男的灵魂,再说了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多不划算,而且高家父女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呢,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俩去送死,总得想办法拉他们一把。

“不错,是得快点了,不然可能会赶不上!”

让常浩大为意wài

的是,高志山竟然从善如流,而且说到做到,竟然猫着身子就往斜刺里窜了出去,口里还招呼着常浩和巧儿:“都小心点,跟上!”

只是让常浩有点疑惑的是,高志山明显走错方向了——他是往山下去的,要撤tuì

不是应该往回走么?

常浩正迷糊呢,巧儿从他身边哧溜一下也窜了出去。

“大壮你发什么呆呢,快跟上!”

发xiàn

常浩没动,小女孩儿回头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你会吓得要跑呢,没想到你胆子还挺肥的,不但不跑还劝我爹动作快点!即然这样就别愣着了快点儿跟上!拿上那叉子!”

说完她不再回头,追着高志山去了。

而常浩这才反应过来,感情高家父女的大脑结构和自己是不一样的,自己说快点走是想要闪人,可那俩父女却全都理解成自己催他们快些展开行动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常浩抬起头来,无语问苍天。

咬了咬牙,俯身拾起地上高志山留下的那柄钢叉,一狠心,他终于也是跟着窜了出去。

高家父女都是跑老了山林的人,动作敏捷,借着树木的掩护,下山的速度飞快,还没闹出什么动静,常浩就不行了,他本就没有经验,身上还挂着许多七零八碎的玩意,加上还有点不太适应自己的新身体,要不是有把钢叉当拐杖用,一路下山也不知要摔多少个跟头。

所幸的是高家村里埋伏着的那些人注意力全在那道路上的钦差一行身上,根本没人留意身后的大山,而钦差一行人走了一日,人困马乏,发xiàn

了路旁的高家村之后个个都想着赶紧过去扎营休息生火做饭,没多少人往山上看,少有几个抬头眺望的,就算发xiàn

了常浩弄出的动静,也只当是山民眼见日影西斜赶着下山回家,不以为意。

反而是巧儿对常浩弄出的动静大为不满,也顾不上生自家老爹的气了,不时回头瞪上几眼,看那模样要不是眼前有正事要办,她说不得会冲上来恶狠狠地训斥常浩一番。

三人一路向下,眼看着离山脚越来越近,离高家村也越来越近,常浩握着钢叉的双手已经满是汗水,背后更是潮湿一片,一颗心也快跳到了嗓子眼,不过到了这时候,由于拉近了距离,他总算是看到了高家父女口中的所谓埋伏。

只见那高家村里,房前屋下,路旁檐边,借着各种可用的物体和大山投射下来的阴影,果然有许多人马影影绰绰地藏着,一眼望去,竟是不知dào

有多少。

“是响马贼!”常浩正心惊间,前边的高志山却忽地又停了下来,躲在了一棵大树之后,嘴里还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么一句。

高巧儿也随即闪到了另一棵树后,探头一看,也是惊讶:“红巾蒙面,真的是响马贼!”

常浩本就紧张,一听两人都确定那高家村里藏着的是凶名赫赫的响马贼,脚下越发地软了,连忙也想学着俩人来个树后藏身,可他左右一看,这附近能藏得下自己这副大身板的树已经被高老爹和臭丫头一人一棵给霸占了,其他树要么太细要么太远,不由暗地里大呼晦气,只好就近寻了处茂密的灌木丛钻了进去,结果藏是藏住了,却被那灌木丛中的刺儿给刮了个满脸开花,痛得他直呲牙咧嘴。

他正恼火间,忽听得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响,常浩抬头望去,却是一支响箭自村中某处飞起,直插云霄。

然后便是如雷的蹄声骤然响起,一直藏身于高家村中的响马们,隐忍到此刻终于是动了。

无数骑马带刀,面罩红巾,身穿各式服饰的贼人,呼啸着自藏身之处打马冲出,让人惊讶的是,这些贼人并非是一窝蜂的乱冲,而是在冲锋的过程中自觉的分成了三队,分别由村口的道路和村子的左右两侧,兵分左中右三路向着那往高家村方向行来的钦差一行包抄了过去。

“一支响箭穿云起,千军万马遍地来!”

从未见过骑兵大冲锋场面的常浩已经被这震撼人心的一幕给惊呆了,在灌木丛中瞠目结舌只是发愣,可那高志山却仍是一脸的沉着冷静,还有心情念了一句打油诗感慨了一番:“这响马贼果然有点门道,以前还觉得他们这两句话是自吹自擂,今日一见,却是名符其实啊!倒是我往日里小看了这些贼子!想来这响马贼的头子,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可惜却失身为贼!可惜啊可惜!”

高巧儿也是没见过这场面的,不过小女孩儿神经粗大,一点也不怯场,反而越发的踊跃了:“爹,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上吧?”

高志山点头道:“当然要上,不过却不急于一时,咱们先摸到村子里去看看,若是有机会,就杀上他几个,若是不行,就退回来,千万不可大意轻敌!角马在山上没甚用处,咱们可以从容退却!”

常浩在边上听得大点其头,觉得高老爹未虑胜先虑败,非常有大将之风,打不过就跑他丫的,实在是太明智了。

不过再想想要先摸到村子里去,常浩的腿肚子又有点抽筋:“山伯,我们在这先看看不好么?万一贼人在村子里还留有人马,我们才三个人会不会太过危险?”

高志山闻言傲然一笑:“浩哥儿却是多虑了,高家村地形我父女了然于心,便是那贼人留有人马,我等又何惧之有?”

高巧儿在一边也是连连点头:“放心吧大壮,咱们走小巷子里,他们的马进不来,奈何我们不得,而且我和我爹也会保护你的!”

父女俩都这么说了,常浩还能说什么呢?苦笑之余,不由再次暗中吐槽这两父女的大脑结构之异常。

而且此时再说什么也都晚了,眼见响马杀出村落,高志山不再隐藏身形,从树后闪出,向着山下就是拔腿狂奔,高巧儿紧随其后,常浩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能紧握钢叉跃出了灌木丛,紧紧跟了上去。

不管怎么说,连巧儿一个小女孩儿都不怯场,他一个大老爷们又怎么好意思退缩?

常浩骨子里其实还是有点大男人主义的。

反正这身体原本也不是自己的。

一边向山下冲,常浩一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用别人的身体,装自己的英雄,这样的好事可不经常有。

就是不知dào

被刀砍了会不会很痛?

这一刻,常浩心中充满了悲壮。

而这个时候,响马贼已经和护卫钦差大人的官兵们交上了手。

不得不说的是,这一战响马贼已经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官兵远来,又跋涉了整整一日,更兼上头已经下令准bèi

扎营,原本还能憋着的一口气现在全都泄掉了,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处在一天当中的最低谷;而响马贼们在高家村里以逸待劳,养精蓄锐;而且高家村在山脚下,地势比官道所处的平原要高上少许,这让响马贼们至上而下的冲锋更见威力;更重yào

的是,响马贼们计划周详,一举一动都深合兵法,还是以骑兵结阵冲锋步兵,而官兵这一边却是因为巨大的心理落差而乱成了一团,根本就没有形成有效的抵抗,能挡住才真是咄咄怪事了。

所以只是一个冲锋,官兵们仓促间结成的队形还没完全成形,就被从左右两侧杀来的响马贼们给冲了个对穿,长长的队伍也被生生的截成了三段,数量不多的骑兵四散在外,此时集中起来匆匆接敌,只是瞬间就被淹没在了响马贼的马阵中,两支响马贼队伍一路呼喝砍杀,沿途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留下了满地的断肢残骸,然后在外围兜了一个圈子,又杀了回来。

官兵首尾不能呼应,阵形越发的乱了。

而从中路冲出的那支响马贼,却没有如同另外两队响马贼一般行动,这支响马贼目标明确,在官兵队伍被截成前后中三段之后,他们直直冲向了中间那股人数最少的官兵队伍。

因为那里有他们的目标,有那些被官兵们团团护住了的车仗。

所有响马贼都知dào

,在这众多车仗的其中一个里,有那个朝庭派来的钦差大人!

而这个钦差大人的脑袋,值五百两银子!

“杀!”

响马贼们兴奋无比。

第4章 太监与郡主

但让这支响马贼们恼怒的是,他们的进攻竟然被对手给挡住了。

战局此时已经呈现一面倒的态势,哪怕是再没有经验的人,也能看出在响马贼们的猛攻之下,那钦差一行已经是大势去矣,甚至战场上已经有许多官兵开始了溃逃。

至少在响马贼们的眼中是这样的,所以他们犹为不能接受己方的致命一击竟然未能奏效。

然后响马贼们才注意到,在中段的这支官兵队伍里,除了那些个红袍玄甲的官兵之外,还有两拨穿着打扮完全不同的人群,两拔人的人数都不多,不过各有数十人而已。

可刚刚正是因为这两拨人的加入,那些官兵才没有完全崩溃,反而对着敌人的骑阵,他们架起了手中的长枪拼死反击,虽然这种行为让他们死伤惨重,但以鲜活的人命和纷纷折断的长枪为代价,他们却也使得响马贼们原本志在必得的攻击打了水漂。

更让响马贼们恼火的是,这两拔人还不是冲锋在前,而是躲在官兵的身后,用远程武器攻击己方,让不过手持长刀缺乏远程攻击手段的他们想教xùn

一下对方都没有机会。

这两拨人其中一拨打扮和其他官兵类似,不过却是蓝袍银甲,身高体壮,且个个使得一手好箭术,他们登上了那些车仗的顶部,用手上的长弓大箭,居高临下很是杀伤了许多响马贼。

而另一拨头戴黑色三山帽,身穿下摆开叉的黑色流云武袍,外罩轻便皮甲的武士,则是手持一种轻巧的手弩,藏身于官兵们的身后,不时射出一支支夺命的锋利弩矢。

被官兵们死死挡住,失去了速度,发挥不出原本威力的响马贼骑兵们要么只能在官兵阵型的两侧一掠而过,要么就只能在官兵阵前拥挤成一团,动弹不得,简直就像是一个个巨大的箭靶子,加上响马们虽然刀马齐全,身上却缺乏甲胄保护,顿时被这两拨突然冒出来的对手给射的是哭爹叫娘。

“绕过去!绕过去!”

混乱中有头脑清醒的响马贼头目在大叫,杀得有些红了眼的响马贼们这才醒悟过来此时这样继xù

埋头硬冲不是办法,纷纷圈住马头,向着官兵阵型的两侧远远地跑了出去,这才算是脱离了与官兵们的纠缠,当然,这过程中响马贼们少不得又被对手给收割了好些人命,气得响马贼们是哇哇直叫。

“把车仗都拉出去,圈成一个圈子!”响马贼们跑远了后又重新汇集在一起,试图重新结阵冲锲,官兵阵中同样也没有闲着,一个年纪颇大,两鬓斑白,面白无须,同样头戴三山帽,却身穿明黄色蟒袍,神情阴冷的高瘦老者从一辆车仗上掀开帘子走了下来,开始对官兵们发号施令。

那些穿着黑色云武袍的武士一见这老者下来,立即围了上去,齐齐俯身行礼:“督公!”

“战阵之上,行什么礼?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那被称为督公的老者,和一众黑袍武士,声音都是同样地又尖又细,却原来都是皇宫里出来的太监,“快些让人把车仗都拉到外围去,有这些车仗做个屏障,贼人们就算想攻进来也得多费点力qì

!”

“督公高明!”那些黑袍太监赞了一声,又留下两人护卫那老太监,其他人立即四散开来,吆喝着指挥官兵们抓紧时间搬运车仗。

“高明个屁!有点眼力介的都会这么干!”那老太监低低的呸了一声,站在那里看着那些被黑袍武士赶来赶去的官兵,只是无奈苦笑:“堂堂禁军,每日里被好吃好喝的供着,还仗着陛下的宠信,在东都飞扬跋扈横行霸道,自诩精锐,关键时刻却是这般不堪一击,胆气还不如咱们这些没卵子的,真真是可笑!这次若是有命回去,非得好好参他们一本不可!”

说着他又问道:“这护卫咱们的禁军不是那蓝家的小子掌着的吗?他人呢?死了?”

他身后的一个黑袍武士连忙恭声应道:“回禀督公,九江候和咱们走散了,贼人们出现时九江候正在前军,所以九江候现时的下落小的们一时也无从知晓!”

老太监冷笑道:“看这阵势就知dào

那小子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不管他了,眼下咱们只能靠自己!”

“魏公公说的不错,眼下咱们只能靠自己了!”

一个清冽的嗓音突兀地响起,被其称为魏公公的老太监闻声连忙转身行礼:“内臣无能,竟然让区区贼子惊吓了云中郡主!死罪死罪!”

说完又是苦笑连连:“本想着顺路送郡主一程,不想反而让郡主陷入险境,内臣实在是无地自容了!”

“魏公公说这些又有何用,当务之急是如何退敌!”那云中郡主却不以为意,在一众蓝袍银甲的卫士簇拥下径自走到了那魏公公的身边,却原来是一个年方十五六岁,面目清秀的妙龄少女,这少女身材极其高挑,站在那里竟是比那高瘦的魏公公还要高出了半头。

令人惊讶的是,这身份明显尊贵非常的年轻郡主,此时竟是一身的男装扮相,她头上束着大红色的英雄巾,身上穿着大红色的武袍,脚上踏着同样大红色的革制长靴,就连腰间的革制束带,也是大红色的,更夸张的是,她腰间竟然还配着一柄雁翎刀,当然了,刀鞘也是红色的。

她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红云般耀眼夺目,英气逼人到不行,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正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反倒似极了一个翩翩浊世美少年。

“这来的是响马贼?”云中郡主虽然年轻,不过见识却广,在那里张望了一会,便看出了来犯之敌的身份,“这响马贼的胆子倒真是越来越大了,我离开并州两年,他们竟然都有胆子打劫钦差仪仗了!”

魏公公在边上也是感叹:“咱家这次被陛下给派到并州来,为的就是这胆敢灭了朝庭命官满门老小的响马贼,只是没想到,这才进并州没几天,这响马贼反而先找上了咱家!看来这并州中有人暗地里勾结响马贼的传闻,怕并非是空穴来风啊!并州里有人不想看到咱家呢!”

说着魏公公对那郡主欠了欠身子:“当然了,晋王殿下天潢贵胄,定然是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

那云中郡主却不在意,轻笑道:“我父王一向贤明,自然是不会去勾结响马贼,更加不会做出灭朝庭命官满门老小这等丧心病狂的恶事,不过若是自辩有用,陛下想来也不会派魏公公你出这趟皇差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魏公公也不用太过介怀,该怎么查,尽管放手去查就是了,晋王府绝无二话!只是若不能过了眼前这关,魏公公说再多也是无用!”

魏公公叹息道:“郡主所言极是,眼前这关,还真不好过!一个弄不好,咱家这把老骨头就要丢在这里了,不过郡主放心,内臣就算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不要,也定然要保得郡主无事!”

他抬手指着不远处的高家村又说道:“而且我等并非全无机会!郡主且看,贼人虽然从那处而来,但那处却也是咱们的生路所在,只要能入了村,贼人的骑兵在村中便难以施展,所以内臣认为,与其在这旷野里任人宰割,不如拼命向前,待咱们进了村,大可穿村而过,往那太行山上而去,如今天色将晚,只要能入了山,贼人便不能将我们如何了!”

郡主赞叹道:“难怪陛下会让公公你提督潜龙内卫,又派公公你来并州彻查这次的事情,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内宦第一人之称,名符其实,单只这份眼力这份心智,便让人大为佩服了!”

听到郡主这样称赞自己,老太监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郡主谬赞了,内臣也不过是年纪比较大,经lì

的事比较多罢了!什么内宦第一人,那是大家抬举,当不得!当不得!”

两人这边说着话,那边响马贼们也终于是兜好了圈子,整好了阵型,再次向着这边冲杀了过来。

不过官兵这边也做好了准bèi

,在魏公公手下那些潜龙内卫的指挥下,来自大汉朝东都洛阳的禁军官兵们已经把队伍中的车仗集中起来,围成了一个并不算太紧密的圈子,然后他们便以这车阵为依仗,列阵对敌,有了这车阵,官兵们的心下都安定了许多,士气也恢复了少许。

而那些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和那郡主身边的卫士,也是借着车阵的掩护,纷纷的开弩上矢,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禁军死伤惨重,胆气又泄了,实在靠不住,虽然有车阵,有我们弹压,但也挡不了太久!”魏公公阴沉沉地看着那些禁军官兵,低声对那云中郡主说道:“咱们只能靠自己人!待会敌人冲阵受阻,咱家便亲自带着手下的孩儿们杀将出去,郡主带着晋王府的卫士跟在咱家身后,咱们抢些马匹突围出去往村子里跑就是!”

说着魏公公忽然又有点担心起来:“虽说郡主身手不凡,但待会上阵还请千万小心,且莫逞能,万一让贼人伤了郡主,陛下和晋王殿下那边怪罪下来,那内臣就真的是万死莫辞了!”

那郡主傲然一笑:“魏公公说的这是什么话?战阵之上,刀枪无眼,伤了便是伤了,公公你又何罪之有?况且此情此景,还能让我等留有余力么?”

听得那郡主如此说,魏公公顿时就苦了脸,心里暗暗埋怨那永和帝安排皇差就安排皇差,怎么又搭上了这么一个拖油瓶,让自己顺道送她回家,弄得自己现在不能全力施为,毕竟这小祖宗虽然是晋王的女儿,却也是当今永和帝视若掌上明珠的宝贝侄女,真要在这里出了什么事,自己就算有十个脑袋只怕也是不够砍的,又暗恼这小祖宗明明是个女儿身,却不去学那女红,整日里舞刀弄枪,实在是有失体统,辱了皇家的体面。

只是这些话当然只能在心里转转,绝对是不能说出口的,无奈之下,老魏也只好暗自决定,待会就算真伤了自己,也绝对要保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祖宗平安无事。

只要小祖宗没事,自己就算受点伤,那也算是救驾有功,陛下肯定会更加赏识自己,晋王那边也要欠下自己一个好大的人情,思及此处,魏公公忽地心情又好了起来。

“来人!给咱家披甲!把咱家的刀匣也取出来!咱家今天又要大开杀戒了!”

第5章 突围反突围

官兵们的车阵起了作用,响马贼们发起的攻击再一次地被挡住了。

响马贼们再一次的气得哇哇乱叫,可是没办法,有车仗挡着,角马们再训liàn

有素,绝对是不肯就这么撞上去的,而车仗与车仗间留下的空隙虽然也不算小,可禁军官兵手里的长枪也不是吃素的,而且长枪这一类的长兵器本就是步兵对阵骑兵的利器,响马贼们强行冲上去固然会让官兵们死伤惨重,但自己也不好受,死伤颇多。

战局似乎又重复了之前的一幕,不过这一次,不待响马贼们圈马退走,官兵阵中那些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已经呐喊着杀了出来,身披金黄色锁子甲,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柳叶长刀,背后还背着一个黑黝黝的铁匣子的魏公公更是一马当先,只见他脚尖在一辆车仗顶上轻轻一点,人便已经跃过了一众官兵的头顶,向着阵前的响马贼们扑了过去。

人还在半空中,这魏公公左手往背后的黑匣子一探,再一扬,便有四点寒光自他手中****而出,响马贼阵中随即传来几声惨叫,四个刚刚还才呼喝不停的响马贼,竟是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有那眼尖的其他响马贼骇然发xiàn

,这四个死了的响马贼,个个都是咽喉上插着一柄明晃晃的,一掌长二指宽的柳叶小飞刀。

“痛快!咱家好久没这么痛快地杀人了!哈哈哈哈!”

魏公公一击得手,当下动作更是不停,只见这豪气干云的老太监飘身落在了一匹无主的战马马背上,右手柳叶长刀左削右刺,又是杀了两个靠近的响马贼,左手又往背后那黑匣子一探,再扬手间,大叫一声死来,便又有四名贼人应声落马。

见自家督公转眼间就杀了十个贼人,一众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热血沸腾,尖叫着也是杀了上来,这些太监武士本是孤儿,无父无母,自幼入宫,对皇帝最是忠心耿耿,又有名师传授武艺,教授文字,成人之后还要通过重重考核,合格后方能入选潜龙内卫,在御前护卫天子,自然个个身残志坚,武勇过人,虽是步行,对着敌人骑兵发起冲击,却也毫无惧色,反而骁勇莫名。

和那魏公公类似,这些个太监武士也是纷纷施展轻功跃过了官兵的头顶,半空中便对着响马贼们发动了猛攻,只不过他们用的不是魏公公的那种柳叶飞刀,而是一种轻巧的手弩,这种手弩射程不远,但胜在威力不俗,此前响马贼们便在这手弩上吃过大亏。

弩矢纷飞中,响马贼们又倒下了一片,太监武士们也趁着这个机会,收了手弩,挥着柳叶刀冲进了敌人阵中,又是一阵狂砍滥劈。

太监们动了手,那云中郡主和手下的晋王府护卫自然如同之前说好的那样紧紧跟上,不过和太监武士们那偏向江湖厮杀的小巧腾挪功夫不同,更加擅长战场上堂堂正正厮杀之术的王府护卫没有那么好的轻功,所以他们只是排开了身前的禁军官兵,就这么奔跑着杀了出来,个个双眼通红——此前那些被响马贼们消灭掉的官军骑兵中,有不少是他们在王府的袍泽。

他们用的武器和那些太监武士也不相同,相比于更强调使用技巧,江湖味儿十足的柳叶刀,这些王府护卫手上用的是更适合于战阵劈砍的雁翎刀,这种刀是大汉朝如今的制式军刀,禁军中用的也是这种。

云中郡主身上不知何时也是披上了一件被漆成了大红色的山纹甲战裙,头戴一顶同样是大红色的红缨凤翅盔,手中倒提着那柄已经出了鞘的雁翎刀,被一众护卫们护在了正中,也一齐进入了战场。

那魏公公虽然奋勇当先,可眼角也没忘了随时关注下云中郡主这边的行动,见王府护卫们紧紧地将自家郡主护在了当中,那郡主身上又披了上好的山文甲战裙,短时间应该无虞,也就放下了心,专心的杀敌。

响马贼们二度冲阵不成,损兵折将,本就失了锐气,又被魏公公为首的潜龙内卫太监们好一通砍杀,再次失了不少人手,顿时乱了阵脚,又开始纷纷地圈住马头往两侧逃开,那魏公公等的就是这一刻,当下也不让人追赶,只是招呼着众人赶紧上马——在他的授意下,潜龙内卫们刻意的只是杀伤响马贼,却没有伤及贼人们的战马,此时贼人一退开,倒是空出了许多无主的战马来了。

此前是战斗一直都是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威风凛凛,不可一世,那晋王府的护卫们虽然也有出场,但出场慢了一步,风头都被前者抢了去,斩获寥寥,可一上马,双方的表现又是完全反转过来了,晋王府在并州,府内的护卫多是并州军中的健儿,长年与草原上的鞑子作战,马术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此时翻身上马,动作那叫一个矫捷,就连那云中郡主,也是一手的好骑术,穿着份量不轻的山文甲,竟然也不用人帮忙,挽住缰绳扳住马鞍一踩马蹬,就轻轻松松的上了马背。

而潜龙内卫这边的太监武士们虽然也会骑马,可这骑术比起晋王府的护卫们可就差得远了,待马儿跑起来,表现更是不堪,虽然不至于掉下来,但那架势看着明显就是对骑战不熟,完全不似那晋王府护卫们,个个跃马舞刀,颇有些如鱼得水的感觉。

有了马匹,众人自然是二话不说,直接就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打马往那高家村的方向冲去,身后的禁军官兵们见了,不由哗然一片,一边跳脚骂娘,一边也是纷纷涌上前去,出手抢夺那些剩下的战马,想要跟着逃命,结果人多马少,争来抢去,你推我搡,甚至有人直接用手上的兵刃就招呼到了刚刚才并肩作战的袍泽身上,彻底乱成了一团。

那云中郡主在马上回头看到这一幕,心下不由得有些不忍,不过再转念一想这些禁军此前竟然想丢下自己和魏公公自个逃命的窝囊表现,便又复硬起心来,转回头不再去看,用刀背在马屁股上重重一磕,自顾自的去了。

响马贼那边万万没有想到在有心算无心,局势大为占优的情况下,竟然还给那老太监带着人溜了,而且这一行逃走的人中竟然还有一个身份貌似不下于那老太监身披山文甲的大鱼,都是急了,顾不上队形还没有重整,便又纷纷掉转马头追了过来,另外两路响马贼见此情形,也再顾不得追杀那些已然四散而逃的禁军官兵了,重新自两侧包抄了过来。

不过响马贼们终究是慢了一步,那魏公公和云中郡主这边眼见贼人想再次合围,都是不管不顾的策马狂奔,终于赶在对手合围之前,成功跳出了包围圈,这一阵狂奔,那高家村已然到了众人眼前。

“郡主快些进村!咱家带人断后!”

此时当先的已经不是潜龙内卫的太监们,而是马术更胜一筹的晋王府护卫,云中郡主自然也在其中,那魏公公见状就顺势吼了一嗓子,反正不论如何,这断后的任务已经非他的潜龙内卫莫属了,正好可以卖个顺水人情。

只是不等魏公公话声落下,场上却是异变突起,只听得一阵梆子响,无数的人影忽然自那村落中冒了出来,道路当中,房屋顶上,满满的竟都是张弓搭箭蓄势待发的贼人弓手,足足有近百人之多。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箭雨迎着众人瓢泼而至。

第6章 悲壮的小巷

常浩跟着高志山父女,成功的摸进了高家村里。

有着宅男灵魂的小猛男此时心中直打鼓,紧张的连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那背后的衣裳更是从下山时起就一直都没有干过——虽说村子里静悄悄地好像什么动静也没有,高家父女也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甚至走得有点明目张胆,不过小猛男却总觉得那些响马贼肯定就藏在什么地方偷看着自己,也许是房顶上,也许是在窗户里,也可能是躲在门后从门缝里偷窥,总之,他觉得敌人无处不在。

不过事实证明是他多心了,三人一直摸到了村口附近,也没见着一个人影。

又转过一个街角,高志山抽了抽鼻子,恨声道:“村里的人估摸着是死绝了,走到哪都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那可是三百多口人啊!不报此仇,我高志山誓不为人!”

常浩闻言不由毛骨悚然,回头看了看一路上经过的那些房子,再想想屋内可能的情形,再想想一路上看到的血迹,顿时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是冷的,高巧儿脸色也不太好kàn

,村子里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人们可能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件事给她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以至于此前一直兴致勃勃的小女孩儿此时有点不太寻常的安静。

常浩有心想要安慰一下小女孩儿,不过有点打颤的牙关与及现时的环境让他终于还是放qì

了这个想法,而且这种事儿他也不知dào

该如何安慰,死的人太多了,自己难道要说句节哀顺变?常浩总觉着这话实在是轻飘飘地太过虚伪也太没诚意了一点,还不如不说。

所以他只好继xù

跟在两人身后,猫着腰沉默地前进——需yào

说明的是,大部份时间里,三人之中就只有他一个人是猫着腰的。

跟着父女俩又进了一个小巷子,往前走了一会,又来到了另一个转角,常浩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个转角,也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他只是下意识的跟在高家父女的身后,他们走哪他就跟到哪,只是当他以为这次也是一样时,走在最前边的高志山高老爹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前面有人!”他打了个手势让巧儿和常浩停下,自己却紧贴着墙根,悄悄的探头向外张望,然后又说了一句让常浩几乎崩溃的话:“好多响马贼的弓手!”

这一刻常浩几乎想要转身发足狂奔,但是不等他下定决心,外面又有了新的动静。

他听到有马蹄声由远及近,然后又听到了外面转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很多人在同时跑动,他还看到了不远处的屋顶上突然出现了许多人影。

“放箭!”

他听到了有人在大喊,然后就是一阵密集的弓弦声,羽箭破空声,有人在大声惨叫,也有马匹在悲嘶,以及自己牙关打颤的得得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常浩瞪圆了双眼,看着前方的转角,如果可以,他真想把挡着自己眼睛的那堵墙给看穿,不过他显然没有这样的特异功能,他唯一能做的,是抬头看着屋顶上的那些人影不停的张弓搭箭。

被箭射中会是什么感觉?和被子弹打中有什么区别?

十分荒谬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常浩不知dào

自己此时此刻为什么会冒出这样古怪的念头,难道这是紧张得快要疯掉了的前奏?

他胡思乱想着,下意识地紧紧握着手中的钢叉,这是目前唯一能让他有点安全感的东西了。

再然后,他就看见,高志山动了。

就在常浩的眼前,高志山从腰间掏出两把锋利的小刀,不知怎么地就装在了他那张长弓的弓梢两端,然后他左手持弓,右手伸手往背后的箭袋里一摸,竟是夹了四支长箭在手中,并马上搭在了弓弦上。

“巧儿,你在这里护着浩哥儿,爹出去了!”

他对巧儿这样说道,又向着常浩这边淡淡地笑了笑,不待两人反应过来,便已经冲出了小巷。

他站在巷子口对敌人发起了第一次攻击,那张不起眼的木弓被他有力的臂膀瞬间拉开到了极致,在他松开了弓弦的那一刻,四支同样不起眼的自制长箭呼啸着飞出,常浩不知dào

他有没有射中目标,不过在看到高老爹脸上那从容的神态时,常浩却觉得,射中目标这种事对高老爹来说那简直就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

然后高老爹便消失在了巷子口。

“我去帮我爹,大壮你留下,不要出来!”

常浩还没从高老爹那神勇的表现中回过神来,高巧儿开口了,她的声音很低沉,完全不似往日里的活泼:“村子里的人应该都死了,大熊,二牛,小虎,还有小花,叶子,他们都死了!我爹现在可能也会死,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所以,我要去帮他!”

说着话,巧儿已经走向了巷子口,在冲出去之前,她回头看了常浩最后一眼:“你千万别出来!”

常浩瞠目结舌的看着巧儿就这么冲了出去,他想上前拉住巧儿,可是却全身发软动弹不得,他想开口劝说对方留下,可是舌头却在打结什么也说不出,他还很想吐槽说巧儿难道你们高家村的人们取名都是用的这山上的动物花草么,可是眼泪却已经控zhì

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会哭,可他现在就是想哭。

巧儿也消失在了巷子口。

小巷子里,只剩下了一个身上挂着许多七零八碎,手里攥着一柄钢叉,泪流满面,全身颤抖的常浩。

天色越来越暗,太阳已经快要完全落山。

外面的厮杀声,随着高家父女的先后冲出,似乎越发的大了。

无声哭泣的常浩站在那里,眼泪依旧在流个不停,好半晌,他才终于是动了,他抬起手用力地擦了擦眼泪,然后坚定地转身,快步离开了这条他今生将注定难以忘怀的小巷子。

巷子里再也没有了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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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巷子里,拔足狂奔。

“吗了隔壁的响马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怒吼声中,高大健壮的身影终于也冲出了巷子口。

第7章 沙场最无情

宁飞燕自幼好武,她虽然生为女儿身,却不爱女红,整日里最爱的,就是舞刀弄枪,骑马射箭。

她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自己不是男儿身;

她最向往的一件事,就是自己有朝一日能踏上战场,像个真zhèng

的战士一般跃马冲杀。

遗憾的事虽然今生已经无法改变,但向往的事却并非没有可能发生,所以虽然贵为云中郡主,也清醒地知dào

自己的愿望是那么地不切实jì

,但宁飞燕每次远行,却从来不忘把那套自己最珍爱的山文甲战裙和自己用得最顺手的那把雁翎刀带上,然后在路上莫名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就算不能上战场,在路上遇到些不开眼的山贼马匪什么的也好啊,至少能过过干瘾不是?这样的愿望不算过分吧?

宁飞燕觉得自己的愿望真的很渺小,可就连这么渺小的愿望,竟然也从没能实现过,谁让她是郡主呢?晋王府的郡主,大汉朝的郡主,哪次出行,不是卫护重重?那些个毛贼远远望见了躲都来不及,又怎么还敢上前劫一心想要试刀的郡主的道呢?

这些事情以宁飞燕郡主的智慧,当然也是能想明白的,所以这一次从东都返回并州晋王府,她虽然也带上了她的雁翎刀和她的山纹甲,但她对路上可能出现的意wài

已经是不抱任何指望了,因为这一次远行,随行护卫的除了晋王府的卫士之外,还有一支千人规模的禁军,这支禁军要护送内卫提督魏源魏公公往并州查一个案子,两人同路,永和帝金口一开,便一起上路了。

有号称大汉朝最精锐的禁军护送,这一路还能有什么意wài



宁飞燕想不到,也懒得去想,她觉得这一趟行程简直是乏味透了。

可往往很多时候,人们认为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偏偏就会发生,要不然也就不会有所谓的意wài

这种说法了。

所以才进了并州地界没几天,宁飞燕很吃惊地发xiàn

,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就要实现了,而且是一种让她惊喜万分的方式实现的,当无数的响马贼从高家村中呼啸着向禁军官兵杀过来时,她兴奋得几乎想要大叫几声。

这场面哪是劫道啊?这根本就是两军对垒!

披甲,提刀,云中郡主宁飞燕,要出首阵了!她下了马车,兴冲冲地找到了魏公公,哪怕此时局面对己方已然极为不利,但她并不在意,胜败乃兵家常事,对她而言,比战败更可怕的事情是连战败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很快,残酷的现实就让神经粗大的宁飞燕深深地认识到,有些事情,还是让它永远的停留在梦想阶段比较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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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箭雨迎着众人瓢泼而至。

宁飞燕和当先的晋王府卫士们虽然披了甲,但却没有带盾,而且除非是全身重甲,不然再好的甲,也挡住如此近距离的弓箭攒射,她身上的山文甲也不行,因为那山文甲并不能遮护她的全身。

“不能停!继xù

冲!”

事起仓促,但一向胆大包天的云中郡主却并没有因此而慌乱,生与死在战场上往往就在一念之间,而此时的宁飞燕明显是作出了正确的判断。

停下来只能被对手用乱箭活活射死,继xù

往前冲,冲到敌人阵中,敌人的弓箭就会失去作用。

“冲过去!”她大吼着,由于太过紧张,竟是连声音都变了。

她尽lì

地将身体贴在马背上,其实她是想来个鞍里藏身的,不过身上的山文甲有点沉,她对自己现在的力qì

能不能在穿甲的情况下完成这个动作没有太多的信心,所以只好取个折中的法子。

数不清的羽箭带着破空声从身边划过,宁飞燕能感觉到自己身下的角马已经中了箭,不过不知dào

是不是因为疼痛的刺激,角马奔行的速度非但没有慢下来,反而还快上了几分,而且因为训liàn

有素,角马也没有因为敌人的箭雨而转向,而是继xù

直直地前冲。

情况似乎还算不错?宁飞燕有点庆幸地想到,只要能冲地村里,有街道房屋的掩护,不论是敌人的骑兵还是弓手,都很难发挥出应有的实力,然后还可以上山,那山上草木繁盛,接下来又有夜色掩护,脱身应该不难。

但随后发生的一切,却让宁飞燕意识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并非每个人都如同她那般的幸运。

她确实是幸运的,因为她是郡主,生下来就是郡主,所以,她现在身边有一群负责保护她的卫士,哪怕是在箭雨中,这群卫士也在簇拥着她,保护着她,所以到现在她还没有被敌人密集的利箭射中。

可是卫士们保护着她,却没有其他人来保护这些忠心耿耿的卫士。

接二连三的有人倒下,人仰马翻,他们身上的银色护甲虽然漂亮威武,但防护力可没有山文甲那么出色,他们的角马因为冲在最前方,中的箭支也是最多。

“呀~”

一声不同于其他人的惨叫声突兀地响起,侧着头的宁飞燕清楚地看到,就在自己的边上,清儿面门上插着一支白色尾羽的长箭,一头栽下了马背,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在这种情况下中箭落马,就算没被射死,也被后面的角马给踩死了,所以清儿不可能还能活着。

清儿是她的贴身侍女,和她自幼一起长大,飞燕好武,清儿就跟着学习武艺,飞燕好男装,清儿就跟着作男子打扮,飞燕披甲冲阵,清儿自然也不能落后,穿上了晋王府卫士的衣甲,也上了阵,一直就跟在飞燕的左右。

可以说,两人名为主仆实为姐妹。

可就是这个清儿,现在就这么死了。

“清儿!”

此前战场上也已经死了很多人,其中不乏宁飞燕认识的人,可她并不在意,那些人和她并没有太多的关系,并不能影响到她出战的热情。

结果现在连清儿也不在了。

那可是清儿啊,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一起欢笑,一起哭泣,一起幻想,每日里形影不离的清儿,清儿和她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远远超过了父母,她身边没有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没有清儿,也从来就不可能会没有清儿,一向都是她走到哪里,清儿就跟到哪里的。

宁飞燕有生以来头一次发xiàn

,原来战场并非如她所想像的那样只有热血豪情,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感觉叫心如刀割。

然后她才又注意到,自己身边的晋王府卫士人数也少了许多。

这一次她在东都居住两年,为了保证她在路上的安全,晋王派了五十名卫士保护她,两年前从并州到东都,是这五十名卫士护送她,如今从东都回并州,也还是这五十名卫士护送她。

可是她现在左右看看,在视线所居之处,能看到的那些蓝袍银甲的身影,已经只剩下不超过二十个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都是我造成的么?

回想着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庞,宁飞燕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她还太年轻,她还背不动这么沉重的负罪感。

又有卫士倒下了,在他们的身后,那些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同样的死伤惨重,心神大乱的宁飞燕听到魏公公在笑,尖笑,狂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响马贼中有这样的人才!竟然能料敌机先又布置地滴水不漏,就这么引着咱家自个一头跳进了这挖好的陷阱!魏源今日是认栽了!”

笑声中,宁飞燕只看见一道人影从自己身后腾空而起,右手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将射来的羽箭尽数拨开,左手却是连连挥动,射出一道道夺目的银光。

“不过想要我魏源的命,就要拿百倍千倍的人命来换!郡主,且看内臣为你杀出一条血路来!”

人影落地,随即又发力狂奔,速度竟然迅逾奔马,那明黄色的袍袖在风中猎猎飞舞,背上还背着一个黑黝黝的铁匣子,不是那魏源魏公公,又还能是谁?

身前一柄舞动如风车般的长刀,魏公公就这么直直的杀进了敌人的弓手阵中,眼尖的宁飞燕看见魏公公的身上其实已经中了箭,不过他却依然浑似没事人般,在敌人阵中左冲右突。

右手长刀,左手飞刀,长刀一挥,便有人头颅落地,左手一扬,又有人咽喉冒血,那魏公公背上的刀匣里,也不知dào

究竟装有多少那小小的柳叶飞刀,每次只要他左手一扬,绝对就有四柄飞刀出手,并且从来都是刀无虚发,这样的暗器手法,已经堪称登峰造极了,宁飞燕看的是目眩神移。

直到那穿着明黄色蟒袍和金黄色锁子甲的身影终于颓然倒下。

“督公!”

悲怆的叫喊声响起,又有数道黑色的人影自头顶上跃过,杀入了敌人阵中,宁飞燕这才惊觉,在自己震憾于魏公公的勇猛之时,自己这一行人,已经是杀到了对方阵前。

她身下的角马到了这时候也终于是支撑不住了,前蹄一软,便向前栽了下去,不过宁飞燕对此已有察觉,早一步甩了马蹬,趁着那角马没有完全倒下之时,在马背上长身而起,看准了落脚点一跃而下。

她并非不会轻身功夫,可是穿着沉重的山文甲,十成轻功又还能使出几成来?在地上颇为狼狈的一滚,宁飞燕站起身子,抬头一望,只见那些晋王府的卫士们已经先自己一步,或是骑马或是步行,和那几个残存下来的太监武士们一起,与响马贼弓手搅杀在了一团,她还注意到,除了自己这些人,似乎还有其他人在攻击着这些弓手,她能听到弓手阵型的后方,也有喊杀声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

但她无暇细想,已经有弓箭向她射来,她这一身大红的衣甲实在是太过惹眼,而且此前那魏公公的一声郡主,也让响马贼们意识到了她的身份,如今魏公公已然倒下,那些站在道路两边房顶之上,没有搅入战团的弓手们,便纷纷把目标放在了这边,所幸此前这些房顶上的弓手已经被魏公公的飞刀杀伤了许多,如今所剩无几,显见当时魏公公的飞刀施放并非是无的放矢,而是有其深意所在的。

心中对那勇猛过人的魏公公暗暗感激,宁飞燕不敢怠慢,连忙急急地向前冲去,躲过了这一轮的攻击,然后右手雁翎刀一挥,也揉身加入了战团。

两个弃了弓箭抽出腰刀的贼人向她扑了过来,宁飞燕武艺不弱,可这样面对面真刀真枪的厮杀,却是头一回,她有点紧张,但并不怯场,也不敢怯场,因为她清楚地记得,教自己武艺的第一个师傅曾经非常郑重地对她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临敌胆怯,必死无疑!”

而且只要一想到清儿惨死的画面,她就恨不得马上将眼前的敌人给千刀万剐。

“杀!”

娇喝一声,她脚下一错,身体一旋,便已经避开了左边贼人那气势汹汹的当头一刀,然后又顺势抢入对方中宫,把手里的雁翎刀在对方身上用力一拉,便把没有甲胄护身的对手给开了膛破了肚。

贼人嘶吼着倒地,从伤口中喷出的温热鲜血溅了她一身,这让她感觉有点恶心,但她来不及去多想,因为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去多想,她听到了脑后传来的利刃破空声。

她没有设法招架封挡,而是选择了将身子往左一偏,险之又险的让过了这来自背后的偷袭,然后她反手就是一刀还了回去,用雁翎刀锋利的刀尖将对方给刺倒在地。

转身看着这个原本气势汹汹,如今却满脸惊恐痛苦之色的对手,她咬牙切齿地一刀划开了对方的咽喉。

身上再次沾染了鲜血,宁飞燕忽然发xiàn

自己的双脚有点发软,再看看身上殷红的血迹,还有地上那两具双目圆瞪死不瞑目的尸体,她几欲作呕。

这毕竟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动手杀人。

她曾经以为杀人和杀鸡没有什么区别,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管是人还是鸡,也就这么死了,能有多大的事?

不过现在她不那么想了,她发xiàn

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坚强。

什么战场,什么杀敌,什么豪情,什么壮志,在失去了挚友,见过了牺牲,直面残酷的现实之后,这一切都变得那么可笑。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宁飞燕绝对不会再想习武,也绝对不会再想着上阵杀敌,她现在只想让清儿回来,只想这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是时间注定了无法倒流,她也已经没有了选择,因为更多的贼人已经扑了上来,在她的身后,追击的响马贼骑兵们那如雷的蹄声,也已经是越来越近。

第8章 宅男也凶猛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口里喊着当年不知在哪本网络小说里曾经看到过的一句口号,常浩冲出了巷口。

他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明明已经决定离开,却又突然疯了似地往回跑,但他已经懒得去想这个问题了,想得太多,头会痛。

在冲出巷口的那一刹那间,有着宅男灵魂的小猛男忽然想起了一首曾经脍炙人口的歌词。

你是疯儿,我是傻。

是啊,高家父女疯了,所以我也只好陪着犯傻,在心里这样嘀咕了一句,冲出巷口的常浩抬眼一看,就看到了自己这辈子看到过的场面最为宏大的一场群架。

数也数不清的人在村口前的空地和街道上,拿着大刀片子互砍,这种以往只能在电影电视上出现的画面,此时就这么真实而残酷的出现在了常浩的面前。

刀光在闪耀,羽箭在横飞,鲜血在喷溅,一头黑色的独角兽在向他冲过来。

草尼玛,为什么这里会有独角兽?这不科学!

常浩怪叫着转身往后退去,终于是赶在那头突然出现的黑色独角兽撞上自己之前,堪堪躲了开去,转身又缩回了巷子里,然而那黑色独角兽却没有停下,反而一头撞在了巷子口的墙上,破碎的砖石四处横飞,常浩这一次没能躲过,被一块乱飞的土块给砸中了左腿,顿时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手里的钢叉也飞了出去,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这一瞬间开始了飞快的流失,没看清身后发生了什么的他以为自己被那独角兽用什么魔法给击中了。

冲动是魔鬼啊!这下死定了!

倒在地上的常浩哀叹着,心中满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遗憾。

过了一会,发xiàn

身后好像没有其他动静,他又觉得不对了,再壮起胆子扭头一看,却见那头突然出现的黑色独角兽已经倒在巷口,头破血流,四肢抽搐,身上还插着十好几支箭,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这又是怎么一会事?

发xiàn

那黑色独角兽貌似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厉害,常浩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下也不趴在地上继xù

装死了,连滚带爬地起身,从地上抄起自己的钢叉,又跑开了一段距离,确定那倒在地上的黑色独角兽再也威胁不到自己之后,他这才仔细打量起眼下的情形。

很快,他就发xiàn

了问题所在,倒在地上的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黑色独角兽。

“这十有八九就是巧儿口中的所谓角马了!”

从那黑色独角兽身上齐全的鞍辔,以及不同于独角兽的光滑黑色角质独角,常浩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然后再一次地确定了自己绝对不是穿越到了中国历史上的某个朝代,而是另一个似是而非的,超出了自己认知的平行世界。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因为那意味着常浩所知dào

的知识在这个世界里未必能通用,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当下常浩不再理会那匹终于咽了气的黑色角马,他活动了一下左腿,发xiàn

没有什么大碍,于是便再次鼓起了勇气,走到了巷子口,探出头去寻找高家父女的身影。

“如果你们还活着,我就冲出去,如果你们已经死了,那我可就要走了!”

他这样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可是他还是没看见高家父女的身影,到处都是脸上蒙着红巾,或举着弓箭,或挥着长刀的响马贼,高志山不见了,高巧儿也不见了。

他只看到了一个身穿明黄色袍子,外披华丽锁子甲的人影十分拉风地在人群中纵横来去以一挑N,然后不出意料之外地被响马贼们给乱箭加乱刀放倒,看得常浩是直呲牙。

常浩还看到了一些穿着黑袍皮甲和蓝袍银甲的人在之后加入了战团,这些人明显没有之前那人拉风,虽然其中几个还骑着角马,但很快就被响马贼们给连人带马剁翻了,不过其余没有骑马的人配合着对敌,互相掩护,那些响马贼也没办法一时之间就把他们完全放倒。

最让常浩吃惊的是这群人当中竟然还有一个红衣红甲,身材高得有点不像话的女人,这女人的武艺貌似也非常不错,已经连杀了好几个响马贼,不过她那一身惹眼的衣甲,却像是吸铁石吸铁一般把响马贼们的火力都吸了过去,若不是有那些黑袍皮甲和蓝袍银甲的人护着,常浩估计这女人早就死上不止十回八回了。

但即便是这样,此时那女人身上也已经中了六七支箭,让常浩有点纳闷的是,都已经这样了,那女人竟然还是生龙活虎的。

“这太不科学了!”

常浩忍不住又开始了暗中吐槽。

将整个战场都看了一遍,也没看到高家父女的身影,常浩开始有点绝望了,心想莫非自己来得太迟,高志山和高巧儿都已经被那些响马贼给杀害了不成?不过看那高志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应该没那么容易死才对啊?

正犹豫着再找不着人自己是不是要趁早离开,常浩忽又听到了斜对面的房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叫声,他连忙抬头望去,只见那房顶上原本忙着张弓搭箭的十来个响马贼弓手们此时正像落饺子般地直往下掉。

再定睛一看,常浩这才发xiàn

,自己一直苦寻不着的高志山高老爹终于出现了,只见高老爹挥舞着他那张加装了刀刃的长弓,正在屋顶上大杀四方,长弓左挑右刺,竟是转眼间就将屋顶上残余的响马贼弓手们一扫而空。

然后高志山似乎注意到了常浩的存zài

,竟回头往巷子口的方向望了一眼,虽然离得有点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常浩能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凌厉,猛然间竟有种毛骨悚然,仿佛被什么猛兽给盯上了一般的危险感觉,不由吓得打了个哆嗦。

但这种感觉随着高志山转回头去便又马上消失了,有点弄不明白怎么回事的常浩想了想心下有点骇然,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杀气不成?

再抬头看去,却见那高志山站在没了人的屋顶上又开始了他一弓四箭的箭术表演,也不知dào

他从哪弄来的这么多箭支,一波又一波的往下射,那箭支竟是不见用完,很快附近几个屋顶上还残存着的响马贼在和他的对射之中便尽数就戮,而高志山借着山形屋顶的掩护,游走射击,却是连毛都没有被对方射中一根。

虽然早就猜到高老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但常浩真心没想到他竟然能高到这样的程度,心中对高老爹的崇拜不由自主地如同那长江之水绵绵不绝,直恨不得能马上拜那高老爹为师好学习那出神入化的弓箭之术。

消灭了高处的敌人,高志山又把攻击目标放到了地面上,此时地面上的响马贼弓手们早已注意到了屋顶上出现了其他敌人,更有些响马贼已经放qì

了原先的攻击目标转而开始对着屋顶上张弓搭箭,不过高志山借着地利之便,身子一缩便让这些响马贼弓手失却了射击角度,再一探身子,就又是四支利箭呼啸而下,射得一众贼人在无可奈何之余是火冒三丈又哭爹叫娘。

这时候常浩也终于找到了高巧儿的身影,在高志山吸引了响马贼弓手们的注意力之后,高巧儿从对面的另一条小巷子里摸了出来,然后就趴在地上向着战场的方向爬了过去。

这是在闹哪样?

看着小女孩儿小屁股一撅一撅地往前爬,常浩在替她的安全问题着急之余不由得是一脑门子汗,直到小女孩儿偷偷摸摸地爬到了一具倒在屋檐下的响马贼弓手的尸体边上,从上边把箭袋解了下来背在自己身上,他才明白小女孩儿这么干的目的。

敢情是箭用完了!

常浩有点哭笑不得,又对小女孩儿的胆量大为佩服,同时也明白了屋顶上的高志山天女散花般的射箭但箭支却怎么也用不完的原因。

又在战场上摸了几个箭袋,高巧儿才开始往回爬,不过这一次她的好运似乎用完了,一个眼尖的响马贼发xiàn

了她的存zài

,顿时大叫了起来:“那边还有一个!”

发xiàn

自己已然暴露,高巧儿不敢再爬了,她从地上跳了起来,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巷子口冲了过去,进去之前还不忘回身一箭,竟是准确无误地把那叫破了自己行踪的响马贼给爆了头。

接下来的时间几乎就是高家父女俩的射击表演时间了,高志山在屋顶上,借着屋顶掩护不停地上上下下,高巧儿在巷子口,借着巷口拐角的遮挡不时地进进出出,两人配合着将一支支利箭送进了响马贼的人群当中,有了这父女俩的火力支援,那边一直被响马贼们纠缠住不得脱身的宁飞燕等人终于是杀开了一条血路冲了出来。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跟在宁飞燕身边的晋王府卫士只剩下了两个,而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已然尽数阵亡。

三个人杀将出来,跌跌撞撞地很快就越过了高巧儿所在的巷口,竟是直直地朝着常浩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也不知dào

是打昏了头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招呼三人过来自己这边不成的高巧儿见状不敢再留,也只好是边战边退,跟在了三人的身后,高志山则在屋顶上长身而起,居高临下掩护着巧儿后退。

局面看着似乎已经有了转机,可常浩的一颗心却再次地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看到响马贼们的骑兵此时已然杀到了,正向着村口这边猛扑过来。

更让他惊骇欲绝的是,这些响马贼的骑兵对村口道路上残存着的那些弓手竟然不管不顾,就这么直直地沿着村中的道路冲进了村子里,一路上也不知dào

撞飞了多少自己人!

他们的目标显然是那红衣红甲的女人,可是现在,高巧儿却挡在了这些近乎疯狂的骑兵和那个女人的中间。

快躲开啊!

常浩在心中大喊着,可是舌头却又再一次不争气的打了结。

巧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再也顾不上回身射箭,开始发足狂奔,不过小女孩儿此时估计也是被骑兵冲锋的场面给吓到了,竟然没有往旁边躲闪,而是就这么傻呼呼地跟在了宁飞燕三人的身后。

这是作死的节奏啊!常浩看到这一幕,眼泪都快急地掉下来了,心想这平时挺机灵的一小孩,怎么关键时刻和自己一样犯了傻。

响马贼的骑兵们已经涌进了村中的街道,虽然街道不算大,最多只能容三骑并行,以至于大多数的响马贼们只能在村口那边不甘心地勒马停下,但即便是这样,冲进村子里的骑兵数量也是不少,足有数十骑之多,而且骑兵们跨下那跑发了性子的角马冲撞过来,也不是巧儿的小身板能抵受得了的,更何况马上的骑兵手里,还举着明晃晃的长刀。

两条腿不是没有办法跑赢四条腿,但那只是极个别的现象,此时场中的巧儿,宁飞燕与及另外两个晋王府的卫士显然都不在此列,是以他们和响马贼之间的距离飞快地缩短着。

危急关头,那两个晋王府的卫士却是突然齐齐地停下了脚步,转身奔了回去,他们让开了一脸愕然的巧儿,就这么径直挥刀冲向了紧追而来的敌人骑兵。

他们的行为很勇敢,可是代价却很大,只听得一声闷响,其中一个卫士便已经被当先的一匹棕色角马给撞飞了出去,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路边的民房墙上,鲜血自他口中狂喷而出,倒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另一个卫士机敏一些,武艺也高强得多,他侧身让过了对着自己冲来的角马,手上的雁翎刀在马腿上一划,便让那角马哀鸣着倒地,马上的骑士也跟着飞了出去,倒地的角马横在路中间挣扎,给后面的其他响马贼骑兵们很是造成了一些麻烦,纷纷停了下来,但仍有五个骑术高明的骑兵纵马跃过了这个障碍,丝毫不作停留地继xù

向前追去。

其中一个身上披着锁子甲,手持一柄红缨大枪,貌似头目的响马贼,更是在前进的过程中,一枪将那仅存的最后一名晋王府卫士给挑到了半空之中,向着后方甩去,鲜血在空中洒了一路,那武艺不俗的卫士竟是就这么被挑死了。

“那小贱人老子要活的!”枪挑了最后的障碍,那响马贼头目放声大笑,“老子玩过的女人多了,但郡主还真没玩过!”

跑在前边的四个响马贼闻言都是放声大笑,纷纷将手上的长刀翻转了过来,将刀背对准了高巧儿和宁飞燕的脑后,其中一个更是怪叫道:“二当家的放心,咱们把那小雏儿也一并给您拿了!您老不是好这一口吗?”

“藏头露尾的无胆鼠辈,还不受死!”那响马贼的话音未落,一声怒吼却是在众人头顶响起,一道身影自边上的一处房屋顶上一跃而下,拦在了这几个响马贼和巧儿的中间。

一直在屋顶上跟着众人移动的高志山终于到了,甫一出现,便又是招牌式的一弓四箭。

他神射如电,三箭分射当先的三骑响马贼,只见贼人身下的角马匹匹都是前腿中箭,马失前蹄之下,瞬间便连人带马在街道上翻倒了一地,

高志山的第四支箭却是直取后边的那个响马贼口中的二当家。

“好箭术!”

那二当家身手却是十分高明,眼看箭来,也不慌张,嘴里赞了一声好,手上红缨大枪轻轻一伸,便把那箭给拨了开去,然后又双腿一夹,他身下的红色角马便纵身一跃,竟就这么跃过了倒在地上的那些个人马,直直地向着高志山冲了过来。

“接我一枪!”

当下那二当家人借马势,运枪如龙,向着那高志山戳了过去,高志山没料到对方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竟然还能躲开自己必杀的一箭,心下骇然,又见对方来势凶猛,更借了马力,哪里敢硬挡,急忙双脚一错,便往边上闪去。

不想那二当家的这一枪却只是个虚招,见高志山闪避,他暴喝一声,转戳为扫,一枪杆重重地拍在了高志山背上,打得高志山当场便一口血吐了出来,也是高志山命大,边上正好有一个巷口,他受伤后脚步跟跄地歪倒进去,那二当家纵马而过,倒是没法子再给他补上一枪了。

不过那二当家对此并不以为意,他的目标本就不是高志山,如今伤了对方,他也不欲穷追,便又领着剩下的最后一名响马贼骑兵继xù

向前,追向了高巧儿。

前方那个官兵口中的郡主已经没了多少力qì

,跑得摇摇摆摆,二当家早已当她是煮熟了的鸭子,绝对飞不走,是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身猎户人家打扮的,手持弓箭,看似精力充沛的小女孩儿身上,这小女孩儿在那被他一枪打伤的壮汉出现之后,就停下了脚步,如今正站在那里咬牙切齿地张弓搭箭,目标赫然正是二当家自己,惹得他忍不住出声嘲笑。

“小女娃儿胆子不小!可惜不自量力!”

看见马队冲来慌了手脚的高巧儿在高志山出现之后,又找到了主心骨,不想一回头却看见自家老爹被人一枪杆得口吐鲜血,顿时发了飙。

“还我爹爹命来!”

只是她的箭术比起高志山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高志山都射不中那二当家,她又怎么可能射中,结果这一箭射出去,那二当家只是偏了偏脑袋,就闪了过去。

“还不与我过来!”

一箭不中,高巧儿已经失了逃命的机会,竟是被那二当家给跃马抢到了身前,那二当家有心想要将这长得不错的小女孩儿生摛活捉,当下是枪交左手,右手却是一伸,便向着高巧儿的胸前抓来,想把她就这么给提上马背。

正在这时,那二当家忽又听得破空声响起,边上仅存的那个部下也在大叫着二当家小心,他定睛一看,却见一个极为高大健壮,身上挂着许多七零八碎玩意,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小女孩儿的身后,正面孔扭曲的挥着一柄钢叉向自己跨下那匹大红色角马当头砸下。

这是什么招式?

二当家心下晒笑,暗想这野小子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勇则勇矣,招式却没有半点的章法,这一钢叉若是用叉过来的,自己为了护马说不得还要手忙脚乱一番,可这用叉子的木柄来砸,且不说这角马皮厚肉糙挨了这一记也不会受到多大伤害,单这角马奔行时产生的力道,就足以把这莽撞小子的胳膊给震断了。

思及此处,他便不把那突然冒出来的野小子放在心上了,那手也继xù

向着巧儿的胸口抓去,脑海里更已经想像出了那野小子双臂折断时的凄惨模样。

只是让他有点疑惑的是,这野小子看起来怎么有点面熟?是不是曾经在哪见过?

正疑惑间,他又发xiàn

,自己的右手明明伸了出去,可离着那小女孩儿的胸口,怎么反而是越来越远了?

怎么会这样?

二当家莫名其妙,他边上的那个响马贼骑兵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已经是骇然失色。

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竟是用一柄钢叉,把二当家身下那匹雄骏非常的红色角马,给硬生生砸得停了下来!

这一叉子砸下去,那野小子的双手非但没有折断,反而是那叉子的木柄先断了,叉头在空中打着旋也不知飞到了哪去,那皮厚肉糙的红色角马被砸得是头破血流,连额头上的独角也被当场砸断,伤口上还隐隐可见白色的断骨,吃痛之下非但停了下来,竟还人立而起,差点没将那二当家给掀飞了。

那响马贼傻呆呆地看着这惊人的一幕,连跨下的角马都忘了控zhì

,结果就任由那角马驮着自己继xù

往前冲去,人在马背上却还在拼命地扭回头看,然后他便再次看到了更加惊人的一幕。

只见那野小子一叉子砸停了奔马,却还不罢休,他一把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女孩儿,手里提着那断了一截的叉子木柄,便又对着那人立而起的红色角马的腹部,狠狠地戳了下去。

这场面让那响马贼有点无语,心想这野小子也不知dào

是怎么想的,原先钢叉没断时叉头锋利他不用戳的用砸的,现在钢叉断掉只剩下个木柄,他反而不砸改用戳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这是?

但是让他更加吃惊的画面还在后头,尽管只剩下了木柄,但断茬处也是尖锐,在那野小子的怒吼声中,那断了一截的木柄,竟然就这么深深的扎进了红色角马的腹部里,然后,在所有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那野小子双手握着那木柄露在马腹外所剩无几的部份,推着那匹人立而起的红色角马,脚下发力,噔噔噔一连向前走了十几步,直到那红色角马重重地撞在了路边一处小院的围墙上时,这才是撒了手。

连遭重击的红色角马到了此时再也支持不住,终于是哀鸣着轰然倒下,在红色角马的后边,那民居院子不甚结实的围墙,竟也同时轰然倒下。

而马背上那不及甩蹬下马的二当家,也在这个时候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在马背上被推着撞在了墙上,那连角马都能无法抗拒,连围墙都推倒了的巨大力道,加上角马本身沉重的份量带来的加成,饶是以这二当家每日里下苦功打熬的身体,也是禁受不住,一撞之下当即是受了严重的内伤,人也被撞了个七荤八素,头晕脑涨之余再也动弹不得,竟是就那么随着那角马也一起倒了下去。

第9章 事了拂身去

“这真是我干的?”

看着那其他响马贼口中的二当家随着红色角马一起倒下,最终被自己的坐骑给重重地在压在了土墙下,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生死不明,再看看自己仍旧有点火辣辣且酸麻异常的双手,常浩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是怎么办到的?我又怎么能办到?

他无法相信这一切。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他努力的回忆着,然后终于想起,自己看到了那最后一个蓝袍银甲的家伙被这二当家给一枪挑到了半空中,然后高志山突然从天而降,大发神威一举射翻了三个响马贼骑兵,却又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被这二当家打得当场吐血。

然后就是巧儿在尖叫,他看到了巧儿张弓搭箭,却被这二当家轻松闪过。

再然后就是这二当家的朝着巧儿冲了过去。

而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红着眼冲了出来,常浩无法形容自己在那一刻所感觉的出离愤nù



他当时什么也没想,就这么由着这愤nù

支配了自己,他冲了出来,从挥叉砸马开始,到最后把这二当家的打翻在地,一连串的动作一切都仿佛是无意识般的举动,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停顿。

可问题是,自己怎么能做到这一切?常浩想不明白。

难道说,是这身体本来就拥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啊~”

一声惨叫打断了常浩的胡思乱想,让他终于从神游天外的状态返回到了现实当中,他扭头望去,发xiàn

原来是那最后一个响马贼骑兵被那一身红衣红甲的女人给一刀劈在了腰间,然后就这么歪在马背上被那失去了控zhì

的棕色角马驮着跑远了。

这个响马贼骑兵也是死的冤枉,他只顾着回头去看自己的二当家和那野小子的战斗了,却忘记了如今这场上己方的对手可不止那野小子一人。

而宁飞燕跑着跑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打斗声,下意识的回头去看,结果不但看到了自己的两个护卫惨死当场,看到了此前帮zhù

己方的壮年弓手和小女孩先后遇险,看到了常浩大发神威,也看到了那个扭着脖子使劲回头看的响马贼骑兵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已经打杀的有点麻木的她当下也没多想,抬手就是一刀朝对方砍了过去,结果就这么白捡了一个便宜。

那响马贼骑兵的一声惨叫,不但惊醒了常浩,也惊醒了震憾于常浩惊人表现,一直站在那里傻傻发愣的高巧儿。

“大壮!快去救我爹!”

清醒过来,巧儿马上就想到了自家老爹刚刚被打以吐血的凄惨模样,顿时又是尖叫出声,连忙招呼着常浩往那高志山消失了的巷子口冲去,回过魂来的常浩也终于想起了还有这一茬子事,连忙也是跟了上去,走前还弯腰在地上捞起了一杆红缨大枪,原来那二当家失手掉下的红缨大枪,掉在地上后滚着滚着竟是滚到了常浩的脚下。

这时马蹄声再次响了起来,此前被阻了一下的响马贼骑兵们在乱了一阵,又被常浩震撼了一把后,此时也是反应过来,纷纷再次打马跃过了一路上的伤马人尸,急吼吼地冲了上来,不管是出于想捉大鱼的想法,还是出于为二当家报仇血恨的想法,他们都没有理由继xù

停止不前,而且那擅长箭术的汉子已经伤了,那红衣红甲的大鱼看着也没了多少力qì

,还有一个小女孩儿没有太多的威慑力,至于常浩,勇则勇矣,不过只凭他一个人又能成什么事?而且刚刚二当家失手也有他自己太过大意的原因在里头,所以响马贼们都觉得己方还是占尽了优势的。

当然了,响马贼们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野小子都是警惕万分,唯恐自己和那二当家一样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儿,那输得可实在是冤枉,而且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对那野小子的一把子力qì

心有余悸,纷纷都是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响马贼们这一动,喘气喘得自己的肺好像要烧着了一般的宁飞燕也只好是动了,说不清是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跟在了高巧儿和常浩的身后。

结果三人还没走到那巷子口,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的高志山反而先一步从里面跑了出来,看到高巧儿,常浩还有那什么郡主不但没有出事,反而正朝着自己这边过来,他不由得愣住了,他刚刚被打得吐血,倒在巷子里挣扎了好一会才重新站起来,却是没有看见刚刚发生的一切,也不知dào

那可怕的二当家已经被常浩揍得面目全非了,还以为巧儿和那郡主一定是被贼人给抓走了,心里正发着狠呢。

“爹你没事吧!”

看见自家老爹出来,巧儿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紧跑两步一头扎进了高志山的怀中,差点没把高志山又给撞翻了。

“吓死我了!呜呜呜~”

巧儿放声大哭,高志山不知所措,所幸常浩这时候是清醒的,冲过来对父女俩就吼了一嗓子:“快跑,响马贼冲过来了!”

说着他便扛着那捡来的红缨大枪当先冲进了巷子里,速度之快让跟在后面有点力不从心的宁飞燕看得是瞠目结舌,真心想不明白这刚刚还勇不可挡的家伙怎么现在逃起命来竟是表现的如此不堪。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快走啊!响马贼真的过来了!”

她也朝着高家父女大叫道,刚刚若不是这两父女突然出现援手,她肯定和那些战死的卫士和太监们一样死在当场了,所以这两父女可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书上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所以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两父女在这里犯傻。

连续被人吼了两嗓子,高志山和高巧儿就是头脑再不清醒,也知dào

眼下不是瞎高兴的时候了,高志山反应快些,支使自家女儿去扶那什么郡主,自己却又冲上街道,再一次的张弓搭箭,对响马贼骑兵们进行狙击,好为自己一行人逃脱多争取些时间。

还是一弓四箭,他连续张了两次弓之后,接连被射倒的角马再一次的在道路上滚成了一团,好不容易才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响马贼们又再次陷入了混乱,高志山有心继xù

开弓,却已是胸口阵阵发闷,眼前阵阵发黑,明白自己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他不敢再恋战,又看到自家女儿扶着那郡主进了巷子后,不放心地折返回来朝自己直招手,连忙也是抽身而退。

待到那些响马贼们终于赶到巷子口时,那巷子里又哪里还有几人的身影,他们再扒开那已然死去的红色角马一看,只见那二当家双目紧闭,一张嘴里不停的涌出血沫,竟然也已经是快要不成了。

这时候,另一个身披锁子甲的响马贼头目也赶了过来,众响马贼一见他出现,个个都是必恭必敬:“大当家好!”

“好个屁!”看着那进气少出气多的二当家,那大当家脸色铁青地破口大骂:“老子把号称精锐的禁军都打残了,你们这么多人却抓不住几个杂鱼?还让人把老二给伤成这样!你们还有脸站在这里?还不给我去找!去找!”

他扬起手中的马鞭,对着一众响马贼就是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

“不是说他们的人受了伤吗?他们走不远的,肯定还没出了这村子!派人围住这村子,封锁上山和进出的道路,然后给我挨家挨户地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人,我让你们全都给老二陪葬!还不快去!滚!滚!”

第10章 好人不好做

常浩一行人的确如那大当家所言,还没有逃出高家村。

原因也如同那大当家所认为的那样,是因为有人受伤了。

高志山所受的内伤远比他自己认为地更加严重,又为了多拖延些时间而强行带伤强行狙击敌人,结果是伤上加伤,最后还要领着众人在村子里奔行,引动了血气,结果他引着常浩,高巧儿还有已经表明了身份的宁飞燕才走了没多远,他便压抑不住体内的伤势,竟然再次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和高志山一样在关键时刻拖了一行人后腿的还有云中郡主宁飞燕,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算是自幼练武,身材再高,也不可能以体力见长,何况她又十分骚包的穿了一身颇有份量的山文甲战裙,加上刚刚的一场恶战,她的体力早就耗得一干二净,能勉强支撑到现在,不过是因为还憋着一口气罢了。

可走在前边的高志山一倒,她跟着停了下来,这口气也就随之泄了,当场就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么挣扎也爬不起来,竟是脱了力。

“巧儿,你带着浩哥儿先走,浩哥儿,你把郡主背上!”高志山不愿拖累众人,执意让众人先走,“快走快走,要是迟了,贼人骑马绕到前边去,你们就进不了山了!”

只是巧儿哪里肯答yīng



“大壮,你背上我爹,我去扶郡主!”

小女孩儿很有主张,只是她的理想虽然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在常浩丢掉身上那些七零八碎的玩意,背起了高志山之后,她自己却怎么也扶不起宁飞燕。

这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眼见着就要入夜了,而众人的身后,密集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近,那是响马贼们在靠近的声音,远处还传来隆隆的马蹄声,真的有响马贼骑兵绕到前边去了。

形势越来越是不妙,高志山不由大急。

“浩哥儿,快把我放下来!你们带上郡主先走!我来断后!”他挣扎着想要从常浩身上爬下来,“不然大家都要白白地死在这里了,如果那样,我们之前那么辛苦又是为了什么?”

“不行,大壮你带着我爹先走,郡主你快些起来跟上大壮!”巧儿再次不依,她放qì

了自己扶宁飞燕起来的行动,转而向后走去。

“我去把那些贼人引开!”小女孩儿坚定地这样说道。

“不行,还是我留下,你们先走吧!”宁飞燕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小女孩儿,“这件事本来就和你们没有关系,可你们还是仗义出手,救了我的命,这就已经够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今又能让你们再为我涉险?他们的目标是魏公公和我,现在魏公公已经被他们杀了,只要再找到我,他们想必就不会继xù

为难你们,所以你们还是快走吧!”

三人在那里你推我让,结果却是惹恼了常浩常猛男兄。

常浩的心里很不是味啊,这是怎么了?一个伤的两个女的,争着抢着做英雄,合着就我是个废物是吧?

有着猛男身体的宅男被眼前的三人深深地激起了他因为曾经的和平生活而一直隐藏在骨子里的,连自己都不知dào

的男儿血性。

“你们够了吧!当我透明的是不是?”他怒气冲天地看着三人,低声喝骂道:“我还没死呢!不就是两个人么?还能有那匹角马重?我常浩还扛得动!”

说着他把高志山放下,又在地上自己刚刚丢下的那堆零碎里收拾了几条绳子出来,这才又瞪着因为他突然发飙而有点不知所措的巧儿说道:“过来帮忙把你爹绑在我背上!”

巧儿傻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得此刻的大壮是那么的陌生,在她的印像里,大壮从没这样凶恶的和自己说过话,是以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气得常浩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脑袋上:“小丫头片子,拖拖拉拉,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快点来帮忙!”

“哦哦?我帮我帮!”巧儿捂着被打的发麻的脑袋,终于回过了神,连忙接过常浩递来的绳子,然后又开始担心起来:“大壮,你真的能行吗?天都黑了,山上又不好走,而且……”

“谁说我们要上山了!”常浩弯下身子,重新将高志山背上,他打断了巧儿的话头,“上山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带着两个人,天又黑了,我们怎么可能走得比角马快?我们先在村子里找个地方藏起来!”

原本还有些挣扎的高志山闻言不由眼前一亮:“浩哥儿这个办法好,我知dào

个地方可以藏身!巧儿,待会你带路,咱们去二牛家!”

正照着常浩指挥把自家老爹绑在常浩身上的巧儿也是惊喜万分:“爹你说的是二牛家的那个地窖?”

高志山笑道:“巧儿好记性!”

父女俩打着哑迷,常浩听在耳里,但并不多问,他相信高家父女即然这么有把握,那地方想必是错不了的,在巧儿的帮zhù

下把高志山紧紧地绑在自己背上,确认就算放手也不会掉下来之后,他让巧儿把自己的那杆红缨大枪拿上,然后就这么背着高志山走向了仍旧坐在地上喘着气,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的宁飞燕。

“等下,你想干什么!”一见常浩往自己这边走来,宁飞燕顿时尖叫了一声,她不是不知dào

常浩是想帮自己,不过只要一想到自己要被这个看起来粗鲁野蛮的家伙抱着,她就打心底里抗拒,长这么大了,她还从没被男人给碰过呢,更别说抱着了。

再说了,就算要抱,为什么不是一个温文尔雅风流倜傥,带着书卷气息的英俊男人来抱自己,而是这种看着就粗俗不堪的男人?而且男女授受不亲,要就这么被这蛮牛般的家伙给抱了,以后传出去自己还不得被人给笑死?以后还怎么嫁人?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女人是一种感性多过理性的奇怪动物,此时的云中郡主宁飞燕就是如此,之前冲锋陷阵,几经生死,她都不曾怕过,现在追兵将至,常浩想要抱她逃命,她反而不淡定了。

不过常浩可不管她怎么想,才穿越过来的他此时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世界,他还没有很深刻地意识到这时代的阶级地位差别是多么地巨大,所以他并没有把宁飞燕当成一个自己必须仰望的大人物来对待,他也没有意识到在这礼教甚严的时代,自己这样抱起一个女子在别人眼中是多么严重的失礼。

对贵族不敬,对女人无礼,都已经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了,更何况他现在要抱的,还是个女贵族,也只有常浩这样的穿越者,才会作出这么大胆的事情来。

可常浩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他只是觉得,宁飞燕是自己和高家父女救的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现在十分需yào

自己帮zhù

的女人。

反而是高志山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过事态紧急,他也不是那种拘泥于小节的人,便在常浩背上带着歉意对宁飞燕说道:“郡主,贼人将近,事急从权,我等只能失礼了!还望郡主莫要怪罪!郡主放心,这件事便只有今日在场之人知晓,绝不会传入第五人之耳!若是郡主不放心,我高志山可以对天发誓……唉呀……浩哥儿你干什么!”

忠厚的高老爹正想指天发誓以宽郡主之心,不料那常浩听他咶噪本就听得心烦,后面听他竟然还想要发誓,当下心里就不乐意了,心想我这是在救人,学雷锋做好事呢,这种事情有什么可发誓的?搞得好像我在干什么坏事见不得人一般,于是便悄悄用手在绑着高志山的那些绳子上用力一紧,差点没把有内伤在身的高老爹给勒得再次喷出一口老血。

不顾边上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巧儿那瞪着自己快要吃人般的眼神,常浩松了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啊山伯,我只是检查一下这绳子绑得结不结实,没想到却是太过用力了!你也知dào

巧儿有时候糊里糊涂的,我实在是有点不放心。”

然后他又对那宁飞燕道一声得罪,便不顾对方的反抗,一把将对方给打横抱了起来。

尼玛,这女人不但长得高,份量也不轻啊!这看着挺瘦啊,怎么会这么重?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重量,常浩暗中吐着槽,正待要迈步向前,却忽见一道刀光向着自己的面门扑了过来,不由大骇,连忙双臂发力,将那宁飞燕给用力扔了出去。

只听得噗嗵一声,尊贵的云中郡主重重的跌落在了凡尘当中,她本就全身脱力,刚刚又强自动刀,哪里还有办法使出受身技来,这一下当直是摔得不轻,所幸是屁股先落得地,总算是没有受伤。

“你这臭女人发什么疯!”

常浩真的是气坏了,心想这都什么事啊,好心救人却救得被救的人用刀砍,这事儿也太奇葩了一点。

“你才臭呢!你这头又臭又脏的猪!”

宁飞燕也不甘示弱,当即是反唇相讥,如果说原先她对常浩只是不怎么待见,那现在她对常浩绝对是恨得要命,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这个臭家伙竟然敢摔自己?感觉自己的屁股好像摔成了十七八瓣的宁飞燕咬牙切齿,一双眼睛里几乎都要冒出火来了,心想要不是自己现在没力qì

,怎么也得把他摔自己的那一双脏手给一刀剁掉。

结果她还在发狠呢,常浩又是走了过来。

不等宁飞燕有所反应,常浩便一脚把宁飞燕刚刚掉在了地上的雁翎刀远远地踢了开去。

“女孩子家家,玩什么刀!这么野蛮!”

他这样说着,一把抄起了宁飞燕,将她再次打横着抱了起来,脸上横眉怒目:“看在山伯拼了老命救你的份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下次你再敢对我动刀子,我就扒光你衣裳!”

第11章 汗滴郡主口

常浩平日里是个好脾气的,喜欢逢人见面未语先笑,因为他向来都认为,你得首先对别人好了,别人才会也对你好,你若是对人不好,别人又凭什么要对你好?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好脾气,他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和高家父女处得极好。

不过好脾气不等于没脾气,而且好脾气的人平日里虽然不太发火,但往往一发起火来就不是个人。

常浩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在没有触犯到他底限的时候,你怎么弄他,他都可以乐呵呵地不当一回事,但若是真惹火了他,他就会像变了个人似的睚眦必报。

而现在,云中郡主宁飞燕,就已经触犯到了常浩的底限,常浩真的怒了,刚刚若不是他反应得快,宁飞燕那往他脖子上劈来的一刀,就绝对能够要了他的小命去。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常浩想不明白,在他看来,自己又不是要非礼这女人,不就是抱一下么,又不会多一块肉少一块肉,更不会怀孕,至于要动刀动枪喊打喊杀么?

何况自己这么做还是为了救她!

有那么一瞬间,常浩真想就这么丢下这个女人不理了,不过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因为只要想想那二当家曾经说过的话,他就能想像出这样一个女人要是落到了那些响马贼手里会是个什么样的凄惨下场。

说到底,他还是个有原则的好人,他做不出这样会让自己良心不安的事情来,所以他还是打算带宁飞燕一起走。

不过这一次他提高了警惕,先把宁飞燕的雁翎刀一脚踢开,又凶神恶煞半真半假地恐xià

了对方一番,同时在抱起对方时,他还刻意的把对方的两条胳膊和两条长腿都紧紧的控zhì

住了,他实在是怕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所谓郡主会再一次对自己暴起发难。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他甚至还想弄条绳子把这个麻烦的女人给捆起来。

我真是太善良了!比东郭先生都善良!

常浩心想。

不过另一个当事人显然并不认可他这种自封的善良。

“放开我!你这头臭猪!”

她挣扎着大叫,只是这时候她又哪里还有力qì

从常浩怀里挣脱出来?更不要说就连她的叫喊声,也显得是那么地有气无力了。

所以她叫归叫,却也只能任由常浩紧紧地抱着自己在道路上飞奔,响马贼们的声音越发地近了,除她之外众人都不敢再浪费时间,巧儿背好自己的弓箭,又把高爹的长弓也自己背上,然后便扛着红缨大枪当先带路,带着常浩在高家村那墙边屋后的小道里急急地穿行,往高志山口中的二牛家里赶去。

有高家父女这样熟悉地形的当地土著带路,一行人虽然小心翼翼,但速度却也不算太慢,前行的过程中,常浩新身体那惊人的力量再一次得到了充分地体现,尽管后边背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高志山,前边扛着一个身上穿着山文甲的宁飞燕,可却没有被前边带路的巧儿给拉下太远,也就是气喘得粗了一些,汗流得多了一些。

这让常浩背上的高志山心下不免暗暗称奇,他可不是寻常的猎户,早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自然知dào

常浩此时的表现是多么地惊人,普通人要是像常浩现在这么干,虽然不至于马上就累趴下了,但也绝对做不到如此轻松写意。

至少高志山自认做不到,哪怕是他全盛时期。

可常浩现在却偏偏做到了。

而且伏在常浩的背上,高志山能隐隐地感觉到,在常浩的身体里似乎有一股颇不寻常的气息在循环往复,生生不息,高志山是武人,不但一手箭术出神入化,自己也有修习内功,当然知dào

这分明就是武者将内功修liàn

中的炼精化气练到了极致,已然用真气打通了任督二脉,小周天功圆满大成的征兆。

这小子倒底是什么人?是个什么样的身份?竟然身怀如此深厚的内力,小小年纪就通了任督二脉,达到小周天功圆满?而且看他长得如此高大健壮,想必家里日子也是过得不错,穷苦人家可养不出这等身材的孩子,难道是某个武学世家新一代的年轻俊彦?

高志山很是疑惑,当初在深山里发xiàn

常浩时,他就怀疑过对方的身份,不过后来常浩醒了后却懵懵懂懂,连许多基本的常识都不懂,为人处事又不像是个坏人,高志山也就不甚在意,只当老天有眼,给自己送了个儿子来。

只是现在他可不敢做如此想了,要不是想到常浩之前奋不顾身地救了巧儿,此时又算是救了自己,平日里的表现也不似做伪,他说不得就要以为对方是心怀歹意故yì

深藏不露了,但即便如此,他当下也是疑心大起,心想这浩哥儿莫非是有什么苦衷不成?

他心里转着念头,面上却不露半分声色,只是暗想当日这浩哥儿一个人怎么会跑到了那深山老林里去?那地方偏僻的很,当日他们父女若不是追着一头赤背疣猪,也不会到了那个平日里罕有人迹的地方,如今想想,这一切当真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而且看这浩哥儿刚刚的表现,内功虽然造诣惊人,力大无穷,可和人动手时却是半点章法也没有,根本就是乱打一气,竟完全是个门外汉的模样,可这世上又哪里有人会只单纯的修习内功而不练招式的?除非那人是个傻子头脑不正常,可如果真是傻子头脑不正常,又怎么能把内功修习到如此地步?

想来想起想不明白,高志山索性不再去想,开始凝神调息,这一路上的颠簸,让本就受了不轻内伤的他此时全身上下好一阵气血翻涌,又有了想要吐血的感觉,再不调息,非得伤上加伤不可。

常浩背上的高志山满脑子的疑问,常浩怀里的宁飞燕此时却是满肚子的怨气。

云中郡主是晋王府的长女,身为大汉朝的皇亲国戚,这身份自然是极为高贵的,平日里锦衣玉食自是不用说,自幼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单只父母长辈,就连当今天子永和帝,对她也是极为喜受,视其为己出,时不时便会将其召至东都洛阳的皇宫中住上一年半载,可以说,在大汉朝的众多郡主中,能得到这样恩宠的,她绝对是独一份。

这样的一个人,平日里她不颐指气使就已经是万幸了,众人巴结讨好她还来不及呢,又哪里敢给她气受?

可常浩现在不但把她摔在了地上,又非常无礼的紧紧抱着她,竟然还威胁说要脱光她的衣裳!

天啊,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如果这时候要让宁飞燕排一个她最恨的人的排名,常浩肯定会当之无愧地排在第一位。

如果不是现在手里没有了刀,哪怕再怎么全身脱力动弹不得,宁飞燕肯定也会想办法狠狠地给常浩来上那么一刀。

可惜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所以虽然心里已经对常浩恨的是无以复加,可她却也只能蜷缩成一团老老实实地呆在常浩的怀里,一动不动——想动也动不了,常浩防着她呢,两只手臂紧紧的箍着她的双手和双腿,力道大的出奇,让宁飞燕有种对方的手是铁铸一般的错觉。

“臭猪!死猪!臭死猪!死臭猪!”

“太野蛮了!太粗俗了!这还是个人吗?”

反抗不得,可怜的云中郡主只好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对方,其实若不是怕引来响马贼,又怕真惹急了这野蛮的男人,会当真脱她衣服,她一定会当场破口大骂,不过很悲哀的是,她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当诸如死啊,臭啊,猪啊这几个字眼,顶多再加上野蛮粗俗两个词,根本就不足以完全地表达出她此时心中的愤nù

与及对常浩的愤恨之情。

下次一定要想办法多学点骂人的词了!

知书达理的云中郡主这样愤愤然地想到,对自己骂人方面的不给力大为懊恼,有生以来第一次,她为自己不会骂人这件事产生了深深的懊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宁飞燕出生在礼教甚严的晋王府呢?虽然允许她舞刀弄枪,但这可不代表着晋王府对她就不甚管教,而且因为永和帝的关系,她长年住在规矩大如天的皇宫里,一举一动行为举止都讲究非常,更不可能学到什么难听的骂人话儿。

所能她只能想到臭啊死啊野蛮啊粗俗啊这几个比较不好的词来骂常浩,之所以还能想到一个猪字,还是因为那是她曾经见过的最为肮脏的一种动物,她很讨厌猪,便也把猪当成了骂人时的形容词。

宁飞燕正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用自己贫乏的语言宣泄着心中的怒气,却忽然感觉到脸上好像一直有被水珠滴到的样子,不由暗暗纳闷,心道这时候难道下雨了?

结果她抬头望去,只见夜空之中满天星斗,哪里有半点在下雨的模样,再定睛顺着水珠滴落的方向仔细一看,她不由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原来那水滴竟然是常浩额头上滴下的汗珠。

这一下可把一向有点洁癖的云中郡主给气坏了,当下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会不会引来追兵啊之类的问题,张口便想大骂一番,不料她不张口还好,这一张口,却是有那么一滴刚刚从常浩额头滚落的汗水,顺着常浩的鼻梁一路滑下,最后竟好死不死地,十分精准地,掉到了她的口中。

吞下那汗水的一瞬间,宁飞燕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崩溃了,然后她终于又注意到了对方身上因为汗流浃背而阵阵传来的浓浓汗臭味。

嘴里品尝着对方咸咸的汗滴,鼻子里闻着对方身上传来的阵阵恶臭,宁飞燕怒急攻心之下,已经在舌头上打转的一句狠话,竟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然后只见她双眼一翻,竟是就这么气晕了过去。

“咦?这女人怎么忽然就晕了?”

常浩莫名其妙。

第12章 地窖暂藏身

难道她其实伤得很重?

常浩十分疑惑,低头仔细一看,不由愕然,原来他这才发xiàn

宁飞燕身上原本横七竖八插着的那许多羽箭竟然全都不见了,也不知dào

她是什么时候给弄掉的。

而且这女人身穿的山文甲上,到处都是血迹,也不知dào

是她自己的还是前番恶战时从对手身上沾的,总之,想要从这上面看出她有没有受伤,以常浩的眼力,那绝对是公鸡下蛋,没指望的事。

而且就算看出来了,眼下的情形也由不得他怎么处理,响马贼们正像是水银泄地一般在村子里搜查,范围越来越大,常浩不知dào

这些响马贼一共来了多少人,但很明显的是,响马贼们目前并不存zài

人手不足的问题,如果不能快些找到藏身的地方,他们被发xiàn

那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幸的是地头终于到了,巧儿又转了一个弯后,终于指着一处相比周围略显破旧的普通民居,明显鹤立鸡群的小院落,低声欢呼道:“那里就是二牛的家!”

由于要走小路避开响马贼们的搜索,巧儿带着常浩走的是这院落的后门,巧儿在前,常浩在后,两人躲在巷子边上的阴影里,看看左右无人,听听响马贼们的声音一时半会还到不了这儿,巧儿闪了出去,跑到后门那里使劲推了推,那木制的门板动了动,却没有被打开,看来是从里边给闩上了。

不过这种事情难不住自小野惯了早早就学会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巧儿,见门不出所料地打不开,小女孩儿当即转战到边上的围墙,只见她把碍事的红缨大枪和老爹的长弓靠墙放好,又后退几步,突地加速前冲,再脚下发力,纵身一跃,双手便已经攀上了墙头,然后她手脚并用,那看着不矮的围墙,就被她这么轻轻松松地给翻进去了,其动作之熟练,直看得常浩是狂汗不已,忍不住怀疑这巧儿平日里是不是没少干这样的事儿。

巧儿翻进去不一会,那后门便开了,常浩急忙闪身而进,巧儿把外边的东西都收了,又把门重新关好,闩上。

此时几人所在的位置是这院落的后院,巧儿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而且对这里熟悉得很,只见她熟门熟路地在摸黑在前方带着路,常浩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所幸今晚夜色尚好,月亮早早地就挂在了树梢上,倒不至于在夜里完全不能视物。

不一会便穿堂过室,进了这户人家的内宅。

众人一路走来并没有发xiàn

尸体,不过进了内宅后,高志山却轻声说道:“前边好重的血腥味儿!看来为了防备尸体在外边引来鸦群,惹人注目,响马贼把人杀了后都分开藏在屋子里了,要不就是他们直接在屋子里杀的人,也不知dào

他们是怎么办到的,这么大的动静,整个村里就没人能逃得出去?就这么给他们杀了个精光?”

这个问题没人能够回答,但巧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常浩知dào

她又想起了那个二牛,看来两人应该是关系不差的小伙伴,不过巧儿并没有到前边去查看,或许是因为眼下还有更重yào

的事要做,也或许是因为她不忍去看那二牛一家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随着巧儿进了一间屋子,常浩借着窗外的月光四处一打量,发xiàn

这间屋子应该是院落主人的起居室,因为屋子里正中摆着一张不知用什么木料,但看起来很是有点档次的大床,还有其他一些起居室才有的家什,例如女人用的梳妆台子等等,其中除了那张大主床之外,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大气,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大木制橱柜。

巧儿一进屋,就奔着那橱柜去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只见她弯下身子,也不知在那橱柜的下方弄了些什么东西,然后又站起身来,用手在那橱柜上用力一推,那橱柜便无声地往一边滑了开去,露出了后边墙上一个黑乎乎的入口。

“那柜子下面装有暗轮,只要扭动机关,就能推动,但若是不懂的人,是推不开的!”

高志山在常浩背后轻声解释着:“这屋子的主人是我的一个堂兄,他是县里有名的木匠,手艺极好,虽然没在县城里开铺子,不过十里八乡的人做木器,都喜欢找他,这个柜子也是他自己做的!”

巧儿这时候已经小心翼翼地进了入口,里面很黑,不像是有人的样子,这个发xiàn

让小女孩儿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她生怕常浩看不着给摔了,便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亮,常浩就着光线,这才看见入口里面,是一道向下的石制阶梯。

入口对身材高大又扛着两人的常浩来说有点小了,于是他便先放下了宁飞燕,背着高志山,低头弯腰,这才钻了进去。

让常浩感到意wài

的是,那通道中竟然没有他想像中的潮湿感觉和发霉味道,甚至连灰尘都没有多少,显见是时常有人清扫的,顺着台阶下去,过了一个拐角,才是一个地窖。

高志山这时候又道:“咱们并州是边州,边上草原住着狼子野心的鞑子,这些鞑子每到秋天就要来打草谷,虽说咱们中阳县离边境还有段距离,又有边郡那边的并州军挡着,鞑子一般打不到这边来,但也有万一的时候,所以县里的人只要家里条件允许,一般都建有这样可以藏身的地窖,咱们高家村当然也不例外,不过村子里穷,也就那么三四户人家有修。”

顿了顿,他想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才又说道:“二牛他爹和我是老交情了,当初他修这个地窖时,我没少过来帮忙,建成后他设计了那个入口,我也是知dào

的,还过来看过,二牛和巧儿要好,也带她来玩过,可惜了,挺老实的一个孩子!”

言下之意,高志山显然对二牛一家是否能逃出生天已经不抱任何指望了,不过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看了那些响马贼对付宁飞燕一行人的手段之后,任谁都知dào

他们不是一般的盗匪,而是组织相当严密,行事颇有章法的悍匪。

常浩不知dào

怎么接话,干脆就没有出声,巧儿在前边已经点燃了地窖墙上的一支手臂粗细的蜡烛,常浩就着烛光四下里打量了一圈,发xiàn

这个地窖虽然不大,却果然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干净异常,其中甚至还摆放着简单的床铺桌椅,角落的柜子也整齐摆放着许多布袋木箱之类的东西,也不知dào

其中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地窖里的床铺虽大,足足能睡上三四个人,不过高志山显然是不会去和已经晕了过去的郡主殿下抢床铺的,便示意常浩把自己放在一张椅子上,巧儿过来帮着把绳子全部解开,常浩小心地把高志山放下,这才重新向外走去,准bèi

把宁飞燕也扛进来。

巧儿见父亲没什么大碍,便也跟在了常浩的身后。

“我去把入口关好,那机关你不懂得弄!”

小女孩儿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是疲惫,发xiàn

地窖里真的没有其他人,她心中最后一丝的侥幸也消失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她那还不甚成熟的心灵,还承shòu不了那么多的打击。

看着小女孩儿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常浩有点心痛,他伸出手去在小女孩儿的头上用力揉了揉,却不知dào

要说什么才能安慰对方。

到了外边,宁飞燕依然躺在地板上没有醒来,常浩也不客气,直接过去一把将这女人从地上捞起,转身又进了地窖,巧儿收了之前也放在入口外的红缨大枪和长弓,钻进入口里把那橱柜移回原回,又弯下身子弄好了机关,这才跟着常浩回返。

回到地窖里将宁飞燕放平躺在了床铺上,常浩正想招呼巧儿来检查一下这女人身上究竟受没受伤,结果回头一看,却见原本坐着的高志山不知什么时候从椅子上起来了,正在角落那靠墙放着的柜上寻摸着什么,不一会竟是拿了几个碗和一盆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饼子过来。

“渴了那里的水缸里有水,就用这碗去盛着喝!”他指着另一个角落里的一个水缸说道,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放在桌上的那盆饼子:“饿了就吃这个吧,二牛家的这种麦饼做的是全村味道最好的了,巧儿以前每次来他家都要讨着吃上几个的!眼见着就要入秋,为了防备鞑子打过来,二牛家在地窖里藏着好多这种放不坏的饼,我刚才看了一下,足够我们吃上十天八天的!”

触景伤情,高大的汉子说话时的语气虽然刻意地平淡,只是常浩却能听出其中那怎么也掩饰不了的伤感。

“我们先在这里躲上几天看看情况吧,想来那些响马贼也不可能在村子里呆得太久,劫杀钦差这样的大事,肯定瞒不了多久,这里离中阳县县城也就一天的路程,所以最多两三天,县里就能发xiàn

不对,到时候响马贼们想不走也不行,除非他们想自取灭亡!”

说着高志山苦笑起来:“到时候我们就安全了!所以,暂且忍耐吧!”

他话声刚落,那边床铺上宁飞燕却是嘤咛一声,幽幽醒转,常浩回身走到床边一望,只见宁飞燕宁郡主双眼微睁,脸上满是迷糊之色:“我这是在哪儿?”

原来云中郡主这一晕,竟是有点睡糊涂了。

说话间她眼珠子一转,终于是看到了常浩,瞬间便想起了什么,于是那双眼睛瞬间便由两条细缝变成了两粒圆鸡蛋,然后她又注意到,自己现在是躺在了一张床上,而常浩此时,正站在床边。

“你想对我干什么?”

云中郡主顿时悲愤莫名,她张牙舞爪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向着常浩便扑了过去。

“我和你这个恶贼拼了!”

第13章 地底大乱斗

常浩哪里能想到宁飞燕起身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袭击自己,猝不及防之下,被从床上跳了起来的宁飞燕一拳就给捣在了右边的眼窝子里,顿时哎呀一声,双手捂着右眼狼狈后退。

宁飞燕一击得手,却还不肯罢休,从床上一跃而下,追着常浩,又飞起一腿,瞄准的位置赫然竟是常浩的下体。

其实也难怪宁飞燕宁郡主会使出如此阴狠的断子绝孙腿,她本就对常浩有成见,之前更是因为不小心吞了对方的汗水而恶心地晕了过去,如今甫一清醒,就发xiàn

自己莫名其妙地躺在了床上,又发xiàn

常浩就站在床边,这种情况下,她下意识地就往对方是想要非礼自己这个思路上想去了,女儿家的清白最是重yào

,所以她自然是又急又怒,加上此前的种种遭遇,她于是便大爆fā

了。

偏生她晕了过去后反而得到了休息,竟然回复了些许体力,这就让她有了动手的力qì

,常浩好心救人,此时又松了警惕,自然是被她一击得手。

眼见那穿着战靴的长腿往自己的下体踢来,正捂着眼吃痛后退的常浩大惊失色,他没学过武艺,但也知dào

若是挨了这一腿,自己进宫都不用动刀了,当下不敢怠慢,连忙双手下沉,出于本能地死死护住了自家小兄弟,同时身子一扭,就想要往边上躲闪,可惜他的动作慢了一拍,身子还没完全转过去,宁飞燕的撩阴腿已经到了,啪地一声却是踢在了他的半边屁股上。

宁飞燕含恨出腿,她又自幼习武,虽说眼下体力还没完全恢复,但这一腿的力道却也是惊人,高大的常浩哎哟一声竟是被她给踢得站立不稳,很是跟跄了几步,好悬没有当场摔倒在地上。

宁飞燕自己也不好受,她一腿踢在了常浩屁股上,却感觉像是踢在了一块铁板上一般,更古怪的是,在踢中对方的同时,她分明感觉到了对方的身体里忽地传出来一股诡异蛮横的力道,竟是把自己的腿给震得生痛,不由骇然。

她也是有修习内功的,自然知dào

这是对方运起真气护住了身体所致,只是这野蛮的家伙看着不比自己大上几岁,一身内力怎么就如此的惊人,虽说双方交手一触即分,可宁飞燕隐隐觉得对方的内力之雄浑,怕是比起自己的其中一些老师来,也是不遑多让了。

“住手!”

宁飞燕正诧异间,边上的高志山却是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内伤在身,不便动手,只能是大喝一声住手:“郡主,您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出手伤人!”

被高志山这一吼,还打算忍痛继xù

追击对手的宁飞燕身形一顿,这才发xiàn

原来边上还有其他人,再定下神来左右一看,她额头上的汗就刷地冒了出来。

因为在高志山的边上,高巧儿一脸的愤然之色,手里更已经是张弓搭箭,而那锋利的箭尖,赫然正对着宁飞燕宁郡主的脑门。

刚刚如果不是高志山喊了一声,宁飞燕又及时住了手,高巧儿这一箭只怕已经射出去了。

“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郡主,也不管大壮是不是得罪了你,但我们好歹刚刚救下了你,你却恩将仇报一醒过来就疯了似的胡乱伤人!你这样还算是个人吗?”

小女孩儿今天经lì

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情绪本来就有点不太对头,如今见宁飞燕忽然暴起伤人,对着常浩又是拳打又是脚踢,一副不杀了常浩誓不罢休的模样,她满肚子的负面情绪终于是再也压抑不住,也来了个大爆fā



“我今天杀了很多人!”她恨声道,一双愤nù

的眼睛里满是危险的信号,手上却是稳定地吓人,“也不在乎再多杀上你一个!”

高巧儿这一发狠,被眼前的打斗吸引了注意力的高志山这才发觉到了自家女儿的危险行为,不由大惊失色,和宁飞燕一样瞬间便额头见汗:“巧儿你干什么,快把弓箭放下!不要伤了郡主!”

说着也不顾自家伤势在身,伸出手去便想要夺那弓箭,可平素里看似蛮横实则乖巧的巧儿这一次却是没有乖乖听话,只见她往边上一闪,让开了高志山,手上的弓箭依然准准地对着宁飞燕。

“爹!你怎么帮着外人!”小女孩儿对自家老爹吃里扒外的行为十分不满,又移开了几步,让自己离老爹又更远了一些,“你没见她尽欺负大壮!我不知dào

什么大道理,但是她今天已经两次想杀了大壮了!这样的人,我们救她干什么?”

面对女儿的质问,高志山一时之间也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这郡主做事确实有点不太地道,而且此前两次若不是常浩反应快,也确实是差点被杀了,实在是说不过去,可这事情要说邪门也邪门,这郡主看着不像是个穷凶极恶的,这一点高志山自信不会看错,可她跟常浩一起时怎么就那么不对付呢?

原本自己是想做好事结善缘来着,不想现在弄成这样,倒像是自己一家和这郡主快要结成仇家了,真真是莫名其妙,造化弄人。

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救人救出个大麻烦的高志山很是无奈,但他还是闪身挡在了女儿和宁飞燕的当中,以免自家女儿手上一个不稳,真伤了宁飞燕这个云中郡主,虽说心下对这郡主也有点不满,不过杀害郡主可是天大的罪过,真让巧儿把这郡主杀了,父女两个加上个常浩,全都得亡命天涯。

“你先把弓箭放下,大家有话好好说,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他对着巧儿这样说道,同时对边上的常浩狂使眼色,示意对方帮着说服巧儿。

不想常浩再次躲过一劫,心有余悸之余火气正噌噌地往上冒呢,抢过几步闪到墙边,他手里抓起巧儿之前靠在那里的那杆红缨大枪横在身前,对高志山的眼色只是视而不见,却怒声对宁飞燕道:“你这臭女人还真是没完没了是吧?来来来!你不是要打么?尽管放马过来,我常浩今天若是怕了你,以后就把名字都倒过来写!”

常浩是真的生气了,之前那一刀的事情还没和对方算清楚呢,结果这女人眼睛一张就给自己来了个断子绝孙腿,看来这女人和自己是八字不合,天生对头,即然这样,也就顾不得高志山的面子了,总不能老是这样白白地让人又是打来又是杀。

“山伯你让开!我倒要看看,这女人究竟是有多厉害!臭女人,放马过来啊!你不是要打吗,躲在山伯背后是怎么一回事?别以为你身上穿了甲,就可以缩起头来充王八!”

要说常浩骂架的本事,可比云中郡主宁飞燕强上了不止百倍千倍,原本宁飞燕被高志山吼了一嗓子,已经开始冷静,又被巧儿用弓箭指着,更加投鼠忌器,加上后来也发xiàn

情况好像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不由大为惭愧,正琢磨着怎么才能下台呢,不想却被常浩当头一番臭骂,还被比喻成了缩头乌龟,顿时整个人又不淡定了。

“你找死!”

当下她再也顾不得巧儿还用弓箭指着自己了,抬手护住自己的脸部,她作势便要向常浩扑去。

虽然常浩手里拿着红缨大枪,她却赤手空拳,不过今天经lì

了真刀真枪厮杀,经验值爆涨一截的宁郡主还真不把常浩的庄稼把式放在眼里,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又没有,常浩横着大枪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dào

他是个门外汉。

当然宁飞燕也不敢太过托大,招式虽然不行,但常浩那一身霸道的内力却不是假的,边上的巧儿手里的弓箭也是麻烦,不过那弓箭看起来平平无奇,只要不射中要害,以山文甲那变态的防御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高志山一看宁飞燕作势欲扑,就知dào

事情要糟,他有心阻止,可他武艺再高,一个人又怎么能同时制住三个明显都有点失去了理智的家伙?而且这其中巧儿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年纪虽小但身形敏捷,常浩虽然看着不通招式,一身内力却是骇人得很,而云中郡主宁飞燕看着就是身手不俗,更加难惹,更何况,高志山自己还受了不轻的内伤呢。

情急之下,高志山也顾不得多想了,反手从背后那个原主人不知已经死在了何处的箭袋里抽出了一支长箭,把明晃晃的箭尖直直地就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上:“都给我住手!”

巧儿虽然紧紧盯着宁飞燕的行动,但眼角一直也没放松对自家老爹的监视,眼见老爹忽然抽出一支箭就往咽喉上戳去,不由骇然失色,嘴里叫着爹不要啊,手里的弓箭马上就放了下来。

常浩正凝神戒备准bèi

开打呢,忽听得高志山一声大吼,转头一看,也是懵了,心想高老爹这又是闹得哪一出?不过他本就没有打算主动攻击,当下也就是站在那里不动,只是用眼睛死死盯着宁飞燕,以防万一。

宁飞燕正想冲出去,却见高志山忽然以死相逼,不由得也是停了下来,要说她对高志山的印像还是很不错的,毕竟高志山从头到尾的行动她都看在了眼里,自己现在能站在这里,而不是死在了响马贼手里,高志山绝对是大功臣,别的且不说,当时要不是高志山突然出现在屋顶上,她就是再勇猛,手下就是再卖命,也未必就能从敌人的包围圈里冲出来。

原本气氛无比紧张的地窖里,随着三人动作的停止,竟是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高志山见状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从众人的头顶上却是忽然传来了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第14章 又闻故人事

随着这阵脚步声,地窖里的四个人四颗心,一下子就又沉了下去。

因为四人都是明白,这种时候能在高家村地面上活动的,除了那些响马贼,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咱们被发xiàn

了!”巧儿年纪最小,也最不淡定,当下就是急了,再也顾不上和宁飞燕斗气,身形一动便要往入口处冲去,却被常浩在台阶那里拦了下来。

“巧儿不要冲动!”他低声喝道,“先看看情况再说!”

常浩稍一回想,便觉得自己一行人这一路上都没有留下什么太过明显的痕迹,没理由这么快就被敌人发xiàn

,便觉得这响马贼应该不是冲着自己这些人来的,连忙拦下了巧儿。

“不错,浩哥儿稳重!”高志山虽然也是紧张,却没有失去冷静,朝着众人做了噤声的动作,低声说道:“咱们这一路上都没被贼人发xiàn

,没道理现在咱们才刚下来,他们反而就发xiàn

咱们了!看看再说!”

四人之中宁飞燕此前一直晕着,连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地窖里的都不知dào

,此时无疑是最搞不清楚状况的一个,不过只要事情不涉及到常浩,她倒是冷静非常,但搞不清状况也就没有发言权,她只好站在那里小心戒备,听着常浩三人的交谈,默默判断着眼下的局势。

众人凝神静气,又过了一会,头顶上的脚步声终于不再那么纷乱,不过仍然时不时地有人在走动,二牛家的这个地窖看来修得并不深,地面上一有人走动下面便能轻易察觉到。

“看来真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见响马贼们并没有发xiàn

了地窖的迹像,高志山松了一口气,便低声对常浩说道:“浩哥儿,你带着巧儿到入口那里盯着,有情况马上喊一声!”

常浩明白高老爹的意思,知dào

高老爹怕响马贼发xiàn

地窖是一回事,怕自己继xù

呆在这里,那个什么鬼郡主万一又乱发飙,闹出什么大动静来,让上面的响马贼发xiàn

也是一回事,不过要真变成那样,那可真的是万事皆休,是以当下也不多言,点了点头提枪转身就走。

见常浩如此明事理,高志山心头一阵欣慰,再看向自家女儿,不由又是头大,当下便对着巧儿也道:“巧儿你和浩哥儿一起去,小心点别闹出动静来让贼人发xiàn

!”

巧儿对自家老爹知之甚深,知dào

这是老爹故yì

支开自己和大壮,不由轻轻哼了一声,不过却也没有反对,只是临走前不忘狠狠地瞪了宁飞燕一眼。

“下次再跟你算帐!”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跟着常浩上了台阶。

两人离开,地窖里只剩下了高志山和宁飞燕,高志山看着宁飞燕,暗中叹息一声,心道自己怎么救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回来,不过在脸上当然不会有所表现,反而恭声说道:“高志山教子无方,让郡主受惊了!”

宁飞燕这时候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误会了常浩,她知dào

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出手伤人在先,所以也怪不得别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毕竟当时若不是常浩躲得快,自己说不得就要铸成大错。

不过再想想常浩可恶的嘴脸,她又觉得不那么内疚了,这野蛮的家伙对她实在是太过无礼,思及此处,宁飞燕似乎又感觉到了嘴里传来的咸咸味道。

但刚刚的事情毕竟还是她自己理亏在先,对方若是纠缠,她说不得也只好奉陪,但眼下高志山态度恭敬地出言道歉,她反而有些脸红了。

“山伯何需如此,这件事本郡主也有错处,山伯如此,倒是显得本郡主不是了!”

本来就是你的不是!高志山暗想,但却不想在这关键时刻又多生事端,于是便道:“郡主大人大量,志山倒是小人之心了!”

高志山看得明白,他发xiàn

这郡主虽然脾气不好,但本心却是不坏,所以一直把姿态放得很低,为的便是让这郡主不得不承自己的情。

而宁飞燕果然如高志山所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当下便也不好意思再在这件事情上计较了,当然,对常浩的观感她还是一点也没变的,心下只觉得这个男人是越发地惹人厌恶。

事情终于揭了过去,当下宁飞燕便又询问起自己晕迷时发生的一切,高志山自然是知无不言,两人正压低声音交谈,忽然发觉头顶上的动静好像又大了起来,正疑惑间,却见那巧儿轻手轻脚地又摸了回来。

“上边是怎么回事?”高志声沉声问道。

“好像来了个响马贼的头目,正在上面指手划脚的训人呢!”巧儿看了宁飞燕一眼,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敌意,在小女孩儿的眼中,这个几次三番欺负她大壮哥的女人着实是讨厌得紧,“听他话中的意思,是晚上他要住在这儿了,让下面的人把房子收拾干净,还有,他提到待会要审一个姓魏的老太监,所以我下来和你们说一声。”

小女孩儿解释着,不过从她看向宁飞燕的眼神里,高志山哪里还不明白自家女儿其实是不放心自己和宁飞燕呆在一块,唯恐她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想明白此节,高志山不由暗中苦笑,心想这云中郡主在自家女儿眼里还真成了大恶人了。

这时宁飞燕却已经低声惊呼起来:“姓魏的老太监?难道是魏源魏公公?他还没死?”

“我哪知dào

?”高巧儿白了她一眼,见自家老爹不像有事的样子,反而和这个可恶的女人一副言谈甚欢的模样,小女孩儿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当下也不想在这地窖里呆了,心想我还是去陪着大壮好,便欲转身离开,不想那宁飞燕却一把拉住了她。

“巧儿妹妹且等等!”

宁飞燕和魏源其实并不是很熟,两人虽然都在宫里,不过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一个是管着内卫的太监,在宫里也不过是见过几次,根本谈不上熟悉,这一次会一路同行也不过是个巧合而已,不过这一次在高家村血战响马贼,那魏源魏公公却为了救她舍生忘死,引得宁飞燕对他是好感大增,此前以为他已经战死,宁飞燕还颇为愧疚,不想现在竟然又听到了他的消息。

宁飞燕不是个无情的人,自然不忍这忠心耿耿的魏公公就此落在响马贼的手中,拉住了巧儿,她便恳切地望着两人开了口。

“如果有机会,还请山伯和巧儿妹妹援手飞燕,救下这魏公公!飞燕日后,必有厚报!”

第15章 得道不多助

高志山是个古道热肠的性子,要不此前也不会在明知危险重重的情况下仍然固执己见,撇下女儿和常浩,舍身忘死地冲出救人,血战响马贼,如今听宁飞燕提出救人的要求,心中对这郡主的评价又是高了许多,当下便想一口应承了,可转念一想,不由得又有点踌躇。

毕竟现下不比从前,那时候响马贼们还没发xiàn

他们的存zài

,他冲出去救人,巧儿和常浩自有脱身的机会,高志山可以不用有后顾之忧,虽然最后事与愿违,巧儿和常浩还是先后加入战团,但那毕竟是两人自愿的,高志山虽然心有愧疚之意,但也不甚挂怀。

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现下的情况是,响马贼们正四处搜寻他们四人的下落,这时候要冲出去救人,那四人的行踪必定是暴露无疑,接下来很有可能就是十死无生的局面,极有可能为救一人而搭上四人,因此救人这件事,高志山便不敢独断了。

他虽然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若是要因此而牵连他人甚至搭上女儿以及不相干的人的性命,他也绝对是不肯的。

而且眼下不论是巧儿还是常浩,对云中郡主的观感都是极差,极有可能不愿意再次援手,思及此处,高志山心中更是犯难。

边上巧儿见自家老爹脸上阴睛不定,哪里还不知dào

自家老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当下也不说话,冷哼了一声,甩开了宁飞燕的手,转身便上了台阶,弄得高志山尴尬不已。

“郡主莫怪,志山平日里疏于教导,这孩子实在是野惯了!不过这件事……”

见高志山一副难以启齿,欲言又止的模样,宁飞燕叹了口气,有点讪讪地缩回了本想再次拉住巧儿的手,道:“是本郡主唐突了!山伯不必介怀!”

宁飞燕又何尝不知dào

刚刚得罪了人,又马上开口求人帮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只是这魏公公毕竟与她有恩,若是不这么做,她心下难安。

可见事情如自己意料般地难以实现,便是她心里早有所准bèi

,仍不免黯然。

一时之间,两人倒是都陷入了沉默当中,相对无言。

正在这时,巧儿又回来了。

而且她不但自己回来了,还把常浩也给带回来了。

“你说的事,要是大壮答yīng

,我便也答yīng

!”

望着有些愕然的宁飞燕,小女孩儿这样一字一句地说道,说完便不理众人,又回身上了台阶。

高志山在边上见了,心中暗喜,心想这野丫头终究还是随自己的性子,不是个见死不救的,又想到云中郡主若是想事成,待会少不得要向浩哥儿道个歉什么的才好开口求人,自己若是继xù

呆在这里,郡主要是觉得有外人在抹不开面子,那事情就麻烦了,于是便也跟着巧儿上了台阶。

“什么事?”见高家父女先后离开,常浩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巧儿把他叫了回来,却没有和他说为了什么事,他到现在还迷糊着呢。

不过指望着他给宁飞燕好脸色显然是不可能的,硬梆梆地丢下三个字,常浩也不等对方回答,便转身走到一边,放好那红缨大枪,从桌上拿起个碗去装水喝,喝完了水又抓起桌上的麦饼,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自从中午时在路上吃了点干粮,这大半天来他是一口东西也没吃着,体力消耗又大,早就饿得慌了。

不一会就是三个麦饼下肚,常浩发xiàn

那麦饼果然如高志山所言极为可口,摸了摸肚子感觉还只是半饱,便毫不客气地又抓起了一个往嘴里塞,再看看宁飞燕,发xiàn

对方咬着嘴唇只是不说话,心中疑惑更甚,心想这臭女人莫不是有什么事要求自己,不然怎么如此地为难?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想通此节,常浩心中不由得yì

起来,心道你这臭女人也有求我的一天,于是便故yì

恶声恶气地说道:“老子现在吃着东西,心情正好,你若有事求我,现在就可以说了,若是我吃饱了,指不定看到你那张死人脸又要心情不好,到时就算你求我,我也绝计是不会答yīng

的!”

因为怕上面的人有所察觉,常浩说话时声音压得极低,不过却足够让宁飞燕听得一清二楚了,云中郡主自来高贵,哪曾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当时就被气得是全身发抖,看着常浩的一双眼睛里,也几乎就要冒出火来,常浩见状不由大悔,心想自己没事去招惹这个女人干嘛,万一她要是发起疯来又要打要杀的,被上面的响马贼给察觉到,那事情可就大条了,又想人果然不能是得yì

忘形,自己实在是太不冷静了。

只是让常浩感到大跌眼镜的是,宁飞燕在深吸了几口气之后,竟是就这么忍了下来,虽然依旧是死死地盯着自己,脸上也是一副恨不得想要吃了自己的表情,不过她毕竟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当场发作。

奇了怪了,这女人究竟是想要求我什么事?

常浩心下骇然,只觉得这女人铁定是要自己去干什么比登天还难,说不定还要搭上性命的事情,才会如此地忍气吞声,当下便不敢再吃东西了,起身便想开溜。

只是宁飞燕又哪里看不出他想干什么,见他如此没有担当,不由得怒极反笑,又想到这事情实在不能再拖,也不知dào

现在上面是个什么情况,不要自己拖拖拉拉耽误了时间,到时那魏公公若是被贼人给害了,自己在这里求这野蛮人又有什么意义?

当即便沉声喝骂道:“坐下!”

声音不大,但气势却是惊人,常浩本不想卖她的帐,被她这一声喝骂却是吓了一大跳,结果刚起身又不由自主地坐了回去,等回过神来不由大为郁闷。

难道这就是传说的王八之气?莫非身处上位久了,便会自动形成这样强dà

的气场?在心中暗暗猜测着,常浩发xiàn

这女人若是不胡乱发火,又严肃起来的话,当真是有一种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就会自惭形秽。

“之前的事,虽说误会颇多,但总是本郡主先动的手,所以是本郡主的不对,所幸没有真个伤了你,不过本郡主还是要向你说声抱歉!”

常浩正胡思乱想,宁飞燕已经再次开了口,想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宁郡主也不纠结了,大大方方地认了错,态度还十分诚恳,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常浩可不吃这一套,对她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更是一点也不感冒,坐在那里低着头又吃起了之前没吃完的那个麦饼,也不作声。

见他这副模样,宁飞燕的火气又开始噌噌噌地往上窜。

本郡主都主动道歉了,可这家伙这样的态度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

她发xiàn

这家伙真的很能惹自己生气,而自己也是奇怪,不知dào

为什么就这么容易被这家伙给惹火,直让她恨不得和这家伙来个同归于尽才好。

常浩坐在那等着宁飞燕的下文呢,结果只听到对方道了个歉,然后就什么动静都没了,不由大感奇怪,心想难道对方真的只是专程和自己道歉来着?那自己可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再一想又觉得不对,巧儿临走前说过有什么事来着,再说这女人不可能就这么平白便宜了自己。

想着他便抬头望去,然后便看见了宁飞燕一张脸上阴沉得都快能滴出水来了,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又是在闹哪样?

常浩狂晕,心想这女人真的有点不太正常了,说话说一半又乱发脾气,莫非是她大姨妈正好今天来了?以前听说过女人来大姨妈时往往会变得很不可理喻。

若是宁飞燕能知dào

此时常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说不得也会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把他给一把掐死了事,不过宁飞燕没有这样的特异功能,所以在再一次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她又把这口气也生生地忍了下来,重新恢复了冷静。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也算是对本郡主有恩,日后本郡主定然会有所回报,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本郡主日后会因为之前的些许误会而心生怨恨,更不会报复于你,本郡主说话算话,一言九鼎,你大可放心!”

宁飞燕说得越诚恳,常浩心里便越发得不安,他抬头再次看了对方一眼,发xiàn

对方脸色异常郑重,不由暗暗叫苦,心想这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事才能让这骄傲到没边的女人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不会是看小爷我现在天生神力勇不可挡,想让我冲出去帮她杀开一条血路好让她逃命吧?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让你帮忙!”道完了歉,又做了保证,宁飞燕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开始转入正题。

一听戏肉终于来了,常浩连忙支起耳朵,唯恐听漏了一个字。

“外边响马贼所说的老太监,姓魏名源,他这一次出来,身为钦差身负皇命,乃是为了一件天大的案子,然后顺道送本郡主回并州晋王府,不想路上遇到了这响马贼为乱,以他的武艺,本可以轻易突围而去,但他却为了救本郡主而身陷囹圄,本郡主虽然才德浅薄,但也晓得知恩图报,所以便想设法将他从贼人手上救回!只是本郡主只身一人势单力孤,所以便想请你和山伯父女……”

“不干!”

宁飞燕话还没说完,常浩已经推桌而起,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对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请求。

他的脸上,铁青一片。

第16章 柳暗又花明

常浩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他猜到了宁飞燕求自己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也想过了其中的危险,不过他是真的没有猜到宁飞燕竟然是为了救外边的那个老太监。

但让常浩生气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这个,在他看来,冲出去救一个老太监和冲出去杀开一条血路让宁飞燕逃走,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分别,无非都是送死而已。

真zhèng

让他生气的是宁飞燕的狗屁逻辑。

常浩就想不明白了,宁飞燕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的恩人,也说过高志山和高巧儿父女是她的恩人,即然大家都是恩人,她凭什么为了救另外一个所谓的恩人跳出火坑,而把其他三个同样的恩人给推入火海。

这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道算术题,怎么算都不会划算,除非在做决定的人心里,那需yào

被救出火坑的人,比其他三个即将为了救他而跳入火海的人加起来的都更为重yào



可即便是这样,这又关他常浩什么事?关高志山和高巧儿什么事?他们凭什么要为了宁飞燕心中所思所想,而不得不牺牲自己?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在死亡面前,谁也不比谁高贵,用三换一,这纯属扯淡。

至少常浩是这样认为的,身为穿越者,他可没有太多这时代人们所固有的高低尊卑的观念,所以他从来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些行为,在宁飞燕的眼里其实是严重的冒犯。

所以常浩生气了,他为高家父女感到很不值。

若是宁飞燕是为了自己逃命,常浩顶多也就是取笑一下她脑筋有问题而已,因为如果不出意wài

,众人脱险其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眼下这种情况一旦硬冲出去,说好听点那叫舍身取义,说难听点就是白白送死,所以常浩肯定是不会这么干的。

可宁飞燕不但打算冲出去救人,而且还是为了这么一个在常浩眼中无比荒谬的理由,他又怎么能不生气?他自己的安危先且不谈,高家父女对他可以说是有再造之恩,他怎么可能任由宁飞燕把高家父女就这么推入险境?

所以不待宁飞燕把话说完,常浩就粗暴地打断了对方,他不想给对方任何一点可能的幻想。

当下麦饼他也不吃了,抓起红缨大枪,他起身离开,再次钻进了那台阶里,看也不看身后的宁飞燕一眼,他不知dào

此时宁飞燕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也不想去看,他现在只想离这个女人远一点,越远越好。

上了那石制的台阶,常浩放轻了脚步,入口通道里静悄悄的,过了拐角,借着地窖里投射过来的烛光,他依稀能看见高家父女在入口那里守着,两人坐在台阶上,小心翼翼的竖着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本身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见常浩过来,高志山轻手轻脚的起了身子,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在这里却不好开口说话,他只能回地窖里去问宁飞燕。

两人擦肩而过,高志山向常浩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常浩摇了摇头,然后高志山也摇了摇头,自顾自去了,也不知dào

他到底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

高志山走了,常浩便坐在了他原先的位子上,巧儿这时候也向他看来,一双眼睛里同样的满是询问之意,常浩只好又摇了摇头,巧儿也弄不明白他这到底是不同意的意思还是不好说话的意思,想了想有点坐不住了,便干脆也起身往回走,心里有事,小女孩儿哪里坐得住。

入口处于是便只剩下了常浩一个人。

外面还有说话声传来,在地窖里,众人只能听到头顶上响马贼们走动的声音,可在这入口处,因为只隔着一个橱柜,外面的动静倒是听得非常清楚,常浩听到那貌似头目的人又在大声训斥着手下,似乎对手下人动作太慢,这么久也没把外面的尸体收拾干净十分地不满yì

,不一会又大声喝问怎么还没有弄吃食过来。

“格老子的!不就是弄点热的吃食,怎么这么久!让他们快点!”

那一口蜀地口音的响马贼头目也不知是天生脾气就不怎么好,还是因为今天的事情不顺而有了火气,又或是实在饿得慌了,在那里破口大骂。

“六当家的,小的们都是拿刀枪和人拼命惯了的,你让他们做这些细致活儿,当然是要生疏一些,慢点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六当家的也别着急,那张胖子从军以前是帮大厨打下手的,弄的吃食味道却是不错!”

又有人小意地劝说着,这劝说的人和那六当家关系应该不错,只听得那六当家虽然对他的回答犹自不满yì

,却也没有那么暴燥了,笑骂道:“你就吹吧!他张胖子弄得再好,味道还能好过那客来居?真要是这样,老子下次就不请你们去客来居喝酒了,就在营里让这张胖子弄!”

先前貌似六当家跟班那声音晒笑道:“那当然是比不得的,六当家说笑了!这不是事急从权吗?”

常浩听到那人乱用成语,心下好笑,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味,只觉得两人刚刚的对话之中似乎透露了些什么,可再仔细一回想,却也没发xiàn

什么异样的地方,不过那客来居三个字,他倒是牢牢地记住了。

他正疑惑间,外边两人东拉西扯了一番,话题又是一转。

“六当家的,大当家怎么急急忙忙地就走了?他和二当家最是亲厚,二当家这次折在这里,他怎么会这时候离开?”

“你又不是不知dào

大当家的事儿多,这次出来几天,他已经是冒着天大的干系了,眼下咱们又把钦差灭了,他还不得赶紧回去……”

说到后面,那六当家的声音却是压低了下来,想来是说到重yào

的事下意识地小心起来了,常浩把耳朵轻轻贴在那橱柜上仔细去听,却还是听不清楚,只依稀听得几个字眼,好像是什么入秋,鞑子之类,只好做罢。

又过了一会,似乎两人说完了这件事,声音才又重新大了起来。

“六当家,那老太监咱们真要按大当家交待的那样连夜审?”

“审个庇!”那四当家啐了一口,道:“你又不是没看见,人都那样了,还怎么审?且先关他一晚上,看看明日他有没清醒再说,你去交待一声,让下面的人把他给老子侍弄好了,把身上的伤能治的都治一治,不能治也包扎一番,看老大的意思,是想从这老太监嘴里撬出告咱们黑状的人究竟是谁,现在要是让他死在我手里,那老子我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不能,绝对不能,大当家怀疑谁也不可能会怀疑六当家您啊!”那跟班的声音这时候抓住机会拍起了马屁,“您看看这次,大当家谁也不带,就偏偏只带上了二当家和六当家您,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其他人,却只信任二当家和您吗?更不用说大当家还让你审那老太监了!那老太监若是真死了,也只是怨他自己命不好,谁敢怪罪到您的头上来?”

“尽会挑好听的话来说!老子可没好处给你!”那六当家的闻言心情大好,又是笑骂了起来,“快滚快滚,事情办完了再过来陪我喝两口!去和外边那些王八羔子交待一声,让他们把人看好kàn

紧了,还有告sù

他们,若是人醒了,不管什么时辰,马上过来说一声!”

“多谢六当家赏酒!”那跟班喜滋滋地应道,然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又有开门关门的声音,想来那人是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那六当家一个,便又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有人送吃食过来,那跟班也回来了,两人又边吃边谈,不过这一次倒没有什么值得听的东西了,常浩又待了一会,觉得无趣,心下有了些计较,又觉得对方这时候应该不会再发xiàn

入口了,便轻轻地起身,向下摸去。

结果走到了一半,在拐角处却碰见了正往上走的巧儿,巧儿见他下来,有点诧异,常浩也不多说,拉着她一起进了地窖。

地窖里,高志山和宁飞燕又一次地相对无言。

常浩不愿意,高志山虽然有心帮忙,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因为高志山看得明白,常浩这人虽然胆子有点小,今天一开始他的表现也很不堪,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能不顾一切的冲出去,疯魔似得挥叉砸奔马,救下了巧儿,可见他其实还是个有血性有担当的好男儿,后来在危急关头,他又一次挺身而出,不但以一己之力扛着高志山和宁飞燕两人逃命,更是头脑清醒地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让众人先在村内找地方藏身,要不然的话,只怕众人现在不是落在了响马贼的手里,就是在深山老林里摸着黑被响马贼们追着逃命,又哪里能像现在这般安逸,只要等着时间到了,就能安全脱身?

这样的表现,勉强也算得上是智勇双全了,虽说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但危急关头才能真zhèng

看出一个人的本心不是?这样的人,值得尊重,他不愿意的事,不好去勉强。

而且高志山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当然知dào

常浩做出这样的决定,除了因为和宁飞燕置气以及为他自己的安全考lǜ

之外,更多的只怕是为自己父女俩考lǜ



所以常浩不愿意帮忙,高志山虽然觉得有违己意,但还是会尊重他的决定。

宁飞燕这边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对方不会答yīng

,可常浩拒绝的如此干脆,还是让早有心理准bèi

的宁郡主难以接受,她觉得常浩就算是要拒绝,也完全可以婉转一点,用更加温和的方式来说服自己,而不是凶巴巴的甩下一句不干,便拍拍屁股闪人。

这实在是太过份了!野蛮人就是野蛮人,连说话都不会!

宁飞燕气乎乎地想着,心里对某人的怨念又上了一个层次,奈何此前大话已经说出口,保证过以后不会寻他麻烦,这可怎么办才好,难道真要放过这可恶的家伙不成?

再想到这次那魏公公怕是救不成了,堂堂的云中郡主更是纠结得不行,可偏生又无计可施,只好坐在那里一个人生闷气。

正在这时,那个可恶的身影又一次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抬头双眼冒火地盯着这个让自己今天接连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恶男子,宁郡主直想扑到对方身上去咬上几口,但最后她还是咬牙忍下了这股冲动,只是从牙缝间挤出了一句话:“有什么事?”

“好事!”常浩冷冷地看着她,淡淡地说道:“郡主若是真想救那魏公公,我现在倒是有一个办法,不但可以救人,还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但要我说出这个办法,却也有一个条件,就是不知dào

郡主殿下你能不能答yīng

?”

宁飞燕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又惊又喜地长身而起,差点没把桌子都给掀翻了,唬得高志山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扶那在桌面上四处乱滚的瓷碗,唯恐掉在了地上惊动了上面的响马贼。

“什么办法?你快说!”宁飞燕欣喜地看着常浩,激动万分,只觉得人生真zhèng

是充满了柳暗花明,“有什么条件,你也尽管提,只要是我宁飞燕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当真?”常浩玩味地看着宁飞燕,“真的什么条件都可以?”

第17章 调戏小郡主

什么条件都可以,这句话看似没有什么问题,但往往在很多时候,这句话只代表着某种特定的意义,特别是当这句话对异性说出口的时候,更是如此。

宁飞燕虽然没有经lì

过类似的场面,但因为她早就在心里把常浩定义为某一类型的人了,所以当常浩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地就往某些方面想去了。

于是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一口银牙也差点没有被她给咬碎掉。

地窖里的照明靠得只是墙上那一支蜡烛,可蜡烛虽粗,为的却是耐用,不代表着就很亮,所以此时地窖中的光线其实是有些黯淡的。

而常浩此时的表情,在这黯淡的环境中,落在宁飞燕的眼里,显的是那么地卑鄙,那么地无耻,那么的神憎鬼厌。

诸如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等等的一系列成语在宁飞燕宁郡主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她很生气,她发xiàn

自己虽然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对这个野蛮的男人做出了种种负面的评价,但还是一次又一次地低估了他的无耻程度。

这样的人是怎么能存zài

于这个世界上的?

宁飞燕觉得常浩的存zài

,已经严重影响到这个世界的和谐,但这显然只是她个人的看法。

因为在常浩的边上,巧儿跟着开腔了:“你是郡主,高高在上的郡主,说话肯定不会不算数吧?”

阴阳怪气的腔调,小女孩儿一脸的得yì

,看起来非常地具有狗腿潜质:“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说‘有什么条件,你也尽管提,只要是我宁飞燕能做到的,绝无二话!’,我没记错吧?”

小女孩儿的挤兑让宁飞燕一阵无语,不过事关面子问题,她想了想,还是咬牙道:“没错!”

但她也怕常浩真的提出什么非份的要求出来,随即又接着说道:“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伤风败俗,有违人伦道德的事情,而且在我能力所及范围之内,我都会答yīng

!”

宁飞燕觉得,自己都这样说了,想必常浩肯定提不出,也没脸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了,思及此处,郡主殿下不由暗自得yì

,对自己的急智颇感自豪,看向常浩的眼神里也忍不住多了些许讥笑的意味。

但天真的云中郡主显然又一次低估了对手的无耻程度,只见常浩邪邪一笑,道:“那小人要是请郡主下嫁于我,想必不会伤天害理,也没有伤风败俗,更不会有违人伦道德吧?所以想必郡主是会遵守承诺,答yīng

下嫁小人的了?”

高志山原本正在喝水,听了常浩的要求,一口水当场就喷了出来,张口就想咳嗽,却又怕声音太大被上边的响马贼听到,只好用手捂着嘴巴拼命忍住,憋得满脸通红。

而正打算继xù

扮演狗腿角色帮腔起哄的高巧儿也是惊呆了,她张大着嘴巴站在那里,傻傻地盯着常浩,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是听见了这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小女孩儿思维简单,更不通男女之事,她还以为常浩最多也就是让这郡主给他许个高官厚禄或者要些金银财宝什么的,哪能想到常浩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然后也不知dào

想起了什么,小女孩儿眼圈竟是有点发红。

“你你你……你……”

宁飞燕则是两眼发直,身子摇摇欲坠,一句话你了半天却怎么也没有下文。

常浩也不急,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对方。

好半晌,宁飞燕才终于回过神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又一阵白,像是开了个染坊般地精彩无比,牙齿更是被咬得嘎嘎乱响,又过了好一会,她才从牙缝中再次挤出一句话来。

“婚姻大事,需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我等自作主张,如此儿戏?”

这就明摆着是拒绝了,不过常浩也不以为意,嘿嘿一笑又道:“郡主言之有理,倒是小人我孟浪了,婚姻之事确实不能如此儿戏!想我常浩堂常七尺男儿汉,娶妻也总要娶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才是!”

宁飞燕听得常浩同意,自己不用嫁了,先是一喜,可待听到常浩的后半截话,她顿时又是大怒,额头青筋直跳,心道这野蛮人竟然还敢嫌弃自己不贤良淑德,明明是他先开口求婚,现在却弄得好像反过来是自己急着要嫁了一般,简直是岂有此理!

只是不待她发作,常浩又接着说了下去。

“既然郡主不愿意,小人也不愿意,那这件事不提也罢,不过小人现下除了这个,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条件来,不若这次就当作是郡主答yīng

了小的一件事,待事成之后,小人若是想到了,再请郡主兑现如何?”

什么叫你也不愿意?

听着对方胡说八道,好像要他娶自己还非常勉强的模样,宁飞燕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天底下是再也找不出比这个家伙更加可恶的了,不过也许是今天被常浩气着气着已经有点被气习惯,或者说已经有点麻木了,宁郡主竟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忍无可忍地来个大爆fā



她强忍着心头冲天的怒气,冷冷地说道:“可以!本郡主答yīng

你了,只要你能助我成功救出魏公公来,在不伤天害理,伤风败俗,又有违人伦道德和涉及婚嫁的前提下,我便答yīng

你一件事,日后只要你想到是什么事了,只管来找我便是!”

她扬起自己的下巴,有点挑拨似地看着常浩:“我已然答yīng

你了,有什么办法能救人,你快说吧?”

常浩摇了摇头,却担心道:“小人常听人说贵人多忘事,郡主出身高贵,自然是贵人,这口说无凭,小人却是有点不太放心!”

宁飞燕再次大怒,差点没一掌给拍在桌子上,唬得边上的高志山差点就要出手阻拦,所幸她终于是想起了如今的处境,最后关头恨恨地收了手,盯着常浩怒声道:“那你又待怎样才能放心?”

常浩双手一摊,装作无辜道:“既然口说无凭,那就只能是白纸黑字地立字为据了!”

“拿笔墨来!我立字据!”宁飞燕咬牙道。

“这里有笔墨么?”常浩瞪着双眼,左右看看,“小人却是没有看到!”

宁飞燕抓狂:“没有笔墨,怎么立字据给你!”

常浩幽幽地道:“小人听说,这世上好像有一种东西,叫做血书!”

第18章 真替你捉急

血书?血书!

这野蛮人竟然让我堂堂的云中郡主给他写血书!?

宁飞燕盯着常浩,如果说眼神可以化成刀子,这一刻的常浩肯定已经被千刀万剐,如果说眼神可以化成利箭,这一刻的常浩绝对会被攒射成人形刺猬。

宁飞燕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恨了,因为能恨的,今天一天她好像都已经恨完了。

“好!我写!”

她用如同冬雪般冰冷的声音恨恨地说道,然后开始左顾右盼,准bèi

找个什么布料之类的东西来写血书,在扭头的瞬间,她的眼眶发红,在里边打转的泪珠差点儿没掉下来,心里委屈得不行,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人给欺负成这样。

不过她忍住了,没让泪珠掉下来,她不想在这可恶的男人面前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一点也不想。

高志山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这都是发生什么了?常浩要让郡主写血书?这都什么跟什么?也不知dào

这小子的脑瓜子是怎么长的,这样的事情也想得出来!也不知dào

这小子的胆儿怎么这时候就这么肥,这样的事情也干的出来?

这是要把郡主往死里得罪的节奏啊!

想到这里,高志山坐不住了,连忙起身拦住正打算去架子上翻找什么的宁飞燕,道:“郡主,不用这么麻烦,不就是立个字据么,我来我来!”

说着,在宁飞燕和常浩疑惑的注视下,高志山从墙边拿起他的长弓,把上边的一柄小刀拆了下来,然后用这小刀在桌面上一削,竟是整齐地把桌面给削了手掌大小的一片下来。

接着他又运刀如飞,在这薄薄的木片上,开始刻着什么,常浩和宁飞燕凑过去一看,发xiàn

高志山原来是在上边刻字,至于字的内容,自然就是宁飞燕刚刚对常浩所做的承诺了。

“山伯还有这手艺?”看着木片上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常浩不由啧啧称奇,再次暗中吐槽这高老爹当真是个全能选手,好像就没有他不会和不懂的东西,宁飞燕在旁边也是大为赞叹:“好字!好手艺!”

两人不约而同地称赞,心下都是觉得古怪,宁飞燕瞪了常浩一眼,闪到一边坐了下来,扭着头看也不看他一眼,常浩嘿嘿一笑,也不以为意,继xù

看着高志山刻字,嘴里还说道:“山伯,记得加上一句,让郡主保证日后不会对咱们打击报复!”

高志山闻言手上一滞,转头看了宁飞燕一眼,宁飞燕瞪着常浩看了一会,差点没把牙都给咬断了,但终于她还是无力地挥了挥手:“加吧加吧,也不差这一句了!”

高志山闻言只是摇头苦笑,巧儿这时候也缓过劲来了,笑嘻嘻地也凑到自家老爹身边看着,见常浩能把那凶巴巴的郡主折腾得没有脾气,便偷偷地向他竖了竖大拇指,常浩咧嘴一笑,大手伸出去在小女孩儿头上又是一阵乱揉。

其实常浩此时心中也是万般地无奈。

他也不想把宁飞燕往死里得罪啊,对方好歹也是这大汉朝的郡主,听山伯的意思还是十分受宠的一个郡主,也就是说,这是站在大汉朝权力金字塔上层的大人物,得罪了这样的人,偏偏这人看着还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今后的人生绝对是前途无亮啊。

可常浩的问题是,他莫名其妙地就把这郡主殿下给得罪惨了,常浩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对方明显不这么认为,更两次对他痛下杀手,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解好像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了。

虽说宁飞燕曾经保证会既往不咎,可常浩却信不过她,没办法,这女人喜怒无常兼反复无常,而且当时说这话时又没有第三人在场,常浩可不敢把自己今后的命运押在对方的人品上,而且这一次自己又拒绝了对方帮忙救人的请求,万一对方事情过后恼羞成怒来个翻脸不认人,他一个连正经身份都没有的大汉朝黑户又哪里斗得过人家只手遮天的堂堂郡主殿下?

所以常浩虽然躲着宁飞燕,其实心底里也一直在想办法破解这个困局,总算老天爷把他莫名其妙地丢到这个世界,没有再过份苛待他,竟是让他听到了外边两个响马贼的对话,让他看到了即能救下那魏公公,又能保证己方安全的一线希望。

所以他才当众挤兑宁飞燕,让对方答yīng

自己一个条件,更要为此立个凭证,他早就注意到那郡主对高志山这个正经的救命恩人颇为感激,有高志山的面子,加上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凭证,如果再能够成功地把人给救下来,宁飞燕要是还能翻脸不认帐,那他也只能是徒呼奈何自认倒霉了。

而且常浩也想借着这个试探一下宁飞燕对救人这件事的执着程度,若是她不答yīng

自己的条件,那就说明那魏公公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不救也罢,虽说得罪郡主很麻烦,但总好过提着脑袋去冒险,但若是她答yīng

了,那就说明这魏公公于她有极重yào

的意义,自己帮了她,想必她也得承这个天大的人情,以后即便真有翻脸的一天,看在自己救了魏公公的份上也不会太过于为难自己。

高志山雕刻的手艺不俗,很快就在那木片上把字都刻好了,常浩接过来一看,只觉得这普通的木片被高志山这么一弄,都快成艺术品了,再次赞叹不已,然后便将木片递给了宁飞燕,指着上面“大汉云中郡主宁”这几个字的落款处,道:“请郡主用印吧?”

宁飞燕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随手抢过木片,先是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xiàn

没有什么不对后,这才叹了口气,苦着脸把一只手指伸进嘴里,用力咬破,然后重重地按在了那木片上边。

殷红的血液很快就渗进了木片里,看着这红红的指印,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痛楚,宁飞燕又是委屈又是气恼,心中对常浩是咒骂了一千遍啊一万遍,心想自己这一次千军万马中一路冲杀过来,血都没有流过一滴,结果到头来安全了反而还要主动放血,真真是能把人给气死,又想这时候要是身上那些敌人身上沾来的血迹还没干该有多好,全然忘了自己此前对这一身的血迹是多么的厌恶,接着又想到以后出门真的要好好地看一看黄历才行,这次出门没有看黄历,几乎把八辈子能倒的霉全都倒光了,不但被响马贼给劫了道,连清儿都死了,自己差点也丢了性命,还碰上常浩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野蛮人,实在是苦不堪言,想着想着又得自己当真是仁义无双,为了救魏公公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简直就是天下人学习知恩图报的道德典范啊。

想着想着,她竟是有点失神了,捧着那木片站在那里只是发呆,常浩见状还以为对方心生悔意,怕她一时想不开把那木片给毁了,那自己这一番辛苦岂不是成了白费力qì

,当下连忙一把将那木片夺了过来,又贴身仔细藏好。

宁飞燕被他这一打岔,这才回过神来,看见常浩的动作,又是一阵白眼乱翻,她怒声道:“字据也立了,你现在可以说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救魏公公了吧?”

高志山和高巧儿也是用期盼的眼神看向了常浩,发xiàn

自己成了众人的焦点,那木片到手又了结了一件心事,常浩不由心情大好,笑道:“刚刚我在入口那里,听那外边的响马贼头目的意思,好像那魏公公受了不轻的伤,人也昏迷不醒,所以今晚他们是审不成了!”

“那又如何?”宁飞燕不解,脸上满是都已经这样了要是你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本郡主定然把你千刀万剐般的神态,道:“这和救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们还说了,要先给魏公公治伤,等他醒了后再审,那响马贼的什么六当家说了,只要人一醒,不管多晚都要马上叫醒他,他要马上审!”

“所以呢?”宁飞燕还是不明白。

“所以为了方便他们肯定不会把魏公公关在太远的地方!说不定就在咱们上边的这院落里!”常浩用一种你是白痴的眼神看着宁飞燕,差点没把属火药桶的宁郡主又给引爆了,“而且那六当家说了,人一醒就叫醒他,就说明他累了,今晚要睡觉!而且就睡在咱们进来的那间屋子里!明白了吗?”

宁飞燕又想了想,终于兴奋了起来:“你是说我们趁他们睡着了,然后突然冲出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能把那六当家捉住,咱们就能用这六当家做人质,让他们把魏公公交出来,然后再把咱们安全地都送出去!”

她越想越是高兴,看向常浩的眼神也柔和了一些:“虽然不是什么非常好的办法,但总比冒冒失失地冲出去要强,以你的头脑能想到这样也算是不错了!”

宁郡主难得地夸了对头一句,不料常浩却是一点也不给面子,只是愣愣地看着宁郡主,虽然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很明白的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很替宁郡主的智商感到捉急。

被他这样盯着,宁飞燕牌的火药桶顿时又是爆了。

“又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第19章 肌大不无脑

何止不对?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常浩对宁飞燕的思维方式真是彻底无语了,这个女人当真是暴力得可以,脑子里除了打打杀杀好像就没剩下些什么了。

都说胸大无脑,可这女人的胸也不怎么大啊?他偷偷撇了一眼宁郡主的胸部,虽然对方身上穿着厚重的山文甲,但他还是果duàn

地给出了A罩杯的结论。

不料他这一小动作被一直死盯着他看的宁飞燕给注意到了,本就不把他当好人看的郡主殿下顿时就急了:“你的狗眼看哪呢!”

“我哪也没看!”这种事当然打死也不能承认,常浩一脸的凛然,沉声道:“郡主的办法虽然也可以用,不过风险太大,一个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所以不能用!”

正要对他偷看自己胸部的猥琐行为兴师问罪的宁郡主一听,又想起了正事,于是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别卖关子了,有屁就快放,有话就快说!”

忙活完了感觉有点渴的高志山端起碗正打算喝口水,解解渴呢,忽听到郡主殿下如此生猛的一句话,当场又是一口喷了出来,所幸他的对面没有坐人,不然今天就已经是梅开二度了。

宁飞燕也自觉失言,不由大窘,一张脸上又是好一阵红云乱飞,然后又想起这句话还是自己刚刚从常浩那里学来了,此时情绪激动之下,一时不察竟然随口爆了出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

宁郡主在心中哀叹不己,暗想和这卑鄙无耻的野蛮人一起呆的时间长了,自己也变得面目可憎,言语粗俗了,心下愤然,忍不住又是盯着常浩,恨不得能用眼神将这家伙给切个十七八段。

常浩听到宁飞燕学自己用词,暗地里也是偷笑不己,心道这就是学坏容易学好难了,不过在面上他当然不敢表现出来,反而一本正经地向宁飞燕问道:“不知dào

郡主平日夜间歇息,屋内会有几人?”

宁飞燕闻言又要发怒。

明明是在说如何救魏公公的正事,你却询问我闺房中事,这分明就是成心戏耍羞辱于我!

可不待她发作,常浩又接着说道:“郡主再想想,那响马贼的头目晚上即然要睡觉,那外面的屋子,又还能有几人?”

宁飞燕愣了愣,这才明白常浩并不是想要戏耍羞辱自己,而是让自己处在敌人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当然只有一人!”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忽又想起以前清儿睡在自己闺房的外间,又改口道:“若是他有信任的下人,也可能再多上一人,但绝不会更多!”

“郡主高明!”常浩笑嘻嘻地说道,不过那语调听着就不像是恭维,不过宁飞燕也不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话,便也不理他,只是自己静静地思考。

不过这时候常浩已经不想再卖关子了,于是便接着说了下去:“屋子里最多只有两人,屋子外面不知dào

,但想来没有得到允许,他们也不敢随便进到屋内!所以我们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然后把屋子里的人给悄悄地干掉!”

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又道:“然后我们可以再设法骗过屋外的人,就说要提前审问,让他们把那魏公公送过来,等他们进屋,咱们就动手,把贼人都杀了,把那魏公公救下便是!”

宁飞燕这时候也终于是想明白了,惊喜道:“若是我们小心一点,贼人们就未必能察觉到咱们的行动!到时我们带着魏公公再躲回地窖里,等天亮了贼人们发xiàn

不对,也不会想到我们竟然就藏在屋里,只会当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了进来,把那贼人头目杀了,又把魏公公给救走了!”

“正是如此!”常浩笑道,一脸得瑟。

高志山听了也是大喜,不过转念一想又有点担心:“可是浩哥儿,你要怎么骗得屋外的人把那魏公公给送进来?还有,万一屋外人多,他们送魏公公进来时发xiàn

不对,咱们又失了手,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常浩嘿嘿一笑,胸有成竹:“山伯放心,那贼人头目的声音你也听过,和我倒是有几份相似,刚在上边他说话时的语气我也记得差不离了,到时我就假扮那贼人头目的声音,以审问时不宜有太多人在场,把外面的人都支走了便是,至于他们送魏公公进来,也让他们只派两个人就是,我们四人对他们二人,还是以有心算无心,想来没有失手的可能!”

“大壮,没想到你的脑子这么好使!”巧儿在边上听得两眼放光,对常浩佩服地就差要五体投地了,只是小女孩儿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很是哭笑不得:“看你长得这么壮,人又傻傻呆呆,什么都不懂,我还以为你尽长肌肉不长脑袋了呢!”

常浩笑骂道:“我那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不是傻也不是呆!我聪明得很!还有,不要再叫我大壮了!叫我常浩!”

“偏不!”小女孩儿做了个鬼脸,笑道:“我就喜欢叫你大壮!大壮,大壮,高大壮!”

高大壮有什么用,咱更想要的是高富帅!

在心里吐着槽,常浩又看向了宁飞燕,道:“不知郡主以为,小人的这个办法如何?”

宁飞燕虽然心里也很高兴,但面对常浩是绝计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所以便送了常浩一个白眼,又质疑道:“办法好是好,就是不知dào

你有几分的把握?”

常浩想了想,道:“七八分的把握总是有的。”

宁飞燕有点不太满yì

:“那若是出了那二三分的意wài

,你又要如何应对?”

常浩心想这女人当真是鸡蛋里挑骨头,先前半点把握也没有都喊着要杀上去救人,现在自己给了她七八分把握,她反而唧唧歪歪了,便道:“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不过随机应变罢了!总好过什么也不想脑袋空空地就冲出去送死!”

他心里有气,说话又变得不客气起来,宁飞燕被他含沙射影地骂成脑袋空空的人,少不得又是一阵鬼火乱窜,但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默认了对方的安排。

当下众人又仔细讨论了一番,就一些细节问题达成了共识,然后便决定分头行事,安排轮流喝水进食,休息值守,以便到了行动时能有充足的精神和体力。

“我和山伯先去上边看着,巧儿你和郡主先休息!”

因为是常浩想出的办法,理所当然地他便成了这次行动的指挥者,他让高志山和自己一起去入口值守,把地窖暂时让给了女人们,又对宁飞燕说道:“郡主,待会咱们上去,最紧要的便是隐密二字,郡主身上的盔甲虽好,但却不太方便隐密行事,还请郡主知晓,莫要误了大事!”

宁飞燕自己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地窖里有男人在,她又不方便开口赶人,正不知如何是好,不想常浩倒是给了她个方便,当下面色稍霁,道:“本郡主自然是晓得的,不用你多嘴!不过你得给我寻个兵刃来,我的刀可是被你给丢了!”

宁飞燕本来有柄长年随身携带的爱刀,不过此前却因为常浩的缘故而丢在了外边,当时高巧儿恨她对常浩动刀,所以虽然有把自家老爹的长弓和常浩的红缨大枪都捡了回来,却偏偏没有捡宁飞燕的这柄雁翎刀,所以宁飞燕现在是两手空空。

“用这个吧!”

见宁飞燕讨要兵刃,巧儿一想她这么空着手也不是个事,又唯恐自家老爹把那从长弓上拆下来的特制小刀给了这女人,反而减了老爹的本事,于是便抢先从自己的靴子里抽出一柄防身用的匕首,递给了宁飞燕:“你会用吧?”

宁飞燕接过这柄略显破旧却锋芒不减的匕首,手腕一振便耍了个刀花出来,然后便傲然道:“本郡主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又有什么是不会用的?”

觉得她在说大话,巧儿不屑地撇了撇了嘴,也不答话,自顾自吃麦饼去了,常浩看着只是笑,心想这巧儿还真是立场坚定,爱憎分明,宁飞燕欺负自己,倒是把这小女孩儿给惹怒了。

高志山见了却只是摇头叹气,高老爹为人父母,这次救了个郡主,自然是想让女儿攀上这晋王府的大树,免得她和自己在这山沟沟里挨穷,不过看巧儿和云中郡主那不对付的模样,他自然也没了那个心思,心下多少有点遗憾。

当下两人不再多言,先后上了台阶,进了通道,宁飞燕见两人出去,也开始卸甲,众人各行其事,只等着夜深了那响马贼的六当家休息了便好动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终于确定外边的人已经睡熟,于是便开始行动,四人聚在入口处,高志山当先,只见他手在那橱柜下方动了动,然后又轻轻一推,那橱柜便又悄无声息地再次滑了开去,已经熄了灯火的那间屋子便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确认没有惊动屋内睡着的人,众人便依次鱼贯而出。

第20章 谁不羡英雄

老成持重的高志山提着上了刀刃的长弓当先,脱下了山纹甲,回复了里边一身武服装扮,头戴英雄巾的宁飞燕手持匕首紧跟其后,常浩小心翼翼地提着他那不太方便施展开来的红缨大枪排在了第三位,巧儿则拎着她那看着不起眼威力却不俗的小木弓跟在了最后边。

进了屋子,四人各自就近找了个地方先猫了起来,观察情况。

常浩就躲在那橱柜的边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屋子里静悄悄地,除了那大床以及另外一边的桌子方向此起彼伏地传来一阵阵鼾声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声音。

果然是有两个人,常浩心想,不单那六当家在,那一直陪着他聊天的跟班也在,床上睡着的应该是那六当家,桌子上趴着的,应该就是那跟班了。

门外似乎也有人把守,就着外边的月光,常浩能看到两个身影印在门棂上,也不知dào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又都在什么地方。

按照计划,这时候应该由高志山和宁飞燕在不惊动外边敌人的情况下,一人一个分别解决掉眼前的两个敌人,虽然也定了在屋内有更多敌人的情况下使用的方案,不过眼下当然是用不上了,这个发xiàn

让常浩暗中松了一口气。

常浩这时候看似镇定,其实却很紧张,非常地紧张。

尽管他曾经爆fā

过一次,神勇无比地力砸奔马,又阴差阳错地打翻了响马贼的二当家,但那毕竟是一时冲动,清醒过来后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儿。

在村子里逃命时,他也表现的很有担当,但同样的,那也是在他头脑发热的情况下,被成功激发出了体内暗藏着的血性才做到的,而且那时候并不用和敌人厮杀,他倒还不怎么害pà

,而且当时干翻响马贼二当家的激动也还没有从他脑子里完全消退,所以他又男人了一把。

后来在地窖里,宁飞燕莫名其妙对他大打出手,成功惹恼了他,加上当时他的精神还很亢奋,于是同样表现的十分强势。

直到后来在入口处监视响马贼动静时,常浩才终于冷静下来,而这一冷静下来,他回头一想,当时身上就出了一身冷汗,把背上给湿了一大片,就差坐哪哪湿了。

我这都是干了些什么?

越往回想,他就越是害pà

,只是到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当然了,他并没有把自己的这种后怕表现出来,在人前,该装的时候就得装,不装的话多没面子啊?常浩骨子里其实也是一个非常好面子的人。

当宁飞燕向他求助,想要让他帮忙搭救魏公公时,他之所以断然拒绝,内心的害pà

其实也是一个非常重yào

的原因。

可后来他再一想,又发xiàn

自己这么害pà

下去貌似也不是办法,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胆敢劫杀钦差,加上从高志山那里得来的所见所闻,可见大汉朝并不是什么太平世道,根本比不得以前他当宅男时的那个世界,要想在这里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只怕不容易,更何况自己现在莫名其妙地就卷进了钦差被劫杀这样的大事件当中,然后好死不死地又得罪了那喜怒无常的狗屁郡主,往后的日子铁定是筷子搭桥,难过得很。

大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为了自己穿越后的幸福生活,常浩只好学着一休哥努力开动脑筋想办法,所幸他以前虽然是宅男,四肢不怎么发达,但总算头脑有点不简单,而且换了一副高大壮的身体后也不知是不是脑容量又变大了点,脑筋比起以前是越发地灵活了,结合听到的情报,竟是给他想出了这么一个幽灵行动的计划来。

不过就像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一样,这件事想要办成,光靠想是绝对不行的,那还得有实jì

行动,而且是真刀真枪豁出命去的实jì

行动,常浩又思想斗争了好半晌,才终于是下定决心,准bèi

搏一把,来个富贵险中求。

做出了决定,常浩不免觉得有些惭愧,因为这么一来,他等于是和那宁飞燕一样,为了自己的个人意志而把高家父女推进火坑,甚至他的行为比宁飞燕还要恶劣一些,至少对方是为了救人,而他只是为了一己之私。

而且虽说他自我感觉成功的把握还是蛮大的,不过那并不代表着就一点风险也没有,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犹豫了。

事实上,常浩之所以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对自己之前的强势表现有点着迷了。

没有哪个男人会不想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一辈子怯懦怕事,除非他天生就是个娘炮,天生就是个小受。

每个男人心里都藏着一个英雄,那就是他自己,没有哪个男人不曾做过英雄梦。

常浩也不例外。

从小时候起,他就不止一次的梦见过自己威风凛凛横扫八荒,在他的梦中,不论是幼儿园抢他玩具的小朋友,还是小学时往他书包里藏死虫子的小同学,又或者是中学时打蓝球的对手,以及高中时的情敌,毕业后公司的竞争对手,甚至是路边偶遇的抢包小贼,无一例外地都会被他给生生揍成连他们的妈妈都认不出来的猪头兄。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少不了诸如拯救世界拯救人类,并最终抱得美人归一类的庸俗桥段,毕竟庸俗归庸俗,若真要有那个机会,只怕每个男人都会恨不得马上庸俗一把。

可惜一切都只是梦而已,梦醒后常浩还是常浩,英雄消失无踪,就如那梦中的美人一般。

而今天,在高家村,面对杀人不眨眼,凶悍到没边的响马贼,曾经懦弱的常浩,却意wài

地发xiàn

,原来自己也可以像个真zhèng

的英雄一般,直面强敌,扶救弱小。

他救了高巧儿,救了高志山,也救了宁飞燕。

那种热血澎湃的感觉,是那么地令人深深迷醉,那种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是那么地令人无法自拔。

也许老天爷就是因为发xiàn

了自己很有成为英雄的潜质,所以才给自己换了一副猛将兄的身体,又把自己给丢到了这个乱世,好让自己成就一番英雄梦想?

要不怎么解释自己一个宅男莫名其妙睡一觉醒来就穿越了的这种非常不科学不合理的神mì

非自然现象?

心理斗争无比激烈的同时,常浩忍不住有点骚包地这样想到。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做起决定来也就没有那么艰难了,也才能很快地就下定决心去放手搏一把。

可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往往都是想的比做的要简单太多,事到临头,猛将兄身体里的宅男灵魂忍不住又有点动摇了,有点害pà

了,所以现在,常浩非常的紧张。

“这事真的能成吗?”

他这样偷偷地问自己。

“一定能成!”

他又这样回答自己。

“我真的能行吗?”

他发xiàn

自己真的有点啰嗦。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这是已经没得选择的事了。

小宅男事到临头还在暗地里进行着新一轮的激烈思想斗争,但别人可不知dào

他这时候在想什么,眼见一切都如意料中的一般无二,高志山向宁飞燕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便动了手。

高志山先动了,他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摸到了那张大木床边,又悄悄地起身,抬眼望去,只见那响马贼的六当家仰面躺在床上,盖着一床薄被正呼呼大睡,原本蒙在脸上的红色面巾就被他丢在枕头边上,露出了一张看着还算威武却又略显狰狞,满脸胡子拉渣的壮年男子面孔。

这六当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睡的这间屋子里竟然还有一条暗道,连着下边的一个地窖,里面还藏着人,安排了人手在外面值夜之后,边上还有个跟班在屋子里陪着,他睡的那叫一个安稳,脸上还带着隐隐的笑意,也不知在发什么美梦。

高志山见状也不浪费时间,左手拉着那被子往这六当家的嘴上一按,右手便用长弓上的利刃准确无误地捅穿了对方的心脏,又顺势一转,竟是把那六当家的心脏给搅了个稀巴烂,那六当家睡梦中遭此重击,便想喊叫,只是被捂住了嘴巴又那里叫得出来,在床上挣了两下便咽了气,死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而且到死也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另一边宁飞燕也得了手,经过了战争洗礼,本来就胆子极大的宁郡主虽然是头一遭干这种事,却是一点也不胆怯,也不知她用了个什么手法,那伏在桌上沉睡的响马贼只是闷哼了一声,便继xù

伏在桌上没了动静。

宁飞燕还顺手从对方身上解下了一柄配刀,换下了巧儿给她的匕首。

见两边都顺利得了手,又看了看屋外,见那两人并没有被惊动到,常浩心下稍定,少不得又暗地里给自己打气加油一番。

当下四人又聚在了一块,高志山朝常浩翘了翘大拇指,轻声道:“浩哥儿果然好计谋,接下来就看浩哥儿的手段了!”

“山伯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常浩嘿嘿一笑,脸上不动声色,貌似胸有成竹,至于自己暗地里已经咽喉发干,心跳加快,手脚微微颤抖一类的事,自然是提也不会提上半句的。

见他如此表态,其余三人不明就里,当下又按照计划各自散了开去,各寻方便出手的藏身之处,常浩自己也摸到了床边,先是用力咬了一下舌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深吸了几口大气,这才捏着鼻子,模仿起那已然死透了的六当家的声音来。

“格老子的,这什么破床!睡得人如此难受!”

第21章 暗室夜杀贼

声音不是很大,但足以让外边守着门口的两人听清楚,常浩叫了一声,凝神望去,果然看见门棂上的两个人影动了动,似乎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便又继xù

道:“难受死了,这心里有事,果然睡得不安稳!”

这话听着像是半夜里醒来的人在自言自语,外面那两人听了,竟也没有起疑,还有人低声唤了一句:“六当家的,您醒了?”

常浩见状心头大定,终于不再那么紧张了,粗声粗气地又说道:“外面是谁在当值?”

外面说话那人应道:“六当家的,是小人刘二,还有杨乐也在,六当家有什么吩咐?”

“原来是刘二啊!我都睡糊涂了,外边还有其他人么?那半死不活的老太监可曾醒了?”

“回六当家的话,这外边按您老的交待,除了小的和杨乐在这边,还有两个兄弟守在后门那边,其他的兄弟都到前院去了,那老太监小人估摸着应该还没醒呢,前院到现在都没过来人!”

常浩听得外边只有两人,不由大喜过望,心想这是连老天爷都在帮我啊,倒省了我一番手脚,于是又停了一会,给外边人于自己在沉吟的感觉,然后才又开口道:“左右都已是睡不着,刘二,你和杨乐两个去把那老太监给我带过来,我要连夜审他!把人带过来后你们两个给我把门看好了,不许其他人靠近!还有,事关机密,你们两个在门口如果听到里面有什么说话,也记得把它烂在肚子里,不然的话,但有半点风声走漏出去,老子要了你们的命!”

外边那人应了一声,正待走开,忽又问道:“六当家的,林超兄弟莫不是又喝醉了?怎的六当家起来他也不点蜡烛?”

常浩一愣,心想这林超是谁,随即又反应过来是那趴在桌上的六当家跟班,心下急转,忙道:“这笨蛋都快趴到桌子下面去了,还点个屁的蜡烛,你们快去,我自己点便是!”

外边那人听了也不起疑,反而是轻笑了一声:“林超兄弟什么都好,就是酒量不行,这一点酒也能醉!”

说完两人便去了,听着脚步声走远,常浩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意料之外的情况突然发生,让他又是好一番担惊受怕,所幸是应付了过去,没有再发生什么意wài



当下他便把屋内桌上的蜡烛点了起来,以免待会这二人回来起疑,然后心下一动,又对就藏在桌子边上的巧儿低声道:“待会看我朝你摆手,你就把这蜡烛吹了!”

巧儿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常浩又转头过去对高志山和宁飞燕叮嘱道:“务求一击必杀!万不可让那二人有机会示警!”

高志山点头表示明白,宁飞燕受他指挥感觉别扭,翻了翻白眼,常浩此时没心情和她计较,只当作是没看见,走到门边把门闩下了,然后又回到了床边待着。

过了一会,脚步声再次响起,那二人转了回来,这一次的脚步声沉重了许多,到了门外,那刘二开口叫道:“六当家的,那老太监还没醒呢,咱们用块床板把他抬过来了!”

常浩道:“门开着呢,你们进来吧,老子出恭!”

说罢他对着巧儿摆了摆手,巧儿见了他的信号,伸出头去朝着桌上的蜡烛一吹,屋子里顿时又漆黑一片。

常浩随即破口大骂:“格老子的,这什么破地方,床不好睡,连蜡烛也会自己灭掉!刘二,你快些进来,把人放下,把蜡烛点上,老子正要擦腚呢!这么黑怎么弄!对了,记得把门关上!”

外边刘二和那叫杨乐的听得屋内的大叫,不由面面相觑,暗地里偷笑,他们两人一直守在门外,哪里想得到屋内的六当家早已被人悄无声息地干掉了,虽然都觉得今天的六当家说话有点和往常不太一样,但也并不疑心,只当是六当家是喝了点酒,半夜口又干嗓子有点哑,这时听得这平日威风八面的六当家在里边出丑,都是有点忍俊不禁。

不过六当家发了话,他们却也不敢怠慢,当下那刘二用腿把门轻轻一踢,那门果然便开了,二人抬着躺在床板上的魏公公便朝内走,屋里漆黑,二人从月光下进来,眼睛一时难于适应,看什么都是影影绰绰,模模糊糊,便也不敢往里再走,而是在门边便把那床板放了下来,然后一人摸着黑往桌子那边走去,准bèi

把蜡烛给点上,另一人则是回头准bèi

关门。

便在这时,高志山和宁飞燕都动了。

躲在门后的宁飞燕抢先出的手,那正准bèi

关门的响马贼手还摸到门边,便见门后忽地闪出一个人影来,不由大惊失色,正待喊叫,但有心算无心的宁飞燕手上缴获来的长刀早已如电闪般一挥,雪亮的刀锋便在他的咽喉上一抹而过,这一声喊他便再也喊不出来,双手捂着脖子就跪了下去,软软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高志山则是从另一个角落里冲了出来,那往桌边走去,手还正往怀里去掏火折子的响马贼听到响动,下意识地想回头去看,但高志山的速度极快,屋内空间又小,只见那贼人的头还未完全转过来,高志山已经到了他的身后,手里的长弓往前一送一收,竟是用弓弦套在了那贼人的脖子上,接着高志山再双手把那长弓连转,竟就这么将那贼人给生生地用弓弦绞死了,那贼人死前拼命挣扎,奈何高志山力qì

不小,拖着他倒退,没让他碰着什么东西,所以也没闹出多大的动静。

常浩壮着胆子挺着红缨大枪还想上前来助战,却根本就没有捞到出手的机会,巧儿倒是老神在在,但若是细看,也能发xiàn

小女孩儿手上张弓搭箭,箭尖隐隐地还对着门口的方向,显见是对宁飞燕的身手不太放心,唯恐她让那贼人逃了,准bèi

随时助攻一把,结果宁飞燕一招毙敌,她和常浩一样没有出手的机会。

看着这三个人,常浩心里只觉得阵阵发毛,高志山也就罢了,这老爹身手了得,而且动手杀人间极有章法兼且熟练无比,一看就知dào

以前手上沾过不少血,可宁飞燕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高巧儿一个小女孩儿,这两个女人也视杀人如常事,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莫非这大汉朝的女人都是这么凶悍?还是这两丫头天生就是神经粗壮不同常人的傻大胆儿?常浩想不明白。

这时候门边的宁飞燕正在轻手轻脚地准bèi

把门重新掩上,高志山则是蹲下身子检查那被放在地上的魏公公的伤势,巧儿无所事事也凑了过去一起看,常浩眼见大功就要告成,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正想过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却见一个人影忽地从桌子边上跳了起来,往门口方向就是冲了出去,而且随着这人影的动作,一个破锣般的嗓音也跟着划破了夜空。

“快来人啊!六当家出事了!”

第22章 舍我其谁也

那跳起身来往外逃去的身影,赫然竟是那原本趴在桌上睡觉,此时应该早已经被宁飞燕给杀死的那个六当家的跟班!

在众人措不及防的情况下,死而复生的他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门外冲去!

“快来人啊!六当家出事了!”

他一边冲,一边嘴里还大叫着向外边的响马贼们示警!

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却在最后一步上摔了个跟头,个中苦涩嗞味,不是当事中人,不能真切体会。

但常浩现在很能体会这种苦涩,因为他的计划,离成功也就只有那么一步了。

他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那趴在桌子上的响马贼刚刚不是已经被宁飞燕给杀死了么?他怎么还能跳将起来,然后像是兔子般飞快地往外跑?又怎么能边跑还边大喊大叫着示警?

这不科学,除非他也是穿越众,刚刚被人给附身了?

常浩脑子里乱糟糟地,他挺着枪想追上去,在这死而复生的家伙惊动更多响马贼之前将之击杀,但措手不及之下又哪里还赶得及?

宁飞燕倒是离那响马贼最近,也有出手拦截的条件,可常浩分明看见,宁飞燕表现的比自己还不堪,在听到身后那一声叫的时候,在看到那响马贼从她身边一掠而过的时候,她竟然比常浩还要惊慌失措,当时就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高巧儿的反应最快,小女孩儿刚才没逮着出手的机会,心下一直有所不甘,此时虽然呆在老爹的身边看那魏公公的伤势,但她的箭还搭在弓弦上,此时被那突然跳起的响马贼给吓了个激灵,想也不想地当时就是拉弓一箭射了出去。

可惜的是小女孩儿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死人复生的惊吓,也可能是仓促之间出手不及仔细瞄准,是以这一箭发挥有点失常,原本瞄向对方后脑的一箭,射出去后却歪了一些,结果插在了那响马贼的左肩上。

那响马贼也是硬气,挨了这一箭,竟然只是奔跑间脚下打了个趔趄,不但没有倒下,反而继xù

跟跄着向前逃去。

这时候他已经逃到了屋外,正向着围墙那边的院门逃去,要是让他出了这内院的院门,众人的行踪便暴露无疑了!

幸好这时,又有一支利箭呼啸着射到,不偏不倚地正中这响马贼的后脑勺,这一箭力道极大,以一箭之力竟是直接将这响马贼的整个身形都给带飞了,在半空中还打了个半旋,这才重重地跌落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补上这一箭的是高志山高老爹,但射出这一箭后,他自己也不好受,他本就有内伤在身,虽说在地窖里也有调息打坐压制伤势,但那是治标不治本,没有一段时日的调养,根本就不可能会好,刚刚动手杀人,他已经是勉力而为,又有些牵动了体内的伤势,这次又在急切间引动体内真气全力施为,射出了志在必得的一箭,已经是又一次的伤上加伤了。

只见他哇地又是吐了一口血,人也跟着单膝跪了下去,单手撑地,竟是怎么也站不起来。

“爹!”巧儿骇得低呼一声,丢了手上的木弓,连忙上前扶住自家老爹,借着门口照进屋内的月光细看之下,她这才发xiàn

,自家老爹面色已然惨白一片。

“快把门关上,莫让贼人看见屋内情形!”高志山叫了一声,终于是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人也随之软倒在地,巧儿扶他不住,也跟着摔在了地上,爬起身子时,小女孩儿已是泪流满面,若不是自家老爹的提醒让她意识到了如今的处境,让她还能保持着一丝清醒,只怕她就要当场放声大哭了。

这时候宁飞燕终于也回过了神来,她手忙脚乱的把门关上,然后便又站在那里,脸上失魂落魄,手脚也不知该往哪摆,完全就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做贼心虚!

常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在心里破口大骂,虽然他此时也手足冰凉,甚至有点绝望,但奇怪的是,之前他因为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一直非常地紧张,如今事情真的发生了,在最初的慌乱过后,他却反而不紧张了,相反,他这时候有着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冷静和清醒。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将宁飞燕的异常反应一一看在眼里,这个女人一向胆大包天,如今却表现的如此软弱,一副心里有鬼的模样,那逃走的响马贼又是她负责的,所以常浩很肯定,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问题肯定是出在这个女人身上。

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而且虽然不知dào

这个女人为什么没有杀了那个响马贼,但肯定不会是和响马贼有勾结一类的狗血原因,所以常浩也只能是略过这个问题,眼下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他提着那杆红缨大枪走到了宁飞燕的身前,定定地看着对方,宁飞燕不出他意料之外果然不敢和他对视,常浩也不说话,只是伸出了空着的右手,一把掐住了对方那修长的脖颈,然后就那么把这个女人的脸给拽到了自己的眼前。

“我不知dào

你都做了些什么,女人!”他恶狠狠地说道,双眼紧紧盯着对方因为慌乱而有些闪烁的双眼,“你自作主张,弄成眼下这副情形,但我现在没空和你计较,现在有一件事,你必须给我马上去做!不然大家都别想活!听明白了吗?如果明白,就点点头!”

宁飞燕此时整个人都没了主张,又被掐得难以呼吸,更显无措,听了常浩说的话,她下意识就要点头,只是脖子被常浩的大手紧紧掐住,这头又那里点得下去?

所幸常浩从手上感觉到的力道知晓了对方的意思,可他也不放手,又继xù

说道:“你和巧儿马上把山伯还有这老太监搬到地窖里去!越快越好,记得手脚放轻一点,不要让外面的人查觉到,要不然就算我想救你,天王老子也不肯!然后你们就把入口关上,不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打开,听明白了没有!”

这一次的话说完,他松开了手,宁飞燕摸着脖子喘了几口气,又点了点头,也不知dào

是不是终于清醒了一点,又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有些复杂。

常浩没再理她,而是又来到了巧儿身边,弯下腰从怀中将那块宁飞燕按了手印的木片取了出来,交到了正一脸愕然地望着他的巧儿手里:“野丫头,帮我保管好这个,以后有大用的,可不要弄丢了,刚刚我说的你也听到了,待会和那女人一起,把山伯和那老太监送到地窖里去,弄完后记得把那橱柜的机关弄好,免得贼人发xiàn

,记住了没?”

巧儿接过木片,急急地拉住了常浩的衣角,道:“大壮你呢,你怎么办?”

小女孩儿敏感得很,她发xiàn

了常浩的行为有点不太正常,让她想了以前自家老娘快要不行了的时候,对老爹交待后事的模样,这让小女孩儿有点猜着了她的大壮哥想要去干些什么。

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我去外面抵挡一阵,引开贼人的注意力!”常浩强笑着说道,大手又在小女孩儿的头上一阵乱揉,“不然哪有时间让你们行事?你听听,外面都乱起来了!”

外面的确开始有些噪杂了,那六当家的跟班冲出门外,虽然只来得及叫了那么一声,但已经足够惊动外边院子里的同伙,虽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来人查看也只是迟早的事,这样一来,常浩等人就没有办法如同原先计划的那样,让贼人们到清晨或者晚些时候才发xiàn

屋内的异常,而己方从容将现场布置成杀人后逃离的假象,这么短时间的里要是凶手就能消失无踪,贼人们又没有发xiàn

有人从屋内离开,肯定是会起疑心的。

常浩想得很明白,这种时候必须按照一般的思维模式,故yì

让响马贼们发xiàn

到凶手的行踪,他们才不会对屋内是否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这一点起疑心,所以自己这一行人之中必须要有至少一个人要到外边去充当这个诱饵。

而这个人,虽然常浩很希望,但却绝不可能是宁飞燕,对方的郡主身份摆在那呢,指望一个郡主牺牲自己拯救平民?好吧,就算常浩没有太多这个世界所应有的常识,他也觉得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发生,虽然之前对方有过类似的举动,但他还是不相信,而且这个女人现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怎么承担如此重任?

这个人当然也不可能是晕了的高志山,更不可能是巧儿这么一个小女孩儿,所以常浩只好当仁不让。

尼玛,反正小爷我穿越过来就是来当英雄的!

而现在,正是英雄最应该闪亮登场的关键时刻!

在心中这样自我安慰着,常浩做出了自己有生以来最为伟大也最为大胆的一个决定。

也是最为愚蠢的一个决定,我一定是疯了!

这样吐槽着自己,常浩站起了身子。

“巧儿听话,不要冲动,那会害了你爹的性命!”他这样对着巧儿笑道,然后转身,义无反顾地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第23章 小爷有内功

屋外的小院里此时还没有人,前院的声音越发噪杂了,常浩能听到有杂乱地脚步声正急急往这边过来,但还没到,所以他还有时间反手又把门给带上。

然后他这才双手持枪,向着那通往前院的院门走去。

夜凉如水,带来了丝丝寒意,可常浩却感觉身体有点发热,因为他正热血沸腾。

就是这样的感觉!

常浩有点小激动了,他觉得自己这时候肯定表现的特男人,特帅气,也不知dào

那宁飞燕和巧儿在屋里有没有看到?

想着常浩忍不住又呸了自己一声,他发xiàn

自己还真是傻,明知是送死的活儿,还干得这么兴奋?

我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也不知有没药治?

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常浩又不那么激动了,但他意wài

的发xiàn

,自己竟然真的没有感觉到害pà



这是为什么?因为太过害pà

所以不觉得害pà

?还是说我是属弹簧的,压力越大反弹越大?

他想不明白,而且也没有时间让他去想明白了。

因为敌人已经到了。

常浩已经离院门没几步了,这时候一个人影也正急急地冲那一边冲了出来。

想也没想的,跨前一步,常浩便将手里的红缨大枪对着那人影横扫了过去。

常浩不会武功,不懂招式。

他只好选择了自己用着最顺手的办法去战斗。

所以他虽然手里用的是枪,但他却不用刺啊挑啊一类讲究技巧的招式,而是把这枪当成了棍来用,使的是最为简单的砸和扫。

小爷我不会武艺,但我可以一力降十会!

而且小爷我有内功!

小周天圆满的内功!

小爷我也是高手来的!

*********我是有内功的分割线**********

之前在地窖里,当巧儿和宁飞燕去入口警戒,轮到常浩和高志山休息时,趁着没有其他人,高志山曾向常浩询问过他体内的异常真气的事。

常浩当然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内功?听说过,但他没练过,他总觉得那玩意儿有点不太真实;

内力?看过武侠小说的都知dào

啊,可自己没练过内功,哪来的内力?

小周天功?不明觉厉;

任督二脉?这个常浩知dào

,什么,你说我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

听到高志山如此说,常浩当时就不淡定了,在他看过的武侠小说里,但凡打通了任督二脉的,那都是高手啊!而且还是很高的那一种。

“我真的打通了任督二脉?”当时,他急急地这样追问着高志山。

“绝对错不了!”在对常浩的身体做了一番仔细检查之后,高志山非常的肯定。

按高志山的说法,常浩得知,这个世界的武者修liàn

内功,共分为四个境界,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而每个境界又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入门,精通,大成。

其中炼精化气是最低的一个境界,但这最低也只是相对而已,炼精化气又被人称为小周天功,练到了极致,便能打通任督二脉,真气生生不息,内力绵绵不绝,举手投足间有千钧之力,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个世界的大部份武者都处在炼精化气这个境界,且一生难有突pò

,各人的区别只在于是处于哪个阶段而已,像高志山,便是炼精化气精通,虽然也称得上是内力深厚,但任督二脉未通,远比不上常浩的小周天功大成。

炼精化气往上,则是炼气化神了,炼气化神又称为大周天功,若能大成,便能打通全身奇经八脉,真气在体内的运转循环更加快速,内力越发的雄浑,发力能刚柔并济,举重若轻,举轻若重是,又能让人伐骨洗髓,返老还童,武者中能修liàn

到这一境界的,无一不是惊才绝艳,天赋异禀的绝世强者,可谓人中之龙凤。

炼气化神再往上,是炼神还虚,只是这境界实在是太高,能修liàn

到这一境界的武者,绝对是万中无一,而且这个境界不是苦练就能达到的,还讲究一个机缘,机缘到了,还要顿悟,如果悟了,便能天人合一,如果不能悟,那便只有继xù

等下一个机缘了。

能达到这个境界的武者,已经是传说一般的存zài



至于炼虚合道这个最高境界,则更是只存zài

于传说当中,据说到了这个阶段,武者便可以破碎虚空,白日飞升,不过这只是传说而已,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好像还从来没有武者能修liàn

到这个境界,即便有,也是不为人知。

而内功的修liàn

,需yào

心法的配合,不同的心法有不同的长处,比如有些内功心法偏向养生,有些内功心法偏向强化力量,有些内功心法偏向提升速度,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常浩现在就处在炼精化气大成的阶段,也就是所谓的小周天功圆满,他不明白自己的这副新身体怎么会有这样惊人的内功,他自己本身也不懂得如何运用,但根据高志山的判断,他这种内功的心法极为怪异,居然可以做到随心所欲,收发自如,并不需yào

像是普通的心法那样需yào

刻意去运劲发力。

说直白一点,就是说常浩只要心里一想,他的一身内力便会自动运转,就像之前他力砸奔马和身负二人时那样,他只是想着要用尽全力,他身上的内力便会配合着运转,让他瞬间变得力大无穷。

“还有这样古怪的内功心法?”常浩当时有点不太相信,他没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内力什么真气,他只是觉得自己力qì

大而已,和内功扯不上什么关系。

“除非我眼睛瞎了!”高志山信誓旦旦,“不然就是浩哥儿你刻意隐瞒!”

常浩当然没有隐瞒,高志山也没有瞎眼,所以常浩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穿越造成的。

这算不算是穿越的福利?

他只能是这样想了。

*********我是有内功的分割线**********

红缨大枪横扫,势如奔雷。

那刚刚奔出院门的响马贼也是机敏,身手不弱,见枪扫来,虽然吓了一跳,但当即也是止步,然后手上长刀及时在身前一竖,竟然就及时地挡住了常浩这信心满满的一扫。

只是挡住不等于挡得住,噗地一声闷响,被长刀挡了一下的红缨大枪去势不减,竟是将那长刀直接扫得镶入了那响马贼的身子里,然后又将对方连刀带人一起,扫得往后倒飞了回去!

有成串的血花在半空中绽放。

惨叫声中,门后边一阵鸡飞狗跳。

常浩一击得手,顿时精神大振,当即放声狂笑,豪气干云。

“入此门者,死!”

第24章 入此门者死

被扫得倒飞回去的响马贼又带翻了几个跟在他后边的同伴,连通内外的院门后边顿时乱成了一团,一地的滚地葫芦。

再等到看清那被扫飞的倒霉蛋的凄惨模样,一众正急急赶往后宅去查看出了什么情况的响马贼又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虎哥啊!一招就完了!”

有人在惊呼,原来这打头带队的响马贼还是个小头目,一身功夫在响马贼中也算是硬手了,很有两下子,也有点小名气,不想竟然折在了这里。

这一下一众响马贼们都是不敢大意了,从地上爬起来的忙着往后退,没有被砸到的早就退了,个个都是如临大敌。

正在这时,一众响马贼又听到了一阵猖狂的大笑,以及一声霸气十足的叫嚣。

“入此门者,死!”

也有几个不信邪的人继xù

前冲,这几个胆壮的家伙觉得那虎哥不过是被人偷袭这才失手罢了,那对手也就未必能有多厉害。

结果当先一人才冲进院门没两步,众人只听得又是噗地一声响,那人竟然也是倒飞了回来,所幸这次大家有了心理准bèi

,纷纷让开,终于没有人再被砸到。

后面几个跟着冲的这下也不敢再冲了,又一起缩了回来。

然后众人再定睛一看,倒飞回来那人比先前的那虎哥还要更加不堪,那虎哥虽然被扫得连自己的刀都切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流了一地的血,但飞回来时至少还有一口气在,挣扎了好一会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人却直接就没了声息,那蒙着脸的红色面巾上,暗红色的湿痕还在不断扩散着,也不知究竟吐了多少血出来。

一个是偶然,连续两个就是手段了,响马贼们哗然一片。

这究竟是谁啊这么凶残?响马贼们望向了院门,可那人却一直没有在门边出现。

“太阴险了!”

大家愤慨无比,有这样的本事却不光明正大地交手,还躲起来阴人,节操还要不要了啊?

偏偏众人一时之间又无法可想,要进去就得走这个门,不然就得翻墙了,或者绕到后门去也行,但那样会浪费时间。

“大家并肩子上!”又有人出主意,“他好像只有一个人!”

主意是好主意,大家不管不顾地往里面冲,前面的人固然要倒霉,但后面的小心一点总能冲得进去。

不过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先上。

没办法,前面两个例子就在眼前,谁愿意当这出头鸟主动去送死?

时间诚宝贵,生命价更高啊。

这时候,更多的响马贼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干什么呢你们这是?”

新来的不知dào

情况,见前面一批人站在那院门几步开外,个个都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模样,不由纳闷非常。

“有人躲在门后阴咱们,虎哥都被放倒了!”

“什么?”

那虎哥真的有点名气,新来的人往地上躺着的两个仔细一看,都是吃了一惊,不过也就是吃惊而已:“那还等什么,冲进去为虎哥报仇啊!”

“冲!”前面一批人也是喊得震天响,然后往两边一闪,让开了一条路,“你们先!”

后面来的这些人也不是傻子,这时候都看出情况不对了,但这世上总有些不信邪的人存zài

,于是便又有几个傻大胆儿沿着众人让开的路冲向了院门。

“没胆子的软蛋!”

还有人在冲的时候对让开的人发出这样的讥笑。

但他们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只听得又是噗地一声闷响,当先的一个响马贼被一杆突然出现的红缨大枪给重重地抽在了胸口上,当场便有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他后面的人没经验啊,躲闪不及又被带翻了三四个,院门后边再次滚了一地的人。

前面一批人中顿时有人幸灾乐祸,后面来的那一批人则是瞠目结舌。

“刚才那好像是二当家的大枪!”

终于有人认出了那杆连收三条人命的红缨大枪的来历。

“是那个家伙!”

想起了二当家,众人中有那有幸见过白日里那震憾人心一幕的,顿时想起了那高大健壮,有若杀神般的身影。

“哪个家伙?”有不知dào

的人在问。

“今天干掉二当家的那个家伙!”

于是场上又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人的名树的影,二当家在响马贼里那可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一杆大枪使得出神入化,罕有敌手,不想今天却阴沟里翻船,连人带马都死在了高家村,所以常浩还不知dào

,现在的他在响马贼之中早已是凶名赫赫了。

毕竟在一般人的认知了,能把那强悍的二当家给干掉的,肯定是比二当家还要强悍的存zài



于是便再也没人敢往院门里边硬闯了。

“翻墙翻墙!”

“我绕到后门那边去!”

众人七嘴八舌,分头而去,想翻墙开始沿着围墙跑,这是怕一翻过去就遭了对方的毒手,所以要走远一点再翻,想走后门的则是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常浩藏在院门边上,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杆红缨大枪,接连击杀三人,而且都是一招制敌,他的信心此时早已爆棚,心里满满地都是激动。

原来小爷我真的是高手啊!

穿越过来这么多天,常浩头一次觉得穿越原来也不全都是坏事。

他也是灵机一动,在击杀第一个冲进来的响马贼之后,就顺势藏到了门边上。

他的本意是觉得藏在这里,自己能轻易地打到对手,对手却很难攻击到自己,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这无疑是个极好的选择,而且这里的地形也确实让他的这种战术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不过常浩也没有因此而昏了头,隔着一堵墙而已,墙那边的响马贼们说的话他听得是一清二楚,先前响马贼们不敢冲进来,他自然是得yì

洋洋,可此时一听到对方又是要翻墙又是要走后门,他可就没辙了。

而且这时候,从屋子的后面也有隐约地脚步声传来,常浩随即想起,那名叫刘二的响马贼曾经说过,后门那边也有两个响马贼在值守的。

这是要被包围的节奏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常浩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如果只有前边的敌人,他仗着地利还能再抵挡一会,为巧儿他们多争取一点时间,可后门这边来人他可就没办法了。

拼了!

瞬间做出了决定,常浩便扯开了嗓子大吼了起来。

“你个没卵子的老太监,刚才动手时你躺在地上装死,现在要逃命了你跑得比免子都快!亏得小爷我冒死来救你,你个忘恩负义的老兔子,轻功好会上房了不起啊!等小爷我杀出去再找你算这笔帐!”

那魏公公被人送进了六当家屋内这件事,那些看守他的响马贼肯定知dào

,绝对瞒不住,响马贼们杀进来要是看不见这老太监,只看见常浩一人,铁定也会起疑心,所以常浩喊了这一嗓子,好给人以这老太监此前一直在装死,现在又丢下同伴自个逃命的假象。

至于响马贼们信不信,常浩原先没啥信心,不过马上他就发xiàn

,自己这招又成功了。

“不好了,那老太监上房逃了!”

围墙那边有人在大叫,这兄弟如此卖力兼肯定地大喊,以至于常浩几乎都要以为那是自己人了。

“大家快冲进去,别让那老太监逃了,不然大当家问起来,大家都得倒霉!”又有人在大叫。

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往院门这边冲了过来,让刚刚还得yì

自己计谋得逞的常浩听得是目瞪口呆,心想这响马贼的大当家还真是个人物,也不知平时都干了什么缺德冒烟的事,竟然让手下想起他的手段来就敢奋不顾身连命都不要的打冲锋。

心里想着事,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眼见一个人影进了院门,常浩立即又是全力一击,那红缨大枪在空气中划过带起了一阵破空呼啸声,再度准确无误的击中了目标。

“入此门者,死!”常浩再次吐气开声,意图威慑对手。

但是这一次响马贼们是铁了心的要冲进来了,那杂乱的脚步声在这一击之后只是顿了顿,便又重新响起,又有人影冲了进来。

常浩这才把枪收回来,这人影已经进了门,常浩再度出枪横扫,这人却早已防着这招,怪叫一声,俯身就地一滚,竟然躲了开去。

只是他这一躲,自己保得了性命,他身后跟着冲进来的另一人却是倒了大霉,当场又被扫得飞了出去,引得后边的人又是一阵惊叫。

常浩这时候也开始紧张了,一击不中却又误中副车,他还不及收枪再战,便又有一个人影窜了进来,而且这时候,从那屋子左侧的一条小径上,从后门赶过来的两个响马贼也是到了,眼见地利已不可持,常浩也不藏了,他跳了出来,双手举枪过顶,对着那刚刚冲进院门的家伙就是当头砸了下去。

这被常浩攻击的响马贼刚进门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半空中更有武器破空的风声响起,不由大骇,下意识地就要侧身去闪,可又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得又是一声混杂着骨裂声的闷响,那响马贼被这一枪给砸在了肩头上,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不过常浩的好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更多的响马贼涌进了院门,在不远处的围墙上边,也开始有响马贼翻上了墙头,那先前在地上打滚的响马贼起身后会合了两个从后门赶来的同伙,也开始壮着胆子围了上来。

眼见情况不妙,有点心虚的常浩哪里还敢再打下去,趁着那些响马贼们慑于自己先前的威势不敢太过近身,他倒拖着枪绕着屋子往屋后便跑。

结果他还才跑出没几步,忽听得耳边“啪”地一声脆响,他扭头一看,却见那屋子的其中一扇门,突然被人从里边给一脚踢开了。

搞什么?

常浩大惊失色。

第25章 眼睛进沙了

此时此刻,看着那扇被人突然踢开了的房门,常浩只觉得心里头有成千上万只传说中的草泥马瞬间奔腾而过。

他不惜冒着必死的风险,跑到外面来呈英雄拖延时间,转移响马贼的注意力,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能让屋子里那几个人能有时间安全地转移回地窖里?

可现在那屋子里面竟然有人要出来了,而且还是选择了用脚把门踢开这等拉风的出场方式。

草泥马这不是让小爷我的一番心血全都付诸东流了吗?

草泥马啊草泥马!

当下常浩也不跑了,他狂吼一声,脚下急停,转身,双手猛地再次发力,那杆红缨大枪在半空中呼地一声抡了个半圆,又横扫了出去。

追在常浩后边的几个响马贼本也不敢跟得太紧,只想着把他围住,大家仗着人多势众再想办法把他拿下,却哪里想得到常浩会突然杀个回马枪,又被旁边踢门的动静给吸引了注意力,结果一个个都是刹不住脚步,常浩都停了他们还在往前冲,待发xiàn

不对时,已经是迟了。

惨叫声中,跑到最前边的两个响马贼先后被那杆不知用什么木料制成,弹性韧性都是极佳的枪杆扫中了胸腹之间,斜着横飞了出去,扑倒在屋子前边的台阶上,也不知dào

断了多少根骨头,只在那里哀嚎个不停。

后边的几个响马贼借着这个机会终于是停下了脚步,然后马上就齐齐地后退了几步,再也不敢上前,小心地把自己和常浩的距离保持在那红缨大枪无法触及的范围之内。

虽然都用红色面巾蒙着脸,看不见表情,但他们看向常浩的眼神当中,满满地都是惊恐和戒备,没办法,这大个子实在是太凶残了,一杆好好的红缨大枪虽然被他暴殄天物般地当做了棍使,看着好似个门外汉,可偏偏每次出手,都是让人非死即伤,更恐怖的是,至今为止,还真没有谁能挡下他哪怕一招。

再回头想想那二当家当时也是被这大个子在转眼间便放翻的,大家心里都是胆寒。

常浩再次发威,又放翻了两人,心里却没有了之前的快意,见响马贼们不敢上前,他也不急着跑了,而是瞪大了双眼往那房门里看去,他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笨蛋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那可是自己豁出了命去制定的计划!

肯定是巧儿那个笨丫头!

这笨丫头一向冲动得很,又是个没轻没重的,这种时候也只有这笨丫头才会这么乱来!

也不知dào

她把人都藏好了没有?可这么短的时间,又哪里来得及?

常浩如此想着,心里头那叫一个纠结,直恨不得马上冲进屋子里去看看情况。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判断,常浩才会重新停了下来,而不是不管不顾地继xù

往后门去逃命。

他没办法抛下那冲动乱来的小女孩儿不管,也没有办法坐视屋内众人的安危于不顾。

许多响马贼也是下意识地望向了那房门,和常浩想的不一样的是,响马贼们都觉得,是那逃走的老太监听到了常浩的叫骂声,杀回来准bèi

帮常浩一把了。

想到那老太监,一众响马贼们又是齐齐地咽了口唾沫。

老太监白日里的彪悍大家都还历历在目呢,眼前这大个子就已经是够难缠的了,万一那老太监真如这大个子所言不过是在装死,根本就没有伤得看起来那么重,又在这时候杀回来……

只是想想,一众响马贼们就觉得有点不寒而颤。

所以他们又怎么能不关心那屋子里出来的,究竟会是谁?

万众瞩目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相比成人略显瘦弱矮小,手持弓箭的身影,出现了在门口。

果然是巧儿!

在月色下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常浩在心里哀叹着,觉得自己这个大英雄这次出来打怪升级还真是遇上了个猪一样的队友。

不过心里边那种暖暖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眼睛里又怎么会一阵湿润,好像有液体快要流出来的样子?

“我X,肯定是沙子进眼睛了!这鬼地方风可真大!”

常浩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然后破口大骂道:“臭丫头,那死太监都已经上房逃得没影了,你还在屋里干什么?”

嘴上骂着,他手上也开始了动作,红缨大枪舞动着,他又向挡在自己身前的一个响马贼主动攻了过去。

他要杀过去和巧儿会合。

巧儿也不含糊,小女孩儿出来一看,就知dào

这时候她大壮哥的情况已经有点不妙,当下也不说话,冷着一张小脸张弓就是一箭朝着围在常浩边上的那些响马贼的其中一个射了过去。

巧儿也是阴险,她选的这个响马贼离常浩较近,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常浩的身上,是少数没有回头望屋子这边张望的几个响马贼之一,是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巧儿对自己的偷袭。

其他的响马贼见了都是吃了一惊,有心提醒,可是巧儿得了高志山的悉心指导,又常年跟着高志山在深山里狩猎,弓箭玩得极好,动作也是极快,众响马贼小心两个字才刚说出口,那被瞄准的响马贼已经被一箭正中脖颈间,顿时直直地倒了下去。

众响马贼一见巧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悍然偷袭得手,顿时都是怒了,心想那大个子咱们打不过也就认了,那老太监咱们技不如人也只好认了,可你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儿也敢来欺负人?而且还是偷施暗算?

这简直就是婶婶能忍叔叔们也不可能忍啊!

当下便有几个响马贼哇哇叫着向巧儿扑了过去,常浩见状不由大惊失色,巧儿手上只有弓箭,小女孩儿又好像没有哪种和高志山一样以弓箭近战对敌的本事,这要是被响马贼们近了身去,又哪里讨得了好?

只是此时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他虽有心奋力向前,只是他不通武艺,来来去去就是横扫竖砸两招,在又打翻了两个响马贼之后,那些响马贼也是学聪明了,虽然畏于他的威力不敢硬碰硬地正面和他交手,却开始相互配合围着他游斗起来,时不时抽冷子绕到背后就是一刀砍来,这一下常浩的本事可就露了馅,左支右绌,狼狈不堪,若不是响马贼们对他仍些忌惮,他手上的大枪又是长兵器占了距离上的便宜,早就倒在响马贼们的冷刀之下了,又哪里还有余力去援助巧儿?

第26章 棍术大高手

“这家伙是个雏儿!”

已经有响马贼在惊喜的大叫,常浩此时的表现实在是太让响马贼们意wài

了。

不会武功只是力大的外行,打老了仗的他们可有的是办法对付。

“小妹妹别跑啊!”

另外一边,几个响马贼也是成功地围住了巧儿,淫笑连连,巧儿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再放箭支援常浩了,返身又跑进了门里,那几个响马贼怪笑着也追了进去,直看得常浩是目眦欲裂。

这一分神,常浩的背上终于是挨了一刀。

万幸的是这一刀砍下来时,他正好向前踏了一步,没有被砍个正着,只是刀尖在背上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入肉不深,没有伤及筋骨。

但饶是如此,也痛得常浩大叫一声,这还是小宅男有生以来头一回尝到被人用刀砍的滋味。

若换在以前,常浩只怕已经要吓晕了过去,只是如今却不同了,小宅男连杀数人,早已是杀红了眼,身体里的血性完全地被激发了出来。

更不要说,巧儿眼下身陷险境。

此情此景,他心里只有两个念头。

杀光眼前的敌人。

救下巧儿。

感受着背后伤口上那火辣辣的疼痛,常浩回身一个横扫逼退对方,然后转身又是大步向前冲去,前边拦着他去路的一个响马贼见他不管不顾地朝自己这边冲来,下意识地举刀对着他当头便砍。

在这响马贼的认知里,自己这凶狠的一刀下去,常浩必然是要退的,不退便要中刀。

之前几次常浩前冲时,他都是这样把常浩给挡了回去。

但让这响马贼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常浩却是不退了。

对响马贼劈来的一刀看也不看,常浩继xù

大步向前,手里的红缨大枪更已经高高地举起,对着那响马贼恶狠狠地当头砸下,竟是一副你砍你的,我砸我的,大家各行其事,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的模样。

原本一众响马贼们自发xiàn

常浩只有三板斧后,心中对常浩的畏惧之意便已经大大减弱,又见常浩越打越是没有章法,脸上更隐隐有慌乱之色,更是心下暗喜,只觉得己方人多势众配合默契,拿下这傻大个子不过早晚的事情,不由都是有了几分轻敌之意,哪曾想常浩乱则乱矣,慌则慌矣,却没有丝毫胆怯,更因为巧儿遇险,自己又受了伤,被再次激发了心中血性,竟然是忽地使出了这般悍勇的同归于尽打法。

那挡路的响马贼见常浩当头一枪不管不顾地砸来,只觉得自己魂儿都吓没了,胆气顿时为之一泄,手上的力道便也弱了几分,心里只想着要如何才能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可事起仓促,常浩这一击又如此地毅然绝然,那响马贼出手在先,招式已老,又哪里还来得及变招?

只听得噗哧一声响,那响马贼只来得及偏了偏自己的头,常浩那杆红缨大枪的枪杆便已经有如雷霆万钧般地落下,擦着那响马贼的耳边,重重地砸在了他因为偏头躲闪而露了出来的脖颈间。

然后便是连串的骨头碎裂声,也不知那响马贼的颈骨在这一瞬间,究竟是断成了多少块,碎成了多少片,而他的脑袋,也因此而扭曲到了一个相当诡异的角度上。

他砍向常浩的那一刀,也因为人死力尽,而软了下去,虽然因为常浩的前冲,而依旧砍在常浩的身上,却也只能在常浩的肩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然后那刀便随着主人一起,跌落尘埃。

杀了这一人,不待众响马贼们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常浩又是一声怒吼,踏前一步,手上的大枪再次发力,向着自己的左侧横挡而出。

围在常浩左侧的响马贼们见状都是心中凛然,有了前边的例子,没有人再敢起把他逼退的心思,纷纷都是后退,只想着先让过这一招再说。

不曾想常浩又再一次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只见常浩这一枪横扫出去,人却也跟着旋转了起来,手上的大枪随着他身体的转动,去势竟然也是不停,竟以他自己为轴心,把大枪给抡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圈,攻击对象赫然把他身遭的所有响马贼都囊括其中,而且这一次他刻意的双手都握在了枪尾,攻击范围更大了许多,于是转眼之间,以大枪的长度为半径,他的身周顿时为之一空。

那响马贼中有退得太慢的,反应迟钝的,都是被一枪给扫了个鬼哭狼嚎,其中更有一个倒了血霉的,退得早不早,晚不晚,竟是恰好被枪尖扫中,胸口处顿时就开了一个大口,血流如注,当场嘶吼着倒下。

“横扫八荒!”

场上有响马贼在惊魂未定的尖叫。

原来这一招在棍法中还有个名头,叫做横扫八荒,也有叫夜战八方或者横扫千军的,常浩没有学过武艺,对这一棍棒招式自然是不懂,但他情急之下想把近身的敌人逼退,好快些去救巧儿,这才误打误撞的使了个似是而非的招式出来,奈何这响马贼中有个熟悉棍法的,在好不容易闪过常浩这雷霆一击后,心胆俱丧下看着这招式眼熟,竟是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

他这一叫若在平时也没什么,可在这关键时刻一叫,场上的一些个心思比较复杂的响马贼顿时就想多想歪了。

“这厮用的是棍法!咱们让他给阴了!”

又有另一个响马贼叫出声来。

所谓枪扎一条线,棍扫一大片,这响马贼一叫,众响马贼们顿时醒悟了过来,这大个子哪里是不会武艺,他的招式看着没有章法,其实是因为他把那大枪当成棍棒来使了!咱们这是被他给误导了!

他这分明就是在扮猪吃老虎,想引自己这些人大意近身好来个一网打尽呢!

再想想此人先前躲在院墙后边接连阴了己方数人,连那身手高明的虎哥都是不能幸免,一众响马贼都是在心中破口大骂,只觉得眼前这人看似粗蛮,实则卑鄙异常,明明有一身强横实力,却偏要扮出这等模样来阴人。

此时院内的响马贼除了那几个冲进屋去的,还有倒在地上的死的伤的,尚有十数人之多,围在常浩身边刚刚侥幸全身而退的有七八个,其余的都站在外围,对常浩隐隐地形成第二个包围圈,常浩此时一心一意只是想着快些冲进屋里去,对贼人们的惊呼充耳不闻,更不知dào

自己刚刚的行动已经让一众响马贼们浮想连翩,直把自己当成了喜欢阴人的棍术高手,他冲了没几步,眼看就要上了台阶,前边又有两个贼人挡路,想也不想的又是一个横扫出手。

“排山倒海!”

响马贼们此时对常浩有了全新的认识,见他一出手,也不觉得他是乱打一通了,顿时又有人惊呼出声,只觉得他这一横扫怎么看怎么像是棍法中的另一个招式。

那两个响马贼见常浩如此悍不畏死地又击杀了一人,然后又威风凛凛地逼退了一圈人,再听得耳边乱哄哄地一片惊叫声,心里本就有些发虚,此时再看到常浩状惹疯虎般地向自己这边扑来,只觉得脚都有点软了,两个都是手忙脚乱地让了开去,哪里还敢动手。

却不曾想其中一人慌乱之下,退的方向是常浩进屋的必经之路,真zhèng

是应了慌不择路这四个字。

常浩一招横扫落空,正待前行,忽见前边一个响马贼虽是后退,却仍旧挡着自己的路,也不多想,向前快走几步,双手擎枪高高举起,对着那挡了自己道路的响马贼就是当头砸下。

“泰山压顶!”

又是一片惊呼声此起彼落。

心境不同,看同样的事情也就不同了,常浩这一砸,之前在响马贼们的眼里是没有章法的乱砸,可现在却已经成了棍法中另一个大名鼎鼎的招牌招式。

那犹自后退不已的响马贼见自己都已经主动退避了,常浩仍然对自己穷追猛打,一副不把自己毙于枪下誓不罢休的模样,不由大骇,正想要转身狂奔,不料他退着退着已经退到了台阶边上,他的注意力全在常浩身下,又哪里看得到身后脚下,结果还没来得及转身,脚下就是一绊,然后自己就先倒了下去,摔在了台阶边上。

这等可以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可不多见,常浩当然不会错过,当下吐气开声,一枪重重砸下,一声棍棒及体的闷响声后,把那倒霉的响马贼给击杀在了台阶边上。

杀了贼人,常浩眼角左右一扫,见再也没人拦路,又见一众响马贼个个战战兢兢,脚下又纷纷后退,再也不敢靠自己太近,和刚刚奋勇上前围攻自己时的模样截然不同,心下不由暗暗纳闷,根本不曾想到自己的横扫竖砸此时在贼人眼中已经变成了大巧若拙的绝招,他见那房门已经近在眼前,也就不去多想,快步上了台阶,便要往门内冲去。

他正急急前冲,忽地从门内闪出一个人影来,手里还持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刀,直往他怀内扑来,常浩大惊,急忙脚下一错闪到一边,总算是堪堪避了过去,再回头一看,却又惊讶地发xiàn

那人脚下虚浮,站立不稳,待从常浩身边越过,竟是一头栽倒,从那房前的台阶上直滚了下去,然后就这么仰天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惊魂未定的常浩再定神仔细一看,只见这人脸上蒙着一方红巾,显然是那进屋去捉拿巧儿的响马贼人之一,胸前一处伤口,犹自不停的流出血来,已然断了气。

这又是怎么回事?

常浩讶然不已。

正在这时,又一个身影自那门内一跃而出。

第27章 郡主也发威

常浩定睛一看那人,心中瞬间又是成千上万头草泥马呼啸奔腾而过。

盖因出来那人,一身几乎亮瞎人眼的红色山文甲,头戴红缨凤翅盔,手里一柄从响马贼手上夺来的长刀,一张不甚美丽只能算是清秀小脸上,英气十足——这不是那云中郡主宁飞燕,又还能是谁?

怎么连这女人也出来了?

常浩一边狂晕一边疑惑,心想这巧儿出来了,这宁飞燕也出来了,那高志山和那老太监也不知dào

怎样了,这么点时间,巧儿和宁飞燕来得及把那两个伤号移回地窖里吗?

更让人不解的是,宁飞燕还有时间穿回她的盔甲,常浩分明记得自己出来之前,那女人还只是穿着武服而已。

而且这女人又怎么会出来的?她不是恨自己恨得要命?

说不通啊说不通!

但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看到宁飞燕杀将出来,常浩那因为巧儿遇险而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一点。

他正待开口说些什么,不想那宁飞燕见了他,也不打招呼,只是脸色有些复杂地撇了他一眼,便扭回头去,一言不发地冲下了台阶,杀进了院子当中。

不得不说,和常浩这个外强中干的家伙比起来,自幼习武又得名师指点,更已经真zhèng

见过血的宁郡主,才是一个真zhèng

的高手,至少比常浩高多了。

院内那些刚刚被常浩给吓坏了的响马贼们见状纷纷再次后退,但却也有三个响马贼见来人是个女的,便壮着胆子上前应战。

月光下,火红色的身影带起一道道雪亮的刀光,转眼间,场上便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一个响马贼捂着胸口从战团中离开,连退了几步后,终于无力地倒下。

不一会场上又传来一声闷哼,另一个响马贼左肩中刀,忙不迭地也退了下来。

最后一个响马贼见状不由变了脸色,不敢再战,虚晃一刀转身便走,却不想宁飞燕早防着他这一手,见他转身,便踢出一脚扫中他下盘,那响马贼哎哟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头晕眼花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继xù

逃命,却又哪里还来得及,被宁飞燕上前一脚踏住了他的后背,再复一刀,直直捅穿了后心,顿时又是了帐。

三人上前围攻,转眼间便已经二死一伤,一众响马贼都是哗然。

先是一个大个子凶悍莫名,扮猪吃老虎,然后又一个阴险的小女孩儿暗箭伤人,现在再出来一个女人,竟然也彪悍成这样?看着好像比那大个子还要强上几分?

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惶恐莫名的响马贼们再次后退,他们此时看着宁飞燕的眼神,已经有如看着一头洪荒怪兽一般畏惧。

若不是想到大当家的手段,只怕在场的这些响马贼已经要转身逃命去了。

常浩在边上看了也是咋舌不已,之前宁飞燕几次三番和他动手,都被他给险险地挡下,是以他一直觉得这女人也不过如此,此时近距离见识了对方的身手,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没有死在这个女人手上,简直就是人品无dí

大爆fā

,刚好撞上了对方身体虚弱没有多少力qì

的好时候,不然只怕几个他也被对方给切成肉丁了。

思及此处,常浩背后阵阵发凉,又担心巧儿的情况,见宁郡主再次挥刀向其余的响马贼们杀去,他便闪身进了屋,结果差点和正要冲出来的巧儿撞了个满怀。

“大壮哥!”

发xiàn

是常浩,急急止住了身形的巧儿又一头扑进了常浩的怀里。

“你吓死我了!”小女孩儿低声抽泣着,真情流露,显见是早已把常浩当成了真zhèng

的家人一般看待。

常浩回头看了屋外一眼,只见宁飞燕如虎入羊群般威风凛凛,院内的响马贼们则是一片鸡飞狗跳,十数个人不敢对敌,竟是被宁飞燕一人追的四处乱窜,根本没人注意自己这边。

这是女人么?这简直是母大虫啊!

见对方比自己威风多了,常浩不由暗暗腹诽,然后便回头向巧儿低声问道:“山伯和那太监呢?”

这时候常浩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屋内的光线,自然看见那橱柜已经被移回了原位,把地窖入口挡了个严严实实,也看见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显然是刚才追着巧儿进屋的响马贼,被不知为何藏在屋内的宁飞燕给砍瓜切菜般地反杀了。

“在里面啊!”巧儿对常浩的问题有点不解,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不是让我们把他们送进去么?”

常浩也是愣了:“你们动作这么快?”

巧儿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一脸的疑惑:“把他们搬进入口不让人发xiàn

不就可以了?”

常浩这才恍然,是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

原来巧儿和宁飞燕并没有如常浩所说的那样把高志山和那老太监搬进地窖里去,而只是将两人抬进了地道入口,这么短的距离,当然用不了多少时间,然后宁飞燕又进地窖把她的山文甲取了出来,巧儿再把橱柜复原。

所以巧儿才能这么快的冲出来助战,而宁飞燕还能来得及穿上她的山文甲。

再扭头仔细一看,常浩果然发xiàn

宁飞燕身上的山文甲穿得其实歪歪扭扭,有些地方连系带都没有绑好。

“你们怎么不藏起来!”想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常浩终于放下心来,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儿,心中一片温暖:“冲出来干什么!”

虽然说得是训斥的话,但他的语气里,却满满地都是宠溺,几乎和高志山有一拼了。

巧儿正待答些什么,忽然发xiàn

了常浩身上的伤口,不由大为心急:“大壮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

常浩这才想起自己还受了伤,刚刚着急和敌人拼命也没怎么在意,此时才注意到伤口上那阵阵传来的剧痛,暗中不由得好一阵呲牙咧嘴,但嘴里当然还是猛将兄的风格,一点也不在乎。

反正都受伤了,面子可不能再丢,要不就白伤了。

然后他便放开了巧儿,大步向那橱柜走去:“巧儿你在门口把风!我把山伯和那太监抬到地窖里去!”

巧儿和宁飞燕的法子虽然节省时间,可却只是权宜之计,万一两个伤病号醒来时呻吟上那么一声,而屋子里又恰好有响马贼在的话,那事情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伤口传来的疼痛让常浩的头脑异常地清醒,他知dào

,自己这些人眼下的危机还远远没有解决。

此时宁飞燕在外面大发神威,院内残存的响马贼们一时半会顾不上这里,又有巧儿守在门口用弓箭助攻,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而其余地方的响马贼即便听到动静要赶过来,只怕还要一点时间,正是自己亡羊补牢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可是之后呢?之后自己和巧儿还有宁飞燕,又该如何脱身才好?

第28章 情急需拼命

走到那橱柜前,常浩蹲下身子,在橱柜下方的机关上用力一按,再轻轻一推,那橱柜又悄无声息地滑了开来,露出了后边的地道入口。

借着拐角处地窖里投射来的微弱烛光,常浩一眼便看见了高志山和那老太监,两个伤号歪着身体倚在了台阶上,仍然昏迷不醒,可也不知巧儿和宁飞燕当时怎么搞的,两人的姿势怪异非常,高志山竟是有大半个身子压在了老太监的背上,而那老太监的老屁股也正好挨着高志山的下身,一眼望去,说不出的暧昧,道不完的基情,直看得常浩是恶寒不已。

时间紧迫,常浩不敢怠慢,连忙收起心思,将红缨大枪放在一边,俯身捞起一人,侧着身子就进了地道,过了一会又跑上来,捞起另一人,再次返身往下走。

那太监身形高瘦,倒是不重,可高志山长得高大,人又健壮,这份量可就不轻了,但是让常浩再次感到意wài

的是,自己连抬两人,却并没有感到有多吃力,和上次如出一辙。

看来小爷我是真的有气功了!

再想想此前自己在外边那有如神助般的表现,尽管不是什么好时间,但常浩还是忍不住暗中沾沾自喜。

这一分神,人就不仔细了,第二次下到拐角处转弯时,常浩一个不小心,却是把那老太监的脑袋给磕到了墙上,吓了常浩一大跳。

所幸那老太监也是伤得狠了,这么重的磕了一下,竟然还是没醒,只是闷哼了一声,当下常浩不敢再分心,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进到地窖里,把两人丢到了床铺上。

只是歪头看看一个大老爷们和一个老太监肩并肩地躺在床上,穿越前经常受到某些不良因素熏陶的前宅男再想想入口处两人依偎在一起的亲密姿势,忍不住又胡思乱想了一把这两人醒来时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反应。

尼玛,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

想着那基情四射的画面,常浩再次地感到一阵恶寒,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嘴巴,提醒自己此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又悲哀地想到自己这个爱胡思乱想的坏毛病怎么都穿越了还治不好,反而有越发严重的趋势了。

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地窖,沿着台阶飞快地又回到了屋子里,常浩一眼扫去,巧儿还听话地守在门口,手里张弓搭箭,不时射出一箭,再听听外面不时传来宁飞燕打斗时发出的吆喝声,他不由心头安定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至少眼下众人还是安全的,那高志山和那老太监只要不出意wài

伤势恶化,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么眼下只要想想剩下的三人该如何脱身就好。

只要高志山和老太监没事,自己这边三个人就算出了什么意wài

也不能算是白忙活了。

这样自我安慰着,常浩将橱柜移回原位,弄好机关,提起红缨大枪,招呼了巧儿一声,又出了房门,再次回到了院子里。

此时院子里的情况已经起了些变化,仗着甲固刀利,本身又武艺过人,宁飞燕已经再次斩杀了两人,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响马贼们也不是笨蛋,眼见不是对手,又再次玩起了游斗策略,即不上前拼杀,也不肯主动退走,他们知dào

常浩进了屋,也不敢跟着进去,便只是围着宁飞燕在那里团团打转。

“你们走不掉的!这村里村外,全都是咱们的人!”

“趁早投降了,待会还能留你们一条小命!”

“咱们的人就快到了,弟兄们坚持住!别让他们跑了!”

响马贼们一边游斗,一边嘴里还在不停的咶噪,发动心理攻势,同时也给自己打气,宁飞燕双眼冒火却又无可奈何。

常浩一看对方这架势,便明白了对方这是打着拖住众人坐等援军到来的主意,不由又是一阵头大,他怕的可就是这个,要真被这些响马贼拖住,等对方大队人马一到,自己这些人就算再能打,也好虎架不住群狼啊。

此地不宜久留。

常浩如是想着,可外面现在也不知dào

都是个什么情况,这贸然杀出去真的可以吗?还是冲下去和宁飞燕一起,抢在又一波响马贼到来之前,先把院子里的敌人清空,然后躲回地窖里去?

不过这个办法难度似乎有点太大,毕竟响马贼不是木桩子,不会站在那里等你来砍,而且靠自己这边三个人想将这十几个家伙围住一网打尽,基本上,很难。

正所谓屋漏恰逢隔夜雨,常浩正左右为难,半空里忽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哨声。

夜晚的天空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不过这声音几个人白天里才听过,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贼人放响箭了!”跟在常浩身后正瞄着一个响马贼准bèi

放箭的巧儿大急,“而且放箭的位置离这里不远了!”

常浩闻言心下一沉,心知这是有响马贼已经赶到附近,发xiàn

这里不对,所以通知大队人马来援了,更糟糕的是,来人的手里有弓箭。

不管来的人有多少,哪怕只有一个,常浩也觉得对方的弓箭对己方威胁太大,特别是他自己,他可没有高志山和巧儿那种身手可以面对敌人的射击依然轻松闪避,也没有宁飞燕身上防御力过人的山文甲护身,小周天功再好,也不能以肉身挡箭不是?

那边的宁飞燕也意识到了不对,不再继xù

追着敌人缠斗,抽身退到了常浩身边,而响马贼们在听到了那响箭的声音之后,却是欢呼一片,见宁飞燕退了,他们也不追,而是分成两拨人,分别守住了往前院的院门和往后门的道路。

“怎么办?”

清咧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响起,常浩苦笑,随便面色一冷,道:“你不是很有主意么?问我干什么?”

宁飞燕闻言也是一愣。

是啊,我为什么要问他?

一时之间,宁飞燕有点失神。

“走后门,杀出去!”不待她回过神来,常浩又对她说道,“你打前锋,巧儿跟在你后边,我来断后!”

那响箭的声音是从前边传来的,所以要走当然要从后边走,这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不容置疑,宁飞燕忽然有些恼怒,心想我不过随口问了一句,这个野蛮的臭家伙就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不……”

宁飞燕想说不行,想说为什么不是你打前锋,我来断后,可她扭头一看,却正好对上了常浩那双明亮的眼睛,一句话不知dào

为什么竟是说不下去了。

常浩却没有注意到宁郡主下意识的让步,他只当对方说不是不赞成他的计划,于是又冷冷地说道:“不什么不,你武艺好,又穿着甲,你不冲锋陷阵谁冲锋陷阵?而且你别忘了,弄到如今这地步,究竟是谁的错!”

“你……”宁飞燕大怒,这野蛮的臭家伙竟然敢哪壶不开提哪壶,再说自己那时候又不是故yì

的,弄成这样纯属意wài

好不好?

可话到嘴边,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虽然她有非常正当的理由,可事情弄成这样,确实是因她而起,宁郡主的脸皮终究没有厚到那种程度,说不出抵赖的话来。

可我不是出来帮你了吗?并没有就这样丢下你不管!

宁飞燕心中委屈无比,觉得自己的一番好意当真是被这又臭又野蛮的家伙给当作了驴肝肺,真真是气死个人。

“没话说了?”常浩可不知dào

宁郡主心中的委屈,他现在看着这个女人就觉得心烦,要不是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地看自己不顺眼,处处和自己做对,他就不会遇到这么多麻烦事,也不用为了日后的打算而冒险出来救人,完全可以呆在地窖里安安稳稳地等着响马贼们退走,更不用像现在这样,不得不和响马贼们性命相拼!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拖着个大尾巴的超级扫把星啊!

猛将兄身体里的宅男灵魂因为对这女人的怨气,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呈英雄时是多么的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没话说了就快点动手吧,真要让人给堵在这里,你的下场绝对比我更惨!”他半是威胁半是恐xià

地这样对郡主殿下说道,“你可是个女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连那贼人的二当家都说了,他还从没玩过郡主!更别说这些普通的响马贼了!”

不得不说,常浩的这种手段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原本一和他对话就会变得极端不冷静的宁飞燕在想到了可能的严重后果之后,又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算你狠!”

她咬牙切齿的丢下了三个字,如果眼神可以化做刀子,常浩绝对会又一次地被乱刀分尸,常浩说的话实在是太过难听,更何况,那句长得不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这世上还真没哪个女人能对自己的容貌完全不在意,宁郡主也不例外。

“以后再和你算帐!”形势危急,宁飞燕决定再忍一次。

然后她便再次冲下了台阶,刀光在夜色中再次闪耀。

“跟上!”她娇喝道。

见宁飞燕动了手,常浩招呼了巧儿一声,两人也随即纵身加入了战团。

见他们往后门这边杀了过来,一直紧紧盯着众人一举一动的响马贼们都是鼓噪了起来,守后门道路的不进反退,守另外一边院门的则是包抄上来,这些响马贼打定了主意要拖住三人,当下也不和三人交手,挡在前边的敌进我退,追在后边的敌退我进,始终围着三人,嘴里还不停地大叫示警,通知己方的人手快些过来支援。

这时候已经隐隐地有马蹄声从外头街道上传来,三人心中都是大急,宁飞燕怒叱一声,忽地回转刀锋,手上不停,竟是把自己那身山文甲上的系带,尽数割断。

系带一断,那山文甲在身上可就穿不住了,宁飞燕手上再用力一扯,竟是把那山文甲从身上扯了下来,随手抛在了地上。

“贼子还不受死!”

没了沉重的山文甲拖累,宁飞燕又施展起轻身功夫,顿时速度暴涨,身形有如闪电般地切入了前方的响马贼阵中。

第29章 横枪锁后门

宁飞燕虽然自幼习武,但内功这种东西修liàn

起来和武功招式不同,是没有太多捷径可走的,她今年十五岁,开始修习内功心法也不过才六年时间,时间尚短,即便有名师指点,也不过比普通练武之人强上那么一些罢了。

但她毕竟郡主,所修习的内功心法自然是极好的,而且为了配合自己的武功招式,她修习的这门内功心法,以速度见长,更有配套的轻功心法,更添威力。

如今事急拼命,又去了盔甲,全力施为之下,宁飞燕身形有如电射般迅疾,那些响马贼哪里能想到她还有这等本事,措手不及之下,被她冲进阵中,刀光起处,竟连杀了三人。

其余的几个响马贼见势不妙,哪里还敢拦路,急急往两边退走,但宁飞燕恼怒于这些贼人一再纠缠,不肯轻易放过他们,又怕他们再次聚集一处为难己方,当下仗着自己速度上的优势,左冲右突,不一会又先后杀了两人。

眼见宁郡主大发神威,常浩和巧儿自然不会错失良机,也是加快了速度,左右后边的敌人不敢太过靠近,常浩索性不理他们,再次把那红缨大枪当成了棍棒来使,向前冲杀,他力qì

惊人,把那大枪舞得虎虎生风,不时在空气中带起一阵阵破空呼啸声,打不打得中敌人暂且不说,单凭那份气势就已是足够惊人。

巧儿也不含糊,小女孩儿出来时除了自己的箭袋,还把自家老爹身上的箭袋也一并带上了,此时箭支尚算充足,便放手施为,也不知高志山究竟是怎么把她练出来的,这小女孩儿小小年纪臂力和耐力都是不俗,一张小木弓在她手里,边跑边射,几乎就没怎么停过,只是运动中射击,准头比起平时多少差了一些,但胜在威慑力十足,响马贼们身上都没有着甲,对弓箭都是忌惮万分。

三人一番冲杀,那前边的响马贼本就被速度暴涨的宁飞燕杀了个措手不及晕头转向,如今又有常浩这个貌似高手的家伙助阵,更有个巧儿不时偷袭冷箭,哪里还能抵挡得住?

于是便也顾不得什么缠住对方的任务了,个个都是屁滚尿流地抱头鼠窜,而常浩等三人也终于杀开了一条血路,跳出了响马贼们的围堵,急急往后门而去。

响马贼们无奈,却也不肯就此放qì

,便重新聚在了一堆,跟在三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追着。

“这些乱贼,还不死心!”

回头见响马贼们兀自跟在后边,宁飞燕气得是银牙直咬,忍不住出声咒骂。

常浩生怕这女人冲动起来头脑发热又回身冲杀,连忙道:“别理他们,他们追他们的,我们逃我们的!能逃出去才是正理!”

“你还有脸说!”宁飞燕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怒声道:“巧儿还好点,可你跑得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甩掉他们?难道就这样一直让他们跟下去?等贼人骑兵到了,咱们谁也跑不掉!”

说着又重重地啐了一口道:“这么大个人,连小女孩儿都不如!”

常浩闻言不由为之气结,但想申辩却又无从开口,盖因此时三人之中,确确实实是他跑得最慢。

宁飞燕会轻功自是不用说了,那脚尖轻轻一点就能往前窜出好大一段距离,巧儿虽然年纪小了点,但从小就有高志山在旁悉心教导,本来就学了点内功和轻功,虽然现在还不能和高志山一样在屋顶上高来高去,但毕竟有基础在,而且她自小在山里四处乱跑,脚程可是一点也不慢。

也就是常浩这个穿越者最慢了,他莫名其妙地换了个身体,虽然好像内功很是不俗,但这身体修liàn

的内功心法明显是偏向力量型的,力qì

大的不像话,速度上却没有什么特别,短距离可能爆fā

力十足,但一要和高手们比长跑就只能是干瞪眼了,更不要说他还不懂轻功,这一路跑来,当真是一步一个脚印,踏实无比,慢得让宁飞燕忍不住又要抓狂。

哪怕这种慢,其实只是相对于宁飞燕和巧儿而言的,真要说起来,他跑得其实比普通人要快多了,只是没那么容易把身后的响马贼给甩掉罢了。

但宁飞燕也确实有抓狂的理由,因为要不是有常浩在拖三人的后腿,她拼着累一点,带着巧儿一路狂奔,指不定就已经出了后门,把后面那些响马贼给甩得没影了。

可常浩也委屈啊,这身体毕竟不是他练出来的,这事儿当然不能怪到他头上,可这种理由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就算是被宁飞燕给嘲讽了,也只能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默默忍受。

三人带着一大串的尾巴,终于是出了后门,常浩出了门左右一望,后门外边的那条路上此时还一个人影也没有,估计那些听到动静的响马贼没想这么多,也没搞清楚状况,全都奔前边大门去了,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直道真是天助我也。

“巧儿带路,往小巷子里走,这样贼人的骑兵派不上用场!”不顾宁飞燕在一边横眉竖眼,常浩又开始了指挥,一边说话,一边不忘了把门带上,然后咬咬牙,把那杆已经用得有点顺手了的红缨大枪给插在了门环上,再把枪一横,用力一掰,卡住了两边门框。

一个简易的门闩就这么成型了,门是往里开的,这样一卡住,再想从里边打开,没有一时半会搞不定,不过常浩知dào

,这样子挡不了后边的响马贼多久,因为就算门打不开,巧儿都能轻松翻过的围墙,那些响马贼会翻不过来么?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弄完一切,常浩一回头,发xiàn

宁飞燕和巧儿都在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急了,“快快快,巧儿带路!赶紧再找个地儿藏起来!还有你这女人,发什么呆呢,快跑啊!”

“大壮你太有才了,这样也行!”小女孩儿回过神来,对常浩的急智赞不绝口,一边跑一边不忘对着常浩竖了竖大拇指,常浩咧嘴一笑,不再说话,只是跟在巧儿身后埋头猛跑。

宁飞燕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那被大枪给卡住的后门,又看了看常浩的背影,这才怏怏地追上了两人。

三人跑出没多远,那后门处就响起了激烈的撞门声和响马贼们的叫骂声。

第30章 傲娇小郡主

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动静,宁飞燕提气急纵,几个起落间便已经赶上先一步出发的常浩。

然后她刻意地放慢了速度,和常浩堪堪跑了个并肩。

常浩刚刚因为速度慢了一些的缘故被她给鄙视了,此时又还没完全脱离险境,一心只想着赶快逃命,当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撇了她一眼,便继xù

埋头猛跑。

宁飞燕也不以为意,继xù

和常浩并肩前行,可是那眼神,却时不时地就偷偷地往常浩身上飘。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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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飞燕是个很骄傲的人。

她也的确有骄傲的本钱,她出身高贵,又有习武的天份,哪怕是女红,她其实也不差,不然晋王夫妇又怎么能同意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像个假小子似的学习武艺?

宁飞燕甚至还读了不少书,虽然其中以兵书居多,其他的多是兴趣缺缺,但无可否认的是,她读书也很有天份,虽然不能把文章写的花团锦簇,但偶尔来了兴致,吟上一首应景的小诗,也是可以的。

如此多才多艺,她又怎么能不骄傲?

所以宁飞燕一直都是非常自负的,她知dào

自己肯定不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那个人,但她觉得自己至少也应该算是最聪明的那群人当中的一个,而且还应该是比较突出的那一个。

再加上下人们时不时的奉承,宁郡主就更加地眼高于顶了,常恨自己不能生为男儿身,如那传说中的诸多英雄一般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但是宁飞燕的这种自负,在今天,在高家村,却被一个人给毫不留情地击了个粉碎。

那个人自然就是常浩。

在她因为自己竟然无法援救魏公公而束手无策的时候,是常浩想出了一个能让所有人都认同的主意,并附诸实施。

那个时候,宁飞燕其实是很不服气的,她觉得自己若是有常浩这样的机会,未必就不能想出这个办法来,常浩只不过是适逢其会,先一步于她听到那些响马贼的对话并受到启发罢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行动里,她其实是暗地里憋了一股气的,更何况常浩当时的嘴脸,也着实让她万分抓狂,那野蛮的臭家伙竟然敢调戏她,还逼她写血书!

而正是因为这一股气憋得实在是狠了,所以她才会事到临头,却又自作主张,并没有按常浩的计划杀了那个伏在桌上酣睡的响马贼,而是选择了弄晕对方。

她的想法很简单,抓一个活口,绑回地窖里,事后从他口中问出这伙响马贼的虚实和幕后主使,帮zhù

魏公公破了那让当今天子都大为震怒,不惜派出钦差远赴并州的惊天大案,也为枉死的清儿和自己的一众护卫,还有潜龙内卫和那些禁军们报仇血恨!

到时候,这天下谁能不知dào

是她云中郡主宁飞燕,破了这横行并州数年之久,连钦差仪杖都敢劫杀的响马贼?

到时候,她云中郡主宁飞燕的威名,定然会传遍大汉朝的两都一十三州!

到时候,看那野蛮的臭家伙还有什么脸在自己面前洋洋得yì

?看那野蛮的臭家伙还敢不敢把自己当成白痴笨蛋来看?

怎么也得扳回这一局,不然骄傲的宁郡主那被沉重打击了的自信要如何才能恢复?

理想是那么的美好,可现实却无比的残酷,宁飞燕猜中了自己剧本的开头,却没能猜到结尾,没有经验的她下手太轻,那响马贼晕了一会,又醒了。

所以原本已经进行到完美无缺,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大功告成的幽灵行动计划,黄了。

然后自诩英明的宁郡主当时就傻眼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响马贼从自己身边逃走,而自己却错失了斩杀对方的又一次良机,更糟糕的是,她当时头脑里乱哄哄的,虽然一个劲地想要想出个办法来弥补自己的错误,可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所幸高志山拼了老命,以伤上加伤为代价,成功射杀了那坏了众人大事的响马贼。

然后又是常浩,于困境之中冷静沉着,想出了补救的办法,更毅然绝然地挺身而出,为了掩护众人返回地窖,只身杀出了屋外,和闻讯赶来的响马贼们殊死搏杀,总算是让事情不至于无法挽回。

更让宁飞燕感到难堪的是,常浩一眼就看穿了问题是出在她的身上,更是因此出言不逊,语带威胁。

自信再次遭到沉重打击的宁飞燕说不清自己当时的感受,她觉得自己很愤nù

,但又很庆幸,只是愤nù

是应该的,可自己究竟是在庆幸什么?是庆幸自己可以不用死了?还是庆幸有人能想出办法弥补自己的过失?

她还有点感动,那个时候,看着那野蛮的臭家伙和巧儿像是交待后事一般地交待着事情,看着他离开时那有些悲壮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虽然他对自己很无礼,但那毕竟也是为了救自己,勉强也算是情有可言了。

所以她才会急急地和巧儿一起把高志山和魏公公抬进了密道,然后又急急地抱出了自己的山文甲披挂上身,准bèi

杀出去和对方一起并肩作战。

堂堂的云中郡主,岂是见死不救之人?

作出了重大的决定,宁郡主差点没把自己感动坏了。

但是再一次的,事情又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那些响马贼比她想像中的难缠,事态再一次的恶化了。

而宁郡主,也再一次的没了主意。

不应该啊,我平时明明很有主意的说!

宁飞燕抓狂无比,然后下意识的就向常浩寻救帮zhù

,不知dào

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对这个臭家伙有点信任了。

结果是她的求助遭到了常浩无情地鄙视。

宁飞燕当时那叫一个愤nù

,直恨不得扑上去和常浩同归于尽了才好,免得自己老是要受他欺负,可问题是,一对上常浩的眼睛,她就莫名地有点心虚,有点委屈。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宁郡主心乱如麻,她搞不明白自己心虚些什么,而且那委屈的心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再然后,宁郡主还没收拾好心情呢,又是常浩当机立断作出了突围的决定,还用一番连威胁带恐xià

的言语,把她这个云中郡主逼到不得不冲锋在前。

感觉自己就像是面团一样任常浩捏扁搓圆,又发xiàn

自己连当机立断也做不到,宁飞燕的自信再一次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接下来三人一路冲杀,宁郡主总算是找回了一点自信,因为她发xiàn

,原来那臭家伙也不是样样都强,至少在轻功方面,那绝对是她这个云中郡主完胜啊!

看着常浩跟着自己屁股后面吃灰,跑得死去活来就是追不上自己,还要自己放慢速度来迁就他,宁郡主心里虽然着急,却也禁不住地快意十足。

更让她感觉身心前所未有舒爽的是,她的嘲讽竟然让对方哑口无言了!

这简直比三伏天吃了个冰镇的大西瓜还要舒爽!

但宁飞燕还不满足。

如果能抢在常浩之前想出一个主意来,漂亮地甩掉后边的尾巴,那就更加的爽了!

可现实再次残酷地打击了宁郡主,她一路走一路想,主意倒是想出了不少,可就是没一个能派上用场的。

反而是常浩,又是常浩,一出了后门,直接就来了个横枪锁门,简单,粗暴,却很实用,成功地把响马贼们给挡在了围墙的那一边,为三人逃命创造了无比宝贵的机会。

在那一刻,宁郡主简直能听到自己的自信心一点一点裂成了无数碎片的声音。

这也太打击人了!

这臭家伙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

这臭家伙不会天生就是为了打击自己才存zài

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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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这臭家伙太高明了,还是我自己太笨了?

问题究竟出在哪儿?还是说我宁飞燕真的比不上那臭家伙聪明?

可这臭家伙不管是横着看还是竖着看,都不像是个精明的,全身上下半点书卷气也无,反而暴力特征异常明显,加上他那粗俗的言语,无礼的行为,越看越像是个不通礼仪,不归王化的蛮子?

偷偷打量着常浩,宁飞燕心里一千个一万个的想不明白。

她真心不想承认,但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比起常浩来,实在是差得太多。

可承认不等同于服气,宁郡主现在就十分的不服气。

好吧,只要你能再想一个办法,让我们不用再操心响马贼接下来的追杀,解除眼下的危机,我宁飞燕就承认,你常浩比我强多了!我宁飞燕就真的不追究你之前的种种失礼之处了!

又偷看了常浩一眼,宁飞燕内心几经挣扎之后,作出了一个在她看来无比重大的决定,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了这样的想法,其实就已经是一种变相的服气了。

“你这女人从刚才一直鬼鬼祟祟地偷看我,究竟想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喝问声虽然因为刻意地压抑而声音不大,但想心事想得出神的宁飞燕还是给吓了一大跳,脚下一软差点没有摔上一个跟头。

“我哪有偷看你!”她气急败坏地申辩,只是言语间明显有点中气不足。

“明明就有!”常浩无奈地看着对方,心想这女人实在是够笨的了,连撒谎也撒得如此没有底气。

“没有!”发xiàn

对方眼神中的鄙夷之意,宁飞燕再度抓狂,连带着声音也大了起来。

“好吧,你没有,是我偷看你行了吧!小声一点吧我的郡主殿下,如果你不想再被响马贼给发xiàn

的话!还有,郡主你逃命的时候能不能专心一点?”

常浩举手投降,他只是见宁飞燕一直看着自己出神,怕她因为分神而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才出声提醒,如今目的达到,他可不想再吵下去。

谁知dào

这村子里现在究竟有多少响马贼?又都分布在什么地方?

万一被人听见那可就惨了。

正在这时,在前边一直带着常浩和宁飞燕在小巷子里乱窜的巧儿急急地停下了脚步。

“前边有贼人!”

第31章 很刺激的事

随着巧儿的叫声,常浩和宁飞燕也是急急地停了下来,两人往前仔细一看,果然发xiàn

在小巷子尽头出口处,原本黝黑一片的街道,正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

不仅如此,在同一个方向上,还有噪杂的人声和密集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近。

“退!”

常浩当机立断,招呼巧儿和宁飞燕返身便走。

只是三人才走了没几步,巷子的另一头却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那一头的大路上竟然是有响马贼的骑兵过来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隔夜雨,这就是了。

尼玛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常浩在心中暗暗咒骂着老天爷不厚道,眼睛四下里乱转,急急地观察着环境,寻思着破解的方法。

巧儿站在一边,一支利箭已经搭上了弓弦,却静静地没有说话,小女孩儿现在对常浩是绝对的信任,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把动脑筋的事情丢给了大壮哥。

我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好。

小女孩儿如是想着,然后一脸严肃地不时回头打量着巷子的两头,唯恐有响马贼突然冲进巷子里来。

宁飞燕却没有巧儿这般的淡定功夫,紧张万分的她下意识地又看向了常浩:“怎么办?”

“凉拌!”常浩随口答到,眼神停留在巷子一侧的围墙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已经把宁郡主给气得够呛。

不过就算注意到了他只怕也不会在意,眼下他那有闲功夫和宁飞燕置气?

“这里边是什么地方?围墙看着挺不错啊!”

常浩指着那面围墙向巧儿问道,那围墙不但极高,而且看着比那号称大户的二牛家的围墙还要气派上几分,做工和用料都很是讲究,在这样的一个村子里,想让人不注意到都真心很难。

巧儿是本村的土著,自然熟悉这里的一切,听到常浩发问,她连看都没有看那围墙一眼,便应道:“是村子里的祠堂!”

“祠堂?”常浩大为惊讶,虽然他的历史学得不怎么样,却也知dào

这祠堂是做什么用的,因为小时候,在他的老家,也有祠堂的存zài



祠堂可不是寻常人家会有的建筑物,那必须得是上了一定规模的大家族才会修建,用来祭祀家族祖先或先贤的场所。

此外,祠堂也是一族之族长行使族权的地方,凡族人违反族规,则在这里被教育和受到处理,直至驱逐出宗祠,所以它也可以说是封建道德的法庭;祠堂也可以作为家族的社交场所;有的宗祠附设学校,族人子弟就在这里上学。

正因为这样,祠堂建筑一般都比民宅规模大、质量好,越有权势和财势的家族,他们的祠堂往往越讲究,高大的厅堂、精致的雕饰、上等的用材,成为这个家族光宗耀祖的一种象征了。祠堂多数都有堂号,堂号由族人或外姓书法高手所书,制成金字匾高挂于正厅,旁边另挂有姓氏渊源、族人荣耀、妇女贞洁等匾额,讲究的还配有联对。如果是皇帝御封,可制“直笃牌匾”。祠堂内的匾额之规格和数量都是族人显耀的资本。有的祠堂前置有旗杆石,表明族人得过功名。

一般来说,祠堂一姓一祠,旧时族规甚严,别说是外姓,就是族内妇女或未成年儿童,平时也不许擅自入内,否则要受重罚。

同时,家族中各房子孙平时办理婚、丧、寿、喜等事时,也会利用这些宽广的祠堂以作为活动之用,而且族亲们为了商议族内的重yào

事务,也往往会利用祠堂作为会聚场所。

所以祠堂的重yào

性,不言而喻。

回想起这一切,常浩才意识到,这高家村里的住户只怕都是同出一脉的高氏一族的族人了,难怪村子会取名叫高家村,根本原因原来在此。

而且见微知著,看这祠堂围墙的模样,便可以想像出这祠堂的规模只怕不俗,这高氏一族的背景只怕也不是那么简单,不过现在应该是没落了,因为这村子看着富裕人家并不是很多。

然后常浩又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前边来的那群响马贼,很可能就是从这祠堂里出来的,这么好的建筑,响马贼们如果想要找地方休息,绝对没有理由放着这里不物尽其用。

思及此处,常浩不由地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巧儿,里边你熟不熟?”

“熟啊!”巧儿下意识地随口应道,然后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又改口道:“不熟!”

常浩大急,这小女孩儿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到底熟不熟?”

见常浩有发怒的迹像,巧儿只好苦着脸道:“熟!”

能不熟吗?虽然这祠堂平日里不许小孩进出玩耍,但巧儿是谁啊?

村子里最能翻墙上屋的小孩,她巧儿如果认第二,绝对没有其他人敢认第一,以前她可没少偷偷翻进里面去玩耍,和大人们在里边捉迷藏,就连里边那些拜祭用的供品,也不知被她偷吃了多少回,为了这事,她的小屁股没少挨她爹的棍子。

只是这些糗事,她实在不想在常浩面前提起,太丢脸了。

不过常浩可没心思捉摸巧儿以前是不是对祖先们不恭敬,见巧儿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他当即两眼放光:“那就好,巧儿你和飞燕翻墙进去,我帮你们!”

“好!”

巧儿也不是个迂腐的,她从小就不爱遵守那些冰冷死板的族规,何况现在是危急关头,当下也不管带着外人私闯祠堂是什么样的罪过了,答yīng

得干脆利落。

宁飞燕在一边听着两人对话,只觉得自己又是好一阵失神,心道这臭家伙果然是个蛮子,为了逃命无所不用其及,连别人家的祠堂也敢乱闯,这样子的行为和那些响马贼们又有什么区别?

让宁郡主更加悲哀的是,她发xiàn

自己竟然并不反对这个主意,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偶尔地违背传统约束打破礼教限制,总是能让人感到快意十足刺激非常。

对于宁飞燕这种自小生活在规矩大过天的王府和皇宫的叛逆期少女来说,更是如此。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宁飞燕愤愤不平,又期待满满:“那还等什么,咱们开始吧!”

第32章 我是响马贼

其实不用宁飞燕催促,常浩和巧儿的动作也不慢。

宁飞燕说话时,常浩已经背靠着某段围墙站好,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了身前。

虽然长大后成了一个宅男,但小时候的常浩可一点也不宅,那绝对也是能上房揭瓦,下河摸鱼,让大人头痛万分的村中小霸王之一,对这种小伙伴们相互间的配合行动,经验自然丰富无比。

巧儿也是个老手了,一见常浩这架势,就知dào

自己这是遇上了行家,不由咧嘴一笑。

而宁飞燕除了爱习武这一点让父母长辈头痛,其余时间都是个典型的好孩子乖孩子,自然看不懂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只是隐隐觉得眼前这两个家伙好像很有默契的样子,心里顿时没来由地一阵不爽。

她正疑惑间,巧儿已经背好弓箭,后退几步,然后发力向着常浩冲了过去,眼看着两人就要撞上,宁飞燕不由瞪大了双眼,却见巧儿忽地纵身一跃,右脚早已稳稳地踩在了常浩十指交握放在身前的手上。

常浩这时候也恰到好处地发力,双臂一振,双手一抬,便助了巧儿双臂之力——这时候不管是高巧儿,还是宁飞燕,又或是常浩自己,全都给吓了一大跳。

因为被常浩这一送,加上巧儿自身的弹跳之力,巧儿的身子竟然高高地飞起,直接就跃过了墙头,往围墙的那一面落了下去。

尼玛,忘了自己现在力qì

大了!

常浩如是想着,大为担心,也不知dào

围墙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巧儿应该不会有事吧?

这臭家伙好大的力qì



这是宁飞燕在惊叹,虽然早已经见识过眼前这人在力量上的变态之处,不过再次见到却还是让人那么震撼。

大壮这个笨蛋!竟然用这么大的力qì

!想要摔死我吗?

这是巧儿在心中暗暗埋怨,所幸这段围墙所在的位置是她挑选的,后边是一小块空地,所以巧儿虽然吓了一跳,但也没有太过慌张,反而借此体会了一把高来高去的快感,坚定了今后要苦练轻功的决心。

落地后巧儿不敢含糊,就势在地面上滚了几滚,虽然被那木弓和箭袋在背上咯得生痛,却也成功地化去了下坠的力道,没有因此而摔伤。

受身成功,小女孩儿机敏地跳起身子,闪进了围墙下的一截阴影当中,又警觉地观察了一下,发xiàn

没有什么动静,四周应该没人,连忙按照和常浩约好的暗号,撅起小嘴学起了蛐蛐叫。

围墙外的常浩听到暗号传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眼睛便看向了宁飞燕,示意对方快些行动。

宁飞燕这时候也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了,连忙学着巧儿的样子,后退了两步,正欲前冲,忽又想到了什么,连忙低声提醒常浩道:“我会轻功,你不用发力,也不要动,这样接着我给我个借力的地方就可以了!”

常浩也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站稳了,千万不能动!”宁郡主的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常浩这才发xiàn

有点不对,可却已经晚了。

只见宁飞燕已经紧走两步,便向着常浩的方向纵身高高跃起,那脚却没有去踩常浩稳稳托在身前的双手,反而是用右脚尖在常浩的头顶上轻轻一点,便轻轻松松地跃上了墙头。

“这个臭女人!敢踩小爷的头!”

常浩气坏了,可等他抬头去看时,宁飞燕身形一闪,早已从墙头上消失不见。

要不是顾忌着敌人就在附近,常浩真想破口大骂一番,这女人绝对是故yì

的,难怪她一再交待自己不能动,原来是打了这么个主意。

幼稚!实在是太幼稚了!

恶狠狠地在那墙上呸了一口,常浩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

这时候宁飞燕在围墙那一边却是乐坏了,踩了那臭家伙的头,着实是让郡主殿下出了一大口恶气,想像着常浩此时可能的表情,她差点没笑出声来。

只是这时候巧儿已经拉着她的手,沿着围墙向另外一边跑去,宁飞燕不由大奇:“我们不等那家伙么?”

巧儿心想这女人果然有点笨:“大壮不会轻功,那么高的墙他怎么可能翻得进来?”

宁飞燕闻言大惊:“那他怎么办?”

翻墙时她顺道着瞄了一眼,那些响马贼已经快到了,常浩这时候还留在巷子里,被发xiàn

的可能实在是太大了,响马贼们没有理由不派人进巷子里搜上一搜的。

巧儿却没怎么担心,由于常浩今天的杰出表现,小女孩儿已经盲目地认为,自己不小心捡来的大壮是个无所不能的家伙了。

“他说他一个人就肯定有办法脱身!让我们找个地方安心藏好!”

“怎么可能?”宁飞燕不信,挣扎着想要回身去查看,却被巧儿死死地拉住了。

“你别添乱了行不行?”小女孩儿看着一脸怒意的宁郡主,却一点尊敬的意思也欠奉,连郡主两个字都懒得再叫了,她硬梆梆地说道:“你今天给我们添的乱子已经够多了!”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是说,你是想把我和大壮都给害死才满yì

?”

宁飞燕愣住了。

我明明是一片好心,想要去帮忙,怎么在这小女孩儿的口中,就变成了添乱?

我就这么没用?不但是那臭家伙,连这小女孩儿也都看不起我?

宁郡主心里哪叫一个怒啊,幸好此时面对的不是常浩,而是巧儿,她总算还能保持着清醒,没有瞬间狂化掉,只是心里边愤愤不平自然是免不了的。

“他一个人真的有办法脱身?他什么时候这么说的?”

“他当然有办法!”巧儿冷哼一声,“反正比你有办法多了!至于什么时候和我说的,你管这么多干嘛?”

说着话她对宁飞燕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了,得罪了巧儿小姑娘,还得罪了巧儿小姑娘的大壮哥,就算对方是郡主,胆大包天到甚至想帮着响马贼劫杀官兵的巧儿小姑娘也是敢给脸色看的。

小女孩儿态度恶劣,宁飞燕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不过受了巧儿那十足十的信心影响,她倒也不坚持着要回去帮常浩了,只是想想常浩想到了办法竟然只跟巧儿说,却不和自己说,心里没来由地又是好一阵火大。

不过这家伙究竟有什么办法?

宁郡主一路上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出个答案来,简直快好奇死了,同时也快担心死了。

那家伙不会真出什么意wài

吧?他不会只是为了救巧儿和自己,所以才这么对巧儿说的吧?

而他之所以不对自己说,会不会是因为怕自己看穿了他的用意会反对?

担心着这个,担心着那个,然后宁郡主终于是回过了神来。

要死了!我担心那个臭家伙干什么?我怎么会这么担心他的?

跑在前边的巧儿没有发xiàn

,自己身后的郡主殿下,不知何时起一张小脸已经变得如同那用赤背疣猪毛皮硝制后的皮革般通红如火。

另外一边,常浩虽然因为头上被宁飞燕踩了一脚而大为恼火,但见两人离开,他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真要带着巧儿和宁飞燕,他还真没什么办法能逃出生天,不过只有他一人,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伸手在怀里一阵摸索,常浩掏出了一条红色的面巾,飞快地绑在了自己的脸上。

当初他敢一个人冲到屋外力抗强敌,好争取时间让巧儿和宁飞燕把高志山魏公公转移回地窖里,并不是完全的冲动,而是留了后手的,呈英雄固然爽快无比,但如果呈英雄到把小命都给丢了,常浩还是觉得相当不划算,所以他便给自己留了个后手。

那后手就是这条他出门前从一具响马贼尸体上顺手牵羊来的红色面巾。

响马贼们最显著的一个标志,就是红巾蒙面。

而且常浩已经注意到,或许是为了隐瞒身份,或许是真的比较穷,响马贼们身上大多都是一身五花八门毫不起眼的粗布衣服。

而他自己现在穿的,也是这样的一身粗布衣服。

除了身材有点高大之外,常浩不觉得自己蒙上红巾之后,和其他的响马贼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决定赌一把,乔装混进敌人内部。

他觉得自己的把握还是比较大的,真zhèng

和他照过面的响马贼其实没多少个,而且大部份都已经死了。

蒙好了脸,常浩想了想,又把自己束在脑后的头发给解开了,手再胡乱一拨,顿时就变成了和高志山一样的野人式发型。

说起来发型也是这个大汉朝和常浩知dào

的历史两者之间一个非常大的不同之处,似乎这大汉朝的人们对于头发打理方面并没有太多的讲究,比如高志山,一天到晚披散着头发,活像个野人,高巧儿却绑着日式动漫中常见的双马尾,而响马贼中常浩见过的除了同样披散着头发和图方便束在脑后的单马尾外,甚至还见过留着现代风格的短发的,千奇百怪,不一而足,根本不讲究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要说常浩来到这个世界有什么事很不适应,这一头长不长短不短的乱发绝对是其中之一,此前他懒得打理,便随手束在了脑后,不过眼下他觉得自己还是变一下发型比较好,发型这东西很神奇,不同的发型能让人展现出不同的气质,常浩上大学时参加过戏剧社,还经常上台演出,对这些自然是知之甚多。

弄好头发,他又伸手忍着痛在身上的两处伤口上摸了摸,弄了好些血拍在了脸上,这才快步向着那越来越是明亮的巷子口跑了过去。

“什么人?”

察觉到巷子里的动静,正打着火把急急赶路的响马贼们一阵紧张,有人在大声喝问。

“是我!是我啊!我是刘二,六当家身边的刘二!”

常浩带着哭腔,用一只手捂着大半边额头,然后一边叫着一边脚步跟跄地跑出了巷子口。

第33章 我是大影帝

响马贼中体壮者不少,但个头高的却比较少,不过那替六当家看门的刘二,却是这比较少的其中一员,他的个头虽然比不上常浩,但也差不太多了。

也正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加上可以用红巾蒙面挡住自己的大半容貌,常浩这才起了冒充响马贼的心思。

“我是刘二啊!”

披散着头发,脸上满是鲜血,还假装头部受伤用手捂住了大半个额头和一只眼睛,常浩且行且蹒跚,摇摇欲坠。

“刘二?你不是和六当家一起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又有响马贼在喝问,还是那个声音,看来这人是个小头目,“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那边为什么突然放响箭?可是找到了那些家伙?”

一连串的问题从这人口中叽里叭啦地冒了出来。

“六当家被那老太监杀啦!”迎向了响马贼的大队人马,常浩飞快地扫了一眼对方的人员构成,清一色步行的响马贼,足足有三四十人之多,个个右手提刀左手火把,心下不由凛然,连忙大声地干嚎了起来。

“那老太监的伤根本就没看起来那么重,他那些逃走的同伙不知怎么又摸了进来,两下里应外合,六当家一时不察,就被他们的暗算给害了性命!还有林超,虎哥,杨乐,那处院子里几十号兄弟,被他们杀了一大半啊……”

“什么?”

常浩的话才说啊一半,还没来得及提自己是如何奋力杀开一条血路,带伤逃到此处报信的英勇行径,那响马贼小头目已然惊呼出声,打断了常浩的话头。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他几步窜到了常浩身前,急急地喝问道。

常浩故作愤慨:“这种事能骗得了人么?你看我身上的伤像是假的么?”

言罢他便假做体力不支,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把自己背后的伤口露了出来,好让响马贼们借着火光看个清楚,同时也借机把头垂下,免得贼人们靠得近了发xiàn

什么不对,毕竟脸上的东西谁说得清,万一人群有这刘二的熟人可就不妙了,同时他嘴里更是哎哟哎哟地呻吟个不停,他这倒是在真的叫痛,也算是本色演出了。

“那现在情况什么样了?”哪响马贼见常浩身上的伤是真的,又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还一连说出了几个人名,都是六当家身边的老人,便也没有疑心常浩的身份,只是却更加焦虑万分了:“那老太监可是逃了?”

常浩躺在地上,一边哼哼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发xiàn

不对时,那老太监仗着轻功了得,已经上房逃啦,兄弟们没那本事去追,但虎哥带着咱们围住了他的另外三个同伙,可谁想其中的那个大个子凶悍异常,竟是把虎哥一下就给打杀了,还有一个什么郡主也是扎手得很,另外那个小女娃又在边上不时偷袭暗箭,咱们兄弟困他们不住,死伤过半,结果被他们逃出来了,我看见不对,就一路跑出来找人报信,至于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了!不过看他们之前逃走的方向,却是往那山里去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仿佛已经是累得没了力qì

,到最后干脆就不说了,趴在地上直喘气。

那响马贼小头目听着常浩说话,越发地不淡定了:“竟然是被他们给逃了?六当家身边有几十号人,都困不住他们三个?连姚老虎也折了?”

这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却是又一队响马贼的骑兵赶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当先一骑的响马贼仿佛比那先前和常浩说话的小头目地位还要高上一些,人一到便气势汹汹居高临下地喝问,“那边为什么放响箭?”

那响马贼小头目见了来人,竟是不敢怠慢,上前行礼道:“伍头领,六当家那边出事了……”

他把从常浩那里听来的挑要紧的复述了一遍,那伍头领听了不由勃然大怒:“事态如此紧急,你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赶快过去帮忙!”

那小头目心下委屈,暗想要不是你突然冲过来,我不就已经赶过去了?

可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这伍头领可是大当家身边的亲近人,身份虽然比不上几个当家的,但也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了,当下不敢再说什么,连忙带着人急急离开,不过他倒是厚道,还安排了一个响马贼照料常浩。

“把刘二兄弟送回祠堂里去,给他包扎包扎!”

“废物!”那伍头领对此颇不以为然,对常浩更是没有半点好脸色,见他趴在地上,看着就十分狼狈,更是不屑:“这么多人围不住几个对手,看来六当家身边的人除了会拍马屁,其他的也稀松平常!”

说罢便带着他的骑兵径自打马急急而去,在马上还不忘吩咐手下道:“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去通知外围的兄弟们,都把招子给我放亮点,要是让人逃了出去,就算我能放过他们,大当家也不会答yīng

!其他人跟我走!”

常浩听得暗暗吃惊,心想这伍头领的行事看着倒是比那什么六当家的强多了,也不知在响马贼中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那小头目也领着自己的人跟着去了。

听着脚步声和马蹄声各自远去,自己也没有被人看破身份,常浩心头大定。

“刘兄弟,你还起得来么?”这时候那被小头目安排来照料常浩的响马贼见常浩还趴在地上不动弹,本就不情不愿的他心下就有些不耐,走过来没好气地问道,“若是歇够了起得来咱们这便走吧!”

常浩听了不由暗自纳闷,心想这刘二好歹也是给那六当家看门的,身份应该是六当家的亲兵之流,怎么如此地不招人待见?

他却不知dào

,眼前这人,还有先前的那个小头目,伍头领,其实都是响马贼中大当家一系的人,和六当家的人平日里本就尿不到一壶里去,如今见六当家的人坏了大当家临走时交待下来的差事,六当家自己也已经死了,自然是对他这个六当家的人是没有半点好脸色的。

若不是那小头目还顾着几份袍泽之谊,像伍头领那样的,当场把常浩给宰了都有可能,也就是常浩今天洪运当头,遇上了好心人。

常浩不明所以,但也不以为意,反正他和这些响马贼本来就是敌非友,对方态度好不好,并不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

“我试上一试!”他声音微弱地说道,然后便挣扎着作势欲起,却又忽地摔倒。

“却是起不来了,还要这位兄弟帮上一把!”

第34章 我是大忽悠

见常浩竟然起不来,那身材有点发胖的响马贼不由暗叫一声晦气,却又无可奈何。

这响马贼右手提刀左手火把,两手都是不得空闲,可又拿掌浩没办法,只好把刀收回鞘里,然后右手一伸,扶住了常浩,用力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可能够自己走路?”

常浩身子高壮,那响马贼单手把他扶起已是吃力,此时被常浩把整个重心压在他的身上,更是吃不住劲,心中也越发地烦燥起来:“若是能够,便自己走,我要放手了!”

“好好好,我自己走!”成功骗得对方收起了刀子,心头大定的常浩没口子地答yīng

着,用力挣扎着从那响马贼身上挪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住了。

那响马贼见他能自己站住,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不用抬着这傻大个的家伙走这一路,再开口时语气总算是好了许多:“那便好,跟我来吧!”

于是他便打着火把在头前领路,常浩则继xù

摇摇晃晃地跟在他的后边。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两人走了一段,见对方对自己并没有任何疑心,想来是个不认识刘二的,常浩便放心大胆地开始套话。

“你管我叫什么!”那响马贼对他却是爱理不理。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兄弟!”常浩哪肯放qì

这得来不易的机会,继xù

纠缠对方:“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刘二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这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今天兄弟帮了我刘二一把,日后刘二定然是要好好报答的,怎么能连恩人的名字都不晓得?”

“哦?你要报答我?”那响马贼听了常浩的话,大为意wài

,回头上下打量了常浩几眼,“看不出来啊,刘兄弟你原来还是个懂理的!和我往日里听说的可不一样啊!”

常浩闻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心想这刘二平日里莫非名声极差?连忙道:“我刘二平日里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人,但做人的道理却还是懂的!”

那响马贼嗤笑道:“我们营里认识刘兄弟的,都说六当家身边的刘二兄弟为人最是不要脸,说过的话一向和放过的屁也没什么区别,每每赌输了钱,便喜欢和别人开口借钱,而且总是说过两日便还,但据说直到现在,也从没有谁能从刘兄弟手里讨回了钱去!”

常浩狂汗,心道这刘二原来还是这么个极品。

不过那响马贼虽则是在嘲笑,但也不知是不是存了什么念想,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不过却语带调笑:“我大名叫陶宝,刘兄弟可要记住了,莫要报恩时找错了人!”

淘宝?我还叫京东呢!

听到对方的名字如此有喜感,装模作样的常浩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原来是陶宝兄弟,你莫要笑我,我刘二说了会报答兄弟你,就一定会,你等着瞧好了!”

嘴里信誓旦旦地打着包票,那响马贼听了也不以为意,回过头去不再看常浩,不过他行走间却放慢了脚步,不再像之前走的那般快了。

常浩见了暗暗好笑,心想这人心里果然都是有贪念的,只要有贪念,就不愁你不上钩,看我不忽悠死你,便又开口问道:“陶兄弟,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这祠堂里呗!”叫陶宝的响马贼把手上的火把往那路边上的围墙方向晃了晃,道:“咱们这一队人找人找了大半夜,轮换下来就驻扎在这祠堂里休息。”

“这村子看着破烂,可这祠堂可真心不错!”常浩装模作样地感慨着,“你们可真会挑地方!”

“那还用说!”见常浩识货,那陶宝得yì

洋洋,“你是没见到,那里边还真是有料,都是上等货色的用料和上好的手艺活,而且地方宽敞,别说咱们一队五十几号人住进去了,就算再多百来号人也不在话下啊!”

常浩听了又是好笑,心想别人家的祠堂修得好关你屁事,你得yì

个什么劲?忽又想到对方提及的人数,心下不由暗喜。

“这么说来,眼下还有十几号兄弟在祠堂里边了?”他故作随意地问道,东拉西扯了这么久,他为的就是打听祠堂里的虚实,这不但关系到巧儿和宁飞燕的安危,也关系到他下一步的动作。

想想刚才碰到的人数,两下一加减,常浩便大概算出了此时祠堂里可能的响马贼人数。

那陶宝点了点头,道:“是还有十几号人!”

然后他又摇了摇头,叹息不已:“不过大都是和刘兄弟你一样的伤号,这一次咱们也算是栽了个大跟头,死伤无数啊!刘兄弟你和六当家一起往右翼去了,是不知dào

当时二当家带着咱们攻打中路,打的有多惨烈,那些禁军倒还没什么,被咱们的马队一冲就开始乱了,可那些太监,还有那些晋王府的家伙,特别是那穿黄衣服的老太监,当真是扎手得很,又是弓又是弩的,手里功夫又硬,咱们这一次的死伤,有大半是折在了他们手里!”

常浩听到那祠堂里多是伤号,大喜过望,心想那祠堂既然面积不小,里面十几个响马贼又大都是伤号,想来不会到处走动查看,这么一来巧儿和宁飞燕的安全只要不出意wài

,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了。

这时候那陶宝似乎说话说上了瘾,也没在意这一次常浩迟迟没有接话,竟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要说这一次也真是邪门得紧,这高家村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么几个狠角色?害得咱们折了这么多人手!我听说神箭营的两队人是被一个大胡子和一个小女孩给联手灭的,那可是百来号人啊,那大胡子听说身手了得,一手开屏箭使得出神入化也还罢了,那一个小女孩儿你说她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小小年纪就敢出手杀人?”

“还有那个阴了二当家的大个子,我当时被堵住了,也没亲眼见着那是个什么场面,可听看见的人说,那人一棍就把二当家的黑珍珠给砸停了,啧啧,那得是多大的力qì

?而且还不止这样呢,据说那大个子随后又把二当家连人带马给撞飞了,连墙都撞倒了,二当家就这么没了!刘兄弟,你是没看到当时大当家的那个脸色,我差点没给吓死!伍头领他们几个被大当家用鞭子一顿好抽啊,我远远看着都觉得痛!”

“现在更惨了,大当家让咱们留下来找人,可咱们几百号人在这村子里,把打扫战场的事儿都耽误了,闹腾了大半夜,几乎把地儿都给翻了一遍,可愣是没找着他们!原先还以为他们已经逃上山去了,你们六当家还派了点人进山搜找去了,结果人根本就没进山,反而还在村子里,不但救走了那老太监,连刘兄弟你们的六当家也被他们给收拾了,也不知对方这几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手段如此了得!刘兄弟,你想想大当家这次会有什么反应,反正我是想想都觉得害pà

!”

“现在看着天色也快亮了,咱们做起事来也更不方便,也不知dào

这一次会不会留下什么后患,要说厮杀咱们不怕,可这找人真心不是咱们干的活,而且几百号人,又要打扫战场,又要追杀溃逃的敌人,又要封锁外围,又要照料马匹,能分出多少人来找人?再说大家忙了一天,本来就又累又饿,还能有多少精神?之前找不着人,我看现在也是悬!而且最迟明天下午,咱们就能闪人了,咦,刘兄弟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呀……”

那陶宝唧唧歪歪地说了一大通,始终不见常浩答话,心下奇怪,正想回头去看,忽听得身后风声大起,不由吃了一惊,右手便下意识地要往腰间的佩刀上摸去,但却已经迟了。

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的箍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又有一只同样强壮有力的手抱住了他的额头。

然后这双手反向各自一发力,陶宝的脖子便被干脆利落地扭断了,这可怜的响马贼至死也没能弄明白自己是死在了谁的手里,真真是死了个稀里糊涂,莫名其妙。

出手偷袭的人自然就是常浩。

打听到了祠堂内的虚实之后,常浩便一直寻找下手的机会,准bèi

干掉这位陶宝兄,他可不想和对方就这么进祠堂里去,虽然前边的谎话没有被人看出破绽来,但假的就是假的,真不起来,万一那些响马贼后面发xiàn

不对,自己呆在祠堂里绝对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得另想办法藏身。

奈何一路走来,他却是没找到能藏尸的地方,只好一直按捺着不动手,反倒是又从多嘴多舌的陶宝兄那里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发xiàn

这陶宝貌似知dào

不少事情,常浩连抓对方活口的心思都有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此时还是安全第一,小心为上,便绝了这心思。

正好这时候他发xiàn

前边道路的另一侧有一条黑乎乎的巷子,他便立即动了手,模仿着电视电影里特种部队的手法,他瞄着对方的脖子下了手,并一举得手。

只是常浩并不知dào

,自己的动作只是形似而已,根本没有掌握到这一绝杀招式的技术要点,完全就是凭着力大硬生生地把人脖子给扭断了而已,可说是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

不过不管是白猫黑猫,能逮着耗子就是好猫,同理,能杀人的招式就是好招式,常浩得了手,也不耽搁时间,一手抓起掉在地上的火把,一手捞起地上那陶宝死不瞑目的尸体,急急地闪进了那边上的巷子里。

过了一会,常浩一手提刀,一手火把,从巷子的另一头钻了出来,四下里张望了一会,他心里又有了计较,于是撒开脚丫子沿着这条道急急地跑了过去。

第35章 风高放火天

常浩的目标是不远处的一个打谷场。

在打谷场的边上,几个堆得高高的草垛,在月色下是黑乎乎地是如此显眼。

从那位陶宝兄那里,常浩得知了三个对此时的自己来说非常有用的消息。

一是此时响马贼们人手不足。

高家村内外的响马贼人数如今在战斗之后,只剩下了数百人,而且他们要做的事情有很多,除了找到逃走的自己这些人之外,他们还有一个重yào

的任务是打扫战场,这应该是为了消除他们留下的可能暴露他们身份的各种痕迹,所以响马贼们此时的人手其实并不够,至少,他们能用来搜索的人手,远没有常浩当初认为的那么多。

二是响马贼们此时都已经非常累了。

响马贼们的这一次行动,可说是大胆至极,不过却也因为如此,所以他们要扫尾的事情极多,白日里埋伏,出战,大杀了一场,本就已经极为累人,到了晚上还不得休息,本来要做的事情就多,现在还摊上要搜寻逃走的常浩等人这么一个任务,响马贼不累坏了才怪。

所以不要说普通的响马贼了,就连那六当家自己都累得找地方休息睡觉,其他响马贼虽然任务还没完成,也不得不开始轮换着休息。

三是响马贼们明天下午就要撤离这高家村了。

高家村离中阳县县城是差不多一天的路程,也就是说,到了明天下午,中阳县那边等不到钦差,肯定就会派人沿着官道一路查探下来。

这对响马贼们来说还是最保守的情况,最坏的情况是,钦差队伍里有人成功逃脱了响马贼们的追杀,把钦差遇袭的消息送到了中阳县。

这么一来的话,到了明天下午,中阳县那边很可能就不是派人前来查探,而是会有大队人马驰援高家村了。

响马贼们显然做了最坏的打算,而且他们异常地谨慎,哪怕在理论上,他们应该还有一天的缓冲时间,但他们还是决定明天下午就撤离。

这种谨慎或许也是响马贼们能一直逍遥法外的重yào

原因。

经过分析得出了这三个结论后,常浩觉得自己可以再做些什么,好让这些响马贼早点从高家村离开。

疲惫不堪,人手不足,意味着高家村现在其实并没有他原先想像中的那么危险,而且他现在身上还多了一层保护色,方便行动。

何况他认为响马贼们即然如此的谨慎,在事态超出他们的控zhì

,发生一些他们意料不到的意wài

情况的时候,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似乎也是可以料定的。

常浩体内原本深藏着的英雄情结再一次地复苏了,这让他又忘记了害pà

,丢掉了懦弱,他现在满脑子里想的,只是怎么样才能给这些响马贼们一点颜色看看。

“敢吓唬小爷我,还让小爷我受了伤,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给我等着瞧!不坏了你们的事,小爷我就不姓常了!”

感受着伤口上传来的疼痛,他咬牙切齿地冲到了其中一个草垛的边上,阴笑着用火把点燃了草垛,这些天高家村附近都没有下过雨,这些草垛每日里日晒风吹,都是极为干燥,几乎是一点就着。

火势迅速地蔓延开来,很快就吞没了大半个草垛,整个烧起来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常浩看着火势如此喜人,一张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兴奋得通红了。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触景生情,常浩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两句话来。

都说杀人放火杀人放火,小爷今天已经杀了人,现在又放了火,不过杀人放火的对象是响马贼,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这样想着,常浩越发地热血沸腾起来,当下动作不停,把另外几个草垛也一一点燃,这才从打谷场悄然离开。

常浩不知dào

离高家村最近的村落在哪里,离着高家村有多远,对高志山口中的一天行程究竟是有多远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了,所以他并不知dào

这火烧起来,高家村以外的地方究竟能不能看见或是注意到。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最关键的是,只要这火烧了起来,响马贼的心就会乱,常浩觉着这些小心谨慎到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之于众的家伙,对这种突发事件一定会万分紧张。

远远地,他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和噪杂的人声,在村内各处不时响起,看来响马贼们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搜索行动,不过常浩并不太担心,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人总是会有惯性思维,所以响马贼们十有八九不会想到巧儿和宁飞燕竟然就藏在那有他们同伴守着的高家村祠堂里。

至于他自己,他更加不担心,哪怕响马贼中有人意识到了他的存zài

,但除非响马贼们全集中在一起排查,不然呆会乱起来,他只会有更多的混水摸鱼的机会,不会那么容易暴露,而且响马贼们集中在一起,只会更加方便他逃走,他可不会傻傻地往敌人堆里凑。

跑出了一段之后,他身后的火势越发地大了,几个堆得高高的草垛完全地燃烧了起来,在黑夜中犹如一个个巨大的火炬,将打谷场周边照得有如白昼般明亮,已经有响马贼注意到了这异常的情况,常浩能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大喊走水。

这时候他已经跑到了一条大路上,这大路应该是高家村中的主干道之一,才冲上大路,常浩便看见从路的另外一头,有十几个响马贼正急急地跑来。

见了敌人,他也不慌张,反而高举着火把迎着对方跑了过去。

“不好了!走水了!快来人呐!”他大喊大叫着,待接近了众人,他又破口大骂道:“你们几个混帐货!怎么还在这里磨蹭?伍头领在那边找不着人救火正急得跳脚呢!动作都麻利点!”

跑来的那十几个响马贼见常浩急急忙忙地迎面而来,衣着打扮又都是自己人模样,也没想太多,原本还想向他询问情况来着,不想常浩却抢先开口叫骂起来,不由个个都是恼火,正想开口骂回去,却又听得对方说伍头领竟然已经先一步到达火场了,顿时又全都没了脾气,当下也不答话,只是个个脚下又快了许多。

双方很快擦肩而过,常浩心下大乐,暗想这伍头领在响马贼中果然是个大人物,借他的名号来狐假虎威果然好使。

再回头看看对方十几人渐行渐远,常浩嘿嘿一笑,跑出数十步远,见左右无人,又闪身进了一处小巷。

过了一会,背靠着这条小巷的一间破旧茅屋,也开始燃烧了起来。

第36章 得意必忘形

“外边怎么好像很乱的样子?”

“肯定是大壮弄的!”

“你怎么知dào

是他搞的鬼?他和你说过什么吗?”

“我为什么要告sù

你?”

“你……”

高家村的高氏宗祠内,一间平日里用来堆放杂物的小屋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几不可闻的对话声轻轻响起。

不过这对话有向争吵演变的趋势,所幸是其中一人让了步,于是两个声音最终还是没有吵起来,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两个声音的主人,自然分别是巧儿和宁飞燕了,两人翻进了祠堂后,巧儿便带着宁飞燕熟门熟路地摸到了这小屋边上,从一个坏了的窗户爬了进来藏身,一路上连个响马贼的影子也没见着,两人还不知dào

此时仍留在这祠堂里的响马贼都是伤号。

所以躲在屋子里,两人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直到方才听得外面好像噪杂得很,又一直没见到有人过来这边查看,这才壮起胆子开始说话。

过了一会,外边的声音越发地大了。

“走水啦!”

隐隐地,两人听到有人在大喊。

“走水?”巧儿惊喜万分,“难道大壮在外边放火了?他可真敢干啊!”

言语间小女孩儿竟满是羡慕之意:“要是我也在外边就好了!”

宁飞燕没有说话,因为今天本就已经饱受打击的云中郡主,在听到了走水的喊声之后,自信心就又被重重地打击了一回。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宁郡主此时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连一个人在外边要怎么脱身的办法都想不出来,那臭家伙在外边竟然还能放起火来了?

同样都是人,差别要不要这么大?

宁郡主挠墙不已。

“也许不是他放的火,是真的走水了!”

她这样对巧儿说道,不过这话更多的像是在安慰她自己,赌气的成份居多。

巧儿听她这么说,当然不乐意wài

加不服气:“好好的火怎么会自己烧起来?”

“这个……”宁飞燕说不出话来,要说真是意wài

,她自己都有点不信,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就算不是意wài

,也可能是响马贼放的火!他逃命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时间放火!”

巧儿不屑道:“就算你是郡主,也不能这样胡说八道,响马贼为什么要放火?”

宁飞燕被小女孩儿一再顶撞,也是有点恼了,怒道:“响马贼为什么不能放火?他们找不着咱们,所以想放火把咱们烧出来呗!”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心想应该不会是这样吧?

巧儿也被吓到了:“什么?难道他们要把整个村子都烧了不成?”

两人自己吓自己,都是有点慌了,巧儿急得不行,也顾不上藏身了,爬起来趴到窗户缝边上往外张望,宁飞燕也凑了上来,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捅了一个洞,把眼睛移了过去。

可这小屋位置偏僻,先天地理条件不行,两人望了半天,除了对面的一堵墙和有点发红的天空之外,什么也没看着。

这时候巧儿终于回过神来了:“不对呀,若是响马贼们放的火,他们干嘛要喊走水?”

正想换个角度试试能不能多看到些什么东西的宁飞燕闻言也是醒悟了过来,不由脸上一阵发热。

天啊,我这是怎么了?连个小女孩儿都能想到的事情,我竟然也没想到,难不成我其实真的是个傻子?

接连受到打击的宁郡主此时自信心严重不足,以至于开始产生严重的自我怀疑了。

但嘴硬仍是免不了的:“或许有些贼人不知dào

是自己人放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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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常浩仍旧在村子里四处奔走,有人的时候他就装模作样,没人的时候他就找地方放火,高家村里茅屋不少,常浩一路走一路烧,到后来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究竟点了多少间茅屋。

而且还不止是茅屋,房前屋下,堆放着的各种杂物,但凡其中有柴禾一类的,他也是统统没有放过,能点则点,不能点也要创造机会点,一时之间,高家村四处火起,响马贼们顾此失彼,彼于奔命,结果那火势非但不见小,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没办法,这高家村里的屋子有许多是连在一起的,常浩烧了一间茅屋,火势一蔓延,连边上那些不是茅屋的房子也得跟着遭殃,加上夜风一吹,这火势根本就小不下来。

更何况响马贼们仓促间又哪里来得及找到灭火的器具,等他们寻得装水的器具,去井边打了水,又远远地送过来,那火早就大了去了,那点水又能起什么用?杯水车薪,说得就是眼下这种情形。

常浩烧烧逃逃,也不是没有目标的乱闯,哪怕是迂回曲折了几次,他仍然坚定地向着村子西边靠近,火也放得差不多了,他的下一个目标是逃进山里去。

只要进了山,那可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而且常浩可不认为这火都烧成这样了,那些响马贼还会继xù

派人进山来搜人。

不过想要进山,他还有一道难关要过。

那就是那些受命封锁上山道路的响马贼们。

奔跑间常浩又上了一道大路,这条大路通往村子西边,正连接着进山的小路,在路的尽头,肯定有响马贼在把守,因为离着远远地常浩便已经看见,在路的尽头,道路中央,烧着一堆篝火,照亮了周围一片,边上更有人影在来回走动,甚至还有些人骑着角马。

其实常浩也可以从别的地方上山,路是人走出来的,想要上山,到处有路。

可问题是常浩不知dào

其他地方是不是有响马贼的暗桩藏在暗处,自己贸贸然闯过去,万一被这些暗桩发xiàn

了,直接一冷箭把自己摞倒,那可真没地说理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常浩不想冒这种不在自己控zhì

之内的险,哪怕这样的风险其实很小很小。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从这条路上山,都已经骗过了这么多响马贼,他觉得自己这一次也很有把握。

他就这么沿着路直直地跑了过去。

离着远远地,他就开始一边跑,一边大喊起来。

“伍头领有令,兄弟们速去村中救火!伍头领有令,兄弟们速去村中救火!”

他一路喊着过去,前方果然如他预料般地起了些骚动,不一会,就有一个响马贼纵马迎面而来:“前边是哪个兄弟?伍头领下的又是什么令?”

“伍头领有令,说人已找到,让兄弟们不必守在这里了,速速赶去村中帮忙灭火!”常浩见有人来,连忙停下,喘着粗气向马上那人回答,又道:“累死我了,一口气跑了这么远!”

不料那骑马的响马贼却没那么好糊弄,打马到常浩身前停下,又听常浩把话说完,这人却是没有动弹,只是上下打量着常浩。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他不冷不热地开口向常浩问道,盯着常浩的双眼中,眼神凌厉。

他手上长刀的刀尖,更是隐隐地指向了常浩。

常浩见状不由暗暗吃惊,知dào

对方这是起了疑心,这一路过来自己都蒙混过关了,没曾想这最后一关却没这么容易过。

当下他便沉声道:“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响马贼淡淡地说道,依旧紧紧地盯着常浩,“只是觉得兄弟你很面生,这一次出来的人,我薜飞虽然不能说全认得,但也都是眼熟,可兄弟你我看着却一点印像也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为了以防万一,兄弟你还是快点报上名号,再把面巾取下来让我瞧上一瞧!”

看样子是不能善了了,常浩暗叹一声,又佯怒道:“薜飞你莫要欺人太甚!”

在常浩想来,自己这么一怒,对方少不得又要说上几句话,然后自己便可以抢先动手劈了他丫的。

反正都是讨不了好,不如先下手为强!

但让常浩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话音刚落,那马上的响马贼却已经抢先一刀朝着自己当头劈了过来。

所幸常浩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心里有所戒备,这才没被这一刀给砍个正着,大惊失色之下,他怪叫一声,脚下连退,险险地让过了这一刀。

但是第二刀又到了,那骑马的响马贼武艺竟是极为高明,常浩无奈,只得又退。

“好小子,能接连躲过你爷爷这两刀,也算是能的了!”

那响马贼一边追砍常浩,一边哈哈大笑:“小子,好叫你死个明白,知dào

自己错在了哪里!你爷爷我大名不叫薜飞!你连爷爷我也认不得,怎么可能是咱们自己人!”

常浩这才恍然,看来眼前这人在响马贼中很有些名气,便是蒙着脸响马贼们也不会认错了他,自己想取巧,却反而被他给诓了,真真是阴沟里翻船。

这时候路口的那些响马贼也开始冲上来了,见势不妙,常浩不由暗暗叫苦,对方可是骑着马,自己就算是要跑,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角马,更惨的是,这都已经到了村子外围,自己就算想像之前那样找个小巷子躲开敌人的骑兵也没处找去。

难道又要功亏一篑?

常浩心中大悔,他发xiàn

自己还真是太托大了,忘了狐假虎威这种事情,是建立在对方好糊弄的情况下,可响马贼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个个都好糊弄?

他们横行并州数年之久,是连朝庭官府都大感头痛的悍匪,如今更是连钦差都敢劫杀,做到这样的地步,其中又怎么可能没有精明之辈?

这上山的逃路响马贼们如此重视,又怎么不会派出一两个重yào

人物在此坐镇?

常浩心中大悔,瞬间发xiàn

了许多此前自己从未注意到的细节。

自己的行动并非没有破绽,可这一路过来太过顺利,结果自己得yì

忘形了!

眼见对方纵马而来,手中长刀更是已高高扬起,常浩眼睛红了。

“尼玛,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小爷我和你们拼了!”

第37章 歪打却正着

不得不说,在被逼到了绝境的时候,猛男身体里的宅男灵魂,还是非常具有光棍气质的,之前被人伤了,他就敢和人玩同归于尽,这一次眼看着也已经无路可逃,常浩再一次地光棍了起来。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小爷我和你们拼了!”

嘴里喊着口号,常浩不退反进,迎着那识破了自己伪装的响马贼的马头,直直地冲上前去。

空有一身强横内力,却一点招式也懂的常浩这时候就是凭着感觉乱来了,别人徒步看见对手骑着马冲过来,绝对会选择闪避,哪有人这样对冲的?

但也算是误打误撞,他这一冲,那响马贼骑在马背上,视线和出刀角度都为马头所阻,原本志在必得的第三刀却是怎么也挥不出去了,不过他也不在意,不能用刀,用马把这傻大个撞飞也是一样,反正结果都差不多。

所以他双腿一夹马腹,催动跨下角马加速向前冲去。

这时候常浩也出招了,看看那褐色的角马就要冲到自己身前,他把左手的火把当成短棍,狠狠地砸向了那角马的面门。

动物都怕火。

这是常浩在危急时刻想到的一个常识,虽然这是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但常浩相信,这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也是通用的。

就这一点来说,他冲向对方的马头好像也不能完全说是乱来,他还是带了那么一点点的目的性,只是他忘了考lǜ

万一这招不灵时,那角马直直撞过来,自己躲闪不及该怎么办。

所幸这种万一并没有出现,那角马果然是怕火的。

看到眼前的人把一个火团凑到自己的面前,那角马当时就被惊到了。

这些角马是战马,平时的确是训liàn

有素,就算前面是个火坑,在骑手的催动下它只怕也是敢一跃而过。

但像现在这种情况,一大团火焰就在眼前这么近的距离,带着破空声直往自己头上砸来,那马儿再训liàn

有素也是被惊到了,这和训liàn

和胆量无关,这完全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事实上,哪怕是个人,面对这样的情况,肯定也不会硬冲,多半要闪。

所以这角马急急地停了下来,又因为停的太急,有些收不住势,所以它长嘶一声,前蹄腾空,人立而起。

它停了,常浩却没有停。

火把没能砸中马头,却在马腹上一掠而过,火焰烧焦了角马腹部的一些皮毛,但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

但常浩的杀招当然并不是火把,火把只是他用于迫使对手停下的道具,他的真zhèng

杀招,是他右手紧紧握着的长刀。

此时刀已重重劈下。

常浩不懂用刀,但他知dào

,刀是用来砍的,这是一个基本常识。

所以左手的火把向前探出之时,他右手的长刀也已高高举起,然后瞅准了机会,重重落下。

那角马正前蹄腾空人立而起,诺大的腹部完全暴露在常浩的刀锋之下。

而常浩如今的力qì

,自然是不必再多说的。

这一刀落下,锋利的刀刃自那角马的前胸,在常浩神力的驱动下,一路势如破竹,一直砍到了马后腿根处才堪堪停下,竟是将那角马,给开了膛,破了肚。

温热的马血喷了常浩一头,一脸,一身。

若不是刀身不够长,这一刀几乎就将那角马给剖成了左右两片!

便是常浩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刀之威,竟至于斯,把自己也给吓了一跳,有点发怔,以至于被喷涌而出的马血给喷了个正着。

那被活生生地开膛破肚的角马悲嘶一声,体内的内脏肠子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从伤口处随着马血开始涌了出来,它两条后腿一软,往前便倒,竟是压向了常浩。

常浩原本在发怔,被马血一喷,反倒是清醒了过来,眼见那角马往自己这边压来,忙不迭地后退,总算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地躲了过去,没被殃及池鱼。

但马背上的那个响马贼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那响马贼哪里能想到自己纵马前冲,身下的角马却会不听指挥地突然停下人立而起,若不是他骑术精湛,这一下就能把他给甩下马背。

但他终于还是没被甩下来,双脚稳稳地踩着马蹬,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背,又用双臂环抱着马颈,他竟是在人立而起的马背上稳住了。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这个马术高明的响马贼傻了眼,视线被阻,他根本就看不见接下来常浩又做了些什么,只觉得身下的角马身体一颤,竟然就向前歪倒下去。

他心知不妙,有心甩鞍下马,可事发突然,接连几下兔起鹘落,明明大好的局势竟然一下子就变得险恶无比,他这一次,却是再也不及反应了。

角马重重倒下,那响马贼也跟着摔落地面。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夜色中响起,为马蹬所累,那响马贼的一条腿却是被那死去的角马给压在了身下,剧痛之下他不禁痛呼出声,手上的长刀也不知飞到了哪去。

他坐起身子拼命挣扎,想把那死角马推开,好把自己的腿从马尸下抽出来,可那马尸沉重不说,甫一发力,那腿上又是一阵剧痛,不由得又再次惨叫了起来。

常浩本就深恨这响马贼识破自己的计策,坏了自己的大事,如今见他被死马压住动弹不得,大喜过望,更加不会放过这等可以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当下也不顾身上马血淋漓,嘴里哈哈一笑,踏步上前,又是一刀砍下,顿时将那正痛得直倒吸冷气,头昏脑涨的响马贼给剁翻在地。

这是什么状况?

路的那一头,十来个或是骑马或是步行,正要包操过来拿下的常浩的响马贼们,齐齐地停止了前进。

没办法,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人,不由得他们不震撼。

就在刚刚,他们还看见自家头目威风凛凛地纵马冲撞那冒牌货,结果大家还没高兴完呢,转眼之前情况就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大逆转。

角马停了,角马倒了,自家头目落马了,自家头目……被杀了。

这一切发生的是那么快,快到大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由于天色和距离的缘故,对于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响马贼们都看得不是太真切,那篝火虽亮,却也不能照亮太多的地方。

但自家头目已经被人给干掉了这一点,大家都是明白。

而自家头目的武艺,大家也是知dào

的,自家这一群人里,就数这头目不但为人精明,而且武艺最高。

可就是这个头目,被人在举手投足间给连人带马收拾掉了,干脆利落到不行,更可怕的是,那人还是徒步办成这件事的。

这得要多大的胆子,多深的自信,多强的武艺,才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这冒牌货竟然强悍如斯?

响马贼们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那杀神般的身影又动了。

借着火光,响马贼看见,那越走越近的身影,全身上下马血直流,看着就非常骇人,更惊悚的是这人还一边走,一边向着他们这边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不知dào

为什么,看见那笑容,所有人的脚都是有点发颤。

第38章 谁来背黑锅

夜风越发地大了,火借风势,风助火势,高家村的火势,也越发地不可收拾。

因为这火势,响马贼们乱了阵脚。

这火起得如此蹊跷,而且起火的地方还不止一处,响马贼们若是还不能觉察出不对,那可就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到处都有响马贼在搜找那可恶的放火之人,但天可怜见,这放火的家伙滑得好像条泥鳅似的,往往一处刚刚火起,响马贼们大队人马扑过去,那人却早已踪影全无。

几次三番下来,大家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都是明白,看这情况,想要找到那人,只怕是没指望了。

既然这样,那大家专心灭火吧,可问题是抓不到纵火的人,这火根本就灭不下来,响马贼们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好不容易才扑灭了一处,另外一边却又已经起了三四个火点。

一时之间,高家村里骂声不绝,到处都是响马贼们在破口大骂,用各种污言秽语问候那放火之人的祖宗十八代。

可这骂得虽然痛快,对事情却于事无补,那火越烧越烈,眼看着都快有大半个高家村被烧着了。

“这可如何是好?”

包括那伍头领在内的几个响马贼头目聚在了一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相对无言。

大当家有事早已先走一步,二当家和六当家先后身死,此时高家村中,他们几个就是响马贼中地位最高的了。

他们之中,大部份人是跟着大当家的,也有二当家和六当家那边的人,大家平日里处得并不是很和谐,私底下相互看着不顺眼彼此谁也不服气谁,甚至有时大打出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今天晚上,在这高家村,因为这一场火,几人却是难得的同病相怜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才好?因为二当家的事大当家都还在火头上呢,眼下这又折了六当家……”

话说一半,那说话的人连连摇头,却是不再说了,只是在那里唉声叹气。

“何止是折了六当家,那几人也没找着,还让那老太监也逃了,咱们这次,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不说了,却又有人幽幽地接着说道。

“何况还被他们放了这一把火……”还有人在苦笑。

“说这些丧气话有什么用!”

有人沉声喝骂道,众头目抬眼看去,却见说话之人是那大当家身边最受信重的伍头领,他的话说得虽是在理,可语气却是不善,大家面上都是有些不好kàn

了,有些人更是想起,这姓伍的王八蛋平日里仗着大当家的宠信,很是不可一世,平日里看人都是用鼻子孔,真真是个人憎鬼厌,思及此处,有那脾气爆燥的,忍不住已经对这伍头领怒目相向,就准bèi

要破口大骂了。

这伍头领犯了众怒,却也不以为意,他阴恻恻地看着众头目,冷冷一笑:“你们不用这么看我,这一次事情办砸了,即便是我,回去后日子只怕也不好过,但这些都是后话,而且赏功罚过,事情办不好,就算吃些苦头,又能怪得谁来?我只想提醒你们一句,大当家的为人大家也知dào

,事情办砸了,可以,罚一罚也就是了,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总是赢的那一方,大当家也不是没那容人之量!但事情办砸了,却不想办法补救,只知dào

唉声叹气,嘿嘿!”

他冷冷地笑着,眼神在众头目脸上一一划过:“咱们大当家的,可最是厌烦这等无用之人!所以说,若是不想回去后被砍掉脑袋,大家还是不要再说这些丧气话了,赶紧想想办法,补救补救眼前的局面,才是正理!”

他这一番话说完,那些响马贼头目再次面面相觑,再想想大当家平日里的行事风格,背后那冷汗流得是更加欢畅了,当下大家也顾不得对方说话难听不难听了,其中一个性急的,更已经直接向那伍头领追问道:“莫非伍兄弟你有办法?”

那伍头领也不回答,在那里只是冷笑。

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众头目虽是恼怒于他如此摆谱,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是有求于人,大家再恼火也只能是按捺着性子,没有谁愿意和自己的脑袋过不去。

于是又有人低声下气地接着说道:“伍兄弟这话说的,咱们也不愿意说丧气话,这不是一时想不出办法来着急上火口不择言么!咱们不说了就是,伍兄弟若是有办法,只管说出来便是,只要事情能办成,这次算咱们大家都承你一个人情!”

“就是就是!”其余众人异口同声的应和着,心下都是憋屈无比,不过再想想这姓伍的混蛋虽然讨厌了点,不过却是个有头脑的,大家心里再怎么憋屈也只能是先忍了:“伍兄弟为人仗义,想必不会对自家兄弟见死不救!”

把你们这些笨蛋当自家兄弟,我才是真瞎了眼!

那伍头领在心中暗骂一句,看着眼前众人的嘴脸,脸上是愈发地冷了,不过他也明白,眼下这局面单凭自己一人成不了事,他虽是大当家身边的亲近人,可是高家村里数百号响马贼,可不全是大当家一脉的,何况就连大当家这边的人马,他也未必全都能调得动,要想指挥好这数百号人,让事情不至于无法挽回,他还需yào

依靠眼前的这些家伙大力配合。

只是他本就恃才傲物,性子又天生的阴冷不合群,平日最是看不起这些有肌肉没脑子,只知dào

一昧打打杀杀的厮杀汉,今日里迫于形势,不得不和这些人通力合zuò

,这才无奈开口,可想要让他有好脸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办法我自然是有的!”他板着一张脸,眼神再度冷冷地在众头目脸上一一划过,“要我说出来也简单,可眼下这局面,绝对是不能再出什么意wài

了,所以我觉得,在说出这办法之前,咱们还是先商量商量,接下来的行动,咱们到底该听谁的?六当家折了,咱们总得再推一个大家服气的人出来暂时主持局面才好,免得到时候办法是有了,可却有人不肯尽心尽lì

,又坏了咱们的大事!”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虽然点子比较多,可也不是智多星,不可能次次都想出办法来,替别人擦屁股!”

众头目听他语带嘲讽,各个心下又都是一阵鬼火乱窜,不过形势逼人,大家只能是又忍了一回,有人便开口道:“伍兄弟这话说得,大家都是自家兄弟,谁指挥还不都是一样,这一次办法是伍兄弟你想出来的,咱们大家听你的便是!”

“不错不错!”

“有理有理!”

“咱们自然是听伍兄弟指挥的!”

那人话音刚落,众头目都是随声附和,不过那伍头领却是不领这个人情,淡淡道:“兄弟不才,却是主持不了这局面的,众位还是另择贤能吧?”

竟是拒绝了众人让自己暂时上位的好意。

一众头目原本都以为这姓伍的混蛋是想乘机夺权了,虽然心下不甘,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便想做个顺水人情,哪曾想这姓伍的竟然还不干,众人都是有点发愣。

“伍兄弟你的意思是……”众人吃不准这姓伍的是不是在假装客气,不由再次面面相觑,然后便又有人开口询问。

那伍头领摇了摇头,道:“众位多心了,兄弟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其他的意思!”

他心里也是暗骂,这些家伙一个一个看自己都是不顺眼,自己真要借着这个机会强压他们一头,回去后还指不定要怎么报复自己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务之急,还是顺顺当当地把这个烂摊子给收拾好,没那闲功夫和他们在这勾心斗角,反正自己日后有大当家看重,有的是上位的机会,不争这一时半刻,反正这指挥权也只是暂时的,争来干什么?何况眼下这位子是那么好坐的么?

“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如由赵头领来暂时主持局面如何?赵头领老成持重,为人仗义,又是大当家身边的老人,想必大家都是服气他的!当然了,咱们也不能让赵头领白忙活,这回去后,定然是要为赵头领请功的!”

众头目见伍头领不似作伪,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面上都是有些讪讪,那被伍头领提名的赵头领,却是一阵连连摆手:“不妥不妥,兄弟我才疏学浅,当不得如此重任!”

赵头领心下大为郁闷,他虽是大当家身边的老人,资历老,地位高,可真心没那么德高望重,能指挥得动众人,而且他也不是笨蛋,那姓伍的把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他哪里还想不到这临时主持局面之人,看着风光,其实就是个背黑锅的替罪羊,到时候事情若是成了,那姓伍的出了主意功劳自然也不小,若是事情又出了什么意wài

,大家一推二五六,他这领头指挥的自然难辞其咎。

再想想平日里和那姓伍间的龉龊事,他哪里还能不明白对方这是想借机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一烤。

不过他能想明白,其他人自然也能想明白,大家虽然脑筋转得慢了一些,可那伍头领说的那么明白,谁能听不出他的意思来?

第39章 全都烧精光

有人背黑锅,求之不得啊,一众头目想了一想,都觉得这姓赵的平日里为人不怎么仗义,比那姓伍的也好不到哪去,由他来背黑锅正合适,总好过自己背不是?

于是都对伍头领的这个提议异口同声地赞同起来。

“伍兄弟说的是,赵兄弟最有资格来为大家领这个头了!”

“不错不错,赵兄弟领头,咱们服气,没话说!”

“老赵你不必推辞了,今日之事,真真是非你莫属啊!”

“老赵你若是推脱,那就是看不起咱们这些兄弟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说着,那伍头领在一边只是看着那赵头领冷笑,心想这次就算不能坑这讨厌的家伙一把,也能离间他和其他头领的关系,着实划算至极,而且这么一来,也不怕他不尽心尽lì

地办事,减少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意wài

情况,心中不由大为愉快。

而那赵头领见这形势,也知dào

自己今天这黑锅只怕是背定了,当下心一横,咬牙道:“罢了罢了,既然众位兄弟如此捧场,兄弟我再推脱,倒是显得假了!不过兄弟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我主持大局,可以,但若是有人不听号令,莫怪兄弟我心狠手辣!”

“那是自然!”见他应了,大家自然高兴,嘴里纷纷应着,心里却想这姓赵的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你若敢公报私仇,咱们又岂能束手待毙?大不了手底下见真章就是!

面和心不和地决定了该由谁来当带头大哥,或者说该由谁来来背黑锅,大家又都看向了那伍头领:“不知伍兄弟计将安出?”

那伍头领阴阴一笑,道:“他们不是喜欢放火么?咱们就遂了他们的意,先派人把外面都围住了,再把这高家村给整个烧了!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们还能不能在里面藏得住!”

众头目一听都是恍然大悟。

对啊,反正人左右都是藏在村子里,咱们把村子整个给烧了,他们逃出来咱们就围上去,他们是个死,他们要不出来,在火海里更是个死。

虽然没能捉到活口,但总好过让对方逃了不是?这么一来,大家回去在大当家那边,也算是有个像样的交待了。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众头目脸上都是多云转晴,看向那伍头领的目光,也和气了许多,心想这人能得大当家看重,看来也不只是靠拍马屁这么简单。

高兴完了,众头目又开始商议该怎么下手的细节问题,事态紧急,大家也不敢拖延,以前所未有的高效商议完毕,便打算各自分头行事,可就在这时候,一骑马从西边急急驰来,见了众头目,马上那人高声大叫起来:“诸位头领,大事不好了!”

“发生了什么事?”那赵头领先在是众人之中领头的,这时候自然当仁不让,他排众而出,大声喝骂来人:“吴老二,不要一惊一乍的,没得半点规矩!你不是和你哥一起在村子西边吗?怎么跑这来了?把话说清楚了,怎么个大事不好?”

来人带着哭腔,滚鞍下马道:“赵头领,我哥被一个假冒咱们自己人的大个子给杀了!那大个子骁勇异常,咱们十几个人对他一个,都拦他不住,反被他杀伤了大半,逃进山里去了!诸位头领,可要给我哥和兄弟们报这个仇啊!”

“什么?吴老大被人杀了?”那赵头领大惊,其余的头目,包括那伍头领也都是失色。

盖因这吴老大虽然只是个小头目,在响马贼中地位却有些超然,因为他的小妹,前不久才嫁给了大当家作妾,极得宠幸,所以吴老大现在算是大当家的妻弟,而且这吴老大其平日里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在响马贼中一向颇受人敬重,上上下下都说得上话,而且他人又精明多智,武艺也是不俗,前段时间还有风声传出来,说是大当家有意让他再历练历练,以后可是要重用他的。

这样的一个人物,竟然被对方给杀了?

折了二当家,大当家已然勃然大怒,此前六当家也莫名其妙地就完了,眼下又多了一个大当家器重的妻弟吴老大,这乐子真心是越来越大了。

一众头目,包括那伍头领,脸上全都白了。

“对方只有一个人?”有人怒声向那吴老二喝问,这吴老二比起吴老大,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嫁了自家妹子,吴老大跟着水涨船高,这吴老二却入不得大当家法眼,只能跟在自家大哥身边做些杂事,众人看在大当家和吴老大的面子上,平日里还是敬他几分的,不过眼下大家着急上火,也顾不上这些虚礼了。

“你们十几个人,还有吴老大坐镇,都拿不下对方一个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没看到其他人么?”

头目们七嘴八舌地问着。

吴老二这时候也没心思计较有人对自己这个大当家的妻弟不太尊重了,哭诉道:“我也想不明白啊,我哥的武艺那么好,可才一个照面,就连人带马被那大个子给杀了!我带人上去想要报仇,可那大个子杀神一般,我们又连折了几个兄弟,实在是抵挡不住,虽然也重重伤了他,但还是被他生生杀开了一条血路,刚刚逃上山去了!我让兄弟们追着他,然后才过来叫人帮忙!诸位头领,那大个子受了重伤,定然是逃不远的,还请诸位头领派人搜山,帮我大哥报仇血恨!”

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听王麻子说,这大个子就是先前把二当家给干翻的那个!”

众头目听了吴老二的描述,本来心下都是有了些判断,如今得到吴老二的确认,面色更是难看。

毕竟那是连二当家这等英雄人物都敌不住的猛人,吴老大不是对手落败身亡也就可以理解了,碰上了这样的猛人是吴老大自个倒霉,可他们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得不因此而面对大当家的怒火。

再转念一想,众头目觉得头越发地痛了,这大个子逃上山起了,大当家哪边自己这些人更难交待了,大当家当时可是发了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让对方给逃了一人。

而且这大个子逃上山了,那其他的人会不会也早就逃上山去了?不然怎么这么长时间了大家在村子里头一点发xiàn

也没有?

难不成大家还真要追进山里去?可这么一来,事情可就又麻烦了。

最后,还是那伍头领想出了办法。

“他还没逃远,咱们放火烧山!”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脸上阴得都快掉出水来了。

“左右都是烧,干脆全都烧个精光!”

响马贼头目们发了恨,当下各自散去,依计行事。

很快,响马贼们便在各自头目的指挥下,散到了高家村四周,数百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高家村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后又有一队人举着火把,冲进村子里,开始挨门挨户地纵火。

还有一队人把众战场上收集回来的种种可能暴露响马贼们真实身份的东西,丢到火场里一起烧掉。

一时之间,高家村火势冲天。

高家村西边的太行山也惨遭响马贼们的毒手,那伍头领亲自带着几队人分头进了山,他们也不搜索,只是急急地赶路,估摸着就算对方早就逃到山上,也应该被自家给赶超了,这几队人才开始在风头上各自放起火来,太行山上草木茂盛,此时又值夏末秋初的时节,天气已经开始干燥,这火一放起来,几个火点都是火势大盛,风再一吹,顿时不可收拾,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竟然已经烧着了好几个山头,而且看模样这火场还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可让响马贼们失望的是,一直到了天亮,不要说山上了,就连高家村里,也没有出来半个人影,他们想要捉拿的那些人,依然踪影全无。

反而是那一队据吴老二说是追着那大个子上了山的响马贼,在火起之后急急地从山上下来了,据他们说,那大个子借着夜幕的掩护,早把他们给甩了,他们不死心在山里一直搜到现在,可却找不着人。

一众响马贼头目对此自然是大失所望,心下惴惴。

因为大当家可是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他们现在的情况却正好相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且这时候就算他们有心再去搜上那么一搜,也是困难重重。

高家村这边被他们屠了个鸡犬不留,那些尸体都在村子里,这火一烧,都成焦尸了,他们想要找的人就算也被烧死了,他们现在也无法在死尸堆里认出谁是谁来。

而山上的火烧得正旺呢,这时候谁敢上山去送死?

所以响马贼头目们当真是纠结得不行。

就连那伍头领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失策了,不过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白搭,索性也就不说了。

到了快接近晌午的时候,高家村的火已经灭了——能烧的东西都已经烧了个精光,这火自然也烧不下去了。

山上的火势则正如响马贼众头目们预测的那样,烧得更加欢快了,又有两座山头被大火给波及,火场进一步扩大,远远地响马贼们还能听到山上不时传来的兽吼声,那是来不及逃跑的野兽在对他们进行悲愤地控述。

但人还是不见踪影。

“走了走了!再呆下去中阳县的人只怕就要到了!”有头目这样建议,“这么大的火,他们就算上了山,也肯定逃不掉,必死无疑!”

他的提议得到了大部份人的响应,如今这情况大家是真不想在这高家村继xù

呆着了,看着心烦是一回事,老这么在火场边上烤着人也难受得很啊,反正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还不走人在这里烤人肉干么?

第40章 火海偷得生

大火过后,已经沦为了一片焦土的高家村里,一口尚算完好的水井内,有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从井口小心翼翼地冒了出来。

这从井里冒出来的人探头探脑地四下观察了一番,发xiàn

满眼除了那些烧得焦黑焦黑,有些仍然在冒着黑烟的,带着零星小火的断垣残壁之外,四周根本不见一个人影。

这人再侧耳仔细一听,又听得隐隐传来的马蹄声正渐渐远去,都已经快要听不见了,不由咧嘴一笑,低头向着井下说道:“看来响马贼真的走了!”

这人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而有些沙哑,不过却是明显的女声,原来却是个女的。

“真的走了?”听她说响马贼走了,井下传来一声欢呼,赫然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不过听着却是稚嫩许多,然后只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又是一个同样灰头土脑的脑袋冒出了井口。

“憋死我了!”这脑袋探出井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是她这一口气吸得猛了,却把井沿上落的飞灰也吸了一些进到鼻子里,当即是呛得连连咳嗽。

她这一咳,又把井沿上的飞灰给吹起了一大片,井口处更加地乌烟瘴气,先一步上来那女子惨遭波及,也跟着咳了起来。

“快出去快出去!”那后面出来的人叫唤着,一边咳一边手忙脚乱地掰着井沿往外爬,她身形娇小,却原来是个小女孩儿,“要呛死人啦!”

“还不都是你弄的!”另一个女子埋怨着,拉着那奇迹般在火海里幸存下来的井绳也爬了出来,却是个身材高挑的少女。

这两人自然就是巧儿和宁飞燕了,两人毛手毛脚地出了井口,又往外躲了几步,避开了井口的一片飞灰浮尘,可这一动,两人都是觉得脚下松软,再定睛一看,这才发xiàn

地上的灰烬一点也不比井沿少,甚至还要更多,两人走动间,更是已经带起了一大片,所幸飞起不高,总算没有再把两人给呛个半死。

“这真是都烧成灰啦!”巧儿没心没肺地左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脸上已经全然不见当初发xiàn

高家村族人们遇难时的悲愤。

小女孩儿天生神经粗大无比,又经lì

了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她已经调整过来了,加上有了心理准bèi

,见自己从小长到的村子烧成了这副模样,也没有太多的伤感。

不过总算她还没忘了正经事,也只是这么一看,这么一说,然后便认了个方向,急急地跑了起来:“走了走了,快去看看我爹怎么样了!”

想起自家老爹,小女孩儿的脸上重新写满了焦虑,脚下更是不停,宁飞燕虽然也算是神经粗大的主,但毕竟没有小女孩儿这般天赋异禀,到了这等时候还能看看景色发发感慨,早就心急火燎,若不是认不得路早就已经先走一步,于是当下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地跟在了巧儿的后边。

原来昨晚响马贼们放火烧村,躲在高家祠堂内的两人发xiàn

情况不对,连忙从那屋子里逃了出来,只是这时候祠堂内火势已经太盛,两人不得脱身,眼看着就要被活活烧死在当场,幸亏巧儿机灵,及时想起了祠堂的后院有一口水井,于是便领着宁飞燕冒烟突火地又逃到了后院,藏到了井里。

祠堂后院宽敞,没有太多建筑,井边也没有太多的花花草草,所以火势并不太大,两人藏身井内,自然不会被烧着,又有井水湿身,总算是大难不死,侥幸逃过了这一劫,除了一路上被烟火给熏了个半死,又在井下因为空气不好而憋得有些气闷之外,竟然都没有受什么伤。

到了响午时分,两人贴着井壁,听到外面好像有马蹄声离开,估摸着响马贼终于决定离开了,这才壮着胆子爬了上来。

发xiàn

响马贼们确实离开了,两人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查看高志山和魏公公的情况,虽说他们藏身于地窖之中,不会被火势波及,但大火之中地窖里难免通风不畅,人躲在里面极有可能会被活活闷死。

事关自家老爹生死安危,巧儿自然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走了一会,发xiàn

村中果然是一个人影也没有,想来响马贼是真的走到一个都不剩了,便放心大胆地带着宁飞燕在断垣残壁间飞奔起来,不一会便到了那高二牛家。

二牛家此时也是一片狼藉,原本还算气派的屋子烧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了主屋的几面断墙,巧儿冲进里面一看,发xiàn

那用来遮掩地窖入口的大橱柜虽然也是烧得都快变成一块大木炭了,可竟然还保留了大概的形状,堪堪遮住了地窖入口。

“幸好这柜子是用沉水木做的,果然没那么容易烧没了!”巧儿欢呼一声,也顾不得那橱柜的残骸还烫不烫手,上前就是猛推。

不过那橱柜都烧成那样了,机关自然也是坏了,巧儿这一推,那橱柜的残骸却只是晃了一晃,竟然没有被推动,也没有就此散架,依旧顽固的挡住了入口。

“我来!”宁飞燕也是心急,见巧儿推不动,连忙也是上来帮忙,不过宁郡主可不会用推的。

只见她右手一扬,手上长刀一挥,在几道雪亮的刀光中,那在大火中屹立不倒的橱柜,便惨遭分尸,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不过宁郡主自己的手也是被反震回来的力道弄得生痛:“好硬的木料!”

“沉水木做的,能不硬么?当初听二牛说,他爹做这个柜子,足足坏了十几把锯子!”

巧儿一边说,一边七手八脚地把散了橱柜扒拉到一边,露出了地窄入口,不过却没有马上往里钻,而是掏出了一个火折子来,但让小女孩儿大为恼火的是,那火折子在井水里泡湿了,点不起来。

“怎么还不进去?”宁飞燕虽然有点见识,但对这种常识却是知之甚少,见巧儿迟迟不进地窖,却在那里鼓捣火折子,大为不解。

巧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二牛家的地窖里虽然没有存放粮食蔬果,但大火烧了一场,那通风口也不知dào

堵死了没有,现在里面又黑乎乎的,原先点的蜡烛好像已经灭了,如果咱们不先点个火试试里面的情况,就这么傻傻地冲进去,别说救人了,弄不好咱们两个就得先死在里头!”

说着她扭头四下张望,嘴里却又忍不住嘀嘀咕咕地小声念叨起来:“还郡主呢,这点小事都不懂!”

大壮为了让两人逃生,至今下落不知,生死不明,老爹在地窖里现在也不知死活,小女孩儿怪天怪地怪郡主,对宁飞燕怎么看也不顺眼,自然更不会去尊重她了,而且她吃死了对方不会和自己翻脸,谁让这讨厌的郡主欠大壮欠老爹天大的救命之恩呢,昨晚上自己带她到水井里逃命,也算是一次救命之恩了,所以小女孩儿才不会给她好脸色看,逮着机会便把对方往死里鄙视。

宁飞燕也确实如巧儿所想,没有翻脸,因为宁郡主虽然脾气不好,有时候也有些乱来,但基本上她还算是个好人,加上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人家,是以虽然被一个小女孩儿给鄙视了,也只是有点讪讪地,却没有生气。

当然她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虽然她很想问问巧儿是想找些什么东西,这先点火又究竟是个什么道理,但想到肯定又会被对方借机冷嘲热讽一把,便忍着没有开口,虽然对不起人家,但也不能因此而主动给自己找不痛快不是?

巧儿很快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大火过后,角角落落里难免还有点零星小火,巧儿弄了根还燃着火的小木棍,丢进了地道里,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宁飞燕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同样的瞪大了双眼。

小木棍顺着台阶滚了下去,在拐角处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让两人都大感振奋的是,那棍身上的火焰虽然微弱,但却一直没有熄灭。

巧儿见状不由大喜,欢呼一声便一头钻进了地道里,顺手还从地上把那小木棍捡了起来权当火把,宁飞燕想到高志山和魏公公平安,心中也是雀跃不已,紧跟其后也进了地道。

二人下到地窖里,发xiàn

里面的空气虽然有些憋闷,但却不至于不能呼吸,看来这地窖是为逃生而建的,通风口不止一个而且有作过特殊处理,并没有因为火情而被堵,地窖里空气依然流通,不由都是大为庆幸,巧儿熟门熟路的在角落里摸了个蜡烛重新点上,地窖里便又有了照明的光线。

两人再往床上一看,却见那高志山和魏公公两个,肩并着肩,脚靠着脚,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魏公公一脸苍白,高志山面无血色,看着就让人担心。

“没事了没事了!”

巧儿却欢呼了起来:“呼吸平稳有力,我爹一定会没事的!”

宁飞燕原本正担心呢,听巧儿这么一说,再仔细一观察,发xiàn

高志山的脸色虽然不好,但呼吸确实绵长有力,再看那魏公公,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不由松了一口气。

可再转念一想,宁郡主又是好一阵揪心。

也不知dào

那臭家伙,现在是怎么样了?又身在何处?可否平安?还是已经,不在人世?

第41章 小姐与丫鬟

太行山其实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延绵不绝的巨大山脉,其横跨数州之地,是大汉朝北部一处重yào

的地理界线。

也因此,虽然同样是太行山脚下,高家村归属于并州西河郡中阳县,而车家湾,却归属于西河郡的离石县。

车家湾不是村子,而是一个地名,这地名有什么典故早已不可考,不过车家湾在这三川河沿岸却是小有名气,因为这里是三川河众多渡口之一,河面虽宽,水却很浅,河水又缓,平日里只要不下雨,河水不涨,往来旅人徒步都能渡河,就算河水涨了,一个简单的筏子也能过去,所以南来北往的人们只要不是离得太远,都喜欢从车家湾渡三川河,甚至也有些人嫌其他渡口渡船太贵,或是商队带着太多货物觉得坐渡船不划算,不惜绕路到车家湾来渡河。

这一天又有一个百来人规模的商队赶着十数量角马拉着的大车来到了车家湾,时值响午刚过,一行人一路走来人困马乏肚子又空,于是便也不急着渡河了,就在河滩上停了车驾,生起火堆架起锅子,准bèi

休息休息把午饭补了再过河。

一时之间,河滩上人叫马嘶,热闹非凡。

“小姐,咱们也下车去走走吧?,坐了大半天车,屁股都坐麻了,不下去走走活动活动,哪里吃得下饭?”

其中一辆较为华丽的载人马车上,有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欢快地响起。

“你这丫头,想下去玩就直说好了,偏要胡扯一通,你那什么发麻和你吃不吃得下饭有什么关系?”

又有一个柔柔弱弱地女子声音在马车里响起,嗔怪着先前那人:“要去就去吧,不过可别跑远了,到时候迷了路,我可不管你!”

“怎么会?我不过是到河边看看罢了,不会走远,再说我肚子都快饿死了,哪有力qì

走远?我还等着他们把吃食弄好大吃一顿呢!又哪舍得走远?”先前的少女声音撒着娇,“再说小姐的心最善了,又哪会丢下我不管?”

说话间,一个身穿翠绿色比甲,梳着双丫髻,脸蛋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一脸笑眯眯模样的少女掀开马车上挂着的帘子,跳下车来。

河边的景色本就不错,那少女又坐了大半日的车,在车里憋闷得慌,这一出来顿时就觉得心旷神怡,兴高采烈之下,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正起步要走,她忽又想起了什么,便又回身向车内问道:“小姐,这儿的景色不错,要不小姐也一起下来走走?老闷在车里看书有什么意思,而且圣人不是有曰,要知行合一,所以光知dào

看书是不行的,还要多行走行走才是正理,不然如何做到知行合一?”

“什么乱七八糟的,知行合一是这个意思么?”车内那小姐被这少女的话弄得是哭笑不得,心想自己这个丫环果然不是读书的料子,惯会断章取义,胡乱理解圣人之言。

不过静极思动,那小姐在车里也确实呆得有些闷了,掀开车帘子往外看了看,见此地确如那少女所言风景秀丽,不由也是动了心:“下去走走看看风景也好,坐了大半天车,头晕沉沉地,正好借这机会提提神醒醒脑。”

见自家小姐答yīng

了,那少女欢呼一声,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小姐下了马车,又取了一把遮阳用的纸伞撑开,为自家小姐遮挡午后的阳光。

那小姐穿着一件素色的百褶裙,头梳十字髻,脸上淡扫蛾眉,人如其声,长得同样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真真是个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当下主仆二人向着河岸边缓缓而行,正忙着张罗午饭的下人们见自家小姐出来了,纷纷起身问好,那小姐笑着应了,让众人不必多礼,自去做事,原来这小姐,竟然是这支商队的主事之人。

来到河边,只见河水清澈非常,河岸边还有许多五颜六色的鹅卵石。

“好漂亮的石头!”那脸上有婴儿肥的少女两眼发亮,有心上前捡上一些,却又要帮着自家小姐撑伞,不由得纠结万分。

那小姐熟知自己这贴身丫鬟的性子,见她一脸的左右为难,哪还不知dào

她在想些什么,不由啐道:“你这丫头,想捡石头把伞给我自己撑着便是,在那里摆什么脸色!”

那少女听了不由大喜过望,连忙把伞往那小姐手里一塞,欢天喜地往那河边一路小跑而去,也顾不得河水会湿了脚上的绣花鞋:“我就知dào

小姐你最好心了!”

“每日里就知dào

疯跑,没半点规矩!”那小姐撑着伞笑骂一声,看着少女跑去,只是摇头,“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我才不嫁!我就陪着小姐你到老!”那少女正弯下腰捡了个不亦乐乎,闻言笑着应了一声,“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的,我堂堂上官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周冬儿,才不会嫁给他们呢!”

“女子哪能不嫁人?”那上官小姐听了周冬儿的话,却似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幽幽一叹,只是声音很小,那周冬儿捡鹅卵石正捡得起劲,却是没有听见。

见冬儿兴高采烈,上官小姐不想扫她的兴,便也不再说话,站在那里望着河水呆呆地出神,想着自己的心事,想着想着竟是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她正觉得烦闷间,那冬儿却忽然尖叫起来。

“呀!河面上怎么漂着个人?”

正想着心事的上官小姐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却见冬儿一脸惊惶,脸色苍白,手上的鹅卵石也不知何时已经撒了一地,指着河面上又跳脚尖叫道:“小姐快看,河面上有个死人!呀!那死人漂到咱们这边来了!”

再顺着冬儿指着的方向一看,上官小姐的脸色也是变了。

只见那河面上,果然有一个不知死活的男子,仰面躺在水上,正顺着河水,一路向着两人的方向就这么漂了过来。

“冬儿,快去叫人!”虽然看着柔柔弱弱,关键时刻上官小姐却是比自己的丫鬟镇定多了,虽然同样地脸色苍白,但头脑却还清醒,没有手足无措。

“说不定人还活着,快叫人把他捞上来!”

第42章 天意不可违

商队里百来号人,会水的也不少,周冬儿跑回来咋呼一声,便有十几人跟着来到了河边,下到河里七手八脚地把那漂来的男子从河里给捞上了岸,放在了河滩上。

“这人还活着!”周冬儿虽然害pà

,却又忍不住好奇心往前凑,发xiàn

这人胸腹间一起一伏地竟然还有呼吸,不是自己想像中的死人,不由又是尖叫出声。

“他还没死,只是晕过去了,不过却不是因为溺水的缘故!”一个有经验的中年男子上前检查了一番后,这样对众人说道,“这人身上有几处刀伤,又没有包扎,应该是下水后因为失血过多才晕过去的!”

围着的众人并那上官小姐闻言都是凛然,周冬儿更是又吓了一大跳:“莫非这人是个强人?”

那中年男子犹豫地看了上官小姐一眼,却是没有说话,上官小姐见他欲言又止,心下会意,便开口道:“不管他是什么人,即然咱们救了,便先把他安置好了,其余的事后再说也不迟。”

东家下了令,下人们自然不再多言,于是便有人抬着那身份不明的男子离开,还有人跑回去重新装卸马车上的货物,准bèi

在马车上空出点位置来安放这男子。

那上官小姐却领着那先前说话的中年男子走到了一边,周冬儿在边上见了,眼珠转了转,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明着帮自家小姐撑伞,实则是很八卦地想听听那中年男子都有什么发xiàn



“王掌柜,莫非你知晓那人的身份?为何不能当众明言,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见离着大队远了,边上除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没有其他人,上官小姐这才开口向那中年男子询问。

周冬儿一听果然有料,连忙竖起了耳朵静听。

长是肥肥胖胖,圆头大耳,看起来颇有福相的王掌柜苦笑道:“小姐这是说的那里话,小人怎么会知晓那人的身份,不过只是有个猜测罢了!”

“什么猜测?”上官小姐大奇,心想这人能是什么身份,竟让王掌柜如此谨慎,不敢当众说明。

那王掌柜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向那上官小姐问道:“不知dào

小姐可曾听说过并州响马贼?”

上官小姐轻轻颔首:“自然是知dào

的,虽然我是第一次来并州,但并州响马这几年风头正劲,只要是在北边行走的商队,又有谁会没有听说过?”

随即她又愕然道:“王掌柜是说那人是响马贼?”

王掌柜沉声道:“若是没有看错,十有八九便是了,不知dào

小姐注意到没有,那人颈上围着一领红巾,看那模样应该是落水后自面上滑落,而据小人所知,这响马贼每次出现,都是以红巾蒙面,这人身上又有刀伤,所以……”

王掌柜没有再说下去,但话中的意思已经是非常明了。

上官小姐皱起眉头,道:“那王掌柜的意思是?”

王掌柜肃容道:“小姐,咱们是生意人,最是讲究一个稳字,这人来历不明,身受刀伤,即便不是响马贼,只怕也是个强人盗匪之流,咱们良善百姓,正经行商,何苦去救他来着,不若将他弃于此地,任其自生自灭,咱们带人尽速离开,当做从没见过此人便是!”

他竟是打了见死不救的主意,不过也怪不得王掌柜如此做,他向来求稳,为人行事最是讲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哪里肯让自家小姐和商队沾惹这种麻烦之事。

上官小姐听了王掌柜的话,默然半晌,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妥,若是咱们没有救他,也就罢了,可人咱们救上来了,却又故yì

弃之不顾,他伤重若斯,弃之不顾则必死无疑,这和故yì

害人性命又有何区别?我上官柔虽是一介女流,不晓得什么天大道理,却也是不肯如此做的,否则日后何以心安?”

周冬儿也是个好心肠的,本就不赞同王掌柜的主意,听自家小姐如此说,不由大赞道:“小姐真是大大的善人!”

那王掌柜听了胖脸顿时挤作了一团:“小姐,非是小人心狠,可这好心未必就有好报啊,万一这人真是响马贼,咱们救了他,他好了之后对咱们行凶,岂不麻烦?就算他感念咱们的救命之恩,不和咱们为难,日后也怕要后患无穷!而且这事若是让官府知晓,咱们更是天大的祸事!”

奈何他百般劝说,那上官小姐只是不依,王掌柜思来想去,无奈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即然小姐心意已决,咱们救他便是,不过小姐,等咱们进了离石县,就将这人移送官府可好?”

周冬儿听了,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是啊小姐,这么一来咱们救了人,也撇清了关系,不怕担官司了,一举两得!”

“万万不可!”

上官小姐却还是不依,道:“官府的做派你们又不是不知dào

,这人伤得如此之重,若是移交官府,他们又哪里肯花钱延请名医为其诊治?只怕到时他十有八九还是活不了,这与弃他于不顾又有何异?而且他若是贼人倒还罢了,若他是个好人,咱们这么做岂不是凭白害了他的性命?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那依小姐的意思是?”王掌柜有些迷糊了,自家这柔小姐虽然年纪轻轻便接掌了若大的家业,在生意场上很是果敢决断,说一不二,但在其他事情上向来都是极好说话,怎么今日却性情大变,为了要救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男子变得如此强硬?

莫不是中了邪?

当然这种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却是不敢说出口的。

周冬儿也是察觉出自家小姐的情绪有点不对,同样地心下纳闷。

对王掌柜的疑问,上官小姐却是没有马上回答,她望着两岸的风景,呆呆地又出了一会神,这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转身对王掌柜淡淡说道:“带着他一起上路吧,先给他包扎包扎,上点金创药把血止住,到了离石县再请大夫给他好好瞧一瞧!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王掌柜无奈,怏怏地应了,正要转身离开,又听自家小姐补了一句:“给他擦洗一下身子,换身干净的衣裳,他原来的那些破衣,还有那红巾,怕是沾染了瘴气,已经不能再穿了,就烧了吧!”

这分明就是要包庇到底的节奏啊,王掌柜心中虽不情愿,但东家要一意孤行,他一个高级打工的也无话可说,只能是也应了,而且他虽然怕事,对东家却最是忠心不过,一边走一边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要如何帮着善后了,又想到这人会不会和昨晚太行山上那远远都能望见的大火有什么关连,回头可要派人去好好打听打听。

周冬儿心里却藏不住话,见王掌柜走了,便向自家小姐悄声问道:“小姐,咱们为什么非要救这个人啊?”

上官小姐幽幽一叹:“老天将这人送到我的眼前,这便是天意让我救他,天意不可违啊!”

周冬儿大奇:“天意?这和天意有什么关系?”

上官小姐却没有再理会她,自顾自地望着河水又开始了呆呆地出神。

第43章 你究竟是谁

我睡了多久?

我这是在哪儿?

我的身体又怎么了?

高老爹在地窖里怎么样了?

高巧儿和那可恶的女人是否平安无事?

响马贼们还在高家村么?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让常浩头痛欲裂,他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却觉得眼皮像是被人灌了铅般地沉重,他想要起身,却又发xiàn

那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般地不受控zhì

,就连想说话,也是一点力qì

都没有,发不出半点声音。

尼玛老子这样莫非是变成传说中的植物人?

常浩大骇,心想书上不都说主角穿越后有如开挂般心想事成不可一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权在握美人在怀,可自己的穿越人生怎么如此的黯淡绝望,莫非自己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而只是路人甲不成?还是说自己的穿越方式不对?

老天爷你不带这样玩人的好不好?小爷我以前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没有扶过老奶奶过马路,但坐公车也多次让过座,怎么也算不上是个恶人,凭这个自己就算死也应该给个干脆利落的痛快死法,这样不死不活地算怎么一回事?

自己吓唬了自己大半天,又和老天爷申诉了大半天,情况依然没有好转,老天爷也没有理会他,常浩才终于是死了心,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这一冷静,常浩才注意到了一些自己此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问题。

比如他发xiàn

自己虽然不能动弹了,但五感还在,他能感觉到自己好像躺在什么地方正被人不停的移动,他还能听到非常有节奏的马蹄声,貌似车轴转动的嘎吱声,他还觉得自己所处的空间有点闷热。

难不成自己还是没有逃脱掉,已经被响马贼给抓住了,正装在马车里往什么地方运?

想到这个可能,常浩的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他记得当天晚上,自己有如神助般斩杀了那个识破自己伪装的响马贼,又借势冲杀,成功地趁着响马贼们心神大乱之际,杀开一条血路逃上了山。

他还记得自己后来借着夜色的掩护,在山上兜圈子,成功地甩掉了尾随而来的几个尾巴,可就在他以为终于逃出生天时,响马贼们突然又派出了好些人进了山。

起先他以为这些人是来搜索自己的,便不敢暴露了痕迹,找了个地方猫着,不想这些人根本不是来找他的,反而不管不顾地一路上山,最后竟然对他隐隐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常浩当时那叫一个郁闷,却也无法可想,只好暂时放qì

逃走的打算,继xù

静观其变,不想就在这时候,响马贼们开始在山上放火了,而且不单只是山上,高家村也陷入了火海之中。

常浩这才反应过来响马贼们是想放火烧村和烧山,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是一筹莫展,连想重新下山都已经不可能,只能乘着山上的火势还不大,先行逃出火场再做打算。

可人算不如天算,猛男身体里的宅男灵魂实在是没有野外求生的常识,他不知dào

在野外遇到火灾时,应该逆着风向逃,而不是顺着风向逃,加上此时他已经筋疲力尽,身上在突围时又添了些新伤,前进速度大大减慢,结果他逃着逃着,虽然早早就已经离开了响马贼们最初放火的范围,却发xiàn

自己不但没有跳出火场,反而身边的火势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了。

这一下常浩可吓坏了,但这时候他仍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所在,直到他拖着愈发疲惫不堪的身体又逃出了一段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火老是追着自己的屁股烧,可这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周边的火势已经彻底蔓延开来,连附近的两个山头都着了火,他再想掉头已经不可能。

于是他就只能继xù

向前,只是这时他受伤后没有及时包扎止血的后果终于开始显现出来了,一直没有休息反而在不断的行走,伤口没有愈合的机会,他失血过多了,他开始感觉到头晕眼花。

但他知dào

自己不能停,只好咬牙勉力继xù

向前,所幸这时候天终于亮了,而在他的前方,也出现了一条山涧。

大喜过望的常浩想也不想,一个猛子就扎进了山涧里,想要游到对岸去避火,可才游出没多远,他就知dào

自己坚持不住了,最后,他只来得及翻身仰面停在水面上,让自己不至于溺水而亡,就彻底地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情况了。

没想到逃来逃去,最后还是落在了响马贼手里,也不知dào

他们会把自己给怎么样?

常浩沮丧万分地猜想着自己可能的结局,忽然又想到响马贼们既然没有一刀剁了自己出气,莫不是看中了自己是个上好的壮丁,准bèi

拉自己入伙?

不然他们抓自己干什么?

这么一想,常浩又有了点精神,开始琢磨着自己到时是要一口答yīng

下来比较好呢,还是应该故作清高的先婉拒一番,不然会不会显得太掉价?可这样会不会惹恼了对方,反而弄巧成拙?

然后他又想到如果入伙了对方要自己交个投名状什么的可怎么办才好,莫非自己真的就要这样开始自己辉煌的强盗生涯?还是要先虚与委蛇一番再另想办法?

尼玛,这病看来是没治了!

过了一会回过神来,发xiàn

自己又无意识地开始了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常浩悲愤万分,觉得自己爱妄想的这个毛病这辈子只怕都是治不好了,毕竟都这种情况了还能这样胡思乱想,已经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境界。

走火入魔啊这是!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外边一阵喧闹,然后身下一直摇摇晃晃地车子终于是停了下来。

完了,到地头了,自己的命运就要被决定了!

常浩心下大急。

“那人怎么样了?还是没醒么?”

他听到一个柔柔弱弱,非常好听的女声在车外响起,好像是在向谁询问自己的情况。

难道这响马贼里还有女大王不成?常浩的思绪又开始无意识地乱飞。

“还是老样子,小人一路上看了他几次,一点动静也没有!”

有人在答话,却是个陌生的男子声音。

“小姐,你真打算一路上都带着这人一起啊?还特地买了一辆马车来载他!”又有一个女声响起,常浩觉得这声音听着年纪应该不大,可没有先前那柔弱的女声好听。

“既然救了他,便要救人救到底,把他丢在半路上算怎么一回事?”那柔弱的女声再次响起,常浩一听又迷糊了。

感情自己不是落在响马贼的手里,而是被其他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给救了?

这女人的声音可真好听。

“你去做事吧,我上去看看他,冬儿,你去让人熬点粥来!”那女声继xù

说着话。

“知dào

了!”另一个女声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然后有脚步声离开。

接着常浩感觉到有人上了自己躺着的这辆马车,然后他就闻到了来人身上那股淡淡地香味。

这味道真好闻,真有品味,这女人肯定是个美女,常浩心想,可惜他没有力qì

,睁不开眼睛,看不到对方长得是否真如自己猜测般地很美。

一只温热的小手轻轻搭上了常浩的额头,把常浩吓了一大跳。

“烧已经退了,可人怎么还不醒呢?这都半个多月了!”

小手的主人在自言自语着,收回了手,语气竟是莫名的温柔:“老天爷把你送到我的身边,可你若老是不醒,我怎么知dào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真如我所期望的那样,是个顶天立地,文武双全的伟丈夫?”

说着她的声音忽又低落了下来:“又或者,这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只是一个美好的误会,你只是一个丧尽天良,做尽坏事的响马贼?只不过是在我向上天祷告的时候,恰好从那河里漂了过来,又正好应了那签而已?”

这都什么跟什么?

常浩越听越是迷糊了,只觉得这女人说话怎么这般地深奥,怎么自己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是一点也没听懂?

“若是这样,我该把你怎么办才好?”那女子幽幽地继xù

说着,“不会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你一定是老天爷故yì

送到我面前的,你一定不会是个坏人,只是因为被贼人所害,这才落到这般地步!”

自己说服着自己,那女子的声音又复坚定起来:“一定是这样的!”

之后那女子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常浩的边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常浩虽然看不到对方,却觉得对方在盯着自己的脸,他有心和对方打个招呼,奈何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只能是在心里干着急。

又过了不知多久,先前离开的另一个女子回来了:“小姐,粥熬好了!”

“拿上来吧!”常浩听到身边的女子这样说道。

“小姐,王掌柜在找你呢,好像有什么急事的样子,你快去吧,今天我来喂他就好!”外面那女子却不同意。

“王掌柜找我?”

感觉到身边的女子起身离开,下了马车,常浩心里把外边那叫冬儿的女子给骂了是一千遍啊一千遍。

“那你可要小心些,不要像上次那样毛手毛脚地把碗打翻,又把他给烫伤了!”

“上次那是意wài

啦!小姐,你要相信我!”

“那上上次我让你喂他喝药时把他淋了一头一脸也是意wài

?”

“呃……是意wài

啦,小姐……”

这回答明显有点底气不足,常浩听得是心惊胆战,下意识地觉得有点大事不妙。

第44章 极品小丫鬟

“那我再信你一回,冬儿,你可莫要再让我失望!”柔弱的女声忽地严厉起来,“我待会就回来!”

“是,小姐!”另一个声音委委屈屈地答yīng

了。

然后又是脚步声离开,接着常浩又感觉到有人上了马车。

“你个混帐王八蛋!害我又被小姐骂!”

常浩正提心吊胆,便听到上来的那叫冬儿的女子低声骂了自己一句。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常浩莫名其妙,忽觉得腰间剧痛,竟是被那冬儿给重重拧了一把。

这女人是个疯子么?常浩哭笑不得,只觉得今天的事真真是莫名其妙。

不想那冬儿拧了一把后,可能还觉得不解气,竟又连续拧了好几把:“你个半死不活的王八蛋,竟敢跟你冬儿姑奶奶在小姐面前争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当心姑奶奶我弄死你!”

常浩大惊失色,心想这女人怎么这般歹毒,却又听到她委委屈屈地继xù

说道:“自从在河边救了你,小姐对我可是冷淡多了,她现在有空就往你这里钻,也不陪冬儿我玩了,也不教冬儿读书写字了,你说小姐是不是有了你,就不喜欢冬儿了?你说我该不该对你生气?可我周冬儿也不是那般小气的人,上上次把药洒你脸上我是故yì

的没错,可上次喂你时我真是不小心才把你烫伤的!可小姐不相信,狠狠责骂了我一顿!你说我冤枉不冤枉?”

这时候常浩感觉到对方开始搬动自己,不由更是慌了神,心想这疯女人难道真要杀了自己不成?

“其实我知dào

,小姐是喜欢你了!可你有什么好的?虽然长的还算不错,可块头这么大,看着就像个大字不识的大老粗,哪配得上我家小姐?要知dào

我家小姐虽然出身商贾,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人又长的如花似玉,闭月羞花,可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女兼大美女,要是和你这大老粗走到一块,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要我看,小姐就该找个又有功名又风流倜傥的俊俏公子才是正理!”

常浩感觉到对方把自己靠在了什么东西上,让自己半躺着,这才意识到对方不是要害自己性命,而是要喂自己吃东西了,自己平躺着她不太方便,这才搬动自己,不由安下心来。

可就在这时候,他又感觉到那女人双手扯着自己的两只耳朵又是一阵好拧。

这女人看来真是疯的!常浩痛得直想叫,却又叫不出声,郁闷不已。

直到常浩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掉了,那冬儿才恨恨地收了手:“身子这么沉,累死姑奶奶了,不给你一点教xùn

,姑奶奶我真是此气不顺啊!小姐也真是,这么快就把小安支走,却让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来侍伺你这王八蛋!还有你可知dào

,姑奶奶我以后可是要跟着小姐一起嫁人做通房丫头的,若是小姐嫁了你,你这么壮,在床上岂不把小姐和姑奶奶我的小身板给压扁了?而且看你个大老粗的模样,肯定不如那些书生公子来得知情识趣,小姐要是跟了你,肯定会被你欺负惨了!”

若不是真的没有力qì

,常浩这时候只怕会笑出声来,他觉得这个叫周冬儿的少女一个人唧唧歪歪地说了大半天,弄不好真zhèng

让她生气的原因就是这最后一个,自己不是他周冬儿喜欢的类型,所以她不想她的小姐喜欢自己,免得她自己到时得跟着小姐嫁个自己不喜欢类型的人,实在是太极品了。

可那小姐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想想那小姐在自己身边时说的话,常浩心动不已,却又十分疑惑,听这周冬儿说话,那小姐以前也是不认识自己这身体原主人的,怎么就突然喜欢了自己呢?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也不知dào

那小姐是不是真个生的十分美丽?听这周冬儿的意思,应该是不差的。

他正魂游天外,一只小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嘴巴张开了些,然后便有一支汤勺伸进了他的嘴里。

粥已经不烫,而且熬得极烂,入口即化,根本不用咀嚼就能咽下,而且不知添了什么料在里边,吃着十分可口。

那冬儿嘴上说着凶狠,也很是折腾了常浩几回,不过开始喂东西后,却安静了下来,而且动作极为轻柔,还不时用手绢一类的东西帮常浩擦拭着弄脏的嘴角,让常浩心头大定,心想这女人也就是嘴上凶恶,爱弄点小动作折腾人,看来还是不敢真把自己给怎么样的。

很快一碗粥下了肚,常浩感觉自己肚子里暖洋洋地很是舒服,不由想要多吃一些,却又苦于不知dào

该怎么让对方知dào

,所幸那冬儿似乎原本也是打算喂常浩多吃一些的,竟然又是打了一碗粥,继xù

给常浩喂了起来。

发xiàn

那汤勺又伸进了自己嘴巴里,常浩大喜过望,也不知是不是吃了东西有了点力qì

,还是时间也应该到了,又吃了两三口后,常浩终于费力的睁开了双眼。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平日里也根本感觉不到这动作会有什么难度,可这一刻,常浩还是激动万分。

尼玛,会睁眼就代表小爷我睡醒了,就代表着小爷我不会变成什么狗屁的植物人了!

再定睛一看,入眼处一个身穿翠绿色比甲的身影映入了常浩的眼帘。

那是一个和常浩新身体年纪相仿的青春少女,只是此时,这少女那有点婴儿肥的圆脸上,一双小眼睛正瞪得滚圆,里边满满地都是惊讶之色。

“你你……你醒了?”她死死盯着常浩,结结巴巴地说道,看来常浩忽然睁开眼睛这件事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常浩想说活,却发xiàn

自己还是没什么力qì

,只好努力地对这叫冬儿的少女挤出了一丝笑容。

“呀——!”

一声几乎能将车顶给掀翻的尖叫声在常浩露出笑容之后,徒然在车厢里响起,差点没把常浩的耳朵要震聋了。

然后那冬儿便连滚带爬地钻下了马车,由于动作太急,甚至把车帘子都给一把扯了下来。

“不……不好了!不好了!那人醒了!小姐!那人醒了!”

她惊叫连连着,拼命把那缠着自己的车帘子甩开,然后竟是就这么尖叫着跑掉了。

常浩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莫名其妙地想,小爷我笑起来有那么恐怖么?莫不是之前逃跑时不小心破了相?

忽然他又觉得有点不对,自己的大腿根处怎么湿湿地,热热地,极不舒服。

再低头一看,这才无语地发xiàn

,那冬儿刚刚逃得太急,却是把手上的那碗粥,连碗带粥都打翻在了自己的大腿根上,上边的裤子此时已经湿了好大一片。

尼玛,幸好是不烫的,不然老子这辈子的性福生活可就全毁了!

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节奏啊!

第45章 害羞大小姐

随着周冬儿的惊叫声,常浩躺着的这辆马车边上,很快就围了一大圈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都你挤我我挤你,透过那没有了帘子的车门,探头探脑地往马车里的常浩身上张望。

尼玛,小爷我也被围观了!

常浩大窘,心想原来围观这种事,是不分国界甚至是不分时空,大家都喜欢干的。

以前他也很喜欢围观,可今天由围观的转变成了被围观的,他才发xiàn

原来这种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可他全身上下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就算是心有不满也只能是忍了,所幸那冬儿口中的小姐,也就是上官柔很快也闻声赶来,见状连忙驱散了众人。

“都不用做事了么?”

简简单单一句话,语气也不甚严厉,可却没有谁敢不听,上官大小姐年纪轻轻便接掌了家业,外柔而内刚,果敢决断,大家都是领教过的,敢不听她的话,那是和自己的饭碗过不去,是以一大帮男女老少瞬间作鸟兽散,马车前便只剩下了那上官大小姐和那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正跟在自家小姐身后的周冬儿。

“刚刚我喂他喝粥,可他突然就醒了,我就吓坏了……”冬儿委委屈屈地说道,偷偷瞟了车上的常浩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眼神,常浩有点好笑地发xiàn

,这小丫头竟然还掉了眼泪。

“他醒了你怕什么?”上官柔有点恼怒,冬儿这一咋呼,差不多半个商队的人都围了过来,也不知车人那人会做何感想,让她很是不满,“而且他醒了可是大好事,你乱叫什么不好了不好了?还是你又欺负他,所以心里的鬼?”

被说中了心事,正暗自忐忑那男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就醒了,自己在车上说的话做的事是不是都被那可恶的男人知dào

了的冬儿脸上一红,心想小姐怎么什么事情都知dào

,当下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拧着衣角,一副小委屈的样子。

小姐心软,她每次做错了事,都用得这招过关。

果然,上官柔见自己的贴身丫鬟这副模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出言训斥于她。

直到准bèi

上车的上官大小姐注意到了常浩大腿根上倒扣着的瓷碗和那一大摊湿痕,这才脸红红地再次恼道:“冬儿,你又做得好事!”

冬儿莫名其妙,心想又怎么了,连忙探头往车内一看,这才发xiàn

自己逃走时连碗带粥倒在常浩大腿根处了,不由暗叫糟糕,又怕小姐再次责骂,吐了吐舌头便一溜烟地跑了。

“我去叫人来给他换身衣裳!”

她的借口倒是理直气壮。

上官柔见弄成这样,便也不先上车了,只是站在车门处和常浩打起了招呼。

“公子醒了?”

常浩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小姐,从对方身上飘来的那熟悉的香味,还有那听着就让人心生怜惜的柔柔弱弱的嗓音,他知dào

这位貌似不比自己大上多少的少女,就是先前在自己身边说了一大通让自己似懂非懂的话的那位小姐了。

而且按周冬儿的说法,这位他还不知dào

名字的小姐,不但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貌似还喜欢上了自己。

这种事情听着就很不合理,不过结合着这位小姐先前在自己身边时的自言自语,再看看此时她那有点躲闪的眼神,常浩觉得这事情似乎不是假的。

尼玛,小爷我这是要走桃花运的节奏了啊!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看着这位小姐那蛾眉淡扫我见忧怜的模样儿,常浩心里乐开了花。

不过常浩不是那种用下半身来思考的人形动物,而且这事情怎么看怎么有点不靠谱,是以在最初的惊艳过后,他还是很快就回复了常态。

对方和自己打招呼了,他当然是要回礼的,所以他又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但愿她不要像那周冬儿一般给自己的笑吓跑了!常浩心想,因为先前的事情,他对自己现在的外貌信心严重不足。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那小姐并没有逃走,反而是见他对自己笑了,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那副欲语还羞的模样,直让常浩两眼发直,暗中大呼受不了。

没办法,以前的小宅男见惯了太多的现代野蛮女友,却从没见过这等温婉可人的传统古典美女,完全没有抵抗力啊。

“公子感觉可好些了么?”上官柔幻想过很多次眼前的男人醒来时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自己又该怎么和他说话,可事到临头,她发xiàn

自己还是乱了手脚,不由对自己如此地不争气暗暗着恼,好半天才又声若蚊呐地问了一句,却连头都不敢再抬一下。

常浩还不能说话,自然是无法回答,上官柔等了一会,不见对方的动静,还以为对方又晕过去了,连忙抬起头来去看,却见对方依旧半躺在那里,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正看着自己。

他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一直这样看着我笑?

上官柔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有如小鹿乱撞般乱跳个不停,脸上也是越发地红了,忙不迭地又低下头去。

她又等了一会,仍然没有回音。

再偷偷抬眼一瞄,只见对方果然还是那副模样看着自己,也依然在笑,只是那笑容看着怎么好像有点勉强?

上官柔有点手足无措了。

她弄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有心再问,又觉得自己已经问了两句,对方却一句不答,若是自己再主动,未免有失女人家的矜持。

所幸这时候冬儿带着之前负责照顾这男子的小厮回来了。

“快帮这位公子把弄脏的衣裳换下!”

听到自家小姐称呼那讨厌的家伙为公子,冬儿偷偷撇了撇嘴,心想就从没见过有哪家的少爷公子生的这般大老粗模样。

那小厮应了一声,上了马车,先是手脚灵活地把被冬儿弄坏的门帘重新挂好,这才帮常浩把衣服换了,弄好这些后,发xiàn

常浩虽然是醒了,但依然口不能言,身体动弹不得,连忙下车向东家禀告。

上官柔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对方,不由大羞,再上得车来,脸上仍然像是火烧了一般地通红。

冬儿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不由连连摇头,心想小姐真的是没救了,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就把一颗芳心都系在了这陌生男子身上,又想到自己追问了几次,小姐总是说天意什么来推脱,也不知是不是真如那王掌柜所言是那日在河边被河里的阴气给附了身中了邪,头脑不清醒在胡言乱语。

又想到那车上的男子莫非是什么河里的妖精变的,专程勾引自家小姐来了,评书里不都说那些妖怪个个身高体壮么,这男子正符合这个特征。

要不要去请一个道士来做做法事驱驱邪?

站在马车外边,一边观察着车内的情况,周冬儿一边很认真地开始考lǜ

起这个问题来。

上官柔可不知dào

冬儿心里已经认定自己是中了邪,知晓了方才只是误会一场,此时再坐到对方身边,她只觉得十分尴尬,特别是对上对方那双明亮的眼睛时,更是让她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适才不知公子口不能言,倒是小女子失礼了!”

常浩心想这古典美女明知自己不能说话,却还一个劲地和我说,这不是为难自己么?不过又想这美女动不动就脸红,看着就不像个有坏心思的,所以应该不是故yì

的,他只好又努力地笑了一笑。

见常浩笑了,上官柔便把这笑容解读为了对方不介yì

自己的失礼,便镇定了许多,又轻声道:“为免公子疑惑,好教公子知晓,小女子复姓上官,单名一个柔字,年……呃,我上官家世居东都,以行商为业,此次小女子率家中商队北上并州五原郡,途经西河郡离石县车家湾时,于那三川河中救起了公子,时公子伤重,晕迷不醒,小女子便自作主张,将公子带在了商队之中随行医治,还望公子切勿怪罪!”

常浩听得对方说话用字造句如此讲究,心想这美女这样子说话也不知dào

累是不累,所幸其中的意思他倒是听得明白,连忙又笑了一笑。

怎么会怪罪呢?怎么能怪罪呢?你救了我的命啊美女!

常浩觉得对方实在是太客气了,心中好感更甚。

而且上官柔这个名字,真是太好听了!真真是人如其名,名如其人啊!

再看看对方那温温柔柔的模样,常浩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很不争气地加快了跳动的节奏,然后连头也开始晕了起来。

上官柔这时候也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心想自己明明是想说正事来着,怎么一不小心却把闺名也告sù

了对方,还差点把年龄也说了出来,真是羞死个人了,也不知dào

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不识礼数?

待看到常浩又露出了笑容,她才稍稍安下了心,可随后发生的事,却又让她再次乱了方寸。

因为常浩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他的身体还是太虚弱了,激动之下,身体不堪重负,只能晕倒了事。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上官柔大惊失色,“冬儿,冬儿,快让人去附近的村镇请大夫过来!”

第46章 将军府内贼

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用道理怎么也说不明白的。

比如说常浩和上官柔第一次面对面的交谈,过程就相当地不尽如人意,一个只能听不能说,一个只能说却得不到回应。

可非常莫名其妙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却都感觉相当不错,相互间好感大增。

用上官家首席丫鬟周冬儿姑奶奶的话来说,这两个人是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

这样编排自家大小姐自然是很不好的,更不幸的是周冬儿姑奶奶生气时自言自语,声音大了点,所以这话被自家大小姐给听到了。

于是周冬儿姑奶奶很命苦的被上官大小姐给行了家法,罚抄自己的名字一百遍。

周冬儿姑奶奶最怕的就是读书写字,更何况是一口气要写三百个字?

更惨的是,因为小姐在气头上,所以这三百个字还得马上就写。

结果等冬儿姑奶奶愁云惨雾紧赶慢赶地写完,商队其他人已经吃过了饭,歇够了劲,收拾好东西,赶着马车又准bèi

上路了。

冬儿姑奶奶无奈,只好空着肚子和大家一起上路,她和自家小姐一起坐在马车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凄凄惨惨地就着凉水啃干粮。

王掌柜也在马车上,他正在向上官柔回报打探来的消息,关于常浩的消息。

“小姐,此人绝非善类啊!不然的话,西河郡那边怎么会放出此人的悬赏呢?而且悬红足足五千两,可见此人是何等的罪大恶极!”

王掌柜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冬儿听到悬赏两个字,耳朵就已经下意识地竖了起来,当下眼泪也不流了,干粮也不装模作样地吃了,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地听着王掌柜说话。

“小姐,左右此人身子已经好转,咱们也算是尽到了救人的本份,依小人之见,还是在前边武都县就把他放下,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为好!否则日久生变,恐有祸事及身啊小姐!”

上官柔眉头一皱,道:“悬红五千两?此事可当得真?”

王掌柜急道:“如何不真?我这里还有派去的人从西河郡那里弄来的悬赏文书呢!”

说着王掌柜自怀中掏出一卷纸来,在车内的小桌上摊开,冬儿伸长了脖子一看,只见那纸上盖着鲜红的大印,右起两个斗大的字,正是“悬赏”二字,再看看另一边那被悬红之人的画像,果然和自家小姐救起的可恶家伙有七八分神似。

上官柔见真有官府的文书,又看看那文书上的画像,心下不由一阵黯然,心想那人难道真是个歹人不成?

再将那文书细细看了一遍,上官柔不由得又松了一口气,纤指一指那文书向王掌柜质问道:“王掌柜,你为何如此危言耸听?这上面虽是悬赏,其中描述的人物特征和画像也和常公子对得上号,但这分明就是一份寻人的悬赏,而不是缉拿的悬赏,你如何断定这常公子就一定是个贼人?”

那王掌柜却仍然坚持己见,用粗胖的指头点了点文书上的一处地方,道:“小姐是关心则乱,不错,这的确是寻人的悬赏,可小姐注意到没有,这上边的悬红,可是晋王府出的!”

“晋王府?”上官柔不解,“那又如何?”

王掌柜叹了口气,道:“小姐,你可知dào

,前段日子,并州曾经发生了什么大事?”

上官柔想了想,道:“王掌柜说的莫非是安北将军常威遇刺身亡一事?”

“正是此事!”王掌柜叹息道:“可怜那常安北为大汉朝,为并州百姓戊守边关近十年,让并州军一扫颓势,重又军容鼎盛,屡次击退来犯并州的草原鞑子大军,不料却被那响马贼害了阖家性命,真真是可恨可叹!”

上官柔闻言亦是肃容,显见对这威震并州的常安北,她亦是十分敬重:“常安北为宵小所害,乃国家之大不幸,乃并州百姓之大不幸,只是不知此事,与那常公子有何……”

话未说话,上官柔却已经是惊呆了。

那文书分明写着,自己救起的男子,姓常名浩。

常威,常浩,一个是大汉朝的安北将军,一个却是落难的疑似贼人,可这两人偏偏都姓常!

这只是巧合么?

见自家小姐已然联想到了什么,那王掌柜连忙趁热打铁:“小姐,非是小人胡乱猜测,只是想那常安北堂堂安北将军,将军府内定然亲卫众多,那响马贼固然猖狂,可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就屠了将军府阖府上下,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更可怕的是,这些响马贼还能在干出这等惊天恶事之后,不为人知地巧然离去,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xiàn

将军府内的异状?”

他压低了声音道:“如今民间都在流传,说是将军府内出了内贼,与那响马贼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知晓了常安北已经查到了响马贼的行踪,将要对响马贼着手围剿,这才引来响马贼悍然行凶!”

虽然王掌柜话中没有明指这内贼是谁,可意思却已经很是明显了,疑似响马贼的身份,又同样姓常,在眼下这时候,还能指的是谁?

周冬儿在边上听得是眉飞色舞,关于安北将军府内出了内贼的这个传闻,她和小姐也都是知dào

的,当时小姐还叹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如今见这事能和那常浩联系上,冬儿心想这常浩十有八九便是那安北常军的族人或是亲兵之流了,出卖安北将军勾结响马贼,害了安北将军阖家性命,这可是杀头都嫌不够的天大罪过。

这么一来小姐总应该清醒了吧?

她偷偷抬眼往自家小姐面上望去,果见自家小姐已经脸色惨白一片,惊骇莫名,一双原本灵动的眼睛,也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只是发xiàn

自家小姐深受打击,冬儿心里的那点小心思顿时不翼而飞,转而无比心痛起自家小姐来了,连忙把那干粮放下,挪到小姐身边拉着小姐的手轻声安慰,又心想那常浩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害得自家小姐如此着迷于他,现在真面目已经被戳穿,自己定然要他好kàn

,帮小姐出了这口恶气才是。

不过冬儿姑奶奶向来都是嘴巴上厉害,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出了这口恶气,她就有点抓瞎了,只好kàn

向了王掌柜,希望对方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王掌柜见冬儿望向自己,一脸地期盼,有点莫名其妙,心想冬儿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希望自己也想法安慰安慰小姐不成?

正疑惑间,上官柔却是已经缓过劲来了,她定了定神,又向王掌柜问道:“民间传闻,不足以采信,凭此便断定常公子是那将军府内勾结响马贼之人,未免太过武断,而且这事和那晋王府的悬红,又有何联系?”

冬儿一听顿时有种想要挠墙的冲动,自家小姐这是死不悔改的节奏啊,真真是被迷了心窍了!

第47章 一定不会错

王掌柜却不慌不忙,胸有成竹,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家小姐会有那么一问:“请问小姐可知dào

,为了彻查常安北遇害一事,当今天子已经派了钦差前来并州!”

“这却是不知!”上官柔轻摇螓首,“不过出了这等大事,朝庭派下钦差,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正是如此!”王掌柜赞同着自家小姐,又低声道:“那小姐定然也不知dào

,这钦差一行,前些日子已经进了并州西河郡,不想却在那中阳县一处名为高家村的村落附近,为响马贼所劫杀,一行人几乎全军覆没了!”

王掌柜此言一出,便是上官柔心里已经有了准bèi

,仍是不免惊呆当场,周冬儿更是捂着自己的小嘴,几欲惊呼出声。

过了好半晌,上官柔才回过神来,连忙急急追问道:“此事可当真?”

王掌柜点了点头,道:“这是小人派出的人手自西河郡那边打听回来的消息,应当不差!小姐,这事情发生时,正是咱们在离石县之时啊!”

又道:“据说那钦差一行,足足有上千来自东都的禁军随行护卫,可却在那高家村左近,为数目不详的响马贼所伏击,大批马队冲击之下,禁军抵敌不住,死伤无数,只有极少人侥幸逃脱,所幸那钦差也是逃了出来,不过却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这事情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周冬儿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般,上官柔也是疑惑道:“那响马贼竟然猖狂若斯,连禁军护送的钦差行伍也敢劫杀?禁军号称我大汉朝最为精锐之军,又怎么会打不过些许乱贼?”

“要不怎么说这响马贼胆大包天呢?至于那禁军,嘿嘿……”王掌柜撇了撇嘴,不屑道:“不是小人看不起他们,只是如今的禁军,可不是我大汉朝开国时的禁军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精锐,怕是连寻常的郡兵也比不得,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样子货而已,早就烂掉了!这事在东都,也不是什么隐秘,也就当今天子和小姐这样的妇道人家不知dào

罢了!”

“王掌柜慎言!”

上官柔见王掌柜言及当今天子,不由吓了一跳,连忙出声提醒,这种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报到官府,可就是祸事。

“瞧我这张臭嘴!”王掌柜也意识到自己的错处,连忙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又道:“小姐,钦差遭袭这件事可是大大地丢了朝庭的脸面,西河郡那边郡守已经下令封锁消息,只是当初中阳县县里发xiàn

不对,县令县尉赶去高家村救援,唯恐人手少了,除了数百县里的巡兵之外,还召集了两千多的民壮,人多口杂之下,才把消息漏了出来,现在暗地里不知传得多么沸沸扬扬!”

周冬儿听着王掌柜八卦,已经有点呆了,上官柔却是开始不耐起来,催促道:“王掌柜,这事与常公子,与晋王府究竟又有什么关系?”

王掌柜这才惊觉自己有点跑题了,不由尴尬万分,晒笑道:“当然是有关系的,小姐你可知dào

,这钦差一行来并州,不单是差案来了,还顺带着一路护送云中郡主返回晋王府,结果响马贼半路劫杀,那云中郡主也跟着钦差一行遭了兵灾!”

“云中郡主?”上官柔大讶,“可是那大受当今天子宠爱,视若己出,时常住在东都的云中郡主?”

“正是!”王掌柜点了点头。

见终于说到了重点,周冬儿连忙凝神静听。

王掌柜又道:“所幸那云中郡主福大命大,竟和那钦差一起逃出生天,没有遭了响马贼的毒手,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这云中郡主脱险之后,却是不肯回晋王府了,反而在那中阳县呆了下来!”

说到这里,王掌柜神mì

兮兮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又压低了声音道:“据说那悬赏,就是这云中郡主亲口下令放出来的!”

上官柔捏着眉头想了想,还是不太明白:“这和常公子是不是贼人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王掌柜大急,心想自家小姐平日里精明过人,怎么在这件事上却糊涂如此,“小姐啊,钦差遇袭,连云中郡主也遭了难,虽然最后钦差和云中郡主都没事了,可这事毕竟是丢了朝庭的体面!要不然西河郡那边怎么会着急上火地想要封锁消息?可这当头,云中郡主却又反其道而行之,发了个寻人的悬赏下来,您说这里边是个什么道理?”

“什么道理?”周冬儿听入了神,下意识的接了一句嘴,当即被自家小姐给狠狠地瞪了一眼。

“冬儿你是不是觉着抄写自己的名字一百遍还不够?”上官柔有点恼了,这冬儿平日里明明很乖巧,可最近这段时间却不知抽了什么疯,老是惹她生气。

多嘴挨了骂,冬儿心中大悔,连忙委委屈屈地低下头不敢吱声,不过当然也没忘了继xù

听下去。

上官柔心里想着事情,也就没和这越来越没有规矩的丫头计较太多,转而对王掌柜说道:“王掌柜的意思是说,那云中郡主可能知晓了贼人的模样,想要大肆缉捕贼人,可又碍于朝庭的颜面,不好弄得满城风雨,所以只好折中取了个悬赏寻人的法子,其实却是打着寻人的幌子在追捕那人?”

“就是如此啊小姐!”见自家小姐终于开了窍,王掌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又道:“小姐,您想想啊,那响马贼定然是知dào

了朝庭派出了钦差,唯恐这个钦差一到,地方上便要调集兵马围剿他们,所以决定来个先下手为强,那常浩若真是定北将军府的内奸,和响马贼们一起行动也就不足为奇了!即便不是,这人怕也和响马贼脱不了关系,否则那云中郡主又为何要搞出如此大的阵仗,放出如此惊人的悬红来寻找他的下落?这说不通啊小姐!”

周冬儿在一边听了也是大觉有理,不过刚刚挨了小姐的训斥,她不敢再多嘴,只能眼巴巴地盯着自家小姐,期盼自家小姐能做出英明的决断,把那可恶的家伙扭送官府,可千万别像那王掌柜说的那样,把人放在武都县一拍两散就好。

这样还能挣上一笔赏银呢,足足有五千两啊,虽说小姐家大业大,这点银子肯定不会放在眼里,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凭空得来不拿白不拿,何况这段日子来为那家伙请医买药也花了不少钱,这下终于是可以回本还小赚一笔了。

不过让冬儿大失所望的是,自家小姐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竟又说道:“还是不对,那响马贼知dào

了朝庭派来钦差,应当避之唯恐不及才对,那有反而劫杀钦差的道理?这不是明摆着让事情闹得更大,让朝庭不得不下更大力qì

围剿他们吗?实在是于理不合!而且事情说到这个份上,终究也只是你我的猜测而已,事情真相如何,还不得而知,凭此就断定常公子是歹人,未免有失偏颇!”

这下不单是冬儿失望,那王掌柜也有点晕了,心想自家小姐这是执迷不悟到了何等的地步,急道:“小姐,响马贼们这么做,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或许他们是想把钦差杀了,把局势搅乱,他们好混水摸鱼,又或许是他们想通过这样的办法多拖延一些时间,这么大的事,地方上肯定不敢擅自决断,定然是要报到东都的,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一两个月时间,而眼下毕竟已经入了秋,按往年的惯例,草原上的鞑子们又差不多要发兵南下劫掠一番了,到时战事一起,朝庭的心思都在鞑子身上了,还有谁会去关心那响马贼的事?就算关心,也定然是要等到鞑子退兵之后的啊!这些时间足够那响马贼们从容行事或是逃之夭夭了!”

不得不说,王掌柜虽然怕事了点,但还是很有见识的,这一番话说出来,便是上官柔也不得不承认很有些道理,但要她就此断定那常公子的贼人身份并做出应有的决断,却明显还是不能。

“王掌柜无需多言,也无需担心,此事我已心中有数,待那常公子身体大好,能够言语,我自然会好好试探于他,若他不是,那自然最好不过,若他是贼人……”

她顿了一顿,看了看一脸担忧之色的王掌柜和周冬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上官柔虽则一介女流,便是豁出命去也不会让他逍遥于法外!”

然后她挥了挥手,道:“我累了,要歇一会,王掌柜自去忙吧,还有,这件事切记不可声张,否则后果尔等自负!”

最后一句话,她不但是对王掌柜说的,也是对周冬儿说的,王掌柜和周冬儿对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不由都是暗自叹息。

王掌柜下了马车,周冬儿原本想陪着自家小姐一起在车上,不过上官柔此时心烦意乱,想一个人静一静,便把她也赶下了车:“我让人留了些饭菜给你,应该还没凉了,快去寻来吃吧,别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啃什么干粮了!以后再敢多嘴多舌,我却不会再如此轻饶于你!”

发xiàn

小姐原来还是关心自己的,周冬儿差点没又掉下泪来,又想到自己的小伎俩被小姐一眼识破,不禁脸上通红,连忙嚅嗫着应了,也下了马车。

车上没了其他人,上官柔呆坐了一会,还是静不下心来,满脑子想的都是王掌柜刚刚说的那些消息,只觉得烦闷异常。

然后,她似又想起了什么,便伸手从贴身的小衣里,取出了一张纸条来。

“一重江水一重山,虽知此去路又难;只为用心再作福,必见鱼水得相逢。”

她一边看一边轻声念着,原来那纸条上写的是,却是一首签诗。

看着念着,上官小姐却是有点痴了。

“一定不会错的,天意如此啊……”

第48章 吃货的怨念

常浩可不知dào

他为了脱身而顺手牵羊来的红色面巾,已经在王掌柜眼里成了自己是响马贼一员的铁证,也不知dào

因为自己姓常,所以被王掌柜和那定北将军府的惨案扯上了关系,更不知dào

,为了找自己,曾经差点就一脚踢爆他小弟弟的云中郡主,开出了五千两银子的天价赏格。

因为常浩这一晕,足足又晕了七八天,这时候,上官柔带着自家的商队,已经进入五原郡境内的稒阳县,离五原郡的郡治九原县,已经没有多远了,不过到了九原县之后,商队还会一路北上,因为商队的最终目的地,不是九原县而是位于边墙下的五原县。

商队进了稒阳城,自然是要采买补充一些口粮物资的,上官柔见这些天大家在路上走的实在辛苦,算了算日子还早,就算迟两天出发也绝对赶得上秋末在五原举办的大规模互市,便也不急着出发了,小手一挥下令全商队放假两天,大家该吃的吃,该玩的玩,歇足了劲再出发也不迟。

见自家小姐如此通情达理,商队上下一片欢呼,便找了客栈投宿安顿,然后歇了一晚,众人便作鸟兽散,各自寻乐子去了。

只是这众人的众里,却不包括周冬儿姑奶奶。

眼睁睁地看着商队里除了留下轮班值守的,其余人都外出游玩去了,周冬儿愤恨得直咬牙切齿,至于她愤恨的对象,当然是常浩常公子了。

“早不醒,晚不醒,偏偏放假的时候醒,这家伙不会是专门来和自己作对头的吧?”

也不怪冬儿姑奶奶如此愤nù

,本来昨晚上她已经和自家小姐说好了,第二天要陪着自家小姐在稒阳城里转一转,走一走,一来散散心,二来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三来还要去赏赏当地的美食。

所以冬儿姑奶奶对第二天的出行是满怀着期盼的,一来上官柔大小姐对下人向来慷慨,冬儿身为她的贴身丫鬟,每次出行她都是少不得帮着冬儿添置点衣裳啊胭脂啊什么的,一些可口的小吃食小零嘴当然也是少不了的。

二来这稒阳城靠近边关,当地胡汉杂居,虽然比不得作为郡治的九原,也比不得开有互市的五原,可也是有很多异域美食可供品尝的,比如那什么闻名已久却从未有机会吃过的孜然土豆片,盆盆肉,米肠子,馕包肉,羊肉串,等等等等,身为上官家头号吃货,又是头一回来到这北边的并州,冬儿姑奶奶昨晚上在梦里就已经不知dào

流了多少回口水,早晨醒来时枕头都湿了一大片。

结果没等她侍候着自家小姐洗梳打扮完毕,一个惊天的噩耗突然传来,那常浩醒了。

于是上官柔小姐当即决定,今天就在客栈里不出门了,于是冬儿姑奶奶的新衣服啊新胭脂啊新零嘴啊,还有梦了一晚上的种种异域美食,全都泡汤了。

对于吃货们来说,从他们的嘴里夺走即将到口的美食,简直就是堪比断人财路的深仇大恨啊,冬儿姑奶奶当时就气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可她再恼火也不敢在自家小姐面前撒气,便把这笔烂帐也算到了那小姐口中的常公子头上去了。

于是常浩在醒过来之后没多久,便发xiàn

在前来探望自己的上官柔小姐身后,那穿着绿色比甲,圆脸上有点婴儿肥的小眼睛丫鬟,一直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那双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这古古怪怪的小丫头又是在闹哪样?

常浩莫名其妙。

不过常浩也不以为意,因为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上官柔大小姐给吸引过去了。

“公子醒了?”

一句淡淡地问候,但就算常浩是个瞎子,也能看出对方眼中压抑不住的浓浓惊喜。

看到这个自己颇有好感的古典美女出现,常浩心情自然是大好:“承蒙上官小姐搭救,在下得以大难不死,心下不胜感激!救命之恩,日后定有厚报!”

声音虽然不大,但吐字清晰。

上官柔捂着小嘴,吃惊地看着仍然躺在床上的常浩,惊喜道:“公子可以说话了?”

常浩笑道:“多亏了上官小姐悉心照料,在下不但已经可以说话,身上也有了些许力qì

了!”

说着,他抬起一只手在空气中轻轻挥动了几下:“若是有人相助,说不定在下还能坐起身子!”

“万万不可!”上官柔一大早的虽然惊喜连连,却没有昏了头忘了昨晚请来的大夫的嘱咐,“公子身体虽然有所恢复,但仍需安心静养,切不可操之过急,还是躺着为好!我已经吩咐下人再去请大夫来,再为公子好生诊治一番!”

这时候冬儿已经在边上搬了个锦墩过来,上官柔在床前坐定,再看向常浩时,原本满腔的话儿,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间竟是沉默了下来。

反倒是常浩想起上次这柔柔弱弱的古典美女已经做过了自我介shào

,自己当时口不能言,没能也向对方介shào

介shào

自己,便主动先开口道:“好教上官小姐知dào

,在下姓常,单名一个浩字,小姐唤在下常浩便可!”

上官柔闻言心中是一喜又一惊,喜的是从王掌柜那里,她早就知dào

了常浩这个名字,如今常浩实名以告,可见其对自己十分坦诚,没有欺瞒的意思,惊得是这人真叫常浩,正是那悬赏上的人,也不知和响马贼是不是真有什么关系。

“原来公子姓常,那以后小女子便称呼公子为常公子了!”

常浩被她一声常公子叫得心中一荡,暗中大呼受不了,连忙道:“上官小姐唤在下名讳便是,公子一称,在下却是当不得的!”

“何谓当得?何谓当不得?常公子言重了!”上官柔不以为意,顺势又不着痕迹地问道:“不知常公子是何方人氏?为何身受重伤,又落入河中?莫非是路上遇到了强人劫道?”

虽然认定了对方不是坏人,可那毕竟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如今有了机会,上官柔自然是要旁敲侧击一番的。

“这个……”

常浩闻言不由大为踌躇,自己是个穿越来的黑户,这新身体的来历他一概不知,这上官小姐的问题,却要如何回答才好?

他这边犹豫不决,那边上官柔见他这副模样,一颗芳心顿时悬在半空中,空落落地无比难受。

第49章 故人今何在

他为什么会为难?是有难言之隐,亦或是心中有鬼?

上官小姐心乱如麻,嘴里却道:“若是不方便,公子便当小女子没有问过就是!”

见对方脸上隐有失望之意,常浩不由暗叫惭愧,心想这上官小姐救了自己的命,而且貌似对自己有那么点来电,自己却连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都不肯回答,也难怪对方心里失望了。

连忙正容道:“上官小姐误会了,在下不是不方便明言,只是此事说来有点匪夷所思,在下唯恐小姐不信罢了!”

上官柔疑惑道:“公子此话何意?”

面对这自己毫无抵抗力的古典美女,常浩有心实话实说,又担心那穿越啊灵魂附身啊之类的话若是说出来只怕太过惊世骇俗,还凭白被这小姐把自己当成了神经和疯子,只好把对高家父女说的那一套又搬了出来,苦笑道:“上官小姐,实不相瞒,在下而今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事情,诸如家住何方,父母何在,籍贯何处等等,却是一概记不得了!”

“啊?”上官柔有点发懵,这些天她无数次地试想过了对方会如何回答自己的这些问题,可却从没想到,对方的答案竟然会是这个,她心里是一点准bèi

都没有。

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是传说中的失心疯?

见上官柔这副模样,常浩心道果然如此,不要说什么穿越灵魂附身了,就连失忆这种事都不是普通人能随随便便就接受的,不过他这个说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撒谎。

所以他没有半点心理压力地继xù

说道:“这事委实太过离奇,上官小姐若是不信,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在下蒙小姐搭救大恩,即不会也不愿对小姐有所欺瞒,还望小姐知晓!”

其实还是瞒了那么一些的,不过那种事,常浩还是觉得自己烂在肚子里就好。

见他言语真诚不似作伪,再看他双目之中又是一片坦荡,并无说谎之人惯有的闪烁,上官柔心下一动,脸上一红,十分里已是信了七八分。

“那公子为何身受重伤,又落入河中,可还记得?”

不过信归信,该问的话还是要问上一问的,当然言语间上官柔不由得又客气了几分。

“这个却是记得的,不过说来话就长了!”

“没关系,小女子今日正好得闲!”上官柔急急地说道,说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急切了一些,不由又是脸上红红,看着常浩心神又是一荡。

当下常浩便把自己如何被高家父女在密林中救起,又如何随着高家父女下山,却凑巧遇到了响马贼劫杀钦差,自己不幸卷入其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挑重点简略说了一遍,这些事他做的并不亏心,自然坦坦荡荡,有什么便说什么。

当然了,和那云中郡主宁飞燕间的糗事,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太破坏自己的英雄形象了。

此外,常浩之所以愿意把事情说出来,其中也不乏卖弄的意思,虽然才见第二次面,但不知为何,常浩却有种想要在这古典美女面前表现一番的冲动。

这或许就是恋爱的感觉?常浩如是想。

穿越前他是资深宅男,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长相没长相,在那现实无比面包至上真爱靠边的社会里,基本属于剩男一族,虽然关于爱情方面的动漫啊电视剧啊什么的看了不少,但实战经验却是半点没有,因为他不要说找女朋友了,连初恋都是在暗恋中懵懵懂懂度过的。

所以在感情方面,常浩其实是非常缺乏自信的,不过这不妨碍他在美女面前的表现欲望。

上官柔这时候倒没有想那么多,虽然已经认定了眼前的男子是老天爷给自己安排的缘份,但她现在急切地想要先弄清对方的真实身份,所以她聚精会神地听着常浩的诉说,认真分析着其中的真伪成分各有多少。

上官柔听得认真,常浩说的就越发起劲,只是他说故事的水平并不怎么样,基本上就是平铺直叙,不过故事本身本就曲折离奇,就这么说下来倒也不怎么枯燥。

反正周冬儿姑奶奶站在自家小姐身后,已经是听得入了迷,还不时的发出诸如啊、呀之类的惊叹声。

但说着说着,常浩的情绪却是低落了许多,因为他想起了高家父女在那场大火之中,也不知是究竟如何了。

“这么说来,公子是乔装成响马贼,却又不幸被识破,最终血战得脱,身受重伤,又被火势所逼,这才落水晕迷了?”

听常浩说完,上官柔作了个总结。

“正是如此!”常浩长叹一声,想到高家父女等人生死未卜,不由得一阵黯然神伤:“那响马贼也真是歹毒,竟然放火烧村烧山,说起来,反倒是我害了山伯和巧儿他们,早知如此,当时我就不放那把火了!”

常浩这时候还不知dào

高家父女还有宁飞燕并那魏源魏公公都已安然从火场中逃生,在他想来,那一场火烧下去,高家父女等四人估计是难以全身而退了,是以心中自责不已,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先放起火来,响马贼们未必会烧村烧山。

思及此事,常浩心下郁郁,再也没有了什么卖弄的心思,只恨不得自己的身体能马上好起来,好杀回高家村去,查找高家父女等人的下落。

上官柔见他心情不佳,心下也是难受,不过转念又一想,即然那云中郡主和钦差魏公公都已安然从火场中脱身,那高家父女想必也是不会出什么意wài

的,只是现在这话她却不好说出口,便道:“公子还请宽心,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公子口中的山伯和巧儿义薄云天,古道热肠,是好人中的好人,那云中郡主和魏公公也是有大福气的人,想必都不会有事的!”

又道:“此前发xiàn

公子落难,小女子心想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便已安排人手在西河郡四下打探消息,说不定今日便有回报,若真如公子所言有响马贼劫杀钦差,如此惊天之事,想必朝野震动,不难探听,到时我定然据实告之公子!”

言罢便起身告辞,只是让常浩安心静养,又唤人照应常浩,仔细交待了一番,这才离开。

常浩躺在房内记挂着高家父女的安危,心烦意乱自不去提,那周冬儿跟着自家小姐一起离开,一回到小姐房内,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姐,你适才为何不直接告sù

他真相?”

上官柔白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眼,心想这种事要我如何开口,难道和常公子说我怀疑你是响马贼,所以早早就已经派人去查了你的底细,所以我知dào

你担心的那些人现在都应该好好的没事,所以你不用担心?

总要设法弄个台阶下,有些话才好说出口的,冬儿跟了自己那么久,虽然贴心,人也机灵,但性子懒散,最是不爱动脑,虽是好姐妹,却不是好帮手,真真是可惜了,不然自己也不至于这么累。

“又在多嘴,你先去让客栈弄些早点来,还有,去把王掌柜找回来,我有事情与他商量!”

听到自家小姐提起早点,周冬儿才想起小姐和自己都还没有吃早饭就去看望那可恶的家伙,顿觉腹中空空,又见小姐好像心情不佳,连忙应了一声,飞快地去了。

客栈里早晨自然都是有备着早点的,不多时便已经按照冬儿的要求送上来一大盘吃食,又过了一会,冬儿带着王掌柜也回来了,原来忠心耿耿的王掌柜虽然被东家放了假,却又担心那常浩的事情,竟然没有出门去游玩,而是呆在了自己的房里休息,也是才刚刚起身没多久,同样的没吃早饭。

当下上官柔便让冬儿再去取多了一副碗筷来,招呼着王掌柜一起吃早饭,王掌柜虽在上官家做事多年,却也是头一回享有和东家一起吃饭的殊荣,不由受宠若惊。

于是三人边吃边谈,上官柔将从常浩那里听来的情况细细说与王掌柜听了,末了问道:“王掌柜在外行走多年,见多识广,还请帮小女子参详一番,这常公子的话里,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

王掌柜和自己东家一起吃早饭,虽然受宠若惊,但却也混身不自在,犹其是看着自家小姐吃东西时那股斯文劲儿,更是让他自惭形秽。

三口两口喝下了一碗粥,他只说是饱了,再也不肯动筷子,上官柔心知他不自在,也不勉强,只是等着他回话。

沉吟了一会,王掌柜道:“其实依小人的意思,要知dào

这常公子所说是否属实,却也不难,只消派出一人,假托领赏,面见那云中郡主一问,真相便可水落日出!”

上官柔自己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对常浩的话,她早已是深信不疑,但为了稳妥起见,也为了安抚王掌柜和周冬儿,有些事还是必须要去做的。

“王掌柜此言甚善,难怪家父常言王掌柜老成稳重,可托重任,要小女子多多倚重!”

夸奖人的话说起来又不费什么劲儿,也不用耗费钱财,却可以让人对自己更加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实在是惠而不费,所以上官大小姐对此向来毫不吝啬,犹其对王掌柜这样有功劳有苦劳的资深元老,更是如此。

听到东家夸奖自己,那王掌柜的一张胖脸上笑得连眼睛都没了,连连道:“当不得,当不得,都是老东家抬举小人!”

当下三人又计议了一番,当然周冬儿姑奶奶基本上是在旁听,事情都是上官柔和王掌柜商量着办了,敲定了一些细节之后,见东家没了其他事情,王掌柜便起身告辞。

上官柔见王掌柜不自在,也不留他,任他自去。

出得门来,王掌柜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了常浩的房间门口。

“小安,大夫来了没有?”

随着他的叫唤,一个黑黑瘦瘦的少年应声从房里走了出来,正是上官柔安排来照顾常浩的那个小厮。

“回掌柜的话,大夫还没到!”向王掌柜行了个礼,那小厮恭敬地答道,“那大夫听说不是什么急病,便说要晚些才能过来!”

王掌柜点了点头,道:“你到我房里来,我有事情吩咐与你!”

小厮应了一声,便跟着王掌柜走了。

到了王掌柜房里,示意小厮把门关上,王掌柜忽地就变了脸色,怒气冲冲地低声喝骂道:“小安,你怎么这么不晓事?连我交待的话也敢不听了!”

那唤作小安的小厮委屈道:“二伯说的哪里话,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

王掌柜怒道:“若你有听我的话按时给他下药,他今早怎么可能会醒过来,还把小姐也给惊动了?”

第50章 自己送上门

小安叫冤不已:“二伯,天地良心,您交待的事,小安我敢不听么?您给的药,我每天加在晚饭里给他服下,从没断过,我也正纳闷他今早怎么就突然醒了呢!”

“此话当真?”王掌柜不信。

“比真金白银都真!”小安急得眼圈都红了。

见他模样不似作伪,王掌柜不由大挠其头:“难道是药出了问题?”

那小安却有不同看法:“二伯,会不会是这药吃多了,对那人就没效了?我记得以前在老家时好像听村里的牛老爹说过这事来着!”

王掌柜愕然:“还有这样的事?”

小安道:“要不您去找那大夫问上一问?还可以顺便跟那大夫再打个招呼,不然在小姐面前露了馅……”

小安愁眉苦脸:“到时二伯您可要帮我说话,不然小姐非把我赶走了不可!”

“乌鸦嘴!”王掌柜瞪了那小安一眼,“你不说,我不说,大夫那边又打了招呼,小姐怎么可能会知dào

?把眼泪擦干了赶紧回去,在他早饭里再下一次药,记得不要和那人说太多话,我这就去找那大夫问问!”

小安闻言不由张口结舌,惊道:“现在就下药?不等晚饭了?”

“人都醒了,还等个屁!”王掌柜头痛万分,自己这个侄儿听话是听话了,人却太木讷,不知变通,“万一他恢复了力qì

,要对小姐行凶或是要逃走,那可怎么办?还不快去!”

当下两人出了门,各自分头行事,王掌柜急匆匆地出了客栈,小安则回去照看常浩。

回到房里,小安往那床上一看,差点没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

“你回来了!”

常浩坐在床上,笑嘻嘻地向那小安打着招呼:“是谁找你?”

原来常浩在床上躺了一会,虽然心烦意乱,却发xiàn

身上越来越有力qì

,正好那小安又出去了,便自己偷偷地试着爬了起来,不想竟然成功了。

见那小安不答话,却站在那里像是见了鬼一般地看着自己,常浩不由纳闷非常:“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小安终于回过神来了,再想想刚刚自己二伯,也就是那王掌柜说的关于对方可能行凶或是逃跑的话,背上顿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起来……来了?”他结结巴巴地向常浩问道。

“是啊,起来了!”见对方连说话都不流利了,常浩越发地疑惑了,“你究竟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身体有点不舒服!”都说情急生智,那小安虽然木讷了点,但这时候竟也突然想了个借口出来,然后说话也顺畅了,“你别乱动了,不然小姐要是知dào

了,非骂死我不可!”

常浩虽然有心再试着下地看能不能站起来,不过听了小安的话,又想起那上官小姐临走前的殷殷叮嘱,便也打消了心思,安心地坐在原处,不再乱动。

“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心里烦闷,常浩其实没有什么和人谈话的欲望,但问题是,他肚子饿了,非常饿。

“公子唤我小安便是!”

“原本是安小哥,安小哥,我肚子饿了,可有什么吃食?”

“有啊,我这就去给你拿!”小安正发愁自己要如何开口问对方吃不吃东西呢,结果打瞌睡有人送枕头,自然是大喜过望,应了一声,便转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谢……”

常浩谢谢两个字才说了一半,眼前便已不见了对方人影,不由连连摇头:“这人怎么古古怪怪的?”

过了没一会,小安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一小盆粥,几样下粥的小菜,后边还跟着一个客栈里的伙计,手里拿着一张小桌。

招呼着那伙计把小桌放到了床上,再把托盘放在小桌上,又很殷勤地替常浩把粥乘好,还吹了吹,又取了一条白巾系在常浩脖子上,小安这才开口向常浩问道:“公子可需yào

小安帮忙喂食?”

“免了免了!”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么侍候过的常浩早就被对方一连串的举动给弄呆了,闻言连忙摆了摆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说着心下却是狂汗不已,暗道这小安还真是体贴入微,直把自己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来照料了,不过再想想自己之前一直昏迷不醒,可不就是生活不能自理么?

再往深处一想,自己这段时间的吃喝拉撒洗澡更衣都是眼前这黑黑瘦瘦的小安照料的,心下感激之余又觉得有点怪异,毕竟被一个不认识的人看光了自己全身上下还帮着擦腚更衣,那感觉实在是太过令人难以想像。

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常浩三下五除二就消灭了一碗白粥,他正要自己去乘,那小安却一把抢过碗:“公子,这事我来就好!”

说着又乘了满满一碗,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常浩。

“多谢安小哥!”常浩无奈,只好接过,顺口又道了声谢。

“我是小安,不是什么安小哥!公子莫要再这么叫了!”小安连连摇头,还想说些什么,忽又想起自家二伯交待过不要和这人说太多话,连忙又闭上了嘴。

常浩见对方不领情,也不以为意,他也是饿狠了,三下两下又是一碗粥见了底,正想自己去再乘一碗来,可抬头却见那小安正眼巴巴地紧紧盯着自己,不由叹了口气,乖乖地将碗递给了对方。

“我说安小哥啊……”被人这么侍候着,心里实在有点过意不去,常浩又开始没话找话,不过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小安给硬梆梆地打断了。

“公子还是叫我小安为好!”

常浩差点没被对方这句话给呛死,大感郁闷,只好又道:“小安啊……”

话没说完,他忽然觉得自己一阵眼前发黑,好悬没有当场倒下去,边上的小安见了,心中暗喜,脸上却故作惊惶,连忙一把扶住了常浩——要是这家伙晕倒时砸翻了桌子,他少不得要挨小姐一顿罚。

“公子,你怎么了?”

“好……好晕!”常浩大着舌头说道,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竟是越来越晕了,“扶……扶我躺……!”

话没说完,只见他头往那小安身上无力地一歪,终于是晕了过去。

第51章 弄巧反成拙

得知常浩又晕了过去,正在自己房里寻思着要什么时候过去和常浩说明高家父女应该已经安然脱险,而且云中郡主还发出了寻人悬赏的上官柔,顿时又慌了神。

“这究竟是怎么了,这些天看他的模样,明明气色越来越好了,可就是不醒,今天好不容易醒了过来,看着人也精神,怎么突然就又晕了呢?”

上官柔大小姐想破了头,只怕也想不到这里边其实是那对她忠心耿耿的王掌柜在暗中捣鬼。

那王掌柜在上官家做事多年,为人勤恳,做事踏实,深受上官柔他爹器重,如今上官柔接掌家业,王掌柜又继xù

辅佐小东家,并暗中受了老东家的嘱咐,要他好生照看上官柔。

王掌柜实诚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发xiàn

自家小姐对常浩有不同寻常的好感,先是私自派人去打探常浩的身世,在发xiàn

对方可能和响马贼有牵连之后,唯恐自家小姐为人所骗,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了点能致人晕迷却又对人身体没有太大负作用的药物“梦仙散”,让自己负责照看常浩的侄儿王安,每日里混在常浩的晚饭之中,是以常浩这段日子明明身体已经大有好转,却依旧日日昏迷不醒。

不单如此,借着职务上的方便,王掌柜还花重金先后买通了上官柔一路上在各处城镇请来为常浩诊治的大夫,让他们配合着自己作戏,上官柔哪能想到王掌柜胆敢背着自己大作手脚,竟是被完全地蒙在了鼓里,一无所知。

这次常浩突然醒来,着实是把王掌柜给吓了一大跳,但这件事并没能让王掌柜改变自己的初衷,哪怕在得知了常浩对上官柔所说的一切之后都是如此,王掌柜是从小看着上官柔长大的,又受了老东家的嘱托,早把上官柔视若己出,在没有完全确定常浩所说的一切真实可靠之前,他是不会让常浩再有机会接近上官柔的。

王掌柜求的是一个“稳”字,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常浩说的是假话,他这么做无疑很好地保护了自家小姐,如果常浩说的是真话,那也没关系,做错事的是他,而不是自家小姐,到时所有的过错他一个人担了就是。

哪怕这么做已经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不过王掌柜一点也不在乎,只要能护住自家小姐不为贼人所骗,一切都是值得的。

于是这一天上官柔小姐在紧张了大半天之后,从请来的一个姓闻的老大夫那里得到了一个“常公子重伤之后,失血过多,是以血亏气虚,精神不振,不堪舟车劳顿,急需卧床静养”的说法,外加一张据说可以有效调理常浩身体的药方。

“难道真是因为不堪舟车劳顿?”

上官柔大悔,心想莫非都是因为自己强自带着常公子一起上路,旅途颠跛,以至于他的身体迟迟不能痊愈?

“以老夫数十年行医的经验,这常公子实在不能再这么随着商队一路远行了,还是留在这稒阳城中调理为好,不然的话,只怕后果堪忧啊!”

那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大夫,手捻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一脸的悲天悯人,心里却暗叫惭愧——在他的袖子里,还藏着此前王掌柜塞给他的一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

“这可怎么是好?”上官大小姐纠结万分,按照大夫的说法,带着常公子是绝对不行的,可把他留在稒阳城,派人照看,自己这一路上又怎么能放心得下?

真真是为难死人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掌柜这时候在边上咳了一声,轻声道:“小姐,大夫的话在理,咱们可不能再这么带着常公子走下去了,这不是在帮常公子,而是在害常公子,不如这样,让小安留在稒阳照料常公子,小姐带着商队先往五原去,左右离的不远,待常公子身体大好,咱们再把他接过去,或是等回程时再一起上路也不迟!”

见自家小姐越陷越深,竟然已经到了对那常浩的片面之言深信不疑的地步,王掌柜决定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把常浩给留在稒阳,不能再让他和商队一起了。

无法见面,想必自家小姐慢慢也会冷静下来,不再继xù

如痴如狂,到时候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王掌柜设计了开头,却没能掌控一切到最后,因为他实在太低估了自家大小姐对常公子的执念。

只见那上官柔上官大小姐在沉吟了一会之后,终于是作出了一个让王掌柜几乎吐出一口老血的可怕决定。

“小安一个人怎么能照顾好常公子?要不这样,王掌柜,你带着商队先行出发,我和冬儿、小安留在稒阳照料常公子!王掌柜办事稳重又经验丰富,本就多次带队往返东都与并州,上官柔初掌家业,这次本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只是跟着一路学习观摩,如今情况特殊,便索性偷懒一回,还望王掌柜多多担待!”

“这怎么可以?”上官柔话音未落,急红了眼的王掌柜已经断然开口反对,情急之下,连语气都有些冲了,声音也大了许多,直把上官柔给吓了一大跳,周冬儿在自家小姐边上也是惊呆了,心想这王掌柜不知发的什么疯,竟然用这种口气和小姐说话,小安站在床边上更是脸色煞白,完全给吓坏了。

王掌柜话一出口也意识到不妥,连忙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又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小姐啊,商队岂可一日无主?小人虽然是掌柜,可许多事情却是做不得主的!小姐不在,让小人如何自处?而且小姐为了私事,置正事于不顾,又是什么道理?若是老爷知dào

了,只怕会很失望啊!”

上官柔虽然疑惑王掌柜的反应如此剧烈,却也没有多想,轻声道:“王掌柜多虑了,稒阳到五原,快马往返不过几日功夫,即便有事,消息往来传递,也误不了多少时间,而且此次行商,事前都已约好了买家卖家,如今只是把货物运去相互交割便可,些许验货事宜,想必不在王掌柜话下。”

说着上官柔的声音大了一些,也带上了些许严厉:“既然不误事,便谈不上什么以私废公,我爹那里,我也自会去分说,王掌柜就不必操心了,只需安心作好本份事即可!”

这是在警告王掌柜好好办事,莫要多管上官柔的私事了,上官柔小小年纪便能替下老父接掌家业,自然不可能真如外表那般柔弱可欺,相反,她外柔内刚,聪慧过人又颇有主见,行事果敢,虽然此时还不知dào

王掌柜竟然瞒着自己做了许多事情,但她当然能察觉到王掌柜的一些用意。

虽说她也明白并感激王掌柜是一片好心,但明白和感激并不代表着她就能接受。

于公,王掌柜这话已经可以算是以下犯上,还搬出了老东家来压上官柔,这可是很犯忌讳的事情,若是应了他,那上官柔以后难免会给下面的人留下一个自己软弱可欺的印象,那还怎么能有足够的威信把诺大的家业给管起来。

于私,王掌柜虽然为上官家做事多年,但终究只是一个下人的身份,上官老爷器重他,上官柔也倚重他尊重他,但这可不意味着上官柔就能接受他对自己的私事,特别是终身大事来指手划脚。

既然王掌柜于公于私都不占理,上官柔自然要敲打敲打他了,虽然上官家经营的只是一个商行,可这么多年下来也已经是诺大的一份家业,上上下下几百上千号人,她这做主人的若是没有点威信,如何能服众,又如何守得住这份家业?

毕竟上官家现在当家作主的,是她上官柔,而不是原先的上官老爷了。

王掌柜被自家小姐的一番话说得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也晓得自己是犯了小姐的忌讳,只是想起老东家的嘱托,再看看躺在床上的常浩,他把牙一咬,还是决定硬挺到底,怎么也不能把小姐和那身份尚不明确的男子就这么留在稒阳。

“小姐,非是小人……”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上官柔出声打断了:“我意已决,王掌柜无需多言!若是王掌柜真放心不下,那便也留在稒阳陪着好了,商队那边,我另行指派他人负责便是!”

说出这话的时候,上官柔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王掌柜自幼看着上官柔长大,这两年又鞍前马后地跟着上官柔做事,哪里还不知dào

自家小姐每次发怒之前,都会有这种不自觉的细微动作,所以他嘴巴虽然又张了张,但终于还是没有再说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失魂落魄地说道:“既然小姐心意已决,那小人就带着商队先行出发就是,只是小姐,若是常公子又醒了,还请小姐立即上路追赶商队,莫要在这稒阳久留,还是那句话,小人只是一介掌柜,很多事做不得主,小姐不在,总是不方便!”

见王掌柜服了软,上官柔暗暗松了一口气,若非事出无奈,她其实也是不想和王掌柜闹成这般模样的,当下便温言抚慰道:“王掌柜有心了,便依王掌柜所言,只要常公子醒了,身子大好,我便出发追上商队!”

第52章 节操丢满地

那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大夫,收了王掌柜的五十两银子,在上官小姐面前睁着眼睛说了一番瞎话,本以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想阴差阳错之下,却看了一场好戏。

虽然不太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能大概猜到给自己塞钱的王掌柜目的没有达到,不过这可不关他什么事,对方要他办的事他已经办成了,现在出了差错,可怪不得他。

所以眼见王掌柜吃瘪,场上的局面缓和下来,一直想赶紧开溜却没有机会开口的老大夫连忙向上官大小姐告辞。

上官柔这才想起还没付给闻大夫诊金呢,正好事情也了结了,便让王掌柜送老大夫出门,顺带着把诊金也一并结了。

见上官大小姐对自己的诊断深信不疑,那老大夫又是好一阵惭愧,不过却也没说不收诊金。

有钱不要,那是笨蛋。

不过王掌柜却不想就这么便宜了这左右逢源的老大夫,出了房门,便把他拽进了自己屋里。

那老大夫见状,以为那王掌柜坏了事情心下不忿,要拿自己出气,不由惊道:“王兄弟,这事可怪不得老哥哥我啊,你别乱来!我会叫的!”

“叫个屁啊!”王掌柜原本还有点怒气冲冲的,被那老大夫这一打岔,就只剩下哭笑不得了,“让你过来是有事和你商量,不是要打你!”

何况就算要打,也不能在这地方打啊,会让小姐听到的!

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王掌柜走到屋里的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水,一仰脖一口喝干了。

那老大夫听得不是要打他,这才放下心来,手捻着胡子,也到桌边坐下,讪讪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不知dào

王兄弟还有什么指教?”

王掌柜喝了一碗凉水,觉得心里头不那么烦闷了,好受些了,便叹息一声,道:“老哥哥,今天的事你也都看到了,实话和你说了吧,兄弟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姐和那人单独呆在稒阳的,所以,明天早上你再过来一次,再给那人诊治一番,然后就和我家小姐说,今天的诊断错了,那常公子身体已经大好,完全可以跟着商队上路!”

“啊?”老大夫一听王掌柜的话,正捻着自己山羊胡子的手一抖,差点没把自己的胡子给揪掉了:“王兄弟,这如何使得?”

也不怪那老大夫如此失态,这出尔反尔的,岂不是等于打自己的脸砸自己的招牌,万一若是传出去让人知dào

了,他开的医馆生意还怎么做下去,一个庸医的名头是绝对跑不掉的。

“有什么使不得!”

王掌柜虽然平日里有点胆小怕事,但那是相对而言,他一横起来,欺负欺负像老大夫那样的老实人还是没问题的,特别是他长得肥胖,满脸横肉,现在把眼睛一瞪,看着也的确有点吓人。

他怒声道:“老哥哥,这事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去找我家小姐,把真相说出来,还要闹得满城皆知!看你在这稒阳呆不呆得下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毕竟是生意场上的老江湖了,王掌柜虽然斗不过天赋异禀的上官小姐,但和这只知dào

治病医人的老大夫谈判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恐xià

完了,又开始利诱:“若是事情办成了,五十两银子!”

那老大夫本来就是个没有多少节操的,不然今天也不会收了钱后就帮着王掌柜来胡弄那上官大小姐,如今一听又可以再到手五十两银子,权衡利害关系之后,顿时就把最后一点节操也丢到了地上。

不答yīng

弄不好就身败名裂,答yīng

的话钱财到手,这选择题太容易做了。

“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再帮兄弟你一次,谁让咱俩这么投缘呢!”老大夫豪气干云地说道,就差拍着自己胸脯打包票了,然后又叮嘱道:“不过这件事,王兄弟你可一定要保密!万万不可泄漏出去!老哥哥在这稒阳赚点辛苦钱也挺不容易的!要是砸了招牌,一大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

两人再次达成了战略同盟关系,自然是宾主尽欢,王掌柜笑咪咪地把老大夫送出门,老大夫乐呵呵地一再谦让道无需远送。

转眼间日落日出,时间又到了第二天早晨,那老大夫谨记王掌柜的嘱咐,又记挂着即将到手的五十两银子,早早地便来到了客栈,求见上官柔大小姐。

“老先生,为何一早至此?”

上官柔正吃着早饭呢,听说老大夫又来了,连忙让冬儿把他迎了进来,又亲自在房门口迎接,但心下自然是疑惑万分。

那老大夫昨夜里打了一夜的腹稿,见上官柔发问,连忙把早就想好的托词说了出口:“说来惭愧啊,昨日老夫回去之后,仔细一想,又觉得那常公子的脉像颇有古怪之处,担心出了什么差错,又唯恐误了小姐的正事,便连夜翻查医书,这才发xiàn

,昨日却是老夫误诊了啊!那常公子的身体……”

老大夫酝酿了许久的感情,自觉把这番话说得是真情流露,充分体现了一个医德高洁的大夫心忧病人的急切心态,可惜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听到误诊两字后便心急如焚的上官小姐给生生打断了:“那常公子的身体怎么了?可是情况又恶化了?可有什么法子医治?”

一连三个问题把那老大夫问得是目瞪口呆,心想这上官小姐对那常公子果然是一片痴心,难怪那王掌柜如此着急上火地想要把两人给分开,可惜却弄巧成拙了。

这时候一直暗中等待的王掌柜也已经赶了过来,见自家小姐一脸焦急,把那老大夫都给问成哑巴了,连忙上前道:“小姐先勿心忧,且听听老先生是个什么说法!”

上官柔这才惊觉自己还把人堵在了门口,不过此时她也顾不得请人进屋里去坐了,直接带着众人就往常浩的屋子走去:“老先生这边请!”

见王掌柜过来,那老大夫偷偷地和他对了个眼神,这才跟在上官柔身后往常浩住的屋子走去,边走嘴里还边说道:“上官小姐且请安心,据老夫夜查医书,以那常公子的脉像,只怕是好事啊!”

常浩就住得离上官柔不远,说话间便已经到了,上官柔心急常浩病情,又以为常浩仍在昏睡之中,便也没有敲门,直接就推门而入,王掌柜觉得不妥,再想阻止却已是不及,结果上官柔进了门抬眼一看,顿时惊叫一声,手捂着眼睛又忙不迭地退了出来。

第53章 小姐不好惹

小姐这是看到什么了?

周冬儿姑奶奶的好奇心一向十分旺盛,而且每每这种时候,她的胆子总会变得很大,见自家小姐进门尖叫一声,又急急地退了出来,她顿时大感惊奇,当下也没多想,不退反进,越过了自家小姐,伸长了脖子从那还没关上的房门,往屋子里头望去。

一看之下,冬儿姑奶奶的圆脸顿时红得跟火烧了似的,急急忙忙地也赶紧缩回了脑袋。

屋子里头,因为王掌柜昨晚刻意减少了药量,今早果然又醒了过来,正在小安的帮zhù

下,准bèi

把一身脏衣服换下,刚刚脱得全身上下精光溜溜,坐在床边的常浩,看着那突然被人打开的门,正瞠目结舌。

尼玛,小爷我被人看光了!

待回过神来,猛将兄身体里那从未有过在女人面前赤身裸体经验的宅男不由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拉过被子往身上盖。

要说这王掌柜的梦仙散其实也帮了常浩的大忙,因为这药,身体本来就一直在恢复的常浩这些天等于都是卧床休养,虽然昏迷不醒,但身体的复原速度反而更快,这一次醒过来后,他发xiàn

自己更有力qì

了,是以慌乱之下,动作竟是一点也不慢,三下两下就用床上那条薄被把自己给包了严严实实。

只是常浩的脑子却依旧有点混乱不堪,心想刚刚闯进来那女人怎么好像是上官小姐?然后又想自己的鸟儿好像也被上官小姐给看到了?

尼玛这都什么事啊?上官小姐看着挺斯文秀气的,口味不会这么重吧?还有那古古怪怪的凶丫鬟,好像自己也被她给看光了?

他正胡思乱想间,门外忽地又探进一颗脑袋,然后便是一声气急败坏的叫骂,却是那王掌柜的声音:“小安,你作死啊!给常公子换衣服怎也不把门闩上!”

小安这时候正被意wài

的情况弄得发懵,听到自家二伯骂人,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冲过去把门关好,他一紧张关门时有点用力过猛,差点没把还没来得及缩回脑门的王掌柜的鼻子给撞扁了,气得王掌柜又是一通怒骂。

“够了!”

王掌柜正骂得痛快,冷不防边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他扭头一看,却是自家大小姐小脸通红,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王掌柜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这样骂个不停,自家小姐心里只怕是更加尴尬,连忙缩在一边不再出声。

冬儿这时候却还在回想刚刚看到的一幕。

那家伙可真壮!

冬儿悄悄地想着,小脸越发地红了,心想自己刚刚好像除了那家伙身上一块一块的肌肉,好像还看到了别的一些自己不该看的东西,真是羞死人了。

那老大夫在边上却是暗中感慨不已,他来了两回,赚了两回外快,外加看了两回好戏,实实在在是不虚此行了,想不感慨都是不行。

四人在门外又等了一会,那小安才重新把门打了开来。

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再进常浩屋里,上官柔十分地不自在,不过事关常浩的病情,她虽然羞得已经快要晕了过去,但还是强撑着走了进去。

冬儿脸红红地跟在自家小姐身后,也进了屋,一对眼角却时不时地飘向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上的常浩那边,不知为何她竟是有点可惜刚刚没有抓住机会多看几眼了,心想这家伙还是光着身子时看着比较顺眼,穿上衣服怎么好像又变得非常讨厌了,而且话说他今天怎么又醒了?

王掌柜则是在用可以杀人的目光狠狠地瞪着小安,脸上的怒意毫不掩饰,闯了大祸的小安委屈地站在那里,头也不敢抬一下。

常浩则是郁闷啊,心想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每次醒过来都要发生一点状态,再看看那上官小姐一脸娇羞不堪的小模样儿,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没办法,柔柔弱弱的古典美人儿再一害羞,简直是诱惑到不能再诱惑了,何况常浩对这一类型的最是没有抵抗力。

还是那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大夫镇定非常,他若无其事的走到床边,在上官小姐紧张的注视下,又装模作样地对常浩望闻问切了一番。

“老先生,常公子的身体如何了?”在场诸人之中,以上官柔最为紧张关切常浩的病情了。

常浩见那老人家原来是给自己看病来了,连忙也是抛开了一脑门的糊涂心思,竖起了耳朵去听。

那老大夫不慌不忙道:“昨日老夫果然是误诊了,恭喜上官小姐,恭喜常公子,常公子的身体已无大碍了!不日即可痊愈!”

“常公子无大碍了?不日即可痊愈?”

好消息来得如此突然,不过上官柔却不太相信,昨天这大夫还说常公子血亏气虚,精神不振,不堪舟车劳顿,急需卧床静养,而常公子也确实又晕了一整天,结果才过了一晚上,这大夫又巴巴地跑来,说是昨天误诊了,常公子身体已无大碍了。

这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先生不会是个假大夫吧?

上官柔如是想着,盯着那老大夫是看了又看,那老大夫本就心虚,被她这么一看,顿时就有点不淡定了,连忙又道:“老夫学艺不精,倒是贻笑大方了,不过上官小姐尽管放心,这次肯定是不会错了!”

上官柔却仍是不信,疑惑道:“老先生,常公子的身子若是已经快要大好,那昨日为何突然又晕了过去?”

“这个……”老大夫心中狂汗,心道这小女娃儿好生难缠,幸好老夫早有准bèi

,“却要问问常公子,昨日晕迷之前,是否曾经进食,而且进食之时过急过快?此前又是否曾心绪不宁,焦急忧虑?”

常浩听说自己身体快要好了,正乐呵着呢,忽又听到上官柔提起自己晕倒一事,顿时又有点紧张起来,晕了这么久,他都已经不知dào

自己究竟是躺了多少日子了,也实在是躺腻了不想再这么躺着了,如今见那貌似医生的老人家发问,连忙仔细回想了一下。

“我喝了两碗粥,这个……当是饿坏了,是喝得有点急!”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听那老人家的意思,自己之所以会晕和喝粥太快有点关系,尼玛喝粥喝到晕倒这也太丢人了一点,“至于心绪不宁,焦急忧虑,那也是有的!”

担心高家父女的安危,他当时的确心烦意乱来着。

早就知dào

常浩定然会作出肯定回答的老大夫呵呵一笑,捻着胡须,高深莫测道:“这就是了,常公子大病初愈,宜少食多餐,更需安神静气,昨日甫一清醒,却暴饮暴食,又心绪不宁,身子不堪重负,这才又晕迷过去,日后切记不可再如此了,不然病情只怕又有反复!”

“果真如此?”上官柔仍是有点怀疑。

那王掌柜见自家小姐纠缠不休,连忙上前帮腔道:“小姐且请安心,闻老先生的家祖曾经做过太医,这医术自然是十分高明的,昨日之误诊,想必只是个意wài

!而且闻老先生发xiàn

误诊之后,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要一大清早就跑来报信,毫无隐瞒,可见其高风亮节,医德高尚!实乃天下医者之楷模!”

王掌柜一通胡扯,把个没有节操的老大夫给捧上了天,乐得那老大夫是一直合不拢嘴,连道惭愧。

他这倒是真惭愧,来了两回,装模作样一番,就前后拿了人家百几十两银子,现在还落得个好名声,哪得多厚的脸皮才能不惭愧?

上官柔闻言却是肃然起敬,没办法,太医的名头在这大汉朝还是很响亮的:“原来闻老先生还是太医后人,倒是小女子失礼了!竟然胆敢质疑老先生的医术!”

常浩坐在床上看着这一幕却是直翻白眼,心想这老头儿昨天还把自己的病给看岔了,分明就是学艺不精,怎么一眨眼就又变成名医了,还太医后人呢,这里头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上官柔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已经被对方太医的名头给折服了,又想到自己带着常浩这一路走过来,每到一处都要请医生实在是不太方便,也害pà

常浩的身体在路上万一又有什么反复,同时也觉得如果商队里有随行的大夫貌似也是不错,便向那老大夫道:“闻老先生,这商队四方行走,大家路上风吹雨打,难免有些头痛脑热的小毛病,也难免有一些磕着碰着的意wài

,所以小女子的商行向来有意重金延请一位名医做为随行的大夫,奈何一直不得成功,今日见闻老先生医术高明,小女子不禁又生出这般想法,就是不知闻老先生方不方便,又愿不愿意,加入我上官家的商行?”

“哦?”

据说祖上出过太医的闻老大夫听到重金二字,不由双眼发亮,这上官家的商队他也是听说过的,这上官小姐的慷慨他也亲眼见识过了,即然说了重金,想来是不会差的。

而且他在稒阳日子虽然过得不错,但稒阳有个不好,就是靠近边关,每次鞑子寇边,这里都会被战火波及,实在不是什么养老的好地方,跟着商队虽然奔波了一点,但他的老骨头还硬着呢,再辛苦几年多攒点养老钱,到个繁华的地方去养老,那该有多好?

“这个么,老夫膝下无子,女儿早已嫁为人妇,老伴也已过世多年,如今倒是孑然一身,随商队行走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辛苦了一些,这个……”

他假惺惺地推辞着,但任谁都已听出他心动了,那王掌柜暗中更是破口大骂,这老货昨日还和自己说一大家子人离不开他呢,今日就变成了孑然一身,真真是个毫无半点节操可言的老不修。

但上官柔大小姐一点也不在意,笑道:“闻老先生所言极是,商队四方行走,的确是辛苦非常,要不咱们折中一番,闻老先生可先试着和咱们走一趟五原,若是觉得可以,咱们以后便签个长效的文书,若是不行,那咱们回程时再顺道把闻老先生送回这稒阳便是!”

那闻老大夫一听,顿时觉得这法子不错,就算事情不成,自己被这小女娃儿给利用了,只是方便了对方照看那常公子,但跑这一趟,诊金只怕也不会少到哪去,事情若是成了,自己日后的养老钱就有了着落,左右都是个赚啊。

当下便点头表示同意。

那王掌柜也是暗中惊叹,自家小姐这一手漂亮啊,即找到了大夫随行照看那常公子,又等于给商队带了个随行大夫,不管事情成或不成,于公于私都大有好处,更妙的是,那大夫还对自家小姐感激莫名。

只是他心里有鬼,却不愿意那老大夫就此随行商队,忙道:“小姐,这样不妥吧?闻老大夫年纪不小,若是在路上出个什么意wài

……”

“哦?”上官柔冷哼了一声,也不说什么,就是眯着眼睛,在哪盯着王掌柜看。

本来过了一个晚上,上官柔对王掌柜已经不那么恼火了,现在见他竟然又和自己唱反调,顿时又是怒了,心想这王掌柜这是怎么了,这些天怎么尽和自己对着干了?而且好像还暗中瞒着自己做了什么手脚,他心里还把自己当东家么?

看来昨天敲打得还不够啊!

王掌柜一看自家小姐这架势,便知dào

自己又惹恼了小姐,不由暗暗叫苦,缩了缩身子,不敢再言语。

“王掌柜不是有话说么?”他不说话,上官柔却没有就此放过他。

“没……没什么!”王掌柜狂汗,自家小姐果然是真生气了,不过他脑筋转得快,瞬间就想到了说辞,“我就是有点担心闻大夫的腿脚,所以想问问是不是可以安排一驾马车来载闻大夫?”

“果真如此?”上官柔淡淡道。

“确实如此!”王掌柜忙不迭地点头。

常浩坐在床上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得都呆掉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上官大小姐如此霸气的一面,心想不得了不得了,这美女看着柔柔弱弱,温婉可人,不想原来却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类型,行事竟然如此强势有主见,自己还真是看走眼了。

这样的女人,惹不得啊!

第54章 公子又睡了

常浩没穿越之前,在单位里有个关系很好的哥们,这哥们人长得帅,又爱口花花,所以很有女人缘,连两人共同的女上司都倒追这哥们。

更让常浩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是,这女上司长的是貌美如花,虽然在单位里因为职务上的关系强势非常,但私底下对那哥们却温柔似水,直让常浩时不时就生出把那老是爱在自己面前炫耀,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哥们拉出去人道毁灭的冲动。

然后那哥们终于没能招架住女上司的温柔攻势,彻底沦陷,两人领了证,摆了酒,大宴宾客,终于是成了亲亲密密的两口子。

原本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算圆满结束了,男女主角应该就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就好像很多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

但常浩很快就发xiàn

,事情并非如此,自己那哥们婚后没半年,原本开朗的性格就变得阴沉起来,人也笑得少了,每日郁郁寡欢,时不时就会拉上常浩去借酒浇愁。

常浩是很讲义气的,而且又是单身宅男,见自己哥们烦闷,自然是有约必应,开始他也不明所以,也开口问过,但那哥们显然并不想细说,只是含糊,直到某次大醉之后,这才吐了真言。

结果一听之下,常浩不由愕然,原来自己这哥们之所以性情大变,竟然是因为那已经成了他老婆的女上司。

“兄弟啊,我和你说,这样的女人真是惹不得啊!”当日,那在醉后很有些歇斯底里的哥们,是这样对常浩说的:“以前还以为她在单位里的强势是工作需yào

,和我在一起时的温婉可人才是真性情,可我错了啊兄弟,女强人就是女强人,结了婚就原形毕露啊兄弟,什么温柔体贴都成了浮云啊兄弟,她太有个性太有主见了,现在在家里,我就没觉着和在单位里有什么不一样!她说东就东,她说西就西,所有事都要以她的意见为主,不管大事小事,稍稍不顺她的意,轻则生闷气打冷战,重则摔东西回娘家,这日子都快没法过了!”

那哥们说着说着竟是号啕大哭起来:“可没法过还得过啊,谁让我就鬼迷了心窍,就是喜欢她呢?不都说婚姻需yào

包容吗?我包容还不行吗?我包容还不行吗?”

清官难断家务事,常浩心里虽然同情自己哥们,可这种事他也不好胡乱发表意见,只好默默地听着。

之后不久,那哥们从单位里辞职了,但那女上司还在,而且不知是不是知dào

了什么,开始对常浩横眉竖眼,动不动就给常浩小鞋穿,弄得常浩是郁闷非常,心想这都什么事啊?自己没招谁没惹谁,结果躺着也中枪。

再之后,那女上司也突然辞职了,那哥们也没再找过常浩,常浩觉着不对,四下一打听,才知dào

那哥们已经得了抑郁症,还曾经试图自杀,却被家里人救了下来,可能是觉着丢脸便没有声张,更让他气愤的是,那女上司竟然还以此为由提出了离婚。

不过这种事外人是插上手的,常浩就算再恼火也只能是干瞪眼,再后来那哥们全家搬离了常浩所在的城市,再也没有和常浩联系,常浩也不知dào

事情后来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只是从那以后,常浩就对女强人类型的女人是敬而远之,没办法,看到自己明明挺开朗的好哥们因为个女人弄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有心理阴影啊。

当然,常浩本就没有什么女人缘,所以这种变化也就不为其他人所察觉就是了。

但是现在,却有一个女人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常浩的这种变化,这个女人自然就是上官柔。

当天上官柔小姐大发雌威,展现了自己之所以能年纪轻轻就接掌家业的高明手腕,震服王掌柜,收服闻老大夫,却实实在在是吓坏了常浩。

简直一模一样啊!

常浩当时看着眼前的上官大小姐,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再仔细一想,尼玛,此时此刻的上官大小姐和那泡了自己哥们的前女上司,虽然容貌气质各不相同,但行事作风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啊!

再想想上官大小姐此前对自己的似水柔情,又想想自家哥们的悲惨遭遇,常浩决定,以后还是和这上官小姐保持距离为好,虽然之前感觉很不错,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可不想和自己的哥们一样,自以为娶了只温顺可人的兔子回家,结果没几天就发xiàn

,原来兔子不是兔子,是老虎。

这样的女人,惹不得啊!

上官柔大小姐那时候正因为闻老大夫说常浩可以跟着商队一起上路,只要注意不要太过劳累即可而兴奋着呢,完全没有注意到常浩的异样,送走了说要回家去收拾行李的闻老大夫之后,这才喜滋滋地回到常浩房内,准bèi

和常浩说说寻人悬赏的事,并给常浩报高家父女应该平安的喜讯。

不想她回去时,那小安却说常公子觉得疲惫,已经又睡下了。

“不是又晕过去了?”上官柔大为紧张。

“不是,是公子自己说要睡觉的!”

其实常浩根本没睡,只是躺在床上,不过小安暗中得了王掌柜的授意,要设法减少自家小姐和常公子见面独处的机会,是以常浩一说累,小安便顺水推舟地帮他把自家小姐给挡了驾。

上官柔一听是常公子自己想要休息,便放下心来,又想到对方的身体毕竟没有好完全,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为好,又想到明日商队就要出发,自己身为东家还是应该去关心一下商队事务的,便自顾自忙活去了。

反正这一路上有的是时间,她也不急在一时,何况她已经决定,接下来的路程商队要走的慢一些,免得路上把常公子给累着了,这么一来,两人相处的时间还会更多。

结果到了第二天,当疯了两天的商队全员吃过早饭,赶着马车又上了路,上官柔大小姐在路上又抽空跑去看望常浩时,才终于是品出了不对来。

“常公子又睡了?”

第55章 相对却无言

虽然对感情上的事情一点经验也没有,但上官大小姐多精明的人啊,连续两次想见常浩而不得,她当然会意识到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但这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常浩在刻意地躲着自己,只当是那闻老大夫的诊断又出错了,当即让小安把这据说祖上是太医的老大夫从另一辆马车上给扒拉了下来,让他赶紧地过来给常公子诊治诊治。

“闻老先生,常公子可有大碍?”

闻老大夫虽然很没有节操,见钱眼开,但医术的确是不错的,因为他的祖父的确曾经在宫里头当过太医,传下来的医术自然高明,加上闻老大夫行医大半辈子,经验无比丰富,此时见常浩躺在那里,气息平稳,眼皮子底下一对眼珠子却不时的乱动,心里便已经大概有了数,再一把脉,发xiàn

常浩的脉像十分正常,心里就越发地肯定了。

“常公子身子并无大碍,反而日渐好转啊!”虽然不明白这一男一女又在玩什么花样,但本着宁拆一堵墙,不拆一段缘的想法,闻老大夫没有戳穿常浩。

当然了,主要的原因是这一次没有人付钱让他帮着做假,他懒得掺和进去。

“那常公子为何日日感到疲惫,长睡不起?”虽说对方身上有了一层太医后人的光环,但常公子身体貌似又出了问题,上官柔不禁又对闻老大夫的手艺起了疑心。

原本想置身事外的闻老大夫一听新东家怀疑自己,顿时就不干了,这可是关系到他今后是否能被对方重金雇请的严重问题,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宁拆一堵墙,不拆一段缘的原则了,连忙道:“常公子这不过是卧床太甚,导致四体不勤,精神不振罢了,想要根除,也不是什么难事!”

“果真如此?”上官柔惊喜万分。

“那是自然!”闻老大夫傲然道,心里却是暗叹一声,常公子,对不起了。

然后他便从自己的药匣里取出了一枝细细长长的银针来:“些许小疾,药都不用!”

正好常浩这时候是侧身躺着,闻老大夫看也不看,便随手把那银针往常浩屁股上扎去。

“哎哟!”

常浩正闭着眼睛装睡呢,见上官柔大小姐如此关心自己,不禁暗自惭愧,不过再想想自家哥们的遭遇,他还是决定装睡到底。

不曾想屁股上突然被人用针狠狠扎了一下,下意识的就叫出了声。

这一声叫出来,这觉自然也装不下去了,常浩无奈,一边在心里对那用针扎自己屁股的老大夫破口大骂,一边讪讪地爬起身子,脸上还装出一副睡迷糊了的模样来:“发生了什么事?”

见常浩不再睡了,那闻老大夫高深莫测的笑笑,把银针收好。

你丫再敢装睡,破坏老子的好事,老子就把你的屁股扎成蜂窝!

闻老大夫心中发恨,又想即然已经把人弄醒,索性帮东家到底,便又对上官柔笑道:“好教小姐知dào

,常公子身子如今已然有大好的迹像,无需再每日里一昧地卧床静养了,适当活动活动,反而有益恢复!”

那上官柔见闻老大夫一下针,常浩便醒了,对老先生的一点疑心自然消散,忙不迭地道谢,礼数周到地把闻老大夫送下了马车。

再回到车上时,上官柔虽然有满腔的话儿想要和常浩说,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间竟是有些失神。

常浩虽然有心和对方保持距离,但醒都醒了,对方救了自己的命,也不好做的太过份,便向上官柔拱拱手,开口道:“承蒙小姐搭救,在下感激不尽,如今又劳烦小姐为在下请医用药,在下心中更是忐忑,只是在下如今病体未愈,虽有心报答小姐,却又不知该如何去作,还请小姐见谅!”

又道:“日后小姐若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只是在下没有读过什么书,唯有一把子力qì

,帮不上什么大忙,只怕小姐看不上眼!”

装睡不成,常浩决定改变策略,他觉得这小姐是商队的主人,想必家中富有,而且他从小安那里打听过了,这小姐喜好读书,这样的女人,想必喜欢那风度翩翩的书生公子,即然这样,自己反其道而行之,想必能让这小姐心生厌恶。

但让常浩郁闷的是,那上官柔听了自己的话,竟然讶异道:“公子没有进过学读过书么?可听公子说话,却不似如此啊?而且公子不是忘了过往之事么,又怎么能确定自己没有读过书?”

“这个……”常浩大窘,心想自己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连忙圆谎道:“在下现在虽然识得些字,却不会写,想来应该是没进过学的,何况小姐可曾见过像在下这般模样的读书人?”

上官柔看看常浩,心里不由得有点赞同对方的说法,盖因这年头读书人大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常浩却身高体壮,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常的读书人。

常浩这时又叹气道:“在下平日里说话也不是这般模样的,只是见了小姐,不敢失礼,这才开始装着斯文一些罢了,若是小姐见识了我是如何言语粗俗,只怕会马上逃得远远的!”

说着又拱了拱手:“在下有什么说什么,还望小姐不要怪罪!”

上官柔闻言又是一阵失神,好半晌才低下头幽幽道:“常公子,莫不是小女子做了什么事惹得公子不高兴?还是公子想起了什么往事,觉得和小女子在一起不太合适?不然公子怎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似乎急着和小女子划清界限一般?”

常浩原来还自我感觉不错,可一听对方如是说,就知dào

自己又搞砸了。

尼玛,这女人真是鬼精鬼精的,一点也不好糊弄啊!

可再看看对方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副小委屈的模样,常浩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又很不争气地加快了跳动。

“咳!”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常浩讪笑道:“小姐这是说的那里话?在下却是听不明白!”

上官柔轻声道:“公子何必掩饰?”

上官柔为常浩准bèi

的这辆马车,虽然是临时在路上买来的,没有上官柔自己乘坐的那辆定制马车那般奢华,但也很大很宽敞,两边还各有一个不小的车窗,只要打开,车上的通风十分良好。

而且上官柔还很体贴地在车上准bèi

了自己在路上能买到的质量最上乘的被褥,还备了些小桌靠垫之类的东西,人在里边,其实和呆在一间小屋里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加上道路平坦,在车上竟是没有感觉到太多的颠跛,十分舒适。

可听了上官柔的一句公子何必掩饰,常浩在这十分舒适的马车里头,却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美女这么说明显是要摊牌的节奏啊!

常浩有点手足无措,早知dào

会这样,他宁可和上官柔继xù

保持之前的状态,而不是玩什么保持距离。

他还是太没有经验了,根本不懂得处理这种事情,最忌讳的就是一个急字,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冷处理。

他太急了,所以痕迹太过明显,上官柔心思细腻,见常浩前后表现判若两人,又岂能感觉不出来?

甚至于,她此时已经猜想到常浩之前是在装睡故yì

躲着自己了。

我这是做错什么了?上官大小姐心里委屈万分,虽然她也不太明白自己现在对这常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一切都是老天爷安排的,一切顺其自然即可,但在不知不觉中,这个男子在她心里已经有了一块位置。

毕竟这段日子里,她日常的一切几乎都是围绕着这个男人在打转。

而且虽然相处地十分短暂,话也没能说上多少,但她也能察觉到,这常公子其实是对自己十分有好感的,这一点,从常公子每次看向自己时那火热火热的眼神,就能看出端倪来。

而且虽然双方从未明言,但似乎却有着某种说不明道不出的默契,那种感觉,就好像两人早已认识了许久一般。

一切尽在不言中,上官柔很享shòu

这种感觉,所以她更加的认定,对方一定就是老天爷早早就已经安排给了自己的另一半。

所以现在突然被常浩这样对待,上官大小姐当然很难受。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马车内的气氛越发地压抑了,车厢内一片安静,只有马车前行时发出的声音在里边枯燥地回荡。

常浩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上官柔虽然对常浩发起了质问,一副想把话给挑明的模样,但却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两人都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上官小姐要和常公子说话,自然是把下人们都支开了的。

**********我是沉默的分割线**********

周冬儿在小姐的车上左等右等,也不见自家小姐回来,便沉不住气了,心想莫非小姐和那可恶的家伙谈笑甚欢,乐不思蜀了?

于是周冬儿姑奶奶怒气冲冲地下了车,又一路冲到了常浩乘坐的马车边上,准bèi

设法把自家小姐拉走。

但让周冬儿姑奶奶十分惊奇的是,车上静悄悄地,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小姐没有过来?还是已经走了?

冬儿姑奶奶想了想,认为小姐应该是来过又走了。

她转身欲走,却又想到了什么,竟又回转身紧走几步,跟上了车子,然后偷偷地掀起车帘子往车内望去。

那家伙不会刚好又在换衣服吧?

第56章 不如不知道

不对,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小姐在不在里边!

掀起车帘子时,周冬儿下意识地这样想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一对小眼睛还使劲地瞪得溜圆。

结果让她十分失望的是,那可恶的家伙并没有在换衣服。

所以周冬儿没能看到期待中的猛男更衣画面,相反,她惊恐万分地发xiàn

,在自己掀开车帘子之后,迎接自己的,是两道死死盯着自己的诡异目光。

而且她发xiàn

这两道相当不善的目光当中,其中一道还是来自于自家小姐的。

知dào

自己好像又闯祸了,冬儿姑奶奶痛苦地呻吟一声,忙不迭地放下车帘子,一溜烟地逃走了。

看来今天又要写名字一百遍了!

冬儿姑奶奶悲愤无比,心想小姐和那家伙这不是在坑人么,既然都在车上,干嘛一点声音也不出!害得人家还巴巴地跑去偷看来着!

实在是太过份了!

她还不知dào

,自己的偷窥冲动,却让车内的诡异情况得到缓解。

“这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见那古里古怪的冬儿过来往车上看了一眼,又见了鬼似的慌里慌张地逃掉了,常浩不由莫名其妙,顺口就说了那么一句。

“她本来就是这样,总是毛毛燥燥的!”

上官柔这时候也缓过劲来了,淡淡地也顺口应了一句。

“想必是有什么事,小女子这就先告辞了!”她起身准bèi

下车,终于还是没有如常浩所担心的那样来个大摊牌。

“顺便告知公子一声,那云中郡主和那魏公公平安无事,如今就在中阳县,云中郡主还发了个五千两银子的寻人悬赏,正在西河郡四处寻找公子的下落,小女子觉得,既然云中郡主和那魏公公都已脱险,那高家父女二人想必也是安然无恙的,小女子也已经派出快马往中阳县向那云中郡主报信,想必不出几日就会有回音!所以公子还请宽心,无需多虑,只需静待佳音便是。”

话一说完,上官柔头也不回地下了车,等常浩从这突如其来的震撼消息中回过神来,再想追问时,车外又哪里还有那柔弱的身影?

云中郡主和那魏公公脱险了,还到了中阳县?云中郡主,也就是那宁飞燕,还发了悬赏到处找自己?当时这两人是分开的,宁飞燕和巧儿在一起,那魏公公却和高志山躺在地窖里,现在宁飞燕和魏公公没事了,那巧儿和高老爹应该也和那上官小姐说的一样,也没事了吧?

可当时那火烧得这么大,他们是怎么从火场里逃出来的?自己在山上明明看见,那些响马贼不但放火烧村,还把村子团团围住,他们就是逃出了火场,也逃不过响马贼们的毒手啊?

坐在那车上呆呆地想着,常浩想来想去,想得脑门都痛了,却还怎么也想不明白,心里有如猫抓般地十分难受。

他有心去找上官柔问个明白,可刚刚得罪了人,现在又哪里好开口询问?而且看对方走的那般决然,想必现在暂时是不想和自己见面的,过去了只怕也是自讨没趣而已,何况常浩觉着自己这事做得不太地道,有点无颜面对上官柔的感觉。

所以常浩虽然无奈,却也只能继xù

发愁,继xù

胡思乱想。

要不干脆向上官小姐辞行,赶回中阳县去?

常浩脑中无可避免地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不过这念头他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dào

,他明白自己的身体虽然已经大有起色,不过要说可以独自上路回中阳县,显然还早了点,而且他还认不得路,又身无分文,真要走少不得又要求上官小姐帮忙,他现在哪里好意思开这个口?

思来想去,常浩觉得自己好像除了乖乖地呆着,等着上官小姐口中的所谓佳音,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这还不如不知dào

呢!

常浩郁闷死了。

**********我是郁闷的分割线***********

之后的日子平淡无味,商队按着上官柔的安排,一路缓缓而行,终于在几日之后,平安无事地到达了九原城。

九原是五原郡的治所,其地位相当于后世的一省之省府,就像是广州之于广东,福州之于福建一般,是五原郡,乃至于并州都有数的大城市。

至于为什么五原郡的治所不在五原县,反而在九原,常浩自然不知dào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吐槽。

“既然治所在九原,那还不如直接叫九原郡呢,何必要叫五原郡呢?闻老先生,你说是吧?”

和常浩一起坐在马车上看风景的,是太医后人兼常公子如今主治医生的闻老大夫。

自从那次之后,上官柔大小姐就没再找过常浩,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常浩虽然把事情搞砸了,却也达成了目的,只是不知dào

为什么,发xiàn

上官小姐躲着自己了,常浩心里反而怅然若失,总觉得自己这么做好像是错了。

而且心里这么挂念着那柔柔弱弱的身影,这种古怪的心痛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真的喜欢上那女人了?

常浩觉着自己好像有种还没正儿八经地开始恋,就已经失恋了的糟糕感觉。

可问题是,这事情是他挑的头,现在他也没有勇气再回头去找人道歉什么的,而且两人始终没有挑明关系,这让他更不知dào

自己该如何开口才好。

于是这一段路走过来,他是一边牵挂着高家父女的情况,一边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可说纠结万分。

但心情的压抑并没有影响到常浩常公子的身体恢复,出发两天后,常浩就能下地行走了,到了第三天,每当商队停下驻扎时,常公子已经开始在营地里四下乱窜。

不敢找上官小姐,常浩决定找其他人了解一下情况。

但常浩不知dào

的是,出于对自己这个身份不明家伙的警惕,王掌柜早已给商队上下都打了预防针,暗地里勒令众人不可以和常浩过多接触,更不许多嘴多舌。

所以一直到了第四天,常浩还是四处碰壁,他郁闷的发xiàn

,每个人都对自己爱理不理的。

不应该啊,公子我虽然高大强壮了一点,看着是有点吓人,可这脸长的还算讨喜,又逢人见面未语先笑,比之谦谦君子也不遑多让了,怎么可能会这么招人厌?

这太不科学了!

自从认识上官柔,被对方一口一个公子的叫了几次之后,就把自称由小爷改为了公子,觉得这样比较拉风的常浩还不知dào

,其实就算那些人搭理自己,他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的,因为这些事情根本就只有上官小姐,王掌柜,周冬儿和少数的几个经办人知晓罢了,商队里的其他人又哪里晓得常浩口中的高家父女究竟又是哪个?

常浩无奈之下,只好去纠缠那闻老大夫,在他看来,这闻老大夫用针把自己扎醒,分明就是和上官小姐一伙的,应该知dào

些内幕消息。

第57章 疑是故人来

闻老大夫新来乍到,正琢磨着怎么和商队的人打好关系呢,而且他人老成精,又哪里看不出常浩和自己的新东家最近关系有点紧张,更明白那作为二把手的王掌柜对这小子意见很大,所以他当然是不肯和常浩有太多交集的。

奈何他现在基本上就是常浩的主治医生,每日里少不得早晚各一次给这小子望闻问切一番,这可是上官小姐交待下来的事情,不用心办好了惹得东家不快那可是大麻烦,所以闻老大夫虽然有心避开常浩,却还是每日里被这家伙纠缠不休。

更让闻老大夫郁闷万分的是,这小子现在身体大好,腿脚利索,缠上自己后,还时不时地就会跑到自己的马车上来厮混,赶都赶不走。

这不,眼看着就要进九原城了,这家伙又溜到了他的车上,还一副我和你很熟的模样,和闻老大夫聊起了天。

“既然治所在九原,那还不如直接叫九原郡呢,何必要叫五原郡呢?闻老先生,你说是吧?”

闻老大夫烦死这个家伙了,可又想到看那上官小姐的伤心模样,分明就是余情未了,这两人弄不好以后还有戏,自己还是不能太过冷淡,这样万一这对公母又好上了,自己也不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便只好硬打起精神来敷衍。

不能太过热情,也不宜太过冷淡,要把握这个度可是非常讲究兼耗费精神的,闻老大夫觉得自己有种想弄点毒药给眼前这笑咪咪的家伙强灌下去的冲动。

“此事非老夫所能知!”

“我就是这么一说,老先生不必当真!”常浩嘻皮笑脸地说道,其实常浩心里也腻烦这老货,不过谁让他没有更好的人选呢?

“老先生果真是太医后人?”他乐呵呵地问道,“莫不是唬人的吧?”

这个问题很敏感,闻老大夫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可在这个问题上,他可从来都是寸步不让的,当下怒道:“此事自然千真万确!老夫岂是那等沽名钓誉的小人!”

见老大夫发怒,常浩也不以为意,又乐呵呵地继xù

问道:“那老先生的医术自然是十分高明的了?”

闻老大夫傲然道:“老夫虽然不才,可行医多年,也算习得祖传医术之精髓,虽不敢说包治百病,但寻常病症,却也能做到药到病除!”

对自己的医术,没有节操可言的老大夫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常浩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请教一下,闻老先生可医得心病?”

闻老大夫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明白了对方这一番东拉西扯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是老江湖了,哪能这么容易就让常浩给绕进去:“这心病还须心药医,却与医术高明与否无关!”

常浩暗骂一声老狐狸,又道:“老先生所言及是,想必老先生在这方面也是颇有心得的!在下如今正好有一心病,还请老先生不吝,帮着开一剂心药,解了在下的心病!”

见自己都这么说了,对方还死缠不放,闻老大夫又郁闷了,暗骂一声小狐狸,故作十分为难道:“这个嘛,老夫其实不是非常在行,怕是帮不上公子!”

其实他是想帮也帮不了,常浩这几天都耗在他这儿了,常浩想问的事儿他也大概都明白了,可问题是,他真心不知dào

高家父女是哪位啊!更不要说知dào

两人如今的情况了,那什么云中郡主他倒是听说过,可他知dào

的事情,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一个在稒阳开医馆的老大夫,你能指望他有千里眼顺风耳,又或者有人脉,能早早就知dào

云中郡主在西河郡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事么?

事实上,如果知dào

的话,不堪常浩骚扰的闻老大夫只怕已经举手投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但常浩显然不那么认为,他觉得这老家伙狡猾狡猾的,一定是知dào

些什么又不肯告sù

自己。

于是两人在马车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扯皮,直到马车进了九原城,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老先生,你太不仗义了!”常浩倚在车窗上,呆呆地看着外面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一脸的幽怨。

闻老先生经过又一轮的交锋,身心俱疲,也懒得再和这小子计较,自顾自地靠在一边捻着胡子闭目养神,也不答话。

常浩见这老货不理自己了,也是无奈,暗叹一声,也住了口,不再装模作样,看着外边真的发起呆来了。

认真开始考lǜ

是不是就在这九原和上官小姐辞行的常浩没有注意到,当商队途经一处酒楼时,在那酒楼的二楼,临街的一扇窗户边上,有一双眼睛正惊疑不定地死死盯着自己。

商队过去之后,那酒楼里急匆匆地走出一个男子来,这男子身形壮硕,步伐沉稳,脸上肤色黝黑,眉眼间一道长长的疤痕,加上一脸的惊怒之色,竟是说不出的狰狞,看着分明就是个武夫,但他的身上,却不做武夫打扮,反而是一袭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的绸缎长袍,看着有点不伦不类。

“难道是我眼花了?他不是死了么?”

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这穿绸缎长袍的壮汉跺了跺脚,咬了咬牙,竟是快步跟上了商队,却又不敢离得太近。

进了九原城,在路上奔波了数日的商队照例是要停下来,找个地方住下略作休整的,不多时商队便停在了一家大客栈的门口,王掌柜早就派人过来打了招呼,商队一到,客栈里伙计便热情的迎了上来,招呼着商队众人,帮着收拾马车,照料马匹,这家客栈不小,而且看着就是专门招待这种南来北往商队的,不一会就把上官家商队给安置妥当。

常浩百无聊赖,这当中就下了马车站在一边瞎看热闹,根本没注意到暗中有人在窥探自己,到最后才随着众人一起施施然地进了客栈。

“真的是他?”那尾随商队而来的壮汉远远地看着常浩,一张脸上阴睛不定,“他真的还没死?这怎么可能?”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那壮汉沉思了一会,见商队众人都已进了客栈,便故作好奇地走到了客栈门口,拉住一个正要进门的伙计,抱拳问道:“小哥,冒昧地问一句,刚刚入住的这商队,是什么来头?”

那伙计正要去里边忙活,却被人拉住,心下便有点不耐,心想你这人多管闲事,人家什么来头关你鸟事,正想喝斥对方,转头一看,却见拉着自己的人竟然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而且那脸一看就不像是什么良善人家,自己顿时就先矮了一截。

“这位大爷,有话好说么!”那伙计赔着笑道,忽地感到那壮汉往自己手上塞了点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块碎银子,心里顿时就不怕了,反而眉开眼笑起来:“大爷问我还真是问对人了,要说这入住的商队,就没有我不知dào

底细的!这家商队是德兴行的,东都上官家的德兴行!”

“德兴行?上官家?”那壮汉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又抱了抱拳向那伙计问道:“我刚才看着这商队里好像有个故人,却又不敢肯定,想回去找人来看看确认一下,又怕来不及了,所以想问下小哥知不知dào

他们会在此处住多少时日?”

那伙计讨好道:“他们就是临时歇脚,若是没有意wài

,明日一早便会离开,启程往五原去!大爷若是住得远,只怕就要赶紧了!”

“多谢小哥提醒!”那壮汉想了想,又摸出一块碎银来,在那伙计眼前晃了晃,道:“就怕是来不及了,不若小哥暗地里帮我打听一下那人的名字,也好让我看看能不能和那故人对得上号?”

那伙计是个见钱眼开的,心想这是天降横财啊,可不能凭白错过了机会,连忙道:“这还不容易,就是不知dào

大爷你要打听的,又是哪一个,可有什么面貌特征?”

壮汉用手一指刚刚常浩站着的地方:“就是刚刚站在那里的大个子,我看着他像极了一个故人,可他变化甚大,我却是不太肯定,又怕万一认错了凭白被人讥笑,所以才来求小哥帮忙!”

伙计顺着壮汉的手指一看,心里顿时就有了印像,刚刚大家累死累活,那傻大个子却逍遥无比地负手站在那边看热闹,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他刚刚还在心里暗骂这人摆谱呢。

“原来是他啊,大爷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您打听打听!”

“速去速回!”

伙计转身进了客栈,那壮汉走到对面的一个杂货摊子前,装作挑选货物,眼睛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客栈门口。

过了一会,那伙计又出来了,左右一看,便见那壮汉在对面朝自己招了招手,连忙点头哈腰地走了过去。

“如何?”壮汉沉声问道,“可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那伙计想着就要到手的银子,乐呵得不行:“那人姓常名浩,据说是个独行的旅人,怕路上发生意wài

便和商队搭伙上路,大家都唤他作常公子!”

那壮汉闻言身子剧震,失声惊呼道:“他叫常浩?”

第58章 有漏网之鱼

见那壮汉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那伙计莫名其妙:“是叫常浩啊!”

然后又道:“这常公子在那商队里貌似无人不知,我随便找了个赶车的,就问了出来,又怕不准,正好有个商队里的丫鬟出来找吃的,小的就主动凑了上去,帮了她一把,又问了一次,确认无误了,这才出来告sù

大爷您的!绝对不会出错!”

末了他小心翼翼地又问道:“莫非不是大爷要找的人?”

那壮汉愣了好一会,才终于回过神来,勉强笑道:“看来我确是认错人了,多谢小哥!”

他把银子给了那一脸担心拿不到钱的伙计,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伙计收了银子,自然又是眉开眼笑,虽然觉得这壮汉好像言不由衷,但他也懒得去理会,只想着今天大赚了一笔,待会收了工是不是要寻摸个什么地方好好喝一顿庆祝一番。

再说那壮汉急急离开,竟是一路都没有停歇,左拐右绕,终于在九原城的太守府前停了下来。

九原城是一郡治所,城内不单有县衙,还有太守府,太守府里住着的,当然就是五原郡的郡太守。

这壮汉到了太守府门前,竟然拾阶而上,守门的郡兵见了,当然是上前阻挡:“你这汉子,瞎了狗眼不成,这地方也敢乱闯!”

若是寻常百姓,被那郡兵这一声喊,只怕就要吓破胆子了,但这壮汉却是不悚,反而指着几个上前的郡兵,怒声道:“休要碰我!我是你家胡郡尉的故人,快去通禀一声,就说太原常标求见胡郡尉!”

见他如此蛮横,还口出狂言,那几个郡兵都是一愣,相互看看,都是有点不信,但又有些吃不准,领头的一人道:“你们且看着他,莫要让他跑了,我去通禀胡大人一声!”

又对那自称郡尉故人的常标道:“你这汉子最好说的是实话,如若不然,定要叫你好kàn

!”

那壮汉常标冷笑道:“还不知dào

待会是谁给维好kàn

!”

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那领头的郡兵越发的吃不准了,便不再废话,急急地入门而去,其余的郡兵则是围住了常标,那常标也不在意,只是冷笑。

过了一会,那去禀报的郡兵脸色铁青的出来,挥手示意众郡兵散开,又对常标道:“你随我来!”

常标冷哼一声,也不理会脸色大变的一众郡兵,大踏步上前,跟着那去而复返的郡兵,入了太守府的大门。

那郡兵领着常标,来到了太守府内一处偏房,道:“你且在这等着!”

言罢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常标也不在意,自顾自入了偏房,在桌边坐下,闭目等待。

又过了一会,偏房的门被人推开,常标睁眼一看,只见一个长着一对三角眼的矮胖中年男子走进门来,他也不起身,只是坐在哪里,冷笑道:“胡兄弟的部下真是好威风!”

那三角眼的胡郡尉对常标却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怒道:“姓常的,不是和你说过,没事不要到这里来寻我!大白天的你跑到这里,莫不是怕别人不知dào

咱们的关系?”

“怕什么?这九原城里,胡兄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里头又有几千号提枪带刀的厮杀汉,谁敢和胡兄弟你过不去?”常标被对方怒斥一番,脸上冷意更甚:“再说了,你道我想来寻你?若不是有天大的祸事,我来寻你作甚?难不成还要你请喝酒不成?”

胡郡尉闻言一惊,连忙也坐了下来,追问道:“什么天大的祸事?”

“与你却说不明白,我只问你,手里可有能用的人手?”那常标面对掌管一郡之兵事的郡尉,竟是一点也不示弱,隐隐还有压对方一头的迹像,“我明天就要用!”

那胡郡尉听到要用人,越发不安起来:“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和你一样也是初来乍到,手底下那些兔崽子都还没收拾服贴呢,手里哪有可用的人?左右不过从太原一起过来的十几号兄弟而已!”

一郡郡尉,手下掌管的郡兵足有数千人,这人却说能用的人只有十几个,分明就是咄咄怪事,可那常标听了,却一点也不感觉到奇怪,反而发愁道:“我那边也只有十几号人,这可怎么办才好?”

胡郡尉这时候已经意识到情况只怕真比自己想像的还要严重,不由问道:“常兄弟,究竟是什么事,竟要用到人手?”

那常标脸上阴睛不定,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说到:“二当家当日下手不干净,有个漏网之鱼!而且到了这九原城!”

“什么?这可真是祸事了!”那胡郡尉大惊失色,“不是说一个也没落下吗?怎么又跑出个漏网之鱼来?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常标嘶声道:“我倒是也想自己看错了,可当天我跟着二当家一起动的手,正是这人把我打伤了,你说我会不会认错?”

说着他用手在腿上重重一捶:“而且我刚才已经偷偷地确认过了,正是那人无疑,他便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你想自己动手把他灭了?”胡郡尉这时候终于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了,“他那边有多少人?咱们两边人手合在一起够不够?”

常标道:“他现在跟着一个商队,也不知和那商队究竟是个什么关系!那商队现在住在一处客栈里,城内人多眼杂,动手不方便,我是想等他们出城,在去五原的路上动手,可那商队百来号人里,护卫却足有六十人之多,一小半还骑着马,咱们这么点人上去,虽说不至于打不过,可要做到一点痕迹都不留,却是很难!”

胡郡尉心下一动:“他们要去五原?”

“正是要去五原!”常标点了点头,看住了对方:“你有办法?”

“办法我就没有!”胡郡尉嘿嘿一笑:“不过我却知dào

,五当家现在就在五原!”

“五当家到五原了?”常标惊喜万分,连忙问道:“他怎么会到五原来了?”

“这时节到五原还能干嘛?”胡郡尉笑道:“自然是冲着那互市来的!那些东西,也就这时候最是方便脱手了!”

“带着东西来的?这么说五当家身边的人手一定不少了?”常标闻言大喜过望,“我这就启程,往五原去寻五当家!”

他咬牙切齿道:“有五当家出手,此人必死无疑!”

第59章 难过美人关

当天晚上,在上官家商队入住的客栈内,常浩终于下定了决心,找到了上官柔,向其辞行。

长痛不如短痛,常浩有点受不了这样尴尴尬尬的日子了,所以他决定还是厚着脸皮向上官柔求助,然后好结束这段貌似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已经将要夭折了的感情。

而且他也实在放心不下高家父女,那毕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先认识的两个人,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在相处了一段日子之后,又已经有过同生共死的经lì

,他和高家父女的感情,虽非家人,却早已胜似家人。

家人有难,他又怎么能不管不顾,正好今天那闻老大夫宣bù

他已经彻底痊愈了,他更加归心似箭,想了一下午,终于还是来向上官柔辞行了。

“公子要走?”

两人对坐桌前,房间里再无旁人,只有周冬儿被上官柔安排守在门外,以防有人打扰,上官柔说话的语气淡淡地,听不出喜怒来,又低着头,常浩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高家父女乃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如今在下身子大好,高家父女却音讯全无,在下实在难于安心,所以……”

常浩把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不过说到一半却被上官柔打断了:“莫非小女子就不是公子的救命恩人了?”

“这个……小姐当然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常浩无言以对,也无法不承认这个事实,只是他弄不明白,对方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小女子是说如果!”上官柔仍然语气淡淡地,“如果有一天小女子有难,不知dào

常公子会不会像今天为了那高家父女一般,也千里驰援呢?”

常浩闻言头皮有点发炸,虽然弄不明白上官柔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他下意识地觉得这好像是个语言陷阱,不过话赶话的,他也只能老实回答道:“小姐于我有再生之恩,若是异日小姐有难,在下便是粉身碎骨,也是一定会前来相助的!不过小姐吉人天相……”

但他的话再一次地被上官柔打断了:“如公子所言,那小女子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公子愿意为了小女子,连性命都可以舍弃了?”

常浩喉头发干,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中了对方的圈套,但话已至此,他还能说些什么?

“小姐要这么认为,也无不可!”

“小女子一向都认为,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莫过于人的性命了!”上官柔幽幽地说着,终于是抬起头,定定地看向了常浩:“公子若真是为了小女子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却不知为何又非要狠心地弃小女子而去?”

“这个么……”

常浩看着对方楚楚可怜的模样,听着对方幽怨无比的话儿,终于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很想说,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比人的生命更加宝贵的,比如正义啊,公理啊,自由啊,等等等等。

但是这些话太高大上了,不符合常浩的风格,而且看着上官小姐那副委屈的模样儿,这些话他也实在是说不出口。

说出来多伤人啊?

他还想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小姐你又何必单恋一枝花,不过这话明显更加伤人,特别是对现在的上官小姐来说。

所以他也是不敢说的。

就本质上而言,常浩还是很怜香惜玉的,虽然他以前没有怜香惜玉的机会。

何况上官柔现在的模样,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看着对方红红的眼圈,幽怨的神态,常浩明明很清醒,却依然生出了自己罪孽深重的感觉来。

这才几天没见啊,这女人怎么好像有点消瘦了呢?

常浩甚至不能肯定,若是对方真的当场流下眼泪,软语相求,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就此留下。

以前常浩对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一类的话儿是嗤之以鼻的,认为那是用下半身思考又精虫上脑的雄性动物才干得出来的事儿,不过现在他可不那么认为了,因为他发xiàn

,这世界上弄不好真的有红颜祸水般的女人存zài



比如这上官柔上官大小姐,或许就是一个这样级别的女人。

常浩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时间竟是忘了说话,上官柔见他虽然是看着自己,但双目之中分明没有焦距,竟然是在神游天外,不由得又是一阵委屈,有生以来头一次对自己的容貌感到没有自信:“莫非公子心中已另有他人?”

这话已经快要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了,上官柔说完小脸马上就红了,连忙又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常浩。

常浩听了那话也是好一阵意乱情迷,心想非是本公子心中另有他人,而是本公子有心理阴影,不敢招惹上官小姐你这种类型的女人,不过这种话当然说不出口,所以他只能是苦笑:“小姐这是哪里话,在下一介连自己究竟是谁都想不起来的苦命之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心上人?”

听得常浩否认,上官柔心中一喜,她最怕的就是常浩已经想起了往事,想起了其他女人,这样的话她可就难办了,如今常浩否认,她的心思顿时又活络了起来。

“一重江水一重山,虽知此去路又难;只为用心再作福,必见鱼水得相逢。”

在心中默念着签诗,上官柔把银牙一咬,心道那出了名灵验的上清宫求来的签上都如此说了,可见自己和这常公子之间注定了会有一番磨难,但事在人为,自己只要心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想必最终是能感动对方的,要不怎么说只为用心再作福,必见鱼水得相逢呢?

于是便柔声道:“高家父女之事,小女子派出的快马,算算时间,想来不日就可回转,介时祸福自知,公子若是此时离去,只怕反而耽误了时间!还望公子三思!”

说罢又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住了常浩:“而且小女子也希望公子能够留下!”

这几乎就已经和表白差不多了,这大汉朝的男女之防虽然没有那么变态,但要让一个女孩子主动说出这般话来,也是不容易的,上官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说完却已经羞得差点要晕了过去,忙不迭地又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去看常浩一眼。

常浩这时候也终于是再招架不住对方的温柔攻势,心中大呼受不了受不了,再看看上官柔那娇羞无限的模样,差点连鼻血都流了出来,又听得对方说的有理,心道万一真如上官柔所言,自己前脚离开,那边后脚就送来了高家父女的确切消息,那自己这么走了又有什么意思?

再往深处想,万一高家父女真的平安无事,知dào

了自己的消息后还通过那宁飞燕捎了什么口信给自己的话,自己这一走,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要不还是留下?过上几天等得了确切的消息再说?

心防一动摇,这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就冒了出来,并且因为上官柔的表现,这个念头正变得越来越强烈。

“好吧,在下就再多留几日!”

终于,常浩长叹一声,还是松了口,上官柔又惊又喜地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怎么止都止不住,常浩这才发xiàn

,上官柔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泪珠,看着这带着泪珠的如花笑嫣,他竟是有些痴了。

一直在门口看似站岗放哨,实则监守自盗,直接就趴在了门缝上偷看兼偷听的周冬儿姑奶奶,这时候正因为屋内两人说话声音太小而恼怒不已,心想小姐和这讨厌的家伙又在坑人了,明明晚饭都吃过了,说话还这么有气无力,这不是存心吊姑奶奶的胃口么?

无法可想之下,周冬儿姑奶奶只好根据屋内两人的神情动作,自行脑补两人的谈话内容,不过就在她看见自家小姐低头垂泪,以为两人终于谈崩,那常公子就要离去,自己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种淡淡失落感的时候,她却又惊骇地发xiàn

,屋内的两人突然又含情脉脉地对视了起来,小姐笑的有如突然绽放的鲜花一般娇鲜动人,美不胜收。

这是咋回事?怎么突然就形势大逆转了呢?

饶是周冬儿自命是是上官家最聪明灵俐智慧超群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第一俏丫鬟,还是被眼前的情况给弄糊涂了。

在她看来,这情况简直就像是一道看着精美可口色香俱全的菜肴,让人满怀希望地吃在口里却发xiàn

原来难以下咽一般令人难以接受。

太不合常理了。

然后她又看到两人似乎又说了什么,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之下,周冬儿姑奶奶再也忍耐不住,下意识的往前倾了倾身子,想要试着靠近一些看能不能听清楚一点,却忘了此时自己是趴在门上的。

那门是她出来时从外面带上的,根本就没有从里边给闩上,她这一往前,力道大了一点,加上她的体重,这门竟然就被她这么地推了开来。

“哎呀!”

毫无心理准bèi

的周冬儿姑奶奶惊叫一声,失去了重心,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推着门就往地上倒了下去,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连忙用手撑住了地面,终于没有直接摔成个狗吃屎。

完了完了!又闯祸了!

不用抬头,周冬儿就能想像出自家小姐此时脸上都是一副什么样的骇人表情。

“冬儿!”

“是,小姐!”

“三百遍!”

“啊?”

冬儿欲哭无泪,明明上次还是一百遍来着。

第60章 野外遇马队

一日之计在于晨。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诺大的九原城就已经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早起晨读的书生,卖早点的小贩,摆菜摊的农妇,赶早集的商户,出城运水的车夫,各式各样的人等让这个沉默了一晚上的城市,又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

上官家的商队自然也是早起的人群之一,外出远行,向来赶早不赶晚,大家伙相互招呼着吃了早饭,便整车备马,然后上官柔大小姐一声令下,赶着数十量大车的商队,便又精神满满地迎着满天的朝霞,开始了新一天的旅程,出了城,上了官道,继xù

北行。

不过这精神满满的人里,显然不包括常浩,也不包括上官柔,更不包括写字写到后半夜的周冬儿。

常浩昨晚根本没怎么睡,没办法,脑海里乱糟糟的,一会想着高家父女现在究竟如何了,是否平安无事,一会又想起上官小姐那垂着泪珠的如花笑嫣,以及后来因为发xiàn

那冬儿偷听时的俏脸含霜,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就像是在烙大饼一般,竟然是失眠了,结果早晨起来,整个人一点精神也没有,上了马车在路上一摇晃,更是眼皮子直打架,干脆便躺了下来。

上官柔也没睡好,不过和常浩不同,常浩是心烦意乱,上官小姐却是意乱情迷,经过昨晚的事,上官小姐越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相信事在人为,只要自己不放qì

,再加上一点点的主动,就能鱼水得相逢,相信老天爷的安排,绝对是没错的。

就像是昨晚,她要是不主动一点,不坚持一下,那常公子早就走人了,可现在,自己主动了,坚持了,常公子留下了。

至于最后被冬儿给搅了局,常公子的脸色又好像变得不是很好这点小细节,她觉得完全可以忽略,至少自己已经坚定的走出了第一步不是?

人逢喜事精神爽,上官柔大小姐虽然没睡好,但早晨起来时精神头还是很不错的,不过在走出一段后,还是变得昏昏欲睡起来,把的支在小桌上,头像是小鸡吃米般一点一点地直打瞌睡,没办法,她自小身子就比较弱。

周冬儿坐在小姐边上,看着小姐犯困,越发觉得自己的眼皮已经不听使唤了,她昨晚又闯了大祸,坏了小姐的好事,所以被罚写名字三百遍,她写字本来就慢,工作量又一下子翻了三倍,结果一写就写到了后半夜去,好不容易写完,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可也没捞上睡到自然醒,甚至没能和商队其他人一样睡到天空发白,因为她的大小姐睡不着,早早地就爬了起来,她身为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当然也只好跟着起来服侍小姐梳妆打扮,根本就没能睡多久,此时圆脸上还顶着一对熊猫似的黑眼圈。

于是这一天的行程里,闻老大夫讶异的发xiàn

,那常公子竟然没来寻自己的麻烦,反而躲在车上呼呼大睡,王掌柜也奇怪地看到,自家小姐和贴身丫鬟一起,两人竟然都是伏在车内的小桌上,睡得死沉死沉。

结果自然是一路无话,闻老大夫被常浩烦了几天,终于捞到一天清静,自然不会再主动去招惹常浩,而且常浩的身体已经没了事,他也不用再早晚去给这讨厌的家伙望闻问切了,这一天过得十分逍遥,在车上泡了一壶茶,把车窗打开,一路品茶赏景,不亦乐乎。

王掌柜见自家小姐貌似十分疲惫,心里痛惜都来不及,也就没有再去打扰于她,只是把冬儿叫了起来,让她把小姐放平躺下,伏在桌上睡实在是太不舒服了,对身子可不好。

冬儿虽然对王掌柜搅了自己的美梦相当不满,但能躺着睡显然比趴在桌上睡要舒服多了,于是也不废话,三下五除二把小姐弄好了,自己也跟着躺下又是呼呼大睡,竟是难得的没有像往常一样找零嘴吃。

到了午饭时间,商队在野外寻了处地势平坦,又有水源的地方停下,众人开始拾柴作灶,生火做饭了,三人这才先后醒来。

常浩穿越后换了个新身体,不但个头大,饭量也大,而且这身体又正是在长身子的时候,吃的也就更多,而一般吃的多的人,饿的往往也快,所以常浩一醒来,就觉得饥肠辘辘——事实上,他就是被饭香给馋醒的。

周冬儿也起来了,身为上官家第一大吃货,因为睡觉已经误了零嘴,怎么可能又错过午饭,所以时间一到,周冬儿姑奶奶就条件反射般地醒了过来,然后跳下车去开始张罗自己和小姐的午饭。

上官柔起得最晚,她是被冬儿起身的动作给吵醒的,醒了之后有点低血压的上官小姐懒洋洋地不想动弹,加上心情不错,便难得地偷了一把懒,也不去外面巡视了,就趴在车窗上往外张望,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这副庸懒的模样让商队里的男人们好一阵脸红心跳,纷纷心想自家小姐真是越来越迷人了。

因为常浩不但是病号,而且是小姐的贵客,所以常浩的伙食自然比较特别,可以和上官柔还有巧儿、王掌柜,与及新加入的闻老大夫一起吃小灶,不过男女有别,主从有别,所以几人当然是分开来吃的,弄好了之后巧儿端着一大托盘吃食回车上和小姐一起吃,常浩以前没好利索前是小安伺候着在车上吃,现在身子大好了,自然是出来和王掌柜、闻老大夫一起席地而坐。

所以上官柔眼睛四下里一扫,就看见了常公子正坐在离自己车子不远的地方,大快朵颐,那吃相,说好听点叫豪爽,说难听点,呃,就是狼吞虎咽那回事呗。

上官小姐是斯文人,想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不过周冬儿姑奶奶可不一样,注意到小姐好像再看着什么,冬儿把碗筷摆好之后,也好奇万分地凑到了窗前一看,便也看见了常公子的难看吃相。

“像个饿死鬼投胎似的!这得有多饿才能吃成这副模样啊!”

虽然身为上官家第一大吃货,但和自家小姐混的久了,冬儿的吃相还是非常斯文的,所以看到常浩的模样,自然是大加抨击。

她还记恨着昨晚对方害自己又被罚写字了呢,而且还是三百遍!

虽然严格说起来这并不关常浩什么事,不过在冬儿姑奶奶的逻辑里,一切都是常浩惹的祸,因为要不是他去找小姐,冬儿也不会去偷看,然后又被抓了个现形。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道理放在男人身上可以,放在女人身上也是行得通的,听到冬儿编排常浩,上官柔顿时就不乐意了。

虽然她也觉得常公子的吃相很不雅,但女人的天性就是护短。

“胡说,常公子那是不拘小节!”

冬儿撇了撇嘴,心想小姐真是对这常公子着了魔,一点原则也没有了,她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外头远远地传来了一阵隆隆地马蹄声。

“有马队靠近!”

在商队外围警戒的游骑大声示着警,一时之间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正在吃饭的商队护卫们纷纷丢下了饭碗,抄起了刀子,有马的还急急往放马的地方冲去,其他的车夫杂役之类的也拥到一辆马车边上,开始分发商队自带的兵刃。

没办法,大汉朝如今可不怎么太平,这种荒郊野外,谁知dào

什么时候就会有盗匪强人突然冒出来劫道,何况在并州地面上,还有那凶名赫赫的响马贼存zài

,谁敢大意?

上官柔身为商队主人,又是个女人,自然更是紧张万分,万一真是贼人来袭,于她而言可就铁定是劫财又劫色的天大祸事了。

不过上官家的护卫还是相当精悍的,短短时间里就已经备战完毕,三十多个骑着马的护卫,已经组成了阵型,在护卫头领的率领下,直直迎向了那突然出现的马队,其余的护卫则和王掌柜一起,指挥着车夫杂役们把大车围成一个圆阵,以大车为墙,护住商队众人,准bèi

迎敌。

常浩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听到马蹄声靠近,又见商队众人如临大敌般紧张,当下不敢怠慢,也是跳了起来,他没有兵刃,便也学着那些车夫杂役,拥到那马车边上,结果分得了一根哨棒,然后他又帮着众人移动大车,围成车阵。

毕竟是和响马贼们交过手的人,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了,常浩发xiàn

自己竟然不是非常紧张,只是心里免不了有点嘀咕,暗想来的不会是响马贼吧?

他发xiàn

自己经过高家村一战,对响马贼已经有点心理阴影了。

上官家商队这一次出来,自王掌柜以下,全都是跑老了北地的老江湖,经验自然丰富无比,此时大家心里虽然紧张却并不慌乱,反而井然的序地依着王掌柜的指挥行事,而且当时停驻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数十辆大车本就围成了一个大致的圆形,此时稍做调整,一个车阵很快成型。

弄完了这些,剩下的就是等着看来人是敌是友了,王掌柜在下人们的帮zhù

下,不顾自己身体肥胖,爬到了一辆大车的顶上,举目瞭望,常浩仗着自己是客人,王掌柜也管不到自己头上,有样学样地也爬上了另一辆马上,放眼望去,却发xiàn

正在向商队这边靠近的这支马队,其实人数并不多,不过也就三十多骑而已,倒是和商队的骑马护卫人数大致相当。

但让常浩感到惊讶的是,来的这支马队,马背上的骑士,竟然都是清一色的灰色战袍黑色锁甲,头罩黑缨镔铁盔。

这身装扮他可一点也不陌生。

第61章 天上掉馅饼

其实不止是常浩不陌生,商队里的人对这身装扮也都不陌生。

因为这身装扮分明就是五原郡郡兵的制式装扮。

在九原城里,这些灰袍黑甲黑盔的大头兵,大家可没少看见,城墙上,城门边,街道上,到处都有这些郡兵的身影。

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五原郡的郡兵,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常浩心下有些疑惑,不过却也和商队众人一样,都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那队五原郡的骑兵也发xiàn

了商队这边的情况,见商队这边一副如临大敌蓄势待发的模样,他们放慢了马速。

这是没有敌意的一种表现。

发xiàn

对方是官兵,而且还表示出了善意,商队这边迎上去的骑马护卫们自然是大喜过望,也是纷纷拉住了马头,不再前冲,只有护卫头领继xù

向前,不过也收起了兵刃。

没有谁会闲着没事在兵大爷的面前耀武扬威,除非是想造反,要不然就是脑残作死。

上官家的护卫骑兵们当然不会想造反,那护卫头领也还没有脑残,收了兵刃打马上前,离着远远地就大声招呼道:“前边来的可是五原郡的大人?东都上官家德兴行,往五原行商,路过此处,不知大人们可有什么指教?”

“我家军候大人奉太守之令,往五原公干,你们也是往五原去的?”商队这边来了人招呼,对面那五原郡骑兵中也有人纵马而出,大声喝问。

“原来是军候大人到了,小人失敬!”那护卫头领听到对面竟然有个军候,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跳下马来抱拳行礼:“不知哪位是军候大人?小人赵广,忝为德兴行护卫头领一职,正护卫我家主人并商队往五原去,不想在此处遇着军候大人,若有冲撞,还望大人恕罪!”

那出来的骑兵却没有理会他,反而又大声喝道:“即然是商队,那便快叫你家主事人出来!我家黄军候说了,最近地面上不太平,需谨防有贼人宵小假借行商,暗地里却行那劫道杀人之恶事,你等若真是商队,便叫主事之人拿着官府开具的路引出来,给我家军候大人验过身份!”

这骑兵态度虽然蛮横,但官兵盘查商队路引,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对,那赵广无奈,只能翻身上马往自家商队奔回,准bèi

向自己东家回禀此事。

而那些五原郡的骑兵,则是离着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聚在远处观察着商队,想来也是见商队这边人多,又戒备森严,不肯轻易靠近。

商队这边得了那赵广的回报,王掌柜当即道:“此事小姐不宜出面,便由小人代劳便是!”

也难怪王掌柜如此小心谨慎,上官大小姐一介女流,又长得如花似玉,抛头露面总是不太方便,何况在这荒郊野外,虽说对方是官兵,但小心一点总是没有大错。

上官柔显然也不想和那些自己看着就感觉有些骇人的军伍之人打交道,便点头同意,又让冬儿取了路引交给王掌柜,这时候那赵广已经牵了一匹马过来,王掌柜便翻身上马,和赵广一起向那五原郡骑兵所在的方位打马而去。

常浩在边上看见那肥肥胖胖的王掌柜竟然也能轻易地翻上马背,而且骑术不差,不由暗暗羡慕,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学学骑马了,毕竟在这大汉朝没有汽车可开,想要代步,除了坐马车,也只能靠这角马了,而且坐马车总有许多不便,骑马则是不然。

思及此处,他的眼神便忍不住在商队中那些拉车的角马身上转悠,这些角马不过多了根角,可看着就比他所知dào

的马儿威风了许多,实在是像极了西方神话中的独角兽,骑在上面也不知dào

是啥感觉?

常浩这边心中痒痒胡思乱想,王掌柜那边也和对方开始了接触。

他将路引交给对方后,对方的那位据手下说是姓黄的军候大人,也终于是露面了。

说着是大人,其实穿着打扮也和普通的骑兵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是衣服看着新一点,锁甲质量好一点,然后背上又加了一条黑色的披风罢了,不过这军候生得一对铜铃般的大眼,又有一颌虎须,看着倒是威武得很。

见了这黄军候,王掌柜不敢怠慢,也是下马行礼,这军候一职在郡兵里可是管着一曲两百号厮杀汉的人物,真要说起来官儿也不算小了,何况县官不如现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恭敬点伺候着总没错处。

“你们行商,路上想必风餐露宿,辛苦得很,怎么还带着女眷?莫不是有诈?”

这黄军候一边查看那路引,一边貌似随意地问着话,王掌柜心中惊讶,心想这当兵的眼神就是好,隔着老远也能看到商队里有女人,又唯恐对方真的起了疑心,忙正色道:“大人明鉴,那女眷是在下的东家!咱们德兴行老东家年纪大了,膝下又没有公子,只好让我家小姐掌着家业,此去五原事关重大,我家小姐不放心,所以亲自跟着来了!”

“哦?”那黄军候不置可否,居高临下地盯着王掌柜,又问道:“那她倒是挺不容易,只是为何她不亲自过来,却派你过来?”

这就有点质问的意思了。

王掌柜知dào

对方是不满yì

自己东家不亲自出面,急忙赔笑道:“我家小姐虽是商行的东家,但女人家抛头露面总是不便,而且我家小姐又是个内向的,这才派小人过来,非是故yì

失礼,还望军候见谅!”

“这么说也对!”那军候看着凶恶,却出乎王掌柜意料之外的好说话,听了解释之后竟是没有再为难商队,反而突然和颜悦色道:“这样吧,看在你家小姐如此不易的份上,本军候和你们又恰好是同路,便带着手下的儿郎们护送你们一程,一起往五原去可好?这路上可不太平,但有本军候护着,自可保你们一路平安!”

有官兵一路护送,这路上安全性自然大增,毕竟这世上还真没有多少像是响马贼那样的悍匪,胆敢把主意打到官兵的头上去。

所以在王掌柜看来,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事,原本他还想着是不是该回去向小姐请示一番,不过又转念一想,这等事小姐定然也是不会拒绝的,又怕自己这么一说引得那黄军候不喜,便索性满口答yīng

了下来。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想必我们东家也会十分高兴,界时到了五原,定要重重酬谢大人!”

见王掌柜应了,那黄军候嘴角不易察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既然如此,王掌柜便引黄某人去见见你家小姐吧,结伴而行,而且这一路上少不得要王掌柜招呼儿郎们的一日三餐,总要和主人家打个招呼才好,不然没得让人笑话咱们这些厮杀汉不懂得礼数!”

第62章 竟有此等事

当下那黄军候便让手下的骑兵们自去休息,自己却带着一个亲兵,跟着黄掌柜和那赵广往商队这边打马而来,商队众人见状,知dào

是没事了,便不再如临大敌般地警戒,纷纷收起了手上的家伙,然后重又开始操弄起吃食来——刚刚一番混乱,大部分人都才吃了没两口就把碗都扔地上了。

不单如此,刚刚为了领兵刃,弄车阵,大家四下里一阵好跑,如今回过头来一看,不只是那些碗都扔地上了,那临时砌起来的灶也踩塌了,上边架着的锅也踹翻了,里边的吃食也洒地上了,一切又都要从头弄起,还要多花一番清理的功夫。

好端端一餐午饭,结果被搅成这样,大家心里自然都是骂娘,不过这事情的债主是五原郡来的骑兵,是官面上的人物,众人虽是心里恼火,却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常浩本就是饿坏了才被饭菜香味馋醒的,刚刚虽然狼吞虎咽,实jì

上也没吃到多少东西,这时候一看又得等,顿时只觉得自己前胸贴着后背。

他也不是个娇贵的,之前是伤号一直养尊处优,啥事也不用干自然有小安伺候他,可到了九原后,他的身体已经大好了,而且吃白食的感觉总是不好,如今眼见那专门负责小灶的厨子和小安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便自靠奋勇地上前帮忙,抢着收拾。

那厨子见状自然是大惊,连声道:“怎敢劳动公子做这等下贱活计!”

小安更是已经上前想要抢过常浩正收拾的碗筷,说起来小安对常浩的印像其实十分不错,谁让常公子不摆架子又平易近人,和人说话又总是乐呵呵笑咪咪呢,若不是因为王掌柜,小安其实还是挺愿意和常浩说话的。

见小安要抢,没觉着自己比其他人高贵在哪的常浩把眼睛一瞪,对惶恐莫名的两人佯怒道:“圣人有云,不劳者不得食!你们不让我帮忙,莫非是嫌我多余,不想让我吃饭?”

“啊?”一顶天大的帽子扣下来,那厨子和小安都是瞠目结舌,都是有点糊涂,心想我们不让你干活和不让你吃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两人下意识地都觉得这里面好像有问题,可他们不敢质疑啊,常公子说了是圣人有云,这代表着不劳者不得食这句话可是圣人说的,他们两个大字不识的下人,哪里敢又哪里有资格质疑圣人说的话?

边上正在拿出一个装着水的葫芦喝水压惊的闻老大夫听到常浩的话,噗地一口水就喷了出来。

闻老大夫是医生,要学医就得看医书,所以他自然也是读过几年书的,被读书人们奉为经典的圣人之言当然也看了不少,是以一听之下就觉着这是常浩在胡编滥造。

“常公子,圣人何时说过这等话语?”他有点恼怒的瞪着常浩,质问道:“见诸于何本经典论著?有何典故?”

大汉朝的圣人也姓孔,不过常浩不知dào

此孔子是否彼孔子,但有一点两个世界是完全相同的,那就是这圣人在读书人的心目中,地位异常神圣,容不得半点亵渎。

在闻老大夫看来,常浩胡言乱语,捏造说什么圣人有云不劳者不得食,就是在亵渎圣人。

他身为读书人,自然要维护圣人的颜面,对常浩这个胆敢捏造圣人言行的家伙,进行质问,逼其认错。

常浩哪能想到自己随口胡刍的一句话,也能惹来闻老大夫的怒气,一时之间也没想这么多,更没有注意到闻老大夫面色不善,一边手脚麻利地帮着收拾东西,一边又随口道:“自然是圣人语录!”

闻老大夫原本以为在自己质问下,常浩会惶恐莫名低头认错,至不济也会有点尴尬不安什么的,不想常公子根本没有意识到这许多,还随口又编了个劳什子的《圣人语录》出来,顿时就有点吃不准了。

“圣人语录?”闻老大夫虽然自诩读书人,但毕竟是个学医的大夫,对自己的信心不是很足,又想不到这常浩是个穿越的,对这世界的许多事情可没有本地土著的那么多敬畏之意,竟然胆大包天到连圣人之言都敢胡扯,是以有些动摇了,心想这圣人语录莫非是自己没有看过的经典著作?

可为啥自己以前对这圣人语录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呢?

于是便又追问道:“这圣人语录,公子是何时,又在何处看过?可曾刊行于世?”

“这个却是忘了!”正在帮着用水清洗碗筷的常浩十分不负责任地又随口答道,差点没把闻老大夫给郁闷坏了,心想这小子不会真是在胡弄自己吧。

不过常浩这一答,闻老大夫却也想起来了,常公子是得了失心疯的,说是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常公子莫不是已经想起了过往之事?”身为一名光荣的医生,闻老大夫虽然很没有节操,但职业习惯还在,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

“这却是没有!”常浩手上动作不停,心里暗暗好笑,心想这老头子平日里自己和他说话他总是爱理不理,今天却不知dào

怎么了一个劲地和自己说话。

“若是没有,公子又为何记得这圣人语录?”闻老大夫这时候已经发xiàn

自己不小心歪了楼,又追问起了正事。

常浩洗好了碗筷,见那小安已经刷好了锅,架好了灶,那厨子正在备菜淘米,准bèi

下锅,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在一旁坐下等着,见闻老大夫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心下不由玩心大起。

便又胡扯道:“在下正想向老先生请教一番,话说在下这几日晚间休息,每每闭眼之后,便梦见有一道骨仙风的老者,踏五色祥云而来,教授在下诸般学问!”

他故作神mì

地压低声音,贴近闻老大夫,又道:“更加神奇的是,到了早间醒来,那老者在梦中教授在下的诸般学问,竟然就这么深深印在了在下的脑海之中,有如神助般挥之不去,刻骨铭心!”

常浩的本意是和闻老大夫开个玩笑,不过他却低估了大汉朝子民对于神鬼之事的深深敬畏。

只见他话音未落,那闻老大夫已经像是被烧着了尾巴的兔子般跳了起来,失声惊呼道:“竟有此等事?”

第63章 军候欲抓丁

黄军候其实不姓黄,而是姓胡,名大贵,他也不是什么五原郡的军候,他的真实身份是五原郡新上任的郡尉胡大富的嫡亲兄弟,托了大哥的福,他现在是五原郡的郡司马。

大汉朝体制,一郡之太守为地方最高军事长官,但太守是军政一把抓的,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事务繁多,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所以又设了郡尉,负责协助太守管理一郡兵事。

也就是说,除了太守之外,一郡之地的最高军事长官,就是郡尉了,而郡司马,则是郡尉之下,又一高级军事长官,掌管郡内一部兵马。

大汉军制,十什为一屯,两屯为一曲,五曲为一部。

一什十人,一屯就是百人,一曲就有两百人,而一部五曲,足足有一千人。

郡司马管着一千号厮杀汉,这样的武官地位已经是很高的了,军候管着一曲人马虽然也是不错,但和郡司马比起来,显然又差了一个档次。

可胡大贵这个郡司马,却冒了个军候的身份,出现在了上官家商队的面前,不但如此,还诈称姓黄。

这却是因为,他这次出来,根本就不是奉了什么太守的命令,往五原县公干,而是私底下得了他大哥,五原郡郡尉胡大富的秘令,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专门奔着上官家商队来的。

而且他手下的骑兵,也并非是五原郡的骑兵,而是他兄弟上任时带来的亲兵,外加那壮汉常标的十几个手下。

胡大富胡大贵兄弟,还有那常标,以及此时跟在胡大贵身边的数十骑,私底下还有一个令寻常百姓和往来商队闻风丧胆的身份,那就是并州响马贼。

一支响箭穿云起,千军万马遍地来,红巾蒙面,来去无踪的响马贼。

做下了定北将军府灭门惨案和高家村劫杀钦差案的响马贼。

当然了,那数十名骑兵,都不过是响马贼中的小人物而已,上不得台面,胡大富胡大贵倒都是头领级的人物,不过都是小头领,常标也是头领,但是大头领,地位比胡大富兄弟还要高上一些。

响马贼内部组织严密,阶级分明,胡大富胡大贵虽然有官方身份,可却也不得不服从于常标的指挥,而且胡大富能当上这个郡尉,也离不开响马贼的运作,胡大富很清楚,如果自以为当上了郡尉,就可以不听命令,那么自己离死也不远了,身为响马贼中最资深的成员之一,他太清楚响马贼们所拥有的能量了。

所以当日他和常标商议了一番之后,常标赶往五原县去寻那五当家,他则是安排自己的亲弟胡大贵,领着两人的亲兵和常标的手下,第二天一早跟着上官家商队出了城,这么做倒不是想在路上就动手,而是为了盯住对方,免得那藏身于商队中的漏网之鱼逃了,同时,在需yào

的时候,也可以和五当家那边来个里应外合。

扮作官军取得商队信任,然后里应外合,本就是响马贼常用的手段之一。

被王掌柜带着来到商队之中,胡大贵下了马,然后一边跟着王掌柜走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这支商队,饶是以他的眼光来看,刚刚这支商队在自己一行人接近时所做出的反应,也堪称精锐了,这么短的时间,车阵就能成型,马队就能迎敌,这手本事,可不是寻常的商队所能拥有。

看来这上官家还是有点门道的,胡大贵这样想着,他一眼就看出商队中的这些护卫动作之间颇有行伍气息,这倒不是他眼光有多毒,而是他也同样出身军伍,那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王掌柜,贵东家这支商队的护卫,着实是不凡啊!”他不露声色地赞了一句,“看来是有高人指点过!”

王掌柜见对方识货,心中不由大为骄傲,笑道:“好教黄军候知晓,敝东家这支护卫,其实原本是上官家在东都一位军中故人的亲兵,他知晓敝东家往来并州行商不易,是以特地送了他们过来,好卫护敝东家商队行走四方,倒是让黄军候见笑了!”

王掌柜这么说也不单纯只是为了炫耀,他故yì

点出自己东家和军中有些过硬的关系,就是为了让这黄军候心中有所顾忌,免得东家和商队被这些丘八敲得太狠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黄军候这么大方,要一路护卫商队,要说没有目的,谁会相信?在王掌柜看来,对方好心是有的,但八成也是想顺便打打秋风,以护卫为名敲上一笔银子,捞点外快。

所以虽说这黄军候看着客气,但王掌柜也不能不防,这样的事儿,他行商多年,见得多了去。

那胡大贵听了果然心中一惊,暗想这上官家原来还是很有些背景的,竟能把别人家的亲兵弄来当自己商队的护卫,而且看这些所谓别人家亲兵精悍的模样还有人数,那所谓的别人只怕在大汉朝军中地位不低。

但也就是一惊而已,胡大贵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心想只要下手干净,不留痕迹,对方便是天王老子,响马贼又何惧之有?

定北将军位高权重,还不是一样被他们灭了满门?魏源魏公公贵为钦差,还不是一样被他们杀得落花流水,到现在还在抓瞎,连他们响马贼的毛都没摸到一根?

想到此处,胡大贵又气定神闲起来,笑道:“贵东家倒是神通广大!”

说着又继xù

四处打量,寻找那常标口中据说身形高大的漏网之鱼,对这人胡大贵却是不认识的,因为当时的行动,他和他大哥并没有参加,不过没关系,他身后跟着一个常标派来的心腹手下,认人的事,不用他操心。

和王掌柜且谈且行,看看就快到了一辆华丽马车之前,胡大贵心想这就是那上官小姐的车子了,待会却要好好kàn

看,这上官小姐究竟长得是何模样,竟然敢以一介女流之身,跟着商队四处行走。

正在这时,边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竟有此等事?”

说话的人显然是被什么事情给吓到了,所以忘了控zhì

自己的嗓门,他这一喊,不单是胡大贵王掌柜,边上的其他人也是纷纷抬眼望了过来。

胡大贵顺着声音望去,却见那边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老人,正激动的满脸通红,揪着一个高大健壮的年轻人,正急急地追问着什么,似乎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引起的骚动,他向着四周歉然一笑,再说话时声音已经放低了许多。

胡大贵的眼神停留在了那正和老人说话的年轻人身上。

一路走来,商队里的人他已经差不多全都看了个遍,也就只有这个年轻人,能和常标口中的漏网之鱼对得上号了。

“咳!”边上轻轻传来一声咳嗽,有人轻声道:“军候,小的肚子有点不舒服……”

“去吧!”胡大贵点了点头,这是他和常标心腹约好的暗号,若是发xiàn

了目标,就提示一声。

那扮作亲兵模样的常标心腹应了声,便急急转身离去,头上的镔铁盔帽檐压得极低,唯恐被常浩给认出了身份,因为和常标一样,他和常浩也是打过照面的,刚刚要认人没办法,现在人认完了,自然要闪远一点。

“那人也是贵东家商队中的护卫?好生雄壮!”

故作随意地赞了一声,胡大贵不动声色的开始打听起常浩的消息。

王掌柜见又是常浩在招惹闻老大夫,心下就气不打一出来,正暗自着恼,忽听得那黄军候发问,忙道:“非也,此人乃是我等在路上遇见的一个旅人,他孤身一人,也是要往五原去,我家小姐心善,怕他在路上遭了不测,便许他跟着商队一同上路,只是这人最爱惹事生非,十分讨厌,军候不必理会于他!”

这是王掌柜早在得知了常浩可能的响马贼身份之后,就和自家小姐约定的一个说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人来历不明,身份可疑,他可不敢对人实话实说,生怕惹来什么祸事。

但他这个说法,却是让胡大贵心生疑惑,暗想那常标不是说这人是坐在马车上和商队一同赶路,看着好像和商队关系十分密切一般么?怎么听这王掌柜的意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不知dào

,这却是王掌柜在故yì

把常浩和商队撇清关系,不想却过犹不及了。

“那这人和贵商队没有什么关系了?”胡大贵又试探道,“如此雄壮之人,必是天生猛将,不去保家卫国,实在可惜!如今又是鞑子犯边之时,正是好男儿从军报国之际!不若黄某人过去问问,看他可愿从军!”

说着他便作势欲走,那王掌柜自然是大惊失色,他就是不想常浩引起这黄军候的注意,这才故事把常浩说得不值一提,没想到这黄军候那壶不开提那壶,竟然看着这常公子身高体壮,想把他给拉壮丁了。

“使不得使不得!”王掌柜急急上前阻住那胡大贵的去路,道:“黄军候,那人是万万不会从军的!”

“这却是为何?”胡大贵把牛眼一瞪,佯怒道:“莫非那人还敢看不起我等这些当兵吃粮的厮杀汉不成?”

说着竟顺势把王掌柜一把推开,大踏步地向着常浩走了过去。

第64章 真的很为难

“老先生这是什么话,在下何时曾骗过老先生?”

常浩一本正经地回答着闻老大夫的质疑,暗地里却差点没笑破了肚皮,只觉得这老头儿实在是太好骗了一点,自己随口一说,他就五迷三道,十分里竟是信了七八分。

而且看老头儿的模样,只要自己再正儿八经一点,说不定他就真的全都信了。

他正暗自得yì

于自己的神棍潜质,忽听得边上一声惊叫,扭头一看,却见那总是在自己面前板着一张棺材脸的王掌柜,被一个披着黑色披风,膀大腰圆,环眼虎须,看起来十分威武的五原郡郡兵,给一把推了开来,脚下跟跄着差点没摔了个狗吃屎。

“军候万万不可!”

尽管已经狼狈万分,但王掌柜还是大声劝阻着对方。

可那被唤作军候的威武郡兵,却根本没理会王掌柜的叫喊,继xù

大步向前,常浩分明看见,对方是朝着自己这边来的。

这又是在闹哪样?

常浩有点发懵,他下意识地感觉情况似乎有点不妙,可又弄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什么军候了。

“你这小子,生得好是雄壮!”胡大贵在常浩身前站定,发xiàn

对方竟比颇为高壮的自己还要高出了几乎一头,不由暗暗咋舌,心道这家伙还真是高的不像话,但他说话的态度,当然仍是自己高高在上的:“你姓甚名谁?是何方人氏?可有意从军报国?”

然后他又挺了挺胸,道:“本官乃是五原郡何太守帐下的军候,你若是想从军报国,便跟着本官走吧!”

胡大贵虽然看着粗豪,但其实很有心机,面带猪像,心中嘹亮,说得就是他这种人,不然他也不会和大哥一起被大当家给操作着弄到五原郡来当武官,他现下对常浩这么说,一来存zài

试探对方的意思,二来则是想试着看能不能把这小子单独从商队里弄出来。

若是离了商队,不需yào

常标请动五当家动手,他就能把这家伙给收拾了,眼下风声很紧,能不动用响马贼这一层身份,又犯下洗劫一支商队的案子,那是再好不过的,说不定还能让他因此而在大当家心里再留下点好印像,那可就赚大发了。

而且他之所以敢这么做,还有另一个重yào

的原因,那就是常标说过,自己眼前的这个大块头小子,以前是个头脑有问题的傻子,连自己穿衣吃饭都不会,但现在好像已经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至少常标经过观察后,是这么认为的。

胡大贵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以前是个傻子,也不明白一个傻子为什么突然又会变成正常人了,但在他看来,一个傻子就算能变为正常人,应该也很好糊弄才对。

所以仗着对方不认识自己,自己又有一层官面上的身份,他决定糊弄对方一把。

现在看这小子现在有点懵懵懂懂的模样,胡大贵心中原本没有多少的底气更是又增加了几分。

想到这里,他又和颜悦色地诱惑道:“当兵吃粮多好,平日里大块吃肉,还管衣管住,战时立了战功,还能加官进爵,封妻荫子,这等荣耀,又岂得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土里刨食,又或是日晒雨淋风吹雪打的四处行商可比?而且看你人高马大,是块好料子,说不定一入军中,就能当上了什长,起步就比别人高上一截!”

胡大贵口水四溅,给常浩描述出了一副美好的未来,还真别说,这等说辞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还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至少四周商队里一些头脑比较简单的车夫杂役,此时都是心动不已。

那些商队的护卫本来就是军中出来的,自然知dào

实jì

上是怎么一回事,大都不屑地暗中撇嘴,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军,而是民,东家也换成了上官家,自然不会傻到去招惹一个军候,给自己招惹麻烦,便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当看笑话了。

王掌柜这时候已经快要急疯了,在他看来,不管常浩究竟是什么身份,眼下当然都是不能跟这黄军候走的,万一他真是好人,云中郡主下这么大力qì

找他,自己却把他放跑了,那可就让商队错过了一个可以和皇亲国戚结交的大好机会;反之,若他如自己所猜测的是响马贼,这要是在黄军候面前露出马脚来,自己这帮人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要知dào

那响马贼如今可是连天子都发怒,下旨要严加查办的对像啊,自家商队和响马贼扯了关系,能讨得了好去?

所以眼看着局面不对,自己又劝不动那黄军候,王掌柜脚一跺,急急地寻自家小姐想办法去了。

闻老大夫正和常浩说着话呢,冷不防冒出一个什么军候,一上来就要拉常浩的壮丁,这让闻老大夫相当不爽,因为他还没从常浩那里问清楚关于梦中仙人的事情,心里当真如猫抓般难受,不过他一介大夫,当然也惹不起军候这样的人物,只能是缩在一边不吭声了。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集焦在了常浩的身上,大家都很想知dào

,面对这军候的热情招揽,常浩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常浩这时候已经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也怪不得他发懵,他正戏弄闻老大夫戏弄得开心无比,结果突然跳出来一个什么军候,叽里叭啦地说了一大堆话,听意思竟然是想让自己跟他走,说是要带自己去从军报国?

尼玛,这大汉朝原来是这样拉壮丁的?让人一点心理准bèi

也没有啊!

而且自己看起来有哪么傻么?这军候竟然拿什么从军报国国,什么大块吃肉,什么管衣管住来忽悠自己?最后竟然还扯上了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你当是哄八岁小孩子呢?

常浩无力地吐着槽,他不知dào

,对方其实是真把他当傻子了。

“这个……军候大人,在下今天牙还没刷,脸还没洗,你这样突然就要让我从军,我一点心理准bèi

也没有,真的很为难啊!”

第65章 美女救英雄

也许是头脑实在是有点混乱了,也许是以前受星爷的电影毒害太深,鬼使神差地,常浩憋了半天,终于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如果胡大贵也是个穿越者,听了常浩的话或许能会心一笑,但胡大贵不是穿越者,所以他听不出常浩话中的笑点。

但这并不妨碍他听出常浩的推脱拒绝之意。

而且他注意到这小子竟然没有回答他先前提出的问题,反而用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把那些问题都忽略掉了,连名字都没有说出来。

这是刻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如果是前者,那可就说明自己的判断是错的,这小子不但不是什么傻子,反而精明非常,自己可就得小心了;

如果是后者,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但胡大贵无法确定,他抬头紧紧地盯着常浩的双眼,以他的经验,人如果说谎,眼神往往和平时会有些细微的不同,或是闪烁不定,或是四下乱转,虽然不能百分之百准,但多少能看出些端倪来。

可让他再次疑惑的是,对方的眼睛没有闪烁不定,也没有四下乱转,相反,对方的眼里一片迷茫。

难道这人真是个傻的?

胡大贵有点吃不准了,所以他决定再试探一次。

“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本官虽然只是军候,但若有本官向上保荐,给你个什长那是十拿九稳的,若是运气好,当个都伯也不是没有可能,错过了这次机会,你以后就算再投军,也只能一步一步地从大头兵干起了!”

咦?态度很坚决啊?

常浩大奇,心想莫非本公子真的骨骼清奇,一看就是当兵的绝世好料,这人慧眼如炬,所以不折不挠?

不过答yīng

当然是不能答yīng

的,等得了确切的消息,他还要去找高家父女呢,怎么能半路上就跑去从什么军报什么国,话说本公子是穿越来的,还不知dào

和你们究竟算不算是一国的。

但常浩也不敢把话说绝了,他吃不准对方这个军候到底是多大的官,都有些什么样的权力,万一自己把他得罪狠了,他二话不说来硬的把自己绑走,或是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那可就惨了。

所以他之前才装疯卖傻地推脱,不料却还是躲不过去。

“这个,军候大人,能否容小人考lǜ

一番?”

思来想去,常浩觉得自己还是只能用缓兵之计,反正我也不说答yīng

,也不说不答yīng

,给这军候留个念想,这么多人看着呢,自己没把话说绝了,想必他也不好意思翻脸吧?

不得不说,虽然是宅男,但穿越之后,在陌生的环境里,迫于生存的压力,常浩的许多潜质都被激发了出来,以前他可没那么会说话,脑筋也没转得那么快。

当然,这也可能是穿越后新身体带来的福利就是了。

不出常浩所料,他这么一回答,那胡大贵确实挺无奈的。

但他无奈的,是自己看不穿常浩的虚实,常浩说要考lǜ

,这要求挺合情合理,但胡大贵不单是干官兵的,还是干响马贼的,而这两个职业,一般做起事来,都是蛮不讲理的。

更重yào

的是,胡大贵的眼角已经看到那王掌柜急急忙忙地去而复来,后边还跟着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想来就是那上官家的大小姐了。

这可又是一个试探的好机会,正好用来试探一下这大个子和商队间的关系究竟如何。

“还考lǜ

个屁!”于是胡大贵横眉怒目,眼露凶光,大声喝道:“本官看中了你,要提拔于你,是你的运气,你却还敢推三阻四?信不信本官现在就叫人过来把你绑了?到时候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这是要强拉壮丁的节奏了,常浩心中顿时大怒,面上却只能强忍着不动声色,没办法,闹不清楚状况,他现在只能先忍着,而且和胡大贵一样,他已经看到了王掌柜和上官柔正急急赶来。

他现在只能指望着上官柔帮忙了。

虽然此前和上官柔一直在冷战之中,商队上下也没人怎么理会他,弄得他每日里只能和闻老大夫瞎扯淡,高家父女的事情根本就没打听到,但他多少还是打听到了另外一些有用的消息。

比如说,上官家在东都洛阳,可不是普通的人家,上官柔的老爹上官德,当年也是在朝中做过大官的,后来不知dào

因为什么原因丢了官,但上官德也是个很光棍的人,干脆就此弃文经商,开了家名叫德兴行的商行,一番折腾之下,竟然也干出了好大一番事业,攒下了诺大的家业。

而且虽说弃文经商了,可上官德在朝中的人脉关系却没有丢,他的德兴行能越做越大,其实也少不了这些人脉的运用。

又比如说,上官柔在东都洛阳,是小有名气的有才有财有貌,追求的人海了去,上官家的门槛这两年据说都快被媒人给踩烂了,不过上官小姐似乎眼界极高,至今乃待字闺中。

又比如说,上官家有一世交宇文家,在东都洛阳里可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据说在大汉朝军中有着诺大的势力,商队的这些精悍护卫,就是这宇文家送给上官家的,更有消息说,这是因为宇文家的公子也对上官小姐有意,唯恐上官小姐在行商路上出什么意wài

,这才巴巴地送了人过来,保护上官小姐。

至于闻老大夫为什么会知dào

这么多,原因也简单,商队里的人虽然不和常浩说话,但会和闻老大夫说啊,上官家商队的人不是一般的傲气,说起自家商队的事情来那叫一个得yì

洋洋滔滔不绝,闻老大夫又是个八卦非常的,听了有趣的事情当然想和人分享,加上常浩实在缠得他烦了,就把这些当成消息全都告sù

了他。

虽然不知dào

这些消息里吹牛的成分究竟如何,但综合这些消息,常浩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上官柔上官大小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家里背景相当吓人,能量不小。

这也是他当初想要离开的重yào

原因之一,虽然不明白上官小姐这么深厚的背景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地亲自带着商队四处奔波,又为什么突然就和自己看对了眼,但他很有点担心再拖拉下去,上官小姐万一对自己因爱生恨了,以她的能量要收拾自己一个穿越过来的黑户,实在是太易如反掌了。

可眼下的情况,他也只能指望着上官小姐帮自己救场了,想来上官家若真有那么大的名头,这个军候想必会卖她一个面子,不再强拉自己壮丁的。

而上官柔的反应也果然如常浩所料,急急地赶到现场之后,听到那军候竟然如此蛮不讲理,上官小姐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不过上官柔小姐是个斯文人,所以她倒也没怎么样,只是柔声对胡大贵说道:“这位黄军候,按大汉律,男子年二十以上,方需服兵役,常公子年不过十六,就算想要从军,也需等四年以后!军候这时候让常公子从军,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

胡大贵闻言顿时一愣,男子年二十以上服兵役,这条他倒是知dào

,只是眼前这小子生得如此人高马大,却竟然还不到二十岁?

常浩则是大喜,心想原来还有这样的规定,这下本公子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拒绝掉了。

不想那胡大贵眼珠一转,又道:“这位想必就是上官小姐了?上官小姐所言极是,不过本军候现在不是征兵,而是募兵!”

他这话却是对着那上官柔说的,只是话一说完,胡大贵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时候,他终于正眼看到了上官柔的容貌。

他奶奶地,这上官家的小姐竟然生得如此美貌?

见对方震撼于自己的美貌,上官柔不由皱了皱眉,心想这世间的男子,果然大都是一个模样,也只有常公子那般的非常人物,才不会为自己的美色所迷。

之所以这么想,却是因为常浩第一次醒来见上官柔时,给上官柔留下了一个极好的映像,她至今还记得不能说话的常公子当时是如何的目光清明。

上官大小姐不知dào

的是,其实当时常浩也是震撼了一把的,不过那时候因为场面混乱,上官大小姐忙着驱散围观的下人和训斥把粥倒在了常浩身上的冬儿,所以没有注意到罢了。

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见胡大贵竟然死缠滥打,又十分无礼地盯着自己,上官柔一面暗下决心这次以后一定要买一顶帷帽戴上,一面又道:“按大汉律,但凡募兵,虽无年龄之限制,但以自愿为第一要务!常公子若是不肯,想来黄军候也不会勉强才对?”

胡大贵闻言又是一愣,他只知dào

募兵没有年龄限制,却不知dào

还有自愿这条规定,他虽然精明,但毕竟只是个武夫,虽然也识字,但书可没看过几本,哪里懂这许多条文?

不过这件事他本来就抱着试探的态度,事情能成当然最好,不成也无所谓,如今已经成功试出了常浩和商队明显不一般的关系,也已经发xiàn

常浩并不是什么傻子,虽说有点遗憾,但为了大事着想,也就不好太过强求了。

当下他便收敛心神,故作豪爽地笑道:“不想上官小姐对大汉律如此熟悉,本军候服了,黄某人爱才心切,方才倒是莽撞了!”

说着又看住了常浩:“小子,你也莫要急着答复我,这一路上你可要考lǜ

清楚了,若是愿意,随时来找本官!”

第66章 不详的预感

一场风波因为上官大小姐的到来而消于无形,之后胡大贵告辞,上官小姐让人弄了酒食送去招待好心护送商队的郡兵,酒足饭饱之后,两拨人马一同上路,胡大贵指挥着郡兵们前后左右护住了商队,那架势看着确实非常尽心,商队里不知情的人,都觉得自己一行这次是遇到贵人了。

不过上官柔和王掌柜可不那么想,因为两人都和官府打过太多的交道,深知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黄军候把姿态放得如此低,于商队而言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何况还发生了黄军候想拉常浩从军这么一档子事,虽说在大部分人的眼里,这件事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上官柔精明,王掌柜老练,两人都是觉得这事情里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蹊跷味道。

常浩更是忧心忡忡,虽然还不是很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隐隐觉得,对方很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常浩穿越过来之后,本来就一直没有什么安全感,如今高家父女不在身边,他孤身一人,危机感越发地重了,是以他虽然平日里看着开心,其实暗地里却已经是压力山大。

这也是他一直没能正面回应上官柔的重yào

原因之一,因为他还不能像是相信高家父女一般,相信其他人,包括上官柔。

如今又出了这么一回事,他的神经更是已经绷紧到了极致,原本在清醒过来之后,在商队中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那么一点点安全感,又尽数消失贻尽,这一路上开始疑神疑鬼,只觉得那黄军候还有那群郡兵,怎么看怎么可疑。

而且还真别说,两天暗中观察下来,他还真发xiàn

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其中最可疑的一点,就是那些郡兵在那黄军候的指挥下,不但赶路时分成前后左右四波护着商队,就连每天一次的歇脚吃饭,以及夜晚扎营休息,都是同样的分成前后左右四波停驻在商队四周。

那架势以其说是护卫,倒不如说是监视来得更加妥当,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人从商队中离开,他们立马就能发xiàn



而且在进食方面这些郡兵也十分讲究,每次上官家商队送去的食物,这些郡兵总是分成三四拨轮流进食。

从表面上看,这似乎是为了能够更好的进行警戒,以防贼人趁着大家专致于吃食时进行偷袭,是一种十分尽心的表现,不过在常浩看来,这些郡兵未免小心的有点过了头,那模样看着反而像是担心上官家商队在食物里下毒或是迷药什么的,唯恐大家一起吃一下全都中招。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常浩自己的神经过敏就是了,也许这只是人家在行军中的一种习惯罢了?

但常浩还是有种不详的预感,因为他这两天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自己,只是每当他抬起头来去看时,却又一无所获。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常浩很希望这是自己的错觉,但他还是打算想办法确认一番。

所以这天黄昏,当商队又在官道边上的一条小河边扎营过夜时,他开始了对那些郡兵的试探。

趁着大家都在忙碌,常浩和闻老大夫打了声招呼,只说自己要去出恭一下,便抬腿往一处草木较为茂盛的所在走了过去,同时也不忘用眼角打量了一下四周的那些郡兵。

没有什么异常,和往常一样,这些骑兵又在商队的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停扎,他们的吃食有上官家商队负责,所以这个时候,那些郡兵要么在搭帐篷,要么在照料马匹。

似乎并没有人在意常浩的行动。

但真的是这样么?

常浩加快了脚步,但并没有回头张望。

急急地走到了目的地,常浩往地上一蹲,直接就蹲到了草丛中,这里的野草常浩叫不出名字,长得极高又极密,他这一蹲下,整个人都隐在了草丛里,从商队那边望过来,是绝对望不到他的。

然后他又猫着腰往斜刺里窜出了一小段,这才拨开草丛,偷偷摸摸地探出小半截脑袋,往商队所在的方向望去。

他一眼就看见了有两个郡兵正急急地往这边走了过来,虽然他们的手按在了肚子上,似乎也是来寻地方出恭的模样,但他们那东张西望的脑袋,似乎说明了些什么。

尼玛,不会真是冲着本公子来的吧?

常浩缩回脑袋,心下急转,想了想,又猫着身子往草丛更深处钻去。

不一会,那两个郡兵已经来到了草丛之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径直往常浩之前消失的地方走了过去,待发xiàn

常浩并不在那边时,两个郡兵的脸色都是变了。

相互使了个脸色,两人左右分开,却又见不远处草丛中忽地站起一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还低着头整理着裤腰带,不是常浩,又还是谁。

“咦,两位军爷,也来出恭啊?”

抬起头看见两个郡兵,常浩一脸的惊讶,满脸赔笑。

刚刚还一脸紧张的两个郡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长得较为黑瘦的反应快一些,连忙挤出一丝笑容道:“是啊,吃坏了肚子!”

“哦?那军爷可要当心了!”常浩故作吃惊,道:“这荒郊野外的,闹肚子可不是小事,弄不好会要人命的,不过军爷运气好啊,我们商队里有大夫,待会要不要小人请他过去给两位看看?”

“兄弟有心了,不过不必了!”那郡兵打着哈哈。

“军爷不用客气,如果有需yào

,待会尽管来找小人便是!闻大夫的医术可是相当高明的!”

常浩也打着哈哈,拱了拱手转身离开,那两个郡兵站在那里愣了一会,本也想跟上,又想到做戏应该做全套,便在地上蹲了一会,这才起身离开。

回到营地里,常浩神色如常地和闻老大夫聊天打屁,心里却已经是翻江倒海。

他刚才已经在暗中把那两个郡兵的神色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发xiàn

自己不在时,那两个郡兵分明都有点慌了神。

这说明了自己这两天来的那种被人窥探感觉根本不是什么错觉,而是那些郡兵确实是在暗中监视着自己!

第67章 各自的决断

虽然还不知dào

是怎么一回事,但常浩可不认为,那些郡兵监视自己,只是因为那黄军候想拉自己壮丁。

这世上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常浩觉得就算自己是千里马,可那黄军候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伯乐。

当初那黄军候招揽他时,他就已经隐隐地觉得有点不对味,再结合刚刚的发xiàn

,常浩觉得,对方招揽自己,并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可对方招揽自己的真zhèng

目的又是什么?

上官柔小姐请来的厨子手艺相当不俗,虽然是在野外,条件和食材都很有限,但仍然把几样小菜弄得十分精致可口,因为是晚上,不用赶时间,他甚至还弄了一锅鸡汤出来,鸡是护卫们在路上打到的野鸡,味道鲜嫩,熬出来的汤香浓非常,一起吃小灶的闻老大夫以前可很少能吃到这样的美食,结果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吞了。

常浩满腹心事,面对美食却味同嚼蜡,食不下咽,以至于那厨子大为疑惑,心想这大胃王今天怎么变斯文了,吃得如此之少。

晚饭过后,夜幕开始降临,但时间还早,商队众人大都围坐在篝火旁聊天说笑,常浩却一头钻回了上官柔安排给自己的马车里。

“这家伙今天这么早就睡了?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见常浩一反常态,闻老大夫有点纳闷,职业病发作地开始了猜想。

王掌柜看着常浩进了马车,连窗户都没打开,不由面色阴沉如水,想了想,他也跟着起身离开,往上官柔的马车方向走了过去。

“这又是怎么了?”见王掌柜也走了,正想和王掌柜聊聊天促进一下同事关系的闻老大夫越发地郁闷了,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地发愣。

马车里,常浩将车帘子偷偷掀开了一条缝,偷偷观察着外边那些郡兵的情况,神色复杂。

这些郡兵为什么会冲着自己来?

他们是专门来寻自己的,还是说只是恰巧半路上遇见,临时起意?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yào

的,重yào

的是他们冲自己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们真的只是想拉自己当壮丁?还是因为云中郡主那臭女人的悬赏已经发到了九原郡,所以这些郡兵才打自己的主意?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这身体的原主人,身份让这些郡兵感兴趣?

思来想去,常浩觉得对方之所以找上自己,也无非是这三个理由了。

第一个理由他觉得基本可以排除,第二个理由可能性倒是很大,可那悬赏上官柔也给他看过了,寻人悬赏而已,这些郡兵如果真是为了这个,有必要弄得那么神神mì

秘么?还是说他们担心有人和他们抢这个悬赏?又或者说他们一时之间没空办这件事,所以想把自己先带在身边,等他们手上的事情办完了之后再带着自己去领赏?

五千两银子,确实值得别人这么干了,可常浩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如果真是这个理由,出于谨慎,对方应该不会傻到得罪和云中郡主可能有什么关系的自己才对啊?那黄军候的态度,看着可不像是怕得罪自己的模样。

至于第三个理由,常浩觉得可能性好像也不小,也是最危险的一个,谁知dào

自己这身体的主人以前是不是个江洋大盗之类的?反正不管怎么看,常浩也不觉得对方找自己是有什么好事。

他可不想代人受过,虽然他继承了这具身体。

让常浩稍稍感到安慰的是,对方似乎有点投鼠忌器。

不管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但他们似乎不想在上官家商队的面前干。

是顾虑上官家的背景么?还是他们想做的事见不得光?

常浩很希望是后者,因为这让第三个理由的可能性降低了许多,他认为如果自己这身体的主人原先真的是个无恶不作的家伙,那些郡兵没理由不敢光明正大的对付自己。

想了许久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常浩觉得自己的头都痛了,但他终于有了一个决定。

不能这样下去了!

因为那样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对方只是因为前两个理由中的一个,那自己这边还好说,如果是第三个,如果对方真的怀着恶意而来,那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岂不是等于束手待毙?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试探出这些郡兵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他的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了一张淡扫蛾眉,宜嗔宜喜的绝美面容来。

*********我是决断的分割线**********

“小姐,这两日的情况,还有刚刚发生的事,想必您也注意到了!不能再犹豫了啊,小姐!”

上官柔的马车内,王掌柜又一次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自家小姐。

“这事也怪我,那天就不该请小姐您出面,黄军候如今摆出这架势来,看着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您那天也看见了,他回去后马上就派了一匹快马往五原县的方向去了,想必是在五原县已经有了什么准bèi

,就等着咱们过去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冬儿早已点起了车上的烛台,烛光跳跃中,王掌柜的一张胖脸上,满是愁容。

“看如今这情形,那常公子十有八九就是个歹人!不然那些郡兵何以日夜守在咱们的四周,一副唯恐有人从咱们商队中逃走的模样?又为什么暗中安排人手紧紧盯着那姓常的?小姐,您可要三思啊!不能再这么一意孤行了!”

上官柔默不作声地听着王掌柜劝说,半晌才幽幽道:“那以王掌柜的意思,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王掌柜听得小姐似乎意动,心下大喜,连忙将自己想了两天的计划和盘托出:“小姐,咱们先想办法给常公子下点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给迷晕了控zhì

起来,但也不用急着把人交出去!就由小的去见那黄军候,把话给挑明了,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打算,那常公子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见其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不由大受鼓舞,便又继xù

说道:“如果对方是为了那悬赏的五千两,姓常的不是什么歹人,咱们便不把人交给他!想来以上官家的名头,咱们人又多,他们也不敢硬来!到了五原县,咱们就带着姓常的往官府去,把事情说清楚了,这么一来,姓常的可以继xù

跟着咱们,那些郡兵也不能把咱们给怎么样!咱们把悬赏的银子分他们一半就是,还可以借此机会和晋王府搭上关系!”

听到这里,冬儿在边上忍不住插嘴道:“王掌柜,你这么干,要是那常公子真和晋王府有什么关系,咱们可就把他给得罪惨了!还怎么和晋王府交好?”

王掌柜却不以为意,道:“还是那句话,得罪了常公子的是小人,不是小姐,到时小姐把小人当众责罚一番,所有罪过都由小人担了,就说是小人自作主张,小姐并不知情便可!这么一来定然不会影响到上官家和晋王府的结纳,也不会影响那常公子对小姐的观感!”

王掌柜也是学乖了,知dào

自家小姐对那常公子与众不同,自己的计划若不能留有余地,小姐那是肯定不会答yīng

的,但若有余地,他相信以自家小姐的睿智,定然会做出正确的判断来。

不出他所料,一番话说完之后,他便看见自家小姐轻轻点了点头。

“那若是常公子真是歹人呢?”

听得小姐果然没有反对,王掌柜越发兴奋起来:“那自然是把他交给黄军候了!不过咱们还是要等到了五原县再交人,而且要对方出具官府文书,证明咱们协助捕获歹人的功劳,这么做一来可以撇清上官家和歹人的关系,二来也可以得个见义勇为的美名,可谓一举两得又不留后患!”

静静地听着王掌柜说完,上官柔又沉默了半晌,才道:“王掌柜老成持重,计划周全,真是有心了!不过这一时之间,咱们又上哪里去寻这迷药来?”

王掌柜听得自家小姐夸奖自己,一身骨头顿时都轻了几分,只觉得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所受的委屈都算不得什么了,连忙道:“小姐放心,闻老先生医术高明,又随身带着一些药材,咱们只是配一些可以让人晕迷不醒的药剂,想来不是问题!”

其实王掌柜现在怀里就揣着几包“梦仙散”,之前为了不让自家小姐和常浩一起留在稒阳城,他便让小安给常浩停了药,结果剩了许多下来,原本还以为没用了,不想现在又可以派上用场。

当然了,他可不敢把自己有梦仙散的事情说出来,毕竟普通人身上带这种迷药干什么?太容易让人起疑心了。

所以他也只好委屈闻老大夫再背一次黑锅了。

“闻老大夫能配迷药?”上官柔有点惊讶,冬儿也是瞪大了双眼,两人显然都很难将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看着仙风道骨的闻老大夫和迷药这种江湖上下三滥的玩意联系在一起。

王掌柜有点心虚,但仍然肯定道:“闻老大夫医术高明,深通药性,配一付迷药,想必易如反掌!”

三人正商议间,被王掌柜安排在马车外边把风的小安突然大声道:“常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啊?是小安啊,你怎么在这里?”

常浩的声音随之响起:“你家小姐在吗?我有些事情,想要与你家小姐商量!”

王掌柜在车上听得清楚,眉毛一挑,低声道:“小姐,好机会啊!您设法拖住他,小人这就去准bèi

!”

第68章 疑神又疑鬼

一起走了两日,胡大贵一行三十多人,伙食都是由上官家商队照料的,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毕竟从明面上来讲,胡大贵等人的行为是官兵自发地一路护卫商队,商队若是连伙食都不提供,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这些天,相比起大汉朝其他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奔波在外,渴了只能喝凉水,饿了只能啃干粮的苦哈哈大头兵们,胡大贵等人在吃食方面就不可谓不奢侈了,因为上官家商队相比起其他商队来,随行准bèi

的吃食实在是太丰富了一点。

比如说荤菜方面,虽然因为保存不宜的原因,没有什么新鲜的肉食,但像是熏肉火腿、腊鱼腊肉这些可以长期存放不变质的玩意,却林林总总带了十数种之多。

素菜方面除了从九原城采购来的少量新鲜时蔬,也有萝卜土豆等等这许多同样可以长期存放的食材,这些东西加起来,足足就拉了一马车。

再加上给胡大贵等人操弄吃食的,是原先专门给上官小姐煮小灶的厨子,是以这两日来,胡大贵等人吃的是满嘴流油。

由此可见,上官家的商队相比起其他商队,是如何的高大上了。

但在美食面前,胡大贵却不像自己的手下那般乐得合不拢嘴,事实上,这两天胡大贵的神经一直崩得很紧。

因为他发xiàn

,那漏网的鱼儿,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而且不单只是那鱼儿,就连商队中的一些人,比如那胖乎乎看着挺富态的王掌柜,似乎也有了什么想法。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何况那鱼儿和这商队,似乎有着某种他看不明白的关系。

所以他越发地不敢掉于轻心,那商队可是足足有六十多个护卫,而且还个个都是好手,自己这边才三十多个人,双方人数差了一倍,更不要说对方那些车夫杂役什么的大部分都是青壮,拿起刀子那也是生力军啊。

真要发生个什么意wài

,胡大贵觉得自己这边是真心讨不了好去。

若不是因为那鱼儿身上担着天大的干系,胡大贵连闪人的心思都有了。

心里有事,自然是吃什么都难于下咽了,更何况他还要防备着对方在吃食里弄手脚,虽说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小心总是无大错,要不怎么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到了今天晚上,胡大贵越发紧张起来,因为傍晚时分,那鱼儿分明是做了一次试探,更可恨的是,自己这边安排的人手还傻傻地上了人家的当。

暗地里把那两个不长眼的家伙狠狠地训了一顿,胡大贵喝令一众手下今晚绝对不能懈怠,要做到刀不离手,甲不离身,鞍不离马,因为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预感。

“今晚怕是要出事!”

坐在篝火边上,他这样对自己的两个心腹说道,眼睛却一直在商队营地那边打转。

“不能吧,他们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官兵下手?”

一个长着一对三角眼的心腹有点不太相信:“难不成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

另外一个额头高阔的心腹却冷笑一声,道:“他们敢动手,还省了咱们的事!胡头领,干脆咱们先下手为强!”

胡大贵闻言心中一动,心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自己这边虽然人少,但只要直突对方要害,控zhì

住那鱼儿还有那上官家的妞儿,对方就算人数再多,肯定也会投鼠忌器,到时再慢慢收拾他们也不迟。

但真要这么干么?

胡大贵心下有点犹豫,预感这玩意,比较玄,仅凭着这个就动手,得手了还好说,万一失手了,自己回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要知dào

,大当家把他们兄弟俩安排到五原郡来,可是有大用的,要是早早地暴露,坏了大当家的大事,胡大贵觉得自己兄弟俩就算能留下一条命来,以大当家的手段,只怕也会生不如死。

“左右咱们都有了准bèi

,还能让他们打个措手不及不成?再看看吧,让大伙都警醒点!”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急急地从黑暗中窜到了篝火之前,那是胡大贵之前派出去在暗处盯着常浩的暗桩。

“什么事?”见暗桩回来,胡大贵心下一沉,连忙出声问道。

“胡头领,那鱼儿刚才上了车,原本以为他是睡下了,不想刚刚又溜了下来,寻那上官家的小姐去了!”

“他们真想动手了?”三角眼心腹大惊,结果被胡大贵瞪了一眼。

“胡说!没看见他们的战马连鞍都没上么?”胡大贵粗中有细,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商队众人的一举一动,自然能判断出对方此时还没打算动手,“不过晚一点就难说了!”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继xù

后发制人的策略:“再等等,给我盯紧了他们!如果他们有动手的迹像,咱们再抢先下手!”

但让胡大贵即失望又庆幸的是,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对方仍然没有想要动手的迹像,相反,商队那边除了安排好必要的人手值夜之外,其余人包括那些护卫,竟然都是开始躺下休息了。

这个发xiàn

让胡大贵大为抓狂。

但他仍然不敢大意,因为根据暗桩们不时的回报,他知dào

常浩自从进了上官小姐的马车之后,直到此时都还没有露面,反倒是那个貌若天仙的上官小姐,带着一个贴身丫鬟下了马车,和那王掌柜,还有那个护卫头领以及几个护卫,围坐在篝火边也不知在商量些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睡下。

虽然不明白对方这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胡大贵哪里敢有半分大意,不但不敢放松,反而亲自上前观察了一番。

“难道是疲兵之计?”

胡大贵沉得住气,他的两个心腹手下却有点沉不住气了,那三角眼更是忧虑重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虽然心里也是恨不得冲过去看看那鱼儿究竟藏在马车里干什么,可胡大贵还是硬生生地压下了这股冲动。

因为他分明看见,围坐在篝火边上的那群人当中,王掌柜和上官小姐,似乎在争执着什么,然后那王掌柜突然起了身,带着两个护卫,朝自己这边的宿营地走了过来。

第69章 深夜的谈判

这又是要干什么?难道是想谈判?

胡大贵有点晕了,他觉得有点邪门,因为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一向自诩精明的他竟然是一件都看不懂。

不过他还是回到了篝火边上,静待王掌柜的到来,不管对方怎么出招,他都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而且他也很好奇,对方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不一会,王掌柜来到了胡大贵的面前,不过他的两个护卫,被胡大贵的手下给拦在了外边。

“王掌柜,这么晚了,不知找黄某人有何见教?”

胡大贵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还拱了拱手,豪爽非常:“来来来,坐下说!”

王掌柜也笑了,不过笑得有点勉强,也没有坐下,只是拱手还礼道:“黄军候客气了,见教什么的不敢当,小人只是个传话的!我家小姐说,若是军候得闲,还望移步一谈,有些问题,我家小姐想向军候当面请教!”

“哦?上官小姐要见黄某人?”胡大贵盯着王掌柜看了一会,见对方似乎心事重重,坐立不安,心想这莫非是个圈套,便推脱道:“不过夜已深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还请转告上官小姐,就说黄某人明日一早定当拜会!”

王掌柜强笑道:“事关重大,军候大人还是走一趟为好!”

“事关重大?”胡大贵又笑了,皮笑肉不笑:“不知这深夜之中,上官小姐急着找黄某人,又能有什么重yào

的事?王掌柜可否告知一二?”

听得胡大贵语气之中对自家小姐隐有不敬之意,王掌柜脸上闪过一丝怒气,但却压抑着没有发怒,沉声道:“我家小姐早已料到军候大人会有此一问,是以让小人转告军候大人一句话。”

“哦?”胡大贵眉毛一挑,道:“上官小姐怎么说,王掌柜直言便是!”

“我家小姐说……”王掌柜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双眼直直地盯着胡大贵,一字一句地说道:“军候大人想要的人,她已经替军候大人拿下了,不过军候若是想要人,还请当面一叙!”

王掌柜的声音不大,可听在胡大贵的耳中,却有如晴空霹雳一般。

人已经拿下了?

人已经拿下了!

人是指那鱼儿么?

肯定是的!

难怪他一直躲在马车里没有露面,原来竟是被上官家的人给控zhì

住了!

可这又是为什么啊?

胡大贵脸色剧变,再也维持不住此前的从容镇定,但仍是嘴硬道:“奇也怪也,黄某人怎么听不懂王掌柜在说些什么!”

“军候大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话已经说开了,王掌柜似乎也放下了心理负担,脸色反而好kàn

了许多:“话已经传到了,来不来就看军候大人的决定了!”

说完王掌柜便告辞离开,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胡大贵脸上好一阵阴晴不定。

“会不会是个圈套?”三角眼又有点沉不住气了。

“咱们去不去?”高额头比较冷静,问题也直指要害。

三角眼一听急了:“万一是圈套怎么办?”

胡大贵正烦着呢,听到两个手下咶噪,不由怒了:“都给老子闭嘴!”

老大发了话,三角眼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高额头也不敢再吱声,胡大贵在篝火边上来回踱了几步,终于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怎么也得去看看,总不能让他们给诓了!”

说着他眼珠子转了转,又阴笑道:“不过咱们也不能就这么过去,人怎么说咱怎么做,那就太没面子了!”

“哪咱们该怎么干?”三角眼和高额头都来了精神,以他们的经验,每次自家老大露出这种阴笑,就表示他有主意了,而且这主意十有八九总是能解决问题。

“你去告sù

他们,要谈可以,到老子指定的地方来谈!而且每边不能超过五人,也不能骑马!还有,他们必须得带上那人!”胡大贵对三角眼这样说道。

高额头一听是这个主意,顿时喝了声采:“头儿果然高明,这么一来,咱们就反客为主,可以试探出他们究竟是玩真的还是玩虚的了!”

三角眼脑筋转得慢,一时之间也没想明白这主意究竟有什么好,不过一看高额头都拍起马屁来了,也不及多想,连忙跟着喝采。

见两人马屁如潮,胡大贵得yì

洋洋:“看着吧,要是他们不敢来,那这事十有八九是个圈套,那咱们啥也不说了,大伙儿操刀子上就是,能把人抢出来最好,抢不出来咱们就跟在他们后边缀着,总不能让他们逃了!等五当家一到,他们还是个死!要是他们敢来,那这事就有谱,到时再看看他们究竟想玩什么花样,只要能把人要过来,咱们就先哄着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就算要不来人,咱们也能拖着他们,还是那句话,五当家到了,他们还是个死!”

说着他又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我呸!想和咱们玩,玩不死他们!”

高额头三角眼连忙又是一连串的马屁奉上,直把胡大贵拍得飘飘欲仙,眉开眼笑,一对铜铃般的环眼都差点给笑没了。

当下胡大贵点了四个身手最好的部下,往离商队营地不远处的一个空旷地去了,三角眼去往商队营地中向对方通报消息,高额头则带着其余的人守在原地,以免商队中有人趁机逃走,同时胡大贵还派人通知己方其他三个方向上的人手再度加强警戒,甚至还要求他们多点几堆篝火,以免那鱼儿真趁着机会借夜色掩护逃走。

当然,他也没忘了最坏情况下的应对。

“还有,让兄弟们做好厮杀的准bèi

,万一事情有变,大伙就按计划干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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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姓黄的军候竟然如此谨慎!”把传话的三角眼送走,王掌柜忧心忡忡,“小姐,要不还是由小人去……”

上官柔轻轻摇头,打断了王掌柜的建议:“不必,事已至此,我不亲自过去,那黄军候怎么会放心?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好!赵头领,一切就拜托你了!”

上官家商队的护卫头领赵广,是个年约四旬的方脸中年汉子,此时就坐在王掌柜的边上,闻言肃容道:“小姐有令,赵广自当全力以赴!便是拼上这条命,也定然要护得小姐周全!”

虽说赵广和一干护卫原先都是宇文家的亲兵,不过上官柔手腕高明,赵广和护卫们跟了她两年,早就被她所收服,对上官家和上官小姐死心塌地了,此时见小姐对自己赋以重任,那赵广自然毫不含糊。

当下赵广也和那胡大贵一样,点了四个精悍的护卫,又把上官柔那辆定做的豪华马车给套了马,然后便赶着车,护着自家小姐,往对方指定的地点行去,因为响动商队中有人起身查看,不过都被王掌柜给喝止了。

很快,两拨人就在胡大贵选定的那处空地上碰了面。

“上官小姐,咱们又见面了,这两日儿郎们多得贵商队照料,黄某人先在此谢过!”

胡大贵早已命人在此处点起了几处篝火,将这一片方圆照得有如白昼般明亮,见上官柔带着人过来,率先开口招呼,不过却没有迎上前去。

“军候客气了,军候义薄云天,带着人马不辞辛劳一路护卫商队,小女子让人奉上些许吃食劳军,又能算得了什么?”

上官柔淡淡地应了,和胡大贵隔着一个火堆站定。

“上官小姐客气了!”

“客气的是军候大人!”

这时候胡大贵已经发xiàn

对方其实来了六个人,而且还赶了一辆马车,不过上官柔是个弱女子,马车上载着的,又十有八九是那鱼儿,他便也没有太过计较,笑着问道:“上官小姐,黄某人不擅言辞,也习惯了直来直去,咱们客气的话说完了,这就进正题?”

上官柔虽然生得柔弱,可却外柔内刚,此时面对一个五大三粗又全副武装的军汉,气势上却一点也不弱,淡然道:“既然军候是个爽快人,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胡大贵道:“愿闻其详!”

上官柔却没有马上开口,只是示意赵广让人把自己的马车赶上前来。

马车在篝火堆的侧边上停稳,正好和两拨人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两个上官家商队的护卫手按刀柄,一脸肃然地守在马车边上。

看着那里边似乎一点动静也没有的马车,胡大贵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上官小姐?”

上官柔没有答话,不过在她身后的赵广此时却上前一步,沉声道:“军候大人,上官家做生意,向来以诚信为本!此刻军候想要的人就在车上,军候可以派一人上前查看一番!不过还请军候担待一些,管好了手下的儿郎们,不要让他们做些不该做的事!虽然军候的儿郎们都是好汉,但我上官家的护卫,也不是好相与的!”

见那此前对自己颇为恭敬的赵广此时说话如此不客气,胡大贵不由得有些恼怒,不过他也明白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而且查看那鱼儿此时的情况,本就是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当下便冷着一张脸,抬手挥了挥,身后一人便抬腿向那马车走了过去,正是当日跟在他身后指认常浩之人。

来到马车边上,在两个上官家护卫的监视下,那人掀开车帘子,借着火光往车内仔细一看,只见一个双目紧闭,昏迷不醒,还被五花大绑着的高壮男子,一动不动地躺在了里边,看那眉目,不是那常浩,又还能是谁?

第70章 彼此不相让

回到胡大贵的身边,那人在胡大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听得那鱼儿不但被五花大绑,貌似还被人用药物给迷晕了,胡大贵的神色有些复杂,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上官柔一眼。

“上官小姐当真是好手段,黄某人佩服,就是不知dào

上官小姐现在想怎么谈?”

“黄军候又客气了!”上官柔依旧不动声色:“这要怎么谈,当然是看黄军候了?”

胡大贵笑道:“上官小姐此话怎讲?”

上官柔淡然道:“军候也知dào

,上官家是行商的,在商言商,货品能不能卖个好价钱,与货品本身的成色虽然大有关系,但买家的态度,也是不可或缺的重yào

因素,若是买家不喜,那货品便是再好,也是卖不出价钱的,但若是买家钟意,那货品便是一文不值,也能有价无市!”

说着她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好kàn

的弧度:“黄军候,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胡大贵一听,便明白对方这是吃定了自己,想要奇货可居了。

他干笑道:“上官小姐说得是,不过有件事上官小姐却是弄错了,黄某人虽然爱才,但也不是非要此人不可,上官小姐可不要误会了!”

上官柔闻言脸色一沉,道:“黄军候,小女子可是带着十足十的诚意而来,不想黄军候却是如此态度,莫非以为小女子可欺不成?”

说着她又挥了挥手,那两个护卫便开始把马车往后赶,胡大贵带来的护卫见状大急,举步就要向前,那边赵广等商队护卫也不甘示弱,纷纷抽刀出鞘。

“住手!”眼见局势一触即发,胡大贵急忙喝止一众手下,不是他不想动手,只是看对方气势汹汹早有准bèi

的模样,他实在是没有把握能成功得手,其他商队护卫暂且不谈,单是那赵广,就让他忌惮非常。

当日第一次见面时他还不觉得此人如何,可现在对方抽刀在手,他才发xiàn

,这人原来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即便是自己,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更何况他已经注意到,在上官柔一行人过来之后,商队营地那边王掌柜已经把整个商队上下都动员了起来,人披甲马上鞍,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这边人少,一个不小心就要鸡飞蛋打。

当然了,最重yào

的是,他这一次来的任务,只是监视,能抢在五当家之前把人弄到手,自然可以让他在大当家面前好好地露一次脸,但若因此而不知轻重失了分寸,那可就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他当然要让手下们住手。

但他们这边停了手,上官家那边的动作却没有停下,那两个护卫反而借着这个机会,把马车赶到了自家一行人的后面停住。

“看来黄军候这边,还是很想要这个人的么?”

上官柔在赵广等人的护卫下,冷眼旁观,早将对面的动静全都看在眼里,此时再说话,底气便又足了许多:“黄军候,现在可愿意谈了么?”

胡大贵恼怒于一众无脑手下把自己这边的底全都给露了,无奈晒笑道:“谈,当然是要谈的!”

左右吃不了什么亏,他倒是想看看,对方究竟是想怎么个谈法,若是可以,他不介yì

早点把人弄到手。

“不知dào

上官小姐要怎么样,才肯把这人交于黄某人?”

在胡大贵看来,自己这已经算是服软了,对方怎么也得把条件亮出来了才对,但马上他就发xiàn

,自己大大低估了眼前这柔柔弱弱的上官小姐的精明程度。

“在此之前,还要请黄军候告知小女子一声,这人于黄军候,究竟有何重yào

干系了!”上官柔一脸的风轻云淡:“知晓了买家的态度,总也要弄明白货物的成色,卖家这才好开价不是?黄军候以为呢?”

不过胡大贵也不是好糊弄的,当即冷笑道:“上官小姐,你可别忘了黄某人的身份,黄某人可不是在以私人身份和上官小姐说话,也不是为了私怨才想讨要这人!上官小姐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了一点?”

胡大贵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出来,对方怎么也得再重新考lǜ

考lǜ

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毕竟自己现在有一层官方身份在,就算上官家势大,想必也是不肯轻易和官府中人交恶的。

“上官小姐,实不相瞒,此人可是官府悬赏通缉的要犯!黄某人身为五原郡军候,在五原郡境内发xiàn

犯人,自然有缉拿的义务,可上官小姐却横加阻挠,于理于法,只怕都是不合吧?”

听得悬赏通辑四个字,上官柔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云中郡主开出的五千两银子的赏格。

难道这黄军候是为了那五千两银子?

虽然那五千两银子上官家不看在眼里,但对寻常人来说,可是一笔天大的巨款了。

心中疑惑,上官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道:“若真如黄军候所言,那上官家更是不能把人交给黄军候了,这人怎么说也和敝商队走了一路,这么不明不白地把人交给黄军候,敝商队日后如何洗脱窝藏要犯的嫌疑?不如咱们还是一起上路,到了五原县,再由小女子把人交给五原县衙门,这么一来,小女子的商队洗脱了嫌疑,又不耽误黄军候捉拿要犯,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然后又道:“至于那悬赏,虽然小女子不知dào

究竟有多少,但上官家家大业大,界时便是把那银两都给了黄军候,又有何妨?”

胡大贵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抬出官面上的身份压人,反而让对方有了不交人的借口,不由暗中破口大骂,心想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似个没主见的,不想却如此难缠。

更让他头大的是,对方的理由正当的很,而且人情做得十足,自己再硬是要人,倒显得可疑了。

不过胡大贵脑筋活络,很快就又想到了一个新的理由:“上官小姐仗义,黄某人本不好再说些什么,不过有件事,却是好教上官小姐知晓,黄某人想要这人,却不是冲着那区区悬赏去的,而是想借此立个功劳,好作进身之阶!黄某人虽然不才,但也是不想这辈子只当个小小军候的!”

说着他双手抱拳,向上官柔行了个礼:“还望上官小姐成全,把这人交给黄某人,当然,黄某人也不会让上官小姐白白辛苦这一番,上官小姐但有什么条件,在下应了便是!”

第71章 此事可两全

胡大贵觉得自己这次的说辞虽然诚恳非常,但对方十有八九还是不会答yīng

,因为他觉得自己大概已经能捕捉到对方的思路了,上官家现在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其他。

毕竟看上官家商队行商路上还带着厨子,带着一马车食材,带着大夫的高大上做派,要说他们现在是打算用这人从自己这边敲一笔银子出来,那也实在是太可笑了一点。

至少胡大贵自己是不信的。

再结合上官柔刚刚说的那一番话,胡大贵认为,对方之所以如此紧张,抢在自己的前头把人给拿下了,又急急地约自己过来谈判,十有八九还是因为自己的官面身份在做怪。

而他之所以如此认为,是基于一个简单的推理。

胡大贵是官兵,而胡大贵明显针对常浩,所以常浩的身份就十分可疑了,只要是正常人,十有八九都会往常浩是朝廷重犯江洋大盗一类的方向去想。

而上官家是行商的,虽然好像有些背景,但毕竟是正经商人,所以出于商人的谨慎,他们显然是不想和朝廷重犯江洋大盗一类的人混在一起,站在官府对立面的,毕竟这种事真要往大了去说,扣上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上官家在朝廷官府里有什么对头,绝对可以拿这个说事,就算不能把上官家玩死,玩脱一层皮只怕也绰绰有余了。

可问题是上官家此前不清楚常浩的身份,所以和常浩搅在了一起,现在因为胡大贵等人的到来,这才察觉出不对,自然会想要急着撇清自己,和常浩划清界限。

而这其中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由他们把常浩控zhì

住,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交到官府的手上。

所以方才上官柔这才会提出,由上官家商队到五原县交人,然后再把悬赏的银子赔给胡大贵,这分明就是在避祸的节奏啊。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上官家到现在也没能弄清常浩的真zhèng

身份,所以才会一直用言语试探胡大贵,为的就是想要弄清楚,上官家这一次究竟是惹了多大的一个麻烦,只是上官柔精明异常,却能把话说的好像真是想和胡大贵做交yì

一般。

要不怎么说无商不奸呢?

所以胡大贵决定再做一次试探,还把姿态放得极低。

而上官柔的回答,果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黄军候志向远大,小女子自无不应之理,不过在此之前,可否先请黄军候告知小女子,这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又所犯何事,为何竟让黄军候如此在意?”

话说得好听,可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实jì

上还是等于什么都没说,而且还再一次的把话题又扯到了常浩的身份之上。

这女人还真是小看不得!

胡大贵暗骂一声,心想这小娘皮年纪轻轻就能执掌一家之业,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可比。

但他暗地里也是得yì

万分的,因为任这上官柔再怎么精明,也绝对想不到自己真zhèng

的身份不是兵而是贼,而且还是凶名昭著的响马贼。

一开始她思考的方向就错了,所以哪怕她智计百出,最终也逃不过早已注定的命运,胡大贵甚至已经在想,到时候是不是要设法把这个娇滴嘀的美人儿弄到手,好好玩上一玩,看看到了床上,她是不是还能保持着这般沉着。

不过有五当家和常标在,胡大贵觉得这事儿估计难度不小,常标还好些,五当家色中恶鬼的名头可不是唬人的。

胡大贵心里暗暗打着对方的主意,面上却是苦笑道:“上官小姐,非是黄某人不肯实言相告,只是事关机密,有些话却是不方便向小姐明言,还望小姐见谅!”

左右是没办法把人弄到手了,胡大贵决定吊一吊对方的胃口,在他看来,常浩的身份越敏感越神mì

,对方心里就越着紧,越担心是不是惹上了什么天大的麻烦,定然就越会全力看住常浩,不让其有机会逃脱。

不然的话,上官家可真就逃不了一个通匪的罪名了。

而自己这边,反正只要盯着不让人逃了,到了五原县那五当家一出马,自己的功劳还是少不了的,有商队的人帮忙看着,这事就更加的十拿九稳。

上官柔闻言面上果然隐隐露出了忧色,沉思了一会,这才道:“黄军候,据小女子所知,并州最近一段时间,除了定北将军府一案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大案要案发生,这人黄军候如此重视,莫不是和此案有关?”

她话音刚落,那边胡大贵心里咯噔一声已经是吓了一大跳。

自己这边莫非露出了什么破绽,被这个女人给察觉到了?

胡大贵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胡大贵身边的几个手下中有那知情的,脸色也是跟着大变,若不是胡大贵及时反应过挥手阻止,他们差点又要把刀子给抽出来了。

上官柔话一说完,便死死盯着对面的反应,见此情形心中也是一惊,赵广等人也是如临大敌般,再次紧张地戒备起来,虽然刀还未出鞘,却也已经是蓄势待发。

“上官小姐,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过明白为好!”

这时候胡大贵已经回过神来了,喝止了骚动的手下,他仔细一想,觉得自己应该是多虑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这边除了较为着紧那鱼儿之外,在身份上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才对,这小娘皮狡猾非常,十有八九是在诈自己。

不过这小娘皮能通过这么一点线索就联想到定北将军府的案子,也真是太可怕了一点。

胡大贵决定将计就计,左右自己这边的反应已经被对方看在眼里,索性就认了,谅这小娘皮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会想到那鱼儿不是响马贼,反而自己这边三十几号官兵才是如假包换的响马贼。

所以他这才说出一番几近于默认了的话出来。

只是事情似乎变得越发复杂了起来,这一点让胡大贵觉得头都有点痛了。

所幸那上官柔应该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终于是没有继xù

追问下去,只是那一张俏脸上,此时已经是阴沉得几乎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不过胡大贵也能理解对方心中的感觉,任谁莫名其妙地就和这样一起连皇帝老儿都惊动了的大案给牵扯在了一起,只怕心情都会变得很不美好。

他估摸着对方应该还不知dào

因为这起大案,皇帝老儿还派了个钦差来并州查案,而且这钦差还被他们大当家亲自带着人给劫了道,他觉得要是对方知dào

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心情绝对会更加糟糕。

只是这一次他却是猜错了,托王掌柜的福,上官柔早已知晓了钦差遇袭的事情。

“黄军候,此事如今已然牵扯到了上官家!”上官柔又沉思了半晌,终于再度开了口,面色越发地阴沉起来:“小女子身为上官家的一家之主,总要为上官家上上下下数百上千号人的福祉着想,所以这人,只怕是暂时不能交给黄军候了!黄军候是明白人,想必能理解小女子的苦衷,不会怪罪小女人言而无信!”

胡大贵见终于对方上了钩,心下暗喜,面上却又故作踌躇了一番,这才犹豫着说道:“上官小姐,非是黄某人不近人情,只是小姐想必也清楚,这次的功劳实在是太大,黄某人和手下的儿郎们无论如何也是不能错过的!要不这样,咱们还是按原来的计划,由黄某人和手下儿郎们继xù

护送着上官小姐往五原县去,等到了五原县,再由黄某人和上官小姐一起,把这人解送到五原县大牢中去,到时候上官小姐把捉拿此人的功劳分黄某人一半,就当此人是咱们在路上合力拿住的,而黄某人也可以出面证明上官家和此人没有半点瓜葛,替上官小姐免去这一桩心事!”

说着他又拱了拱手:“如此一来,黄某人得了功劳,自然升官发财,上官家有了黄某人这个军候的证言,也没了后患,上官小姐可以继xù

安心行商,岂不两全齐美?不知上官小姐意下如何?”

上官柔似没想到胡大贵会提出这么个办法来,沉吟了一会,似乎在权衡着此举的厉害轻重,才道:“黄军候这法子固然不错,只是小女子有言在先,人必须由上官家负责看押,黄军候却不能插手!”

胡大贵哈哈一笑,道:“这是自然!不过上官小姐可要仔细了,千万不能让这人走脱了去!”

上官柔幽幽一叹,道:“事关重大,小女子又怎敢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又道:“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还望黄军候莫要出尔反尔才是!小女子心烦意乱,却是倦了,黄军候若无他事,小女子这便告辞了!”

事情终于有了定论,胡大贵自然不想再生他事,当下也道:“黄某人岂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上官小姐自去便是!”

第72章 可口的早餐

随着两拨人各自归去,夜晚终于又恢复了宁静。

胡大贵这边,名为郡兵实为响马贼的厮杀汉们终于不用再瞪大了眼睛绷紧了神经随时准bèi

着拔刀子砍人,当下安排了人手,该值夜的值夜,该睡觉的睡觉,运气不好被排到值夜的人自然要骂娘,运气好可以睡觉的人则躺下就呼噜打得山响——本来就累了一天,现在又折腾了大半夜,早就睏得不行了。

上官家商队那边,被王掌柜给吵醒了的人们也重新睡了下去,大部分人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只知dào

自家小姐好像过去和那帮子官兵谈了些什么,不过现在小姐平安回来了,应该是没事了,而且王掌柜也给出了解释,说是自己半夜醒来发xiàn

小姐不在,吓了一跳,这才把大家都喊了起来,又发xiàn

小姐和那黄军候在谈什么事情,以为出了变故,这才一惊一乍地让大家准bèi

战斗。

这样的解释自然引来了许多人的不满,不过王掌柜这毕竟也算是忠心为主,大家也不好说什么,然后当小姐发话说这个月的工钱上涨一成之后,大家就什么不满也没有了。

于是当下大家又都回去睡觉,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商队护卫的赵头领把那些骑马的护卫召集了起来,重新安排了值夜的事情,还有一些人觉得今晚的事情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并因此而彻夜难眠,不过这样的终究只是极少数的那么几个人而已。

胡大贵还没有睡,他一直在观察着商队这边的情况,最后见没事了,上官柔也安排了更多的人手守着那辆马车了,他才安心地去休息,不过睡前仍然安排了三角眼值夜。

“盯死那马车!”

他这样交待着自己的心腹。

第二天天还没亮,胡大贵就睁开了双眼,没办法,心里挂着事,睡得就是不安稳,看看时辰离天亮也没多久了,他索性便爬了起来,然后脸也顾不上洗,便先跑去找三角眼。

“怎么样了?”来到三角眼边上站定,他一边问,一边伸长脖子往商队营地那边望去,然后有点意wài

的发xiàn

,那上官柔竟然已经坐在篝火边上了,“这女人这么早就起来了?”

三角眼熬了一通宵,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不过精神还算可以,听胡大贵这么一说,他咧嘴一笑:“这小娘皮不是这么早就醒了,而是她昨晚一宿都没睡!”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又道:“她就在那火边上傻呆呆地坐了一夜!可能是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实在是不放心,所以亲自盯着吧!半夜里可能受不了,还让那随行的老大夫给她把脉来着!”

胡大贵摇了摇头,心想这事看来把这女人给吓得不轻,不过这样也好,因为这女人越是被吓着了,越是会尽心尽lì

地帮自己看着那鱼儿。

“那鱼儿还是没动静?”在三角眼边上坐了下来,胡大贵又问道。

“没有!”三角眼摇头,道:“要有动静,就招呼大伙了,还能在这边傻坐着?”

又笑道:“那边的人倒是小心的很,时不时就会有人去查看一番,那小娘皮也过去看了两次!”

胡大贵点了点头,往营地里的其他地方望去,他安排的这个观察点位置偏高,一眼望去,百多人的商队营地可以尽收眼底,所以他很快就看见,在离上官柔不远的地方,商队的厨子已经在忙碌了。

“不知dào

待会早饭吃什么?”三角眼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顿时口水直流,没办法,熬夜最是饿人,他这时候确实已经是饿坏了,“他奶奶的!这上官家还真是有钱,行商都带着厨子!咱们以前也不是没劫过商队,就真没见过这样的!”

骂骂咧咧间,其中自然是各种羡慕嫉妒恨,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三角眼现在心理十分不平衡,仇富仇得不行。

胡大贵懒得理会他,不过却也想到,自己总算是可以正正经经地吃饭了,话说这两天因为那鱼儿的事情,他一直没有什么胃口来着。

又过了一会,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这一夜终于是过去了。

天一亮,商队营地那边立kè

喧闹了起来,值夜的护卫和往常一样,把一面铜锣敲得震天响,然后一个个仍然酣睡不起的商队中人,便随着这刺耳的锣声,纷纷从美梦或是恶梦中惊醒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草草洗梳过后,又开始了新一天的活计。

架车备马,收拾杂物,跑老了商队的人们干起活来井井有条,这时候厨子们也把早餐弄好了,负责大锅的厨子用锅铲把那铁锅一敲,便算是开饭的信号了,于是正在忙碌的大家纷纷把手上的事停了,然后在大锅前排起了长队领餐。

而负责小灶的厨子,则是带着几个打下手的杂役,抬着几个大瓦缸,分头把商队给军爷们准bèi

的早饭给送了过来。

“松花蛋粥!”

还隔着老远,被大额头换了下来的三角眼就已经顺风嗅到了大瓦缸里飘出来的香味。

“绝对是松花蛋粥的味道!”

他信誓旦旦地和边上的几个同伴说道,惹得众人都是垂涎欲滴。

不一会那些杂役把大瓦缸抬到了近前,三角眼和同伴们扑上去一看,只见那缸内,黑亮剔透的松花蛋切成小块,配上黄黄的姜丝,大个的香菇,和白花花的大米一起大火煮沸了又用小火熬得稀烂,还洒上了葱花,光是看着,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了。

“都别抢都别抢!按老规矩来!”

虽然已经恨不得先捞上一碗来大快朵颐,但三角眼总算是没忘了胡大贵的嘱咐,没让大伙儿一拥而上,而是让人接过了瓦缸,客气地送走了来人,然后又把众人分成了几拨,让他们错开了吃。

当然,他也没忘了假公济私,把自己安排在了第一拨人里。

“这吃货!”胡大贵在一边看得直摇头,不过也懒得管,笑骂了一句,便由着他去了。

厮杀汉们吃起东西来那肯定不会斯文,何况只是早晨喝粥而已,尽管分成了几拨人,可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所有人便全都吃饱了,那松花蛋粥实在是太香,一大瓦缸的粥竟然是见了底,三角眼一人就干掉了三大碗,胡大贵心情好,见前边吃的人没事,自己也喝了两大碗。

吃过了早餐,自然就要赶路了,和前两日一样,商队居中,胡大贵的骑兵们前后左右卫护,队伍沿着官道迤逦而行。

可走了大约小半日之后,商队却又不得不停下了。

而随着商队的停下,胡大贵发xiàn

自己的眼皮也开始跳了起来。

而且跳的还是右眼。

第73章 不战而自败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兆头,胡大贵的一颗心,随着这跳动的右眼皮子,渐渐地沉了下去。

“去问问,怎么就忽然停下来了!”

远远地望见商队中央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是有马车坏了,他不由大为恼火,跟在他边上的大额头应了一声,正要打马而去,却见商队的方向已经有一骑往这边冲了过来,便又拉住了马头,望向了自家头领。

“那边来人了!”他低声提醒着自家头领。

胡大贵也看见了来人,便阴沉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不一会那人来便来到了胡大贵等人的面前,竟然是那王掌柜亲自来了。

“黄军候,实在是抱歉了,一辆马车的车轴不知怎么突然就断了,随行的匠人正在想办法,还望军候稍待些时候!”

王掌柜用一种和自己肥胖身形极不相符的敏捷翻身下马,来到了胡大贵的马前拱手行礼,连声地致歉:“我家小姐生怕军候误会,特地让小人过来知会军候一声,我家小姐还说了,若是军候这边有那懂修车的儿郎,还请过去帮帮手!”

胡大贵一听王掌柜的说辞,心下稍稍安定了些,因为他已经听出来了,对方明着说是请自己这边会修车的人过去帮忙,实则是暗示自己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过去查看一番,所谓的车轴断了一事是否属实。

当下他也不客气,朝大额头点了点头,又向王掌柜道:“还真是巧了,我这位兄弟没从军之前,就在一家车马行里做事,还真懂一些修车的手艺,不如就让他随王掌柜过去看一看?”

王掌柜道:“那感情好!”

便招呼大额头道:“这位军爷,请随小人来吧!”

说着又复翻身上马,掉头回去,大额头哈哈一笑,打马跟上。

到了地头,大额头抬眼一看,只见商队中一辆体积颇大,装货颇多的马车,果然是断了车轴,此时正歪在道路中间,商队里的车夫和杂役们正忙着把车上那些一箱箱的货物卸下,马车边上还有一些人正弯着腰检查马车的情况。

“可有备用的车轴?”

大额头虽然并不是真的会修车,不过他倒也明白车轴一旦断了,就只能换新的了,所以这才有此一问。

王掌柜点了点道:“自然是有的!还请这位军爷转告军候大人一声,就说小人这边一定会尽快把车修好,军爷们只要稍待片刻即可,费不了多少功夫!”

大额头又看了看那马车,只见那些正在搬卸货物的车夫杂役们几个人抬着一个箱子,而且个个动作都是轻拿轻放,也不知dào

那些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需yào

如此小心翼翼,不由暗骂一声晦气,心道还说不用费多少功夫,只看这卸货的模样就得费上不少功夫。

在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可能需yào

的时间,大额头道:“王掌柜的,你这里看着不缺人手,换车轴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那我这就回去向咱们军候大人回报了!”

王掌柜心里明白对方的来意,本也没指望对方会帮忙,当下连忙陪笑道:“军爷自去便是!还请在军候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回到胡大贵这边,大额头把自己看到的情况简略说了一遍。

“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吧?”胡大贵听完之后,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他的右眼皮跳的越发厉害了。

“应该没有!”大额头摇了摇头,除了对方搬货用的人多了一些,搬货的动作慢了一些之外,他确实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

难道是因为昨晚睡得不好?胡大贵不太确定。

“都打起精神来!给老子盯紧点!”无奈之下,他只能是小心为上了,招呼着手下们都警醒一点,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包括三角眼在内的四个手下正坐在马背上,头像小鸡吃米一般一下一下地直往下点,竟然打起了瞌睡。

胡大贵见这情形难免心中恼怒,但他也明白这怪不得三角眼四人,他们可是守了一夜没睡,精神自然不济,也就刚才仗着马术精湛,商队又走得不快,才趴在马背上打了个盹,此时一停下来,人虽然是醒了,可却反而更加的睏了。

“这才多长时间没活动手脚,竟然就变得如此娇贵了,连熬个夜都不成!”胡大贵无奈摇头:“看来这次回去后,得好好操练操练了!”

三角眼听到头领抱怨,忙强打起精神干笑道:“不是咱们娇贵,实在是这两日本就累得慌,昨又一宿未睡!”

胡大贵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又转回头去盯着商队那边,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对来,队伍停下来之后,那些马车便在官道上摆了一长溜,为了加快速度,所有的车夫和杂役们都被集中了起来,忙着把那坏了的马车上的货物卸下来,推放在路旁的一处空地上,准bèi

车修好后再重新装车,商队的护卫们则是和平时一样,分成了几拨人,分别守住了队伍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可胡大贵却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可一时之间,他也弄不清楚问题是出在了什么地方。

他正疑惑间,忽听得边上扑嗵一声响,再扭头去看时,只见一个刚刚和三角眼一起打瞌睡的手下,不知为何突然一头从马上栽到了地下,摔得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这是怎么了?”胡大贵惊道,连忙让人下马去查看,可还没等看出个结果来,他又注意到自己边上的三角眼竟也开始在马背上摇晃了起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胡大贵越发的吃惊了,他有种全身发冷的感觉。

“他奶奶的,怎么突然就没力qì

了,肚子好痛……”三角眼强笑着说道,可话没说完,人已经软了,若不是胡大贵拉着,也得跟先前那人一样栽下马去。

这一下不单是胡大贵,其他人也察觉出不对来了,再看另外那两人时,果然见那两人也在马背上开始摇摇欲坠。

“不好!”胡大贵大惊失色,再回头看向商队那边,他终于意识到了究竟是什么地方让自己一直觉得不对。

是距离!

那些骑马护卫离商队太远了一点,离着自己这边,又太近了一点!

他分明记得刚上路的时候,那些骑马护卫和商队的距离并没有拉得那么开,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距离却是悄然间起了变化。

发xiàn

了问题所在,胡大贵却一点高兴的感觉也没有,因为他之所以能注意到这个细节,是因为他已然看见,随着商队中一声锣响,那些骑马的商队护卫纷纷掉转马头,呼喝着打马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手上的长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刀身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是如此的刺眼。

而且还不只是自己这一边,在另外三个方向上,同样的事情正在上演。

“迎敌!”胡大贵一把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大声招呼着手下们,可却分明已经感觉到了腹部隐隐传来的痛感。

早晨吃的松花蛋粥里有毒!

一瞬间,胡大贵想明白了一切,对方这根本就是早有预谋啊,昨晚的谈判,他以为自己将计就计让对方上了套,却不曾想到,对方才是真zhèng

的将计就计,那女人借着谈判安了自己的心,然后回头就在早饭里给自己这边下毒。

唯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对方即然已经下了毒,又何必弄出车轴断裂,半路伏击这一出戏来。

这分明就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啊!就这么等着自己这边毒发不是更好?

可他没有时间去细想了,敌人正在靠近,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当前的危局。

“和他们拼了!”

他怒吼着,一马当先,挥刀迎向了来袭的商队护卫们。

不是胡大贵不想逃,而是他很清楚,自己这些人根本就不能逃。

他们都已经中了毒,这时候如果不敢迎战,转身逃跑,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在逃亡路上一个个毒发倒下,虽然不知dào

这毒是否致命,但毒发之后他们肯定会被尾随追击的敌人赶上,到时候还是个死。

以其这般窝囊,还不如趁着毒性还没完全发作,身上还有力qì

,拼上一把。

“冲过去!只要能拿住那小娘皮,就能换来解药!”

他大声呼喝着,给手下们打气,可他想得明白,却并不代表着他的手下也能想得明白,他自己带队的这一拨十来人还能跟着他往商队那边冲,可在其他三个方向上,另外三拨他带来的人已经开始有人掉头逃窜了。

“这些笨蛋!”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胡大贵气得是破口大骂,内心一片绝望。

没有其他三个方向上的相互呼应,只靠他们这边的十来个人去冲击商队,简直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何况现在这十来个人里,还要扣去已经毒发的三角眼几人,真zhèng

有一战之力的其实还不到十人,而且这不到十人能坚持多长时间也是个问题,当时的松花蛋粥大家吃得很快,现在前边吃的人已经毒性发作,自己这些后边吃的又还能晚到哪去?

思及此处,再扭头看看身后那些已经惊慌失措毫无战意的手下,胡大贵顿时就泄了气,干脆就拉住了马头,停了下来,又很光棍地把手上的刀也丢了。

“我们投降!”

第74章 有话好好说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不出胡大贵的意料之外,那些放qì

战斗转身逃跑的家伙们并没能逃出多远,便一个个毒性发作掉下马来,然后被随后赶上的商队护卫们一一拿下,卸了兵刃盔甲又五花大绑,到最后竟是没有一个人能走脱。

加上他这边主动投降的,这一次出来的三十多号人马全军覆没,栽得那叫一个彻底。

然后这三十多号人被上官家的护卫们押送到了路边集中看管起来,这时候所有人身上的毒性都发作出来了,除了那些从马背上掉下撞到了头部直接晕过去的之外,其余人都倒在了地上呻吟挣扎,场面十分壮观。

商队那边也乱套了,出于谨慎,除了那些护卫知dào

一部份情况之外,上官柔并没有把这次的行动告sù

商队中的其他人,结果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那些不知情的家伙全都吓坏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那些护卫怎么突然集体发疯,和官兵们动起手来了?这是要造反么?

所幸上官柔对此早有准bèi

,亲自出面安抚众人,说这些官兵其实是贼人假冒的,大家这才安静下来,可依旧疑惑不已,都是心想这跟着自家商队走了两天的军爷们怎么突然就变成贼人了呢?

其实有疑惑的又何止是他们。

“小姐,这些人真的不是官兵,真是贼人假冒的?”

安抚了众人,本就一夜没睡的上官柔已经是精疲力尽,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里才刚坐下,冬儿都还没来得及给她倒上一杯茶水呢,闻老大夫急急地又找了过来,一张嘴又是和外面那些人同样的问题。

做为此次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给胡大贵一伙下毒的大功臣,居功甚伟的闻老大夫当然是知情人,可他现在也和那些不知情的家伙们一样,忧心忡忡。

闻老大夫行医多年,虽然一直见钱眼开,毫无节操可言,可倒也没有害过人,更不要说用自己掌握的医术来给人下毒了,结果这次一不小心上了上官家的贼船,昨天晚上被上官柔一忽悠,老人家头脑发热之下,第一次破戒就成功药翻了三十多号人。

现在回过神来,再看看对方身上的郡兵衣甲,闻老大夫就有点不淡定了,于是便像个跟屁虫一般地跟在了上官柔的身后,追问起事情的真相来。

冬儿见自家小姐累得不行,这老头儿还那么不依不饶地过来追问,脸上顿时就黑了,当下也不管自己其实也弄不清状况了,也不待自家小姐答话了,便抢着说道:“你这老先生好没眼力见儿!若真是官兵,怎么会这般鬼鬼祟祟地行事!”

闻老大夫虽然被个小丫头抢白了,但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对方说得有几分道理:“这么说也对,不过凡事讲究真凭实据啊,老夫就是想问问,小姐是如何确定他们是贼人假冒的?”

见自己都这么说了,这老头儿还不识相,冬儿有点怒了,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上官柔挥了挥手阻住了话头。

“闻老先生,小女子知dào

你心中有所疑惑,不如在此稍候片刻,待常公子过来,小女子定然给老先生一个交待!”

“常公子?”闻老大夫瞪大了双眼,“原来是常公子发xiàn

了贼人的破绽,难怪,难怪啊!”

说着他转身便走:“我这就寻他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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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在另外一边,商队护卫头领赵广,也和闻老大夫一样的忧心忡忡。

“常公子,不是小人多嘴,这些可都是真的军马啊!”

在赵广的带领下,商队护卫们把胡大贵一伙三十多号人给一锅端了,连他们的坐骑也没有落下,三十多匹壮年角马,如今成了上官家商队的战利品。

但也正是这些角马,让赵广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恶劣起来,因为他在这些角马额头的那支独角上,看到了一些人为刻在上边的字迹。

赵广以前在军中呆过,自然知dào

这是军中战马独有的记号,刻上的那些字迹是为了说明这些军马的归属,从上面的描述来看,这些军马确实是五原郡的。

这也意味着,胡大贵等人的官兵身份只怕不假,除非他们能神通广大地把五原郡的军马偷出来,而且还能弄到全套的五原郡郡兵衣甲。

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赵广如今看向常浩的眼神,已经是有点不善。

因为事情之所以弄到现在这地步,完全就是因为这位常公子在上官小姐的面前说,这些官兵是贼人假冒的!

可是现在,他却发xiàn

这些官兵很可能是真的!

“常公子,小人需yào

一个解释!”

赵广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在他的边上,一直静静地看着听着的王掌柜,脸色也是变了:“姓常的,你果然是在骗我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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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全身上下来了个五花大绑,肚子里还不时传来一阵一阵的剧痛,原本好像使不完的力qì

也不见了踪影,整个人倒在地上直打哆嗦,胡大贵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这么窝囊过。

他不是个输不起的人,自从干起了响马贼这个会掉脑袋的营生后,他就想过自己可能会有那么一天,也有过思想准bèi

,可他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在自己正春风得yì

的时候,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栽了。

所以他虽然认栽,但却并不服气,他想不明白,上官家究竟有什么理由要对付自己。

难道是自己响马贼的身份暴露了?

可自己怎么没印象什么地方出错了呢?

胡大贵想不明白。

所以他选择了投降,而不是死战,即便要死,他也要死个明白。

直到那个高大健壮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问题是出在了这人的身上。

“是你!”

他咬牙切齿地朝那人嘶吼着,可这原本应该很悲愤很有气势的两个字,却因为他此时的身体状况,而显得那么幽怨那么无力。

“常浩!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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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浩有点无语地看着杀气腾腾的赵广和一脸铁青的王掌柜,又看了看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却因为刚刚听到的消息而惊骇莫名的闻老大夫,再看看地上兀自怒骂不休的胡大贵,万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几位,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

第75章 是兵还是贼

“还有什么好说的?赵头领,快把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拿下!”王掌柜气急败坏的叫骂着,那模样简直就是想把常浩给一口吞了。

不过赵广却没有动。

他早已过了头脑发热的年纪,而且他说了,要常浩给自己一个解释。

所以在常浩没有解释之前,他不会动手。

再说了,周围都是商队的护卫,还骑着马,常浩就算想怎么样,也没那个机会。

对这些和自己一起加入上官家的袍泽,他有着强烈的信心。

“常公子,你怎么说?”

他沉声提醒着常浩,眼神凌厉。

他虽然会等,但会等不代表他不急不怒,事情弄成这样,就算是个泥人,只怕也要恼了。

而闻老大夫则是被吓坏了,一想到自己可能药翻了三十多号正牌的官兵,他就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站在那里可怜巴巴地看着常浩,心里直想被仙人给看中了的常公子怎么会弄错这么重yào

的事情呢?莫非那来托梦授艺的仙人其实不是仙人,而是妖怪?

没有理会呆若木鸡的闻老大夫,又瞪了面色铁青的王掌柜一眼,常浩对赵广微微一笑,眼神不经意间在对方握着刀柄的手上一晃,叹息道:“赵头领且莫心急,在下这就给你个解释!”

说着常浩弯下腰去,一把捏住了那仍然骂声不绝的胡大贵的嘴巴,然后拳头便如雨点般地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你丫的骂够了没有!给本公子老实点!”

胡大贵哪想到常浩一上来就不按常理出牌,被这一顿胖揍给揍得是鼻青脸肿,当场就晕了过去,终于不再咶噪,倒是让常浩有些意wài

:“这货看着挺壮啊!怎么这么不经打?”

他自己没觉得什么,可边上的王掌柜、赵广和闻老大夫看他的眼神却已经变了,王掌柜和闻老大夫是惊恐于这人如此凶残,竟生生地把人给打晕过去,内行的赵广则是看出了些门道,吃惊于这常公子的力qì

之大。

常浩可不知dào

三人心中在想些什么,见这什么黄军候晕了,虽然惊讶,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然后一双手就开始在对方身上摸索了起来。

不一会,胡大贵身上的许多零碎便被他一一掏了出来,一些散碎的银子,几个东都神火堂出产的火折子,一本封面都已经看不清了的****画册,还有一些瓶瓶罐罐装着的药丸药粉,闻老大夫上前一看,发xiàn

里面大部份都是各种金创药,还有一些是春药。

“禽兽啊!”常浩看着那青花瓷小瓶装着的春药,万分感慨,至于感慨些什么,男人一般都能明白。

最后,常浩还从胡大贵的贴身处搜出了一块腰牌。

“五原郡司马?”常浩看着腰牌上的字样,不由一愣,再反过来一看:“胡大贵?”

“这人难道是个郡司马?”赵广也是吃了一惊,上前抢过那腰牌一看,脸色又是一变:“他不姓黄?也不是军候?”

他经验丰富,已经看出这腰牌也是个真货,只是这却让他越发地糊涂了起来,心道这人若是胡司马,那他假冒黄军候又是为了什么?

常浩却没有想这么多,虽然已经翻了个遍,却仍不死心的伸出手去在胡大贵身上又是好一阵乱摸,而且是贴着肉的那种,让边上一直盯着他动作的闻老大夫暗地里好一阵恶寒。

不过也别说,常浩这一摸,还真让他找着了些东西。

一条红色的面巾被他从对方一个贴肉的内袋里翻了出来。

看到这条红色的面巾,常浩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一直表现得十分镇定,可实jì

上他心里也是没底的,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猜测而已。

可是现在,他终于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这些人是响马贼!

话说当日,在发xiàn

了这些郡兵暗中监视着自己之后,他躲回自己的马车上仔细分析了一番之后,总结出了这些人如此针对自己的三个可能理由,并随后决定去找上官柔商量对策。

可在临下车前,他又由第三个可能的理由联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这些郡兵不是冲着他以往的身份来的,而是冲着他现在的身份来的。

虽然这个理由好像没什么道理,不过常浩最近刚刚招惹了并州地面上最神出鬼没的一伙悍匪响马贼。

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精神,常浩又细细分析了其中的可能性,然后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还是当日在高家村藏身于地窖中时,他曾经在偷听响马贼的六当家和手下谈话时,对方说起过的一件事。

当时的情况是六当家在抱怨手下弄吃食太慢,于是另一人出言宽慰,其间这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张胖子从军以前是帮大厨打下手的,弄的吃食味道却是不错!”

然后那六当家回了这么一句:“真要是这样,老子下次就不请你们去客来居喝酒了,就在营里让这张胖子弄!”

那时候常浩就觉得对方说的话里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可也没有仔细去想,如今看到那些郡兵,再一回味,他顿时就明白对方说的这些话里,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关键词是“从军以前”和“营里”。

既然说“从军以前”,那么现的情况自然就是“从军”了,而且“营里”这个词,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在军队里才会用到,两相结合,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当日高家村中的响马贼,应该是军方的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再看看外边的那些郡兵,常浩当时就被自己大胆的设想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汉朝缺马,这是当初高志山一再强调的,因为大汉朝的两都一十三州,能养马的也就是北方的幽、并、凉三州而已,所以民间角马数量极少,而且多是驮马一类的劣马,至于可以骑着作战的战马,民间不是没有,但数量极少,根据他从闻老大夫那里听来的八卦,像是上官家商队这样的土豪,倾尽全力也不过弄到了三十多匹而已,而且还是最下等的那种,就这,当初还是上官家托了关系才弄到手的。

至于上等的战马,便是在军方也供不应求,还要优先配给北方负责抵御鞑子进犯的边军,所以就连堂堂钦差大人和云中郡主出行,一路随行护卫的也大都是步兵,骑兵却寥寥无几,十分寒碜。

可响马贼不过一介贼寇,却拥有大量上等的战马,甚至还能做到一人双马三马,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之前是没人往这方面想,加上并州又是北方的边州,所以公认的看法是这些响马贼的马是从草原鞑子那里弄来的,就连高志山也做如是想,可如今常浩这么一大胆假设,响马贼之所以能拥有数目惊人的战马这件事就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在并州谁的手里能有那么多的战马?

当然是并州军方了!

而且这么一来响马贼能这么神出鬼没的原因也就说得通了!

这是大规模团体作案的节奏啊!

军方的人,带着军方的马,扮成响马贼行凶,完事之后再往军中一藏,谁能找得到?

更不要说很多时候,还是由军方负责来追剿响马贼了,这贼喊捉贼,能捉到才真是见鬼了!

常浩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虽然不能因此而断定外边的郡兵也是响马贼,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而且给对方按上一个响马贼的身份之后,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自己穿越过来之后,要说有对头的话,除了那云中郡主,就只能是这些响马贼了,而且他也记不清当日自己在高家村时是不是在响马贼的面前露了脸,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最后突围时,绑在脸上的面巾是不是曾经滑落,当时实在是太乱,他也太过紧张了,他只记得自己杀开一条血路逃到山上时,那面巾已经是挂在了脖子上而不是蒙在脸上。

所以说,那些响马贼很可能曾经见过自己的长相,若是其中刚好又有在这五原郡郡兵中混饭吃的,那外边的这些郡兵来找自己麻烦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马车上思来想去,常浩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可能性十分之大,于是便找到了上官柔,将自己的猜测细细说了一遍,然后又厚着脸皮请求上官柔帮自己对付这些郡兵。

也是他运气好,上官柔被爱情冲昏了头,又听他说的有条有理,便信了他的话,决定帮忙,然后两人商议一番,定下计策,决定由上官柔出面试探对方的底细,然后两人又想到这事情毕竟还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说出来未免太过耸人听闻,徒乱人心,便又对其他人推说怀疑这些郡兵是响马贼假冒的。

但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一番试探之下,对方竟然不执着于把常浩控zhì

在手里,口风也十分的紧,所幸上官柔将计就计,终于没有露出破绽。

回来之后,上官柔假借查看常浩的情况,又和假装受制于人的常浩定下了新的计策,决定在对方的早餐里下药,王掌柜这时候觉得风险太大不想干了,于是上官柔跳过他直接找了闻老大夫,闻老大夫一听上官柔说那些郡兵是响马贼假扮的,准bèi

在路上劫杀商队,当时就吓坏了。

医生想害人,那可真是杀人于无形,闻老大夫觉得自己的生命遭到了严重的威胁,本想要下死手来着,不过王掌柜留了个心眼,强烈要求捉活的,上官柔也同意了,于是闻老大夫便配了一付能让人失去力qì

而且延时发作,短时间内不会被受害者察觉的药方出来,又由赵广安排着掺进了那给郡兵们准bèi

的松花蛋粥里。

然后为了防止出现意wài

,对闻老大夫的药方不太放心的常浩又提醒上官柔要做两手准bèi

,于是上官柔又让赵广暗中做好厮杀的准bèi

,并约定到药性发作的时间,便以锣响为号动手,至于车轴的事情,则是上官柔想在动手时借此把商队中不知情的人集中起来,方便保护。

有心算无心之下,他们终于成功得手,说起来常浩也是运气好,他虽然想岔了方向,但也算是歪打正着,因为胡大贵一伙人虽然是因为另一件事才找上了常浩,但他们确实是响马贼。

此时看着手里的红色面巾,还不知dào

自己错有错着的常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即因为自己没有猜错对方的身份而庆幸,也因为自己逃过了一劫而庆幸。

而在他的边上,看到那块红色面巾,王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煞白:“他们真是响马?”

赵广的眼睛也是红了:“给我搜!所有人的身上都搜!一个也别放过!”

第76章 兵匪是一家

三十多个郡兵身上,搜出了三十多条红色面巾,而且无一例外,都是贴肉收藏着,可见主人对其之重视。

如果只是一条,或许还可以解释为这只是个巧合,可每个郡兵身上都有这种红色面巾,便是傻子也能看出这里边有问题了。

“他们……他们真是……响……响马贼!”

看着这三十多条红色面巾,王掌柜连话都说不流利了,身子也一个劲地直打哆嗦,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他们之中有大约半数的人确实是五原郡的郡兵!”

赵广脸色也是难看,因为护卫们不但从这些郡兵身上搜出了三十多条红色面巾,还搜出了十几块腰牌。

“这是……这是兵匪勾结?”闻老大夫也吓坏了,一想到恶名昭著的响马贼竟然还有官兵掺和在里头,甚至还有一个郡司马级别的存zài

,老人家就觉得自己头晕得厉害。

当这些东西被摆放到上官柔面前时,上官柔除了叹息之外,也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堂堂的朝廷官兵,为什么要丧心病狂地假扮成响马贼,去做那丧尽天良的恶事?

劫杀商队,袭掠富户,这些年,响马贼在并州犯下的案子很多,而且每一桩都是数十上百条人命消失不见,行凶过后又往往还要纵火灭迹,其手段之凶残,着实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到了后面,更是又做下了定北将军府和劫杀钦差这样的惊天大案,连身处东都洛阳深宫之中的天子都被惊动了。

他们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而且他们为什么会盯上常公子呢?真的只是因为高家村发生的那些事情么?虽然不是没有可能,可只是为了这样的一个理由,就值得这么大动干戈么?

这里头,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连那常公子自己都不知dào

的原因?

又或许,是常公子仍然对自己隐瞒了些什么?

他是真的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吗?

还是因为他身上背负着惊天的秘密,为了自保,也为了其他的目的,所以不得不假作失忆?

上官柔看向了常浩,可常浩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事情,并没有注意到上官柔的目光。

她正待开口召唤,赵广却已经上前一步,杀气腾腾地请示道:“小姐,这些贼人有备而来,定然还有其他后手!看昨晚那贼人首领的作派,只怕这后手就在咱们去往五原县的路上!小姐,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小人的看法是,咱们马上对那贼人首领进行盘问审讯!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知晓了贼人的虚实,咱们才能相机而动,立于不败之地!”

正在神游天外的常浩被赵广的大嗓门一嚷,终于是回过了神来,他诧异地看了赵广一眼,心想这人竟然还知dào

兵法,看来也是个有本事的,在上官家做这个护卫头领,也不知会不会屈才了。

不过对于赵广的说法,他自然是赞同的:“上官小姐,在下以为赵头领所言及是,那贼人的首领若真是个郡司马,想必在响马贼中地位也不会太低,对响马贼内部的情况和此次的计划也知之甚详!”

上官柔本就有心对那些响马贼进行审讯,如今见赵广和常浩也是同样的想法,自然是顺水推舟地应了,只是她也晓得这审讯的过程只怕场面不会太好kàn

,便让赵广自去处理。

常浩应了一声,转身自去,王掌柜想了想,也跟了上去,闻老大夫见王掌柜也去了,连忙也是跟上,冬儿见状好奇心大起,本来也想去,却被上官柔瞪了一眼,只好悻悻地又坐了下来。

“常公子若是愿意,和赵头领一同前去便是!”

上官柔原本还想让常浩留下,自己好借机再和他就此事深谈一番,可见常浩一付心神不宁的模样,也知dào

这太过强人所难,便把他也放走了。

常浩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问那些响马贼,早就想走了,可看到上官柔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对方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要和自己谈,这才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如今见对方肯放自己走,自然是大喜过望,道了声谢便也急急离开。

看着常浩飞奔而去的背影,上官柔幽幽地叹了口气,心想那签诗上虽然说过会有一些磨难,可这磨难会不会也太过麻烦了一点,招惹上了响马贼,上官家的商队在这些响马贼伏诛之前,怕是不能再在并州地面上的行走了,而且这里面的水看着就深,竟然还有并州边军的影子在其中,上官家现在陷进去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想着想着,上官小姐只觉得自己心也烦了,意也乱了,竟是失去了往日里的冷静,有些焦燥了起来。

赵广这时候已经开始了对胡大贵的审讯,事急从权,也没什么条件,审讯的场所就在官道边上的一处空地上,为了避免不相干的人听到不该听的事情,这地点离商队有点远,商队护卫们把一干俘虏都押了过去。

两个身强体壮的护卫把仍然有气无力的胡大贵架到了赵广面前,丢在地上,而赵广则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两手拄着出了鞘的佩刀,看着倒也像是那么一回事,常浩和王掌柜、闻老大夫则是围在边上。

只是这场审讯一开始就出了岔子,那胡大贵此时已然醒了,他一看眼见这架势,就明白对方都想干些什么,是以不等赵广开口,他便抢先道:“你们想知dào

什么,老子知无不言便是,但老子有个条件!你们若是应了,老子把知dào

的事情都告sù

你们!”

赵广见胡大贵长得粗豪,先前也没像是其他响马贼一样未战先逃,还曾想反抗一番,后来见事不济这才无奈投降,便当他是条汉子,还有点担心自己那些从军中学来的招数不知dào

能不能撬开对方的嘴,哪想这人竟然一上来就打算招了,却还敢自称老子,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便冷哼一声道:“你有什么条件?莫非还想我们放了你不成?”

第77章 悍匪不畏死

胡大贵咧开嘴笑了笑,看向了常浩。

他之前被常浩一番胖揍,整张脸都变了形状,现在这一笑,还真是有点惨不忍睹:“老子我就想问问他,是怎么看穿老子身份的?这次老子栽了,可栽得不明不白,不弄清楚了,老子死都不甘心!”

听他这么一说,赵广等人都是看向了常浩,说实话,他们也对这个问题很是好奇。

之前上官柔分明对他们说这些郡兵是假的,是响马贼假冒的,可现在他们却发xiàn

,这些人是响马贼没错,可他们中有些人却真的有郡兵身份,而且眼前这人,很可能还是个郡司马。

郡司马啊,那可是掌管一千号人马的武官!

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跑去做响马贼呢?

更让众人疑心的是,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自家小姐竟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那模样似乎早就知情了一般。

而这位身为一切事情始作俑者的常浩常公子,也是如此。

所以不要说胡大贵了,赵广等人其实也很想揪着常浩的衣领,大声喝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都瞒了我们些什么?

常浩见众人这架势,顿时就有点傻了眼。

不是审讯响马贼么?怎么看着倒像是自己成了被审问的人?

更让常浩郁闷的是,他还真不知dào

自己该怎么说,因为他昨晚所有的行动和决定,都是把前提建立在自己的猜测之上的,这种事情,他可以对上官柔说,那是因为两人之间有那么一层暧昧关系,他觉得上官柔即便不信,也有可能会选择帮zhù

自己,可对其他人这么说的话……算了,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为好。

“常公子?”

见他呆呆地不说话,赵广等人都是纳闷,胡大贵只是冷笑,最后还是闻老大夫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

被闻老大夫一叫,常浩脑中灵光一闪,顿时就有了主意。

“这个么……”他咳嗽了一声,故作为难地说道:“不是在下不想说,只是……只是事关重大,上官小姐有言在先,此事不可再对他人提及!”

暗道一声惭愧,常浩很不负责任地把问题推到了上官柔那边,这些人都是上官柔的手下,想必是不敢去和上官柔对质的,就算去了,上官柔那边应该也会帮自己圆谎。

果然,赵广等人一听常浩如是说,都面面相觑起来,不再说话,但胡大贵自然是不肯罢休的,在那里只是冷笑:“姓常的,你这么说,是铁了心不肯告sù

老子实情了?”

常浩干笑道:“非是不肯,实则不能,你还是老实点,把知dào

的事情都说出为好!你们是冲着我来的吧?究竟是想把我给怎么样?你们在前边是不是还有什么布置?乖乖地说出来,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小命!”

胡大贵听常浩这么说,顿时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大笑了起来,只是他身体此时还未恢复,这大笑却笑得有些中气不足。

“留我一条小命?你哄三岁娃娃呢?可惜,可惜了,早知如此,当时还不如奋力一战!”

说着胡大贵用力一挣,竟是挣扎着坐了起来,他也不看其他人,只是死盯着常浩,恨声道:“我们响马贼做了那么多的案子,手上的人命成千上万,其中更有定北将军这样的大人物,弄得连皇帝老子都被惊动了,还派了钦差下来差我们!这种情况下,姓常的你还说留我一条小命?真是天大的笑话!朝廷什么时候会这么好心了?”

说着他猛然扭过头去,冲着边上的俘虏群,用尽lì



大吼道:“兄弟们,不要听他胡说!咱们犯下的案子,诛九族都够了!要不皇帝老儿也不可能派下钦差来查咱们!咱们什么都不说,还能指望着大当家他们帮咱们报仇,要是说了,也逃不过一个死字!还会祸及家……”

“闭嘴!”见他不但不招,竟然还敢煽动其他俘虏,赵广勃然大怒,跳起身来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赵广这一脚含怒而出,力道极大,竟是把那胡大贵诺大的身子都踹飞了出去。

挨了这一脚,胡大贵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再也说不出话来,躺在地上只是呻吟。

但他说不出,却有人替他说了下去:“兄弟们,别忘了大当家的手段,今日之事,死便死了,可不要学那没卵子的,害了自己,又害了家里!”

赵****言大怒,回头一看,却见说话之人是一个额头高阔的家伙,此时他正从俘虏群里挣扎着起身,竟是一脸的悍不畏死:“兄弟们,我这便先走一步了!”

言罢他的嘴角竟流出一丝黑色的血迹来,人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好!”常浩见状大惊失色,这场面他太熟了,以前电影电视里可没少见啊,“他服毒自尽了!”

随着常浩的惊呼声,俘虏中又有一人奋力吼道:“兄弟们,咱们黄泉路上再做伴了!”

这人没有站起来,不过喊完之后,也是软倒在地。

“他们嘴里有毒药!拦住他们!别让他们死了!”常浩怒吼着冲向了俘虏群,可仍然晚了一步,在那人之后,俘虏们似是都下定了决心,开始接二连三的有人倒下。

常浩捏住了其中一人的嘴巴,试图阻止对方,可惜的是他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动作虽然看着似模似样,却不得其法,那人在挣扎了一番之后,仍然成功服毒,竟就这么看着常浩冷笑着死了。

常浩怒极,起身想再去寻其他人,结果左右一看,身边三十多个俘虏里就没有一个是还能动弹的了,这些人当真是悍不畏死,转眼之间竟是全都服毒自尽,死了个干干净净,就连那被赵广一脚踹飞了的胡大贵,此时也已经没了声息,常浩过去把人扳过来一看,同样的嘴角流黑血,虽然双目圆睁,但人早已经死透了。

而这个时候,赵广等人还有那些围在俘虏边上的商队护卫们,才刚刚回过神来,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又太过突然,他们全都懵了,竟没有一个人上前协助常浩。

“全……全……全都死了!”

闻老大夫胆子不大,哪曾见过这等惨烈的场面,当下两脚一软,直接就坐到了地上,王掌柜的脸色也不好kàn

,身子以开始哆嗦个不停。

赵广也呆住了。

“死士!这些人是死士!”他喃喃地自言自语着,双目之中满是惊骇之色,“这些人肯定是死士!”

“屁的死士!”

常浩听到赵广念叨,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世界上哪有死士会临阵脱逃的!若真是死士,当时便战死了,又怎么会活着落在我们手里?他们分明是受了这家伙的胁迫,觉得说实话的后果比死还可怕,才不得不自尽!”

指着死不瞑目的胡大贵,他怒声道:“是这家伙胁迫了他们!”

赵****言又是一愣,再想想之前胡大贵说的话,觉得常浩说的也有些道理,然后不知为何,竟是松了一口气。

常浩却是气坏了,原本以为捉到了活口,自己总算是能够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没想到最终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自己还是糊里糊涂,什么都没弄明白。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就是这些响马贼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就和上官柔一样,他思来想去,也觉得响马贼不至于对自己区区一个在高家村坏了他们事情的无名小卒如此大动干戈。

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内情!

他恨恨地想着,可线索断了,他再懊恼也无济于事。

那边赵广回过神来,看了看满地的狼籍,除了叹气还是叹气,索性挥手让人就地挖个大坑,准bèi

把三十多具响马贼的尸身全都埋了,王掌柜则是受不了这场面,已经先一步离开,倒是那闻老大夫缓过了劲儿后,跑到那些尸体旁查看起响马贼的死状来。

注意到这个细节,又想起闻老大夫配的药方确实有效,连发作时间都拿捏得极准,手段相当高明,常浩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也顾不上生闷气了,连忙凑上前去,急急地问道:“老先生看出了什么?可还有救?”

“这应该是断肠草毒!”闻老大夫叹了口气,“毒性极烈,虽然不是无药可解,可这毒瞬间就能致人于死命,所以便是有解药,也无济于事!”

“那就是没救了?”常浩大失所望。

“便是大罗金仙来的也没救!”闻老大夫斩丁截铁地说道,然后又疑惑道:“不过这断肠草只生长于南国湿热之地,而且寻常难见,老夫行医多年,以前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这响马贼竟能做到人手一份,真是奇哉怪也!”

职业病发作,闻老大夫又翻看了几具尸体,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常浩眼见没有其他线索,失望更甚,索性也不看了,掉头回去找上官柔。

他在马车上见到上官柔时,上官柔已经从王掌柜那里知dào

了事情的经过,也是头痛万分。

“不知常公子认为,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不过让她有点庆幸的是,虽然碰上了这么麻烦的事情,可自己却不用一个人承担重任了。

因为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后,上官家商队的命运已经和常浩绑在了一起,虽然对上官家而言,这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就她个人而言,却觉得这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两人的关系又拉近了一些。

听得上官柔发问,常浩沉吟道:“如赵头领所言,响马贼们在前边定然有什么安排,所以五原县咱们是去不得了,退回九原城也不行,因为这拨响马贼分明就是从九原城开始盯上咱们的,他们之中更有驻扎在九原城的郡兵,所以咱们回去很有可能自投罗网!”

上官柔赞同道:“确实如此,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咱们又该往哪里去?”

说着她又担忧道:“若真如公子所言,这响马贼在军中颇有势力,谨慎起见,咱们甚至不能随便向官府求助,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大祸临头了!”

她这不是在杞人忧天,连一郡司马都成响马贼了,而且还亲自打前锋跑来跟着上官家商队,谁敢说没有更高级别的武官或是文官也同样是响马贼中人?谁又知dào

这里边有多少黑幕?牵扯又有多广?

常浩又想了一会,突然想起了那个总是和自己不对付的云中郡主来。

“咱们去晋王府!堂堂大汉朝的亲王,总不至于也做了响马贼!”

第78章 传奇晋王爷

晋王宁载信,是大汉朝当今天子宁载义的嫡亲兄弟,宁载义原本排行老三,宁载信排行老四,两人之上本来又还有两个哥哥,可惜还未成年便先后夭折,于是宁载义这个老三就成了太子,而宁载信当时则是被封为魏王,而不是晋王。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都说皇家无亲情,可是太子宁载义和魏王宁载信两兄弟感情却是极好,两人年纪相差仅仅两岁,自小便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读书,一起习武,更绝的是,两人还曾经一起便服出宫,夜宿青楼,并因此而闹得满城风雨,大大地丢了皇家的颜面。

再后来,两人又一同娶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做太子妃和王妃,成了连襟,这件事后来还被好事的艺人改编成了一出戏曲,四方传唱。

之后老皇帝驾崩,原本宁载义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新的皇帝,可这时候两人一位同父异母的兄弟,也就是原本的晋王,却是勾结边军趁机发动,兵围东都,想要废了太子,自己当皇帝。

宁载义虽则身为太子,可是性格跳脱,个性张扬,喜欢和宁载信一起胡作非为,行事作风素来为朝中大臣们不喜,暗中讥讽其为荒唐太子,只是宁载义虽然荒唐,却甚得先皇的欢心,朝中大臣们碍于先皇的威压,无可奈何。

反而是宁载义这位造反的兄弟,自幼便有贤王之称,甚得朝中大臣的欢心,如今见其兵围东都,这些自诩为一代名臣的家伙为了大汉朝不出现一个荒唐天子,便串通一气,拒不给宁载义行新皇加冕之礼,反而逼其让位于率重兵而来的晋王,又暗地里和晋王眉来眼去,若不是当时掌控东都禁军的将领皆是先皇指定的老人,对太子宁载义虽然同样多有微词,却忠心耿耿,这些家伙甚至早就打开城门放晋王大军入洛阳了。

还未登基,便内忧外困,宁载义当时真是万念俱灰,他虽然荒唐,但本质并不坏,不忍因为自己一人缘故,而让东都满城军民陷入战祸,便有了让位请降的心思,却被宁载信给劝住了。

“众人皆可降,唯皇兄不可降!降则必死!”

其时还是魏王,而且还未就藩的宁载信这样劝说着宁载义,然后往日里只知dào

吃喝嫖赌声色犬马架鹰斗狗的这位小王爷,便干出了四件至今仍让大汉朝子民们津津乐道的大事来。

第一件是在劝说宁载义成功之后,他便单骑入禁军大营,舌战众将,最终夺了兵符,成功接管了禁军。

第二件则是在接掌了禁军之后,他连夜全城大搜,把那些胆敢逼迫自己皇兄让位的大臣们全都抓了起来,并将这数百人在第二天一早全部推上城墙,当着晋王叛军的面全砍了脑袋,让大汉朝的朝堂之上,一夜之间几乎空了一大半,然后他又迫着残存的大臣们,给宁载义加冕登基。

第三件则是他亲自领兵出城,迎战晋王叛军,并在单挑zhàn

中以一己之力,连杀对方三员大将,虽然最终因为兵力不足而败退回城,却成功挫动了对方士气。

第四件则是当夜他又复率军出城,趁着叛军不备,偷营成功,一把大火烧掉了叛军的粮草辎重,以至于叛军后继无力,不得不靠劫掠地方维持,晋王那贤王的名头,也因此而被蒙上了一层纵兵祸乱地方的阴影。

前后四件事,双方的优劣对比一下子就扭转了过来,叛军这边挫了士气,失了粮草辎重,还因为劫掠地方失了大义,加上东都又城高墙厚,久攻不下,叛军这边的形势可说是每况愈下。

而东都洛阳城内,禁军方面则是因为魏王宁载信突然表现出来的勇武谋略而士气大振,加上地利之便,更不用担心后勤问题,反而是越战越勇,加上宁载义登基之后,决心痛改前非,又对禁军和东都百姓许下了种种承诺,结果众志成城,防守起来越发得心应手,他还听从了宁载信的建议,下旨各州人马各自严守州郡,无需起兵勤皇,违者以伙同晋王谋逆论处,避免了战事进一步扩大。

如此僵持了一月之后,双方优劣形势对比越发地明朗起来,叛军败相已露,而各州刺史原本对皇位之争就持观望态度,得了新皇旨意之后,更是有了按兵不动的借口,少数心怀鬼胎的原本还想出兵助晋王一臂之力,可见晋王叛军如此不给力,也是打起了退堂鼓,走到半道上又缩了回去,局势对新皇一方越发有利起来。

又过了半月之后,叛军终于再也维持不住,这时候,宁载信又看准了机会,再一次发动夜袭,在禁军的猛攻之下,早已没了战意又饥肠辘辘的叛军全面崩溃,晋王于乱军之中战死,禁军大胜,一场因皇位之争而发起的叛乱,也终于划下了句点。

战后论功行赏,终于坐稳了皇位的宁载义感激于自家兄弟的劳苦功高,有心给他换一块更好的封地,并打算让他长住东都,但宁载信却是不肯,反而在经lì

了这一回的战事之后,浪子回头不再沉迷声色犬马,决心要干出一番事业来,便提出要皇兄把自己封到北方的边州去。

“愿为皇兄,为大汉,御敌于北疆!使鞑子不敢以正眼视我大汉!”

宁载义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好兄弟到北边去受苦,可宁载信却去意已决,宁载义苦劝无果,便只好把刚刚空出来的晋地封给了他,于是宁载信便由原先的魏王,成了新的晋王,并很快便离开了洛阳,往并州太原郡就藩。

其时正逢北方草原上的鞑子为祸甚烈,并州自然也不例外,宁载信到了太原,不急着修王府,却先把王府亲军组建了起来。

按大汉律,就藩的亲王可以有不超过三千人的卫军,可宁载信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只招了一千人,但却奏请宁载义,请他把自己的这一千人尽数装备成了骑兵,而且这一千人还要自己从并州边军的精锐中挑选。

“愿为大汉练一支可匹敌鞑子的精骑!”

那边宁载义正觉得自己亏待了好兄弟呢,难得见兄弟有那么一点要求,自然是大笔一挥,准了,还好人做到底,不但让他自己去挑人,还让他自己去并州的马场里挑选战马,又包了组建这支骑兵的一应费用。

第79章 原来是你啊

宁载信挑选的兵,有三个条件,一要弓马娴熟,二要武艺高强,三要并州本地人,在马匹方面,他同样也是精益求精,一要耐力持久,二要爆fā

力惊人,三要高头大马。

若是平时遇见了这种事,并州边军难免要阳奉阴违一番,免得把自家精锐都被别人做了嫁衣,可问题是并州军中的许多人刚刚跟着旧晋王客串了一把反贼,所以并州军如今的处境相当尴尬,非但不敢为难来挑人挑马的宁载信,还豁出了老底,把最好的人最好的马双手奉上,一心想要巴结这位新晋王,撇清和旧晋王的关系,真是送礼还唯恐人家不肯接受,姿态低得不能再低。

也因此,宁载信组军的过程极为顺利,一千晋王府卫军很快满员,然后宁载信便亲自训liàn

了这支骑兵半年。

这时候,并州军上下其实还是有点看不起这位王爷的,虽说这位王爷曾把叛军打得大败,可在许多人眼里,这场战争的胜负未免有着太多的运气成份在其中,特别是那一场火烧叛军粮草辎重的偷营之战,若是宁载信没有成功,叛军就未必会输,那如今的天子究竟是哪位,还真是不好说了。

不过半年之后,当鞑子再次进犯,宁载信亲自领着王府卫军参战之后,所有人都服气了。

一千骑兵,一日一夜奔袭数百里地,直插敌军腹部,以寡击众并战而胜之,生擒鞑子主帅,歼敌两千余,己方不过伤亡百余人,余者带着鞑子主帅全身而退,而鞑子因为丢了主帅,群龙无首之下,只好黯然退兵,这样的战绩,谁能不服?谁敢不服?

大汉朝自从和鞑子们开战以来,就从没有人能取得过这样辉煌的胜绩!

并州沸腾了,大汉朝沸腾了。

之后的岁月里,晋王府亲军每每出现在战场上,总是伴随着并州边军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和鞑子大军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而晋王府铁骑,也因此而声名大噪,每次战损之后补充人手,都已经不用宁载信再到各地的军营里费心费力地去挑人了,反而是各军的精锐现在都争着抢着要加入晋王府卫军,并以能够入选为荣,而这样的人,也往往会被所有人视为精锐中的精锐。

“跟着晋王去杀鞑子!”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让无数并州乃至大汉男儿为之如痴如醉,如颠如狂。

而且不单只是军事方面颇有建树,在治理地方上,宁载信也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太原郡因此而受益颇多,日子久了,宁载信也和自己的前任一样,得了个贤王的称号。

于是乎,这样一位注重民生,又能保境安民的王爷,在太原郡百姓的眼里,自然就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深受敬重,特别是在晋王府所处的晋阳城中,更是如此,比较极端的一个例子是,曾经有一个外地人在城内的一家酒楼里只是表露出了对晋王的不屑,就被酒楼里愤nù

的当地人给打了个半死,赶出了城。

到了如今,宁载信当上晋王已经有三十多个年头了,在太原郡越发地深入人心,而晋阳城内的晋王府,更是成了当地人心目中圣地一般的存zài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府前的那一条大街上不许跑马,不许乘车,不许坐轿,就成了大家都认可的,约定成俗的不成文规矩,据说这是为了表达大家对晋王的敬重。

所以现在除了晋王府的人之外,还真就没人在这条如今被人称为王府街的街道上骑马乘车坐轿了,就算是并州军中的将领或是太原郡的官员们有事要求见晋王时,都是乖乖地到了街口便下马下车下轿,步行到王府大门前。

这一天,又有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年轻男子,骑着一匹没了独角的红色角马,和几骑护卫打扮的同伴一起,来到了王府街的街口。

“什么烂规矩!太形式化了!”

看了看那长长的王府街,浓眉大眼,面目英挺的年轻男子心中暗骂了一声,有点悻悻然地下了马,然后牵着马继xù

往前走去,他的同伴也是一样的动作,不过神态方面就比那年轻男子恭敬多了。

这年轻男子自然就是常浩,和他一起的,则是赵广和几个商队护卫。

当日思来想去,他被上官柔一番好意提醒弄得有些顾虑重重,觉得自己卷进了一个天大阴谋,很可能朝不保夕,便决定向那个老是和自己不太对付的云中郡主求助。

在常浩看来,云中郡主宁飞燕于响马贼也是深受其害,先天就有着对付响马贼的立场。

而且宁飞燕还欠着自己一件事呢,自己不找她帮忙,还能找谁去?

不过常浩不知dào

宁飞燕现在在什么地方,因为按上官柔的说法,上官家商队此前已经派出快马向宁飞燕报gào

找到常浩的消息了,所以常浩推测宁飞燕很可能在得到了自己的消息之后,已经离开了中阳县,回她的老家晋阳城去了,此时也不知dào

在路上的哪个地方呆着呢。

既然这样,常浩便决定直接赶到晋阳城去,左右那是宁飞燕的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总得回家不是?自己直接过去,她在家自然最好,就算她不在家,自己也可以先试着求得晋王府的庇护。

常浩相信,宁飞燕的老爹,也就是晋王宁载信,身为皇亲国戚,也没有理由和响马贼搞在一起,还差点害了自己女儿,也就是说,就算响马贼势力再大,保护伞再多,把全并州的文官武将都收买了,也不可能把晋王爷也给拉下水,自己此去晋王府,就算宁飞燕还没回来,自己找这位王爷帮忙,就算不成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总好过像是无头苍蝇般地四处乱窜,然后像上官柔说的那样,一不小心就被响马贼的保护伞们卖了还帮着数钱。

对常浩的这个主意,上官柔也觉得靠谱,两人在出了胡大贵这么一档子事以后,已经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两蚂蚱,谁也跑不了谁,常浩固然需yào

上官柔的帮zhù

,可上官柔又何尝不需yào

常浩帮着和晋王府搭上线?上官家虽然有些财雄势大,也和官面的D某些人有几分交情,可那是在东都洛阳,不是在这并州,如今得罪了响马贼,对方真要发力把上官家商队这百多号人给灭了,上官柔还真怕自己这边百多号人再也不能竖着走出并州。

加上两人那有点莫名其妙的关系,于是再次合zuò

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上官柔也是个有决断的,当即下令商队弃了货物,连马车也不要了,把自胡大贵手上缴获的战马和己方商队原有的马匹合在一处,所有人一起轻装上路,往太原郡出发。

她的这个决定差点没把王掌柜给心痛死,要知dào

,上官家商队这一次带的货物,虽不能说价值连城,可因为走的是奢侈品路线,这几十大车的货拉到五原那边的互市,一转手可是就能赚上好大一笔,再把换来的东西拉回洛阳出手,一来一回足足可以净赚几十万两银子,是今年上官家最大宗的一笔交yì

,可是现在,因为那姓常的家伙,连本带利就这么白白地丢弃在了荒郊野外,也不知dào

会便宜了谁!

上官家虽然有钱,可也经不住这么个折腾啊!这一趟真是亏大发了!

王掌柜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不过王掌柜也明白有钱也要有命花的道理,虽然心里一万个舍不得,可还是无奈的接受了现实,帮着上官柔安抚了众人。

于是一行人掉回头,远远地兜了个圈子,绕过了九原,稒阳,进了云中郡,又一路横穿定襄、雁门两郡,日夜赶路,终于在十数日之后,进入了太原郡,到了晋阳城。

这一路下来,所有人都是累坏了,和众人一样骑马赶路的上官柔在进了晋阳城之后更是直接就病倒了,于是她便让赵广护着常浩先去晋王府看看情况。

常浩也是累了,不过这一次的行程他却是有一个很大的收获,那就是他发xiàn

自己竟然会骑马,而且还骑的很不错,也不知dào

是不是这身体的原主人本来就会骑马,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和肌肉记忆什么的。

王府街上静悄悄的,并没有多少行人,因为最近几年晋王府里有消息传来出,说是王爷年纪大了,开始喜静,于是原本人气极旺热闹非凡的王府街上,商铺关门,摊贩搬家,行人改道,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此时常浩几人牵着马走进来,倒是十分的引人注目。

一路通行无阻,街道虽长,可众人还是很快就来到了晋王府大门前,守门的晋王府卫兵远远地就已经瞧见了他们,早就留意上了,此时见几人在门前停下,便有一个穿着蓝袍银甲的王府卫兵上前,他有些怪异地看了看常浩身后牵着的无角角马,然后客气地询问道:“不知几位是何处的贵客?来晋王府有何贵干?”

这态度很好啊?

常浩见对方态度客气,不由大为惊奇,他还以为堂堂晋王府的门子,一定和自己以前看的电影电视里演的一样,见有不认识的闲杂人等出现在门前,肯定会狐假虎威地上前来喝骂一番你知不知dào

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乱闯之类的废话。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真不起来,太误导人了!

心里这么想着,常浩连忙拱手一礼:“这位大哥,在下冒昧前来,是有要事求见云中郡主!也不知dào

郡主回府了没有?”

那卫兵愣了愣,正想应些什么,那晋王府的大门内,却抢先传来了一个仍显稚嬾的男孩声音:“是谁呀?是谁找我姐姐!”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大约八九岁年纪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从门内跑了出来,那些在门口值守的王府卫兵们一见了这小孩,纷纷都是低头行礼:“世子殿下!”

那小孩没有理会那些护卫,却是咦地一声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常浩的身上,讶然道:“原来是你啊!高大壮!”

第80章 晋王府世子

小男孩穿着一件合体的白色武服,生得是虎头虎脑,身体看着十分地壮实,此时他两只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正盯着常浩猛看,那模样竟似十分地惊喜。

那句原来是你啊更是让常浩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心想这是在闹哪样?怎么这貌似宁飞燕弟弟的小孩,竟然会认识自己,而且还好像很熟悉的样子?连高巧儿那丫头给自己取的名字都知dào



赵广几个商队的护卫这时候也是有点晕了,都是暗想常公子真是真人不露像,看着落魄,却竟然和晋王府有那么深的一层关系,和晋王世子的关系如此之好,以至于晋王世子见了他,如此地惊喜交加。

难怪小姐对常公子如此另眼相看,果然是有原因的!

自以为知dào

了真相,赵广几人再看向常浩时,眼神都是起了变化。

“我姐姐在中阳县那边到处找你,可你怎么跑到晋阳来了?”虎头虎脑的小孩这时候已经跑下了大门前的台阶,来到了常浩的面前,围着常浩转了一圈之后,又叫唤开了:“果然和我姐姐说的一样,又高又大又壮,不过你怎么有两个名字啊?又叫常浩又叫高大壮,真好!我也想起两个名字,不过我父王不许!”

常浩大汗,心里隐约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连忙向那小孩问道:“世子殿下,云中郡主可是已经回来了?”

和上官柔一起呆的时间长了,常浩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和自己原先的世界有着诸多的不同,也明白了这个世界里许多待人处事的行为准则,所以对方虽然是个小屁孩,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对方世子殿下。

没办法,谁让这小屁孩有个王爷爹呢?这可是比富二代官二代还要高上一阶的皇二代啊,自己一个穿越来的黑户实在是招惹不起,当初刚穿越过来又在深山里窝着,什么都不明白,还用老习惯待人处事,结果得罪了宁飞燕宁郡主那已经是天大的错误,现在如果再把这还是个小屁孩的晋王世子也给得罪了,那就是自己在作死了。

本着不作死就不会死,以及不能改变环境,就要学会适应环境的双重原则,虽说对方是个小屁孩,但常浩还是不敢造次。

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怪,那小屁孩听到常浩叫他世子殿下,反而不高兴了:“你干嘛也叫我世子殿下?大家都那么叫,太没意思了!还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呢,原来也是一样!”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声道:“我的大名叫宁华盛!你就叫我盛哥儿吧!这样听着舒服些!”

常浩狂汗,心想这小屁孩不愧是皇二代,小小年纪说话就霸气无比,很有些不容他人置疑的感觉,不过这小屁孩提出来的要求自己怎么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那好吧,盛哥儿,你姐姐她回来了没有?”无奈之下,常浩只好顺着对方的意思重新问了一遍。

但他显然低估了这个小屁孩思维的跳跃性,听到常浩真叫自己盛哥儿了,小屁孩眉开眼笑了一会,忽地又板起脸来,神色不善地看住了常浩:“看来你真是那个高大壮了?听说你把我姐姐给欺负惨了?”

常浩闻言又是狂汗,心道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啊,感情你刚刚都还没确认我的身份,就和我说了那么多废话?这还真是……让人无语。

“在下姓常名浩,那个高大壮的名字,当不得真!”他苦笑着分辩道:“而且在下怎么敢欺负云中郡主,那都是误会,误会而已!”

“不对吧?”小屁孩疑惑道,“我怎么听我父王说,我姐就是因为被你给欺负惨了,所以才拿出五千两银子来在中阳县那边悬赏你?”

他警惕地看着常浩:“你可别想骗我,那悬赏通告我可是看过好多遍了,不然我也认不出你来!”

说着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掉头哧溜一下又跑上了台阶,然后小手一挥,对守在晋王府大门前的那些卫兵大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这人是我姐姐悬赏的家伙,快把他们围住,别让他们跑了!”

那些卫兵和赵广几人一样,正听着他和常浩那里云山雾罩地说着话,觉得满脑子都是稀里糊涂的,弄不明白这人和晋王世子还有云中郡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关系呢,忽听世子殿下说这人是自家郡主悬赏的人,顿时吓了一大跳,虽然还是一样弄不明白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依令冲下台阶,把常浩和赵广几人给围住了,其中一人还跑到门边,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面铜锣,当当当地拼命敲了起来,竟是在向王府内示警。

赵广几人一看这架势,顿时都是傻了眼,有人还想拔刀反抗,却被反应过来的赵广一拳给直接揍趴下了:“晋王府前,你也敢动刀!”

赵广虽然不是并州人,但也曾经从过军,晋王宁载信的光辉事迹,更是已经不知听了多少回,当初也曾有过加入晋王府卫军,追随晋王杀鞑子的想法,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却被自己的上司送到了上官家,成了商队的护卫,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依然把晋王当成自己的偶像,自然是不肯对晋王府的人拔刀相向的。

“误会!误会啊!”他高举着双手,以示自己没有反抗之意,向着那些王府卫兵大叫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说着又向常浩大吼道:“常公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悬赏的事情,赵广也是知dào

的,后来在胡大贵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和王掌柜也从上官柔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的经过,可此时的局面,却和上官柔说的不太一样,他自然把原因都归在了常浩的身上。

“常公子!快和他们解释解释!”

常浩这时候已经是懵了,听着赵广大叫,这才回过神来,不由也是急了,瞪着那小屁孩大怒道:“你搞什么!宁飞燕呢?叫她出来见我!这就是她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么?”

他也是气急了,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什么世子殿下了,只想找宁飞燕好好理论理论。

那小屁孩见他怒极,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腼腆道:“我知dào

你是我姐姐的救命恩人,不过为了那五千两银子,你就先委屈一下吧!权当我替姐姐小小地报一下仇了!”

第81章 你就是常浩

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叫为了五千两银子?什么叫权当小小地报一下仇?

我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所以出现了幻听?

看着站在台阶上十分腼腆地笑着的小屁孩,常浩又是好一阵失神,他边上的赵广等人也是面面相觑,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反而是那些王府卫兵在听了那小屁孩的话之后,率先反应了过来,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个个都是以手扶额。

其中敲锣那人更是哭笑不得的对那小屁孩道:“世子殿下,你怎么能这样?”

小屁孩把眼一瞪,怒道:“我怎么不能这样?五千两银子啊!”

说着他又对着常浩大声叫道:“为了不伤着你,你就别反抗了,不然我姐姐回来了我也不好交待!乖乖地束手就擒,五千两银子我分你五百两!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宁华盛向来说话算数!”

他用一指那些王府卫兵:“不信你问问他们!小王爷我的信誉可是极好的!”

似乎为了加强自己话的说服力,他又强调道:“被绑一下就能赚进五百两银子,这种好事可不是常常能发生的!向阳街的张记大酒楼,是晋阳城里最大的一间酒楼,可一天下来,净利也没有五百两银子那么多!”

这时候晋王府大门内已经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有许多人正在从王府内往大门这边赶来,街道的两头也有隆隆地马蹄声响起,竟似有大队的骑兵也赶过来了,听到这些声音,那些王府卫兵们脸色更是难看,个个都是不住地唉声叹气连连摇头。

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看自家小王爷那乐呵呵的模样儿,谁都知dào

那大个子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是自家郡主要捉拿的犯人了,想想也是,若真是郡主殿下的对头,又怎么会巴巴地跑到晋王府大门前来找死?偏偏要找得还是郡主殿下?

感觉自己被耍了的一众卫兵们,此时看向自家小王爷的眼神,都是幽怨无比,但那小屁孩脸皮竟是极厚,竟然毫不在意,仍然自顾自地劝说着常浩:“怎么样,你可要想清楚了!”

那边赵广等人见这情形,虽然依旧糊涂,却终于能稍稍安心了一些,常浩也终于想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瞪着那小屁孩说道:“世子殿下,云中郡主的悬赏,在下也曾看过,我记得好像只要找到人送到她面前,就可以领到五千两银子了,你有必要这样喊打喊杀,还非要绑住在下吗?在下好好的跟你进去,见过云中郡主,这事不就结了?”

“哦?”那小屁孩仔细想了一下,发xiàn

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大窘:“好像是这样哦!可你怎么不早说啊!害我弄得这么大阵仗,生怕被你给跑了!”

他还把错怪到别人头上了,这思维方式实在是十分的非人类,常浩这下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熊孩子,顿时无语了。

“我姐姐还没回来呢!不过也快了,昨天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到了梗阳乡,说不定后日就能到了!”小屁孩学着大人的模样抓了抓下巴,大咧咧地终于回答了常浩此前提出的问题,“你就先在这里住上两日吧!到时候我再带你去见她便是!”

说着他又有点警觉起来,很是担心地盯着常浩道:“你会跟我进去,也会在这里住下吧?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一定要算话!你刚才可是答yīng

过会好好地跟我进去了!”

“那是自然!”

常浩暗道就算你不肯,我还要想办法混进去呢,这下倒是省了许多事。

不过他当然不会只顾着自己:“不过世子殿下,在下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其他同伴,不知是否可以一起在王府内住下?”

那小屁孩见他应了,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看了看常浩身边的赵广几人,小手一挥道:“不就是几个人么,一起一起,王府里大着呢!对了,都说过不要叫我世子殿下,要叫我盛哥儿!”

他显然误会了常浩的意思,以为常浩所谓的同伴,就是身边的赵广几人而已。

这时候王府里的援兵们终于是赶到了,大门里哗啦啦一下涌出了一大群同样蓝袍银甲的王府卫兵来,街道两头也赶来了许多同样装束的角马骑兵,这些骑兵骑术精绝,甫一赶到,便和大门里出来的卫士们一起,把常浩几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且个个都是刀出鞘,箭上弦,杀气腾腾。

常浩原本还想和小屁孩解释下自己的同伴可不止这几个人来着,可一看这情形,便还是闭上了嘴。

“都住手都住手!这是个误会!”

一见这架势,小屁孩这才想起自己干的好事来,连忙大呼小叫着阻止众人动手:“是个误会!”

说着他又对其中一个身穿山文重甲,装束打扮明显和其他骑兵不同,虎背熊腰的中年骑士大叫道:“周校尉,让大家都散了吧!没事了,刚才是我没说清楚,他们太过紧张,结果就示警了!”

那几个今日运气不佳轮到在大门这边值守的王府卫兵们一听自家小王爷的话,个个都是暗中腹诽不已,心想若不是殿下你说这大个子是郡主悬赏的要犯,我们能这么紧张么?

那周校尉原本听到示警就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带人赶过来,待发xiàn

自家世子殿下也在场,更是大惊失色,还以为有什么不长眼睛的歹人要加害自家世子殿下,如今听说是个误会,不怒反喜,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心中疑惑自然是免不了的,他也不敢贸然收兵,便让手下们退开一些,自己却跳下马来,大步赶到了世子殿下身边,满腹狐疑地打量着常浩几人:“世子殿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小屁孩也是个要面子的,自然不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刚才的糗事说出来,便很是不耐地说道:“先把人给撤了再说!”

不想那周校尉却不肯给自家世子殿下面子,道:“已经示了警,岂能没有个说法,便又草草收兵?世子殿下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小人在晋王殿下那边,也好有个交待!”

小屁孩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周校尉,你又拿我爹来压我!”

那周校尉闻言一窒,苦笑道:“世子殿下,不是小人多事,只是这已经示了警,阖府上下都是听到了,王爷那边定然也不例外,待会少不得要传小人过去问个究竟,小人现在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dào

,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收了人马,待会岂不是要被王爷责怪?还请世子殿下不要为难小人!”

两人正说话间,大门里又走出了一个身形瘦削的老者来,这老者年过半白,头发花白,但精神却是矍铄,眼神十分凌利,一众王府卫兵和骑兵们见了这老者,都是噤若寒蝉,就连那小屁孩和周校尉,也是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马师傅,您怎么也出来了!”小屁孩一脸地讨好,完全不复之前的霸气,前后判若两人。

“马总管,怎么把您也给惊动了!”周校尉也是一脸陪笑,没了先前指挥人马时的威风凛凛。

那老者冷哼了一声,道:“这都十几年没人敢上咱们晋王府来闹事了,老夫我身为晋王府的大总管,还能不出来看看?”

说着眼神在常浩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淡淡道:“就这么几个人,值当得这么大动干戈么?”

常浩被这老者眼神一扫,不知为何竟是生出了一种危险的感觉,仿若是被什么洪荒猛兽给盯住了一般,再看赵广几人,竟然面色惨白,汗如雨下,不由骇然,心道这老人家好强dà

的气场,之前那周校尉看他时,他也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可此时和这老者一比,两者间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啊,连赵广这样的人物,竟然也经受不住。

可为什么对方会让人有这样的感觉呢?常浩不是很明白,不过他隐隐觉得,这可能和这个世界的武学方面有关,他记得自己在路上时曾经听那些商队的护卫们聊起过,内功修liàn

到了炼气化神境界,据说武者就能形成自己独有的气势,而有些高明的武者,仅凭这种气势,就能达到摄人心神的效果。

那老者扫了几人一眼,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暗地里也是有点吃惊,其他人倒还罢了,反应都算正常,可那领头的大个子被自己的气势笼罩,竟然只是脸上变色,便再没了其他反应,这分明是内功修习到了相当程度,已经能堪堪抵挡住自己气势的模样。

心下不由暗忖这大个子看着年纪轻轻,不想内功深厚若斯,倒也有两把刷子,难怪敢来晋王府闹事,可惜的是不知天高地厚,晋王府是这么好惹的么?

不过又有点纳闷,心说这大个子怎么看着好生面熟?

再一看四周的情况,他又更加疑惑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人都打上门来了,你们怎么还不把人拿下?”

周校尉看了自家小王爷一眼,没有吱声,小屁孩则是硬着头皮道:“好教周师傅知dào

,刚刚是弟子一时不察,和这几人发生了些误会,这才示警,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他们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来寻弟子姐姐的,周师傅,这人便是那常浩了!”

在这老者面前,堂堂世子殿下竟也抬不起头来,不但执弟子礼,而且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把过错往别人头上乱安了,老实得不行。

那老者听了小屁孩的话,眉毛一挑,又看向了常浩:“你就是救了我家郡主的那个常浩?”

第82章 和你做朋友

看来那宁飞燕人虽然还没回来,不过却没少把自己的事情告sù

家里的人啊?

常浩有点头痛,因为他弄不清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之前看那晋王世子的表现,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可现在这个看来在晋王府里地位颇高,连堂堂世子也要叫上一声马师傅的老者,看自己的眼神,可不是那么友善。

不过这种时候,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拱手道:“在下便是常浩,也确实曾和郡主殿下一起,在高家村并肩对敌!”

见他并不居功,只说曾和郡主并肩对敌,那老者的脸色稍稍好kàn

了些,冷声道:“你既然姓常,一身内力又如此深厚,想必是凉州天水郡常家的人了?你和常威,是什么关系?常家派你来并州做甚?可是为了常威的事情?”

“啊?”

常浩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这老者,一点也听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在说些什么,什么天水郡常家,他听都没听过,常威他倒是听上官柔提起过一次,被响马贼给害了的定北将军嘛,不过自己和那人自然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不过这老人家眼力倒是不错,能一眼看出自己内力深厚来。

“在下不是什么天水郡常家的人,也不是从凉州来的!老先生口中的常威可是指的常定北?在下对常定北也是钦佩非常,不过在下和常定北并不相识!”

听他否认,那老者眉头微皱:“你不是常家的人?”

常浩摇了摇了头,道:“不是!”

如果是就好了,常浩心想,听这老者的口气,那常家貌似来头不小,和常威这个定北将军还有点关系,有这样一个后台,总是件好事。

可惜自己是一个穿越来的黑户,根本就不认得什么天水郡常家,常威这个定北将军,自己也是前些天才知dào

的。

不过不是常家的人,眼下看着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咄咄逼人的老人家,看着似乎对常家的人,很有成见啊!

那老者见常浩应得斩钉截铁,不似作伪,脸色又好kàn

了一点:“那想来是老夫眼拙,认错了人,既然之前的事是误会,那便不要在这里说话了,给外人见了,还以为晋王府不懂待客之道!”

说着他扭头看向了正站在一边装好孩子的小屁孩:“世子殿下,咱们还是把人给请进去吧!救了郡主的人,晋王殿下想必也是要见上一见的!世子怎可忘了礼数?老夫这便先走一步,向晋王殿下禀告一声!”

小屁孩陪笑道:“马师傅说的是,弟子这不是没来得及处置妥当,马师傅就来了么?哪里敢瞒着父王和马师傅自作主张?弟子这就把人请进去!不过马师傅啊,这人是弟子找到的,回头还望马师傅能帮着弟子在姐姐面前说明一下为好!”

见小屁孩一脸难为情的模样,那老者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世子殿下不过适逢其会,何必如此居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世子殿下虽是年幼,却不可不察!”

说罢他再不理会众人,自顾自地转身去了。

目送那老者离开,再回过头来,刚刚还一脸恭谨的小屁孩世子,已经是满脸的晦气,显然对于自己本已到手的五千两银子飞了感到十分地心痛,却又不敢违背那老者的意思。

“周校尉,把人都撤了吧,父王那里,我自会帮你解释!”

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小屁孩不停地唉声叹气着。

那周校尉见马总管已经给这事定了性,知dào

没自己什么事了,也就不再坚持,又见世子心情不佳,自己呆在这里说不定会变成出气筒,连忙应了一声,便带着手下们撤了,那几个守门的卫兵,也都退回了原位,小屁孩则是没精打采地亲自引着常浩几人进了大门,往晋王府内走去。

进了晋王府,在大门前就已经恭谨到不行的赵广几人,越发地束手束脚了,走起路来都像是刚嫁了人的小媳妇般小心翼翼,全然没了往日里的豪放不羁,显见对那传说中的晋王十分的敬畏。

常浩还是这些天来才从上官柔和其他人那里听说了这位晋王的传奇经lì

,虽然心里对这位晋王也有些佩服,但离崇拜显然还天差地远,态度自然不会像赵广他们那样恭谨,此时跟在那一点世子模样也没有的财迷小屁孩身后,虽然也是低着头,一对眼睛却四下里不住的乱瞟,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和他想像中的不同,这晋王府没有他预料中的金壁辉煌雕梁画栋,整体的建筑风格虽然也是高大气派,却显得古朴而庄严,虽说也有些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可却处处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雄伟大气,看得他是暗暗咂舌,心想这武人的住处和文人就是不同,一点酸儒气息都没有。

“怎么样?我家这府邸的布局很不错吧?”

他正看得入神间,边上突然传来一个得yì

洋洋的声音。

“确实不错!太大气了!”

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常浩才察觉出不对来,再扭头一看,只见那小屁孩世子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由头前带路变成了和自己并排而行,此时正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大壮啊,你知不知dào

,大部分的人进了我家的门,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小屁孩朝赵广几人呶了呶嘴,“就像他们那样,哪怕是一郡之太守,一州之刺史,也是如此!没有几个人能像你那样,还敢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

常浩心知这小屁孩有话要说,便也没吱声,只是看着他。

那小屁孩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说这些,不是在怪你,而是觉得你很不错,本来嘛,我父王的确是威风了一点,可也犯不着把他当神仙一样供着,还搞出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来,看着人都烦!”

这小屁孩装出一副大人模样,说这些话到底是啥意思?常浩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便还是没吱声。

“难得见到你这样真性情的人,我很高兴啊,所以,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小屁话见他还是不说话,有点着急了,“怎么样,我可是晋王世子,有我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朋友,可是很不错的哦!”

第83章 财迷小世子

常浩觉得自己又有点晕了。

他发xiàn

自己自从来到这晋王府后,碰到的怪事就一件连着一件,先是没有世子模样的小屁孩世子想把自己拿下和姐姐换悬赏,然后又是一个气势逼人的老头儿跑出来对自己冷言冷语,仿佛自己欠了他几百万块钱没还似的,现在这小屁孩世子突然又巴啦巴啦地一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废话之后,提出要和自己交朋友。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常浩才不相信这小屁孩世子是因为自己的人格魅力爆棚所以想和自己交朋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这小屁孩年纪虽小,行事作风也很是有点不靠谱,可也有点小狡猾,自己可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太过小看他了。

于是他便陪着笑道:“世子殿下说的那里话,能和世子交上朋友,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啊,可在下身份卑微,哪里敢高攀世子?没得让人耻笑世子交友不慎!”

小屁孩一听,顿时瞪起了眼:“胡扯!什么高攀不高攀!交朋友又不是娶娘子,还讲究门当户对不成?交友贵在知心,要的是性情相投,一见如故!就像咱俩现在这样!哪里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再说了,我这叫折节下交,要是谁敢笑话我,我带人把他揍扁了!”

常浩狂汗,心道谁和你这小屁孩一见如故了,不过嘴上却也只好说道:“世子殿下高见!在下惭愧!”

“这就对了!”听常浩赞同自己的说话,小屁孩又眉开眼笑起来,“这么说,从现在起,咱们就是朋友了!还有啊,以后别再叫我世子殿下了,听着腻味,还是叫我盛哥儿好!我么,就叫你大壮哥了,谁让你比我大呢,我就吃亏一点算了,哇哈哈哈哈哈!”

看着这小屁孩得yì

洋洋大笑不绝的模样,常浩只觉得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不靠谱的二货熊孩子,而且身为世子,这小屁孩说话行事却没有一点世子应有的风范,反而嘻皮笑脸的像个小无赖,也不知晋王父妇是怎么教育的他,但本着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原则,这种话他当然只能在心里想想,绝对是不敢说出口的。

小屁孩笑了一会,喘了口气,忽地停下了脚步,朝后边的赵广几人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和大壮哥有点话要说!”

说完他便拉着常浩的衣角,把他拉到了一边,神mì

兮兮地低声说道:“大壮哥啊,既然咱们是朋友了,有些事儿我身为朋友,自然是要帮你一把的,你待会要见我父王,我便透露一些消息给你,免得你不知轻重,冲撞了我父王,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实话告sù

你吧,因为我姐姐的事,我父王最近一段时间的心情可是非常的不好!”

常浩一听,心里顿时一紧,暗想难道是宁飞燕觉得自己欺负她欺负得太狠了,所以向她家老爹也就是晋王告自己黑状了不成?刚才在门口,这小屁孩也曾说过自己欺负他姐姐的话,而且还说过这话是从晋王那里听来的。

思及此处,常浩不由恨得牙痒痒地,想当初他是因为还没适应过来,有些地方确实做的不好,冲撞了宁飞燕这个云中郡主,可那也罪不致死啊,反而是宁飞燕这个臭女人大摆郡主架子,对自己又是要打又是要杀的,这才惹恼了自己,屡次和她做对,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救了她一命,她怎么能在背后这样告自己的黑状呢?太不厚道了!

但再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倘若晋王那边真的对自己有很深的成见,这身为晋王世子的小屁孩,又怎么会巴巴地跑来和自己做朋友?虽说这朋友的成色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还不是非常清楚,很可能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小屁孩这么做岂不是要跟他老爹唱对台戏么?

不对头啊不对头!

当下常浩强压下心中的疑问,连忙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和小屁孩处在了同一水平线上,以免对方心生不快,然后故作惊慌道:“晋王殿下这是要怪罪在下吗?其实当时的事情,实在是一场误会,在下胆子再大,也不敢欺负堂堂的云中郡主啊!”

小屁孩见他慌乱,也不疑有他:“我身为朋友,自然是相信你的,可问题是我姐在信上这么说了,我父王也相信了,我也没办法啊!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听我的,我保你过关,不但不会被我父王怪罪,说不定还会有些惊喜的收获!”

常浩狐疑地盯着小屁孩,道:“当真?”

小屁孩把胸膛一挺,气势十足:“比真金都真!”

常浩又道:“还能有惊喜?”

小屁孩抬头望天:“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差不多也有七八成吧!”

“是什么样惊喜?”

见常浩问个不停,小屁孩有点不乐意了:“这个不能说,以后你自然就知dào

了!”

见套不出话来,常浩暗骂一声小家伙还挺警觉,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拱手道:“那在下就先多谢世子殿下的大恩了!还请世子殿下赐教,在下要如何做,才能顺利过了这一关?”

虽说不是很相信这不靠谱的小屁孩世子,但待会和晋王的见面,可是关系到自己和上官家商队百多号人的生死安危,能事先多收集一些情报,做一些准bèi

,总是好的,至于那情报来源是否可靠,也只有靠自己去仔细分辩了。

小屁孩见常浩终于不追问,而且还低声下气地开始向自己求教,小脸上又堆满了笑意:“不是说了吗?不要叫我世子殿下,叫我盛哥儿就好,还有啊,不要在下在下的,你就不能自称我吗?我讨厌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再说了,我们可是朋友来着,你这样客气是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常浩无奈,只好道:“那以后我改口就是!盛哥儿,你说我待会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得罪了你姐姐,已经是大麻烦了,若是再得罪了你父王,我岂不是一点活路也没了?”

小屁孩心说你既然知dào

,干嘛还去得罪我姐姐那只母老虎?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反而笑道:“这样才对,以后咱们就这样说话,不过大壮哥,朋友间讲究一个互帮互助,对吧?你明知dào

得罪了我姐姐,可还是找了过来,显见是有什么事想求我晋王府帮忙,而我父王的态度,又关系到你这件事能不能成,所以说,我应该是帮了你一个天大的忙,对不对?既然我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你是不是也应该小小地帮我一个忙呢?”

常浩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小屁孩,心想这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对方热情了这么久,现在狐狸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了,可问题是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屁孩才几岁啊,这种事情是他这种年纪就该干出来的么?

虽然行事风格有点不太靠谱,可这小屁孩比他那个四肢发达头脑却有点简单的暴力郡主姐姐,可实在是难缠多了!

果然是不能把他当成小孩子来看!

深吸了一口气,常浩定了定神,故作豪爽道:“盛哥儿这是什么话?不要说盛哥儿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就是没帮我,冲着盛哥儿对我一个无名之辈如此折节下交,便是要盛哥儿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漂亮话儿谁都会说,不过就看脸皮够不够厚而已,而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常浩一点也介yì

把自己的脸皮变得像是城墙那么厚。

听他如此表态,小屁孩顿时乐坏了,小手使劲地拍着常浩的肩膀,道:“大壮哥够义气,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说着又腼腆道:“其实也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那么严重,就是想你到时候和我姐说一声,就说是我派出的人手找着了你,引着你来了晋王府,然后我好向我姐把那五千两银子给领了!”

竟然还是为了那五千两银子?

常浩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地看着那有点脸红的小屁孩,怎么也想不明白堂堂的晋王世子怎么会这么记挂那五千两银子,不应该啊,晋王世子难道也会缺钱么?

见他这副吃惊的模样,小屁孩越发地忸怩了:“没办法啊,最近手头有点紧!”

尼玛啊,这世子还真是缺钱花,不过世子你今年贵庚啊?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而且你这样骗你姐姐真的好么?你家里人知dào

么?就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也不带这样玩的啊?

常浩有点吐槽无力了,不过小屁孩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互相帮忙,不然免谈,所以他只好点头道:“这倒是小事一桩,到时便如盛哥儿所言便是!只是日后若是郡主有所察觉,还请盛哥儿担待着些!”

小屁孩听他答yīng

了,又开心了起来,当下又把胸口一挺:“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怎么也不能让大壮哥你做了恶人!最多到时候我再把钱还给她便是!”

常浩一听又有点晕,心想这小屁孩难道是资金周转不灵才想从他姐姐那里弄点现金救急不成?可这小屁孩要做什么事才会出现资金周转不灵的情况啊,实在是太诡异了一点,而且他直接向家里开口不好么?搞得这么神神mì

秘干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眼巴巴地看向了小屁孩,道:“盛哥儿,那个……”

小屁孩知dào

他想说什么,不急不忙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道:“别急别急,咱们立个字据先,事关五千两银子,大意不得!大意不得!”

第84章 相信我没错

还要立字据?

常浩发xiàn

自己已经快要开始抓狂了。

不过小屁孩显然并不在意常浩此时的感受和急切的心情,只见他不紧不慢的把手往怀里一掏,竟是掏出了一套小巧精致的文房四宝来,笔墨纸砚样样齐全,也不知dào

他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些玩意。

然后他就趴在地上,开始写起了字据,让常浩叹为观止的是,虽然地面不甚平坦,可这小屁孩却仍然能一笔一画地写得相当工整,也不知dào

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过了一会,一纸字据写完了,小屁孩又重新看了一遍,自觉相当满yì

,便要常浩来签字画押,常浩过来一看,那字据也就类似于证明书一样,把常浩是小屁孩世子派人找来的这件事简略说明了一番,然后让他这个当事人签个名就行了。

有这字据在,到时候他就算不认帐,这小屁孩只怕也能光明正大地找他老姐讨要那五千两银子。

这是八九岁年纪的小孩能做出来的事么?

在心里再一次恶狠狠地吐着槽,常浩拿起毛笔,在字据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虽说他以前上学时也曾练过毛笔字,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忘得七七八八,加上此时没有桌椅,那常浩两个字写得那叫一个七扭八歪,惨不忍睹,连他自己看了都是汗颜不已,小屁孩见了他的字也是连连皱眉,有点担心这名字写成这样到时候自己老姐会不会不认帐。

不过事已至此,总不能因为常浩的字写得像天书就算了,叹着气把字据和文房四宝重新收好,小屁孩再看向常浩时,脸上又已经满是笑容了。

“既然你已经帮了我,那我也不能再因为要帮你对付的是我父王,就藏着掖着了!”他乐呵呵地说着话,一点也没有自己在挖自家老爹墙角的惭愧模样,反而有种自己正在干的事十分理所当然的感觉。

“大壮哥,你记住了,我父王这个人呢,最是率性而为,他最欣赏的,是真性情,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说着他又用嘴朝赵广几人的方向呶了呶:“你待会进去,若是表现的和他们一样,那我父王肯定会低看你一眼,加上你又得罪了我姐姐,这么一来,不管你要求我父王什么事,只怕都不会太容易了!”

常浩原本还有点担心这小屁孩是不是在骗自己,不过见他说得认真,不似作伪,不由得就有点相信了对方的说法。

我擦,这小屁孩真是晋王亲生的么?这么坑爹?

一边暗暗盘算着对方话中的可信度究竟有几成,一边暗中吐着槽,常浩正色道:“那依盛哥儿所言,我该当如何应对才好?”

小屁孩有点无语,似乎对于常浩的不开窍感到有点不可思议:“那还用说么,当然是要投其所好了!我看你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待会进去,表现的强硬一点,就没有问题了!”

常浩一听顿时有点崩溃。

这不靠谱的二货熊孩子,竟然要自己面对晋王时要强硬一点?

尼玛,先不说公子我胆子其实并不大,用这么不着调的态度去对待堂堂晋王,说得过去么?不会因为无礼而被那晋王喀嚓掉脑袋么?

见常浩一脸的不相信,那小屁孩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

常浩弱弱道:“你父王可是晋王啊!”

小屁孩叹了口气,面色沉重地拍了拍常浩的肩头,沉痛地说道:“大壮哥,我父王是晋王不假,但首先,他是个人!一个喜欢率性而为的人!虽说他只要一声令下就能让你人头落地,不过相信我,强硬点!听我的,没错!”

你这真是在安慰人么?怎么我听了反而更加不放心了?

常浩无语地看着一脸大人模样的小屁孩,心里越发地没底了。

小屁孩这时候许是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义务,对常浩做了足够的提点,便不想再耽搁时间了,又开始迈步向前走去,还招呼着赵广等人跟上,常浩见状虽是有些不甘,也只能是无奈地跟上。

不一会众人便来到了一处大殿前,晋王是大汉朝的亲王,这晋王府自然是照着亲王王宫的规制来建的,这大殿自然也是雄伟非常,大殿门口更有好些个顶盔贯甲的王府卫兵守着,看着就十分戒备森严,小屁孩让众人在殿前候着,自己却施施然进了大殿,亲自向父王通报去了。

又过了一会,一个头戴三山帽,身穿绣有流云样式的袍子,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了众人一眼后,说道:“哪个是常浩?”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极了女人,原来却是个太监。

常浩听得叫自己,连忙上前拱手一礼:“在下便是常浩!”

那太监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原来是你啊,跟咱家进去吧,晋王殿下要见你,其他人先在这候着!”

说罢转身便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倒是让一直暗暗担心这太监会不会和传说中的一样,需yào

自己打点打点的常浩有点小小的意wài

,连忙快步跟上。

在门口处把随身的兵刃交给了那些卫兵,随着太监进到了大殿内,常浩眼角偷偷一瞄,只见这大殿同样的不甚富丽堂皇,布置简单,大殿正中的位子上坐着一人,身穿大红色蟠龙袍,腰缠玉带,头上戴着一顶翼善冠,看来就是那传说中的晋王了,他身后还立着自己先前在大门外见过的那个老者马总管,大殿的角落里还有一些和殿外一样顶盔贯甲的卫兵守着,而先前那小屁孩世子,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dào

跑哪去了。

那太监把常浩引到殿内站定,向着晋王躬身一礼,道:“回禀殿下,内臣把常浩带进来了!”

晋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太监又复躬身一礼,然后快步退到了一边。

而常浩这时候,只觉得混身上下都不自在,没办法,任谁面对着一个可以随意决定自己生死的大人物,只怕都会混身上下不自在的,更让他郁闷的是,不管是那小屁孩,还是刚刚领自己进来的太监,都没有教自己见了晋王之后要注意些什么礼节,而自己也因为头脑里乱糟糟地一时忘了问上一问,结果现在竟是弄得他有点手足无措了。

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多想了,便照猫画虎地学着那太监也是躬身一礼:“草民常浩,见过晋王殿下!”

可这一礼下去,常浩便悚然地发xiàn

,自己在大门外被那马总管盯着时的那种危险感觉,竟又再一次地出现了。

而且这一次的感觉,竟比上一次还要强烈了许多,直强烈到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重重压住,连气都喘不上来,忍不住竟是身形摇动,控zhì

不住地接连后退了几步。

然后不等他定住身形,一声暴喝在大殿中骤然响起。

“小子,竟敢欺负本王的飞燕儿,给本王拿命来!”

第85章 霸道晋王爷

随着这一声暴喝,一道红色的人影带着一股劲风,已然出现在了常浩的身前。

不等常浩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一个如同钢浇铁铸般的拳头,已经重重地击打在了他的胸腹之间。

那强dà

的力道,让常浩只觉得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吐了出来,身体也再次控zhì

不住的往后退去,最后竟是一跤跌坐在了地上。

“咦?”

见常浩竟然一击而倒,那出手之人似乎也是吓了一跳,急急地收了手。

待常浩忍痛抬起头来仔细一看,却见打了自己的那人,身穿一袭大红色的蟠龙袍,头戴翼善冠,赫然竟是那原先端坐在大殿正中的晋王!

尼玛,这一家人都是疯的!

看着这年约五旬,留着三缕长须,眉目间和宁飞燕依稀有七八分相似,一见面边个招呼都不打就动手揍人的晋王,再想想有点喜怒无常的宁飞燕,还有那老是摆出大人模样,有点不靠谱,有点小财迷,有点小狡猾的小屁孩世子,常浩终于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若不是顾虑到对方的身份,以及对方拥有的足以左右自己生死的权势,常浩真的很想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一番诸如老王八老混蛋之类的话儿出来。

不过也因为对方的这种行为,常浩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那小屁孩世子没有骗自己,这晋王还真是十分率性而为的一个人。

因为女儿受了委屈,竟然就不顾自己的身份,甫一见面便亲自动手教xùn

欺负自己女儿的人,这种事情是堂堂的晋王殿下应该干的么?

强忍着胸腹间的不适,从地上爬起身子,常浩再看向晋王时,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敬畏,有的,只是愤nù

和不甘。

不能示弱!否则只会被对方给小看了!

回想着小屁孩的话,常浩咬咬牙,决定赌一把。

而这个时候,晋王宁载信,正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常浩,心中大为疑惑,心想这一次不只是老马看走了眼,自己也看走了眼,这大个子虽然一身内功已达小周天圆满之境,可刚刚在自己的一击之下,却连招架也不及,便轰然倒地,看那架势分明就是个不通武艺招式的门外汉。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竟然光修内功,不习武艺?难道他修习内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成?这样和人对阵时,和一个沙包又有什么区别?

饶是晋王见多识广,此时也是有点犯了迷糊,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是不善,不由乐了:“怎么,小子,本王打了你,你不服气?”

说着他心下一动,忽地一个箭步,又冲到了常浩的身前,对着常浩的面门又是一拳轰出。

这一下来得突然,常浩也没想到这人明明都已经住了手,却又忽然再次翻脸动手,双方距离又近,根本就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拳头再着风声,直往自己的面门上轰来。

但是,在距离常浩的面门不足一指的距离上,那拳头又忽地停下了。

缓缓地收回了拳头,再次确认了对方确实不通武艺,晋王笑道:“小子,技不出人,你有什么不服的?还是说,你认为本王不该打你?”

常浩被对方带起的拳风刮的眼睛有点生痛,更是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又吓了一大跳,但毕竟穿越过来后,他也是杀过人,见过血的,胆量比之以往已经大了许多,总算是没有退缩,而且如今除了孤注一掷之外,也别无他法可想,加之他此时心中已有了计较,便咬牙道:“晋王不教而诛,在下如何能服!”

“不教而诛?”晋王眉毛一挑,脸上笑意渐敛:“小子,本王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欺负了本王的飞燕儿,所以本王才要取你的小命,怎么能算是不教而诛?”

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的常浩脖子一梗,恨声道:“殿下口中的飞燕儿莫非指的是云中郡主?还请晋王殿下告知在下,在下如何欺负云中郡主了?也好让在下死得明明白白!莫要到了地底,还要做个莫名其妙的糊涂鬼!”

“啊?”

听常浩这么一说,晋王宁载信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常浩见状不由暗暗得yì

,宁飞燕看着就是个好强的,怎么可能把在外面受的委屈一五一十的说与家人知晓,更何况当日在高家村和自己发生的那些破事儿,难道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好意和家里人提?

更何况自己对这女人还有救命之恩来着,这女人就算再怎么不厚道,也不至于在不知dào

自己生死的情况下,还在给家里人的信中使劲的抹黑自己吧?

顶多也就是随口一提而已。

虽说这些只是猜测,但只要看看现在晋王宁载信的表情,常浩就知dào

,自己猜对了,当下更是胆气大壮。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对方蛮不讲理的程度,晋王宁载信虽然一时发愣,但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嘿嘿一笑,忽地又是一拳打在了常浩胸腹间,这一拳比之上一拳又重了几分,直接就把常浩给打翻在了地上。

“好小子,竟然还敢花言巧语,想要糊弄本王!飞燕儿是本王的爱女,是大汉朝的皇亲国戚!你欺负了她,便是死罪!至于是怎么欺负的,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便是本王真要不教而诛,你又能如何?”

常浩倒在地上,虽是痛极,暗地里却是松了一口大气,因为他分明感觉到,在这一拳之后,从晋王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让自己觉得十分危险的重压感,已然消失不见。

而晋王本人,也转身回到了位子上,再次端坐下来。

常浩知dào

,自己赌对了。

等他好不容易再次从地上爬起身来,晋王又开口了。

“小子,按本王的意思,你欺负了本王的飞燕儿,本王便是当场杀了你,也难消心头之恨!不过你毕竟也救了飞燕儿一命!本王向来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如今你小子算是功大于过,而且本王打了你两拳,也算是稍稍消了些心头的恨意,所以本王现在,还是要赏你的!”

说着他双眼一瞪:“说吧,小子你要本王赏你些什么?”

听到晋王说要赏自己,常浩心中又是一动,心想这难道就是那小屁孩说的惊喜?

看来那小屁孩也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么不靠谱啊。

不过眼下可不是什么讨赏赐的时候,思及此处,常浩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体内的疼痛和不适,双手抱拳,向晋王躬身又是一礼:“在下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想见郡主一面!”

晋王一听这大块头竟然想见自己的女儿,面色顿时有些古怪起来:“小子,你为何想见飞燕儿?”

常浩直起身子,道:“有要事禀报!”

“哦?有要事禀报?”晋王闻言不由觉得好笑,道:“你自称草民,想必无权无势,能有什么要事?”

常浩正色道:“晋王殿下此言差矣!在下虽然一介布衣,无权无势,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下身为大汉子民,自当忧大汉之事!如今眼见有不平之事,自当奋不顾身!怎可因为无权无势,便坐视不理!”

他这一番话在来太原郡的路上,听说了晋王的传奇事迹之后,就已开始酝酿,可说是作足了功夫,就等着在适合的时机说出来,因为常浩觉得,以过往的事迹来看,这样的话应该能打动晋王,为自己加分。

此时他一脸严肃,加上他先前的做派,这番话说得倒也很有一番慷慨激昂的感觉。

至少,那晋王在听完常浩的话之后,脸色和缓了许多。

“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曾想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报国的热血!也不妄我放你一马!若是大汉朝能多上一些像你这样的家伙,我皇兄也不至于如此辛苦了!”

晋王似乎因为常浩的话,而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摇头叹息了好一会,然后又摇头失笑道:“只是飞燕儿身为郡主,地位虽说尊贵,可也是个不管事的,你便是有事,又为何向她禀报?真真是糊涂!”

常浩一听,便知dào

这晋王果然是吃这一套的,不由暗暗高兴,连忙又拱手道:“非是在下糊涂,在下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盖因在下所要禀告之事,牵涉及广,兼且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巨变,在下亦会粉身碎骨!如今在并州之内,除却曾经并肩的郡主殿下之外,在下已然不知能有何人可信,何人可依!”

晋王听得常浩如此说,脸色又是沉了下来,不悦道:“胡说八道,县有县令,郡有太守,州有刺史,皆是朝庭任命的忠心耿耿之辈,无不竭心尽lì

,为朝庭牧守一方,治理百姓,你若是发xiàn

什么不平之事,自有他们秉公办理,可小子你却妄言不知有何人可信,何人可依,简直是不知所谓,危言耸听!”

说着他双目一瞪:“倘若真如你所言,莫非连本王你也信不过?”

常浩心想,本公子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了。

第86章 可能不可能

鱼儿已经上了钩,不过常浩并不准bèi

马上就把鱼儿钓上来,而是继xù

欲擒故纵。

“晋王殿下之高义,天下皆知!对晋王殿下,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事情若是说与晋王殿下知晓,也无不可!只是……”他故作犹豫着说道:“只是这事说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怕是说出来,殿下也不会相信,所以在下认为,还是说与郡主殿下,更为稳妥一些!”

晋王闻言不由大奇:“若是事情如此匪夷所思,连本王都难以置信,为何独独飞燕儿便会信你所言?这是何道理?”

见鱼儿不出自己所料,咬钩咬得更紧了,常浩越发地胸有成竹起来:“这却是因为,郡主殿下与此事大有关连,更曾与在下生死与共,深知在下之禀性,所以定然会相信在下之所言!还望晋王殿下告知在下,郡主殿下何时能回到府中,接见在下!”

晋王皱着眉头,捏着自己的三缕长须,沉吟了一会,没有回答常浩的问题,却沉声问道:“你所言之事,莫非与那响马贼有关?”

常浩见对方果然想到了这上面去,心下更加笃定,连忙道:“晋王殿下明见!”

虽然没有明确地说出来,但这样的回答,无疑就是肯定了,晋王的脸色越发凝重起来:“既然如此,你且说与本王听听,本王倒要看看,这事情是怎么个匪夷所思,又怎么能让你如此小心谨慎,竟能说出不知何人可信,何人可依的话儿来!”

常浩犹豫了一会,左右看了看,道:“晋王殿下即是如此说,那在下便靠知殿下也无妨,只是事关重大,为免消息走漏,打草惊蛇,还请殿下屏退无关人等!否则请恕在下不敢说!”

晋王闻言又是一讶:“何至于此?”

常浩毅然道:“必须如此!”

见他说得慎重,晋王又沉吟了一会,终于是挥了挥手:“尔等暂且退下!若无吩咐,不得入内!”

又对身后的马总管道:“老马你留下一起听上一听!”

那马总管躬身应了,而殿内的那些披甲卫士,还有一些侍立在旁的太监,则是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由大殿门口鱼贯而出,不一会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说吧,究竟是何等匪夷所思之事?不过你且记住了,若是其中有半点虚言,莫要怪本王翻脸无情!”见人都走光了,晋王板着一张脸,冷冷地说道。

常浩闻言不由苦笑连连:“晋王殿下之前,在下怎敢有半点虚言?只是此事的确太过匪夷所思,殿下如此说,在下却是不敢说了,不然殿下万一不信在下之言,把在下当作那妖言惑众之徒,到时在下掉了脑袋倒还事小,若是让那些奸恶之徒得逞,可就麻烦了!”

晋王听了虽是心中不悦,觉得常浩实在是太过危言耸听,不过此时他的胃口已经被常浩给成功吊了起来,只好道:“你且放心,本王岂是那种不辩是非之人,便是不信你的话,也不会砍了你的脑袋,总是要等到飞燕儿回来,两相印证之后,才有结论!”

见对方都如此说了,常浩便也不再拿乔,以免过犹不及,道:“此事说来却是话长,还要由在下与郡主在高家村与响马贼周旋之时说起……”

当下常浩将在高家村时自己从响马贼那里听到的话,还有自己和上官家商队在路上遇到胡大贵一行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种种猜测,细细地和晋王宁载信说了一遍。

可就如同他说的那样,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就算是晋王和那马总管已经在他的再三提醒之下,有了心理准bèi

,仍然是听得目瞪口呆,骇然失色。

“这……这……这怎么可能?”

好半晌,晋王宁载信才堪堪消化了从常浩那里得来的庞大信息,再仔细一想,顿时就觉得自己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

常浩苦笑道:“不要说晋王殿下觉得不可能了,在下每每思及此事,也不免有些荒谬之感,可事实如此,却由不得在下不信,而且那胡大贵之事,上官家商队在场之人甚多,殿下若是不信,可将人召来,一问便知在下是否妄言!”

然后又道:“贼人势大,又躲在暗处,上官家商队受在下之牵累,不幸卷入此事,如今已是危在旦夕,能一路逃到这晋阳城中,已属侥幸之至,在下原本还想找着了郡主,便托郡主庇佑于上官家商队,如今殿下即已过问此事,在下还望殿下能伸手一援,免得无辜之人被贼子所害!”

晋王见常浩言之凿凿,而且又有人证物证能证明五原郡郡兵与响马贼有所勾结,又找到了自己门上,虽然仍是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但仍是信了几分。

如今见常浩请求,当下便道:“这却是容易,本王派人把他们接入府中暂住便是!量那些贼人胆子再大,也不敢把主意打到本王的头上!”

说完他却是有些烦燥起来,起身来回踱了几步,道:“此事若真如你所言,那牵涉实在太大,也不知dào

并州军中有多少人牵连其中!高家村一战,响马贼足足出动了近千人,而且个个鞍马齐备,若这些人都是军中士兵,那调动他们之人,该是何等位高权重?这事要瞒住他人耳目,又需yào

多么惊人的通天之能?”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道:“更可怕的是,如此之多的战马,便是在并州,也不是一郡之地便能拥有,若非是合数郡之力,便只能是担任卫边重任的并州边军才有可能,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事情只要追究起来,只怕都免不了是一场大乱啊!”

晋王这边正忧心忡忡,那边马总管又幽幽地加了一句:“殿下莫要忘了,眼下已经入秋,草原上的鞑子也快要开始蹦跶了!”

一提起鞑子,晋王更是纠结了:“是啊,鞑子肯定是要犯边的,要是咱们这边自己先乱了,那并州可就危险了!”

常浩在边上听到两人提起鞑子,猛地又想起了一件事来。

他依稀记得,当日那六当家在提起大当家匆匆离开高家村的时候,好像也曾提起过入秋和鞑子之类的字眼,只是当时那六当家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却是没能听清楚都说了些什么。

这里面会不会也有什么关联?

第87章 各自有算计

晋王宁载信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当天就派了那周校尉带着人和常浩走了一趟,把上官家商队的人全都接了过来,安排住进了晋王府内的一处相对独立的别院。

住进了晋王府,常浩这些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而且事情已经告sù

了晋王,接下来也没他什么事了,按晋王的意思,这事不但常浩这个小老百姓管不了,就是他堂堂晋王也管不了,顶多只能是在需yào

的时候从旁协助一把,真zhèng

能管这事的,还只能是那位和常浩宁飞燕高家父女一样大难不死逃出生天的魏源魏公公。

谁让人是钦差呢?而且还是当今天子派来彻查响马贼一案的钦差,常浩捅出来的这些事,正好就归他管。

所以常浩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在晋王府上住下来,一切都等着魏源魏公公到了晋王府再说。

至于为什么魏源魏公公会来晋王府,原因倒也简单,魏公公当日重伤,虽然侥幸不死,被宁飞燕和高家父女救出来后,便一直呆在了中阳县养伤,到前些日子方才身子大好,正好碰上宁飞燕得到了常浩的消息后,终于放下了心,准bèi

回晋王府了,魏公公一想,自己受陛下重托,顺路护送郡主返家,不想半路上却出了这么些状况,不但自己差点没了命,还累得云中郡主也更着自己遭灾,虽说现在没事了,自己如果不去和晋王先谢个罪什么的,好像说不过去,便和宁飞燕一起上路,奔着太原郡来了。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向晋王府求助的意思,魏公公身负钦命,要彻查响马贼一案,可他手下精锐的潜龙内卫在高家村全都英勇战死了,他现在成了光杆司令,想要查案自然是力有不逮,而经过了高家村一战,他又对并州这边的官府也失去了信心,本来嘛,近千响马贼把整个村子都屠了,还劫了他这个钦差的道,可并州上下,包括事发地的西河郡中阳县,事前竟然都一无所知,就算不是包庇,也算是无能了,而且响马贼横行并州这么些年,并州官府一直无所作为,魏公公觉得自己指望这些人成事,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来得更容易些。

于是魏公公一面托云中郡主帮着自己派人回东都向天子请罪,又请调更多的潜龙内卫到并州来协助自己,同时又想到远水解不了近渴,自己这次大难不死,响马贼那边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招呢,便打起了向晋王求助的主意。

一来晋王威名赫赫,手下一千铁骑更是战力惊人;二来这次云中郡主也差点被响马贼给害了,以晋王的脾气肯定会全力彻查此事,和自己可谓是同仇敌忾,是天然的盟友;三来自己跟着云中郡主,安全上也更有保障,不然孤身一人行事,一个弄不好死都不知dào

是怎么死的,魏公公身为内宦第一人,经过了这一次的事件之后,已经敏感地察觉出了一些潜在的危险。

而宁飞燕自然是不介yì

魏公公和自己同行,事实上,魏公公之所以会想到向晋王府求助,宁飞燕也是功不可没,宁郡主长到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呢,不但差点被人杀了,而且还体验了一把差点被烧死烤死的恐怖之旅,早就把响马贼给恨到骨子里去了,所以一直力邀魏公公向自己的父王求助,这样自己这个晋王府的郡主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这个案子里插上一脚了。

虽说不懂得查案,但到时候可以跟着一起剿杀响马贼,那也是一大快事啊!还可以顺带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抱着各自的想法,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宁郡主和魏公公可说是一拍即合,便一起往太原郡来了。

此外,宁飞燕还把高志山和高巧儿父女俩也给捎上了。

高家村被响马贼一场大火烧成了平地,高家村的人也都被响马贼给杀了个精光,高志山和高巧儿自然已经是无家可归,高志山虽说当时还算冷静,可事情一过,整个人就不那么淡定了,内伤还没好呢,就找到了宁飞燕,请她帮忙把自己引荐给魏公公这个钦差,说是哪怕当个马夫也好,怎么也要跟着魏公公一起查案,把响马贼从并州揪出来,好为族人报此血海深仇。

宁飞燕和高志山一起并肩对敌过,深知这高志山看似猎户,其实一身武艺相当不俗,一手箭术更是出神入化,更兼为人处事冷静果敢,绝对是个人才,早就有心把他拉入晋王府,帮自己的父王做事了,见对方求到自己头上,当即截了魏公公的胡,一番深谈之后,以保证加入晋王卫军这个让高志山颇为心动的条件,把高志山收为了自己的临时护卫,准bèi

到了晋王府后再推荐给自己老爹。

高志山要跟晋王混了,高巧儿自然也得跟着了,虽说因为常浩的事情,高巧儿依旧看宁郡主不顺眼,不过好歹也是一起出生入死了,加上事关自家老爹的光明前途,小女孩儿虽是心不甘情不愿,也只好跟着一起出发了,值得一提的是,宁飞燕原本有心把小女孩儿收为自己的贴身丫鬟,替代战死在高家村的清儿,高志山也是同意了,不过小女孩儿脾气倔,不愿意伺候宁郡主,说什么都不肯,宁飞燕也不愿勉强,只好做罢。

这件事颇让高志山头痛,因为他也明白,自己就算能加入晋王卫军,可初来乍到的,总要好好表现一番,怕是没有多少时间再顾着这个宝贝女儿,偏生巧儿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若是没有自己看着,一个人也不知dào

会惹出什么样的祸事来,这一路上没少在巧儿耳边嘀嘀咕咕,苦口婆心地劝说。

但巧儿却不吃他这一套,还很有自己的一番见地。

“说了不干就是不干,郡主的贴身丫鬟很了不起么?还不一样是个下人?反正那郡主也给了咱们不少银子,你在晋阳城给我和大壮寻个住处,我和大壮一起过日子!到时候我在城里找份活,不比做个丫鬟强?而且有大壮看着我,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不老是说大壮稳重么?”

那时候高家父女两个已经从宁飞燕那里知晓了常浩平安无事的消息,而宁飞燕也已经让人带消息给上官家商队,要常浩赶往太原郡晋阳城的晋王府和自己会合,高志山听巧儿这么一说,再想想常浩的性子,也觉得是这个理,便放了心,不再强求女儿去做郡主丫鬟了。

一行人就这么晓行夜宿,在常浩住进晋王府的第三天,终于是到了晋阳城。

离城还有几十里地,晋王府派出的快马便已经迎上了宁飞燕一行,而晋王爱女心切,更是早早地就带着人马到了城外十里长亭处候着,当然了,明面上的说法这是为了迎接和郡主一同前来的钦差大人魏源魏公公,但只要对晋王宁载信稍有了解的人,就知dào

晋王殿下真zhèng

着紧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平日里不甚热闹的十里长亭人头汹涌,晋王出行,又挂着迎接钦差的名义,来的人自然少不了,晋王卫军的铁骑就来了数百之多,还有晋王府的各色下人,以及晋阳城官府上上下下的人物,以及为了迎接钦差和郡主而请来吹吹打打增添热闹气氛的乐队班子,甚至还临时搭了个彩棚,一来看着喜庆,二来也可以让晋王和晋阳城一众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有个歇息遮阳的地儿,这远远望去,知dào

的也还罢了,不知dào

的还以为是哪家出来迎亲的队伍。

一身晋王府卫军银甲蓝袍装扮的常浩也在等待的人群当中,也不知dào

晋王是怎么样的,竟是把他也带了出来,常浩一介穿越来的黑户,至今连个官府承认的正经身份都没有,晋王有令,他自然不敢不听,而且又想到可以早些见到阔别已久的高家父女,于是便和仍在病中的上官柔打了个招呼,跟着晋王府的大队人马一起到了这十里长亭。

只是让常浩有点郁闷的是,晋王不但把他带出来了,还把他带在了身边,所以他现在不得不和另一个同样膀大腰圆的正牌晋王府卫兵,还有那马总管,三人一起随待在晋王的左右,晋王走到哪,他们就得跟到哪。

在其他卫兵眼里,能跟在晋王的身边,那绝对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因为那代表着晋王对跟随之人忠心和实力的一种承认,但常浩可没这种觉悟,所谓伴君如伴虎,虽说晋王还算不上是君,可一样手握能决定常浩生死的权势,所以按常浩的想法,能离晋王远一点是好事,这样一直跟在晋王身边,万一什么时候不小心惹得人不高兴,那可就真是无妄之灾了。

但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常浩想躲开晋王,晋王偏就把他带在了身边,不但带在了身边,还有事没事地就找他东拉西扯地说说话,而且态度十分地和颜悦色,反而是对同在彩棚里的那一班一心想着要拍他马屁的晋阳城文武官员,晋王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不时就会露出一脸的不耐,以至于众人暗地里纷纷猜测,那侍立在晋王身后的生面孔大个子卫士究竟是何方人物,竟能得到晋王殿下如此青睐?

第88章 郡主害羞了

常浩这时候其实已经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因为他终于发xiàn

,晋王把自己安排在身边,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弄出这么一副亲热的模样,其实是在钓鱼。

以他常浩为饵,钓响马贼这条大鱼。

“殿下,这样会打草惊蛇的!”想明白了这一点,常浩顿时觉得自己一个头变做了两个大。

不过晋王却毫不在意,笑咪咪地说道:“蛇在草中,隐而不现,蓄势待发,本王不打草惊蛇,如何确定蛇之所在?不知蛇之所在,又如何能杀之而后快?”

说着他又拍了拍常浩的肩头,戏谑道:“小子,莫非你怕了不成?你那天在本王面前,不是连本王都敢顶撞么?”

能不怕么?而且现在的情况,能和当时比么?当时自己是退无可退,只能硬撑,如今自己有什么必要来趟这浑水?

在心中腹诽着这老狐狸,常浩叹着气道:“若说不怕,那定然是骗人的!这世上又能有几人是真的悍不畏死?但看所为之事,是否值得人去舍生忘死而已!倘若真能引出响马贼,在下便是粉身碎骨,又有何妨?就是不知dào

,殿下此计能有几分把握?”

晋王闻言不由失笑,看向常浩的眼神当中又多了几分赞许:“说得好!怕便是怕了,又何必装模作样地去充英雄?况且唯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称得上真英雄!小子,看你年纪轻轻,不想却有如此胆色如此见识,这等事,旁人恨不得藏着掖着不为他人所知,你却在本王面前坦言相告,不错,真是不错!本王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说着他又傲然一笑:“小子放心便是,本王既然用你作饵,自然会保你周全!”

常浩得了保证,又顺利过关,暗中松了一口大气之余,不由得又是暗暗好笑,心想若非你生了个好儿子,把你的性格都看透了,又为了五千两银子把你给卖了,本公子怎么会说出这般大义凛然的话来?

想到这里,常浩忍不住把眼神投到了那个正在人群中谈笑风声的小屁孩身上,和晋王不同,这小屁孩世子对一众晋阳城的文武官员却是热情满满,一会拉着这个说说话,一会揪着那个聊聊天,很是八面玲珑,也不知dào

他小小年纪和一帮子大老爷们究竟都有些什么好谈的,偏偏那些大老爷们似乎也极乐意和这小屁孩世子结交,双方看着竟是谈笑甚欢的模样。

让常浩有点讶异的是,晋王虽然也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却不以为意,而且常浩还注意到,虽然看向那一班文武官员的眼神很是不屑,但每每看向那小屁孩世子时,晋王的眼里却满是宠溺之意,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感到十分满yì



这让常浩不免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来,小屁孩明显在和他老子唱对台戏,可他老子却反而引以为荣,这他妈地算是怎么一回事?

这晋王一家,还真是奇葩无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快晌午时,有晋王府派出的快马回报,钦差和郡主,马上就要到了。

于是晋王也不和常浩瞎聊了,跑出了彩棚,竟是站在了官道边上伸长了脖子,往那道路尽头使劲张望,爱女之心,溢于言表。

晋王都跑到路边迎接了,晋阳城的一众文武们自然也不好继xù

坐在彩棚里,于是便也一窝蜂地拥到了路边,那小屁孩世子不知何时也溜到了自家老爹的边上,还不忘朝着常浩咧嘴一笑,但可能是因为晋王和那马总管都在,他倒是没有和常浩说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道路那头终于出现了一支同样打着晋王卫军旗号的队伍,自从得知自家女儿出事之后,晋王直接就派了三百卫军铁骑赶往中阳县,保护自家女儿和钦差大人,现在也是这三百卫军,一路护送着郡主殿下和钦差大人来到了晋阳。

“飞燕儿回来了!来人,给本王取马来,本王要上前迎接!”

才远远地望见队伍,晋王已是喜不自胜,哈哈大笑着就让人取马,马总管一听,连忙阻止道:“殿下,礼不可废!”

晋王闻言不由一窒,这才想起来的这一行人当中,不单有自家飞燕儿,还有一个身为钦差大人的魏公公,当下哼了一声,讪讪地道:“罢了罢了,那本王便在此处候着!”

马总管见晋王从善如流,便不再多话,心中却想晋王虽然率性而为,不过却也要看是对谁,总算还顾忌着些皇家体面,没有任性胡来,毕竟钦差虽然是代表着了天子,但他也是堂堂晋王,又不是天子亲临,他如果真这么迎上前去,还真是于礼不合。

常浩对这些事情不了解,自然听不明白两人都在说些什么,只是和晋王一样伸长了脖子在那里张望,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高家父女,他心下也是激动万分。

正兴奋间,他却忽然望见,路那头的队伍中,有一骑忽地脱离大队,一路打马加速,往这边飞驰而来。

不一会儿,随着那骑越来越近,常浩和众人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只见马上那骑士,头上束着大红色的英雄巾,身上穿着大红色的武袍,脚上踏着同样大红色的革制长靴,就连腰间的革制束带,也是大红色的,这一身招牌式的大红色装扮,不是那云中郡主宁飞燕,又还能是谁?

“飞燕儿!”

见那边宁飞燕单骑飞奔而来,这边晋王宁载信也待不住了,当下也不管什么礼不礼的,竟是哈哈大笑着跑到了官道之上,马总管拦之不及,也只好随他去了,不过脸上自然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他也是没有想到,自己这边劝住了晋王,那边郡主却又闹出了这么个幺蛾子来。

宁飞燕归心似箭,眼见晋阳城就要到了,对自己一行那不紧不慢的速度,早就心下不耐,此时一见到迎接的队伍,便再也忍耐不住,和魏公公打了个招呼,便自顾自地打马先行一步,如今见到自家老爹大笑着跑到了道路之上,也是欢呼一声,拉住了马头,滚鞍下马,一头扑进了晋王怀中。

“父王,飞燕回来了!”

经lì

了高家村的事情之后,再见到自家老爹,宁飞燕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眼泪止不住地就冒了出来。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晋王这一刻也是老泪纵横,自家宝贝女儿在高家村差点就没了命,这事可把他给吓得不轻。

父女俩正相拥而泣,一个声音却是在边上笑嘻嘻地破坏气氛:“老姐,你回来了!”

这时候还敢这么说话的,自然只有那晋王世子,小屁孩宁华盛了,宁飞燕泪眼矇眬中,见到自家小弟乐呵乐呵地站在一边,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不好意思再哭了,松开了老爹,正想去教xùn

教xùn

这嘻皮笑脸的小子,却忽见边上还有一人,看着十分地面熟。

再定睛仔细一看,宁飞燕的眼眶顿时又红了,当下也顾不得自家小弟了,扭扭捏捏地走到那人面前,柔声道:“你……你怎么也来了?”

晋王正乐呵呵地等着看自家女儿大发雌威帮自己好好收拾收拾那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又嘻皮笑脸的浑小子,不想却见女儿忽然脸红红地走到了那常浩的身前,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当场就傻了眼。

不单只是晋王,正准bèi

闪人的小屁孩见到这一幕,也是一个跟跄差点没摔倒在地上,不苛言笑的马总管正想和自家郡主打个招呼,见此情形站在一边也是瞠目张舌,这连那些候在路边上的晋阳城文武和卫护在一旁的晋王卫军的士兵们,这一刻也是呆若木鸡。

我的飞燕儿竟然在害羞?晋王宁载信使劲眨巴着自己的一对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开始老眼昏花了。

老姐竟然会害羞?差点摔了个跟头的小屁孩世子宁华盛觉得今个儿太阳应该是打西边出来了。

郡主殿下竟然害羞了?马总管,晋阳城一众文武,还有晋王卫军的士兵们,也纷纷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竟然会看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可是云中郡主啊!

云中郡主怎么可能会害羞?

第89章 患难暗生情

常浩也是懵了。

看到宁飞燕羞答答地走过来,羞答答地和自己打招呼,又羞答答地低下头,常浩只觉得心里边有成千上万头草尼马轰隆隆地来回奔驰,往复循环。

这女人这是在闹哪样?

本公子和你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这还是那个在高家村时动不动就对自己横眉怒目,甚至是拨刀相向的蛮横郡主么?

不过看她这副羞答答的模样儿,还真是有点小小地养眼啊,果然这女人不管长得漂不漂亮,只要一害羞,就会俏上三分啊!

脑子一混乱,常浩的思维又习惯性的开始发散了,然后下意识的就应了一句:“晋王殿下让我来的!”

“哦!”淑女模式全开的宁郡主低低地哦了一声,头越发的低了,脸也越发地红了,双手绞着衣角,却是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常浩的身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浑没察觉此时周围的人已经被自己的表现给惊掉了一地的下巴和眼球。

常浩这时候却是从胡思乱想中清醒了过来,见宁飞燕还是一副娇羞的模样,再抬头一看晋王和其他人那像是见了鬼一般的神情,刚刚清醒的头脑顿时又是一阵发晕。

哦你个头啊哦,谁能告sù

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我和你宁郡主有一腿呢!

发xiàn

到情况的无比诡异,常浩直想掐着宁飞燕的脖子大喝一声,女人,你究竟是想怎样?

你那权势滔天的老爹现在就站在一边啊,你这样搞会让人误会的啊,平时这样的误会本公子笑笑也就过了,可现在一个弄不好就会出人命啊!

莫非你是故yì

陷害本公子不成?

常浩这边风中凌乱,满脑子的都是阴谋论,宁飞燕心里却是甜滋滋,暖洋洋,心里满满地都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为什么我的脸会这么烫?为什么我的心跳得这么快?

宁飞燕说不清楚自己此时的感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只知dào

,在见到常浩的那一刻,自己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明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却又害pà

和他说话,明明很想好好地看看他,却又不敢去看他。

她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高家村,回到了那个带着血色的黄昏,回到了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

她想起了眼前这人对自己的无礼,想起了这人蛮横霸道地把自己抱在了怀里,想起了这人身上那散发着浓浓男人气息的汗臭味道。

她想起了眼前这人对自己的破口大骂,想起了这人的恶言恶语,想起了这人拒绝自己时的绝情冷酷。

她甚至想起了对方滴在自己嘴里的汗水那咸咸的味道。

这一切曾经让她是那么地深恶痛绝,那么地恨之入骨,可是现在,每每想起这些,她却只是想笑。

她还想起了眼前这人对自己信心造成的一次又一次地打击,这人长得憨憨的,好像傻大个一般,其实却是鬼精鬼精地,那脑袋也不知是怎么长的,各种心思各种主意一个接着一个,不但救了她,还帮着她救了魏公公,在危急关头,当自己完全乱了阵脚,不知所措时,他仍能急中生智,弥补了她因为想邀功而犯下的过错,让大家逃过了大难。

更让她难以忘怀的是,在绝境之中,眼前这人表现出来的那种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

他的身手其实极烂,要不是一身不俗的内力,一把子骇人的力qì

,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可即便是这样,那时候他仍然是那么地义无反顾,为了给大家争取逃命的时间,毅然绝然地冲出屋子,以一己之力硬抗人数众多的贼人。

那一次他是那么的危险,宁飞燕清楚地记得,当自己也冲出去时,他已经受了伤,可却因为见到巧儿遇险,拼命地想冲回屋里,那时候,若不是自己和巧儿杀了个回马枪,孤军奋战的他,很可能就会遭了响马贼们的毒手。

再然后,大家杀开一条血路,又是他,瞒着自己,在把巧儿和自己送进了高家祠堂之后,孤身一人继xù

在外和响马贼们周旋。

舍己为人这种事,一次可能是冲动,两次还能算是冲动吗?从那一刻起,宁飞燕觉得自己心中的某处柔软,被这个很讨厌却又很有担当的男人给深深地触动了。

从那个时候起,这个男人就在她的心里扎下了根,她担心着他,她牵挂着他。

可偏偏,当响马贼终于退去,当大火终于熄灭,当大家都平安无事,当一切都终于过去时,他却失去了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自清儿死后,宁飞燕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刀割。

在安顿好了高志山和魏公公之后,她和巧儿一起,像是疯了般地在高家村的废墟里四处搜索,可却什么都没有发xiàn

,除了那一具具烧得焦炭般的尸体。

他在其中吗?

她不敢想像,她也无法相信。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这么讨厌,肯定会活得长长久久,怎么可能就这么死掉了。

于是当回到中阳县之后,她虽然派人往晋王府报信,自己却留在了中阳县,同时发出了寻人悬赏,悬赏五千两银子找他,非但如此,为了避免旁人认不出他来,她还请来了中阳县最好的画师,和巧儿一起,把他的相貌仔细描述,让那悬赏上的画像,栩栩如生。

她更以自己的身份,强令中阳县县令组织人手上山灭火,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坚持感动了上苍,当天起中阳县就乌云盖顶,下起了倾盆大雨,这大雨一下就是一天一夜,竟是把那山火给生生地浇灭了。

大雨过后,她和巧儿一起,亲自带着人上山搜索,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搜遍了十多座山头,可除了几具同样焦黑的尸体之外,却一无所获,唯一让她稍稍心安的是,这些尸体里,没有一具是和他身形相仿的,而且据县里仵作验尸之后,发xiàn

这些人在火起之前,就已经被人搏杀。

那坏家伙肯定是逃到了山上,还杀掉了尾随而来的贼人!

所以她仍然没有死心。

直到后来,上官家商队传来消息,她才知dào

,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这坏家伙虽然受了重伤,可却真的没死,还阴差阳错之下,被上官家商队给救了。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喜极而泣。

她想马上去找他,可却被匆匆赶来的晋王府卫军给拦住了,晋王已经下了严令,要他们护送郡主回晋阳城,决不容许再出意wài



她虽然是郡主,那些晋王府的卫军身为下人,理应听她的指挥,可晋王有令,这些卫军就不是她这个郡主能指挥得动了,无奈之下,她只好跟着卫军回晋阳,又派了人和上官家商队的信使一起回转,通知那坏家伙到晋阳和自己相聚。

结果她走到半路上,她派出的人和上官家信使转了回来,说是上官家商队离开九原之后,就莫名失踪了。

她的心再一次的悬了起来,诺大的一支商队,不可能说没就没了,这十有八九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她急急地再次派出人手往九原去打探,同时下令加快行程,只想着快些回到晋阳,好向自家老爹求援,帮着找人。

没想到的是,离着晋阳还有一天多路程的时候,好消息又传来了,坏家伙竟然带着上官家商队,先自己一步到了晋王府。

虽然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得到这个让人又惊又喜的消息之后,她激动了一夜未眠。

不知不觉间,这个男人,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心,她为他忧,为他喜,为他愁,为他笑。

如今,她终于再一次地见到了他,他就在她父王的身后,一身威武的晋王府卫军装束,看着就十分臭美。

可也确实很帅气。

一时之间,宁郡主忘掉了一切,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有他。

结果这诡异的情形,却是恼了场中的一个人。

这人自然就是晋王宁载信了。

宁载信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得知高家村的变故之后,不但马上派出了三百晋王卫军日夜兼程赶往中阳县,保护自己的女儿,更是要快马一日一报,不停地把自己宝贝女儿的动向在第一时间报给自己知晓,同时当然也没忘了派人探查自己的女儿究竟都遭遇了些什么。

若不是身份所限,他甚至恨不得亲自去接回女儿。

也因此,他对自己宝贝女儿在中阳县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他人老成精,自然从女儿那不正常的行止之中,推断出女儿这是有心上人了。

都说每个男人都有一个天生的情敌,那就是他的岳丈大人,晋王宁载信虽然还没成为他人岳丈的打算,可也同样看不得自家女儿这样为了一个男人茶饭不思,自然是对这个莫名其妙就冒出来的男人十分不待见,再加上女儿在信中提及这个男人曾在高家村小小地欺负了她一下,晋王殿下顿时就不淡定了。

这什么情况?

欺负了自家女儿,还让自家女儿对他这么死心塌地?这不是摆明了就吃定自己女儿的节奏吗?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平日里连自己这个老爹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却对一个陌生男人这般牵肠挂肚,为了找他连家都不回了,晋王这心里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啊!

此时再一看自家女儿一见了这男人,竟然就不理自己了,还露出一副自己从没见过的娇羞模样了,晋王殿下更是火冒三丈。

“好小子,好手段啊!”

皮笑肉不笑的走到两人中间,看着常浩,晋王宁载信眼中已是一片森然。

第90章 晋王很生气

对常浩,晋王宁载信其实还是很有好感的,因为当日常浩的一席话,确实打动了他。

特别是那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是让他深有感触。

如今的大汉朝,歌舞升平太久了,国人多重文轻武,又多唯利是图,于是便多了许多的贪念,却少了那么一些血性。

他身为大汉朝的亲王之一,又身处边地,常年对抗外敌,眼见对手一日一日壮大,大汉朝却百弊丛生,又怎么不心忧如焚?

当天见常浩之时,他恼怒于这人竟然敢招惹自己的女儿,本打算出手教xùn

此人一顿,再随便赏点东西,便严辞警告一番,打发其离开。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女儿这是突遭大变,心情激荡之下,一时糊涂,这才和常浩看对了眼,只要两人不再相见,日子一久也就没事了。

不想这常浩行事作风却是颇对他的胃口,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抖出了那么一桩惊天秘闻来,事涉他皇兄指定要严查清剿的响马贼,又可能事关整个并州局势的安定与否,他一时之间倒是不好赶人了,甚至还起了点爱才之心。

不过只是这样,显然还不可能让他同意自家的宝贝女儿和常浩来往,一来这人身份还有待商榷,二来这人就算身份没问题,和自家女儿也是门不当户不对,三来这人的点点本事,还真入不得他的法眼。

若不是为了查响马贼的案子,虽说有些欣赏此人,但说不得晋王还是会把人给赶走的。

今天他之所以把常浩带在身边,一是为了以常浩为饵,想打草惊蛇一番,看看响马贼是不是在这晋阳城里也有耳目,二来也有试探自家女儿的想法。

只是让他这个晋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家女儿对这常浩竟然是情根深种,甫一见面,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飞燕儿,竟然露出了连自己也从未见过的小女儿姿态来,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差点没把他给气得当场喷出一口老血来。

莫非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被这小子趁乱一血拿下,生米煮成了熟饭?

再看看自家宝贝女儿此时娇羞的模样,越想越觉得可能,晋王宁载信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好好好!好小子!好手段!”

挡在了自家宝贝女儿的前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常浩,钻了牛角尖的晋王宁载信压低了声音,冷冷地对常浩说道:“小子,好手段啊,竟能把我的飞燕儿迷得神魂颠倒!不过你打错主意了,只要有本王在,你小子就别想得逞!”

说着他冷声道:“来人,把这小子给我拿下!押回府去!等我迎接了钦差大人,再回去收拾于他!”

虽然眼下这么做似乎会丢了晋王府的面子,不过晋王宁载信行事,向来只求自己痛快,何时在意过他人的看法?

常浩闻言自然是大惊失色,心想果然是这女人的毒计,没成想她竟然如此记仇,一点也不顾念自己的救命之恩,一见面就使出这样卑鄙无耻的手段来陷害自己好借刀杀人。

“误会!这是个误会啊!晋王殿下!”束手待毙不是常浩的作风,虽然眼下跑是跑不掉了,不过他还有嘴巴可以用,当即是大叫了起来:“在下冤枉啊!”

只是晋王此时正在气头上,又哪里会听他解释,只见晋王大手一挥,马总管已经和身扑至,他身手高绝,转眼间便已经把常浩制住,边上那膀大腰圆的晋王府卫士,也同一时间扑上,还掏出一把绳索来,和马总管一起合力把常浩五花大绑,瞬间便绑得结结实实,让常浩再也动弹不得,竟似早有准bèi

一般。

“宁飞燕!你这女人好狠的心肠!”常浩眼见无法自辩,又气又急,见宁飞燕一脸的骇然,不由更是恼怒,心想这女人竟然还在装模作样:“当日分明说好了不打击报复的!我真是看错你了!”

宁飞燕这时候脑子里已是一片混乱。

分明就是久别重逢的大喜事,可自家老爹却不知dào

发得什么疯,突然就翻脸拿人,她正莫名其妙,常浩那边又破口大骂,指责自己不守信用。

这都是怎么了?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饶是宁飞燕再怎么想,也想不到眼前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突然淑女了一把,结果吓得自家老爹把事情全给想歪了。

“父王!你这是干什么!”她一把拉住了晋王,惊怒道:“为什么要抓他!”

晋王本就怒极,听到自家宝贝女儿责问,更是气得直打哆嗦,心中越发认定自己想的没错,这不,都这时候了还这么护着那小子!

不过他终究是顾及女儿颜面,更不肯当众把女儿的丑事曝光,便沉声道:“此人勾结响马贼,欲加害于你,被本王察觉,当然要把他拿下!”

“啊?”宁飞燕一听就有点晕,常浩勾结响马贼,还要加害自己?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可能!他怎么会勾结响马贼!又怎么可能会害我?”宁郡主一怒之下,再也顾不得装什么淑女了,大叫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再回头一看,只见常浩挣扎间被那膀大腰圆的卫士一掌切在脑后,顿时晕了过去,不由大怒:“你干什么?为什么打他!”

她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此时又已是怒极,对自家老爹她好歹还只是动嘴,对别人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当下见常浩已被打晕,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就是一脚踹向了那卫士:“给我住手!”

她这一脚含恨而出,已是全力施为,那卫士见状不由大惊,他身手也是不俗,当下也顾不得常浩了,把手一松,身子一扭,总算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脚。

宁飞燕一击不中,也不追击,正待上前扶起常浩,忽听得身后风声大起,还传来自家父王一声怒喝:“飞燕儿,还不住手!”

大惊之下,宁飞燕正待转身,却已是不及,只觉得脑后一痛,眼前一黑,也软倒在了地上。

第91章 不是不可能

“浩哥儿!浩哥儿!”

迷迷糊糊间,常浩听到有人在不停的叫着自己。

那声音听着熟悉,可他头痛欲裂,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这人究竟是谁。

我这是怎么了?是睡着了吗?

“浩哥儿!浩哥儿!”

那声音还在叫,常浩费力的睁开了眼睛,但许是睡得时间长了,眼前一片模糊,他想用手揉揉眼睛,结果却发xiàn

自己不但全身酸痛,而且貌似动弹不得。

我被绑住了?

感受着手腕间那粗糙的触感,常浩瞬间想起了一却。

宁飞燕的娇羞无限,晋王的反脸无情,以及自己脑后挨的那一下重击。

“浩哥儿,你终于醒了!”

一张有点模糊的脸出现在了常浩的视野中,常浩努力地调整着双眼的焦距,终于发xiàn

这人赫然竟是自己许久未见的高志山。

“山伯?”

常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浩哥儿,你总算是醒了!”高志山的脸上,露出了常浩久违了的温暖笑容:“却是委屈你了!”

说着话,他那双有力的大手,已经把常浩扶了起来,常浩这才注意到,此时自己正身处于一间黝暗的房间里,这房间的窗口极小,勉强只能算是一个通风口,房间的门也极小,堪堪能容一人通过,而且门还是铁制的栅栏门,上面的铁条,根根都足有拇指粗细。

而他先前,就躺在这房间里的一张小小的,铺着稻草的破床上。

尼玛,这分明就是牢房的节奏啊!

再回想之前的情形,常浩顿时又是一阵鬼火乱窜,不用说,他也能猜到把自己丢到这鬼地方的人是谁了。

可为什么高志山也在这儿?莫非宁飞燕那女人打击报复自己还不够,顺手把高志山也给办了?没道理啊,高老爹对那女人一直客气得很,难道是晋王干的?

巧儿呢?高老爹在这儿,巧儿又怎么样了?

“小友,你可终于是醒了!”

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常浩一惊,扭头一看,才发xiàn

了这房间里除了自己和高志山之外,竟然还有另外一人。

这人看着年纪颇大,两鬓斑白,身形瘦削,一张脸上神情阴阴冷冷地,身上穿着一件毫不起眼的素色圆领长袍,可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这人看着眼熟,可常浩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曾在何处见过这人。

见他一脸的疑惑,那神情阴冷的老者却是笑了:“怎么,小友不记得咱家了?”

听到对方的自称,常浩心中一动,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

这不就是当日在高家村地窖里,和高老爹一起躺在床上的那个好基友老太监么!

他记得宁飞燕说过这老太监姓魏。

“这位是魏源魏公公!”

这时候,见常浩有些疑惑,高志山已经好心地为他介shào

了起来:“魏公公可了不得,不但替当今天子提督着大名鼎鼎的潜龙内卫,而且还是当今宫中的内宦第一人!文武全才,深得圣眷!这一次当今天子派魏公公到并州来,为了就是彻查响马贼的案子!”

“果然是魏公公!在下就说,公公怎生如此面熟,原来却是在高家村见过!”

发xiàn

对方貌似没有敌意,以常浩的性子,自然要客气一番。

那魏公公笑道:“何止见过,小友对咱家,可是有着救命之恩!咱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小友这么说,却是太客气了!”

说着又对高志山道:“志山还不帮着小友把身上的绳索去了?”

高志山本就看着常浩身上的绳索不顺眼了,此时听得魏公公开口,咧嘴一笑,双手三下五除二地一番动作,便把常浩给解放了出来,又随手把那绳索给抛在了地上。

常浩此时虽然因为被绑的久了,手脚发麻,可听到那魏公公的话,又想到高志山说对方身份尊贵,是天子近臣,当下哪里敢拿大,连忙强打精神拱手道:“魏公公言重了,在下不过适逢其会!而且若非有山伯作了榜样,以在下的胆量,早就逃之夭夭了,哪里敢和贼人周旋,所以便是有功,也是山伯之功,在下是万万不敢居功的!”

说着话,常浩心里却嘀咕开了,暗道这又是在闹哪样?

自己不是被宁飞燕那女人给阴了一把,然后被晋王给拿下了么?可这老太监突然冒出来,还带着高志山,又和颜悦色的,貌似是来做好人的?

魏公公见常浩眼神闪烁,知dào

他心中不安,便又笑道:“小友可是对自己如今的处境心有不解?”

心事被人识破,常浩也没有不好意思,他也是想明白了,生活这玩意,就像是强那啥,不能反抗,便只能是试着去享shòu

了,晋王这样站在大汉朝权力金字塔顶峰的人物,不是他一介穿越来的黑户所能反抗的,眼前这魏公公和那晋王,也是差不多同样的存zài

,左右没有选择,那不妨安安静静地听听对方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反正对方既然来了,总会说明来意不是?

于是他便也在高志山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又是一拱手,笑道:“在下自然是糊里糊涂的,还请公公明示,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文章不成?”

那魏公公见常浩如此上道,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了起来:“小友果然非常人也!既然如此,那咱家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便是!”

常浩点头道:“公公真大丈夫也,正该如此!”

大凡太监宦官,最为忌讳的,便是别人说他不像个男人,而最为喜欢的,自然是听别人赞他有男子气慨了。

魏公公虽然不是个普通的太监,而是大汉朝响当当的内宦第一人,深得当今天子宠信,又提督着威名赫赫的潜龙内卫,权势之盛,不可谓不惊人,可在这方面,却也和其他普通的太监一样,无法免俗,如今听得常浩赞自己真大丈夫,一张老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那阴冷的气息也随之一扫而空。

“小友真是会说话!不过还真不是咱家自夸,咱家虽然是个残缺不全的,可行事作派比起许多男人来,那可是一点也不差的!”哈哈大笑着,魏公公再看向常浩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也不怕告sù

小友,这一次,却是咱家事先知会了晋王殿下,让晋王殿下带你出来露一露面,再设法把你拿下的!”

啥?自己被整成这样,不是宁飞燕那女人打击报复,而是眼前这老太监搞的鬼?

常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公公,这却是为何?”

魏公公呵呵一笑,道:“自然是为了查案!”

说着魏公公正容道:“小友,你既然已经知dào

了这响马贼的诸多事情,想必也知dào

,天子是为了什么事而恼了这响马贼,才派出咱家到并州来查案的吧?”

常浩皱眉道:“自然是为了常定北一案而来!”

这事情如今在并州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连常浩这个穿越来没多久的黑户,都从上官家商队那里听说了许多次。

魏公公点头道:“不错,正是因为出了常定北的事情,当今天子震怒之下,这才派了咱家到并州来,响马贼如此狂妄,竟然杀害朝庭命官,而且还是常定北这样的一方大员,若是不能查个水落日出,将这些目无法纪胆大妄为的贼人一网打尽,朝廷颜面何在?当今天子又颜面何存?并州百姓又如何能安居乐业?”

理是这个理,可常浩还是不明白:“可此事与在下今日之遭遇,又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魏公公神mì

地一笑,道:“而且关系大着呢!”

常浩闻言不由愕然。

魏公公见他一脸茫然,魏公公笑得越发开心起来,柔声问道:“小友,常定北姓什么?”

常浩心想这不是废话么?

“自然是姓常!”

魏公公又问道:“那小友贵姓呢?”

“呃?也是姓常!”

魏公公抚掌大笑道:“这就对了!”

常浩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当日晋王府门前,那马总管曾经问过自己的话。

“你既然姓常,一身内力又如此深厚,想必是凉州天水郡常家的人了?你和常威,是什么关系?常家派你来并州做甚?可是为了常威的事情?”

马总管的这段话里,所说的这个常威,就是被响马贼给害了性命的定北将军常威,人称常定北。

也就是说,常威常定北是凉州天水郡常家的人,而马总管,因为常浩的一身内力,误以为常浩也是凉州天水郡常家的人。

这么一来,常威和常浩就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在了。

可当日常浩却是一口否定了马总管的这个猜测,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一个穿越来的黑户,不可能和什么凉州天水郡常家扯上关系。

当时常浩还有点遗憾地想,若是自己真是这凉州天水郡常家的人,那就太好了。

可现在仔细一回想,常浩却发xiàn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为什么,简单啊,常浩虽然是穿越来的,可他现在这身体却不是穿越来的!

万一这身体的原主人,真是这凉州天水郡常家的人呢?

第92章 魏公公定计

虽说这样的可能性不大,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啊!

毕竟常浩穿越过来时,这身体的状况着实有点诡异,独自一人在深山老林里,又不像打猎,又不像郊游,混身破破烂烂地,蓬头垢面,那模样倒有几份像是在逃难。

而且这一身雄浑的内力也是个疑点,要不当初那马总管怎么会仅凭这个和自己姓常,就断定自己是凉州天水郡常家的人呢?显然这常家是以内功见长的!

再结合不久之前发生的定北将军府惨案……

常浩骇然道:“莫非在下真是凉州天水郡常家的人?”

也不怪常浩如此想,若真是如此,就能很好地解释胡大贵那帮有着官兵身份的响马贼,为何会大动干戈地盯上他了。

就是不知dào

,这身体的原主人,究竟是从定北将军府上逃出来的,还是凉州天水郡常家派来查探此事的。

见常浩终于想通了,魏公公嘿嘿一笑,双手一摊,道:“不知dào

!”

不知dào

?不知dào



常浩狂晕,这老货引着自己往这个方面去想,结果到头来却说他不知dào



尼玛,这算什么?

“公公,这是什么意思?”常浩有点不淡定了。

魏公公笑道:“不知dào

就是不知dào

,还能有什么意思?”

常浩一听不由大急,再想说些什么时,那魏公公却抢先一步说道:“小友莫要着急,咱家知dào

你急着想知dào

自己的身份,你的事情志山都已经告sù

咱家了,可这事情咱家确实不知dào

,不过,对于咱家的计划来说,这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关键在于,响马贼们会怎么想?”

响马贼会怎么想?这才是关键?什么意思啊?

常浩又有点发懵,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确实,是不是没关系啊,响马贼以为是,就可以了,这魏公公打的,是引蛇出洞的主意啊,只要响马贼以为自己是常家的人,自然就会乖乖地上钩了。

见常浩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魏公公又是嘿嘿一笑:“如何,小友可是想明白了?”

“大致上是想明白了!”常浩苦笑道:“不过还有两件事在下仍是不明白!”

魏公公好奇道:“哦?且说来听听!”

常浩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道:“公公如何能确定,响马贼就认定了在下是常家的人?”

魏公公摇头道:“此事却不是咱家想到的,而是晋王殿下这么认为,晋王殿下在信中和咱家说,响马贼不惜动用官面上的身份,一路跟着上官家商队,想要对付小友,定然是小友身上,有什么让他们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而小友又恰好是姓常,所以晋王殿下认为,响马贼很可能认定了你是常家的人,而且很可能和常定北的案子,有莫大的关系!”

晋王认为的?一想到那个喜怒无常的晋王,常浩暗中好一阵腹诽,心想这不靠谱的老头儿认为的事情,能靠谱么?

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眼下他十有八九就被那老头儿关着呢,要是敢背后说他坏话,万一让他知dào

了,又不知会怎么整治自己。

只好无奈道:“定北将军府不是被响马贼灭了满门,一个人也没有逃出来么?”

魏公公又摇了摇头,踌躇道:“话虽如此,可真相如何,又有谁能知晓?若真如小友之猜测,响马贼和并州上下文武官员多有勾结,便是有人逃了出来,他们能上报朝廷知晓么?所以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常浩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再这问题上多做纠缠,便转而苦笑着问道:“那又为何要把在下拿住,还关在此处?”

魏公公轻笑道:“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咱家奉旨查办此案,可却一点头绪也没有,而且咱家在明,贼人在暗,若不弄点手段,玩些虚虚实实的把戏,如何能引贼人露出破绽?咱家现在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露了面,为的是让响马贼能知晓,你现在已经到了晋王府,又让晋王殿下当众把你拿下,为的是让响马贼知dào

,你虽然到了晋王府,却没能引起晋王殿下和咱家的重视,反而因为郡主的事情,恶了晋王殿下!”

说着他有些期待地看住了常浩:“我如此说,你可明白?”

常浩想了想,道:“公公的意思是,在这种情况下,响马贼那边定然害pà

在下会不会向晋王殿下或是公公这边说些什么,而且在下所知dào

的事情一旦败露,会对他们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暴露他们的真zhèng

身份,所以他们肯定会狗急跳墙,自己露出破绽?”

魏公公再次抚掌大笑道:“小友果然才思敏捷,咱家果然没有看错人!”

笑罢魏公公正色道:“若是咱家没有想岔,只要这响马贼在晋阳城内有耳目,知晓了今日之事,定然会疑神疑鬼,并设法对晋王府做出试探!若是再让他们知晓,晋王殿下把你关在这地牢里,小友,你说他们又会如何动作?”

常浩狂汗道:“自然是要灭在下的口了!”

“正是如此!”魏公公脸色再次变得阴冷起来:“不过想要在晋王府地牢内杀人,又谈何容易?他们动作越大,露出的破绽就会越多,咱家就越能从他们身上挖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说着他又看住了常浩:“小友,可愿暂时委屈一番,助咱家这一臂之力?”

这不是废话么,人都在牢里了,本公子眼下还有得选择么?本公子说不干,你个老太监能答yīng

么?

常浩彻底地无语了。

“既然是为了剿贼,在下便是万死,又怎敢推辞!”左右没有选择,常浩很是光棍地答yīng

了,那一脸的正气,直仿佛这事要是不让他干,他就会跟谁急一般。

“小友果然是个有担当的!”魏公公虽然也是老江湖了,可又哪里能想到一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竟有这般心机,只觉得这常浩真真是个一心为公的,为了朝廷大事,竟然如此奋不顾身,今后说不得有机会要好好提携他一把。

如今朝廷里,最缺的就是这样忠心耿耿又一腔热血一心为国的年轻人啊!

“小友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便是,咱家怎也保得小友安然无恙,决不教那响马贼,真的坏了小友的性命!而且事后,咱家定然会帮着查查小友的身份,了却小友的这桩心事!”

魏公公拍着胸膛,作了保证,却见常浩忽又露出了一脸狐疑之色,不由奇怪道:“小友若是还有什么疑问,只管说出来便是,咱家自然知无不言!”

常浩犹豫了一会,讪讪道:“即是如此,在下就斗胆问一句,云中郡主今日之表现,莫非也是公公安排的不成?”

魏公公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面色古怪地反问道:“小友认为呢?”

卧槽!不会吧!

想想宁郡主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常浩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嗡地一声响,又开始风中凌乱了。

第93章 一片茫然中

魏公公人离开了,但却留给了常浩一脑门的问题。

比如说,云中郡主宁飞燕,莫非真是对自己有那么个意思?

比如说,那晋王宁载信,今日如此暴怒,这里边究竟有几分是做戏的成份?还是说,这老头儿是真的怒了?那他以后会不会继xù

针对自己?

又比如说,魏公公的这个计划,真的靠谱么?自己这个鱼饵,真能把响马贼这条大鱼给钓出来?如果真的能,那自己的安全真的有保障?

更让常浩困惑的是,自己这身体原主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真的会是凉州天水郡常家的人么,真的和定北将军府,和定北将军常威,有什么关系么?

这身自己不会用,却能自己起作用的古怪内力,又是怎么一回事?

而响马贼派出胡大贵那帮人对付自己,又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自己和定北将军府的案子,真有很大的牵连?甚至是关键人物,还掌握让响马贼不得不把自己除之而后快的关键情报?

尼玛,本公子到底是穿越到了什么样的一个身体里啊?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想得常浩头都开始痛了。

“浩哥儿不必太过忧心,以魏公公和晋王殿下的本事,这里又是晋王府,响马贼本事再怎么大,想害了浩哥儿性命,也是不可能的!”

高志山没有随着魏公公一起离开,而是留了下来,显然是有话要和常浩说,此时见常浩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连忙出言宽慰,又道:“本想带着巧儿一起来看你,可那丫头你也知dào

,没规没矩没大没小,魏公公找你又是谈正事,所以便没让她来!”

听高志山说起巧儿,常浩终于有了点精神:“山伯,巧儿还好吧?没受伤吧?”

高志山笑道:“多亏了浩哥儿,当日那情形,巧儿却是一点事也没有,说来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然后又肃容对着常浩抱拳弯腰,深深一礼,道:“浩哥儿,志山在这里真是要好好感谢你的大恩大德,若不是你,志山这一次,说不定就逃不过这一劫了,巧儿也是一样,没有浩哥儿看顾,那丫头十有八九会遭了响马贼的毒手!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志山……”

他话说到一半,原本坐在床上的常浩已经跳了起来,忙不迭地扶住了他:“山伯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的小命还不一样是山伯和巧儿救回来的?我早就视山伯和巧儿如家人,想必山伯和巧儿也是如此,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山伯何必这般模样?”

高志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释然,展颜笑道:“浩哥儿果然高义,却是志山多此一举了!”

他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当下重重地拍了拍常浩的肩头,大声道:“不错,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常浩笑道:“正该如此!”

解开了心结,高志山便不再多留,他虽是魏公公带进来的,可终究身份低微,若是在这牢里逗留太久,说不得又会让事情多生变故。

更何况,现在晋王还生着常浩的气呢。

“浩哥儿,非是志山多嘴,只是云中郡主对浩哥儿,志山这些日子都是看在眼里,那却是真心实意,没有丝毫作假,所以此事浩哥儿还需谨慎些对待!而且我看晋王殿下,这次却是动了真怒!”

临走之前,高志山忍不住又低声嘱咐了几句,常浩听得又是一阵头大,怎么也想不明白宁飞燕这蛮横的郡主怎么突然就看自己看对了眼,莫非是本公子在高家村时表现太过抢眼?

送走了高志山,牢房的铁门自然又被牢牢锁住,常浩打量着这小小的牢房,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鬼火乱窜,对自己的处境深深地担忧起来。

从本质上来说,常浩其实是一个很能随遇而安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在穿越之后,很快就能调整好心态,并努力去试着适应新的环境。

虽然过程有点磕磕碰碰,但他毕竟是努力了,他也自认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可通过今天发生的事情,他才发xiàn

,自己只怕永远也无法适应这个世界了。

没办法啊,人身安全太没有保障了!

虽说他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也不是那么美好,但好歹是个法治社会,再怎么不公平不和谐,但起码的人身安体还是有保障的。

可这大汉朝这个人治社会却完全不同。

世道混乱倒还罢了,碰上响马贼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悍匪,他也只能是自认倒霉,可他真心无法接受这个世界里的某些人,只要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生死这种可怕的事情。

甚至于,碰到响马贼他好歹还能为了活命拼上那么一把,可遇上这些可一言决生死的所谓大人物,他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那种糟糕的感觉,又岂是一句如履薄冰所能完全形容的。

就像是今天一样,晋王前一刻还在和自己谈笑风声,下一刻却马上就翻脸无情。

简直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啊!

所以常浩忍不住开始深深地怀疑,就算这一次的事情自己顺利过关了,自己想在这个世界里安安心心地过点小日子的愿望,又真的能实现么?

如果不能,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又该何去何从?

*********我是忧郁的分割线*********

太阳落了山,天色开始暗了下来,晋阳城的北城门处,门洞里已经点起了火把,火光中,值守的巡兵们正忙着关闭城门。

巡兵们排成一排,用力的推着厚重的城门,眼看着就快要完全关上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是骤然在城外响起。

“且慢关门!有并州边军来的加急文书!”

随着那马蹄声,有人在城外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正在推门的巡兵们面面相觑,领头的都伯犹豫了一会,终于是让众人把城门留了一条缝,并亲自带人打着火把等在了城门外。

那马蹄声越发地清晰了起来,不一会,一个风尘仆仆的骑士,骑着一匹已经口吐白沫的驿马,冲到了城门之下,都伯仔细一打量,只见那马上的骑士一身沾满了尘土的褐色战袍,果然是并州边军的装扮。

“什么文书?”虽然疑心尽去,不过职责所在,那都伯还是问了一句。

“鞑子犯边!”

第94章 北疆战事起

永和二十三年秋,金帐汗国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分别自大汉朝北方的幽、并、凉三州,再次南侵。

而且让大汉朝举国震动的是,这一次草原鞑子们来势汹汹,和往年秋季犯边劫掠一番便退回草原的行动大为不同,竟隐隐有长期作战的意图。

一时之间,大汉朝北地三州狼烟四起,战事不断。

其中又以并州之战事最为惨烈。

战事之初,侵入并州的鞑子大军在金帐汗国匈奴名将冒顿的率领下,和往常一样,兵锋直指云中郡郡治云中城,并州边军这边反应也算及时,替代遇害的定北将军常威暂时执掌并州边军的边军副帅振武将军李荣轩,当即下令边军主力往云中城集结,准bèi

和鞑子在云中郡决一胜负。

不料鞑子在云中郡却是虚晃一枪,半路上忽然转道,不攻云中城,反而一路向西,倾尽全力一举攻克云中郡西部的咸阳县,打通了西行的道路,十万铁骑越过了云中郡的边界,竟是一头撞进了五原郡。

五原郡方面虽然也有部份并州边军驻守,但数量并不多,且驻扎在北部的五原县,远水解不了近渴,五原郡东部各县唯有一面派人往九原向太守刘光告急,一面自行固守待援,可鞑子势大,又岂是一县之力所能抵挡,结果短短数日,稒阳、临沃、河阴三县接连失守,鞑子将三县劫掠一空,随后兵围九原。

李荣轩大惊之下,尽起云中城内集结的并州边军,一路尾随鞑子大军而来,意图解九原之围,却不料鞑子早在九原城内布下内应,里应外合偷开城门,又一举拿下了九原,五原郡太守刘光战死,鞑子大军又趁势北上,一战击败自五原县来援的那支并州边军,然后又顺势拿下了五原县。

短短时间里,五原郡大部失守,待李荣轩大军赶到,鞑子大军分作了两部,一部固守九原,待机而动,另一部则继xù

在野外机动,绕到了并州边军的侧翼,两部成犄角之势对李荣轩形成夹击,李荣轩的并州边军虽也有八万余人,可超过半数以上是步兵,机动力远远不如对手,眼见形势不利,不敢在野外和敌人硬战,只好退守被鞑子放qì

的稒阳城,然后一边上报朝廷,请调援军,一边下令各郡严防死守之余,抽调郡兵至稒阳助战。

当然,他也没忘了向大名鼎鼎的晋王宁载信求援,晋王身为大汉亲王,虽然平日里不得离开封地太原郡,可战时却也有守土之责,可以率其卫军出战。

得到消息,晋王宁载信顿时惊呆了。

当下晋王再也顾不得和自己的宝贝女儿生气了,连夜把魏公公请到自己的书房内商议应对之策。

原本正因为自己布下了一个大大的陷阱,等着响马贼来跳的魏公公一听鞑子犯边,五原郡大部失守,并州边军告急,顿时也是急红了眼。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饶是魏公公城府再怎么深,这一刻也是变了脸色,“那李荣轩打的什么烂仗?竟让鞑子如此耀武扬威!难道没了常威,并州边军便成了摆设不成?这都十几年了,常威在时,鞑子在并州何时能讨到便宜去!”

晋王叹息道:“李荣轩也是打老了仗的人精,不是易与之辈,不想这次却被鞑子给耍了一通!看来常威之事,对其打击也是甚大!”

定北将军常威,振武将军李荣轩,两人意气相投,相交莫逆,是众所周知的好友,也是并州边军的正副主帅和灵魂人物,其中常威擅攻,李荣轩擅守,两人在战场上相互配合相得益彰,并州军能再次威震北疆,两人皆功不可没。

晋王时常与并州边军并肩对敌,对于李荣轩,自然是毫不陌生,而且晋王虽然因为一些原因和常威不和,但与李荣轩关系却是极好,交情甚笃,如今得知李荣轩的败绩,不由大为感叹:“能让李荣轩如此狼狈,那匈奴冒顿果然名不虚传,确有名将之姿!”

听得晋王有为李荣轩辩解之意,魏公公心中一阵烦闷,不过他也明白,人家这是战场上打出来的铁关系,自己却是不好再说那李荣轩的不是,不然晋王面上可就不好kàn

了。

无奈之下,魏公公只好怏怏不乐地问道:“晋王殿下如今有何打算?可是要驰援稒阳?”

晋王点头道:“正是,响马贼之乱,不过小疾,鞑子犯边,却是我大汉朝之大患,轻重岂能相提并论,如今五原郡危急,并州边军求援,本王身为大汉朝亲王,又岂能坐视不理?本王已经传令下去,明日便整军备马,后日便奔赴稒阳!”

魏公公一听果然如此,不由默然无语,心中更是愁肠百转,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点头绪,正想大显身手,把响马贼的小尾巴给揪出来,没成想鞑子一来,却是把他的全部布置都给打乱了,且不说晋王带着卫军离开,他势孤力单难于成事,只说现在前方战事正酣,他又怎么好在此时彻查军中的弊案?

太影响士气了!而且一个不小心,惹急了那藏在军中的贼人,说不定还会对前线的战局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那他魏源魏公公的罪过,可就大了去。

可再仔细一想,魏公公却觉得全身汗毛倒竖。

见他脸上阴睛不定,晋王也有点于心不忍,便宽慰道:“公公不必如此,本王虽然离开,但也会留下两百卫军,任凭公公差遣,必然能护得公公周全!”

听晋王这么一说,魏公公不由苦笑连连:“殿下多虑了,内臣身负钦命,又岂会惜身,只是内臣忽然想到,这响马贼一案,只怕不是你我所想的那么简单!”

晋王闻言不由一愣:“公公此话怎讲?”

魏公公沉声道:“那响马贼早不动手,迟不动手,偏偏挑在入秋的这个节骨眼上,害了常定北一家,真的只是巧合么?还是有什么隐情?”

晋王脸色大变:“难道说这响马贼和鞑子有……”

惊骇之下,他竟是说不下去了。

魏公公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这只是内臣的猜测,事情究竟如何,还有待商榷,不过殿下难道不认为,内臣半道遇袭一事,有点太过蹊跷么?虽说内臣是来查案的,可毕竟是钦差,杀了内臣,除了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于响马贼又有什么好处?凡事总有个目的,可内臣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能有什么理由要来对付内臣?除非……”

他阴恻恻地一字一句说道:“除非他们想拖延时间!”

晋王一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设身处地想想,劫杀钦差这事,于响马贼而言确实无利可图,所以好像也只能是这个解释了。

“这么说来,这响马贼和鞑子,还真是有所勾结了!莫非他们是想和鞑子里应外合不成?难道九原城的失守,便是响马贼所为?”

一想到这个可能,晋王顿时怒不可遏,一双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岂有此理!本王非剐了这些卑鄙小人不可!”

“屠了定北将军府,又劫杀钦差,如此大的动作,若是响马贼真和鞑子有勾结,又岂会只为那九原一城之地?”魏公公沉声道:“只怕后面还有更大的图谋!”

晋王失声道:“竟至于此?”

魏公公叹息一声,又摇头道:“内臣只能说,有这个可能!不过也可能是另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响马贼没有和鞑子勾结,但却早就料到鞑子会来犯边,他们劫杀于内臣,拖延时间,可能是为了要混水摸鱼!”

晋王皱眉道:“怎么个混水摸鱼法?”

魏公公冷笑道:“若那常浩小友所猜不假,这响马贼就隐于军中,鞑子一犯边,内臣这边这案子,又如何能查得下去?他们大可借着战事的机会,上下其手,把所有痕迹都抹去,甚至栽赃给战死的将士,把自己从里面摘出来!甚至于,借着战事拖上那么一段时间,他们便能找到其他的门路,把这案子给压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时推些替死鬼出来,事情也就结了!总之,他们就是不想内臣在这个时候,去查他们的老底!内臣有种预感,此时不查,以后咱们怕是再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这一番话听得晋王是目瞪口呆,暗想这魏公公不愧是内宦第一人,那些看似毫无联系的线索,经他这么一拼合,竟能分析出这许多事情来,难怪皇兄会派他下来查响马贼的案子。

只是再转念一想,晋王的老脸顿时一热,因为照魏公公这么一说,自己刚才言语之中,隐隐有劝魏公公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查案的意思,这岂不是正好中了那些贼人的奸计?

堂堂晋王,竟差点被响马贼玩弄于股掌之间,想不脸红都是不行。

可再仔细一想,这案子还真是查也不成,不查也不成,真真是个左右为难。

“这可如此是好?”晋王有点郁闷了“万一真出了乱子,影响了战事……”

魏公公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咬牙切齿道:“这响马贼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量甚是惊人,此时若是不查,日后必成大患,若是他们真和那鞑子有所勾结,更是不能不查,否则只怕并州危矣!所以咱们还是得查下去,而且要一查到底!”

第95章 翻脸不认人

永和二十三年秋,鞑子大举犯边,并州战局糜烂,晋王宁载信应并州边军振武将军李荣轩之请,亲率晋王卫军八百铁骑,自太原郡赶赴五原郡助战。

晋王出征之日,晋阳城内百姓举城相送,城内城外,处处人山人海。

晋阳城北城门外的一处不知名小山上,有一高一矮两人,借着树木的掩护,远远地观望着晋阳城北门外,那百姓夹道欢送晋王卫军出征的热闹场面。

两人看了一会,那身形较高,眉眼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的壮汉冷笑道:“这宁载信还真是深得民心!”

另一身形矮胖的中年人淡淡应道:“不过欺世盗名之徒罢了!”

壮汉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腔,那胖子也不以为意,只是静静地继xù

看着城门那边的动静。

又过了一会,晋王卫军自城门处鱼贯而出,晋王貌似心忧战事,虽有众多百姓相送,却也没有多做停留,一行人出了城门后,便沿着官道急急打马而去,竟是连当地文武官员备下的送行酒也没有喝。

“装模作样!”那壮汉似乎对晋王颇有成见,见状又是冷笑不已。

那胖子却沉声道:“果然只有八百余人,看来晋王真的留了两百卫军给那老太监!加上常驻在晋王府内的两百卫兵,看来晋王很在意这老太监的死活啊!”

“这却是不好动手了!”壮汉闻言也是有点踌躇,道:“我这一次不过带了百余人过来,你这边能用的也不过七十余人,这却如何是好?”

胖子嘿嘿一笑,道:“咱们又不是要屠了晋王府,只要能杀了那漏网之鱼,又何必弄出太大的动静?”

壮汉闻言眼前一亮,道:“你在晋王府里有人?”

胖子得yì

洋洋地晃了晃脑袋:“你以为我在晋阳城这两年是白混的么?大当家远见卓识,要办的又是这等惊天大事,岂能不早早布局?”

*********我是得yì

洋洋的分割线**********

晋阳城,晋王府,后花园的一个亭子里。

“公公请用茶!”

“你就是上官德的女儿?”

换上了一身黑色干练武服的魏源魏公公,刚刚在花园里打完了一套拳,此时正坐在亭子里歇息,几个精神抖擞的晋王府卫兵分散在亭子的周围,负手而立,而在亭子里和魏公公对坐,并正在小心翼翼斟茶给魏公公的,却是上官家商队如今的主事人,上官柔。

上官柔的病,其实就是路上奔波累出来的,这几日在晋王府里休息了一阵,再有那闻老大夫用药稍作调理,如今已是大好,只是听闻常浩前日不知何故惹恼了晋王,被投入了地牢,不由大惊失色,当时就想去求见晋王,不想晋王却不见她,反而还勒令上官家商队众人不许随意离开那处别院,甚至增加了别院外看守的卫兵,一时之间,上官家商队人心惶惶,上官柔不知常浩死活,也是愁肠百转。

不想这一日,却有卫兵进到别院内,说是魏公公有请,便把上官柔领到了这后花园的亭子里,上官柔虽然知晓这魏公公是什么人,却不知dào

对方的用意,心里自然忐忑万分,不过此时发xiàn

对方貌似并无恶意,这才心下稍安。

“民女正是上官柔!”上官柔双手把斟好的茶端到魏公公面前,心想父亲虽然有官面上的关系,可和宫里的太监却没有交集,这魏公公怎么会认得父亲,不由诧异道:“公公认得家父?”

魏公公啜了一口茶水,淡然道:“只要是在东都里混的,咱家不认识的还真是不多!”

又道:“上官小姐倒是泡得一手好茶!”

上官柔闻言心中一动,记起了这魏公公可是提督潜龙内卫多年的天子近臣,又想起了潜龙内卫的赫赫威名,不由暗想父亲当年的那件事情,看来潜龙内卫在其中肯定也扮演了某种角色。

“不知公公唤小女子来,是何用意?可是为了那常公子与响马贼之事?”定了定神,上官柔又轻声问道,心想这魏公公是朝廷派下查响马贼案子的钦差,此时突然寻她过来,十有八九便是为了这件事。

魏公公放下杯子,深深地看了上官柔一眼,道:“正是为了此事!还请上官小姐告知咱家,上官家商队,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上官柔犹豫了一会,却道:“在此之前,能否请公公告知小女子,常公子他如今,可还安好?”

“哦?”魏公公若有所思地看住了上官柔:“上官小姐很担心那常浩么?”

上官柔脸上一红,低头轻声道:“常公子不是坏人!”

这明显是答非所问,不过魏公公这辈子什么事情没有见过,自是心下了然,一时间不由暗暗好笑,心道自己那小友生得五大三粗,不想却还是个风流种子,那边才招惹了晋王家的郡主,差点没把晋王给气死,这边又冒出一个上官柔来,也不知那上官德老狐狸知dào

了这件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这种事,显然不是他一个堂堂钦差应该管的,何况他也懒得去管,他眼下最关心的,是常浩所说的一切是否属实,这才唤了上官柔过来询问。

而且眼下,他还需yào

以上官家商队为棋子,来进行下一步动作,便正色道:“常浩冲撞了晋王殿下,已被晋王下到了王府地牢,至于要如何处置,则要看晋王的意思了!”

上官柔闻言失色道:“怎会如此?常公子好端端地,怎么就冲撞了晋王殿下?”

魏公公嘿嘿一笑,道:“此事咱家却是不清楚,不过上官小姐若是想救这常浩,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上官柔惊喜道:“公公有办法救出常公子?”

魏公公点头道:“这常浩和响马贼的案子,貌似有诸多牵连,咱家若是要人,想必晋王那边也会同意,只是咱家却要先弄明白,这常浩和响马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关系?今日请上官小姐来,也是为了此事!所以上官小姐若是想救常浩,不妨先将当日的情形,详细说与咱家知晓!”

上官柔虽然仍是想不明白常浩怎么会冲撞了晋王,不过眼见营救常浩有望,心下雀跃,连忙将自己如何在河中救起常浩,又如何在九原城野外遇上了胡大贵一行,以及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详细描述了一遍。

“……魏公公,小女子所言之事,句句属实,那胡大贵一伙,确是响马贼无疑,而且相关证物,也在数日之前,经由常公子,尽数交到了晋王殿下手中,想必魏公公也已经看过了,所以……”

上官柔说得仔细,魏公公听得认真,上官柔见状自是心喜,只道对方信了自己的话,正待再开口替常浩多求些情,那魏公公却突然一抬手,制止了她继xù

说下去。

“上官小姐,胡大贵等人是否响马贼,仅凭些许红色面巾,未免太过武断,更兼都是上官家商队和那常浩的一面之词,未免有串供之嫌,此事咱家还需详查一番,才能有所定论,在此之前,还需委屈上官小姐了!”

说罢沉声喝道:“来人,把上官小姐请回去,未经咱家许可,不得随意出入!任何人不得随意探视!违者,以同谋罪论处!”

这一下风云突变,上官柔不由惊得面色苍白,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魏公公刚刚还好好地,怎么转眼间就变了脸色,而且听他的意思,竟是要把自己也给软禁起来。

“魏公公!这究竟……”正想问个究竟,那魏公公却冷哼了一声,面色阴沉地拂袖而去,头都没有回一下,更有两个晋王府的卫兵,拦在了她的身前。

“上官小姐,魏公公的话,你也听见了,请吧!”

失魂落魄地被那两个晋王府卫兵一路押着回到了那别院内,上官柔又惊骇万分地发xiàn

,原本因为住了百余人而显得十分拥挤的这处别院,此时竟然已是一片空空荡荡。

再进到别院中一看,除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冬儿之外,其他人竟是全都不见了。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呀,王掌柜,赵头领,还有闻老大夫,都被他们绑走了!其他人也被赶了出去……”

见上官柔回来,冬儿哇地一声,大哭着扑进了自家小姐怀里:“吓死我了……”

与此同时,在晋王府的一处偏门,上官家商队一众人等,正从门内被赶了出来。

驱赶他们的,是数十名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的晋王府卫兵,上官家商队的护卫虽然精锐,但比起这些晋王府卫兵来,仍是差了许多,而且他们早在入住王府前,就被缴了衣甲兵刃,更何况就算给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在晋王府撒野,是以虽是心中不忿,却也无可奈何,加上此时几个领头的又全都被晋王府的人给拿下了,群龙无首之下,更是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百余人被驱赶出府,这动静自然小不了,很快便引起了晋王府外某些有心人的注意。

非但是府外,便是在晋王府内,也开始有人小心翼翼地暗中打听都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之间,晋王府内外,暗流纷纷涌动。

第96章 暗室夜密谋

当天晚上,晋阳城内某处民居内。

一高壮一矮胖两个身影,对坐在一张老旧的木桌前,屋内唯一的照明,是桌上的一支蜡烛,忽明忽暗的烛光,让桌前两人的身影,显得有些诡异。

“上官家的那个娘们被姓魏的老太监给软禁起来了?还把上官家的几个头目都关了起来?为什么?”

那高壮之人,正是白日里出现在城外小山上的壮汉,此时正一脸惊讶地追问着,而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白日里和他一起出现在山上的胖子。

“这却不知dào

!上官家的人懵懵懂懂,晋王府内知情的人也没几个,而且讳莫如深,咱们的人根本打听不出来!”胖子沉声应道。

“消息不会错吧?”壮汉有点挠头了。

“应该不会错!还有,晋王虽然去了五原郡,可那鱼儿却仍然被关押在地牢里,据说老太监有去找过他一次,但后面就没了动静!”

说话间胖子的表情变得有些猥琐:“据说那云中郡主也被晋王给关了起来,不许踏出房门一步,结果这郡主就每日在房里摔东西,发脾气,嘿嘿,你说那鱼儿以前是傻子?看他这泡妞的手段,可一点也不像啊,堂堂郡主都被他迷得死去活来,那天你是没在,没看到那郡主的模样……”

“够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那壮汉显然对这些八卦半点兴趣也欠奉,见胖子说个没完没了,大为不耐:“大当家把你捧到这个位子上,还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是为了让你打听这些的么?”

听那壮汉如是说,胖子不由得大为尴尬,觉得面子上很是有些过不去,不由恼羞成怒,拍案而去道:“这怎么是八卦?这是情报!而且是十分重yào

的情报!常标,你自己说说看,那常浩现在的样子,像是个傻子么?一个傻子能跟在晋王身边谈笑风声?一个傻子能让云中郡主扮成淑女?”

那壮汉正是当日在九原城中跟踪常浩的响马贼头领常标,见胖子竟敢当着自己的面拍桌子,他不由也是大怒,正待说些什么,那胖子却又抢着说了下去。

“常标你别忘了,这个傻子当初可是从你手里逃出去的!当日二当家派你带人追杀,可你却又再一次让他逃掉!回来还说什么一个傻子就算逃掉了也没关系!可现在他怎么又到了高家村,怎么又会这么恰巧救了那老太监和云中郡主?还杀了二当家?他又是怎么和上官家搭上了关系?又是怎么把胡大贵一帮人给干掉的?傻子傻子,你总说是他是个傻子,傻子能办成这许多事么?要我看,你才是傻子!”

常标怒极反笑,长身而起,居高临下地瞪着那胖子,冷笑道:“张胖子,你说谁是傻子?有种你再说一遍试试!”

见他动了真怒,那胖子不由为之一窒,不过仍是硬气道:“我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个屁!”常标怒道:“我常某人就算有什么过错,自有大当家处置,还轮不到你个王八蛋来指手划脚!别以为二当家不在了,我常标就好欺负!今后说话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不然老子就算废了你,你又能如何?”

胖子闻言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巴张了张,终于是不再吱声。

见他认怂,常标怒气稍减,又狐疑道:“不过这事的确蹊跷,那常浩原先的确是个傻子,连洗脸擦腚这些事都不会,还要个老仆一天到晚跟着伺候才行,每日里不是坐着发呆傻笑,就是呼呼大睡不起,再不然就是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这些事可不单只是我一人知dào

,可看他现在的模样,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难道说他以前都是装出来的?不可能啊!”

也由不得常标不疑惑,他对这人,印象着实太深,因为这人虽然才到定北将军府没几个月,平日里傻傻呆呆,偏偏事发当晚,却是有如神助般,一拳就把他给打得当场吐血,又和那身手不弱的老仆一起,连杀了他几个手下,这才让两人逃出生天。

随后他带人一路追杀这两人,可那老仆平日里看着不起眼,不料却是个逃亡的高手,自己借着各种明的暗的力量相助,这才终于把他击杀,可那人却终于还是在这老仆的舍命掩护下,逃走无踪。

之后他奉命到九原办事,却又意wài

发xiàn

了这人和上官家商队混在了一起,可等他会合了五当家,在五原那边作好了布置,却左等右等也没能等到上官家商队,再派人一探查,结果却发xiàn

上官家商队丢下了货物,人却不知踪影,随后又发xiàn

了埋有胡大贵等人尸骸的大坑,这才知dào

事情败露。

大惊失色之下,两人不敢怠慢,他赶去向大当家报gào

,五当家则亲自带人一路追踪,可却因为慢了一步,始终没能追上。

然后常标就被大当家给派来了晋阳城,暗中协助这胖子行事,不料却又发xiàn

常浩和上官家商队竟然到了晋王府,然后又通大当家手下一个参加了高家村战斗之人的指认,发xiàn

这人竟然和在高家村击杀了二当家的大个子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虽然不知dào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常标一面派人飞报大当家,一面让胖子严密监控晋王府的一举一动,同时也再一次地对常浩起了杀心。

胖子这时候也缓过劲来了,没好气地应道:“管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总之这人不能留就对了!这是大当家已经决定了的事!不过现在是真不好下手,他被关在晋王府的地牢里,守卫甚严,咱们在里边的人难于接近,只能再等等看了!要不咱们先杀了那老太监?只要那老太监一死,那人就算知dào

些什么,也翻不了天去!”

常标沉吟道:“那老太监武功极高,经过了高家村一战后,又变得十分警醒,身边又有这么多的卫军精锐,要杀他谈何容易?若是没有把握,还是不急着动手,左右现在的局势尽在大当家的掌控当中,料他一个太监,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而现在又出了上官家这么一档子事,着实古怪得紧,咱们不能轻举妄动!”

胖子心道,若不是你当初放跑那常浩,弄得连大当家都不安心,咱们现在至于要这么横生枝节,再次去招惹那老太监么?

但再转念一想,大当家派自己来晋阳城,本就不是为的这些事情,现在常标不敢动手,自己又何必去趟这浑水,反正出了事也有常标顶着,自己倒是乐得轻松。

当下他便也不再吱声,常标见他这般模样,心下虽是不喜,却也无可奈何,一怒之下,却是摔门而去。

第97章 何不问常浩

大当家那边一直没有传回消息,常标也始终没能找到下手的机会,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又是五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常标也不着急,只要魏公公没有大的动作,始终呆在晋王府,那常浩也没被放出来,他就不担心会出什么乱子,总之盯着就是。

他这边不急,晋王府里魏公公却是急得都有点上火了。

也难怪魏公公会着急,之前他让晋王帮着让常浩在大庭广众之下露了脸,又让晋王大张旗鼓地把常浩拿下,为的就是把响马贼引出来,可三天时间过去,晋王都离开往五原郡去了,响马贼这边却是没有多少动静,除了查出一个晋王府的下人行为可疑,可能是响马贼的细作之外,再无其他收获。

一个细作显然不会知dào

太多的事情,就算抓了也无济于事,弄不好还会真的打草惊蛇,把真zhèng

的幕后主使给吓跑了,是以魏公公只好按捺着性子,静观其变。

当然,就这么傻等着不是魏公公的作风,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随便寻了个由头,把上官柔给软禁了,把上官家几个主事的关起来了,还把上官家的其他人赶出了晋王府。

在他看来,上官家商队和常浩一起干出了这么些事情来,如今有了机会,响马贼应该会试着和上官家商队进行一些接触,所以他一面在晋王府内对常浩上官柔等人加强秘密监控,一面又派出人手暗中盯着那些被赶出晋王府的上官家下人。

结果倒也真让他查出了一些东西,晋王府内又多了两个可疑的目标,而在府外,也确实有些可疑人物和上官家的人进行接触。

可也就仅限于此了,这时候,魏公公才发xiàn

,自己此时最大的问题,不是对手不露面,而是手下没有得力的人手给自己帮忙。

没办法啊,晋王卫军的大头兵们虽然弓马娴熟,武艺过人,在战场上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杀起鞑子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可术业有专攻,让这些厮杀汉去干些跟踪盯梢的细致活儿,他们是真心干不来。

偏生对方派出来的,还都是贼精贼精的人物,不懂得如何掩饰伪装自己的大头兵们往往跟着人走了没两条街,就被对方给莫名其妙地甩掉了,结果几天下来,一点进展也没有。

向来用惯了潜龙内卫的魏公公这下真真是感觉到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无限怀念起自己手下那些办事得力的潜龙内卫来,甚至连亲自赤膊上阵的心思都有了,不过再一想,又觉得太过冒险,这才作罢。

其实晋阳城里不是没有查案的好手,可问题是现在魏公公信不过晋阳地方官府,哪里敢向他们借人来用?

无奈之下,魏公公只好一面眼巴巴地盼着潜龙内卫新一批人手尽快赶到晋阳城,一面想着是不是要在晋王卫军里挑选聪明机灵的卫兵,给他们来个突击培训什么的。

可这么干时间上来得及么?

若只是平时,魏公公说不得就无所谓了,查慢点就查慢点,慢工出细活,可眼下鞑子犯边,战局变幻莫测,谁知dào

响马贼在其中究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正在进行,这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变数啊!

思来想去,魏公公真是愁白了头。

结果反而是高志山给魏公公出了个主意。

“公公,何不试着找浩哥儿商议商议?”

高志山此时在晋王府中的身份有些尴尬,原本宁飞燕说好了要让他进晋王卫军,以晋王对自己女儿的溺爱,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况高志山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可结果宁飞燕一见了常浩,心中喜悦,忍不住淑女了一把,却把晋王给惹毛了,当即假戏真做地拿下了常浩不说,还把自己女儿也给软禁了起来,之后晋王又匆匆出征,于是高志山进晋王卫军的事情便没了下文,高家父女还差点连晋王府的门都进不去。

结果还是魏公公厚道,念着高家父女的救命之恩,便让高志山父女两个暂时先跟在自己身边帮忙,准bèi

等宁飞燕软禁期结束之后,再作安排。

于是高志山便成了魏公公的临时护卫,而高巧儿则成了魏公公临时的丫鬟,没事帮着端个茶倒个水什么的,高巧儿对魏公公倒不像是对宁飞燕那样成见颇深,并不知dào

太多内情的小女孩儿又指望着这老太监能帮自己把大壮从晋王的魔爪里救出来,倒是做的似模似样,乖巧得不行。

如今见魏公公焦虑,高志山心想这倒是个让浩哥儿立功的机会,总不能让他总这么关在牢里,便试着向魏公公进言了。

“浩哥儿虽然年纪不大,可主意却多,说不定能让公公有所启发?”

魏公公闻言眼前不由一亮,当日在牢房里,和常浩一番对答,让他对常浩的印像十分深刻,这小子块头虽大,看似粗豪,实则心思细腻,思维敏捷,往往自己起个头,他就能明白自己要说些什么,和他说话一点都不累。

或许他真能帮自己想想办法?

“也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常浩小友有勇有谋,说不定真能帮到咱家!”

魏公公不是个听不得人劝的,办事更不喜欢拖泥带水,当下就有了决定:“咱家这就去找他!”

于是两人又再次来到了晋王府的地牢内。

看守晋王府地牢的如今都是魏公公重新安排的人手,两人自然是一路无阻,来到关着常浩的牢房之外,卫兵拿着钥匙正要去开门,却被魏公公伸手阻止了。

“不急,看看再说!”

跟在后边的高志山不明所以,上前探头往牢房一看,却见常浩正盘腿坐在床上,双手环于胸前,又闭着双眼,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咦?”

高志山看了一会,终于发xiàn

了不对。

“怎么,志山也注意到了?”魏公公轻笑着问道。

高志山点了点头:“浩哥儿气息悠长,分明是在打坐调息!”

然后又诧异道:“浩哥儿莫非想起了什么,竟会打坐调息了,此前他虽然一身内力惊人,可却从未有过这般模样!”

第98章 睡觉也练功

魏公公早就从高志山那里知dào

了常浩失忆之事,此时听高志山如是说,心中不由一动,暗想这常浩小友莫不会真是凉州天水郡常家的人不成?只是他自己不记得了,要不然怎么解释那些响马贼的行为?待会却要好好问问,若真是想起来了,说不定会给自己提供一些重yào

的线索,而且自己少不得要派人跑一趟凉州,去查个明白了。

两人又静静地看了一会,正等得有些不耐,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去打断对方的调息时,却见常浩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魏公公见状连忙让人打开了牢门,带着高志山乐呵呵地走了进去:“小友面带笑意,莫非方才修liàn

有所心得?”

常浩见魏公公又来了,连忙从床上跳起身来:“在下见过公公!”

然后又疑惑道:“修liàn

?公公在说什么?”

魏公公一怔,指了指床道:“小友方才不是正在打坐调息么?”

“打坐调息?”常浩讶然道:“那就是打坐调息?”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魏公公也是惊讶了起来:“莫非小友不知dào

那是打坐调息?”

常浩苦笑道:“在下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个梦,还觉得十分舒服,却不明白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常浩这几日呆在牢房里,虽然吃用方面有魏公公暗地里的关照,并没有吃什么苦头,可却无所事事,万分无聊,有一日他盘腿坐在床上,头靠着墙壁,想着心事,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怪梦,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有股气流般的东西,四处游走,竟是十分地舒服。

结果醒来时,常浩就发xiàn

,自己不知怎么就把双手环在了胸前,而且醒来之后,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qì

,整个人说不出的精神。

当时常浩也没在意,直到又过了两天,他又一次这样坐着睡着,又同样做了个怪梦,并且醒来时发xiàn

自己再次双手环胸,而且浑身舒畅时,他才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什么文章。

于是他便试着保持着盘腿抱胸的姿势,集中精神,可却再也找不着那种感觉。

又连续试了几天之后,仍然没有任何发xiàn

,常浩只当自己弄错了,也就没有当成一回事。

直到今天,当他再一次地坐着睡着时,那种玄妙的感觉,才又再次出现了。

“难道在下方才并不是在做梦?”听到魏公公说自己方才是在打坐调息,也就是在修liàn

内功,常浩兴奋莫名。

但凡看过武侠小说的人,心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个武侠梦,常浩自然也不例外,自打从高志山那里听说了自己身怀卓绝内功之后,这个梦更是变得越发清晰起来,可阴差阳错之下,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他竟是一直都没能找到继xù

修liàn

的窍门,如今听魏公公说自己竟然会打坐调息,他怎么能不激动?

难道本公子会的,竟是传说中的大梦神功不成?尼玛,这样会不会太屌?

魏公公和高志山诧异万分地对视了一眼,连连摇头道:“除非是咱家和志山都弄错了,否则小友你方才,定然是在打坐调息!”

又道:“咱家这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能在睡梦中修习内功,小友莫不是在戏耍咱家?”

常浩愕然道:“公公这是哪里话,在下怎么敢戏耍公公?”

高志山也在旁说道:“浩哥儿却不是这样的人!”

魏公公叹道:“咱家又何尝不知dào

小友不是在骗咱家,只是这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常浩心想这有什么,更加匪夷所思的是,本公子好好地在家里睡大觉,竟然都睡到穿越了,现在还遇到了你魏公公,对比之下,睡觉练内功,实在是小儿科。

然后又想到这魏公公貌似也是个高手,机会难得,自己此时不向他请教,把事情弄个明白,又更待何时?

便连忙拱手一礼,道:“公公武艺超绝,不知可否帮在下看看,在下这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魏公公本就是个好武的,又起了好奇之心,闻言自无不允,当下二人在床上盘膝坐下,魏公公伸出一只手,将手掌抵在常浩的背心上,一股内力缓缓输出,在常浩的身体里游走,细细检查起来,高志山则是站在门口,为二人护法。

结果不检查还好,这一检查,魏公公又是大吃了一惊。

“好刚猛的阳性内力!”

原来这天下内功,根据其修习方式和个人体质之不同,修liàn

出来的内力,又分为阳性和阴性两种属性,阳性内力刚猛,阴性内力阴柔,两者各有所长,却又殊途同归。

魏公公所修习的,是宫中秘传,传供太监习练的内功心法,最是阴柔不过,而常浩体内的内力,却是极为刚猛,两者一阴一阳,本就不相兼容,如今魏公公的一缕阴柔内力进了常浩的身体,常浩体内的刚猛内力,立时就有了反应,竟然狂暴地四下游走,对魏公公的阴柔内力展开了各种围追堵截,想把这一缕内力,给逼出常浩体外。

魏公公大惊之下,唯恐常浩不懂控zhì

,伤了他自己,连忙急急地收回了内力,撤了手掌,再看常浩时,果然发xiàn

对方是一脸的茫然,完全没有寻常习武之人调动内力时的凝重模样。

“怎么会有这等事?”

此前听高志山说起常浩一身内力不受其控zhì

,却又会自发的运转,魏公公还不相信,如今亲身体验过之后,他却是不得不信了。

想了想,魏公公有了主意,便对常浩道:“你且全力打出一拳看看!”

说着又把手抵在了常浩的背心之上。

常浩不明所以,不过仍是依言行事,右手握掌成拳,一拳重重击出。

而魏公公也适时地再次将一缕内力输入了常浩体内,只是这一次,他所使用的内力更少,而且动作也更加轻柔,以免再次引来常浩体内刚猛内力的反应。

然后他便感觉到,随着常浩这一拳挥出,常浩身上的那些内力,就如同适才一般,无比狂暴地涌动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它们的方向不是魏公公的阴柔内力,而是常浩的右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魏公公撤了手掌,哈哈大笑。

“哦?公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常浩大喜。

“公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高志山也是心痒难耐,早在高家村时,他就已经发xiàn

常浩身上的内力古怪非常,可却始终不得其解,如今听得魏公公似有所发xiàn

,顿时也不淡定了起来。

魏公公笑道:“其实此事弄明白了,也没那么奇怪!”

他指了指常浩头部,道:“小友不是得了失心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么?其实所有的根源,就是出在此处!”

常浩眨了眨眼,疑惑道:“公公,此话怎讲?”

魏公公没有直接回答常浩,却是看向了高志山:“志山练武多年,可曾发xiàn

,这一招一式,练的熟了,便能不假思索地使出,而且动作间绝不会变形走样?”

高志山点头道:“确实如此,就如同这收刀回鞘,在下初练时,总要用眼睛去看那刀鞘所在,不然便可能偏了方向,可时间一长,熟能生巧,即便不用眼睛去看,也不会偏上哪怕半分!”

“正是如此!”魏公公抚掌大笑:“其实这内力的使用,也是一样的道理!”

高志山闻言一脸的恍然大悟,常浩却仍旧是听得云山雾罩,不明所以,弄不明白这什么收刀不收刀的,和自己身上的内力究竟有什么关系。

魏公公见他着急,便也不卖关子了:“小友,其实这事情很简单,你身上内力如此惊人,以前必然是知晓如何修习和使用这内力的,如今你虽然脑子里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也不记得如何修习和使用这内力了,可你的身体却没有和你的脑子一样,把这些也给忘了,所以在你无意识间,你的身体仍然会和以前一样,自发地使用这些你曾经学会的东西,就如同你适才挥拳之时,你的身体便自发地调用体内的内力,涌向你发力的右手!而当咱家的内力侵入你体内时,你的身体也会同样的调集内力,保护你可能受到伤害的部位!”

这都什么和什么?常浩一头的雾水,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因为不管这么说,听这魏公公的意思,这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啊。

“那打坐调息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何在下清醒的时候,反而不能打坐调息,非要睡着了才行?”

不懂就要问,常浩从来就不喜欢不懂装懂。

魏公公道:“你早已忘了如何打坐调息,所以当你清醒时,头脑占据了身体的主导,你自然无法成功,可当你睡着以后,灵台一片空明,身体的记忆占据了主导,反而会主动帮你完成一切!”

高志山奇道:“依公公如此说,那在下只要和浩哥儿一般,摆好平日里修习内功时的姿势入睡,便也可以在睡梦中修习内力了?”

魏公公失笑道:“这却是不行!”

高志山一愣:“这又是为何?”

魏公公道:“这就和常浩小友修习的内功心法,有很大的关系了,若是咱家没有猜错,常浩小友修习的内功心法,十有八九便是那号称天下第一内功心法,纯阳至刚,无坚不摧的霸王决了!”

“霸王诀?”

高志山失声惊呼,再看向常浩时,双眼之中,已是一片骇然。

“竟然是霸王诀?”

第99章 平西王后人

霸王诀?

那是什么?名字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

听魏公公的说法,好像是一种很不得了的内功心法啊?天下第一?纯阳至刚?无坚不摧?卧槽,如果没吹牛,那本公子岂不是要天下无dí

了?

听着两人说话,常浩有点小激动了,连忙又眼巴巴的看向了魏公公,期待着对方的进一步讲解。

这时候魏公公却叹息道:“原本我也不甚确定,不过常浩小友既然姓常,又能在睡梦中修liàn

,应该就不会错了!”

常浩听着又开始有点犯晕了,心想魏老公公你说话时能不能说人话,本公子真心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内功心法是不是霸王诀,怎么又和本公子的姓也扯上关系了。

当下连忙追问道:“公公,这霸王诀是怎么一回事?”

魏公公面色古怪地看住常浩,问道:“小友,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么?”

常浩无语道:“自然是不记得的!”

本公子是穿越户,而且是夺舍的灵魂穿,真心不知dào

这身体原主人以前的事情啊!

不过现在看来,这身体的原主人真心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啊!尼玛,他仇家可不要太多,不然本公子代人受过岂不是是要蛋疼至死?

在心里恶狠狠地吐着槽,常浩再次眼巴巴地看住了魏公公。

魏公公见他这副模样,又叹了口气,道:“造化弄人啊!”

常浩愕然,心想怎么又扯上造化弄人了,正疑惑间,魏公公却已经说了下去。

“小友,这事说来话却长了,不知小友可曾听说过我朝开国名将,平西王常无dí

?”

平西王常无dí

?本公子不知dào

啊!本公子只知dào

有个平西王叫吴三桂,他还有个老婆叫陈圆圆,是个大美女。

不过这个常无dí

光听名字就很牛逼啊,而且和自己一样都是姓常,卧槽,不会老子这身体的原主人也姓常,是这个常无dí

的后人吧?

见常浩摇头不语,魏公公也在不意,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这常无dí

可谓是一代奇人,其兵法谋略,出神入化,我朝之太祖皇帝起兵之初,兵微将寡,屡战屡败,可自得常无dí

投效之后,生平便再无败绩,南征北战,攻无不克,东征西讨,所向披靡!我朝定鼎天下后,常无dí

又奉命独自率兵出征西域诸国,西域诸国闻常无dí

来,大惊之下竟争相请降,派人往西都遣使纳贡,就此对大汉朝俯首称臣,前后共有三十六国之多!西域由此遂平,此后两百年间再无战事!太祖龙颜大悦,遂封常无dí

为平西王,可开府建衙,又命其世代镇守凉州!”

常浩听得不由心向往之,心想这常无dí

果然是个大牛逼,也不知是何等的英雄人物,竟能单凭赫赫威名,便不战而屈敌之兵,三十六国啊,就算里面有水分,也够吓人的了!

见常浩一脸吃惊,魏公公笑道:“好教小友你知dào

,平西王非但是异姓封王,更是我大汉朝唯一的异姓王!不过咱家要说的,却不是平西王的这些丰功伟绩!”

常浩无语地看着魏公公,心道你这都说得差不多了,还说不要说,果然当领导的都是一个样,嘴里说着随便说两句,结果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没两三个钟头都停不下来!

不过腹诽归腹诽,常浩还是顺着话头问道:“那公公要说的是什么?”

魏公公脸上正色道:“咱家要说的,却是平西王的霸王诀!”

听到戏肉来了,常浩连忙竖起了耳朵,心道本公子猜的果然没错,这霸王诀果然和这常无dí

有关!

“平西王天纵英才,其时除了本朝之太祖皇帝之外,再也无人能及,其不但精通兵法谋略,自身武艺同样超群绝纶,其最出名的两项绝技,其一是霸王棍法,其二便是这霸王诀了!当年平西王便是凭着这两项绝技,一根霸王棍,冲锋陷阵,杀敌无数,号称打遍天下无dí

手,便是连本朝太祖皇帝,也承认单就武艺而言,自己略逊平西王一筹!”

常浩听得瞠目结舌,心想乖乖不得了,这常无dí

还真是逆天了,连皇帝老儿都不得不服,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太尼玛的牛逼了啊!

魏公公说到这个时候,情绪也是有点激动了起来,显见对这平西王常无dí

,也是十分崇拜的:“你可知晓,平西王一身内力之所以如此强横,是因为当初平西王针对自己的体质,创出的这霸王诀,其本人非但可以在日常修习,便是在睡梦之中,也能时时修liàn

!是以才能进境神速,一日千里!”

高志山讶然道:“此事志山却是闻所未闻!”

魏公公笑道:“此事只在皇宫大内之中流传,志山不在宫中,自然无从得知,不过咱家自幼在宫中长大,却是曾经听过的,据说这还是当年平西王和太祖皇帝在一次切磋之后,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而且自平西王之后,常家再无一人能在睡梦之中修liàn

这霸王诀,常家后人深以为耻,更加密不告人,所以当今之世,知晓此事之人,少之又少!可惜的是,咱家也只是听说过这霸王诀而已,却无缘得见这等神妙的功法,如今虽然认了出来,可却帮不到小友的忙了!”

高志山恍然道:“原来如此!”

常浩这时候却吭吭哧哧地向魏公公问道:“如此说来,那在下和这平西王……”

魏公公看向常浩,笑道:“小友可知dào

,平西王府位于何处?”

常浩犹豫道:“莫非是在凉州不成?”

魏公公点头道:“正是在凉州,凉州天水郡!”

尼玛,果然是凉州天水郡常家啊?常浩心中大喜过望,心想原来本公子也是个有背景有靠山的,这下以后自己只要不谋反什么的,就没有人能随便欺负自己了啊!完全可以横着走了啊!

这是要大发的节奏啊!

思及此处,他面上不由露出了喜色,魏公公和高志山将他的表情看来眼里,不由相对苦笑,连连摇头。

常浩见状又是一愣,心道这又是怎么了,本公子知dào

了这身体的身世,这不是好事么,怎么这魏公公和高老爹反而露出了一脸便秘似地表情来?莫非这里面又有什么转折不成?

见常浩愕然,魏公公叹息道:“小友,若是平西王府尚在时,你知dào

了自己的出身,固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现在的天水郡常家……”

说着他再度连连摇头,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叹气。

常浩不明所以,只好kàn

向了高志山,高志山见常浩看向自己,不由苦笑,但终于还是说出了原因:“浩哥儿,数十年前,当今天子未登基之时,原晋王举兵谋反,兵围东都,其时的平西王常明宇,自凉州起兵响应原晋王,不料却在半路上暴毙而亡,当今天子登基之后,下旨削常家为民,所以如今大汉朝,已经没有平西王了!”

常浩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何别人提起常家,都说是凉州天水郡常家,却不说平西王府,原来是因为谋反丢了王位啊!

再一想常浩又勃然大怒,心道这常明宇堂堂平西王,干点什么欺男霸女的正事不好,偏要学着别人去玩谋反,而且还早不玩,晚不玩,偏要在本公子穿越的前几十年玩,而且竟然还玩崩了,把他自己也给玩死了,这尼玛的也太坑爹了!这不是摆明了和本公子作对吗?

一时之间常浩又沮丧无比,原本以为进了天堂,没想到原来是下了地狱,这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不过再转念一想,常浩又觉得不对了,既然犯了谋反大罪,常家也被削为平民了,那常威怎么还能做定北将军呢?

虽然不知dào

这定北将军究竟是多大的官儿,可能总掌一州之军事,想必也是小不了的。

难道常家其实还是很有势力的?又或者已经重新站稳了脚根?

思及此处,常浩又有点高兴了起来,不料高志山这时候却是一桶冷水又给他当头浇了下来。

“这还是因为当时常定北的父亲在东都为官,前晋王兵围东都,朝中大臣人心思变,连平西王都支持前晋王,可常定北之父身为平西王之堂兄,这时候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为当今天子登基之事在东都四处奔走,很是出了不少力,当今天子登基之后,念着他这份情谊,这才没有屠了常家九族,只是削为平民,若不然的话,这世上只怕再也没有平西王后人了!可即便如此,听说常家人的日子,也是极不好过的!”

边上魏公公似乎觉得一桶水还不能让常浩清醒,紧跟高志山之后也是一桶浇了下来:“小友,你救过咱家的命,咱家也就不瞒你了,常威父子表面上虽然极受当今天子恩宠,常威更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在军中一路青云,可他们毕竟也是常家的人,所以他们看似光鲜,暗中实则却极受当今天子的猜忌,当今天子把常威提到定北将军的位子上,又将其放到了并州,说到底就是为了将其置于晋王殿下的监视之下!若其有所异动,只怕晋王殿下便可随时用密旨夺了他的兵权!”

常浩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想起当日晋王府门前,那马总管喝问自己是否常家人时的冷厉,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尼玛,本公子这哪里是要大发的节奏?这分明就是要倒大霉的节奏啊!

第100章 魏公公问计

一时之间,常浩只觉得自己的穿越人生,前途一片黑暗。

常家现在这可是有谋反的前科,所以被大汉朝的皇帝给惦记上了啊!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和常家扯上关系,哪里还能讨得好去?

果然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早知dào

这样,就不让这魏公公帮自己查看这什么狗屁的内功心法了,还霸王诀呢,要本公子看,叫送死诀还差不多!

见常浩垂头丧气的模样,魏公公和高志山也是好一阵感慨,一时之间也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才好,牢房中竟是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半晌,魏公公才又重新开口道:“其实小友也不必太过担忧,前平西王谋逆之事,毕竟已经过去了数十年之久,如今常定北阖家又已然不在,常家如今,真真是没了半点的权势,复起无望,天子那边,想必也不会再盯着常家不放了!”

常浩闻言仔细一想,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总归是开国功臣后人,如今又没了威胁,皇帝老儿总不至于这么狠毒,真要把常家连根拔起吧?

除非常家人又自己作死。

魏公公又道:“而且咱家虽然不能帮小友记起这霸王诀的修liàn

方法,不过眼下咱家却能给小友一个立功的机会!好教小友知晓,当今天子虽然不喜常定北,然常定北毕竟是朝廷钦命的定北将军,这些年来镇守北疆,也是战功赫赫,如今竟然被宵小贼人所害,这要置大汉朝和天家的威严于何处?所以天子对此事,震怒非常!这才派了咱家过来,要把那响马贼,给查个彻底,剿个干净!小友若是能助咱家一臂之力,把此事给办成了,立个大大的功劳,再有咱家的担保,虽说不能让小友飞黄腾达,但保小友一世平安,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常浩苦笑着摇头道:“公公所言,自然是不会错的,可在下一介布衣,眼下更是恼了晋王,朝不保夕,又有什么本事助公公一臂之力,破这响马贼的大案?”

魏公公笑道:“小友这却是多虑了,晋王那边,自家咱家去说项,定会让晋王放小友一马!而且小友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在得了失心疯的情况下,高家村一场血战,不但成功自保,更巧施计谋,救了咱家,救了云中郡主,救了志山父女,如今又能凭借着些许线索,便推断出这许多事情来,更识破贼人诡计,设法借着上官家商队之手,除了那许多乔装而来的响马贼,这等谋略手段,便是称为智勇双全,也不为过了!要助咱家一臂之力,又有何难?”

常浩仔细一想,不由也是讶然。

原来本公子这么厉害,怎么本公子以前一点感觉也没有?智勇双用,这个评语本公子喜欢!

但做人有时还是得虚伪一些,于是嘴上便谦虚道:“公公过奖了,在下不过是误打误撞,哪有担得上智勇双全四字!而且在下也着实不知dào

该如何来帮zhù

公公!”

魏公公哈哈一笑,道:“小友这是当局者迷啊!你且想想,你即是平西王的后人,却又被响马贼追杀,这是为何?”

常浩闻言不禁脸色大变:“莫非在下和定北将军府的案子,真有莫大的牵连不成?”

魏公公正色道:“理应如此,若是咱家想得没错,小友甚至很可能是事发当夜,从定北将军府内逃出来的!而且很可能知晓了响马贼的真实身份!不然不足以解释,胡大贵那帮响马贼,为何在九原突然就盯上了你!”

高志山听到这里,却是质疑道:“公公,若真是如此,当日在高家村,那些响马贼又为何没有认出浩哥儿来?”

魏公公道:“当日如此混乱,你又怎知他们没认出常浩小友来?而且响马贼如此势众,也许做下定北将军府和劫杀咱家的人手,不是同一拨也说不定!”

说着他又沉吟道:“不过咱家觉得最可能的是,常浩小友当日自定北将军府逃出来时,并没有和太多的响马贼有过照面,所以认得他的响马贼,其实并不多!”

常浩听了魏公公的分析,心中一动,急忙道:“若真是如此,那认出了在下的响马贼,岂不肯定参与了当日定北将军府的案子?”

魏公公点头赞同道:“正是如此,而且此人看来在响马贼中颇有些地位,不然不可能在九原那边一发xiàn

小友的踪迹,便立即调动了胡大贵等人跟上了上官家商队!而且看眼下这情形,此人弄不好也在这晋阳城内,若是能抓到此人,说不得咱家就能顺藤摸瓜,将响马贼上下一网打尽!”

说着又苦笑道:“只是此人着实狡猾,这数日来竟是按兵不动,咱家手下又没有得力的人手,是以虽然有了些许线索,却怎么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恐真的打草惊蛇,一个弄不好,这蛇没抓着,又被它给溜了,那咱家手头上仅有的线索,就真的全断了!这不,咱家没招了,所幸得志山提点,这才来寻小友,便是想看看小友能不能帮着咱家出些主意!”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常浩感激地看了高志山一眼,他明白,这是高老爹在想办法帮自己呢,不然魏公公就算念着自己的救命之恩,又怎么可能放下身段巴巴地跑来向自己问计?

果然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啊,幸好自己节操满满,没有挟恩图报,看来做人果然要厚道一些才好。

常浩暗中感慨着,不过随后又有点挠头,自己又不是神探狄仁杰,也不是包拯包青天,虽说悬疑剧看过不少,可这种实打实查案的事情,自己真心不在行啊!

“这个,公公既然如此抬举,在下说不得也只有尽lì

而为了,只是眼下都是些什么情况,还请公公告知!”

实在想不出办法,常浩只好先使了个拖字诀,而且总要先了解了解情况嘛,再神的神探,破案子也需yào

大量情报的支持不是?

魏公公哪里想得到常浩的花花肠子这么多,虽然也不太相信他真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不过眼下他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就算常浩能让自己有所启发,那也是好事啊!

于是便详细地将目前的情况给常浩描述了一番,常浩听得魏公公在晋王府内已经排查出了几个可疑份子之时,忽地心中又是一动,突然想起了当日在高家村里,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个响马贼二当家。

第101章 二当家是谁

当日在高家村,那响马贼的二当家,在常浩没有出现之前,当真是出尽了风头。

一枪挑死了那武艺不俗的最后一名晋王府卫士,仓促间轻描淡写地拨开了高志山志在必得的一箭,然后只用了一招,便把高志山打得吐血重伤。

若不是他一心想着要把高巧儿抓住,若不是他大意轻敌以为常浩是个不自量力的愣子,被常浩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以常浩真zhèng

的本事,绝不可能是这二当家的对手。

就算是十个二十个常浩加起来,只怕也会被这二当家给杀个干干净净。

可这世上有些事就是那么怪,二当家轻敌了,大意了,骄傲了,所以他死了,死在常浩的手里,死得不明不白,死得莫名其妙,只怕他到死也没能弄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会败的。

不过自家人知自家事,身为当事人,常浩当然很清楚,自己那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也因此,他对这个二当家印像十分地深刻。

如今一回想,常浩顿时又发xiàn

了一些自己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来。

比如说,这个二当家可能的身份。

他觉得如果自己的猜测没有出错,那么这二当家在军中,肯定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毕竟那是一个连高志山这样的牛人都无法抵挡的猛将啊,这样的人如果在军中只是一个无名小卒,那这大汉朝估计也没啥指望了,赶紧亡了算数。

而且响马贼如果真的都是军中之人假扮的,那能当上响马贼二把手的人物,在军中的地位又能低到哪去?又岂能默默无闻?这又是人又是马的,没点权力哪能办到?

尼玛,这可是个重大发xiàn

啊!

一念至此,常浩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向魏公公急急问道:“公公,在下想起了一件事,不知公公可熟愁并州军中的将领?”

魏公公一愣,道:“咱家奉命查办这响马贼一案,到时定然少不了要在并州调兵遣将,围剿响马贼,所以在来之前,对这并州文武官员,很是了解了一番,不要说并州边军上下了,便是各郡的太守郡尉司马,咱家也是了如指掌!只是小友为何如此问?可是有了什么发xiàn

?”

常浩闻言不由大喜过望,连忙又问道:“那公公可知晓,最近这段时间里,并州可有什么军中的将领病故或是阵亡?”

魏公公点头道:“病故倒是没有,不过鞑子犯边,战事糜烂,阵亡的将领倒是有那么几位!此前并州边军派来向晋王求援的信使,也给晋王送来了战报,里面便曾提及此事!”

常浩一听,心中越发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那公公可知dào

,这阵亡的将领当中,有谁是身居高位,又勇猛过人,而且擅使大枪的?”

魏公公愕然道:“小友的意思是……”

常浩振奋道:“好教公公知晓,当日在下在高家村,曾与这响马贼的二当家交过手!此人一根大枪使得出神入化,勇猛非常,便是山伯,也不是此人的对手!在下怀疑,此人很可能是军中将领!而且身居高位!不过这等人物,骤然暴毙,响马贼为了掩饰,定然会设法安上个名头,所以在下才有此一问!”

高志山这时候也想起了那二当家来,也道:“浩哥儿说得不错,这响马贼的二当家确实勇猛过人,说来惭愧,在下当日和他交手,却是连一招也没能撑住!被打得重伤吐血!”

听高志山说自己被那二当家一招击败,魏公公不由骇然失色:“响马贼中竟有如此人物?”

也怪不得魏公公如此吃惊,高志山和走了一路,他自然是晓得高志山身手的,在他看来,高志山内力虽然一般,可一手箭术出神入化,更擅长以弓刃近战对敌,实力已属一流高手之列,便是他自己,也不敢妄言能在一招间击败高志山。

可那响马贼的二当家,却能一招便败了高志山,还将其重伤吐血,这是何等惊人的本事?

魏公公自忖,若是常浩和高志山二人所言不虚,便是自己的全盛时期,遇上此人,只怕也是没有太多胜算的。

在脑海中将并州边军报来的阵亡将领名单,按二人的描述细细一过滤,魏公公猛然想起其中一人来:“难道是他?”

常浩喜道:“公公可是有所发xiàn

了?”

魏公公沉吟道:“确有一人,符合小友所描述的条件!只是此人……怎么可能……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相信!”

常浩和高志山吃惊地对视了一眼,连忙又问道:“公公所说,究竟是何许人?莫非有什么不对?”

魏公公苦笑道:“咱家只是难以相信,此等人物竟然会是那响马贼的二当家!”

说罢他也不卖关子了,叹息道:“此人乃是并州边军骁骑军骁骑校尉,郭俭!”

这个名字常浩自然是没有听说过的,不过高志山闻言却是大惊失色:“郭俭?怎么会是他?”

魏公公讶然看向了高志山:“志山也知dào

此人?”

高志山叹道:“堂堂骁骑军骁骑校尉,让鞑子闻风丧胆的猛虎将,在并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说罢连连摇头道:“此等英雄人物,怎可能会是响马贼的二当家,想必是弄错了!”

常浩闻言不由目瞪口呆,心想那郭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魏公公那边还罢了,怎么连高老爹都帮他说起话来了?

而且那猛虎将的称号又是怎么一回事?骁骑军又是什么?听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常浩这边疑惑不解,那魏公公却已经跟着又叹息了起来:“可按常浩小友的条件,那阵亡的名单里,却是没有其他人符合了!而且志山你可知晓,这郭俭,是如何阵亡的?”

高志山吃惊道:“莫非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魏公公道:“以那战报上的说法,郭俭不听将令,率部下千骑于追击敌人时轻敌冒进,在云中和五原两郡交界处,中了鞑子大军的埋伏,自郭俭以下,千骑人马折损近半,郭俭力战,率残余人马杀出重围,中流矢而死!”

第102章 第一百零 二章 大当家是谁

说这一番话时,魏公公故yì

强调了两个字眼,分别是千骑和折损大半。

他看着高志山,沉声道:“志山可有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高志山变色道:“这人数和折损,和当日在高家村的响马贼……”

常浩这时却一语直指要害:“公公,此事是何人上报的?”

魏公公道:“战报上并没有就此事进行详述,却是不得而知,若要知dào

详细的情况,只怕要往并州边军中一行,并能知晓!”

又道:“小友的意思咱家也大致上明白了,不如咱家就把并州边军之情况,详细说与小友听听?”

说话间,魏公公心中已是一片惊滔骇浪,虽然他原本就是为了向常浩问计而来,但多少总是抱着一种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并不真的认为常浩能帮到自己什么,最多不过也就是给自己一些启发罢了,不想现在这常浩不但提出了一个重yào

的线索,更隐隐将这条线索,直指响马贼的中心人物,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试想一下,若那郭俭真是响马贼的二当家,以他骁骑校尉的身份,以及他那惊人的武力,尚且只能屈居二当家,那这响马贼大当家,又该是什么样的一个身份?

能拉拢并调动郭俭为其所用,又能在事后成功的掩人耳目,此人肯定也是并州边军中的大人物,而在并州边军中,拥有这般权势地位的人物,又能有几个?

所以魏公公才说,要给常浩介shào

一下并州边军的情况,而且还破天荒地主动用上了商量的口气。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发xiàn

,自己真的是因为年纪的关系而太过小看这个常浩了,旁的不去说,单只是对方这份抽丝剥茧的能力,就已经足够得到他的尊重了!

而且他也才发xiàn

,自己的思维一直都进了一个误区,虽然也曾细细回想过当日的情形,不过那二当家出现之时,他已然重伤昏迷,并未亲眼见识此人的勇猛,虽然后来高志山也曾提起过此人,但也并没有详述,而且一个死人,也被他在无意识当中忽略掉了,并没能引起他的重视,只知dào

此人武艺很高,但却没有太多直观的概念,即便是后来知晓了响马贼可能和军中有莫大的牵连,他也没能把这两件事想到一块去,反而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意图加害常浩的响马贼身上,钻了牛角尖犹不自知。

若不是常浩如今提起,也不知dào

他要过上多久,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上来。

当下魏公公细细地将并州边军的构成,以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作出的种种分析猜测,和常浩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这所谓的边军,乃是大汉朝为了防范北面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和西域诸国可能的入侵,而专门设立的军队,共有三支,分别是幽州边军,并州边军和凉州边军,自大汉朝立国时,就已经成形。

边军是独立于其所处州郡军政之外的特殊存zài

,大汉朝为防止边军坐大失去控zhì

,规定边军不得插手当地军政,但又由所处州郡负责保障其后勤补给。

而其中的并州边军,因为并州地理的问题,是三支边军中规模最小,人数最少的一支,总兵力不过十万余人,其中大部驻扎在并州雁门郡,其余的分散在几个地处边界处的郡县中驻防,比如云中郡、五原郡、定襄郡、代郡等等,每逢战事,再按需调动。

此时的并州边军原本有主帅一名,即定北将军常威,不过已经为响马贼所害,其下又有副帅两名,分掌马步二军,其中掌管步军的,便是如今暂代主帅一职的振武将军李荣轩,而掌管马军的,则是奋威将军夏远图。

马步二军又各有规制,大汉军制万人为一军,并州边军十万人,共分为十军,每军各有一名校尉,所以李荣轩和夏远图之下,又有十名校尉,像是郭俭,便是统领其中一支名为骁骑军的骑军之校尉。

常威,李荣轩,夏远图,以及郭俭等十名校尉,便是并州边军中站在最顶峰的十三名实权人物了。

如今常威已死,郭俭也死了,加上另一名同样报了阵亡的校尉,十三人还剩下了十人。

而魏公公如今,正是把怀疑目标放在了这十个人身上,因为他觉得,能让郭俭甘心为之所用的人物,地位就算不比郭俭高,起码也会是平级,而且也只有到了这一级别的人物,才有办法掩人耳目的暗中调动军队为其所用,并在战报上弄虚作假。

当然,除此之外常威、李荣轩和夏远图三人还有一些幕僚式的人物,这些人其实也算是并州边军的高层人物,不过这些人虽能参赞军机,地位也高,但并没有实jì

的权力,也不掌军,所以被魏公公给排除在外了。

而这十人当中,最值得怀疑的,当然就是李荣轩和夏远图这两名副帅了,因为他们的权势最大,要做点手脚,掩饰一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是易如反掌,而其中又以李荣轩更为可疑,因为这位沙场老将现在是并州边军的代主帅,可谓是如今并州边军中的第一人。

不过夏远图的嫌疑也并不小,因为夏远图所在的夏家,是并州的豪门望族,而且夏家还是武将世家,世代都有人在并州边军中担任大大小小的将领,单就威望而言,在并州边军根深蒂固的夏远图,并不比常威或是李荣轩来得低,甚至在这两人成功树立起自己的威望之前,夏远图这个副帅,才是并州边军实jì

上的第一人。

“大致的情况就是如此了,不知dào

小友看法如何?”

一番话说完,魏公公满是期待地看向了常浩。

听完魏公公的分析,常浩眉头紧皱,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像是李荣轩或是夏远图这样的人物,还有那郭俭,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有什么理由要去假扮响马贼干下这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他们所图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从他此前获得的信息来看,响马贼前期也不过是干些劫杀商队一类的事情,后来又把目标扩大到了并州地面上的一些豪富之家,可也就仅此而已。

直到最近,响马贼们才突然干下了定北将军府和劫杀钦差这样的惊天大案来,不过这也可以解释为常威发xiàn

了响马贼的破绽,甚至掌握了某些关键的证据,所以才惹得响马贼不得不杀人灭口,而劫杀钦差,则是因为狗急跳墙之下的无奈之举,或者像是魏公公说的那样,是为了拖延时间。

这么一来,响马贼们的目的就变得很耐人寻味了。

如果说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钱财,可是像李荣轩,夏远图,郭俭这样身居高位的人物,会很缺钱么?以他们的权势,捞钱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了!很难想像他们会为了钱而扮成响马贼四下为恶。

又或者说,响马贼们真的和鞑子有所勾结?

可魏公公也说了,不论是李荣轩,还是夏远图,又或是郭俭,这些年来跟着常威,一直都在第一线和鞑子作战,杀敌无数,战功赫赫,甚至还打出了诺大的名气,像是郭俭,就被鞑子们称为猛虎将。

而那如今身为并州边军代主帅的李荣轩,则因为擅守,屡次挫败鞑子的攻城大计,还曾经被鞑子派出的刺客暗杀过,虽然最终没能成功,可也重伤了李荣轩,只差那么一点就要了李荣轩的老命,这事情当年还曾经轰动一时。

而夏远图那边,因为夏家世代都有人在并州边军中担任大大小小的将领,这么多年来,夏家人已经杀了不知dào

多少的鞑子,而死在鞑子手上的夏家人,也同样数不胜数,这样的血海深仇,要说夏远图和鞑子有勾结,谁信?至少并州人是不会相信的。

可不是为财,又不是勾结鞑子,响马贼还能有什么目的呢?或者说,李荣轩,夏远图,还有那郭俭,如果真是响马贼中的一员,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常浩百思不得其解。

也因此,常浩对自己提出的猜想,变得有些不自信了:“或许是在下弄错了,那二当家并不是郭俭?毕竟大凡人做事,总有其目的,可在下如今是实在想不出,像是李夏郭这等人物扮成响马贼为害一方的目的!”

高志山这时候已经是听得犯晕了,他实在是不擅长这些费脑子的事情,便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听着二人讨论。

魏公公沉吟道:“话虽如此,可郭俭的嫌疑仍然不小,观其过往的作为,此人勇则勇矣,却不是一昧莽撞,也是颇有谋略之人,不然也不会得常威重用,执掌骁骑军!可这一次,他却因为轻敌冒进而死,细想之下实在是让人费解!而且这边那响马贼的二当家刚死,另一边他马上就中伏身亡,也实在是太巧了一点,偏这两人又有诸多的共同点,太过可疑,太过可疑啊!”

说话间,魏公公的脸上一片决然:“不行,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决不能坐视不理,咱家不能再这么干耗着了,咱家要去五原郡!”

第103章 大事不好了

天才蒙蒙亮,常标就已经在胖子安排给自己的那处小院里,开始了打熬身体。

和张胖子那等骤然富贵便忘乎所以得yì

忘形,整日里闲着没事便吃喝嫖赌之流不同,常标从来就没有忘了自己立身的根本,他清楚地知dào

,大当家之所以看重和提拔自己,就是因为自己敢打敢冲,还有点头脑,而且对他忠心耿耿。

不过自己的头脑虽然还行,可比起大当家这样的人物来,也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忠心虽然好,可若是没本事,也是出不了头的,常标知dào

大当家最看中自己的,还是那一身尚算不俗的武艺,所以常标一直都很勤奋,从不敢懈怠。

而且常标也是有野心的,他想要混出头,区区一个大头领的身份,他并不满足,野心勃勃的他,目标是有朝一日能混上当家的位置,哪怕是排在最末的当家也行。

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高家村一役,二当家六当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死了,总要有人填上这空位,二当家他是不敢想了,但能混上六当家,那也是不错的啊,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觉得自己只要办好了这一趟的差事,上位的可能性十分之大。

还有一件事让他十分有底气,那就是他表面上看着是二当家的人,其实却是大当家的亲信。

他原本是常威的亲兵,可暗地里早早就投靠了大当家,成了大当家在定北将军府里的暗桩,在定北将军府出事之后,他又被大当家安排到了二当家身边做事,后来二当家又把他安排到了九原那边去,但不管怎么说,他始终都是大当家的人。

这小院子是临时的住处,没有石锁之类的器具,不过常标也不挑剔,直接就用院子里的石磨盘来练习,然后又打了一套拳,耍了几趟刀,待到天光大亮时,他已经是练出了一身大汗。

感觉差不多了,从水井里打上一桶水来,他正准bèi

好好地洗一洗身子,忽听得嘭地一声响,一个人影撞开了没上锁的院门,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院子里。

常标下意识的就绷紧了肌肉,伸手就抓起了放在一旁的长刀,摆了个护身的架势出来,可再定睛一看,却见那冲进来的人影矮矮胖胖的,衣衫凌乱,脸上还残留着一些唇印,神情慌张,不是那每日里都要眠花宿柳的张胖子,又还能是谁?

一脸厌恶地瞪了张胖子一眼,心想这人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常标正待喝骂,那张胖子却是见了他之后,已经抢先一步叫出声来。

“不好了,不好了啊!常兄弟,大事不好了!”

张胖子这时候似乎是真的慌了,再也没了往日里那胸有成竹的骚包模样,连路都走不利索了,嘴里嚷嚷着,脚底下却是差点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地扑到常浩身前,他又是叫道:“大事不好……”

话音未落,却是被常标一巴掌给闪在了脸上。

常标心下恼怒,这一下很是用了几分力,张胖子被闪得原地打了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冒金星之余,终于是闭上了嘴。

“亏你还是一方头领,遇事竟是如此不堪!”常标怒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慌成这样?这么些年难道你都混到狗身上去了!”

自从当日两人吵了一回,发xiàn

对方外强中干,常标现在是彻底地看不上这张胖子了,此时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张胖子被他闪了一巴掌,又被吼了一回,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点冷静下来了,回过神来之后,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又是大叫道:“常兄弟,大事不好……”

常标抬腿作势欲踢:“会不会说人话!”

张胖子身子一缩,终于不再大叫不好,直接说出了重点:“那老太监今天一大早就带着百来骑人马冲出了晋王府!”

常标闻言不由大惊,一把揪住了张胖子的衣领,吼道:“怎么会这样?他要去哪里?”

张胖子哭丧着脸道:“我也不知dào

啊!小六子他们带着人守在晋王府外边,结果天才蒙蒙亮,晋王府开了个偏门,然后那老太监就带着人马冲了出来,说是往城北去了!”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脚步声又响,然后又一个人影和张胖子先前一样,跌跌撞撞地进到了院子里。

“不好了不好了!”和张胖子一样,这人一进院子,也是大叫着不好了:“张头领,常头领,老太监带着人马出城了!”

常标和张胖子定睛一看,却见这人是他们原先安排在城门口的一个暗桩,姓曹,因为在家中排名第三,大家都唤他曹三。

张胖子原先并没有派人盯着城门,只是盯着晋王府而已,不过常标来了之后,便让张胖子在晋阳城的四个城门处也安排了暗桩,这曹三,负责的却是北门。

此时一听曹三说那魏公公带人出城了,常标更是失色:“你可看清楚了?”

曹三气喘吁吁,道:“百多号人马呢,怎么会看不清!而且他们时间卡的正好,这边城门一开,那边他们就冲过来了!还边冲边喊什么晋王卫军奉命出城,那些守门的巡兵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全都闪边上,把他们放出去了!”

这分明是早有预谋啊?常标心下更是焦急,连忙又问道:“你可看见他们往哪条路去了?”

曹三道:“小人随后出城望了望,却望见他们往汾阳那条路上去了!”

常标一听心里又是一咯噔,由晋阳往汾阳,是西北方向,而再往西北,穿过西河郡,就是五原郡!

老太监这是要去五原郡?

这个时候去五原郡,难道他想去稒阳的边军大营?这个时候去,而且又如此突然,莫非他是查出了什么不成?难道那鱼儿真的不傻了,而且还记起了当日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个可能,常标顿时就跳了起来。

“张胖子,让人给我备马!三匹,不,要四匹……”

他一边急急地说着,一边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自己一人四马,日夜兼程,而且也没比对方慢上多少,就算绕一绕路,想必也是能抢在前头,比对方先一步赶到稒阳给大当家示警的。

可就他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这个时候,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啸声,一朵烟花突然升上了半空,然后猛地炸了开来。

第104章 姐夫好厉害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有人会为了玩乐而放烟花。

而且这烟花动静不小,分明就是军中传递信号用的特制烟花,其燃放的地点,更是就在这小院之中!

中计了!

看到那烟花在空中炸开的一瞬,常标的脑子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你们被人跟踪了!”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张胖子和曹三,一时间竟是连剐了这两个笨蛋的心思都有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被猪一样的对友给坑了一把的常标并没有失去冷静,他很清楚,自己眼下最应该做的,是马上离开这小院。

但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常标刚刚下定决心做出决定,抬腿欲走的这一刻,一道人影突然有如鬼魅般地出现了这处小院的一处房顶之上。

而且这人影甫一现身,便张弓搭箭朝着院中的三人射了过来。

他一张弓弦,便有三支羽箭呼啸而出,分射三人。

竟是一弓三箭!

常标大惊之下,怪叫一声,想也不想,便在地上一滚,躲过了射向自己的那一箭。

可那张胖子和曹三,却没有他这般的好身手和好反应,曹三被一箭射中了脑门,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当场就丢了小命,倒地身亡,张胖子也好不到哪去,被那力道十足的羽箭给一箭洞穿了左大腿,也是扑嗵一声倒在了地上。

张胖子以往虽然也曾经好勇斗狠过,可这两年来在晋阳小日子过得不要太好,不但身手退步了,身体发福了,胆子也变小了许多,眼见自己的大腿被人一箭前进后出,顿时像是杀猪般地惨叫了起来。

常标一见这情形,心中更是惊骇,他武艺不俗,眼力自然也是有的,此时扭头一看院中的情形,便知dào

来人的箭术已臻化境。

一弓三箭,三箭分射三人不说,还能根据自己这边的情况,有的放矢,杀了无关紧要的曹三,却只伤了张胖子,再看那最后一箭的走向,自己若不是躲得快,只怕也是和张胖子一样的下场!

对方这分明是看出了自己和张胖子的身份,想要捉活的!

这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就算是并州边军中的神箭营,也找不出几个来啊!

常标背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这时候院内又是一阵喧闹,三个和常标一起住在此处的手下,原本都在屋中甘酣睡,听得外边的动静,这时候终于是清醒了过来,急急推门而出。

三人提刀抢到院中,却见张胖子倒在地上哀嚎不停,曹三脑门中箭已然气绝,而常标却是把诺大的身子拼命地藏在那并不太大的石磨盘之后。

可除此之外,却再无其他的人影。

这是什么情况?敌人在哪里?

三人都是有点发懵。

“对头在房顶上!”常标见三人出来,心下一喜,这三人是他来晋阳之前,大当家安排给他的好手,身手都是不错。

“上房!杀了他!”他大声提醒着三人,“动作快,官兵大队人马就要来了!”

说话间,他却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bèi



有这三人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他觉得自己能成功逃走的机会,大大增加了!

**********我是想要逃跑的分割线***********

晋王府内的一处校场上,百多名晋王卫军的士兵顶盔贯甲,在周校尉的带领下,牵着自己的角马,排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

场中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直到那枚烟花在半空中爆开,士兵们这才欢呼了起来。

“信号来了!”

看见半空中骤然炸响的那枚烟花,一众早就磨刀霍霍迫不及待的晋王卫军士兵们,欢声如雷。

他们不知dào

今天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但他们知dào

,那烟花,就是让大家动手的信号。

从天没亮就顶盔贯甲严阵以待地等到现在,大家盼这信号盼得脖子都要变长了。

奉晋王之命,留在晋王府里统领余下的晋王卫军,协助魏源魏公公查案的周校尉,这时候却是看向了自己身边一个同样晋王卫军装扮,牵着角马,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身形却比大部份成年人还要高壮许多的年轻男子,以及这年轻男子边上,一个身着武服,长得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还有小屁孩边上,一脸淡然,负手而立的马总管。

“世子殿下,马总管,常公子,咱们动手?”周校尉沉声问道,心里和部下们同样地雀跃不己,只是又有点惊讶地想到,这常公子年纪轻轻,看着憨厚,不想原来却是个有办法的,魏公公烦恼了这么多天的事情,竟被他轻而易举地就办成了。

“这响马贼也太大胆了,竟然就藏在离晋王府这么近的地方!”似乎没有听到周校尉的问话一般,财迷的小屁孩世子惊叹连连,他看向了身边的常浩,追问道:“姐夫你好厉害,你是怎么就能想到响马贼就藏在咱们附近的?”

小屁孩这一声姐夫,叫得常浩是满头的黑线,郁闷非常,边上的周校尉和靠得近的晋王卫军士兵们听了,则是窃笑不已。

就连那马总管,也因为这小屁孩的一声姐夫,而变得神情古怪,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一声。

当日在城外十里长亭,云中郡主一见常浩,瞬间便柔情似水,小鸟依人,那淑女到不能再淑女的模样,无比凶残地震撼了所有在场的熟知郡主殿下性情的围观群众们。

当场就暴走了的晋王事后下了封口令,钦差大人魏源魏公公也发话此事不得外传,但大家噤若寒蝉之余,心里头的那团八卦之火,又岂能不熊熊燃烧?

特别是这些熟知自家郡主脾气秉性的晋王卫军士兵们,更是暗地里对降服了郡主殿下的常浩佩服不已,毕竟能让一个平日里大大咧咧,整日里操弄刀枪棍棒,不爱红装爱武装的纠纠女汉子,化身成这么一个柔情似水小鸟依人的淑女,真不是一般男人能达到的高深境界。

更关键的是,晋王殿下虽然生气归生气,愤nù

归愤nù

,可也并没有真把常浩给怎么样,不过就是关进了地牢里而已,而且这常浩还和钦差大人魏公公有着不一般的关系,据说是魏公公的救命恩人。

于是大家都笃定地认为,这事还没完,肯定有下文,指不定这常浩,以后就是大家的郡马了!

而持这种观点的人之中,赫然就有宁华盛这个晋王府的小屁孩世子!

用这个喜欢背地里编排自己老爹的小屁孩世子的话来说,那就是这世上能降服我姐的人真心不太多,打着灯笼都难找,这事我爹自己也明白,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自己送上门的,我姐又和他看对了眼,我爹虽然一时气愤,但他打一打骂一骂,消了气也就是了,回过神来又怎么可能真让那小子给跑掉?

而现在的情况,果然不出大家的意料之外,晋王前腿刚走没几天,这常浩的后腿昨夜里偷偷地就从地牢里出来了!而且魏公公还发了话,今天的行动,一切都听这常浩的!这连那整日里板着一张脸的马总管,也默认了这样的安排!

这果然就是要逆袭的节奏啊!大家对常浩越发地服气了。

所以世子殿下一叫姐夫,大家听着心里那叫一个乐啊!

不过身为当事人,常浩却一点也乐不起来,这种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神转折,他真心接受不来,且不说宁飞燕当日里给他的印像一直不怎么好,就算两人之间没有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宁飞燕也从来都不是他所喜欢的那种类型。

一句话,他和郡主殿下不来电啊!

所以小屁孩世子那一句姐夫,他听着实在是刺耳无比。

但眼下他能和小屁孩计较这些么,当然是不能的,他现在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

“果然就在这附近!”

看着半空中那消散的烟花,常浩目测了一下,那距离如果自己带着人马全力赶过去,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才对。

可高志山却花了这么多的时间才发出信号?这时候魏公公他们都已经出城了吧?难道这里面又有什么变故不成?

而且在自己带着人马赶到之前,高志山真能成功拖住对方,不让对方从容逃走吗?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思及此处,他没有理会小屁孩的疑问,而是转向了马总管:“晋王府内的事情,就请马总管多费心了!”

马总管淡淡一笑:“份内之事,常公子不必介怀!”

常浩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客气,斩钉截铁地向周校尉说道:“动手!”

说罢他便当先上马,冲了出去,在他的身后,周校尉和一众晋王卫军的士兵们,也纷纷翻身上马,紧紧跟上。

不一会,一行人已经冲出了晋王府,来到了外边的街道之上,此时时辰尚早,晋王府外边的街道上又本就行人稀少,一行人纵马而出,倒是一路畅通无阻,待出了王府街,路上行人倒是多了起来,可一看到是晋王卫军,那些行人竟是远远地就让开了道路,竟也没有耽误众人多少时间。

不多时,百来骑人马便已经来到了位于城北的一处居民区。

“分头包抄,守住街头巷尾!”周校尉大声地下着命令,“但凡可疑人等,一律拿下不问!生擒贼首者,赏银一百两!”

随着他的命令,百来骑晋王卫军四散开来,如水银泄地一般地分头涌进了居民区内。

第105章 财帛动人心

对于弓箭,常标并不陌生。

他曾经是常威这个定北将军身边最骁勇善战的亲兵队中的一员,这些年来,跟着常威,战斗在对抗鞑子入侵的第一线,他又怎么可能会对弓箭感到陌生?

毕竟鞑子骑兵最为擅长的战法,就是骑射,鞑子的箭雨,绝对是每一个正在冲锋途中的并州边军士兵最可怕的噩梦。

常标自己,就曾经不止一次地亲身经lì

过这样的噩梦。

他无法忘记身处箭雨当中,那种让人充满了绝望的无力感,在那犹如铺天盖地一般的箭雨里,个人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武艺的作用被降到了最低,强横的内力,高超的身法,在箭雨里,还不如一件质量上乘的锁子甲有用。

但那毕竟是千人万人同时放箭所形成的箭雨,碰到那样的情况,也只能是自认倒霉,可若只是一两个弓手,常标相信以自己的本事,还是能轻松应对的。

他的武艺确实很不错,而且并州边军常年来鞑子作战,军中自有一套应对弓箭手的战法,常标曾经身为并州边军中的一员,自然也熟习此道。

他也确实不止一次从正面击杀过那些胆敢张弓搭箭攻击自己的鞑子士兵。

可是今天,在这个小院子里,他的这种自信,却被屋顶上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神mì

弓箭手,撕扯成了碎片。

因为这个弓箭手,一人一弓,藏在屋顶上,竟然就把包括他在内的四个经验丰富的战场老手,还有一个受了伤的张胖子,给压制得动弹不得!

虽然早在对方一弓三箭射出之时,他就已经明白来人的箭术高的吓人,但他真的没有想到过,这人的箭术竟然会高到这样的程度!

一弓三箭?不对,这人竟然还会一弓四箭!

而且这同时射出的四支箭,还竟然能分射四人,每一支箭的准头,力道,还竟然都那么的惊人!

而且他的射速怎么可能会这么快的,四箭之后又是四箭,其中的间隔之短,直让常标有种对方是两人同时发箭般的错觉!

这是什么样的箭术啊?简直就是神乎其技!

当常标看到自己那三个从屋内冲出来的手下,在自己的指挥下正想设法上到房顶上去,却被对方几箭就逼得手忙脚乱,纷纷各找掩体死角躲避时,他的一颗心,简直就是都快沉到脚底板去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趁着自己的三个手下出现,对方分心之际,自己可以瞅着空子逃走,可问题是,对方根本就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对方一弓四箭,射速又快,自己这边四个人,竟是被死死压制住了!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走,可那一次的尝试,结果是他的大腿上多了一道划伤。

这还是他躲闪及时,不然的话,那支箭就不会只是在他的大腿外侧一擦而过,而是会深深的扎进他的大腿里了。

有了这一次的教xùn

,常标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上边的这位兄弟,了不得啊!”硬冲看来是不行了,常标眼珠一转,决定来软的:“不过以兄弟你这样的身手,在晋王卫军里呆着,未免太委屈了吧?不知dào

兄弟你一个月的饷银,能有多少?有没有十两?怕是没有吧?”

晋王卫军虽然是许多热血男儿的向往之处,但因为编制的原因,卫军士兵的待遇比起大汉朝的其他友军来说十分不错,比如说从不欠饷,比如说顿顿有肉,可严格说起来,却也只能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情况,而且由于人数太少,晋王又治军甚严,卫军士兵们连上下其手捞点油水赚点外快的机会都没有。

常标正笃定了这一点,这才打起了用钱财收买对方的主意。

“我也不瞒兄弟你,这次来晋阳,我身上带了好些个钱财,就放在这屋子里边的一个小匣子里!三千两啊!全都是东都宝丰隆的票子,见票即兑,只要兄弟你能放在下一马,这些就算是我和手下兄弟的买命钱了,不知兄弟你意下如何?”

说完这一番话,常标小心翼翼地把脑袋从磨盘后边探了出来,往屋顶上看去——不是他托大,而是他觉得对方既然想捉活的,应该就不会真的把自己给一箭爆了头。

然后他就看见了屋顶上,有一个人影藏身于屋脊之后,和自己一样,对方也只是露出了一个脑袋,而且脸上还蒙着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了一对眼睛,此时正紧紧地盯着院子里的动静。

这个发xiàn

让常标有点蠢蠢欲动,他还以为对方会保持着着张弓搭箭瞄准下边的姿势,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嚣张。

不过再一想到对方那可怕的射速和准头,常标还是生生地忍住了拔腿就逃的冲动,又朗声道:“兄弟,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啊!三千两银子啊!你想想,这次就算你把我拿下了,回去后又能有什么样的赏赐?能有这么多吗?以你现在的饷银,要攒多少年还能有三千两?机不可失啊兄弟!兄弟你跟着晋王,以后杀鞑子立战功的机会多了去,可能发财的机会,只此一次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他觉得自己的这番说词,应该蛮有说服力才对,可让他失望的是,对方却没有任何的回应,那双眼睛里无悲无喜,他根本就看不出对方究竟是否意动。

这时候,远处已经隐隐传来了马蹄声,常标知dào

这是晋王卫军的大队人马到了,心下不由大急。

他不是没有想过召集人手过来和对方拼了,可自己和张胖子的手下虽然加起来也有近两百人,但为了免人生疑,却是分散在城内各处,仓促之间,自己便是发出信号,他们一时半刻间又哪里赶得过来?

等他们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兄弟,行还是不行,给句痛快话吧?”

常标大声喝问着,暗地里却对着那三个藏在角落里的手下狂打手势,实在不行,他也只能是硬冲了,总不能真的束手就擒。

但就在他已经绝望,认为不可能打动对方的这个时候,屋脊上的那人,却终于是开了口。

“我怎么知dào

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屋子里没有那三千两银票,你人又跑了,我岂不是要人财两空?”

正咬牙切齿决定硬闯的常标闻言不由大喜过望,连忙收回了刚刚要踏出去的脚步,连声道:“兄弟放心,三千两银票,那可是实打实的,作不了假!”

然后他又对一个藏身于屋檐下的手下吼道:“小伍,快去我屋子里把银票拿出来!就放在我床边上的那个柜子里,快去!”

那被称作小伍的响马贼眼见脱身有望,不敢怠慢,急急地进常标屋里去了,不一会,便手里捧着一个铁制的小匣子又走了出来。

“这位兄弟,我这就让小伍把银票扔上去给你,你可千万别出手啊!”常标见小伍出来,又向着房顶上喊道:“是真是假,你一看便知!”

屋顶上那人听了,又沉声道:“你就不怕我拿了银票,却依旧不放你走?”

常标哂笑道:“晋王治军甚严,若是知dào

了你中饱私囊,岂能轻饶于你?而且兄弟你又怎么会是这般不讲信用之人,我信得过你!”

其实常标又何尝不知dào

会有这种可能,不过事到如今,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是赌上一赌了。

屋顶上那人沉默了一会,终于道:“那好,你把银票扔上来我看看,若是真的,我就放你一马又有何妨?”

常标连忙招呼小伍道:“小伍,把银票扔上去!”

那小伍应了一声,从屋檐下探出半个身子,正要将那装着银票的铁匣子往屋顶上扔,屋顶上那人忽又大叫道:“等等!”

常标心里一咯噔,怒道:“你又想怎样?莫非是想反悔不成?”

屋顶上那人却冷笑道:“你让他这样胡乱扔上来,也不知dào

会扔到什么地方去,到时我分心去捡,你们却趁机溜了,我怎么办?”

这时那马蹄声越发地近了,而且还不止一处,竟隐隐有四下合围的迹像,常标大急,脸上变色道:“银票都给了你,我们走便走了,又有何妨?”

屋顶上那人哼了一声,道:“我怎知那匣子里有没有银票?”

常标气得火冒三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是待怎样?”

屋顶上那人道:“你知dào

我的位置,让他把银票给你,你自己扔上来,我接住便是!”

常标这时候已经是起了疑心,只觉得这人东拉西扯,也不知是不是在故yì

拖延时间,再想想对方那出神入化的箭术,一时间不由犹豫了起来,有点担心这是不是对方设下的陷阱。

他要自己来拥银票,莫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废掉自己的一条臂膀?毕竟以这人的箭术,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啊,到时自己受了伤,想要逃走就更难了!

他正犹豫间,屋顶上那人又道:“你最好动作快一点,不然等大队人马到了,我便是想帮你,也帮不了啦!”

第106章 拨草去寻蛇

屋顶上的人,自然就是高志山。

当日魏公公在地牢里,和常浩一番对话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要往军中一行,却又有点担心晋阳城中的响马贼不知dào

会不会因此而闹出什么乱子来。

没成想常浩却因为魏公公的决定,得到了启发,反而想出了一个引蛇出洞的办法来。

“魏公公明日一早率一队人马,冲出城去!”常浩当时是这样计划的:“那些贼人盯着晋王府,也有些日子了,可公公却一直呆在府里,虽然有所动作,可却从来没有想要离开的迹像,公公明日却突然离去,贼人们想必会措手不及!自乱阵脚!”

魏公公想了想,认可了常浩的说法:“确有可能!小友的意思是?”

常浩胸有成竹,笑道:“公公,您且想想,突然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那些贼人安排在晋王府外的耳目,会有何反应?”

魏公公愣了愣,道:“自然是要设法把这个消息通知贼人的头目……”

说着魏公公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抚掌大笑道:“妙极!妙极!小友此计甚妙!”

高志山在边上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向魏公公问道:“公公,此计妙在何处?”

魏公公大笑道:“志山,你想想看,咱家这都带着人马冲出去了,手段如此激烈,又如此突然,贼人们定然会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定然是要在第一时间把这消息上报给他们的头目!可仓促之间,他们自然没办法像是平日里那样从容不迫,唯恐误事之下,他们在传递消息时自然会有些着急慌乱,他们这阵脚一乱,咱们的机会可就来了!此时若能派人跟上他们传递消息之人,便极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贼人的头目!”

常浩笑道:“正是如此!而且若是在下没有猜错,这贼人的头目为了能随时掌握最新的消息,其藏身之处,必然离这晋王府不远!否则遇事之时,来回传递消息,未免太过费时,无法及时反应!所以只要咱们派出的人手能与他纠缠上片刻,不让其从容逃脱,咱们便可从晋王府内派出人手,四下合围,将其一举擒获!”

高志山恍然大悟。

魏公公笑完,眉头又是皱了起来,低头沉思道:“不过咱家手上此时却没有擅长匿迹追踪的好手,这些贼人小心非常,虽然是在慌乱之下,不可能像是平日里那般谨慎小心,但若无得力人手,只怕还是会被他们给发xiàn

了痕迹,那样引蛇出洞不成,反而成了打草惊蛇,殊为不美!”

又道:“而且这追踪之人还要有临机应变之能,毕竟贼人头目藏身之处是个什么情况,实在难说,万一纠缠不成,却惊动了贼人头目,让其走脱,再想捉住此人,可就难了!这却如何是好?”

虽说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往军中一行,可若能在此之前,先把那可能知晓极多内情的响马贼头目捉住,从其身上获取更多的情报甚至是那响马贼大当家的身份,魏公公觉得自己军中之行,绝对会顺利许多,说不定还能在不影响到战局的情况下,有的放矢地将响马贼上上下下一网打尽,是以极为看重。

偏偏这时候虽然有了主意,晋王府这边却没有得力的人手,他手下新一批从东都赶来的潜龙内卫又还没到晋阳,魏公公不由得大是发愁。

常浩见魏公公发愁,连忙向高志山递了个眼色,又向魏公公正色道:“公公此言差矣,公公身边此时就有个中好手,怎么却视而不见?”

魏公公愕然道:“小友此话怎讲?”

这时候高志山也反应过来了,向常浩感激地一笑,上前一步,抱拳对魏公公道:“公公,志山虽说不才,但当年也曾在军中担当斥候一职,离开军中之后,这些年在山中打猎,也颇有心得,对这匿迹追踪,倒是有些自信!若公公不弃,志山自愿但此重任!”

魏公公闻言又惊又喜:“志山此话当真?”

高志山道:“志山怎敢在公公面前虚言妄语!”

常浩也适时进言道:“公公莫要小看了山伯,当日在高家村,山伯飞檐走壁神出鬼没的本事,在下可是亲眼所见!而且山伯武艺不俗,胆识过人,正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见两人信誓旦旦,魏公公心下已经是信了七八分,不过仍有些踌躇:“志山,你可要想明白了,此行十分危险,一个不慎,你便可能性命不保……”

他话还没说完,高志山已经慨然道:“公公这是什么话,高志山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世道纷乱,贼子横行,志山身为七尺男儿,若是不知这等恶事,那还罢了,但即已知晓,又岂敢坐视不理,任那贼人继xù

作恶!更何况那贼人与志山,还有那般的血海深仇!如今既然有机会可以上报朝延使国家除去响马贼这一大害,下报私仇让高氏族人九泉之下可以瞑目,自当不惜此身奋勇争先!公公若是不放心,志山愿立下军令状,此行若不能成功,坏了公公大事,志山甘受军法!”

魏公公闻言不由肃然起敬:“志山真义士也!”

又对常浩道:“此次若能成功,小友居功甚伟,咱家定会向朝廷,向天子如实禀报!”

当下三人又细细地商议了一番,然后当天夜里,常浩便被偷偷地放出了地牢,由高志山引到了魏公公的住处,然后魏公公又悄悄地请来了晋王世子、马总管和周校尉三人,连夜敲定了行动计划。

第二天天还没亮,众人便分头依计行事,高志山趁着夜色,先一步潜出晋王府,寻了个视野开阔的高处,藏了起来,而马总管则带着府内的卫兵,把那些被魏公公认定的可疑份子全都拿住,下到了大牢里,并分派人手,暗中把整个晋王府都控zhì

了起来,以免还有隐而不出的漏网之鱼,暗中向晋王府外传递消息。

同时周校尉也悄悄地在府内的小校场里集结了两百余晋王卫军,全副武装,鞍马齐整,严阵以待,为了避免弄出太大的动静惊动了晋王府外的贼人暗桩,周校尉连军中人衔枚马裹蹄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待天色一亮,魏公公率着半数的晋王卫军,百来骑人马声势壮大地冲出了晋王府,径自往北城门而去,晋王府外的那些贼人暗桩果然措手不及,大惊失色,待回过神来,这些张胖子的手下这才急急忙忙地派了一人去寻张胖子报信。

高志山藏身于暗处,又从魏公公那里知晓了贼人暗桩的位置,此时街上行人又少,他很是轻松的就发xiàn

了那行色匆匆的报信之人,当下便施展起轻身功夫,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那去寻张胖子报信的贼人虽然小心,但情急之下毕竟有些慌乱,而且他只顾着注意身后,却没有想到沿途的屋顶之上,竟然还有一人在悄悄地跟着自己。

但让高志山有些哭笑不得的是,这报信的贼人一路急行,左拐右绕,最后竟是进了一家青楼,原来那张胖子昨夜里竟是在青楼厮混了一晚上,也亏他还记得交待一声让手下人有什么事便到这青楼来找自己。

听了那手下的报gào

,原本正抱着两个楼子里当红的姑娘呼呼大睡的张胖子自然也是大惊失色,情急之下连脸也顾不得洗了,胡乱披了衣服,便冲出了青楼,赶着去向常标报gào

——虽说他才是响马贼在晋阳城的主事人,他也真心是看不上常标,觉得对方不过是在狐假虎威,但不管再怎么说,常标是大头领,地位总是比他高了一级,而且这一次来还是奉了大当家的命令,所以他现在虽然不服,却还是得按常标的话行事。

可这一来一回地一折腾,也着实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待张胖子回到常标住的那处小院,魏公公的人马都已出城去了,要不然的话,以那小院至晋王府的距离,常标早就该得到消息,常浩也不至于在晋王府内等得心神不宁了。

高志山追踪那人潜入青楼内,原本还以为这张胖子就是响马贼在晋阳城中最大的头目,没想到听这张胖子言语之中,这贼人头目竟然还另有其人,而且张胖子还要前去报信,便不再理会先前那人,转而紧紧地盯住了张胖子,并一路跟着张胖子,也来到了常标暂居的小院。

发xiàn

常标才是自己的真zhèng

目标,又发xiàn

此处果然如常浩所言,离晋王府不远,便索性按常浩计划的那样,燃放了报信用的烟花,然后又趁着贼人因为烟花而愣神的机会,突施冷箭。

可让高志山大为意wài

的是,那贼人的头目身手竟然不弱,自己自信满满的一击,虽然成功杀了一人,也成功重创了那貌似小头目的张胖子,可那最为紧要的贼人头目,却躲过了这一箭,然后更是机警万分地躲到了磨盘之后,再也不给自己有得手的机会,现在甚至还打起了用钱收买自己的主意!

第107章 人肉当盾牌

什么叫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高志山觉得现在这就是了,听着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当然明白这是常浩带着援军就要到了,可明白这件事的不止他一个啊,下边那个一直缩在磨盘后边的贼人头目也是察觉到了不对,隐隐地就有了想要强行突围的迹像。

若是在平时,高志山倒也不怕对方要跑,他对自己的箭术还是十分有信心的,想把对方封堵在这小院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一次他随身不过带了一筒箭,这里又不是当日高家村村口,遍地都是弓箭手的尸体,大把的箭支让他随手去捡,偏偏下边又突然多了三个贼人,所以刚刚一通狂射,他的箭已经快用完了。

确切地说,他的箭只剩下了两支。

就算他箭术再怎么出神入化,也不可能用两支箭继xù

压制下边的四个对手,而且就算他不理其余三人,把这最后两支箭都用在那贼人的头目身上,也不一定能留下对方,毕竟压制是一回事,射中又是另一回事,他也是看出来了,对方也是个老行伍,身手好,经验也丰富,他有把握能压制对方,却没把握只凭两支箭就一定能射中对方。

结果让他喜出望外的是,他这边正头痛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跳下去和对方死磕一把的时候,对方竟然提出了要花钱买命!

若不是高志山生性沉稳,这一下他差点就没笑出声来。

虽然不是什么谈判专家,但基本的虚于委蛇,高志山还是会的,当下便装模作样的和对方扯上了皮,果然又成功地拖延了好一会的时间。

不过到了现在,怎么也拖不得了。

“你最好动作快一点,不然等大队人马到了,我便是想帮你,也帮不了啦!”

高志山大吼道,心下却打定了主意,只要这贼人头目真敢亲自出手把那银票给扔上来,自己就抓住机会,怎么也要废了他伸出来扔银票的那只手!

若不是知dào

常浩和魏公公想捉活的,他还真想一箭把对露在外边的那个大脑袋给射爆掉,这家伙分明就是吃准了自己不会杀他啊!

马蹄声越发地近了。

常标心下急转,终于咬了咬牙,决定搏上一把。

管他对方是真想要银票还是想创造机会重创自己,再拖下去,就算自己人没事,也铁定是逃不掉的了!

可就在他将要开口的那一刻,他突然又有了个主意,连忙又藏起了身子,大叫道:“兄弟,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怕扔错地方吗?我有办法!”

然后他又对那捧着银票匣子的手下吼道:“小伍,你过来我这边,好好kàn

清楚这位兄弟在上边的位置,把那银票好好的扔给他!”

高志山闻言不由一愣,心想这贼人的头目果然不愧是头目,脑筋转得这么快,这样的主意也想得出来,他就不怕手下人心生怨恨么?

那叫小伍的响马贼闻言也是暗中大骂不绝,不过形势比人强,他也明白事情不能再拖下去,自己这些年都犯了什么事,他心里清楚得很,要是被捉住,他就是再多十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他当然不想被砍脑袋,可若是恶了常标,他这次就算成功逃掉了,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是以虽然不愿,小伍却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从屋檐下走了出来。

“我出来了,上边的兄弟,你可别乱来了啊!”

喊了这么一句,小伍提心吊胆地来到了磨盘边上,转身抬头望去,果见屋脊上有个脑袋正在往自己这边张望。

“我这就扔了,兄弟你可要接好了!”见对方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小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连忙高高地举起了那个装着银票的匣子,作势就要往屋顶上扔去。

可就在这时候,在他的身后,磨盘后边,常标动了。

早就蓄势待发的他,在小伍来到磨盘边上的这一刻,终于是动了。

不管对方究竟是真想要银票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常标都不想再陪对方玩下去了。

靠山山倒,靠人人死,人活在这世上,还是靠自己最好!

他从地上跳起身子,一个箭步窜到了小伍的身后,借着小伍身体的掩护,他右手一扬,将手上的长刀,朝着屋顶上甩了过去。

甩刀杀人,本就是他的招牌绝技,这些年来,凭着这一手绝活,他出其不意地杀掉了很多身手甚至比他还要高明的对手。

不过现在,他并不奢望这一刀能杀了屋顶上的那个对手,对方也是高手,而且十分警醒,所以他只求这一刀,能给对方造成一些困扰,不能那么从容地放箭。

屋顶之上,发xiàn

了常标的异动,大怒之下的高志山一声暴喝,也立时就出了手。

他从屋脊上探出了身子,电光石火间,便已经稳稳地横着拉开了自己的长弓,瞄准了常标,射出了一箭。

虽然对方有那小伍在身前挡着,可以他的箭术,这点小事又岂能难得倒他?

更何况那常标身形壮硕,那小伍却瘦小许多,所以常标身上,还是有许多部位是暴露在高志山眼前的!

这一箭,他射的是对方的甩刀时露出来的右肩!

可射出了这一箭,常标甩出的那柄刀,也到了高志山的身前!

一时之间,似乎就要变成了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可就在这个时候,常标又动了。

他空着的左手抓住了小伍背上的衣裳,发力把对方往自己这边一扯,竟是用那小伍,当成了人肉盾牌,为自己挡箭!

噗地一声响,利箭透体而入,小伍一声惨叫,竟是被这一箭给射中了胸膛。

装着银票的铁制小匣子从他手上滑落,掉在了磨盘边上。

一时未死,不甘心的小伍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常标的控zhì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屋顶上,高志山这时候也破了常标的甩刀绝技。

在间不容发之际,他手上的长弓一挑,险之又险地把那力道甚强的长刀,给挑飞到了半空之中。

可这一下,他也不由得有点手忙脚乱起来。

等他回过神来,再定睛看去时,下边常标已经丢开了那拼命挣扎不肯配合的小伍,往院门急急地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

可高志山的动作也不慢。

最后一支箭被高志山搭上了弓弦。

瞬间开弓如满月,利箭再次****而出,划破了空气,向着常标飞了过去。

这一次,两人之间再无其他阻碍,一箭出手,高志山便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再失手的可能。

可他马上就发xiàn

,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对手。

常标就地一滚,然后便再次举起了一个人肉盾牌。

第108章 狭路再相逢

这一次,常标手上抓着的,不是小伍,而是此前就被高志山给一箭命中脑门,当场击杀的那个曹三!

这曹三和张胖子一起中的箭,张胖子大腿中箭倒地不起,这曹三却身死当场,他的尸体,就倒卧在了院门与磨盘之间。

此前常标打算强行突出院门时,就已经想着要寻些什么东西来挡自己的挡箭牌。

他先想到的是那石磨盘,不过石磨盘太重了,他虽然举得起,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做到快速移动,所以他放qì

了。

然后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这曹三的尸体之上,曹三虽然是个成年男子,体重也不轻,但比起石磨盘还是轻了许多。

而且死了的人不会挣扎,可以随他摆弄,而活着的人,就像那中箭未死的小伍一样,总是不会甘心沦为他人的肉盾而拼命挣扎,陡生许多变数。

所以常标虽然借小伍挡了一箭,却马上就将其放qì



噗的一声响,曹三的身上又中了一箭,而常标,也再一次的逃过大难。

“屋顶上的兄弟,咱们后会无期了!”见自己的计划果然成功,常标哈哈大笑,然后就这么举着曹三的尸体,急急地往院门处退了过去,不一会就出了门。

高志山见状不由又惊又怒,当下也顾不得院中的张胖子和其他贼人,从屋顶之上往常标离开的方向急急追了上去。

常标出了门,有了院墙的阻挡,刚把曹三的尸体丢下,忽又听得院内屋顶之上有动静响起,知是屋顶那人还不肯放qì

,不由暗骂晦气,连忙拔腿狂奔,而且尽往那种拐角众多的小巷子里钻。

他实在是怕了高志山的箭术,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着了对方的道,却根本就没想到,高志山的箭,就在刚刚已经用完了。

不过他这样的行动,无疑也大大增加了高志山追踪的难度。

若不是高志山居高临下眼观六路,说不得还真就被他给逃掉了。

一个心有顾忌,逃得提心吊胆,一个追得张扬,毫无心理负担,常标虽是使出了混身本事,在居民区里四处乱窜,可却始终甩不掉如影随形般的高志山。

更让常标惶恐不已的是,高志山这一路追,还一路放着那种动静极大的军用烟花,随时通知援军自己这边最新的位置。

难道这次真的要栽了?

听着四周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常标的心是越来越凉,他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要干脆点服毒自杀算了,可没到最后关头,他总是有点不太甘心。

自己还没当上六当家呢,怎么能就这么因为其他人的过错,而莫名其妙地死在这晋阳城中?

而且他并非没有后手,在看似狼狈的情况下,他其实一直都在往一个固定的方向逃。

张胖子的住处就在前边,而张胖子的住处里,有一条为了防备万一时准bèi

的地道。

这条地道虽然不能出城,可却能让他逃出对手此时布下的包围,大大增加他成功脱身的机会!

不管怎么样,总要试上一试!

又窜进了一条小巷里,常标正咬牙切齿间,忽听得前方一阵人喊马嘶,然后又有脚步声急急响起,再抬头去看时,却见小巷的那一头,几个蓝袍银甲的身影,正和自己迎面走来。

晋王卫军!

发xiàn

对方那标志性的装扮,常标的瞳孔剧烈地收缩起来。

他们竟然开始下马搜索了!

常标下意识地就想掉头逃走,可他脚下才一动,对面那边已经大叫了起来。

“别让他跑了!”

过来的那几个晋王卫军士兵其实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份,可见他形迹可疑,自然不肯放过,大呼小叫地又加快了速度。

这时候,高志山的身影也远远地出现在了小巷外边的一处围墙上。

“他就是贼人的头目!莫要让他逃了!”

发xiàn

了晋王卫军的身影,高志山大喜之下,连忙出声提醒。

常标见状,再度掉头,往晋王卫军这边冲了过去。

虽然高志山这边只有一个人,貌似比较好对付,可双方距离较远,常标实在是没有信心在对方的弓箭攻击之下,能顺利地突pò

对方的封锁。

而晋王卫军这边,虽然足足有五人之多,其中四人手上握刀,还有一个高出其余人许多,看着十分壮健的,还提着一柄长枪,但相较之下,常标觉得自己还是能对付的。

晋王卫军虽然精锐,但他们更为擅长的是马战,而不是步战!

常标曾经见识过晋王卫军的身手,他觉得自己一打五虽然很吃力,但若是以逃跑为目标,还是有机会的!

何况这巷子极窄,对方虽有五人,可也不能对自己形成围攻之势,一次能上来两人,已经是极限了!

一打五很吃力,但一打二,常标不觉得苦练多年的自己会输。

而且双方一旦交手,那追来的箭术高手,投鼠忌器之下,想必就不敢随便放箭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困兽犹斗的常标怒吼一声,挥舞着手里那柄从小伍身上抢来的长刀,迎向了那几个晋王卫军士兵。

见他如此悍勇,竟主动杀上前来,那几个晋王卫军士兵都是有点惊讶,但他们也是百战余生的老兵了,虽是惊讶,却不慌乱,其中那个提着长枪的高大士兵,更是抢先众人一步上前,同样大吼一声,率先迎上了常标,他手里的长枪高举过顶,竟是以枪当棒,照着冲上前来的常标,便要重重砸下。

他这一下中门大开,落在常标的眼里,全身上下自然尽是破绽。

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活捉自己,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地方太小,对方的长枪施展不开?

常标这样想着,对这把长枪当成棍棒来使的晋王卫军很是不屑一顾,当下也不招架,反而把手上的长刀,往对方的胸腹之间横切了过去。

这一刀极为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带着浓浓地军中风格,简单,实用,致命。

常标相信,自己这一刀下去,对方毕然会收枪招架,毕竟自己一刀下去,这人不死也得重伤,而对方那当成棍棒来使的长枪砸下来,自己顶多受点皮肉伤。

他不相信对方有和自己以命相搏的勇气,而且也没那个必要不是?

就算对方有这个勇气,可他也有把握在不受伤的情况下杀了对方,怎么算,他都觉得这是个极为划算的买卖。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后招,只待对方收枪招架,自己就变招,转砍对方的下盘。

当然了,砍下盘其实也是虚招,他真zhèng

的目的,其实是想待对方手忙脚乱之际,一刀切开对方的咽喉。

常标似乎已经看见了鲜红的血液,从对方那被自己切开的咽喉喷涌而出的血腥画面。

他狞笑了起来。

可他马上就有点意wài

的发xiàn

,自己这一刀都切出去了,对方却竟然一点收招的意思也没有。

那柄长枪,仍然对着自己重重砸下。

这人脑袋莫不是有问题?还是说他自觉躲不过去,所以拼死也要给自己来上那么一下?

常标想不明白,他也懒得去想,而且这时候,也没时间让他去想了。

暴喝声中,常标伸出了左手,准bèi

抓住对方这来势汹汹的一棍,而右手的长刀,继xù

向前切去。

他有点庆幸对方用的是枪,而且还是用枪杆来砸自己,毕竟空手入白刃这种极为高明的功夫,他并不会。

但只是区区的枪杆,他自信自己还能抓得住。

虽然以方身形高大,但常标对自己的力qì

也很有信心,要不然他也不会用小院里的那个磨盘来当成石锁用。

更让他有点惊喜的是,自己都已经伸出手了,对方竟然还是没有变招的打算。

所以不出意料之外的,他稳稳地抓住了对方砸下来的枪杆。

可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终于发xiàn

,自己做出的,是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因为在这一刻,他惊恐万分地发xiàn

,从那重重砸下的枪杆上传来的可怕力道,根本就不是自己单手所能接住的!

甚至就是双手也不能!

他抓住了枪杆,但枪杆仍然重重砸下。

常标那握住了枪杆的左手,仿佛根本就没有给这落下的枪杆,造成那么一丁点的阻碍。

再然后,这枪杆就带着常标的左手,一起狠狠地落在了常标的左肩之上。

啪地一声响,两指粗细的枪杆一折两断,带着枪头的那一截断枪,打着旋飞到了半空之中,久久没有落下。

咔地一声响,常标的肩头和左手,也有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他的左肩,也随之塌下了好大一块地方,血肉模糊。

接着是扑嗵一声响,常标被肩上传来的巨大力道,给直接砸得单腿跪在了地上。

这种偏僻小巷的地面没有那么多讲究,上边什么也没有铺,常标这一跪,力道甚大,竟是掀起了一小片尘土飞扬。

然后又是当地一声响,受此重击,常标右手的长刀早就已经切不出去了,非但如此,剧痛之下,他甚至连握刀的力qì

也没了,那长刀斜斜地从他手上飞出,撞在了墙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最后响起的,是常标的痛呼声。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小巷里回响着,久久不息。

再然后,常标终于看清楚了眼前这晋王卫军士兵的模样。

他这才发xiàn

,那是一张就算化成了灰,他也绝对不会认错的年轻面孔。

那天夜里,正是这人在定北将军府内,只用了一拳,便将他给打得吐血倒飞了出去。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才突然发xiàn

,这个平日里傻傻呆呆的家伙,竟然也有修习凉州天水郡常家祖传的霸王诀,而且修为还颇为不低!

而且这家伙天赋异禀,本就力大无穷,再加上霸王诀的关系,这家伙年纪轻轻,就已经拥有了一身恐怖到了极致的怪力!

如果早知dào

来的是这人,他绝对不会去硬接这一枪。

可这世界上,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的。

“常浩!”

他强忍着左肩上传来的剧痛,死死地瞪着对方,咬牙嘶吼道:“原来是你!”

第109章 作死一定死

常浩不会武功,虽然他一直很希望自己会。

哪怕现在穿越了,莫名其妙的有了一身连魏公公和高志山这样的人物都要为之侧目的卓绝内力,以及因此而来的一身无人可比的澎湃怪力,可不会就是不会,事实上他连自己的这身内力如何控zhì

都毫无头绪,更不要说使用那霸王诀心法继xù

修liàn

了。

当然,睡觉时例外。

按魏公公的说法,他现在还能享shòu

到这身卓绝内力带来的巨大好处,并且在坐着睡觉时,还能无意识地继xù

修liàn

内功,还是因为自己的这具新身体,对这身内力和内功心法有着十分深刻的记忆,所以即便他没有刻意地去使用,这身体也会自然而然地在合适的时候,将这身内力运用自如。

这算什么?常浩不是很明白,不过他觉得这可能和肌肉记忆是一个道理。

正是靠着这些,一介武道菜鸟的常浩,当日在高家村才能如此地大杀四方。

可即便是这样,有一个事实仍然是无法改变的,那就是他不会一星半点的武功招式。

内力再怎么深厚,没有外在的招式相辅,常浩也不过就是一个力qì

很大,而且很耐揍的人罢了,遇上一般人或是那些学艺不精的,他自然可以一个打人家十个八个,若是练家子大意轻敌,他也有可能取胜。

就像当日在高家村,英雄一世的二当家一时大意了,所以就莫名其妙地栽在了常浩的手里,因为常浩的一身怪力,死得稀里糊涂,到最后也没能弄明白自己怎么就败了。

但这毕竟只是个巧合而已,而这个世界上,巧合总是不多的。

所以常浩若真遇上有眼光的练家子,就得倒霉。

就像当日在高家村,当响马贼们发xiàn

常浩外强中干之后,他就立马受伤了。

虽然后来用同归于尽的打法又撑了许久,可到了最后,在他终于杀开一条血路逃到山上去时,他也难免受了重伤,要不是后来阴差阳错地被上官柔给救了,他说不得就会一命呜乎。

自打那一次之后,常浩对学武功招式的事情就上了心,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根本就没有学武的机会,结果一直到了现在,他还是什么也没学到。

是以今天一早,周校尉在晋王府校场里问他要用什么武器时,他下意识就选了一杆长枪。

毕竟这是他曾经用过的最为顺手的武器了,横扫竖砸什么的,对于不会招式又力qì

惊人的他来说,正好合用,而且这是长兵器啊,远远地就能打到人,多安全。

原本他是想选棍棒的,可后来一想,这长枪和棍棒也差不多,一样可以横扫竖砸,还多了个枪头,说不定时机合适的时候可以捅捅人什么的,就还是选了长枪。

周校尉见他选了长枪,当时就肃然起敬了,没办法,在这大汉朝,习武之人有这么一个说法,叫做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意思是诸般兵器之中,以棍术最为好练,也最容易上手,刀和枪就复杂多了,需yào

花费大量的时间去苦练才能有所心得,而其中又以枪最为难练,所以叫一辈子的枪,意指就算练一辈子,也未必就能把这枪术给练至大成境界。

所以一见常浩自信满满地选了长枪,周校尉自然就把他当成了高手,心里还想难怪当日在高家村那种情况下,这常浩常公子还能力拒强敌,救了郡主和魏公公,原来果然是个高手,难怪一向眼高于顶的郡主会中意于他,也难怪魏公公待他如此礼遇。

而且听说这一次的计划也是这常公子想出来的,尼玛,这年纪轻轻又文武双全的,还让不让其他男人活了?

年至中旬却仍然单身好多年的周校尉,在常浩接过长枪的那一刻,心里对貌似人身赢家的常公子,满满地都是怨念。

不过再一想对方已经是郡主内定的郡马了,他也就释然了。

左右没和自己抢资源,文武双全又能咋地?

常浩可不知dào

只是因为自己选了长枪,周校尉心中就转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他觉得手里的长枪太轻了,所以他有点怀念自己丢在了高家村的那支质量上乘的红缨大枪。

待得了信号,上马提枪,常浩带着人马出了晋王府,有周校尉这样的地头蛇领路,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高志山发出信号时所在的那个居民区里。

之后的情况似乎有点复杂,人马还没完全合围,烟花信号再次出现,虽然仍在居民区内,但确切的地点显然是有过变动了。

贼人要逃!

明白了这一点,常浩的周校尉都是不敢怠慢,大队人马往那烟花放出的位置又是移动了过去,常浩也没把自己当领导,身先士卒地和几个周校尉安排给他的晋王卫军士兵一起,也冲在了搜索的第一线。

自从穿越之后,他一直都是被响马贼欺负,难得这一次反过来,是他带着人马来扫对方场子了,他自然不肯落后。

再然后,他在下马搜索一条小巷子时,遇到了仓惶逃窜的常标。

虽然两人都姓常,而且似乎还有着某种未知的关系,但常浩当然不认得常标,只是见这人形迹十分可疑,而且还带着刀,十有八九是贼人一伙,他当然就带人冲了上去,准bèi

将人拿下再说。

结果是这时候高志山远远地出现了,那原本转身想逃的可疑家伙,也返身挥刀又冲了上来。

我擦,果然是贼人!而且高志山既然追过来了,就说明对方还是条大鱼啊!

说不定就是这次自己和魏公公想抓的那个知晓响马贼内情的贼人头目?

一念至此,常浩常公子兴奋了。

想也不想的,他冲上前去,朝着对方举枪便砸。

他之所以如此勇猛,倒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武艺有信心,而是因为,他对这里的地形有信心。

这是一条巷子,虽然能容两人并行,但它始终还是一条不大的巷子。

这客观上就限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常浩这一枪杆砸下去,对方根本没有多少躲闪的空间,就算对方躲了,常浩只要手腕动一动,就能跟上对方的动作。

也就是说,对于自己能不能砸中对方这件事,常浩是十拿九稳的。

虽然他也看见了对方已经把手上的刀子横切向自己的胸腹之间,可他却一点也不害pà



至于为什么,原因也很简单,不是因为他不怕死,而是他笃定了在对方砍到自己之前,自己能先一步将对方给砸翻在地。

长枪是长兵器,可比刀子长多了啊兄弟!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常浩真想冲对面那还在狞笑得yì

的家伙好好大声吐槽一番。

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弄不清楚,你好意思说自己是高手吗?

又犯了胡思乱想老毛病的常浩并没有意识到,若不是因为深信自己的力qì

巨大到足以一下就把对面那人砸得重伤不起,以他这样胡来的打法,最终倒霉的,不是会是他的对手,而是他自己。

当然,这也和当日在高家村里,被他打中的响马贼非死即伤这件事给了他极深的印象有着很大的原因,毕竟以他的怪力,能挨上他一下还活蹦乱跳的家伙,这世上也确实不多了。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常浩总归还是把事情想得有点太简单了,常标可不是当日常浩在高家村里对付的那些寻常响马贼,身手一点也不弱,这巷子虽然有点窄小,可他若是真想躲,以常浩那门外汉的水平,想打中他,还真心不容易。

可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若是常浩用的是刀,或者现在他不是用枪杆砸,而是用枪头去捅,常标说不得都要闪上一闪,可偏偏常浩是用枪杆去砸,所以狗急跳墙之下,一心只想尽快突围的常标,压根就没有起过哪怕半点要躲的心思。

甚至于,他还想着伸手去接住对方砸下来的枪杆。

这简直就是自己找死的节奏啊,真应了那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见此情形,常浩自然是大喜过望,双臂之上的力道,又是加重了几分。

交手的双方都是自信满满,只不过,幸运女神又一次地站在了常浩这边。

只是一个照面,常标便被常浩砸得跪倒在地,左肩上更是一片血肉模糊,左臂也已然无力的垂下,显见臂骨已是断了。

本公子真是太神勇了!哇哈哈哈哈!

见对方被自己一击必杀,常浩心中得yì

非凡,大有一枪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可就在这时,他又听见那人大叫了起来。

“常浩!原来是你!”

我擦,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常浩大为惊讶,这人认得自己这件事,虽然他早有预感,毕竟这身体的原主人在这世界上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人际关系。

可这一口道出自己姓甚名谁,这可就有点莫名其妙了啊!

难道说,这身体的原主人,名字也叫常浩不成?

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一瞬间,常浩有点毛骨悚然。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啊!

忽地想起了另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常浩连忙抛开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把手上那断成了两截的长枪随手一扔,便和身向着那常标扑了上去。

第110章 郡马常公子

在常浩的身后,是四个由周校尉亲自挑选出来,便是在晋王卫军也算是精锐好手,专门负责贴身保护未来郡马殿下的晋王卫军士兵。

因为常浩救了自家郡主,而且常浩看眼下这发展,很可能就是晋王府未来的郡马了,所以这四个晋王卫军士兵,在佩服常浩竟能降服自家郡主之余,对常浩都是十分地好感。

而常浩这一次表现出来的奋勇争先,更是让他们的这种好感,进一步的增加了。

晋王卫军的汉子们,最是热血不过,他们素来就看不起那些遇事只会躲在后边的软蛋,而最佩服的,就是像晋王那样的敢于身先士卒的纯爷们。

用晋王教给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人可以没本事,但却绝不能没血性。

而常浩的表现,显然正对了他们的胃口。

待见到常浩大发神威,一枪砸翻了那看似身手不弱的贼人,这四个晋王卫军士兵更是将常浩惊为天人了。

没办法,那场面实在是太震撼了!

那贼人的肩膀都塌下去了有木有!

那枪杆都断成两截了有木有!

尼玛这未来郡马殿下的力qì

真是吓煞人了有木有!

将一个人的骨头打断容易,但是要将一个人肩膀给打塌下去,真心不容易啊有木有!

晋王治军甚严,连带着对军中使用的兵器为极为讲究,常浩用的那杆长枪,虽然只是晋王卫军中的寻常兵器,可那也是质量过硬的上好货色,那枪杆,可是用上好的血稠木精制而成的,十分坚固,想硬生生地将其砸断,真心不容易啊有木有!

虽然大家都曾经想过这未来的郡马殿下应该是勇力过人的猛将兄,可大家真心是没想到这未来的郡马殿下,竟然能勇得如此惊天动地,猛得如此一塌糊涂啊有木有!

四个晋王卫军士兵,见常浩如此神勇,一下子都是跟着燃了起来。

“郡马威武!”

紧跟在常浩的身后,四个被眼前惊人的一幕给彻底折服的家伙嗷嗷叫着也冲了上来,准bèi

协助自家未来郡马拿人。

在他们想来,人被打成这样了,事情也就不可能有什么转折了。

不想这时候却见自家未来郡马忽地把手上的断枪一扔,竟然朝着那贼人便和身扑了上去!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四人不明所以,不过未来郡马都扑上去了,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他们身为未来郡马的贴身卫士,自然也不肯落后,当下也跟着扑了上去,一齐动手,将那跪在地上的贼人给扑倒在地,摁了个动弹不得。

然后再定神一看,四人才发xiàn

,自家未来郡马殿下,此时已然坐在了那贼人的肚皮之上,一双大手,却正伸进那贼人的嘴里,一手撑着那贼人的上颌,一手却死死掰住那贼人的下颌,他的手是如此之大,那贼人的嘴虽然也不小,可也差点没被撑爆了。

“好险好险!差点就忘了还有这茬子事!”

刚刚一激动,常浩好悬差点就忘了这些响马贼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嘴里藏毒那是一点也不含糊,也不知dào

他们怎么就不担心这玩意一直放在嘴里,吃东西时一不小心咬破了怎么办?

不理解啊不理解,常浩吐槽之余,不免有些庆幸自己动作够快。

这时那四个晋王卫军士兵中的一人开口问道:“郡马,您这是在干什么?”

常浩嘿嘿笑道:“这些贼子,个个都喜欢把毒药藏在嘴里,一旦事情不济,就服毒自杀,上一次我不知dào

,让他们几十个人一下子全都死了个干净,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不过这一次我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怎么也得把这人给活着弄回去!”

那晋王卫军士兵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不过郡马啊,您若是不想让他们服毒,把他们的下巴卸了也就是了,何必如此麻烦呢?”

常浩苦笑道:“我这不是不会吗?兄弟几个,你们谁会这一手,来帮个忙呗!”

那说话的晋王卫军士兵闻言连忙道:“我就会啊!”

说话间他用手在常标的脸上轻轻一捏,只听咔地一声响,常标的下巴便脱了臼,常浩松开双手一看,果然那常标的一张大嘴,已经是不能自己合上了。

“兄弟好手段!”终于放下了心,常浩也不坐在对方肚子上了,站起身来向那出手帮忙的晋王卫军士兵拱手道:“多谢多谢!”

那晋王卫军士兵和其他三人一起把那常标五花大绑起来,见常浩客气,不由笑道:“份内之事,谈不上谢,郡马不必如此!”

常浩这时候终于觉察出了不对。

我擦,本公子啥时候成了你家那劳什子的郡马了?从刚才开始,你们就郡马郡马地叫个不停,真真是岂有此理!

“我可不是什么郡马!”他有点恼火地向那晋王卫军士兵说道:“这位兄弟以后且莫再如此称呼于我了!”

这时候高志山也终于赶到,见那四处逃窜的贼人头目已被成功拿住,终于也是松了一口气,又听得常浩和那晋王卫军士兵的对话,不觉莞尔。

那晋王卫军士兵见常浩不喜那称呼,也不以为意,乐呵呵地问道:“那小人以后该如何称呼郡马呢?”

又来,这货肯定是故yì

的吧?常浩郁闷不已,但还是应道:“兄弟我姓常名浩,以后你唤我作浩哥儿便是!”

那晋王卫军士兵一听,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我还是唤你常公子为好!”

心下却想,乖乖隆地咚,我要是唤你作浩哥儿,被郡主给听见了,以为我仗着年纪大就占你便宜,那以后岂不是要给我小鞋穿!

常浩一听又有人要唤自己作常公子,心中郁闷顿时一扫而空,点头道:“如此甚好!”

自从上官柔和上官家商队上下都叫他常子以后,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很是有点骚包味道的称呼。

高志山这时候却在一旁说道:“浩哥儿,这贼人的头目虽然拿住了,但那边的一处小院里,还有其余的贼人,其中一个受了伤的,好像还是对方的小头目,咱们也不能放过了!”

常浩听高志山说这人果然就是响马贼在晋阳城中的大头目,顿时心花怒放,可再一听对方竟然还有个小头目,顿时又不谈定了。

第111章 一个也没跑

虽说只是个小头目,但毕竟也是个头目啊,弄不好也知dào

些什么内情呢!

这种时候,情报能多上一点,总是好的,所以这小头目也不能放过了!

“你们两个把这贼人头目给看好了,发信号让其他人过来接应,万万不可出了什么差错!”常浩指着其中两个晋王卫军士兵说道,然后又对其余两人道:“你们随我和山伯来!”

说着又催促高志山道:“山伯快快带路!”

高志山领着三人一边往回跑,一边苦笑道:“咱们这时候再赶去,只怕是已经晚了!”

结果待几人回到那小院中一看,果然不出高志山所料,那院子里除了一具被射穿了脑袋的尸体之外,其他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包括高志山口中那腿上受伤的贼人小头目,也是一样消失无踪,显见是设法逃了。

“是我大意了,可惜大好的机会,却只抓得了一个贼人的头目!”高志山见事情变成这样,有点愧疚。

常浩虽然同样觉得有点可惜,不过还是安慰高志山道:“山伯不必如此,这响马贼不比寻常贼人,组织严密又进退有据,咱们这次能抓住贼人的头目,已是万幸!”

又道:“何况周校尉带着人马仍在附近搜索,这里仍然处于咱们的包围圈之内,所以这些贼人也未必就能逃掉,再退一步来说,他们逃过了一时,可总也逃不了一世,只要咱们从那贼人头目口中知晓了响马贼的内情,何愁不能把这响马贼给连根拔起?”

高志山听常浩如此说,虽说仍是有点郁郁,但心里却也好过了许多,苦笑道:“但愿如此!”

安慰了高志山,常浩也没急着离开,他琢磨着这里既然是贼人头目的住所,说不定其中藏着些什么有情报价值的东西,便让两个晋王卫军的士兵进屋搜索,自己和高志山也进了正中那间最大的屋子里头,因为据高志山说,当时那贼人的大头目,应该就是让人从这间屋子里头,取出了那据说有三千两银票的小匣子来,所以这间屋子,应该就是那贼人头目日常起居的屋子。

“可惜了那三千两银票!”高志山跟在常浩的后面进了屋子,眼神四下打量着,一眼就看到了床头那依旧开着的柜子,心里顿时好一阵惋惜:“之前明明是掉在了那磨盘边上,可现今却是找不着了,十有八九是其他人逃走时,给顺手牵了羊!”

常浩听了却不以为意,虽说他现在身无分文,也很想弄点钱财来傍身,可这种剿贼得来的战利品,除非是自己私吞了,不然根本不可能留在手里,何况东西都已经没了,再想也是白想。

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屋子里头仔细看看,说不定还能有更大的收获,而且此时只有自己和高志山两个,真想弄点私房钱什么的也容易啊!

两人在屋子里好一阵东翻西找,结果让人失望的是,除了几十两散碎的银子和铜钱,以及在衣物中找到了一条红色的面巾,可以证明屋子的主人确实和用红巾蒙面的响马贼有所牵连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其他更为特别的发xiàn



毫不犹豫地将那几十两银子和铜钱包成了一包揣进自己怀中,常浩郁闷了:“难不成这响马贼竟然是无纸化操作,要不然怎么诺大的屋子,却连封密信什么的都没有?”

“无纸化操作?”高志山讶然道:“这是个什么说法?”

发xiàn

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些不着调的话,常浩狂汗,连忙胡乱解释道:“就是说对方为了不留手尾,都是用口信来传递消息,没有使用纸张信件一类的东西的意思!”

高志山恍然:“原来无此!”

随后又长叹道:“看来这响马贼果然有点手段,竟连这等细枝末节都如此小心!若非浩哥儿想出法子,拿住了那贼人头目,咱们也不知dào

要抓瞎到什么时候!”

这时候,外面忽然一阵喧哗,两人出屋一看,原来是又有其他的晋王卫军搜索搜到了此处,见了院内的贼人尸首,连忙进来查看,却不想常浩等人已然先一步到达了。

眼见这里已经找不到什么线索,常浩和高志山便也不再多做逗留,领着两个和自己一同前来,在其他屋子里也是一无所获的晋王卫军士兵先行离开去寻那周校尉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常浩仍是让新到的这一批晋王卫军士兵,将这小院子给看住了。

让常浩安心的是,待他们寻得周校尉时,那贼人头目赫然已在周校尉的边上,原来在常浩随着高志山离开之后,便有大批晋王卫军士兵得了信号,赶到现场,然后将这贼人头目押到了周校尉这边。

周校尉一听常浩留下的那两人说这绑着之人是响马贼在晋阳城中的大头目,顿时不敢大意,亲自带着人手看押,还让人在这人的嘴中搜寻了一番,果然在其中一颗牙齿上,发xiàn

了暗藏在其中的毒丸。

只是让周校尉有些恼火的是,这人是常浩亲手抓住的,却不是他手下的晋王卫军抓住的,更让他大为光火的是,除了这贼人头目之外,晋王卫军连一个贼人也没能抓住。

“常公子,兄弟我没脸见你啊!”

见常浩和高志山过来,周校尉一脸的苦笑:“刚刚弟兄们在里边发xiàn

了三个分头逃窜的贼人,其中还有一个受伤的,可儿郎们没想到贼人如此悍不畏死,三个贼人,竟是死了个精光,一个是力战而死,还有两个服毒身亡,这真是……”

说话间周校尉苦笑连连,晋王卫军一向自诩大汉精锐,可这几天办事,一直是磕磕碰碰,追踪贼人总是失手,那魏公公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的老大不快任谁也看得出来,虽说这是事出有因,是专业不对口造成的,可周校尉还是觉得面上无光。

这一次出动百多人来拿贼人,周校尉觉得应该是十拿九稳了,毕竟堂堂的晋王卫军,没理由连些许蠢贼也对付不了,不想那些贼人竟悍勇如斯,宁可力战而死,服毒自尽,也不肯活着落到晋王卫军的手里,结果发xiàn

了三个贼人,却是一个活口也没能留下。

这让满怀期待的周校尉不免心生失落。

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常浩和高志山这才注意到,那里竟然摆放了三具尸体。

高志山上前一看,发xiàn

这三人正是那处小院中后来从屋内冲出来的三人,其中就有那被贼人头目给当成了挡箭牌的小伍。

“还差了一个!”发xiàn

少了一人,高志山连忙向周校尉提醒道:“那人长得矮胖,左大腿上被我射了一箭,而且也是贼人在这晋阳城中的头目之一!”

周校尉一听竟然还有个受伤的贼人头目走脱了,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向高志山仔细询问了一番贼人的长相模样,然后派人四处传令,要仍在搜索的晋王卫军士兵们,细心留意此人。

结果他正布置间,街道那边忽然又是一阵喧哗,众人扭头一看,却见几个晋王卫军的士兵,正抬着一扇门板,从一条小巷子里转了出来。

而那门板上,躺着的一个人影,矮矮胖胖,胡乱包扎了的大腿上还插着半截断箭,上面血迹斑斑。

“这是……”高志山一见门板上躺着的那人,顿时又惊又喜:“便是此人了,此人便是我说的那个贼人小头目!”

周校尉上前一看,果然这人和高志山先前的描述,不差一丝一毫,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还好,这一次晋王卫军总算还是有点成绩,没把脸面全给丢光了,要不然事后晋王问起来,还不知dào

要怎么收拾自己这帮给他丢了大脸的家伙。

结果再一追问,周校尉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了。

原来这矮胖的贼人头目,是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在了一处小巷子里,而那几个晋王卫军士兵,是因为偶然在地上发xiàn

了断断续续的些许血迹,顺藤摸瓜之下,这才发xiàn

了这昏迷不醒的倒霉家伙。

也正是因此,这贼人头目才没有服毒自尽,让晋王卫军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这真是……”周校尉有些无语了,心想自己这帮人看来确实不适合干这种细致活计,和鞑子决战于疆场之上,才是晋王卫军汉子们的拿手好戏。

常浩见周校尉面上不好kàn

,连忙道:“周校尉何必如此,若非弟兄们发xiàn

了蛛丝马迹,这贼人头目咱们也未必就能拿住,而且先前若非有几位兄弟搭手,在下也无法顺利将另一人成功擒下,这都是实打实的功劳,跑不掉的!”

又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术业有专攻,晋王卫军乃国之利器,用于揖拿之事,本就是无奈之举,可即便如此,却仍是立下了功劳,足可见其不负精锐之名,周校尉又何需妄自菲薄?”

这一番话下来,不但周校尉脸色好了许多,边上那些原本心下惴惴的晋王卫军士兵,再看向常浩之时,眼神又是友好了许多,只觉得这未来的郡马殿下,怎么看怎么顺眼啊!

第112章 公公再问计

常浩可不知dào

自己说了几句话,就让晋王卫军上下对自己的好感度又提高了许多,他只是觉得,这些耿直的汉子这些日子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今天这事,凭心而论晋王卫军也确实有功劳,加上周校尉给他印像不错,他本来又是个有点烂好人的个性,就下意识地出言宽慰了。

周校尉也不是个扭捏的性子,虽然之前心下颇有些不快,但经过常浩一开解,也是念头通达了,当下哈哈一笑,道:“常公子说的是,倒是兄弟我太过执念了!”

当下三人一合计,高志山发xiàn

的几个贼人,一个没跑,死得死,抓得抓,更重yào

的是,两个贼人的头目都落了网,这次的行动,也算是功德圆满了,不过那两个贼人头目都伤得有些重,若不能及时诊治,出了意wài

可就麻烦了。

于是周校尉便让人发信号收拢人马,然后押着两个贼人头目打道回晋王府,当然,临行前他也没忘了让人把那张胖子嘴里的毒药也挖出来,只是让众人大为意wài

的是,这张胖子的嘴里,竟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看来这响马贼里,也不全都是悍不畏死之徒!”

高志山叹息着说道,先前一路跟着这胖子,后面又在小院里见了这人的反应,他就始终觉得这人虽是贼人的小头目,可却十分地不堪,不似另一个贼人头目那般,即有心机,又有勇力,临危之际,这胖子更是表现得连个普通贼人也不如,也不知dào

是怎么就能混成头目的。

“不过对咱们来说,这倒是件天大的好事了!”

常浩却喜出望外,接下来就要开始审讯了,对方如果是个软蛋,事情无疑会简单许多。

一行百余人马,前呼后拥,招摇过市,很快就回到了晋王府,结果常浩等人前脚刚进了门,魏源魏公公带着十来骑人马,后脚也跟着就回来了。

原来魏公公早就和常浩约好,若是贼人果有异动,便发信号,他便带着人马赶回来支援,并把手下的人马分派到晋阳城内四个城门,持晋王府的军令,以钦差大人查案需yào

为由,接管城门,隔绝往来进出,以防有贼人逃出城去通风报信。

可没成想被那眠花宿柳的张胖子一耽搁,唯恐露出了破绽,不敢就在城外逗留,只能装模作样一路急行而去的魏公公一行人马,在城外跑得就有点远了,哪怕事先暗中留着人手关注城内的动静,一得了信号就拼命往回赶,也是迟了一步,待周校尉那边派人送去消息,刚分派完人手自去接管四个城门的魏公公,便带着剩下的人马直接回了晋王府。

“贼人头目当真是被拿住了?”

入了府门一下马,得知常浩他们押着贼人往府内的地牢去了,早就心急如焚的魏公公二话不说,径直冲了过去,揪住了刚刚才把人关进地牢里的常浩,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话。

常浩指着被分别关在两间牢房里的两个贼人头目,笑道:“幸不辱使命!公公请看,便是这两人了!”

魏公公左右一看,只见左边的牢房里,一个矮胖的家伙,左大腿上插着一支断箭,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大夫,在一个晋王卫军士兵的帮zhù

下,正在边上准bèi

着工具,看那模样似乎打算给贼人治伤。

而右边的牢房里,一个身形壮硕,脸上有一条疤痕的壮汉,左边的肩膀上一片血肉模糊,还被五花大绑着,不过这壮汉虽然看着也没什么精神,却是一脸的狠厉之色,此时正瞪着牢门这边猛看,只是他的下巴却耸拉着,以至于他那凶恶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

“怎么都伤得这么重?”魏公公惊讶道,好不容易抓住了两个很有些份量的贼人,他有点担心那伤势会不会要了他们的小命,没有了活口,自己这边的一通忙活,可就全都白费了。

常浩明白魏公公在担心什么,连忙道:“公公且请宽心,牢中那正为贼人治疗的闻大夫,乃是上官家商队在稒阳时重金请来的并州名医,医术极为高明,有他在,这两个贼人便是只剩一口气在,也能给救活过来!更不要说这两个贼人的伤势,其实并不致命!”

说着他还怕说服力不够,又指着自己道:“在下当日高家村一场血战,身受重伤,虽得上官小姐搭救,但伤重之下,却始终不得脱险,整日里昏昏沉沉,人事不知,便有如那活死人一般!结果在稒阳得了闻大夫的诊治之后,在下不过数日之间,不但神智清醒,更能起身活动,待到了九原,已经大好,可见闻大夫医术之高明!”

常浩还不知dào

当初自己日日沉睡,其实是中了王掌柜下的迷药,只当自己确实伤重,而闻大夫出现之后,他的身子却是恢复极快,而且再没昏迷过,于是便以为这是闻老大夫医术高明所致,如今为了安魏公公的心,更是把这闻老大夫夸上了天。

那闻老大夫虽然身在牢内,可耳朵却一直听着外边的动静,听到那常公子在钦差大人面前称自己为名医,不由暗赞这常公子真真是老夫的福星,竟然在钦差大人面前如此给自己涨面子,于是脸上的神态,也就配合着越发地高深莫测起来。

魏公公听常浩如是说,再看看牢内那闻老大夫一副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人间活神仙卖相,脸上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神态,心中对常浩的话已是十成之中信了九成,便也不再纠结此事了,又问道:“可有其他收获?”

常浩摇头道:“这却是没有,贼人狡猾,行事十分谨慎,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不过这也可能是在下经验不足所致,在下已经请周校尉派出人手,把贼人的住所看了起来,公公若是想,随时可以过去看看!”

魏公公听了不由赞道:“难怪志山总说小友稳重,看小友行事,果然是滴水不漏,真真不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常浩狂汗,心道自己不过是电影电视看多了,知dào

要保护现场罢了,真当不得魏公公你这样夸奖,更不要说其实我已经把现场翻了一遍给彻底破坏掉了,也是临走之前才想起应该这么做而已。

连忙道:“在下也不过是胡乱揣测着做罢了,当不得公公如此夸!”

“当得当得!”魏公公乐呵呵地说道,案子终于有了突pò

性的进展,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心情实在是大好:“小友日后,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乐了一会,魏公公又有点忧虑了起来,拉着常浩走到了角落里,低声道:“不过这一次咱们只拿了贼人的头目,现下也不知dào

贼人在城内究竟还有多少力量,咱家实在是有些担心,也不知dào

他们接下来会有何反应!万一他们设法向那贼人的大当家通风报信,事情可就大大地不妙了!不知dào

小友这边,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第113章 常浩再献计

如果说前番魏公公来寻常浩问计,那是病急乱投医,把死马当成了活马医,可这一次,意思自然就完全不同了。

毕竟眼下这情况,局面已经打开,如果魏公公到了这时候还不知所措,无计可施,那可就真的是太对不起他这大汉朝内宦第一人和潜龙卫内提督的名头了。

所以说,眼下他向常浩提出的这个问题,其实是考校的意味更多一些,当然,其中也有将自己所思所想,和常浩印证一番的想法。

通过这一次的事情,魏公公已经觉得,自己这位小友,确实是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人物。

常浩虽然当初是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可小宅男那也是曾经在职场里摸爬滚打过的,虽然混得不怎么如意,可一些基本的道理还是明白的,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打算好好抱一抱魏公公这根粗腿,自然不会没有准bèi



当下见魏公公发问,他便也低声应道:“公公远见卓识,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不过公公既然问了,那在下就斗胆说上一说!”

魏公公笑骂道:“不要虚头巴脑的,让你说你便说!”

若是此时有那认识魏公公,知晓魏公公平素里作派的熟人,见了魏公公此时和常浩说话时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只怕会惊得把眼珠子给瞪出眼眶来,在地上满地乱滚。

潜龙内卫提督魏源魏公公的大名,在这大汉朝的东都洛阳,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这名声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恶名,凶名。

至于为什么,简单啊,魏源魏公公可是潜龙内卫的提督啊,而潜龙内卫是干什么的?也简单啊,基本上就没有他们干不了的事!

虽然平日里这帮子武艺高强又忠心不二的太监武士们只是在宫中负责拱卫皇宫,贴身保护皇帝陛下,并没有什么实权,可若是一旦有事情发生,他们就是皇帝用来杀人的一把利刃!

也就是说,潜龙内卫大凡有所动作,必定是皇命在身,权力极大,而且有皇帝在背后撑腰,这些太监武士们行事起来自然就无所顾忌,加上从小就接受的严酷训liàn

,让他们行事向来只问结果,不问过程,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极其酷烈。

所以大汉朝立国六百余年,伴随着潜龙内卫这四个字的,总是一幕又一幕让人每每想起,便会联想到诸如腥风血雨,惨无人道之类的负面评价的恐怖画面。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潜龙内卫每次出手,其实都不过是奉命行事,而且对付的,也大都是一些大奸大恶之徒,严格说起来,其中还不乏许多大快人心之举,可这名声,却始终也好不起来,反而在世人的口口相传之下,渐渐变成了穷凶极恶的代名词。

当然,这也和他们奉旨查办的要犯,大都是朝中大臣或是地方大员有很大的关系,兔死狐悲,看见曾经风光的同僚,倒在潜龙内卫的屠刀之下,大家心里能舒服才是怪事了,更何况,这世道贪官总是比清官多得多,大家私底下都不怎么干净,心里有鬼,自然听到看到这潜龙内卫,就觉得心惊胆战。

有这些人或是无意或是刻意的渲染,加上不知内情百姓的乱传,潜龙内卫的名声要是能好起来,那才真是咄咄怪事了。

也因此,每一任的潜龙内卫提督,哪怕原本是个绝世老好人,在这潜龙内卫老大的位子上坐久了,在其位谋其政,早晚都会是一身恶名凶名,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魏源魏公公深得当今天子的宠信,提督这潜龙内卫已有数十年之久,这名声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这些年在东都,他给人们最为深刻的印像,便是阴沉二字。

因为魏公公每次出现在人前,总是一副阴阴冷冷的模样,那看人的眼神,也总是阴森阴森的,让人不寒而颤,更有人传说,这魏公公天生冷面,从来就不笑,而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多少人看见这魏公公笑过。

可是现在,在这并州太原郡,晋王府的地牢里,魏公公不但在笑,而且笑得十分开心,那看着常浩的眼神,更是和蔼无比,其中颇有些长辈看着自家小辈时的那种亲热味道。

常浩可不知dào

自己竟然在无意之中,因为救了魏公公一命,又帮了对方一个天大的忙,所以才见识到了魏公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此时见魏公公识破了自己拍马屁的招数,他也不在意,嘿嘿一笑,道:“公公,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眼下前线战事正紧,咱们不能太过逼迫那响马贼的大当家,以免其狗急跳墙之下,弄出什么乱子来,坏了前线抗战的大事!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让外面那些响马贼的余党,还有那些和响马贼暗中有所勾结的人,都以为咱们虽然抓到了两个响马贼的头目,可又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甚至于,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这么一来,虚虚实实的,即可以麻痹敌人,又可以方便公公继xù

暗中行事,可谓一举两得!”

魏公公听了,一张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常浩,道:“不想小友还知dào

些兵法?不知平日里,都看些什么样的兵书?”

常浩愣了愣,顿时觉得自己糗大了,明明在扮演失忆病人来着,说话就好好说话,干嘛非要扯什么兵法?

果然是做人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不过他总算是在大学戏剧社里混过的,当下也是一脸茫然道:“是啊,在下怎么会知dào

什么兵法的?难不成以前学过不成?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好像事先就知dào

这些事情一般!”

魏公公见他这副模样,也不与他计较,反而若有深意地看了牢内的常标一眼:“想来小友以前,确实是学过兵法谋略的,毕竟是常无dí

后人,既然会霸王诀,会兵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只是希望小友若是想起些什么,最好先告sù

咱家一声,毕竟你若想咱家帮你,咱家也得对你知根知底不是?”

常浩闻言心中一动,暗想这魏公公话里有话啊,可他这么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他却是有点不得要领。

这时魏公公却不再纠缠这件事了,笑咪咪地向常浩又问道:“你既然说了虚实之道,想必也是有了具体的做法,那我再问你,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贼人余党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觉得咱们虽然抓到了两个贼人的头目,可又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或是没有任何威胁?”

常浩被魏公公莫名其妙地敲打了一番,也不敢再卖弄了,连忙正色道:“公公,左右那些贼人大都是些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所以公公不妨召集晋阳城文武官员,就说今日之行动,咱们虽然抓到了两个贼人,可这两个贼人,还没来得及审讯,便一个伤重不醒,一个服毒自尽,如此一来,咱们这抓了也等于没抓,然后公公以此为借口,发动官面上的力量,大索全城,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说不定就能瞒天过海!”

魏公公听了常浩的办法,呵呵一笑,道:“小友果然非常人也,法子倒也不错,只是你为何要说那两个贼人一个伤重不醒,一个服毒自尽?直接说两人俱都服毒自尽,不是更好?这伤重不醒,说不定是有机会醒的!”

常浩指了指仍旧昏迷不醒的矮胖家伙,道:“公公,那边的那个胖子,回来时都是用门板一路抬着回来的,这件事瞒不住人,在下觉得这么说,可以增加这谎话的可信度!毕竟才进晋王府,两个人就齐齐毙命,这说法太过容易让人觉得蹊跷而起了疑心,反而不美!公公先放出一人的死讯,缓两日又放出另一人的死讯,看似麻烦,没有必要,可公公难道不觉得,外面那些人也会如是想么?这么一来,他们反而不会觉得公公是在说谎!而且这人要死不死,更能让贼人提心吊胆,说不定就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说着他向魏公公拱了拱手:“公公以为如何?”

魏公公面色平静地听着常浩的解释,心中其实却已经是波澜万丈。

对于常浩说的什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其实都并不在意,常浩能想出办法来糊弄外面那些贼人余党和别有用心之人,他也不感到意wài

,可当常浩向他解释为何要对外说一人重伤一人自尽,而不是两人俱死的具体原因之时,他却真的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魏公公一直觉得,这说谎话,其实也是有门道的,最高的境界是七八分真话里掺上二三分假话,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让人真真假假地无从分辨。

这是他执掌潜龙内卫多年,替当今天子办了许多事情之后,才总结出来的经验,可他现在发xiàn

,常浩这家伙,年纪轻轻地,竟然也深谙此道。

咱家这小友,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怎么这对人心的揣摩,却比那四五十岁的老家伙们还要老练?

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人是生而知之?

第114章 把事情闹大

一时之间,若不是因为潜龙内卫的太监们要从幼年起便净身入宫,培养挑选更是自有一套独特的体系,魏源魏公公连把常浩的******给切了的心思都有了。

人才啊,真zhèng

的人才啊,这样的人才,年纪又轻,却不能入我潜龙内卫,为我所用,真真是岂有此理!

此时此刻,魏公公颇有些责怪老天爷不长眼的恼怒,这么优秀的人才,即然不能为我所用,你让我遇上他算是个什么意思?

这不是在玩人么?

更让魏公公有些无奈的是,这么优秀的人才,有心机,有谋略,有勇力,有胆略,简直就是万中无一,可却偏偏是那凉州天水郡常家的人。

虽然还不能确定,不过在魏公公看来,这分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因为这一层关系,他可以预见到,自己就算把常浩推荐给当今天子永和帝,以永和帝对常家人的恶感,只怕常浩也不会得到重用,甚至于,常浩越是有才华,永和帝越是不敢用他。

魏公公虽然是个宦官太监,可对国事却非常上心,如今眼见有用之人却不能为国家所用,不由大是惋惜。

当下魏公公越看常浩,越是欢喜,可也越是惋惜,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设法不让其明珠蒙尘。

谁让这小友不但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帮了自己一个天大的忙,而且又和自己这么投缘,对了自己胃口呢?

不过在此之前,倒是要好好kàn

看,他究竟还有多少的本事!

思及此处,魏公公点头赞道:“小友所言极是,咱家就依你说的来办便是!”

然后又满怀期待地问道:“不知除了这些,小友是否还有其他想法?”

常浩先前见自己一番话说完,魏公公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心下颇有些忐忑,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此时见魏公公又复和颜悦色,而且对自己似乎又亲切了几分,不由暗暗奇怪。

再听得魏公公发问,他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说道:“公公,在下倒是还有一些想法,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魏公公见他果然有料,不由大奇,笑道:“但说无妨,行或是不行,咱家又不会怪你!你担心个甚?”

常浩见魏公公果然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对自己并无不满,仍然和气有加,不由心头大定,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公公,以在下的看法,如今这局面,咱们若是要安那贼人大当家的心,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这晋阳城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装出一副不把晋阳城内的响马贼一网打尽,便不罢休的模样,若是能因此而让对方以为咱们误入岐途,则大事可定!公公试想一下,若是那贼人的大当家以为我们仍在晋阳城里瞎折腾之时,我们却从那两人身上问出了情报,知晓了那大当家的身份,岂不是能趁着对方还不知情,暗地里日夜兼程赶往前线,联手晋王殿下,夺了兵权,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一举拿下?到时擒贼先擒王,没了这大当家,响马贼一盘散沙之下,想必就算要乱,也乱不到哪去!”

魏公公听着常浩侃侃而谈,心中再次震撼莫名,因为他发xiàn

,自己这小友,又再一次地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不过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又问道:“那依小友之见,要如何才能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呢?”

常浩摸了摸鼻子,笑道:“公公心中想必早有定计!不过在下倒是觉得有一件事,公公可能却没有想到?”

“哦?”魏公公好奇道:“你且说来听听,是那件事?”

常浩低声道:“公公可曾想过,要借用这晋王府在晋阳城内的威望,来发动民间的力量?”

魏公公皱眉道:“民间的力量?”

这个事情魏公公倒是真的从没想过,此时听常浩提起,观其又似乎极有把握的模样,不由也是好奇之心大起。

当下连忙道:“不要遮遮掩掩,有话直接说!”

常浩道:“公公,在下和上官家商队一路同行之时,曾多次听上官小姐谈起晋王故事,说是晋王殿下在这晋阳城中,那是深受城中百姓爱戴,甚至为了表达自己对晋王的敬重,百姓军民在这王府街前,自发地下马下车下轿,以示对晋王的尊敬!还有那外乡之人,只因在这晋阳城内的酒楼中言语间对晋王殿下不甚尊重,便被当地的酒客给打了个半死,赶出城去!不知这些事,公公可知是真是假?”

魏公公点头道:“这些事的确是真的!”

常浩笑道:“既然是真的,那若是晋王府发出悬赏,让百姓提供可疑之人的线索,那晋阳城百姓,想必是会踊跃争先的了?”

听到这里,魏公公大概能明白常浩的意思了,若是能将事情闹得满城轰动,官方民间一起发动,把势造起来,到时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自己的谎话,也就显得更加可信了!

这时候常浩又道:“而且这么做也未必就不会有所收获,公公,以在下之见,这响马贼藏身于晋阳城中,无非是两个可能,一是潜伏日久,二是初来乍到,可不管是哪样,他们要在晋阳城中活动,自然总是要涉及到衣食住行,自然也免不了要和城中百姓打交道,比如说那处贼人居住的小院,这小院不论是贼人买来的,又或是租借的,总会有迹可寻,还有那胖子,山伯说他夜宿青楼,而且还叫了两个姑娘作陪,这等豪客,青楼那边想必也会留意,由这些方面查下去,虽然麻烦,可却可以了解对方的交际圈子,知晓对方日常都和些什么人往来甚密,其他贼人藏身城中,自然也会有类似的情况,若能得到百姓主动提供的线索……”

说到这里,常浩没有再说下去,他相信以魏公公之能,自己完全可以点到即止。

而魏公公这时候,也确实已经是恍然大悟。

是啊,今时不比往日了,万一自己通过发动民间,真的查出了一些贼人来,贼人那边胆战心惊之余,他们的大当家岂不是会更加相信自己把精力都放在了晋阳城中,这么一来,对方以为自己误入岐途,那自己暗中的所作所为和真实目的,也就更加不容易被对方察觉了!

第115章 热闹的一天

对晋阳城的民众们来说,这一天绝对是热闹非常的一天。

先是一大早,晋王府里出来了一队人马,一路风驰电掣,冲出了北城门。

在晋阳城里,凡是关于晋王府的事,大家总会特别关心,于是乎,就有那看见这事情的路人,把消息传了开来。

结果还没等大家伙琢磨出什么来呢,天空中一朵烟花炸开,然后又是一队人马从晋王府里冲了出来,一路横冲直撞,最后径直冲进了一处居民区内。

这是要出大事的节奏啊!

身为边州的百姓,大家对那军中传信用的烟花一点也陌生,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更有那胆大的,远远地缀在晋王卫军的后边看起了热闹。

然后不一会,晋王卫军从那居民区内,抬出了三具尸体,抓了两个重伤号出来,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有贼人藏在了晋阳城中,也不知怎么就被晋王卫军给发xiàn

并拿下了!

可这些贼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呢?这个大家却是不知dào

哇!

倒是有人猜测这些贼人弄不好就是传说中的响马贼,因为朝廷不是派了钦差大人来查这响马贼的案子么,而且钦差大人,也就是那提督传说中的潜龙内卫的魏源魏公公,现在就住在晋王府里啊。

被这些人一提醒,又有人指出,一大早冲出城去的晋王卫军,带队的确实是一个老者,那老者没有胡须。

这就对上号了,于是晋阳城百姓对这次的事件可就更关注了,没办法,在并州,响马贼可是一个热门的话题,而且这事现在又和晋王府扯上了关系,而且就发生在大家生活的这座城市里,想不关心都难啊!

大家都觉得,这事肯定还没结束,指不定今天城里还要发生些什么事儿。

而事态的发展也确实让做出此种预测的人得yì

洋洋,因为没一会儿,先前出城的魏公公带着人马又杀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下令封了城门,各色人等,不论身份,一律许进不许出!

然后还没到晌午呢,晋王府那边又有动静了,一骑骑的晋王卫军士兵从晋王府里出来,分头往城内各处去了。

接着晋王府门前很快就热闹了起来,晋阳城中大大小小的各色文武官员,纷纷从城内各处赶到了晋王府。

原来这些晋王卫军士兵是出去传信的,钦差大人魏公公,在晋王府内召集晋阳城的一众文武官员,商议要事!

然后又有一队晋王卫军,拿了城内一家青楼的老板。

果然是出大事了啊!而且肯定是和响马贼有关!莫非是发xiàn

了响马贼的踪迹,钦差大人要调兵剿贼了不成?

晋阳城的百姓们兴奋莫名。

自从响马贼害了定北将军常威满门性命,并州百姓们对这恶名昭著的响马贼是越发地深恶痛绝了,晋阳城百姓也不例外,要知dào

,常定北可是和晋王殿下一样保了大家这么多年平安的大好人啊,那响马贼竟然连这样的英雄人物也害,那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不剿不足以平民愤啊!

可就在大家翘首以待的时候,晋王府那边又在大门之前贴出了告示。

大家伙上前一看,却见那告示原来是一份悬赏,说是有许多响马贼贼人藏身于晋阳城内,晋王府和钦差大人魏公公,联手号召百姓们提供贼人可能的种种线索,比如说有没发xiàn

什么可疑人物,或是生面孔之类,并且告示里还说了,但凡提供的线索经查实确实有用的,晋王府这边重重有赏!

至于赏多少,告示上边也写了,普通贼人,赏银一百两,头目级别,赏银五百两,如果是响马贼的首恶,那么恭喜你,你要大发了,直接赏银五千两!

同时告示上还善意地提醒百姓们,贼人极为凶悍,皆是亡命之徒,不是寻常百姓所能对付的,大家如果发xiàn

贼人的踪迹,要立即报官,万万不可自行捉拿,以免发生意wài



这份告示不单止是贴在了晋王府大门前,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告示被贴在晋阳城内各处大街小巷,而告示上的消息,也随之传遍了全晋阳城。

而随着这份告示的出现,那些晋阳城文武官员也开始从晋王府出来了,然后就是官差巡兵配合着晋王卫军,开始了全城大索。

于是晋阳城轰动了,沸腾了。

贼人就藏在自己身边,这还了得?太没安全感了啊!把他们给揪出来,那是必须的啊!

而且只是提供线索,就能得到赏银啊,那怕只是一百两,对于寻常人家来说,那也是一笔不得了的巨款了!

更不要说,万一自己走了狗屎运,提供的线索和贼人的头目或是首恶有关,那可就直接大发了!

事关自身的安全,又有晋王府重赏的诱惑,街头巷尾,客栈茶楼,大家都纷纷冥思苦想,自己身边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还真别说,这人多就是力量大,到了下午,陆陆续续地竟然真有六个贼人被百姓们挖了出来,只是让百姓们大为胆寒的是,这些响马贼果然就如告示中所说的那样,悍不畏死,竟然和前来拿人的官差巡兵打做了一团,很是杀伤了些对手之后,这才服毒自尽。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可也正因为如此,大家反而越发卖力的想把贼人从自己身边揪出来,毕竟身边藏着这样的悍匪,谁能安心?

而这个时候,又有小道消息传了出来,晋王卫军今早拿下的两个贼人头目,一个伤重昏迷不醒,一个用口中暗藏的毒药自尽而亡,魏公公策划了多天的行动,一下子没了结果,魏公公大怒之下,这才有了晌午之后的诺大动静。

据说魏公公当时就拔了刀子砍了桌子,大骂一众晋阳官员尸位素餐,说贼人在晋阳城潜伏了这么些日子,策划着天大的阴谋,可晋阳文武竟然无一人知晓,又说这一次他们若是不能配合着自己把晋阳城内的响马贼一网打尽连根拔起,他就要把众人统统问罪。

消息传出来,百姓们晔然一片,觉得魏公公说的确实有道理,贼人进城都不知dào

多久了,可官府这边竟然一无所知,太过份了!

当然了,没有人指责晋王,晋王本来就不管城内的大小事务,这怎么能怪到他头上呢?而且要是晋王管事,那还要城内的文武官员干什么?

第116章 姐夫的消息

城里闹翻了天,晋王府里当然也不会平静。

晋王率兵去了稒阳,晋王妃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因病过世,晋王世子宁华盛还年幼,云中郡主宁飞燕又被晋王临走前关了禁闭,诺大的晋王府里,现在能主事的就一个马总管,又要张罗这个又要张罗那个,配合着魏公公忙活,老人家这一整天几乎都是脚不沾地。

晋王世子宁华盛虽然因为年幼的关系,还不管事,不过同样被马总管给抓了丁,因为马总管是世子的老师,而马总管又觉得,这是一个让世子涨见识的好机会,同时也怕自己没看着他,这兵荒马乱的,万一出了个什么岔子,自己可是百死莫辞了。

值得一提的是,马总管虽然是世子的老师,可他教的可不是武艺,而是学问。

因为这马总管其实也是位奇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文采出众,想当年也是个文武双全的绝世大帅哥,不过却无心为官,反而一个人浪荡江湖,结果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结交了当时年轻的晋王宁载信之后,为对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就此投入晋王门下,从此鞍前马后,忠心耿耿,晋王知他大才,对其十分倚重,后来宁华盛四岁之时,晋王更让宁华盛拜其为师,以期宁华盛将来也能成为一个智勇双全的男子汉。

士为知己者死,马总管受晋王大恩,又得晋王重托,自然对宁华盛的学业十分上心,他没有子嗣,便把宁华盛视如己出,全力教导,十分严格,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所以自幼便无法无天的宁华盛在晋王府里,虽然谁都不怕,连晋王他也不怵,可偏就是怕极了自己这位马师傅,对他言听计从。

于是这一整天里,今年才刚满八岁的晋王世子宁华盛,只好十分苦逼地跟在马总管身后,不过今天发生的事倒也刺激有趣,他倒也不觉得十分苦闷,只是太累了一些。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晋王府里这才有些消停了下来,马总管见宁华盛跟着自己也是累了一天,而且出奇地竟然没有抱怨,老怀大慰之下,便把他放走了,不过却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呆在晋王府里头,绝不可偷跑出去走动。

宁华盛不是笨蛋,虽然贪玩,可天都黑了,外边又乱,他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还跑出去,没口子地应了后,一溜烟就跑了,当然了,屁股后边还跟着两个尾巴——马总管还是有点不放心,从那些常驻府内担任护卫的晋王卫军中,抽了两个人手,贴身保护世子殿下。

一下子放松下来,宁华盛反而来了精神,也不觉得那么累了,原本打算回去沐浴更衣什么的,可走到半路上,眼珠子转了转,就改变了主意,转而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两个晋王卫军士兵见状不由吓了一跳,其中一人更是连忙开口问道:“殿下这是要往何处去?”

宁华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我去看看我姐!”

宁华盛的姐姐,自然就是云中郡主宁飞燕,由于当天在十里长亭处发生的事情,晋王一怒之下,关了宁飞燕一个月的禁闭,到如今也才过去七八天时间而已,所以宁飞燕此时还在禁闭期间,除了她自己住的那处小楼,哪儿也不能去。

两个晋王卫军士兵见宁华盛所行的方向,确实是去云中郡主住处的方向,便也不再多言,三人一前两后,很快就来到了那栋小楼之前。

晋王府占地面积颇大,除了仿造于皇宫的那些彰显晋王身份的宫殿之外,其中还有许多独立的院落小楼,宁飞燕住的这栋小楼,不过是其中一处而已,按理宁飞燕不应该住在这,不过晋王向来随性,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也是一样一样的性格,对这些根本就不讲究,宁飞燕喜欢这小楼前边有一个面积颇大的院子,把里边的花花草草假山池塘弄掉,土地平整之后,正好可以当成校场给自己平日里习武用,嚷着要住这里,于是也就住进去了。

见宁华盛到来,守在小楼院子门外的几个晋王卫军士兵齐齐行礼问好,然后便把他放了过去,晋王虽然关了郡主的禁闭,可却不禁别人来看她,所以他们对宁华盛并不阻拦。

让那两个尾巴候在外边,宁华盛施施然地进了院门,结果才一进去,就见到夕阳之下,院内那后来晋王让人花了大力qì

平整的空地上,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正舞着一把雁翎刀正在苦练,腾挪跳动,刀光闪烁间,那人影也挥汗如雨。

“好刀法!”宁华盛拍掌大笑道:“年余不见,姐姐这刀法,是越发地精进了!”

院中练刀的人,自然就是宁飞燕,听到有人喝采,她眼角斜斜一扫,发xiàn

是自家小弟,便也不停手,自顾自地继xù

又练了下去,竟是一点和对方打招呼的意思也没有。

宁华盛见状也不以为意,他知dào

姐姐这是在生自己的气呢,前两天他也来看过宁飞燕,结果宁飞燕要他想办法带自己去见常浩,可这事儿他根本办不来,自家老爹当时可是下了严令,所以他和宁飞燕虽然一个是世子,一个是郡主,可那些唯晋王命是从的卫军士兵,也压根不敢帮这种忙。

而且上边还有个马总管在盯着呢!

话说宁华盛自己当时也很想去见常浩来着,可这事儿,他真心没办法啊!那些看守的晋王卫军士兵不肯帮忙,就算他带着姐姐偷偷从这小楼里溜了出去,也进不去那地牢不是?

所以他当时就拒绝了,结果自然是惹恼了宁飞燕。

此时见宁飞燕还没消气,宁华盛便笑嘻嘻地站在边上,即不走,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看自家老姐练刀。

宁飞燕又练了一会,见边上没了动静,还以为小弟已经走了,可再扭头一看,却见这家伙还站在那里,而且嘻皮笑脸的,也不知在高兴些什么。

这家伙不是故yì

来气自己的吧?

宁飞燕当时火气就上来了,话说宁郡主这几天因为常浩的事情,那心情可是恶劣到了极点的,虽说那嘻皮笑脸的家伙是自己的亲弟弟,可这时候敢这样招惹自己,那也是揍他一顿没商量啊!

何况这小子竟然敢不听姐姐的话,根本就是欠收拾么!年余不见,竟然敢在姐姐面前如此嚣张了!不收拾收拾,他还不翻到天上去!

给自己找好了借口,宁飞燕便收了刀,然后握着拳头,紧绷着一张脸,就向宁华盛走了过去。

宁华盛对自家老姐那可是太了解了,见对方停了刀,又双手握拳一脸不怀好意地向自己走来,顿时明了将要发生什么事,不由大惊失色,心想自己好好地站在这里,怎么就又惹得这暴力姐姐不高兴了?

当下连忙一边后退一边出声大叫道:“不许打人!”

宁飞燕快步追上前去,板着脸道:“给我一个不打你的理由先!”

宁华盛暗想好像应该你先给我一个要打我的理由吧?不过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一边继xù

在院中游走逃窜,一边回头苦笑道:“姐姐,我可是给你带了好消息来的!你若是打了我,我可就不说了!”

宁飞燕闻言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可依旧板着脸道:“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你若是敢骗我,拼着马总管骂人,我也非狠狠揍你一顿不可!”

宁华盛见她停了下来,也不逃了,又开始嘻皮笑脸起来:“姐姐,真的是好消息,保管你听了之后,心情会立马好转!”

宁飞燕冷哼一声道:“废话少说!”

可这心里头,却也有些期待了起来,心想这消息莫非是和那人有关?

素来人小鬼大的宁华盛见自家老姐明明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却偏要装出一副我不是很在乎的模样来,不由暗暗好笑,心知自己如果再卖关子,说不定真要挨打了,便乐呵呵地说道:“这个好消息就是,姐夫他被魏公公从地牢里放出来了!”

宁飞燕一听顿时两眼放光:“他被放出来了?”

可随即又察觉出不对来,顿时脸上一片飞红:“小鬼头,你胡说些什么,他怎么就成你姐夫了?”

宁华盛装傻充愣道:“难道他不是我姐夫?可大家都这样说啊!”

他本就是一个八岁年纪的小孩子,此时再一装傻充愣,一眼看去倒也真是一片天真烂漫,仿若真不知情一般。

可宁飞燕哪里不知dào

自己的这个弟弟是个鬼精鬼精一般的坏家伙,自然知dào

这家伙是在故yì

装傻捉弄自己,不由得又羞又恼,咬牙切齿道:“你这家伙当真是皮痒了啊!”

说着双手的拳头又是一握,那手上的骨节也是咯啦啦好一阵响。

宁华盛见姐姐真被自己惹急了,吓了一跳,连忙又后退了几步,可嘴里却急急说道:“姐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这里还有另外好几个关于那人的消息,可在我说这些个消息之前,你得先明白告sù

我,你究竟想不想让他做我姐夫!不然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第117章 是不是姐夫

见小弟老是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宁飞燕不由恼羞成怒:“他当不当你姐夫,和我想知dào

他的消息,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宁华盛笑嘻嘻地说道:“而且是大有关系!不然一个不相干的人,你这么关心他的事情干什么?你别瞪我,你自己摸着你的良心想一想,你这个当姐姐的,有这样关心过我这个弟弟的事情么?”

宁飞燕大怒:“我怎么不关心你了?”

宁华盛撇了撇嘴:“对啊,你很关心我,所以从来都不会对我凶巴巴的,也从来都不会打我,更没有丢下我一去东都就是一年半载的,连个口信也不捎给我!你对我简直好得不得了啊姐姐!”

“我……”被弟弟一番反话说过来,宁飞燕顿时有点语塞,仔细一回想,她发xiàn

自己这两年确实有点不够关心这个弟弟。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有点软了下来:“好啦好啦,我以后会尽量少去东都,多在家里陪你就是!”

说着又叹息道:“不过你也长大许多,应该懂事了,你要知dào

,有时候有些事并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那边开了口,我能不去吗?敢不去吗?你当我喜欢一直呆在东都?”

宁华盛这时候也有点后悔自己提起这茬子事了,也是有点黯然。

姐弟两个相对而站,好一阵子都没有再说话,好半晌,还是宁华盛愤愤地先开了口,低声骂道:“这都什么事啊!”

宁飞燕这时候伤心完了,却又想起了先前的事情来:“别转移话题,快说,常……那谁,他现在都怎么样了?”

宁华盛正自己生闷气呢,听姐姐又提起这事,顿时又乐了起来:“你很想知dào

吗?没问题啊,先回答我的问题!老姐你究竟想不想那人做我姐夫?”

宁飞燕跺脚道:“这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宁华盛瞪大了眼睛道:“怎么和我没关系,你可是我姐,那人要是从了你,那可就是我姐夫,关系大着了!你想想,你要是想让他当我姐夫,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的消息,我自然会一五一十地全部告sù

你!”

宁飞燕这时候终于想到了什么,不由冷哼一声道:“我若是不想呢?是不是这事就成了生意,所以我得出钱来买他的消息?”

宁华盛拍着小手大笑道:“正是如此!不愧是姐姐,太了解我了!”

宁飞燕怒道:“了解你个头啊!你真是我亲弟弟么?帮姐姐做点事情还想着要收钱,你个小财迷,整个都掉到钱眼里去了!”

宁华盛被姐姐骂了,却以不为意,还振振有词道:“姐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咱们是姐弟,亲的,那是绝计不会错的,可亲兄弟也要明算帐啊,亲姐弟自然也是一样的,而且弟弟缺钱用,姐姐帮衬一点难道不应该吗?再说了,若是事关姐姐的终身大事,我自然不会收钱!”

说着又再次问道:“姐姐,对那人你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到底想不想让他做我姐夫?”

宁飞燕被财迷小屁孩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这个问题,终于也是忍不住开始往这方面去思考了。

是啊,自己到底想不想让这人成为自己的那啥来着?

可结果这一想,宁郡主自己也混乱了。

因为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承认自己现在确实对常浩很有好感,对方在高家村的一系列表现,确实已经让她大为折服。

她也承认自己现在很着紧常浩,常浩生死不明时,她每日每夜地觉得揪心无比,在得知了他平安的消息之后,她又是那么欢欣鼓舞。

她真的好想见他,她好像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对他说。

可一见了他,她又没来由地感到紧张,连话也说不完整。

可问题是,这样就是所谓的喜欢了吗?

没有这方面经验,在男女情感事情上完全是一片空白的宁郡主想不明白。

然后她又想到,这家伙有时候也是很可恶很讨厌的啊,自己怎么可能会嫁给这样的一个人呢?

而且嫁人这种事,想起来就让人觉得好羞涩啊!

想着想着,宁郡主不由得有点痴了。

宁华盛在边上一看,得了,自己的姐姐没救了,单是想着那人的事情就能想成这副含羞带笑的模样,这究竟是得中了多深的毒啊?

“咳!”他重重地咳了一声,提醒自家老姐道:“我说姐姐啊,你到底想的怎么样了?”

宁飞燕想心事正想得入神,忽地被人打断,不由脸上又是好一阵发热,喃喃地应道:“这个……烦死了,我不知dào

啦!”

宁华盛一听,不由又是拍手大笑:“那就是愿意了!”

宁飞燕听他又乱说,气急败坏地骂道:“臭小子,我是说不知dào

,不是说愿意!你耳朵是不是坏掉了?”

宁华盛双手一摊,很是大人模样地说道:“姐姐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可没有乱说!”

然后他理直气壮地说道:“姐姐,你若真是不愿意,那肯定就会直接说不想的对不对?可你说不知dào

,那就说明,你还不能确定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能确定呢?那还不是因为你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想的!你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宁飞燕情不自禁地又想了想,觉得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顿时脸上又是一阵红霞乱飞。

可问题是,这小屁孩小小年纪的,怎么好像比自己还了解这些事情啊?

马总管这究竟都教了些什么给他?

宁郡主正待再次发怒,那边小屁孩却觉得自己逗姐姐也逗够了,八卦之心也得到满足了,便也不再卖关子,乐呵呵地说道:“姐姐,你知不知dào

,今天姐夫在外边,可威风了!”

一听小屁孩提起常浩,宁郡主立马忘了自己要骂人来着,急急追问道:“他怎么威风了?”

然后又回过神来,加了一句:“他不是你姐夫!别乱叫!”

小屁孩暗想很快就是了,含糊地应了一声,继xù

道:“姐,你不知dào

啊,外边出了大事了,原来那响马贼的贼人,有一个重yào

的头目,也来到了这晋阳城,而且好像还是为姐夫来的……”

小屁孩把从昨天夜里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就自己知dào

的那部份,一五一十地全部告sù

了自己的姐姐,其中更是对常浩不乏赞美之辞。

“……据说当时,那贼人的头目,被姐夫只用一招就拿下了!那些卫军的家伙姐姐你也知dào

,很少服人的,可他们就服了姐夫!私底下议论都说姐夫又有勇力,又有智谋,为人还仗义!而且姐你说说,姐夫他长得这么五大三粗,像个蛮子似的,怎么这脑袋瓜子就这么好使呢?魏公公现在可器重他了,马师傅也说,此子有大才!”

说最后那句话时,宁华盛是学着自己师傅的语调说的,手还放在下巴上顺了顺那并不存zài

的胡子,那滑稽的模样,看得心情大好的宁飞燕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然后又恨恨地说道:“原来他在外边这么好玩,我却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都快闷死了!不行,我得找他去!”

说着便转身欲走,唬得宁华盛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了她:“姐你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我这前腿刚来,你后腿就溜出去了,马师傅那边不得把我给骂死,万一我也被禁足了,就没人给你传递消息了!不可因小失大啊姐!”

宁飞燕闻言虽然停了下来,可却又说道:“那你想个法子,让他过来看我!”

小屁孩摇头道:“不是我不帮你,可这事十有八九是不成的!我帮不上忙啊!”

他压低了声音道:“他们白天闹了这么大动静,为的就是不让人知晓那贼人的头目还好端端地关在地牢里,要我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那魏公公十有八九是要连夜审讯的,姐夫现在这么受魏公公器重,这次的事儿又大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肯定也要跟着去,姐你让我到哪儿给你找人去?就算我找着了人,也把他给你弄来了,可回头要是误了魏公公的大事,我可担待不起!”

宁飞燕一听顿时泄了气:“那怎么办?按你的说法,他们若是审出了结果,那肯定是要急着离开往稒阳去的!那我岂不是没机会见他了?”

宁华盛无奈道:“这我也没办法!”

然后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他连忙向自家老姐又问道:“姐,你知dào

和姐夫一起找到咱们家来的那个上官小姐么?”

宁飞燕心情不好,闻言翻了翻白眼,道:“东都德兴行的女老板,大名鼎鼎的上官三全,我当然知dào

!这人在东都很有些名气,不过我没见过她,只是在宫里听人提起过,好像许多达官显贵的家眷,都喜欢到她那儿买些珍奇玩意儿!”

宁华盛怔了怔,疑惑道:“上官三全?她的名字不是叫上官柔么?难道不是同一个人?”

第118章 郡主大危机

宁飞燕笑道:“三全是她的绰号,别的女人,能才貌双全,已经是天大的造化,可这个上官柔,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人生的貌美如花不说,更兼才智过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文章也是过人,连许多才子也自愧不如,而且她家财万贯,又是家里独女,谁要是娶了她,等于凭白便得了诺大的家业,这么一来才、貌、财三者俱全,所以好事的人就帮她取了个绰号叫上官三全,在东都早就传开了!”

又乐道:“小弟你是不知dào

,在东都,也不知dào

有多少年轻男子想将这上官三全给娶回家去!有冲着她的才的,也有冲着她的貌的,更有那冲着她的财去的,而且其中不乏许多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哥!听说就连宇文家的大公子,也属意于她!”

宁华盛咋舌道:“可是那个宇文家?”

宁飞燕点点头:“就是那个宇文家!”

宁华盛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没想到她这么厉害!我还以为她就是普通的商队老板呢!”

宁飞燕诧异道:“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小屁孩神神mì

秘地低声说道:“我不是想着她是商队老板,所以在她没被魏公公软禁起来之前,一直都有去找她请教事情么?结果你知dào

我发xiàn

了什么?”

宁飞燕好奇心大起,心想这上官三全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私密事被自家小弟发xiàn

了不成,一时之间,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你发xiàn

了什么?”

小屁孩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家老姐,道:“你听了可不要生气?”

宁飞燕莫名其妙,心想那上官三全的事情,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便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小屁孩嘿嘿一笑,道:“因为她是你的情敌啊!姐姐!你是不知dào

,那上官小姐,不知dào

有多着紧姐夫!每次我过去,她都要旁敲侧击地问姐夫的事情,看她那模样,要不是她不会武功,只怕都已经把咱家的地牢给劫了!”

“啊!?”

宁飞燕有点傻眼了。

东都洛阳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才貌财三全的上官柔,竟然也喜欢上了那个坏家伙?

宁郡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个“也”字。

一时之间,宁郡主有些心乱如麻。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反正在听到有别的女人喜欢那个臭家伙时,她心里说酸溜溜地十分不舒服。

这种感觉,太让人不爽了!

不过,这关我什么事啊,那讨厌的家伙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她很是有点委屈地这样想到。

我又不是真的想要嫁给他!本郡主的郎君,那肯定是要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怎么能是这么个五大三粗的臭家伙!

但是,这种不爽的感觉究竟是怎样啊?我为什么这么想揍他一顿?

偏生这时候,小屁孩还在一边落井下石地说道:“姐,不是我说啊,可和这上官小姐比起来,你可一点也不占优势啊!”

宁飞燕顺着话头下意识地就问道:“怎么不占优势了?”

小屁孩又摆出一副大人模样,正色道:“以咱家的身份地位,对方若说是寻常人家的姑娘,那肯定是比不过姐姐你的,哪怕对方长得再怎么漂亮,那就是白搭!而且父王那边,也会想办法把对方给踢出局!”

宁飞燕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连忙点头道:“不错!”

小屁孩叹了口气,又道:“可问题是,咱家父王先前太激动,已经把大壮哥给得罪惨了!”

宁飞燕疑惑道:“那又怎样?”

小屁孩瞪着她道:“你不要和我说你不知dào

大壮哥的性子,他看着和和气气,可明显也是个有骨气的,在地牢里这么多天,他可是一点低头的意思也没有!照现在这情况,咱们家的身份地位这种事,你以为在父王得罪了他之后,他还会放在眼里么?万一他小气一点,指不定连你也给恨上了!你不知dào

,我试探过他,当众叫了他姐夫,可他好像很生气,竟然不搭理我!”

“啊!?”

宁飞燕再次傻了眼,跺脚道:“父王他真是……”

小屁孩又叹息道:“而且那上官小姐,和你比起来,除去这身份地位上的因素,至少有好几样是比你强的!”

宁飞燕不服气道:“胡说,我哪里比不上她了,还几样呢!”

小屁孩摇头道:“你还真别不服气,我来和你说道说道,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那么一回事!”

宁飞燕怒道:“你且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我怎么就比不过她上官三全了!”

小屁孩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她长得比你漂亮!”

“你……”宁飞燕无语了,这长相确实是她的短板,因为她的长相随她爹,所以勉强只能算是中上之姿,可以说清秀,却谈不上绝美,不像小屁孩,随她娘,长得那叫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以前她对这件事倒是一点也不在乎,不过现在,她开始有点在意了。

这时小屁孩又竖起第二根手指,道:“第二,她脾气比你好!”

“……”

宁飞燕再次无语,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的脾气不好,她当然知dào

,而这上官柔,东都里都传说她知书达理,温柔娴淑,简直就是淑女的典范!

小屁孩又竖起了第三根手指:“第三,大壮哥是你的救命恩人,可人家上官小姐,可是大壮哥的救命恩人!”

宁飞燕一听,又是好一阵无力,是啊,一个是被人救,过程中还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一个却是把人给救了,还一路照料着把人的身体也给养好了,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哪个更具优势啊!

小屁孩又竖起了第四根手指,道:“第四,上官家很有钱,而且在东都那个地方,能有钱到被人称为才貌财三全,一个弄不好,比咱们家都有钱!”

那臭家伙会是个贪钱的人么?会么?不会么?

宁飞燕有些拿不准,心里更加的乱了。

小屁孩第五根手指也竖了起来:“第五,你喜欢打打杀杀,可人家喜欢吟诗作画,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我想大壮哥应该会更喜欢那种类型的!”

宁飞燕木然不语。

小屁孩伸出另一只手,正准bèi

再竖起一根手指头的时候,宁飞燕终于爆fā

了。

“你还有完没完了!难道我就没有一点比她强的地方么?”

小屁孩把手放下,点头道:“当然有!而且是绝对的,也是决定性的优势!”

听到小弟答得如此肯定,宁飞燕又有了精神:“说说看!”

“你是郡主,而且还是十分受当今天子喜爱的郡主,而她只是一介民女!所以,如果你脸皮厚一点,求皇伯给你赐婚,大壮哥肯定不敢拒绝,到时候,上官小姐那边就算再比你强百倍,也全是白搭!”

“啊!?”

听了小弟出的馊主意,宁飞燕的鼻子差点没给气歪了,堂堂云中郡主,想要嫁个喜欢的人,还要用这样的霸道手段,也太那啥了!

小屁孩却还嫌不够过份,又火上添油地加了一句:“不过这里面还有个问题!”

宁飞燕冷笑道:“都让皇伯赐婚了,还会有什么问题?莫非那臭家伙还会抗旨不遵?”

小屁孩摇头道:“不是大壮哥抗不抗旨的问题,而是皇伯那边肯不肯赐婚的问题!”

宁飞燕一听又有点糊涂了:“这话怎么说?”

小屁孩叹息道:“姐姐,你可知dào

大壮哥可不是真的叫高大壮,而是叫常浩?”

“废话!”宁飞燕恼怒道:“这个我当然知dào

,说重点!”

小屁孩又大人模样的叹了口气,道:“大壮哥可能是平西王常无dí

的后人!你可明白?”

“平西王?常无dí

?”宁飞燕念着这两个字眼,想了一会,终于想起了什么:“你是说,他是常家的人?”

小屁孩点头道:“虽然还不确定,可十有八九是不会错了!”

宁飞燕彻底傻眼了:“怎……怎么会这样?”

有些事情,寻常人不知dào

,可像是宁飞燕这样的身份,自然可以接触到许多寻常人所不能接触到的秘辛。

所以当今天子永和帝,也就是她的皇伯,对于常家人的恶感,她是知dào

的。

这就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万一永和帝因为那臭家伙是常家人,而不肯赐婚,那她宁郡主最大的一个优势,不但不能帮她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反而还会反过来,成为她和那臭家伙之间最大的障碍。

甚至到时候,就算没有上官柔,她也别想嫁给那个臭家伙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宁飞燕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全然已经不记得,自己先前还嘴硬说不想嫁那人来着。

小屁孩耸耸肩:“这我哪知dào

?”

说着又安慰宁飞燕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事情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你铁了心要嫁他,以父王的性子,总会帮你想办法的!到时不用皇伯出面,他是不是常家人就都不重yào

了!而且父王虽然当时很生气,不过要我看,父王其实对他也挺有好感!”

宁飞燕这时候已经十分地不自信了,弱弱地问道:“父王能有什么办法?”

小屁孩想了想,苦笑道:“以父王的性子,若是大壮哥真的不肯,说不定父王会诬陷他坏了你的清白,然后把他绑起来和你拜堂!”

宁飞燕一听眼泪差点都要流下了,心想自己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摊上了这么极品的一个老爹和这么没品的一个弟弟?

第119章 相互的试探

当天夜里,云中郡主宁飞燕心烦意乱,在床上一直躺到了天边露出鱼肚白,也没能合眼。

而在另一边,让宁郡主牵肠挂肚的那个男人,也是一夜未眠。

因为就如同小屁孩世子所说的那样,魏公公白天处理好了一大摊子事情,草草用过晚饭,入夜没多久,他便悄悄地连夜对两个落网的响马贼头目展开了审讯。

常浩虽然没有个正式的身份,可现在却是魏公公身边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自然是被魏公公抓了壮丁,一起陪审。

本着柿子要捡软的捏的原则,常浩觉得应该先审那个矮胖的家伙,正好这家伙经过闻老大夫的治疗,这时候也已经醒了。

可魏公公显然不那么想,因为他让人先把那个脸上有疤痕的壮汉先给提出来,带到了刑房里。

晋王府的地牢虽然并不是非常大,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除了牢房,值房,也有专门的刑房,只是因为许久不用,里边的刑具大都已经不堪使用了。

不过魏公公对此并不在意,潜龙内卫的提督大人,审个犯人需yào

那些俗物么?

刑房不大,墙上的架子上点着几支火把,把整个刑房照得有如白昼一般,可那跳动的火焰,却仍然无法让刑房中的阴森气息稍减半分。

可身处其中的常浩觉得,这种让人不寒而颤的阴森气息,似乎并非是刑房本身所特有的,反而好像是从自己前边坐着的那位魏公公身上散发出来的。

因为这一刻的魏公公,虽然只是坐在那里,可整个人的气质,却和平时完全不同,他的脸上,没有了常浩所熟悉的那种笑容,又回复了常浩当日在地牢里见到他,还没说话之前的那种阴冷模样。

而且比之当日,还要阴上许多!冷上许多!

这魏公公好强dà

的气场!

这样想着,常浩下意识地有点紧张。

而在两人的身前,被固定在墙上的镣铐给铐在墙上,自从被常浩活捉以来一直都面不改色的常标,这时候脸上终于也开始变了颜色。

“你这贼人,姓甚名谁?”

魏公公冷冷地注视着常标,终于开始对其进行盘问,第一个问题,自然是先询问对方的名字,这也是一种惯例了。

常标没有回答,也没有看魏公公,他的眼神,又移到了常浩的身上,眼中的怒意,任谁都能一目了然。

见他不出声,魏公公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咱家知dào

你是条汉子,连死都不怕,若不是咱家这位小友下手及时,你说不定早已自尽身亡!咱家也相信,不管咱家问什么,你都不会回答,哪怕咱家动用大刑,也是一样!不过……”

说到这里,魏公公的语气为之一变,变得满是不屑:“不过你应该知dào

咱家是谁,想必也曾经听过潜龙内卫的手段,不怕实话告sù

你,像你这样的硬骨头,咱家见得可真是太多了,虽然咱家不敢说把他们每一个的嘴巴都给撬开了,但咱家可以告sù

你,但凡这样的硬骨头,到最后都被咱家整治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常标仍然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眼神,终于从常浩的身上,移到了魏公公这边来,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魏公公又道:“咱家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想告sù

你,你尽管硬下去,一点关系也没有,待会自然会有你好受的,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为了一个这么简单且无关紧要的问题,就提前享shòu

到咱家的那些手段,究竟值不值得?还是说,你这藏头露尾之辈,连个名字也不敢示人?”

这一番又是威胁又是激将,终于是起了作用,常标一想,不过一个名字而已,便告sù

了他又有何妨,反正也坏不了事,能拖一时便拖一时,虽说今日之事,自己已有必死的决心,可能少吃点苦头也是好的,再说了,也没必要死都死了,还做个无名之鬼。

于是便大声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常名标!”

见他终于开了口,魏公公咧嘴一笑,道:“果然是个识时务的,咱家就喜欢和这样的人物打交道!”

常标弄不清楚这老太监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冷哼一声,又扭头瞪住了常浩。

常浩见状不由郁闷,心想这家伙和自己这身体的原主人,莫非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怎么一见自己,就好像要吃了自己一般?

魏公公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人每每看见常浩时的异常反应,当下心念一动,又问道:“常标,你既然姓也姓常,莫非和常定北,还有咱家这位小友一样,都是那凉州天水郡常家出来的?”

常标冷冷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魏公公见他不答反问,也不在意,又问道:“你和咱家这位常浩小友,如何称呼?”

言语间竟是已经认定常标也是常家人了。

事涉自己身体原主人的身份,常浩这时候也是竖起了耳朵,一对眼睛也是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常标。

常标大笑道:“这话你怎么不去问他,却反而来问我?你问他岂不是更容易一些?想必他会对公公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他又故作恍然道:“对了,他是个傻子啊!虽然现在看着不傻了,莫非却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哈哈哈哈,可笑,当真是可笑!”

事到如今,常标自然已经不会再认为常浩是个傻子,不过对方以前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所以常标今日间思来想去,觉得也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这一切了。

可问题是,这毕竟是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不得而知。

而且就算事实的确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可以前那些事情,对方是完全不记得了呢,还是说只是忘了一部份?

这件事没弄明白,常标着实是不甘心,常浩这人就像他命里的魔星,自从那天晚上起,自己的人生就因为他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事儿弄不清楚,他没法安心。

反正都是不想活了,他决定在临死之前,一定要把这事儿给弄明白了,不然他就算死了也是死不瞑目啊!

所以魏公公问他和常浩的关系,他却反过来借此对常浩开始了试探!

所以说话的同时,他也紧紧地盯住了常浩。

然后,他果然看见常浩因为自己说的那些话,而有了些不同的反应。

常浩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情。

果然,他果然是不记得了!因为他竟然不认得我!

第120章 欲擒须故纵

常浩确实不认得常标,虽然他也想过,对方和自己,似乎颇有些渊源。

所以在听了常标的话之后,他的确十分地疑惑。

这人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傻子?难道这身体的原主人,以前是个傻子不成?

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这身体的原主人可是会霸王诀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绝世内功心法,而且年纪轻轻就已经修liàn

到了小周天功圆满的境界!

这样的人物,以高志山高老爹的说法,那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魏公公对此也是赞叹不已。

也就是说,这身体的原主人,是个天才,至少也是习武方面的天才,虽然不知dào

他为什么没有学习武功招式,可也绝不可能会是个傻子才对!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这个常标在说谎。

可他为什么要说谎,而且看他一副试探的模样,他是想从自己这里确认些什么吗?

而且发xiàn

自己似乎真得不认得他之后,他为什么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难道说……

常浩想来想去,觉得对方之所以出言试探,应该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就是自己这身体的原主人,知dào

的太多了。

甚至于,这身体的原主人知dào

的事情,对响马贼而言,攸关生死!

思及此处,常浩越发地确定了当日魏公公的一番推测没有出错。

这时候,魏公公显然也想到这上面去了,冷笑道:“小友知dào

的,自然都已经告sù

咱家了,虽然他确实不记得一些事情了,可重yào

的却是一点也没忘,不就是定北将军府的那些事儿么,你也不用装模作样的试探,要咱家说,你肯定想不到当日咱家这位小友,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定北将军府去吧?”

常标闻言不由身形一震,随即露出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常浩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了魏公公这么说的用意,连忙趁着常标正盯着魏公公猛看的这个机会,把自己的表情掩饰了起来,并配合着魏公公的话,飞快地让自己换上了一脸的淡定从容。

我擦,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诱供啊!

常浩对这魏公公真是佩服死了,明明就只是一些没有真凭实据的猜测而已,可这魏公公竟然能说得这么淡定,就好像亲眼看见了那事情发生一般。

果然不愧是潜龙内卫的大BOSS,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骗死人不偿命啊!

而那边的常标心神剧震之下,果然不疑有他,看向魏公公的眼睛里那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来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如此容易上当,盖因魏公公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这样一语中的,他哪里能想到对方不过是在诓自己?

他没有忘记!他并没有忘记!至少有些自己希望他忘记的事情,他却没有忘记!

再看向常浩时,常标已经是一脸的惊骇欲绝,他简直不能想像,如果常浩真的记得当初发生的一切,并且已经将这一切对那老太监和盘托出,那么将会对他们这帮人造成多么致命的打击!

要知dào

,当日不止是他,不止是已死的二当家,就连大当家,也是在场的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在这里的坚持,又还有什么意义?

他正仿偟无计间,那魏公公又开口道:“你以为咱家费了这么大功夫拿你,真是为了从你这边知dào

些什么么?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实话告sù

你,这一次拿你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不让你们通风报信,免得咱家动手之时,乱了前方的抗敌大事!”

然后魏公公竟是让人把常标给带下去了,还特意关照道:“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莫要委屈了他!”

临了又对失魂落魄的常标说道:“咱家看你虽然失身于贼,但也算是一号人物,好好想清楚了,免得自误!若是想通了,就让人来通知咱家一声!不过咱家可提醒你了,咱家后日一早就要离开这晋阳了,所以最迟只等你到明天晚上!”

说罢,便不再搭理常标,任晋王卫军的士兵把他给带了下去。

“高!真是高!魏公公这手欲擒故纵,真是太高了啊!”

确认常标已经被人带回了地牢里,常浩开始十分狗腿地狂拍魏公公马屁,不过他倒也是真心地佩服魏公公的手段,原先他还以为这一次的审讯,说不得也要弄得血肉横飞那啥的血腥无比,不想魏公公竟然只是说了几句话,便让那常标彻底乱了分寸。

而且看这模样,那悍不畏死,看着骨头就极硬的常标,说不得过阵子就真的会招了!

这简直就是神乎其技啊!

所以常浩这番马屁拍的,也算是真心实意了。

魏公公人老成精,自然分辩得出常浩这马屁拍的是不是真心实意,当下那一张老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一般,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也随之一扫而空。

“小友这张嘴可真是不得了,咱家这都有多少年没被人拍马屁拍得如此舒畅了!”

哈哈大笑之余,魏公公又有点唏嘘,虽说他位高权重,可高处不胜寒啊,而且在皇宫那种地方,周围的人一个个心怀鬼胎的,当面笑脸,背后捅刀的事情那真是海了去,他虽然是身处高位,可每日里提心吊胆,心里算计颇多,行事更是小心谨慎。

所以魏公公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畅怀大笑了,东都里都传说他从来就会笑,可事实上,只要是个人,哪有不会笑的,只是看有没有那份心情罢了。

而现在,魏公公的心情自然是极好的,所以他笑了,不但笑,而且还大笑特笑。

待笑完了之后,魏公公才道:“料理完了一个,还有一个,小友,你且猜猜看,咱家又会如何料理于他?”

常浩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讶然道:“莫非那胖子,才是公公真zhèng

的目标?”

魏公公抚掌大笑道:“知咱家者,常浩小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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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上不时传来的剧痛,让张胖子清醒地认识到,这一次,自己只怕真的是完蛋了。

如果说现在的他还有什么心愿的话,那可能就是期待自己死前不要遭受太多的痛苦罢了。

之所以如此想,是因为抓他的人,可是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

想到潜龙内卫这个名词,张胖子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开始发冷。

潜龙内卫,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落在潜龙内卫手里的这一天!

张胖子的大名叫张维,幼年瘦瘦小小,可长大之后因为家里好过了,人一下子就肥了起来,于是就有了张胖子这个绰号。

张胖子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潜龙内卫,注意,是见过,不是听过。

因为他老家县里的那位县令,就是因为犯了事,所以被潜龙内卫派出的人马给拿下了。

他至今仍能记得,当那些头戴黑色三山帽,身穿下摆开叉的黑色流云武袍,外罩轻便皮甲的太监武士们来到县里时,县里那一片鸡飞狗跳的慌乱情形,这些太监的名声,实在是太凶了。

张胖子的老爹,甚至把趴在窗户上看热闹的张胖子给塞进了床底下,因为这位老实巴交的男人,听说潜龙内卫的太监们喜欢把他们看得顺眼的小孩带回宫里去当小太监。

不过张胖子那时候胆子大,趁着老爹不注意,他偷偷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然后跑到了自家临街的阁楼那边,趴在那边的小窗口上继xù

看热闹。

结果这一看,就看出事情来了。

那县令犯事能犯到让东都派出潜龙内卫来拿人,可见犯的不是一般的小事,而且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事先做了一些准bèi

,暗地里在城中某处蓄养了一些死士。

潜龙内卫来拿人,这县令虽然措手不及之下被拿住了,可他养的那些死士,得知消息之后,却想把他给救回来,于是在潜龙内卫押着那县令并其他人犯回程的时候,死士们竟然布下了埋伏,动手劫囚。

而这事发生的地点,就在张胖子家前边的那条大街上。

潜龙内卫这边的太监武士们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劫囚劫到了他们头上,所以没有防备,结果仓促之下,被那些死士很是杀伤了一些人手。

这些心高气傲的太监武士们眼见自己人惨死,当时就发疯了,结果他们一通狠杀之下,那些死士虽然悍不畏死,可却技不如人,尽数被当场斩杀,而且当时的场面极为惨烈,太监武士们恨透了这些死士,下手十分地残忍。

这种场面当然不是一般的小孩所能承shòu的,张胖子直接就被吓出了毛病,几天没下床,一个劲地做恶梦,从此对潜龙内卫就留下了心理阴影。

哪怕成年之后,他也成了一个狠人,骑得快马,喝得烈酒,杀得鞑子,可心里头对潜龙内卫的畏惧,却是没有半分减少,反而随着知dào

的越来越多,对这个凶名在外的太监组织越发地畏惧了。

可现在,他却落到了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手里。

所以张胖子现在开始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把毒药从嘴里弄了出来,因为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并不是死亡,潜龙内卫的太监们有太多的办法可以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更何况,对方还是凶名赫赫的潜龙内卫的大当家,提督太监魏公公!

可他也没办法啊,春香楼的那个小红姑娘上一次和他亲嘴儿玩的时候,可是差点把那药给弄破了啊!

带着这么个玩意儿,怎么能玩得尽兴呢?

正自怨自艾间,他忽然闻到一阵香味。

第121章 人有我却无

那是可口的饭菜所独有的香味。

张胖子是个好吃的,不然也不会长成现在这模样,连带着,他对于饭菜的各种香味特别的敏感。

所以在闻到这阵香味后,张胖子觉得自己简直就快要饿死了。

他昨晚玩得有点疯,所以光顾着调情和喝酒去了,并没有吃多少能填肚子的东西,然后又和小红,还有另一个姑娘盘肠大战了大半个晚上,结果今天一早就被手下人吵醒,然后又慌慌张张地跑去找常标报信,早餐自然是没顾得上吃。

再然后,一系列的变故,他就被送到了这间牢房里,说起来张胖子也觉得委屈,晋王府这边虽然派了大夫给他医治包扎,也算是救回了他一条小命,可却一直没有给他饭吃。

也就是说,从昨晚上开始一直到现在,一天一夜都过去了,他是粒米未进,滴水不沾,早就饿得不行了啊。

莫非这终于是要给自己送饭来了?

果然不愧是晋王府,连牢饭都做得这么香!

张胖子有些期待地想着,连忙拖着那条伤腿,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牢门边上,把自己的一张胖脸挤在铁栅栏上努力地往外瞧。

结果不瞧还好,这一瞧张胖子就郁闷了,因为他看见,那提着一个好大好大的食盒的晋王卫军士兵,并没有往他的牢房这边来,而是远远地在前边就停下了脚步,进了对面的另一间牢房。

张胖子倒是知dào

,那间牢房里关着的是常标那王八蛋。

他还知dào

,常标先前被提出去了,肯定是被提去审讯了,结果没多久就被送了回来,而且让张胖子有点惊讶的是,常标回来的时候,他也这样趴在牢门上瞅了一眼,貌似常标并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身上完整的很,也没受过刑的样子。

这事情有点奇怪。

难道潜龙内卫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可怕?

不过眼下张胖子已经没力qì

去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了,那饭菜的香味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

难道是两人都有份,对方先给常标送了,然后再给自己送?

闻着香味,张胖子觉得自己越发地饿了,有种前肚皮贴着后肚皮的感觉。

可很快的,张胖子的这一丝侥幸也给人给无情的撕碎了,那送饭的晋王卫军士兵从常标牢里走了出来,手上空空如也,而且竟然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张胖子还听到,在这晋王卫军士兵离开的时候,那帮他开门的另一个同伴突然开口问道:“四哥,怎么这钦犯的伙食这么好?红烧肘子,糖醋鲤鱼,我看着这是向阳街张记大酒楼的招牌菜色吧?我都好久没上那去坐坐了!咦,竟然还有酒?莫非这一餐是断头饭?”

大汉朝有个惯例,那就是要处决的犯人,临刑前都会给吃一餐好的,不空着肚子上路,所以那卫军士兵有此一问。

那送饭的卫军士兵随口应道:“我哪知dào

这么多,上边怎么交待,我就怎么弄呗!不过应该不是断头饭,上边交待了,这两天都这么伺候着!”

什么,张记大酒楼的菜色?

而且还不是断头饭?

这是个什么情况?

张胖子听着两人的对话,眼皮子直跳,张记大酒楼虽然谈不上是晋阳城里最大最好最上档次的酒楼,可价格公道,又有几样招牌菜色,所以在城中口碑很是不错,生意兴隆得不像样,张胖子来晋阳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对这些情况自然十分清楚。

事实上,他也很喜欢到那里去喝个小酒什么的。

又等了好一会,那送饭的晋王卫军士兵始终没有再次出现,怏怏地坐回了那张破床上,张胖子终于绝望地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常标正在大吃大喝不亦乐乎,自己却只能继xù

饿肚皮。

这算什么?一时之间,张胖子怨气冲天。

人的心思就是这么怪,什么都没有时,他也就不会有什么念想,可别人有了自己没有,那可就不行了。

这就叫不患贫而患不均。

更让张胖子十分在意的是,那送饭的士兵可是说了,这丰盛的晚餐可不是断头饭,这两天都要这么送的。

那常标和自己一起被抓,凭什么自己只能在这里忍饥挨饿,他却能得到这样好的待遇?他都做了些什么?

而且他刚刚去而复返,身上好像也没有什么被折腾过的模样,莫非他已经……

可这怎么可能?

虽然张胖子一向瞧不上常标,不过在他看来,常标应该是不会招供的才对,这家伙就像个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更兼亡命非常,可不是什么软骨头。

可再转念一想,张胖子又有点不确定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今天那小院里的几个同伴,到最后被捉住的,只有自己和常标两个,而其他人,从那些看守自己的晋王卫军士兵的交谈中,他推测出不是战死就是服毒自尽了。

自己之所以会被活捉,是因为把嘴里藏着的毒药弄出来了,所以才没能死成,又受了伤,失血过多一时晕了过去,所以才会被活捉,可常标呢,他虽然身上也有伤,显见也是激战了一番才被人捉住的,可他当时为什么不服毒自尽?

莫非这人也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看着很横,其实很怂?

想到这个可能,张胖子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因为他想起了大当家的手段。

这常标莫不是疯了不成,竟然敢背叛大当家?

张胖子也不是没有想过常标是不是没有机会服毒,不过其他人都成功了,为什么偏偏常标这个大头领没成功,这不合理啊!

所以张胖子自己又推翻了这个猜测,他哪里能想到,常标是被常浩一枪杆给砸得晕了头,当时光顾着生气去了,根本没顾得上服毒,这才让常浩有机会把他给生擒活捉了。

思来想去,张胖子越想越觉得常标十分可疑,不由心烦意乱起来。

若是常标都招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正坐立不安间,外边终于又有脚步声响起。

两个身高体壮的晋王卫军士兵,随着那脚步声,出现在了张胖子的牢门之前。

“胖子,出来!”

第122章 你是活死人

两个卫军士兵凶神恶煞,正呆呆地出神想着心事的张胖子,见状不由一哆嗦,差点没从那床上掉下来。

其实他张胖子真心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想当初,他也是拿着刀子在战场上和鞑子拼命的好汉子一条,而且若是胆小怕事,他也不会后来又干上了响马贼这份在他看来十分有前途和钱途的事业。

只是这两年在晋阳城里过得太舒服,所以他开始有点惜身爱命了,不过就本质上而言,他仍然是个亡命之徒,若是当时嘴里有毒药,他说不得也会英勇自尽的。

可面对从小就给了他无尽心理阴影的潜龙内卫,他实在是没有心理优势啊!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面对那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他就觉得身上阵阵冒冷汗。

更何况此时他因为常标的事情而心神大乱,所以表现的很是有点不堪。

那两个晋王卫军的士兵开了牢门,见张胖子一脸惊骇之色地在那里磨蹭,顿时十分地不耐,便一起上前把他给架了起来,这两个卫军士兵人高马大,力qì

也不小,矮矮胖胖的张胖子竟然就这么被他们给提了出去。

张胖子也不挣扎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早死早投胎,长痛不如短痛,诸如此类的词语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路上经过常标的牢房,早有准bèi

的张胖子斜眼仔细一看,却见那常标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正开开心心地大吃大喝,反而坐在那里低着头,失魂落魄地,也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而且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张胖子分明还看到,先前送来的那些酒菜,还放在地上,并没有动过的模样。

虽然和想像中的情形不太一样,但张胖子并没有因此而推翻自己先前的一番猜测,在他看来,常标这是想起了背叛的后果,所以开始害pà

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在心中暗啐了一口,张胖子又开始为自己担心起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不一会儿,张胖子就被那两个卫军士兵给提进了刑房当中,开始把他向墙上铐,张胖子忐忑不安地四下一打量,发xiàn

了这刑房里除了自己和那两个卫军士兵,以及一个坐在一边,面前放着纸笔负责记录的书吏之外,就只有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年纪颇大,面上无须,表情阴冷地直让他觉得心底发寒,这人他知dào

,魏源魏公公,钦差大臣,也是让他颇为丧胆的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

另一个男子,年纪看着极轻,但身形却高壮地有点不像话,人生的是剑眉星目,这人张胖子也知dào

,常标就是为了这人来的,这人姓常名浩,据说是那晚从定北将军府里逃出来的漏网之鱼。

据说这人颇为勇猛,当天夜里不但一拳伤了没有防备的常标,又连着格杀几人,这才在一个老仆的协助下逃出了定北将军府,而且又莫名地出现在高家村,不但救了魏公公和云中郡主,还在混乱中格杀了他们这伙响马贼的二当家和六当家。

虽然对当时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但张胖子知dào

,最近响马贼里一系列的变故,几乎都是因此人而起,若不是此人的出现,响马贼又哪里需yào

费这么多的手脚,到头来连自己都落得这般下场?

思及此处,张胖子再看向常浩之时,眼神不免有点阴狠。

不过很快,他就狠不起来了。

因为他听到常浩对那魏公公说:“公公,这人不过是个小头目,知dào

的事情,怕是比那常标大大不如!咱们何必在他身上浪费力qì

?左右常标已经招了,这人不如直接杀了算数?”

张胖子一听这话顿时就有点晕了。

你们把老子弄来,不就是为了要审老子的么,怎么这才一打招面,你们就要杀人?

而且这常浩真的好恶毒啊,自己貌似也没怎么招惹过他,他怎么一上来就把自己往死里整?

虽说不怕死,可真zhèng

面对时,张胖子发xiàn

自己其实还是有点怕的。

让张胖子松了一口气的是,那老太监并没有采纳常浩的建议,不悦道:“小友此言差矣,那常标虽是招了,可难保他为了活命,而刻意对咱家乱说一通,这人虽然是个小头目,但想必也知dào

些情况,咱们把他说的和那常标说的,两相印证,才是正理!”

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友,不可偏听偏信啊,要不然咱们中了贼人的奸计事小,让那响马贼继xù

为非作歹,甚至坏了前线抗敌大事,那可就万死莫辞了!”

常浩闻言连忙拱手道:“公公所言甚是,倒是在下莽撞了!”

魏公公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儿在张胖子身上打量着,沉声问道:“你这贼人,姓甚名谁?”

张胖子这时候已经笃定常标真的是招了,可就不知dào

究竟都招了些什么,其中又有多少是真话,多少是假话,所以他心里此时是七上八下,听到魏公公发问,他倒是没有像先前常标那般硬气,直接就应道:“张维!”

不过他倒是没喊小人冤枉什么的,自己犯的事儿自己清楚,十个脑袋砍了都不嫌多,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同时心里想着,现在能拖得一时就是一时,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见他答得痛快,魏公公又点了点头:“刚刚咱家和这位小友的对话,你想必也是听见了,咱家也懒得和你废话,把你知dào

的事情都说出来,咱家可以考lǜ

留你一条小命!”

张胖子结结巴巴地问道:“不知dào

公公都想知dào

些什么?”

这时候常浩在魏公公身后狐假虎威地大喝一声,骂道:“你知dào

些什么,尽管说出来就是!公公自然会分辨其中的真假!”

魏公公摆了摆手,示意常浩先不要说话,对着那张胖子又道:“咱家给你点提示也无妨,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莫要自误!”

然后魏公公便沉声道:“定北将军府,高家村,并州军,大当家,这些都是常标曾经说过的事儿,你可明白?”

张胖子一听,顿时就有点凌乱了,这几个关键词的事儿,要是常标都招了,那和全招了也没太大的区别了啊!

事到临头,张胖子还是犹豫了起来。

这老太监不会是在诈自己吧?

理所当然的,他开始往这方面去想。

那边魏公公见他犹豫,知dào

他这是起了疑心,也不着急,淡淡地又说道:“你可能会想,那常标怎么这么容易就招了呢?咱家莫不是在诈你?”

张胖子闻言又是一个激灵,心想这老太监果然有点门道,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在想些什么。

魏公公见了他的反应,知dào

自己这是说中了,当下更加的高深莫测起来:“落到了潜龙内卫的手里,再硬的骨头,咱家也能让他变成了绕指柔!小友,你告sù

他,那常标为什么招了!”

常浩应了一声,阴笑着走到了张胖子的身前,柔声道:“兄弟,何必呢,别人都招了,你坚持个什么劲啊?你们大当家的手段是了得,可潜龙内卫的手段,你就确定你能受得了?”

张胖子见常浩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心下更加不安,不过却没有吱声。

常浩也不以为意,阴阴地继xù

说道:“刚才公公对那常标说,若是不招,就让他尝尝变成活死人的滋味。”

活死人?

张胖子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地感觉到大事不妙了。

“什么叫活死人呢?”常浩嘿嘿笑道,“那自然就是人虽然活着,却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分别!你可能会想,这要怎么样才能办到呢?其实也很简单,一点也不复杂!”

常浩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张胖子的一双眼睛,道:“先是把你的眼睛给弄瞎了!”

他的手指往下一指,又指住了张胖子的鼻子:“然后再把你的鼻子也弄没了!”

然后手指又移到了嘴巴的位置:“舌头也要割掉!”

最后他又指了指张胖子的两个耳朵:“当然,耳朵留着也没用了!不过这还不算完!”

这还不算完?

饶是张胖子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用这样阴毒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因为真要按对方说的那样来整治自己,那自己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尽数失去,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闻不到,甚至连食物的味道也尝不出来,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都这样了,竟然还不算完?

常浩冷冷地又道:“死人是不能动的,你虽然是个活死人,可要是能活蹦乱跳,那像什么话?所以还要把你的脊梁骨打断了,让你全身上下都瘫掉,再也动弹不得,那才算是大功告成!”

张胖子一听,背上的冷汗流得更欢了。

但常浩的话还没说完。

“不要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接下来,还会每天派人定时给你喂食,所以你虽然都那样了,却还不会死,而且不但不会死,还会让你活得好好的,还要活得长久一点!甚至就算你想死,也死不成!因为只有这样,你那依然清醒万分的脑袋,才能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活——死——人!”

第123章 竹筒子倒豆

张胖子吓坏了。

就算原先没有心理阴影,他也觉得听完这番话以后,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更何况他还是个对潜龙内卫有心理阴影的,早就知dào

潜龙内卫的手段很可怕,可他真心没想到,竟然会可怕到这种程度啊!

难怪连常标那种又臭又硬的家伙,也不得不乖乖的招了!

活死人那种恐怖到了极点的酷刑,怎么可以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了!”张胖子大吼着,声嘶力竭,歇斯底里,一双眼睛看着常浩和魏公公,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什么史前的洪荒巨怪一般。

“我不要变成活死人!”

他已经有点崩溃了。

其实一番话说完,常浩自己也很不好受。

太尼玛恶心人了啊,此前听魏公公说起潜龙内卫里有这样的一种刑罚时,他差点没当场就被恶心到吐了出来。

这得是多么残忍,多么没有人性,多么******的家伙,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对付敌人?

不过好歹有了些准bèi

时间,他倒是调整好了心理状态,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表演,在一次恶心到自己的同时,也成功把张胖子给吓尿了。

其实便是提出要这么吓唬张胖子的魏公公,之前自己也是叹息道:“此法有伤天和,咱家是一次也没敢用过,只不过倒是常常拿来吓吓人,也不知当年那位前辈,怎么就能想出这么骇人的法子来?”

他原本是不用多说这么一句的,不过似乎怕常浩误会了这法子是他想出来的,所以才解释了一回,能让东都里人见人怕的潜龙内卫提督太监魏源魏公公都急着要撇清关系,可见这法子是多么的惨无人寰不得人心。

不过如今看来,用这活死人的法子来吓唬人,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好。

当下魏公公阴笑着对张胖子道:“想招了,那就好好说说吧,说慢点,说清楚点,若是让咱家发xiàn

有半点假话,就莫怪咱家真的用那法子泡制你了!”

常浩也适时应景地跟着笑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刑房里鬼气森森,阴笑连连,直让张胖子觉得,便是那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只怕也没有此时的这间小小刑房来得恐怖,而那阴笑着的魏公公和常浩,更是活脱脱地就像是阎王和牛头马面一般面目可憎。

这胆气一泄,说起话来再也没有了顾忌,张胖子恐惧之下,终于是把自己知dào

的那点事情,全都抖露了出来。

只是他许是被吓坏了,头脑有点不甚清醒,所以说起话来有一搭没一搭,颠三倒四,想起什么说什么,倒是让魏公公和常浩听得吃力无比,那负责记录的书办也是记得一个头两个大,没办法,太没条理了。

但不管有没有条理,从张胖子的话里,魏公公和常浩,仍然是发xiàn

了许多非常有用的东西。

比如说定北将军府的案子,按张胖子的说法,他不知dào

响马贼为什么决定对定北将军府动手,不过他知dào

当时的大概情形,根据他的描述,常浩这身体的原主人,果然是定北将军府里的人,而且据说是出事前不久才从凉州天水郡常家过来投靠定北将军常威的。

有意思的是,常浩这身体的原主人,果然也是叫常浩,两人同名同姓,而且这人还真是个傻子,据说生活都无法自理。

而张胖子的意思是,这些和常浩有关的事情,都是常标告sù

他的,因为常标也是定北将军府的人,而且还是常威身边的亲兵之一,同时也是常家族人,可却不知dào

出于什么理由,反而暗地里投靠了响马贼。

而常标之所以如此痛恨自己的原因,常浩也从张胖子的嘴里得到了答案,原来常浩从定北将军府逃出来的时候,打伤了常标,常标被一个傻子打伤了,深以为耻,加上后来追杀不利,又让常浩走脱,心中更加恼怒。

“听说他回来的时候,向上边报称说你逃进了深山里,无法追踪,不过你一个傻子,生活不能自理,那照顾你的忠心老仆又已被他杀了,所以他笃定你在深山里不出几日便必死无疑!没成想你不但没死,反而突然出现在了高家村,还坏了咱们的大事,救了魏公公,杀了二当家!后来他又发xiàn

你出现在九原,急急地上报,结果被上边好一阵痛骂!据说连大当家都拍了桌子!”

张胖子说这番话的时候,很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高家村发生的事情,张胖子也给出了一些十分有用的线索。

“这事我没有参与,只是帮着调了一些人手过去帮忙,所以知dào

的不多,不过我听说之所以劫杀公公你,是因为大当家想争取一些时间,等鞑子寇边,至于具体是想干什么,我也不知dào

!我虽然是大当家安排到这边来盯着晋王府的,可我走的是五当家的路子,因为我是五当家的表弟,五当家管的是销赃和后勤,对这些事情不怎么关心,也不怎么肯和我这个小人物说!”

至于响马贼藏身于并州军中这个常浩提出来的猜想,张胖子也给予了证实。

“响马贼,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响马贼,响马贼是外边人帮咱们起的名号,咱们这帮人,其实根本就是并州军,并州军就是响马贼!咱们出手时为什么要红巾蒙面,还不是怕被人认出了本来的身份?”

不过张胖子也说不清并州军里到底有多少人加入了响马贼,他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人数是绝对少不了的。

“我听五当家说,这几年咱们的人手一直在增加,因为大当家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拉人入伙,而且已经不单止是在并州军里发展,附近的州郡都有所染指!”

张胖子说这番话时,常浩不禁想起了胡大贵那帮挂着九原郡郡兵身份的家伙来。

这也从侧面证实了常浩的猜测没有错,响马贼在各处州郡里都有暗中的力量,关系网颇为复杂。

可这响马贼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张胖子却回答不上来。

“上边究竟想干什么我不是很清楚,我就是冲着钱来的,凭啥我在边军里和鞑子拼命,出生入死的,却还得过着苦哈哈的日子?他们能让我过上好日子,我就跟着混呗,再说了,咱们劫的那些商队大户什么的,个个都有取死之道,这一边可以发财,一边还可以替天行道,何乐而不为?”

听张胖子振振有词,魏公公和常浩不由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响马贼劫杀的那些商队大户,不是什么良善人家。

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莫非这里面又有什么其他的内情不成?

不过眼下魏公公没心思追究这些,他更关心的,是响马贼向个当家的身份。

“说说你们那几个当家的事情吧!”

魏公公循循善诱,已经彻底放开了的张胖子也没多想,当即从善如流。

“一共有六个当家的,地位最高的自然是大当家,其他几个当家的,则是分管不同的事务,比如说二当家主要负责动手的事情,五当家负责销赃和后勤……”

张胖子叽叽歪歪地又说了一通,不过却没说到点子上,魏公公无奈之下,只好打断提醒到:“常标和咱家说了几个当家的身份,也不知dào

是真是假,正好和你这边印证一番,他说二当家是骁骑军的骁骑校尉郭俭,是否属实?”

张胖子闻言不由一惊,心想这常标还真是把响马贼给卖干净了,自己若是不抖点独家猛料出来,怕是会被这魏公公给看轻了,别到时招都招了,还讨不到好去。

当下连忙爆料道:“二当家确实是郭俭不假,可那不算什么,郭俭在高家村就被这位常浩兄弟给杀了!小人还知dào

五当家是神箭军的神箭校尉林东来!”

魏公公和常浩闻言又俱是暗暗心惊,昨日两人的猜测,就包括了这二当家的可能身份,如今终于在张胖子这里得到了证实,常浩这个外来穿越户事不关己,固然是心中喜悦,可魏公公心中却忧虑更甚。

所以虽然又知晓了一个五当家的身份,可是魏公公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二当家的身份自己没有猜错,那这大当家的身份……

如果属实,单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颤啊!

响马贼这水,实在是太深了。

当下魏公公面色不渝道:“你这人看来还是心存侥幸,那常标可是把几个当家的身份都说出来了,你怎么才说了一个五当家?莫非是觉得咱家好糊弄?还是真想试试那活死人的滋味?”

张胖子闻言不由大惊失色,连忙叫屈道:“冤枉啊公公,小人但有所知,怎可能隐而不告?只是小人是那五当家的人,才知dào

五当家的身份,其他几个当家的身份,小人从未接触过,是真的不知dào

啊!”

魏公公大怒道:“还说你没有骗咱家!咱家来问你,既然你说不知dào

其他当家的身份,那为何又笃定那二当家是郭俭无疑?”

张胖子见魏公公发怒,顿时额头见汗,急急地解释道:“二当家那是个例外啊公公,这人飞扬跋扈,个性张扬,他那身武艺又如此显眼,是并州军里的独一号,咱们这帮人但凡是和他一起出去动过手劫过道的,只要眼睛不是瞎了,又有谁能不知dào

这二当家就是他郭俭?小人真没有骗公公啊!”

第124章 暖床小美人

见张胖子的模样不似作伪,魏公公和常浩心里都是犯了嘀咕。

难道这家伙说的是真的?

不约而同想着同一个问题,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有点担心起来。

难不成弄了这么半天,到头来还是没办法知晓那大当家的身份?

虽然不能说没有收获,可这最为要紧的事情没弄清,实在是让人有种全力一拳,却打在了绵花之上那种软绵绵不着力的郁闷感觉。

那张胖子生怕魏公公不信自己的话,又大叫道:“公公明查啊,咱们这帮人虽然干得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儿,可私底下也自有一套章法,平时大家都是各干各的,有事时才聚在一起,所以除了几个当家的和他们十分亲信的人,就没人能对这上上下下的事情全都知根知底,小人能晓得这么多事情,还是因为和五当家是亲戚,平日里孝敬又足,这才能时不时地从五当家那边听到了一些消息!”

然后又咬牙切齿道:“常标那人是二当家的人,平日里又不怎么和大家往来,他若是和公公说他知晓所有当家的身份,那铁定是在骗公公您啊!要知dào

,那几位当家的每次有事要见下边的人,都是神神mì

秘又蒙着脸的,还不就是防着下边的人知dào

了他们的身份?常标那等人,虽然是个大头领,但知dào

的事情,可未必就比我张维多啊!”

见他振振有词,魏公公暗叹一声,冷冷道:“你说的当不当得真,咱家自有判断!不用你来多嘴,继xù

说,把你知dào

的事儿都说出来!”

张胖子见魏公公面色不善,暗暗叫苦之余,不免对那胡言乱语的常标多有怨恨之意,心道这人为了邀功,还真是什么话都敢乱编,将来看他怎么死!

只是他不并不知dào

,常标其实啥也没招,反而是他自己先招了一大堆事情出来。

不过心里发狠归发狠,张胖子面上仍是老实得不行,当下又把自己知dào

的其他情况也仔细说了一遍,眼见实在从他身上再也掏不出什么来了,魏公公这才放过了他,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然后他又和常浩及那书办一起,把张胖子刚刚招供的那些东西重新整理了一遍。

待一切弄好,都已经是五更天了,这一夜,眼看着就这么过去了。

而常标那边,仍然静悄悄的,也不知dào

究竟想通了没有。

“小友,你看这张维所说,是真是假?”让人打来了一盆水,洗了把脸,魏公公有点萎靡的精神又振作了一点,于是一边翻看着那些张胖子的供词,一边向常浩询问道。

常浩这时候也是困得不行了,听到魏公公发问,他犹豫着说道:“只怕所言不假!”

魏公公叹息道:“先前就怕他不说真话,现在他说真话了,咱家却又盼着他说的是假话,这真个是……”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可心情之低落,仍谁都能看得出来。

常浩的心情自然也不好,虽然弄清了自己这身体原主人大概的身世,可至关紧要的大当家身份问题却一下子没了着落,而且若那张胖子所言不虚,那就算常标也招了,只怕也得不到更多有用的情报。

而弄不清大当家的身份,接下来魏公公要继xù

往下查,可就麻烦多了。

虽说响马贼的事情其实并不关常浩什么事,可是却关另一个常浩的事,而且对方三番几次的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常浩当然也希望能把对方一网打尽以除后患,所以不但魏公公心烦,常浩心里也烦。

可烦也没办法,一时之间,常浩也是没了主意。

魏公公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又见常浩疲惫,索性把他放了:“事情还有转机也不一定,那常标不是还没招吗,说不定他真知dào

些什么,小友也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有事咱家自然会让人去寻你,却没必要陪着咱家在这里受累!”

忙了一晚上,常浩也确实累了,又想在这里干站着也帮不上忙,于是便也不和魏公公客气,道:“那在下便先去了,公公但有吩咐,只管让人来寻便是!”

转身欲走时,见魏公公双眼通红地就着烛光仍在翻看那些供词,他忍不住轻声劝道:“公公也要注意着些,莫要累坏了身子!查案固然重yào

,可若是身子垮了,又如何能查下去?”

听他关心自己,魏公公心中不由一暖,笑道:“非是咱家不肯休息,只是待会咱家这副憔悴模样,倒正好去糊弄那些家伙一把,让他们真以为咱家是气急败坏着急上火,连觉都睡不着了,所以一时还歇不得!你倒是有心,咱家晓得了,自会注意,去吧去吧!”

常浩从地牢里出来,天色已经有点蒙蒙亮,此时入秋已有一段时间,这凌晨时分,倒是很有些凉意,常浩紧紧衣裳,在一个卫军士兵的带领下,来到安排给自己的住处,道了声谢,推门而入,却见屋内的桌上,一支残蜡仍然亮着。

就着烛光,他还看见,这在屋子里头的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人影,看那露在外边的头发,竟然还是个女孩儿。

虽然已是累着眼皮子直打架,可发xiàn

原本应该自己睡的床上,竟然躺了个女孩儿,常浩还是一下子来了精神。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暖床?

想不到这晋王府招待客人,竟然还有这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福利?

太黑暗了,太腐败了,不过本公子喜欢啊!

常浩有点激动了。

话说他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还是童男之身来着。

难道今天就是本公子破了这童子身的好日子?

一时之间,常浩只觉得自己热血沸腾,浑身发热,连呼吸都有点变粗了。

可惜的是,那女孩儿头朝里睡着,常浩看不清她长得什么模样,不过晋王府用来招待客人的,相貌应该差不到哪去才对?

轻轻地关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探头一看,常浩顿时傻了眼。

我擦,不带这么玩人的!

被窝里确实是个小美人儿没错,可这小美人儿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一点,而且这人常浩太熟了啊!简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因为这小美人儿,分明就是高巧儿那小丫头啊!

她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还躺到了本公子的床上?

这究竟是在闹哪样?

第125章 我想去东都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常浩才终于回过神来,想起高志山曾经说过,小丫头想自己想得不得了。

偏偏她来了之后,常浩又被晋王给关进了地牢里,两人连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小丫头这是想自己了,又以为晚上自己会有空,所以跑到这儿这寻自己了,没成想自己和魏公公一审就审了一晚上,小丫头可能不死心,在这死等,等累了又跑到床上去躺,结果就睡着了吧?

有些爱怜地替小女孩儿掖好了被子,常浩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这小丫头就是死心眼儿,等不到人也不会先回去睡,偏要在这儿死等。

然后他也不上床了,搬了张可以靠背的椅子在床边放好,然后便盘腿坐下,双手抱胸,闭上了眼睛。

自从昨天和魏公公交谈了一番,发xiàn

自己可以在睡觉时修习内功之后,常浩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再试上一试,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样一边睡一边练,起来之后不但腰不酸腿不痛,精神反而比躺在床上睡时还要好上许多,也不知dào

这是不是那霸王诀所独有的妙用?

高巧儿在床上睡得正想,他不忍去打扰,干脆就借着这个机会,试上一试,看看是不是又能进入那种像是开了挂一般的自动练功的状态。

不一会,坐在椅子上常浩便沉沉睡去,睡梦之中,那种玄妙的感觉再次出现,让他觉得十分舒服,再睁开眼睛时,天色竟然已经大亮,也不知dào

究竟是什么时辰了,而原本躺在床上的高巧儿,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常浩见状笑了笑,也不在意,从椅子上下来,伸伸胳膊踢踢腿,果然浑身上下舒坦无比,不由心情大好,心想这样睡觉,即能得到更好的休息,又能修liàn

内力,这等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可不能浪费了。

要不以后就都这么睡了?

正想着这个问题,屋子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常浩扭头一看,却见高巧儿捧着一个托盘,正从外面进来。

“呀,大壮你醒了!”

见常浩站在屋子里头,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小女孩儿一声尖叫,把托盘往桌上一丢,整个人便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了常浩的怀里。

“我想死你了!”

紧紧地抱着常浩,小女孩儿仰头看着常浩,眼睛里就开始有泪光在闪现,真情流露无遗。

常浩也是有点唏嘘,那天在高家村,两人仓促间分开之后,那想到一别就是如此之久,又见小女孩儿如此粘乎自己,心里头不由热乎乎的,笑道:“我也很想你啊,怎么醒了也不叫我?”

“我哪敢叫!”小女孩儿小嘴一嘟,道:“爹说过,你能在睡梦中练功,所以我不敢打扰你!”

说着又雀跃道:“不过我帮你带了早点过来,你忙了一晚上肯定饿坏了吧,快去洗把脸过来吃东西!”

小女孩儿一边说,一边松开了常浩,急急忙忙地跑到角落里,拿起个脸盆又冲出了屋外,不一会,便打了一盆清水回来。

将水放在盆架上,又拿起一条干净的面巾,转头一看,发xiàn

常浩仍站在那里没动弹,小女孩儿不由跺脚道:“大壮你快点!”

常浩上前接过面巾,失笑道:“哟,我们家巧儿这不是挺能照顾人的吗?怎么山伯让你进晋王府当郡主的贴身丫鬟,你还说干不来?”

小女孩儿嘴一撇,不屑道:“凭什么要我伺候她?我偏不干!”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她对正在洗脸的常浩道:“大壮,我想劝我爹不要去那什么劳什子的晋王卫军了!”

“为啥?”常浩有点奇怪,高志山对进晋王卫军的事情好像很是期待啊,可这丫头貌似有不同意见?

高巧儿把眼睛一瞪,道:“还能为啥?还不是为了你!”

常浩更奇怪了:“这关我什么事?”

小女孩儿叹息道:“你不是恶了那晋王吗?爹要是入了晋王卫军,他能给好脸色看?而且咱们呆在晋阳,岂不是给他整治你的机会?所以我想啊,咱们还是和晋王府离远点儿好!除非……”

她定定地盯着常浩:“除非你真想当这晋王府的郡马!”

常浩听着脑袋就有点晕,心想这小女孩儿年纪虽小,思想怎么这么成熟,连这种事都会想?

自己像她这个年纪,都在干什么来着?除了玩还是玩啊!

“我怎么可能会当这什么郡马?”他苦笑道,话说昨天从地牢里出来之后,就一直不停地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事儿,连那小屁孩世子都当众喊他姐夫,让他简直郁闷得不行。

他不明白宁飞燕是怎么就想到要嫁给自己了,但他明白,自己一点也没有要娶宁飞燕的意思。

可若是拒绝了,以宁飞燕的性子,她能放过自己么?

两人相处的时间太短,宁飞燕给常浩留下的又大都是坏印像,所以常浩一直觉得,这宁郡主就是个不讲道理的蛮横女人。

这当然是个误会,可常浩不知dào

啊,所以一想到还有这回事,他不禁又忧心忡忡起来。

是啊,晋王本就恶了自己,自己若是再恶了宁飞燕,以高志山和自己的关系,他呆在晋王卫军里真是好事么?

他正沉思间,高巧儿又说话了:“其实晋王卫军有什么好的,爹要是跟着他们整天打打杀杀,我岂不是要担心死了!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去东都好!”

“东都?”洗好了脸,正把面巾放下的常浩讶然道,他上前拍了拍小女孩儿的脑袋:“你怎么想起要去东都了?你们家在哪里有亲戚?”

“没有啊!”小女孩儿眨巴着一双眼睛:“我家怎么可能会有在东都的亲戚,不过上官姐姐说了,她想聘请我爹做商队的护卫副头领,如果爹应下了这件事,那咱们不就可以去东都了?”

说着小女孩儿兴奋了起来:“听说东都可热闹了,一定很好玩,我早就想去一次了,更别说还要在那里长住,还有啊,爹做这商队护卫,虽然也有风险,可总比和鞑子打仗要好得多了!”

常浩这时候却有点失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女孩儿都在说些什么。

上官姐姐,那是指上官柔吧?

上官柔竟然想请高志山做商队护卫的副头领?

别人不知dào

她在想什么,常浩却明白的很。

这女人,外柔而内刚,而且果然很有心机啊!

第126章 事情的真相

苦笑着摇摇头,常浩有点想不明白,自己穿越前穷屌一枚,一点女人缘也没有,怎么穿越之后,虽然同样的是个连身份都没弄明白的穷屌丝,怎么却反而被两个女神级别的女人倒着追?

反差太大,让人受宠若惊,反而接受不来啊!

其实这也不能说是常浩拿乔,而是他在感情方面,有自己坚持的原则。

不来电就是不来电,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能两情相悦,在一起有啥意思?

毕竟这感情的事,不是说你喜欢我了,我就非得喜欢你不可,要不然这天下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又哪里来这许悲欢离合?

而且常浩现在也是弄明白了,这大汉朝的女人可不比自己穿越前那时候的女人,可以随便勾搭,不高兴了大家一拍两散。

这大汉朝的女人真要勾搭上了,你敢提分手,那就是始乱终弃啊,十有八九是要出大事的,所以在没有看准之前,常浩可不敢乱来,不是真想奔着成亲去的,最好连话都不能说明白了,不然就是麻烦!

而常浩很有责任感,而且很怕这种麻烦,这也是为什么一发xiàn

上官柔强势的一面之后,原本对上官柔十分好感的他就大打退堂鼓的重yào

原因。

招惹不起啊!

再说了,凭什么所谓的女神一给点好脸色,咱们穷屌就得哭着喊着感激到要去跪舔?

说到底,常浩还是很有些大男子主义的。

当然,他也不否认,有女人倒追,确实让人有点暗爽。

把高巧儿的话仔细想了想,常浩还是觉得,如果高志山留在晋王卫军,确实不是件好事,但这事究竟怎么样,毕竟还得看高志山本人的意思,他可以向高志山建议,但他不能替高志山做出决定。

于是便向巧儿问道:“这事你爹怎么说?”

小女孩儿一摊手,道:“爹什么也没说,我看他可能想问问你的意思也说不定?他不总说大壮你比较有主意吗?”

常浩一听,顿时大笑:“所以你这丫头就急着收买我来了?”

高巧儿虽然有这心思,可她更多的还是想来看看自己的大壮哥,闻言不依道:“我是那样的人么?这么久没见面,一见面你就气我!”

这时候时辰已经快到了晌午,两人笑闹间,常浩吃完了高巧儿带来的早点,填饱了空空如也的肚子,心情大好,正想着是不是该去看看上官柔,顺便向她问一问高志山的事情,魏公公那边却又派了人过来,要他赶紧过去。

高巧儿一见他要走,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这也难怪,这么久没见面,好不容易才见着了,常浩又要忙正事。

不过小女孩儿是个懂事的,虽是不舍,但仍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向常浩连连挥手道:“快去吧快去吧,你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也呆腻了,正好可以去找上官姐姐玩!”

常浩虽然也是不舍,但也不敢耽误正事,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脑袋,交待了几句,便跟着那来报信的卫军士兵匆匆地去了。

让常浩有点诧异的是,魏公公此时竟然不在地牢那边,而是在晋王府给他安排的住处,一处如今戒备异常森严的小院。

而魏公公,就在这小院的一间书房里,正乐呵呵地等着常浩。

见魏公公面带喜色,常浩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公公,莫不是有了什么进展?”

魏公公招呼他坐下,笑道:“那常标,终于是招了!”

常浩惊讶道:“他终于是肯招了?”

魏公公点点头,指着桌子上一大叠供状,道:“正是如此,不过咱家怕他见了你,又心情激动,改变了主意,所以便没有唤你过来,这些是他的供词,倒是和那张维所说的,大同小异,看来这两个贼人并没有说谎!”

然后他又抽出其中一份,递给了常浩:“更妙的是,这常标明面上是响马贼二当家那边的人,可实jì

上竟然是响马贼大当家的亲信!所以,他知dào

响马贼大当家的真zhèng

身份!”

常浩大喜道:“竟有此等事?”

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就是了啊!

虽然对错过了一场好戏感到遗憾,但一想到事情有了结果,常浩仍然是喜不自禁。

当下常浩连忙接过那份供词,细细地看了起来,不一会便惊呼出声:“夏远图?”

原来那常标竟然供称,响马贼大当家,乃是掌管并州边军马军的边军副帅,夏远图。

夏远图为什么要这么做,常标不得而知,他只知dào

,对方数年之前悄悄地找上了自己,邀自己入伙,说是要送一桩大富贵给自己。

常标虽然是定北将军常威的亲兵,也是凉州天水郡常家族人,可常威治军极严,在他手下做事,没多少油水可捞,日子过得虽然算不上苦,可也没什么盼头,同时,常家由于受到前任平西王的牵连,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虽然有常威这定北将军在,可常家人的前途,却是十分地黯淡。

事实上,除了常威这定北将军之外,常家人如今就没有一个混得像样的!

常标是个有野心的,他对自己现在的情况早就极不满yì

,他想升官,他想发财,他想出人头地,可这一切,常威给不了他,常家也给不了他,而且,若是走正常途径,只是一个常家人的身份,就让他没了任何机会。

所以在夏远图出现后,常标便心动了,决定铤而走险。

寻常路走不通,那老子就不走寻常路!

入伙后常标继xù

在定北将军府做亲兵,任务是帮着大当家夏远图暗中监视常威的一举一动,偶尔得闲,他也有跟着二当家郭俭到外边去放放风,也就是去劫掠商队大户什么的,同时也帮着在定北将军府内继xù

发展下线,而且颇有成绩,前后拉了五六人下水,一来二去,因为办事得力,倒是让夏远图对他刮目相看。

而定北将军府的案子,因为常标有亲身参予,所以案情也进一步清晰了。

原来夏远图身为并州边军的副帅,和定北将军常威的私交也是不错,事发当天,天色刚刚暗下来没多久,夏远图便借故拜访常威,两人在书房内商议事情。

而常标得了夏远图的授意,暗中使人在当天常威亲兵队的晚饭里下了迷药,在迷倒了大部分的将军府亲兵之后,他又偷偷地打开了一处边门,把早在那里等候多时的郭俭和郭俭带着的人马放进了府里。

然后就是一场血腥杀戮,因为身边将军府主要卫护力量的亲兵早已被迷翻了一大片,将军府内根本就没有多少像样的抵抗,郭俭带来的又都是他骁骑军中的精锐,所以场面上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常威发xiàn

不对,外出查看,却被夏远图从背后偷袭,当场死于非命。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常浩这个意wài



常浩是出事的前两个月,才从凉州天水郡常家那边过来投靠常威的常家族人。

因为辈份的关系,他还能算是常威的堂弟。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过来投靠,常标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常标虽是常家人,可却从小在并州这边长大,又因为常浩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所以常标对他的事不甚关心,只听说好像是族中财产纷争,常浩家里失势,常浩父亲偏又此时病故,常浩又是个傻的,家中无人作主,一干忠仆无奈之下,决定请常威帮忙作主,于是一个老仆便带着常浩,寻到了定北将军府来。

可常威身为定北将军,执掌一州军事,又哪里抽得开身回天水郡去管这等闲事,但人都找上门来了,面子上也实在抹不开,于是只好一边写信向天水郡那边询问具体的情况,一边先把常浩安置在将军府里,结果事情还没个结果,自己却先死于非命了。

出事的时候,常浩正在那照看他的老仆陪同下,在花园里流着口水看星星,而他所住的这一片地方,正好是由常标负责清理的。

结果常标带人杀到,惊动了常浩那武艺惊人的老仆,这老仆领着常浩想逃,却晚了一步,被常标带人堵在了路上,那老仆舍命护卫常浩,连杀数人,却被常标偷袭受伤,结果这一幕落在了常浩眼里,一直傻傻呆呆的这个家伙,竟然就暴走当场了。

他冲上前去,对着常标就是一拳轰出。

常标这边刚刚偷袭那老仆得手,心里正得yì

,眼见常浩这个傻子向自己冲了过来,还打出一拳,也不在意,伸手就去格挡。

哪曾想这常浩傻归傻,一身内功却是苦练不掇,力qì

骇人无比,常标这一挡,非但没能挡住,反而被一拳给直接就打得飞了出去,吐血当场。

这一下常标带来的人手都是大惊失色,要知dào

常标在他们之中,可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了,可竟然被那傻大个一拳击飞!

难道这人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众人正心惊间,常浩又扑进了人群里,一阵拳打脚踢,他虽然不会招式,可力大无穷,下手极重,众人又措手不及,竟是被他连杀了数人,那老仆虽然受伤,可得了常浩之助,也是精神大振,竟是就此杀开一条血路,带着常浩逃出府去了。

郭俭闻讯赶来,见此情形不由大怒,可他一时之间抽不出身来,只好勒令还能动弹的常标,带齐人手速速追杀二人。

常标无奈,只好领命,带着人追了出去,而常浩这边,那老仆认出了常标,在府内又一路见到了那惨烈的场面,心下骇怖之余,知dào

事情牵连不小,竟是不敢报官,只是带着常浩急急逃命。

结果这一逃一追,就没完没了,直到十数天之后,常标才终于在一处山脚下将两人截住,又是一番恶斗之后,那老仆为了护主而死,常浩却逃入山内,失去了踪迹。

常标带着人进山搜索了两日,却一无所获,这时候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压制不住,又寻思着常浩一个傻子,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里想必无法活命,便带着人撤了出来。

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常浩虽然确实如他所料般地死了,可另一个常浩,却也因此而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而且不知dào

怎么就到了高家村附近的山上,还遇上了高家父女,并由此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第127章 不得不为之

翻看着常标的供状,常浩终于知dào

了许多自己一直关心的事情,可随着他知dào

的越多,更多的疑问也开始浮上了心头。

这身体的原主人既然是个傻子,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怎么却又能练出这样一身让人惊叹的内力来?

他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让他不得不跋涉千里来寻常威主持公道?

他家里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为何连一个老仆,都有如此惊人的身手?像这样的即忠心又能打的下人,他家里还有没有?

自己是不是能把这一切都继承过来呢?

同时,响马贼那边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远图弄了个响马贼这样的组织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不可能只是为了钱财吧?

而且他又为什么要杀定北将军常威?是因为权力之争,还是事发东窗,不得不为?

可要说权力之争,现在上位的是另一个边军副帅李荣轩而不是他夏远图,要说事发东窗不得不为,事发当日他却还能到常威府上作客,显见常威就算发xiàn

了什么,也并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那他有什么理由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来对付常威?

说不通啊说不通。

而且一直到现在,常浩也始终没能弄清,响马贼在高家村的那场劫杀,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件事常标也没有参予其中,所知甚少。

如果是为了拖延时间,那么夏远图他们拖延时间,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常浩这边一脑门子的疑问,那边魏公公高兴完了,也开始重新发起愁来。

知dào

了大当家是哪个,可并不代表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啊!麻烦事还多着呢!

响马贼六个当家,大当家边军副帅夏远图已经暴露了,二当家骁骑校尉郭俭死了,五当家神箭校尉林东来也知dào

了,六当家虽然身份不明,可也死在了高家村一役。

剩下来的还有三当家和四当家,这两人的身份却依旧不得而知。

这两个人,十有八九也是边军之中位高权重之人,自己要是逮了夏远图却没能逮住他们,响马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灰复燃。

还有就是响马贼的势力在并州边军中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常标和张胖子两人都是说不清楚。

自己若是高兴之下贸然动手拿下了夏远图,谁知dào

这并州边军上上下下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万一响马贼势大,或者说煽动那些不明真相的边军士兵为乱,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自己要怎么收拾,前线的抗敌大计又怎么办?

想到这些问题,魏公公才发xiàn

,自己刚刚实在是高兴的太早了。

事情,才不过刚刚开了个头而已!

“看来即便是知dào

了这大当家的身份,咱家这稒阳之行,也不省心啊!”

长叹一声,魏公公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常浩苦笑着点头,却也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才好。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魏公公也是累了,他从昨天到现在都还没合过眼呢,此时没了兴致,索性决定先去睡一觉再说,毕竟人没有精神,脑子也不好使。

于是他便又把常浩给放了,笑道:“小友但有什么私事,正好趁这机会赶紧处理了!快则明日,慢则后日,咱家就要离开这晋阳,往稒阳边军一行,小友虽然不是朝廷中人,可与这事也有莫大的关连,咱家现在又是离不得你,所以也要一同前往!别到时候儿女情长,这个牵挂,那个不舍,却误了咱家的正事!”

这番话中不无调笑之意,常浩听得脸上发热,心想连这魏公公也来取笑我,真真是个老不修。

不过他却也只能是捏着鼻子应下了,临行前,又向魏公公说了一声,决定待会自己再去会会那常标,他有些事情还想问问这个自己的便宜亲戚。

魏公公这时候已经从常标那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自然是无可无不可,便应了下来,给常浩写了张条子,让他自去。

辞了魏公公,常浩也不耽搁时间,径直往地牢而去,有魏公公的条子,那些晋王卫军的士兵们又都认得这未来的郡马,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只是那些卫军士兵们开口闭口郡马二字,倒是让常浩好不郁闷。

下到了地牢里,寻到常标的牢房内,常浩发xiàn

那常标正坐在牢房正中的地板上,呆呆地出着神,也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见常浩进来,他才终于有了反应,有些愤恨地瞪着常浩看了一会,他终于还是颓然的移开了眼神。

“你来干什么?该招的我都已经招了,你还想怎么样?”

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要指望常标对常浩有什么好口气,那是不可能的。

常浩对此也不以为意,淡淡道:“自然是有事才来寻你,不然你以为我很想来见你?”

常标冷哼一声,道:“有事便说,有屁就放!”

常浩笑笑:“你对我如此无理,就不怕我和魏公公说上一说,要了你的小命?你可要弄清楚了,现在的你,可不比现前那么金贵!”

常标听了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不由大怒道:“你想过河拆桥?”

常浩把脸一板,寒声道:“你招供的那些东西,都是魏公公已经知dào

的,有用的寥寥无几!所以便是要了你的小命,也算不上过河拆桥!”

“这怎么可能?”常标瞪大了双眼,不信道:“便是你什么都记得,也不可能知晓我们这许多事情?”

常浩笑道:“莫非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招了?”

常标一听,顿时颓然:“那张胖子果然也招了?”

其实常标自己也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就下定决心,招了个一干二净。

“不但招了,而且招的比你还早!”见对方终于软了,常浩继xù

乘胜追击:“所以,你还是老实一点的好,不要再惹我生气!”

不把对方压服了,待会问起事情来,只怕又要多费手脚。

常标长叹一声,无奈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常浩冷冷道:“也不想怎样,就想来问一声,当日我那老仆,被你们杀了之后,他的遗骸,你们怎么处理了?”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在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常浩对这个忠心护主的老仆颇有好感,想让对方入土为安,如果可能,他还想把对方带回天水郡去好生安葬。

毕竟待这边的事情结束,他还是要回天水郡常家那边去看看的,若是这身体原本的主人在那里还有一些产业和可用的忠心下人,他不介yì

全部继承过来。

总归是穿越不回去了,要在这个世界里好好生活,能利用的资源就一定要利用起来,毕竟那是能让这身体原主人家里和族人翻脸的产业,甚至还闹到了定北将军府,要常威出面给个公道,可见并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产业,而一个老仆又有如此高明的身手,谁敢说其他下人里就再没了这样的人才?

这些都是十分有用的资源啊!常浩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的,万一运气好,那他可就直接从身无分文直接晋级土豪了。

这么一来,若不将那舍身护主的老仆的遗骸寻回,空着手回去,未免就显得常浩有点刻薄寡恩了。

常浩觉得自己现在是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回去,所以给人的第一印像一定好才行。

所以他才特意来寻常标,问起这件事情。

常标没想到常浩要问的竟然会是这个,不由一愣,但仍是如实答道:“当日一战,我这边也死了好些个人,事后我把他们,还有那老仆,都让人葬在山里了!”

常标这么做其实也不是好心,无非是怕事情曝光,惹来麻烦罢了。

常浩闻言又问道:“那你可还记得那处地方?”

常标点头道:“自然是记得的!”

常浩想了想,便道:“待会我让人送纸笔来,你画个详细点的地图给我,他救了我的命,我总是要把他带回去天水好生安葬一番!总不能让他就此埋身于荒郊野外,变成孤魂野鬼,逢年过节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

常标听常浩这么说,有些诧异,暗想这家伙心肠倒是好,有心表示些不屑出来,可再一想,今时不比往日,还是别多生是非为好,便点头应下了。

了却了一件心事,从地牢里出来,常浩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浊气,想起明日或是后日就要随魏公公往稒阳去,不由又是一阵头大。

说起来常浩其实是不想去稒阳的,他虽然很想铲除掉对自己有威胁的响马贼,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其实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接下来只要魏公公能把响马贼一网打尽,他自然再也不用担心,若是魏公公不能将响马贼一网成擒,他跟着去了,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可魏公公让他去,他却也不得不去。

因为那魏公公虽然是个太监,而且貌似名声极差的样子,可对他常浩,却是没得说,而且他现在恶了晋王,招惹了宁飞燕,若是不抱魏公公的粗腿,接下来会怎么样,真的是不得而知。

常浩不想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再一次的被人给办了,所以他决定好好的抱住魏公公这根粗腿,因为这么一来,即便是将来晋王和宁飞燕真要把自己怎么样,也得看魏公公脸色不是?

好歹人也是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堂堂的大汉朝内宦第一人,自己又是救了他的命,又是帮了他的忙,他好意思不罩自己么?

所以这稒阳,虽然他不想,却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只是有些事情,在离开之前,还是要好好处理一下的,常浩想了想,便唤了个卫军士兵过来,让他帮着带路,带自己去上官柔的住处。

第128章 巧遇宁郡主

让常浩有点意wài

的是,他唤来的这个卫军士兵,却还是个熟人,正是当日帮他卸了常标下巴的那个家伙。

“是你?”

“可不就是小人吗?郡马,咱们可真有缘份!”

见常浩还记得自己,这有点自来熟的家伙顿时眉开眼笑。

常浩脸一黑:“说过不要叫我郡马!”

那卫军士兵嘿嘿一笑:“是是是,不是郡马,是常公子!”

这家伙是故yì

的吧?常浩注意到对方每次都在郡马这两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

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常浩心想,这误会可大了去,现在说不定全晋王府的人都把自己当成了郡马来看,自己这一次可真是被宁飞燕那疯女人给害惨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说不得今天也得找个机会去见一见她,和她把话说清楚?

到时候她会不会又发飙,然后向上次在高家村时那样对自己又打又杀?

想到这个可能,常浩越发郁闷了。

这时那个卫军士兵一边带路,一边已经自我介shào

开了,原来他大名唤作牛富贵,却不是并州人,而是扬州人,因为身手不错,又仰慕晋王,于是便进了这晋王卫军。

牛富贵名字富贵,人也长得富贵,身体虽然不算很胖,可一张脸却长得极圆,十分富态,性子又是个自来熟的,常浩和他聊了一会,发xiàn

对方十分健谈,倒也是个挺有意思的家伙。

而牛富贵也觉得自家这位未来的郡马殿下十分不错,对自己一个大头兵也不摆架子,说话间越发地眉飞色舞起来。

两人一路走一路谈,很快便到了地头,结果常浩抬头一看,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走这一趟了。

因为他分明已经看见,在那院落的门口,一个一身火红色衣裳的少女,后面跟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屁孩儿,后面还跟着几个提着巨大食盒的晋王卫军士兵,正和守在门口的另一些卫军士兵们说着什么,然后便往里面行去。

我擦,怎么会遇见这姐弟俩?

常浩一见了这些人,当即就想掉头跑路。

话说他现在最不想见,最害pà

见的,可就是宁飞燕了。

虽然说他刚刚还打算着在去稒阳之前,和对方见上一面,好好地就那个郡马的事情谈上一谈,可那毕竟还只是个设想,还没有付诸行动的打算,更别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对方见面了。

可他这边才想转身,在他前边带路的那牛富贵却已经大声吆喝了起来:“郡马,你看,郡主和世子也在前边!”

尼玛,这家伙果然是故yì

的,刚刚还一口一个常公子来着,现在怎么突然就变回郡马了?

而且我们两个人不过就是抬腿便到的距离,你和我说话有必要用喊的么?

一时之间,常浩掐死这牛富贵的心都有了。

而院门口那边,听到了牛富贵的喊声,一群人齐刷刷地回过了头,宁飞燕更是一脸的惊喜,常浩无奈之下,也不好真转身跑了,只好硬着头皮,干笑着迎上前去。

经过牛富贵身边时,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兄弟,算你狠!”

牛富贵苦着脸道:“不是兄弟我不讲义气,不过咱是晋王府的人,总得为郡主着想不是?要不然兄弟们非骂死我不可!”

这是啥意思?常浩有点不明白。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他看见,不论是那些跟在宁飞燕后边的,还是守在上官柔住的这院落门口的,那些晋王卫军的大头兵们要么就是在对着牛富贵挤眉弄眼,要么就是暗地里竖起了大拇指。

我擦,这是集体作案啊!

正无语间,那跟了上来的牛富贵忽地又低声劝道:“郡马啊,我说你就从了我家郡主吧,其实我家郡主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脾气有点大而已,可在郡马你面前,她那脾气也大不起来啊……”

我擦,这有完没完了?

有点受不了对方的啰嗦劲儿,常浩加快了脚步,把牛富贵撇在了身后。

这边常浩因为这巧遇而头大三寸,那边宁飞燕却是惊喜交加。

她昨晚上就像是烙大饼一般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心事怎么也睡不着,今天起来又想了一早上,终于决定,要来看看这上官柔。

于是她便让人知会了马总管一声,说自己和上官柔是在东都认识的朋友,现在朋友来了家里,她虽然被关着禁闭,可也没理由不招呼一下,让马总管备一桌丰盛些的酒席,自己中午要去看看上官柔,顺便和上官柔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马总管虽然知dào

自家郡主在撒谎,可他也担心真要是不准,这无法无天的郡主发起脾气来,指不定还给自己闹出什么乱子来,现在正是魏公公办正事的关键时节,可不能乱,便顺水推舟地应了下来。

宁华盛是个爱凑热闹的,听说了这事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马总管心想一个羊也是放,两个羊也是放,也就随他去了,当然一番严词警告是少不了的。

于是便有了宁郡主和小屁孩世子带着人带着席面来寻上官柔这一幕,却不想正好撞上了也来寻上官柔的常浩。

宁飞燕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了这么久的坏家伙,一时之间又是喜来又是羞,然后一紧张,整个人顿时扭扭捏捏起来,低着头站在那里,眼角不时瞟一眼常浩,却不敢正眼去看他,一张小脸上,早就布满了红霞。

她这难得一见的女性化表现,自然是让看热闹的小屁孩世子和一众晋王卫军士兵们暗地里啧啧称奇。

上次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什么叫一物降一物?这就是啊!

这郡主殿下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哪怕是堂堂晋王在她面前,也要时不时认怂,更不要说经常挨她揍的小屁孩世子了,可唯独一见了这常浩,这威武霸气的郡主殿下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乖得都让人认不出来了。

女生外向啊!

小屁孩世子很是大人模样地暗中叹了口气,心想自家老姐这辈子看来是被这常浩给吃定了。

郡马威武啊!

牛富贵等一众晋王卫军士兵对常浩的钦佩之情,则是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牛富贵更是开始寻思着自己和郡马关系还算不错,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向他讨要点泡妞心得什么的,好尽早解决自己大龄单身的问题,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把人给得罪了。

而常浩一见宁飞燕又是露出了那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儿来,则是开始犯晕。

这算啥?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郡主殿下你就不能好好地正常点地,像是平时那样的对待我么?

你的刀子呢?你的拳脚呢?

而且你这样,为什么本公子我会有一种在对你始乱终弃的感觉啊?

这太不科学了!

第129章 我不怪你了

胡思乱想间,已经走到了宁飞燕面前,常浩暗叹一声,拱手一礼,道:“草民常浩,见过郡主殿下!”

然后对着小屁孩也是一礼:“草民常浩,见过世子殿下!”

嘴上说着话,心里却在想,要怎么才能找个过得去的理由赶紧跑路才是。

太尴尬了啊!

可没等他想到办法,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屁孩世子已经大声应道:“姐夫,你也来找上官小姐啊?”

又一个故yì

的!

常浩瞪着小屁孩,真心是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晋王府上上下下怎么一个个都唯恐宁飞燕嫁不出去的模样?好歹也是个郡主,而且听说当今天子永和帝对她也十分喜欢,视若己出,这样的女人会发愁嫁不出去么?不是应该有大把人抢破头才对么?

常浩有点不理解,但一想到当日宁飞燕对自己要打要杀的模样,他好像又有点理解了。

让常浩有点头痛的是,自己现在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若是按他的本意,应该是一脚把这个给自己添乱的小屁孩给踢飞了,然后大吼一声,本公子不是你姐夫!

不过对方虽然是个小屁孩,可毕竟是晋王世子,所以众目睽睽之下肯定不能这么干,而且这么直接的话,宁飞燕肯定会很难堪啊,虽说自己对她没那个意思,但也没必要这么伤人对不对?

好歹也是共患难一场,没必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下不来台啊!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间,那小屁孩忽地哎哟一声惨叫,原来却是有人在他的屁股上重重地踹了一脚。

在这晋王府里,敢这么对待晋王世子的,当然只有一个人。

“姐,你干嘛踢我!”小屁孩十分委屈。

宁飞燕怒道:“谁让你乱说话,他还不是你姐夫呢!”

说着又是作势欲踢,忽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停下了动作,脸红红地对常浩道:“对……对不起!”

一和常浩说话,宁郡主刚刚脚踢晋王世子的霸气瞬间又消失无踪,一句对不起不但说得结结巴巴,那声音也和刚刚教xùn

弟弟时堪比狮子吼的嗓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细若蚊呐,几不可闻。

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你真是我亲姐姐么?

捂着生痛的屁股,小屁孩世子很是有点愤愤不平。

常浩也是目瞪口呆,因为他发xiàn

,宁飞燕竟然替自己解了围。

我擦,虽说那小屁孩被踹了确实很解气,可这女人啥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而且你能不能不要对本公子这么温柔,弄得本公子有点心动了哇!

“那个……小孩子不懂事,没关系,哈哈,没关系!”

我到底在说什么?

一句话说完,常浩差点没甩自己一巴掌,什么叫没关系,关系大了去!还哈哈,哈哈你个头!

应该隐晦的提醒一下,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才对啊!

可机会一旦错过,再后悔显然就晚了,因为宁飞燕已然又开口问道:“好……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

到了这个份上,还能说什么呢?

常浩苦着脸点头道:“是啊,好久不见了,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很好……”终于和他说上话了,不知为什么,宁飞燕觉得很开心,可同时,也不知dào

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了。

明明就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对他说,可一见面,一紧张,宁飞燕却发xiàn

,自己好像变得都不会说话了。

所幸的是,眼前就有一个话题。

“你是……来找上官小姐?”她低着头,轻声问道,心里忽然又酸溜溜地觉得不舒服了起来。

这臭家伙,有空了也不来看看自己,却先跑来找那个上官三全,果然自己在他心里是比不得那上官三全么?

常浩哪能想到宁郡主心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听到对方问自己是不是来找上官柔,心想都这份上了,能说本公子是路过的么?

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啊,有点事情想找上官小姐商量商量。”

其实常浩是来找上官柔辞行的,要去稒阳了,好歹也该和人打声招呼,当然,顺便也想问问上官柔聘请高志山的事情,如果上官柔开出的条件不错,哪怕对方其实是另有目的,他也不介yì

帮着劝劝高志山。

因为在他看来,上官家再有钱也不过是商户而已,比不得晋王府那般权势,一言不合就能把人关地牢里,说不定什么把人给喀嚓了都没地方说理去,反正同样是给人打工,打上官柔的工显然比打晋王府的工要舒心得多,至少不用一天到晚提心吊胆不是?要是做的不开心,要走人也简单得多。

而且巧儿说的也没错,高老爹要是上战场和鞑子打打杀杀的,太让人担心了啊,虽说高老爹身手不俗,可战场上毕竟刀枪无眼,真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那可怎么办才好?

所以非但巧儿不想高老爹去,常浩自己其实也不想,在过惯了和平生活的小宅男看来,一家人平平安安又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才是真zhèng

的福气,那刀光剑影的,还是能不碰就不碰为妙。

若不是迫不得已,他其实还真想现在就带着高老爹和巧儿,跟着上官柔回东都去。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常浩说他有事情找上官柔商量,宁飞燕下意识地就认为,常浩可能遇到了什么困难。

当下便道:“其实你也可以……可以找我商量的!”

找你商量?常浩又有点晕了,这话说的,这事情能找你商量吗?

不过转念一想,常浩又觉得这是个把周围那些闲杂人等赶走的大好机会,一直这样被一个小屁孩儿和一群大老爷们像是看猴戏一般地围观着,让人各种不爽啊有木有?

而且自己也确实有点事情要和宁飞燕单独地好好说道说道。

“在下倒的确是有事情要和郡主商量商量,不过……”常浩欲言又止,然后眼神开始在小屁孩和那些晋王卫军士兵的身上转来转去,那意思明显得不行,就差直接赶人了。

宁飞燕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是啊,自己和这臭家伙说话,你们这一大帮人围在这里干什么?难怪这臭家伙脸色一直很不好,本郡主还以为他见了我不高兴呢,原来却是你们这群家伙惹的祸!

于是她再看向小屁孩和一众晋王卫军士兵时,眼神已然有些不善。

“小弟,你带人先把酒席送进去,和上官小姐打声招呼,我和他……和常浩商量些事情,一会再过去!”

那语气冷冷地,意思也同样明显,快点闪人,不然就等着挨揍吧。

小屁孩和一众晋王卫军士兵看热闹正看得起劲呢,没曾想忽然就惹火上身了,虽然有心继xù

看热闹,但宁郡主都说到这份上了,谁敢不从?

是以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走的是一步三回头,但小屁孩还是怏怏地带着人离开了,那牛富贵见势不妙,也是脚底下抹油走得飞快,在院门外守着的那些晋王卫军士兵也连忙闪远了一些。

不过站在院门口说话始终不方便,常浩提眼四望,见不远处有一个观景用的亭子,便道:“郡主,日头甚大,不若咱们到那处亭子里去?”

常浩开了口,宁飞燕自无不允,当即又是低声应下了,两人一前一后,便往那亭子走去。

常浩走在前边,一脑门子想的都是呆会该要怎么开口,才能在不伤到对方的情况下,婉转的表达出自己不想做什么郡马的意思,而宁飞燕走在后边,却是不停地偷打量着常浩的背影,然后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当日在高家村时,这臭家伙出门时那略显悲壮的背影,心里一时间,竟是有些甜滋滋地。

待入了亭子,常浩还是没想到该怎么开口,望着亭子外边的景色呆呆地出神,宁飞燕又很享shòu

这种两人呆在一块的感觉,也没开口说话,场面上一时间倒是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常浩开终于开口道:“郡主……”

巧的是,这时候宁飞燕也突然开了口:“常浩……”

两人都是没想到对方会忽然有话说,于是又不约而同地愣住,对视了一眼,宁飞燕脸红红地又低下了头,常浩则是苦笑着摸了摸鼻子,道:“郡主先说吧!”

宁飞燕轻声道:“你先说也无妨!”

见她又露出一副小女人的模样来,不知为什么,常浩突然有点失神了——这女人不乱发脾气的时候,其实也是蛮可爱的嘛?

我擦,胡思乱想什么呢!摇摇头把刚刚的想法丢开,常浩也不客气了,道:“郡主,当日在高家村,在下因为那失心疯,有些懵懵懂懂,对郡主很是失了礼数,又说了许多让郡主生气的话儿,实在是不该,如今在下已然清醒,想起往事,不胜惶恐,还望郡主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能原谅在下当日之无礼!若是郡主仍无法消气,要如何处罚,在下亦无怨言!”

当时的事情,常浩其实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不过那毕竟是他个人的看法,如果以这大汉朝的观点来看,他当日确实有些地方做得不好,而常浩有个优点,就是做错了便是做错了,该认错的时候,绝不含糊,更不会推诿责任。

何况自己以后就要在这大汉朝混了,入乡随俗,总不能还是以老眼光来接人待物。

宁飞燕听他如此说,却有些紧张起来:“你……你不必如此,当日……当日的事情,其实我也有许多不对的地方,而且你当时也是救人心切,我……早就不怪你了!”

似乎感觉到了常浩客气之中带着的那种冷淡,在高家村时敢拔刀子和响马贼拼命的宁郡主,这时候却显得十分手足无措:“真的,我早就不怪你了!”

第130章 郡主大表白

你不怪我了?可我现在就担心这个啊?话说你一这样,我怎么就有种我在对你始乱终弃的感觉呢?

真真是莫名其妙!

看着手足无措满脸紧张的宁飞燕,常浩只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郡主……”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宁飞燕却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头,突然问道:“常浩,你是不是在生气?”

“啊?”常浩愕然的看着宁飞燕,不明白对方怎么会有此一问。

宁飞燕咬着嘴唇,轻声又问道:“你……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啊?”

常浩闻言又是一愣,心想难道我表现的十分明显么?

正不知如何作答间,那边宁飞燕又道:“我知dào

,我父王把你得罪狠了,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一发起脾气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想怎么乱来就怎么乱来,谁也劝不住!”

似乎决定豁出去了,宁郡主说话反而变得利索了起来,虽然依旧低着头,小脸也依旧通红通红,可却没有再结巴了。

“我还知dào

,这段时间华盛和府里的人也很不像话,开口闭口姐夫郡马的,让你很不高兴!”

只是她说出来的话,直让常浩感到心惊肉跳。

“不过你不要怪他们,其实他们没什么恶意的!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可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很想你,非常非常地想你!你知dào

么,那天在高家村,我到处都找不着你时,你知不知dào

,我都快急疯了!”

“当时我一直在想,若是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万幸的是,你好人有好报,原来没有死,却是让上官小姐给救了!”

“知dào

你没死的时候,我高兴的一晚都睡不着!就想着赶快回来,好见你一面!”

听着宁飞燕一句接一句地说着,常浩开始不淡定了。

我擦,原先的剧本明明应该是自己要澄清误会来着,怎么现在好像变成是宁郡主在向我大胆表白了啊?而且这机会竟然还是自己一手创造出来的!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造成这样的神转折?

“昨天华盛和我说,我这是喜欢你了,我当时还觉得,不对啊,我宁飞燕喜欢的,分明就是那种看起来文质彬彬又风流倜傥的书生,怎么可能会是你这样的粗鲁野蛮不讲道理的家伙?”

听到这里常浩在不淡定的同时,又有点恼火,什么叫我这样的粗鲁野蛮不讲道理?本公子现在虽然长得块头大了一点,可这又不是我的错,而且谁规定的块头大就一定是粗鲁野蛮不讲道理了的?本公子其实很斯文的!穿越前本公子是个近视眼还戴眼镜的呢!

宁飞燕这时终于抬起了头,眼神迷离地看住了常浩:“后来再仔细一想,我才发xiàn

,我可能真的是喜……”

“郡主!”

听到这里,常浩觉得不能再忍了,连忙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头。

尼玛,再说下去真成表白了,到时候自己可就更难办了啊!

他拱手深深一礼,道:“郡主,在下觉得,这事情郡主还是再好好地冷静点地仔细想一想为好,莫要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到时可就追悔莫及了!何况在下一介连身份都尚未明朗之人,又言语粗俗,举止轻佻,实在当不得郡主如此厚爱!”

虽然原本并不想说得如此明白,可情急之下,常浩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若是等宁飞燕表白完了,自己再来拒绝,想来应该会更伤人吧?

然后他又说道:“其实在下今日来寻上官小姐,是向上官小姐辞行的,因为在下或许明日,或许后日,便要随魏公公一起,往稒阳去,本想着和上官小姐辞了行,再去寻郡主知会一声,可既然在这里遇见了,那在下便借这个机会,直接和郡主先说上一声保重了!”

一番话说完,常浩已经做好了对方发飙的准bèi

,也做好了落荒而逃的准bèi



可让他大感意wài

的是,宁飞燕却并没有如他想像中的那样,因为被拒绝而大发雷霆。

相反,宁飞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常浩的那眼神,要说有多幽怨,就有多幽怨,以至于让常浩又是没来由的好一阵脸红心跳。

而且那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又适时地冒了出来。

“你其实不必这么着急的,我早知dào

你会拒绝我!”

宁飞燕又低下了头,语气中满是哀怨:“我知dào

,我脾气不好,又爱舞刀弄枪,还长得不漂亮,更有个不讲道理的父王,你们男人都不喜欢我这样的,你们都喜欢上官小姐那样的……”

常浩闻言一愣,暗想这宁飞燕没想到还挺自卑的啊,可你自卑归自卑,干嘛要扯上上官柔来说事?莫非……

一想到这个可能,常浩心里又是一咯噔。

我擦,不至于吧?

正胡思乱想间,忽觉得怀中一沉,再低头一看,常浩只觉脑中嗡地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因为他骇然发xiàn

,宁飞燕这女人,竟然扑进了自己的怀里!双手更是紧紧地抱住了自己!那小脸,也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郡主,你这又是在闹哪样?

说好的男女大防呢?说好的男女授受不亲呢?

更让常浩惊骇欲绝的是,宁飞燕不但抱住了自己,嘴里还在大叫道:“可我就是喜欢你了!就算你拒绝我,我也没办法,我也是想明白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总不能因为你这臭家伙不喜欢我,就不许我喜欢你吧!”

我擦,终于还是被表白了,终于还是没能躲过去啊!可是,这话听得挺耳熟啊?

常浩心神大乱之余,老毛病又犯了,只觉得这宁郡主说的话,怎么这么像自己以前看的某些爱情剧里的台词?

太狗血了!

不过眼下这局面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啊?常浩彻底的不知所措,没了主意。

说到底,他在感情方面,也就是纸上谈兵,实jì

经验一点也欠奉啊!

正束手无策间,宁飞燕忽地又松开了他,常浩这才发xiàn

,宁飞燕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了一串晶莹的泪珠。

“常浩,你这个臭家伙,总是欺负我,我恨死你了!”

擦了擦眼泪,宁飞燕忽然咬着牙丢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飞奔而去,看那速度,竟然还用上了轻身的功法。

望着宁飞燕瞬间远去的身影,常浩一个人站在那亭子里,风中凌乱。

这究竟是在闹哪样?究竟是在闹哪样啊?

郡主你一会说喜欢了,一会说恨死了,然后就跑没影了,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

你让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第131章 再见上官柔

被宁飞燕这么一搅和,不知为何,常浩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在亭子里发了一阵呆,他这才有点失魂落魄的向上官柔住的那个院落走了回去。

让他有点庆幸的是,先前宁飞燕跑走时,走的是另一个方向,所以他倒是不必马上又要面对那已然变得更加尴尬的局面。

只是这么一来,他也没了和上官柔商量事情的心情了,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怏怏地进了那院落,他正想着是不是和上官柔说上一声自己要去稒阳便告辞了事,抬起头来却见那小屁孩世子和上官柔两人正站在正厅的门口说着什么。

更让常浩有点诧异的是,高巧儿竟然也在,此时就站在上官柔的边上,正不时的掂起脚往自己这个方向张望,一副等人等到望眼欲穿的模样儿。

然后常浩才猛然想起,高巧儿从自己那边离开时,是有说过要去找上官柔来着。

上官柔和小屁孩世子两个人嘴里说着话,可却都同样的心不在焉,虽然没有高巧儿表现的那么明显,但也时不时地往这个方向张望。

见常浩终于过来,上官柔自是一脸喜色,而小屁孩世子见常浩一个人过来,自己的暴力老姐却是不见了踪影,不由大感纳闷。

三人迎上前来,上官柔盈盈一礼,脸蛋微红,柔声道:“常公子来了!”

高巧儿则是朝他做了个鬼脸,没有说话,只是在那里笑,而小屁孩世子却是急急问道:“姐夫,我姐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正为宁飞燕的事心烦着呢,小屁孩的这一声姐夫,在常浩听来是越发地刺耳了,便板着脸对小屁孩怒道:“说了我不是你姐夫!不要乱叫!”

小屁孩见他不悦,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不由大惊道:“你们吵架了?你又欺负我姐了?”

什么叫又欺负了?

常浩气得是火冒三丈,有心想一脚过去把这可恶的小屁孩给踹飞了,可奈何对方有个晋王世子的身份在,而且这可是在晋王府里,不比当日的高家村,想到可能的后果,常浩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他正想要说点什么表达一下自己此时非常不爽的心情,小屁孩忽然又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因为小屁孩大惊过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地说道:“幸亏我父王不在,吵架就吵架吧,不过你可别太欺负我姐了!”

一时之间,常浩愣在那里,真心是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面对如此极品的小屁孩,他也无话可说了,无可奈何的朝小屁孩挥了挥手,道:“你姐有事先回去了,她走时还让我转告你一声,让你也赶紧过去,所以,你快些去吧!”

虽然动不得手,但本公子也不介yì

骗你一骗,不把你打发了,实在是太闹心。

而且宁飞燕现在,也的确需yào

一个人去安慰,或者说,需yào

一个人给她出气?

小屁孩没想到常浩竟然会耍诈,又因为宁飞燕没过来,当下信以为真,还以为真出了什么事,连忙急急地去了。

看着小屁孩带着一众卫军士兵匆匆离开的背影,常浩想到对方可能的遭遇,不由暗道罪过罪过,很是有点愧疚,但再转念一想,这小屁孩如此可恶,三番两次得罪自己,让他吃点小苦头也是好的,便也念头通达了,连带着,心里面对宁飞燕那莫名其妙的负罪感,也减轻了一些。

反正这小屁孩大大咧咧的,想必也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记恨自己的吧?

回过身来,看到高巧儿和上官柔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他连忙先向上官柔回了个礼,然后又很是溺爱地拍了拍高巧儿的小脑袋瓜,笑道:“你别在这里玩得太久,莫要打扰了上官小姐!”

小女孩儿把嘴一嘟,不满yì

地说道:“我爹不让我在这里乱跑,你又没空陪我,我不来找上官姐姐玩,听她说说你这些日子都怎么过来的,我岂不是要闷死了!”

说话间她还朝着常浩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常浩也明白,不就是为了不让她老爹进什么晋王卫军,所以在努力和上官柔打好关系么?

这让常浩不由暗叹,原来小女孩儿看着单纯,其实也是个挺有想法的。

上官柔心思细腻,听出了常浩话语间淡淡地的疏离味道,也急急说道:“常公子,没关系的,巧儿能过来玩,小女子我很高兴,再说了,在这里小女子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谈不上打扰,倒是巧儿过来,让小女子颇为解闷!你不要怪她!”

又道:“其实小女子和巧儿颇为投缘,一见如故……”

前面的话倒也实在,可这后面一句,可就有点假了,上官柔话没说完,发xiàn

常浩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知dào

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已经被对方看穿,顿时脸上一红,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场面上顿时就有点尴尬了起来。

见她这副模样,常浩又是一阵感慨,心想自己那边宁飞燕的事情还没理出个头绪呢,上官柔这边又开始剪不断理还乱,真真是让人头大无比。

他也实在是弄不明白,为什么宁飞燕看似娇蛮,长相平平,看着分明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偏偏却是个外刚内柔的,平时一点感觉也没有,可有些时候害起羞来,那模样儿看着着实是让自己心动不已。

而这上官柔,看着柔柔弱弱,斯文秀气,又生得貌若天仙,正合了自己的心意,可却偏偏却和那宁飞燕相反,竟然是个外柔内刚的,骨子里强势得不行,有心机有手腕,也不知dào

是不是因为一直帮着家里打理产业的缘故,却让常浩在想要亲近之余,心生抗拒,所以两人虽然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更是一起患过难,可却始终维持着一种不冷又不热的关系。

难道这大汉朝的女人都是如此的表里不一么?

高巧儿也是个人小鬼大的,看出两人间气氛有点不对,连忙拽着常浩就往里边走:“进去吧进去吧,那晋王世子带了好多好吃的东西过来呢,我口水都快留干了!”

常浩正愁自己怎么办才好呢,当下顺水推舟,跟着巧儿就往里边走,还乐呵呵地笑骂道:“你个小馋鬼!”

小女孩儿笑嘻嘻地应道:“我就是馋了,怎么着?谁让我这辈子都还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呢?虽说以前村子里逢年过节吃食也不少,可这么精美的吃食,我却是真的没有见过!现在有机会,不试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这也是人之常情,常浩大笑道:“既然你喜欢,以后等本公子有钱了,天天让你这么大吃大喝,只要你不怕变成小肥猪就行!”

高巧儿一听,顿时来了劲儿:“这可是你说的,说话算话啊!”

又得yì

洋洋地说道:“我才不会变成小肥猪,别人多吃是会长肉,可本姑娘我多吃的话,只长力qì

不长肉!”

说笑间两人进了正厅,常浩放眼一看,只见里边已经摆上了了一个大大的圆桌,而桌面上,此时更已摆上了不下二十种菜色,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还有各种时鲜果蔬,一应俱全,果然十分丰盛。

上官柔也跟着走了进来,柔声问道:“常公子,郡主她……还会过来么?”

宁华盛此前和她说过,席面是他姐姐云中郡主让带过来的,也说过云中郡主要过来一起,现在虽然觉得对方来不成了,可上官柔出于礼节,总该要问上一声。

常浩摇头道:“怕是不会来的,咱们不用再等了!”

虽然原先想过和上官柔知会一声就走,可既然巧儿也在,那就另当别论了,先吃了这餐饭再说吧。

上官柔闻言不由暗喜,心想时隔多日,今日终于可以和常公子一起用餐,而且还没有外人,实在是惊喜连连。

下意识的,上官柔已经把高巧儿当成了常浩的妹妹来看待,完全不当她是外人了。

可她还没高兴完呢,常浩忽又说道:“这么一大桌,咱们三个人哪里吃得完,太浪费了,不如把王掌柜、赵头领,还有闻老大夫也一起叫来?”

常浩出来了,魏公公再关着王掌柜他们也没意思,是以不但解除了对上官柔的软禁,还把王掌柜等人也放了出来,闻老大夫更是因为常浩的举荐,还帮张胖子治了一回伤,在魏公公面前露了一把脸。

如今这几人,自然是又回到了这院落里居住,不过那些上官家商队的人则是还在王府外,上官柔让人传了口信出去,让他们在城内自行找客栈住下。

听到常浩说要让王掌柜他们一起来陪席,上官柔心里又是好一阵黯然,心知常公子这是有意疏离自己,不让和自己太过亲密。

难道是因为那云中郡主的关系,他们在外边刚刚都谈了些什么?为什么常公子进来的时候,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情绪也有点低落?

不可避免的,上官柔就往那方面想去了。

第132章 明人说暗话

常浩和闻老大夫,还有赵头领的关系还算不错,和王掌柜虽然关系一般,但也能说上话,上官柔又心想反正都多了这么些人,也不差一个了,就把站在一边早已馋到不行的周冬儿周吃货也叫上了,再加上吃到满嘴流油的高巧儿,于是这一餐饭吃得也算是热热闹闹其乐融融。

只是其他人固然是大快朵颐,上官柔却有点心不在焉,吃得极少,不过这也和上官大小姐平日里没少锦衣玉食有关系,在常浩等人眼里的丰盛大餐,在上官大小姐眼里,也就不过如此。

毕竟东都这么热闹的超级大城市里,什么样的吃食没有?钱多的花不完,连外出行商都不忘带一个高明的厨子随行的上官大小姐若是想吃什么,漫天的银子洒出去,自然有人巴巴地送过来,所以这晋阳城里一桌席面,哪怕是马总管特意在城里最好的酒楼叫的,也实在是不能勾起上官大小姐的半点兴趣,全不似周冬儿那等无品的吃货,虽然从小就跟着自家小姐同吃同喝的,可到现在,仍然是只要有得吃便足矣。

所以上官大小姐吃得是十分斯文,注意力倒是大都集中在了常公子的身上,不时认真倾听着对方和在座众人的交谈,并试图从其中分析判断出一些东西来,比如这常公子的喜好之类的,待到席散,倒也说得上是有所收获。

只是碍着众人当面,她也不好表现得对常浩太过热切,于是当她独自送常浩和巧儿离开之时,她的眼神便十分地幽怨。

“常公子,莫非小女子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得常公子不快?”

眼见那在得知常浩下午得闲,于是便又成了常浩小尾巴的高巧儿在前边蹦蹦跳跳地走着,离两人有一段距离,上官柔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她的语气很柔,也和她的眼神儿一样地幽怨,可这话听在常浩耳里,却和一声惊雷也没多大的差别了。

又来?

想起先前在亭子里宁飞燕问自己是不是很讨厌她时那同样幽幽地语气,常浩一阵毛骨悚然。

自己今天这究竟是怎么了?连续两次碰到这样的局面?

“上官小姐说的什么话,又哪里有惹得在下不快了?”他干笑着应道,“在下不过心里有事要和上官小姐说,又不知如何开口,是以有些烦闷罢了!”

上官柔一听常浩有事情要对自己说,反而更紧张了,心想莫非常公子这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真是因为那云中郡主?

很有可能啊,那晋王世子都叫他姐夫了,莫非他对云中郡主,真有一番情意不成?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那毕竟是云中郡主!

不但是晋王府的云中郡主,而且还是连当今天子永和帝都视若掌上明珠的云中郡主!

单只是这个身份,就把自己给比下去了啊!

和宁飞燕一样,在发xiàn

了可能对手的存zài

之后,上官柔顿时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虽说大汉朝不讲究什么一夫一妻,男人但凡有本事,三妻四妾,甚至是更多都是可以的,可对于女人来说,特别是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强势女人来说,能不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总是好的。

更何况谁不想要这个正妻的名份?

至少上官柔是想要的,她是个强势的女人,如果有可能,自然不想只做个平妻或是妾室什么的。

但若是多了个身份尊贵的云中郡主,这正妻显然是绝对轮不到她一介商人之女来做的。

再说了,看眼前这架势,这云中郡主怕是容不下自己啊!说不定她今天之所以想要来找自己,那就是为了示威摊牌来的!只是因为遇见了常浩,又正好有事,这才做罢。

一念至此,上官柔越发地紧张起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又听常浩说道:“上官小姐,其实在下今日是来向上官小姐辞行的!”

辞行?

听到这个字眼,上官柔的紧张开始变成绝望,心想果然如此,常公子这是要离我而去了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可和那签诗上说的完全不同啊!

难道是自己还不够诚心?又或是自己一直没有明确表达出来,所以没能让常公子感受到自己的一番心意?以至于让云中郡主横刀夺爱,绝了这份天赐良缘?

“好教上官小姐知dào

,在下已经应了魏公公之请,快则明日,慢则后日,便要同魏公公一起往稒阳一行,继xù

深查那响马贼的案子!”

常浩不知dào

上官柔因为自己无意间的几句话,一瞬间便想了如此之多,他只是单纯地向和对方打声招呼,然后好快点闪人,避免再次出现什么尴尬的局面。

于是他又继xù

说道:“不过此事极为隐秘,还请上官小姐千万莫要声张出去!”

他这番话说完,上官柔忽然有了种人生大起大落的感悟出来。

原来不是,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暗中松了一口气,上官柔连忙低声应道:“小女子自然晓得轻重!常公子尽管放心便是!”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

事情办完,常浩决定还是快些闪人为妙,以免对方再出惊人之语,可上官柔哪里肯轻易地放他离开,见他要走,连忙道:“常公子且慢,小女子有一事要与公子商议!”

人都这么说了,常浩又哪里还能真的不顾而去,只好硬生生地收住脚步,强笑道:“上官小姐还有何事?”

上官柔低下头,拧着衣角,轻声道:“想必巧儿已经和公子说过了,小女子见巧儿父亲武艺高强,为人处事又是个稳重的,便有心想聘请其为我商队护卫队之副头领,不知此事,常公子有何看法?”

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试探了,没办法,不问上一问,上官柔总是不太安心,生怕今日一别,便再会无期,可此时此刻,她又真的是提不起勇气来把话给说明白了。

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纸,可男人从来都不怕翻山越岭,而女人却总怕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的手指头。

所以她也只好用这样的办法了,她觉得以常浩的心智,肯定能明白自己这一番动作究竟是何用意。

而常浩,自然是明白的。

“上官小姐,此事为何要问我?”常浩暗叹一声,觉得既然如此,还是把话给说明白了为好,“若是上官小姐觉得山伯可用,要重金聘请,而山伯又愿意,这自然是件好事,在下也乐见其成,可若是山伯不愿意,在下怎么看,又有何用?”

这番话似乎是就事论事,可就事论事,其实也是一种态度,一种十分明确的态度。

那就是本公子对上官小姐你,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第133章 山伯的决定

上官柔听出了常浩的潜台词。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但这显然也不是最坏的答案。

若是常浩明确表示不愿意高志山加入上官家商队,那上官柔真要彻底绝望了,可现在常浩这么说,虽然让她有点伤心,却也让她意识到,自己仍然还有机会。

一重江水一重山,虽知此去路又难;只为用心再作福,必见鱼水得相逢。

签诗里不是都说了吗,此去路又难,可见自己和常公子的这段天赐良缘,注定了是困难重重,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自己用心,总能鱼水得相逢的!

在心里默念着那首签诗,上官柔感觉自己又有了信心,当下便也不再继xù

纠缠此事,以免惹得常浩不快,反而坏了事。

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上官柔明白得很。

“既然如此,倒是小女子多此一问了!”她向着常浩盈盈一礼,柔声道:“祝公子此去一路顺风,早日助魏公公剿灭那万恶的响马贼,为世人除此大害,介时回返东都,小女子定当为公子摆酒庆贺!”

说罢竟是不再送了,道声保重,竟就此飘然而去,倒是让心下惴惴的常浩愕然不已。

就这么走了?

太让人意wài

了啊有木有?

一时间,常浩倒是对这上官柔又有点改观了,这是个知dào

分寸的女人啊!

不过她说的那些话又是怎么一回事?好像已经吃定了自己肯定会去东都一般?

莫非高志山那边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要跟着上官家商队一起走,不去那什么晋王卫军了?

还是说就算高志山还没答复,可上官柔也有绝对的把握,让高志山一定会和上官家商队走?

以这个女人的手段和心机,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啊!

他正发愣间,高巧儿在前边发xiàn

后边两人没跟上来,又折返了回来,正好kàn

见上官柔离开,不由大为奇怪:“上官姐姐怎么不送我们了?”

说着话她的眼神开始在常浩脸上审视起来:“莫不是大壮你做了什么坏事,惹得上官姐姐不高兴了?你不是欺负她了吧?”

为啥大家都觉得我会欺负人啊?长得高大一些有点吓人又不是我的错!

常浩哭笑不得:“我是那样的人么?”

不想高巧儿竟诧异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么?你就经常欺负我啊?”

我擦,本公子怎么欺负你了?

虽然知dào

高巧儿口中的欺负和自己所想的欺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思,可常浩还是忍不住暗中一阵吐槽。

拍了拍小女孩儿的脑袋,他苦笑道:“莫要乱说,我没欺负你上官姐姐,她只是想起有事,赶着回去,所以便不送我们了!”

巧儿把小嘴一撇:“信你才怪!”

但她也并不十分在意这事,反正大壮欺负人,正常得很,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于是她便拉住了常浩的胳膊,有些期待地问道:“大壮,你今天有空,可以带我去城里逛逛么?”

常浩对出去玩乐没什么意见,可眼下却实在不是时候,魏公公一番动作之下,晋阳城现在用兵荒马乱来形容也不为过,便为难道:“如今这时节,外边还乱得很,哪里好出去逛?”

听常浩反对,高巧儿不由泄了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整日关在这晋王府里,还不准乱跑,这和坐牢又有什么区别?简直是闷死人了!”

在深山老林里野惯的了小女孩儿,实在是不习惯在这种高墙大院里规距多多的客人生活,虽说吃用不愁,但已经是有点腻烦了。

常浩对此也无可奈何,严格说起来,他现在的情况比高家父女还要惨,高家父女不过是寄人篱下,他常浩却还被魏公公给绑上了对付响马贼的战车,此去稒阳,也不知dào

会遇上什么样的风险,哪似高家父女和上官柔一行人,只要在晋王府里呆着,等晋阳城的风波一结束,说不得就可以自行离开了。

将小女孩儿好言抚慰一番,两人离开了宁飞燕住的那个院落,回到了常浩自己的住处,路上常浩向小女孩儿问起高志山的事情,小女孩儿却一无所知。

结果两人到了地头,才发xiàn

高志山已经在那里等着两人了。

这还是自高家村一别之后,三人首次同时聚在一处,自然免不了一番感慨,然后高志山这才说起此行的目的。

“浩哥儿,我已经和魏公公说好了,这一次,我和你们一起去稒阳!”

“啊?”常浩吃了一惊,道:“山伯,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去干什么?”

巧儿在路上也已经听常浩说过要去稒阳的事,本就已经十分担心,如今再听说自家老爹也要走,顿时就不依了:“是啊,爹你去干什么?”

高志山正色道:“响马贼与我有灭村灭族之大仇,如今有机会以将其连根拔起,我岂能轻易错过?若是不去,我心难安,日后也无法坦然面对九泉之下的族人!所以这一次,我是非去不可的!就算不能手刃了那响马贼的大当家,也定要紧随魏公公和浩哥儿之后,为剿灭响马贼这等盛事,出上些许绵薄之力!”

这一番话说的是掷地有声,其中的坚决之意,让常浩明白,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的了。

高巧儿闻言也是激动,竟挥动着小拳头也道:“爹爹说的极是,那我也一起去吧!”

小女孩儿是个胆大不怕事的,小小年纪在高家村时杀起响马贼来那也是毫不手软,如今听说要为族人报仇,也是燃了起来。

不过高志山当然不会由着她乱来,当日在高家村那是没办法,自己顾不上她,可今时不比往日,他自然是不会再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冒险了。

“胡说,你一个小孩子,凑得什么热闹,你就呆在这晋王府里,我会托上官小姐看顾与你!到时候这边事情结束了,你就和上官小姐一起去东都!”

“啊?”

对高志山的决定,小女孩儿一点准bèi

也没有,一时之间不由傻了眼。

而常浩听到高志山如是说,心想果然如此,山伯果然已经有了决定,难怪上官柔一副吃定了自己会去东都的模样。

当下高志山把事情解释了一遍,原来昨日上官柔提出要聘请高志山做上官家护卫副头领的事情之后,高志山想了一晚上,便已经有了决定。

虽说进晋王卫军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可高志山毕竟已经不是一个无牵无挂的人了,虽然血仍未冷,但在这之前,他还是一个父亲,所以他总要为自己的宝贝女儿着想。

所以他也很清楚,女儿为什么会不想自己进晋王卫军。

不过以前那是没得选择,他高志山除了战阵搏杀,也就只会打打猎,其他本事那是稀松平常,现在高家村毁了,可父女俩这日子总要过下去,总不能守着个废村,还像以前一样在山里混生活吧?

没有了高家村作为依靠,这样的日子可艰难得很,再说了,他高志山打猎在行,可怎么把那些收获变成白花花的银子,他是一窍不通啊!以前都是族人帮他打理的这些杂事,所以他才能安心呆在山里,一呆就是两月三月的。

如今没了这便利,他总是要另想出路的,而且小丫头年纪也渐渐大了,再过上几年,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一直和自己呆在山里,野得不像话,到时谁敢要?

所以他才会在宁飞燕提出要把他弄进晋王卫军之后,一口答yīng

下来,在他看来,自己入了晋王卫军,也算是圆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而巧儿在晋王府里,就算当个下人什么的,有宁飞燕关照,也不用自己操心。

而且有了这层身份,以后巧儿想嫁人什么的,也容易许多,晋王卫军好汉子的女儿,还是在晋王府里做事的,在晋阳地面上,真心不用发愁嫁不出去啊!到时候就算自己眼光高点,想要挑三拣四什么的,也不是没有这可能!

可巧儿若是不乐意,那这一切再好,也没了用处,高志山是个疼女儿的,恨不得能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了自家巧儿,见巧儿呆在晋王府里不高兴,还要担心自己在外边打打杀杀,又出了常浩这么一档子事,自然也要重新打算一番。

正好这时候上官柔这边又给了他另一条出路,所以他一夜深思之后,终于还是决定同意对方的聘请,不过条件是在自己远行的这段日子,上官家商队必须帮自己照看巧儿。

虽然还没和上官柔说这件事,但高志山很是笃定地认为,对方不会拒绝自己。

之所以对上官柔如此放心,那是因为高志山也是过来人了,又哪里看不出来上官柔和常浩的那点破事儿?

再说了,高志山其实对上官柔观感也是极佳的,人一个富家大小姐,一点架子也没有,对自己和巧儿这么个野丫头都是和颜悦色的,虽说这里边有常浩这个因素在,可看上官小姐平日里对下人那也是极好的,跟着这样的东家混,总比跟着那些抠门的东家好。

至于以后常浩和这上官小姐会变成怎么样,会不会对他们父女两个造成什么影响,高志山也不甚在意,难道浩哥儿和云中郡主,就一定会好好的么?

所以高志山这决定下的,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也全然不觉得自己是被上官柔给利用了,真要说起来,那也是相互利用。

只是觉得对宁飞燕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第134章 神秘常公子

有高志山同行稒阳,常浩心安了许多,现在又有巧儿这个小开心果陪着玩闹,一时之间倒是心情大好,干脆就把宁飞燕和上官柔的那些事情都抛之脑后,去找马总管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着小女孩儿在诺大的晋王府里四处游玩,疯了一个下午,高志山则自去寻上官柔。

到了第二天,常浩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bèi

,可不成想一个白天过去,魏公公那边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直到入夜时分,魏公公这才让人来找常浩,让他过去一趟。

让常浩有点意wài

的是,当他见到魏公公时,魏公公并不是一个人,在魏公公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在。

这人生得方脸大眼,身形也很是雄壮,可却面白无须,赫然也是一个太监。

常浩不认得这雄壮的太监,但他认得对方的一身打扮。

头戴黑色三山帽,身穿下摆开叉的黑色流云武袍,外罩轻便皮甲,这分明就是潜龙内卫的标志性扮相啊。

潜龙内卫的人,终于是到了?

难怪今日下午,晋王府大门那边热闹得很,原来却是这么一回事。

常浩这边有点意wài

,而那雄壮的太监这时候看着常浩,也正纳闷着呢。

先前他正打算和魏公公商量事情,可魏公公却摆摆手说先等等,还有人要来。

说着便让一个晋王卫军的士兵去请常公子来。

常公子是谁?雄壮的太监不认识哇。

而且这人竟然好大的架子,还要魏公公派人去请他过来?

要知dào

就算是在东都,能让魏公公说出“请”这个字的人,都真心没有几个啊!

更让他愤愤不平的是,魏公公都有请了,这人来时还是不紧不慢的——他耳力极好,听那脚步声由远及近,竟是走的极为稳健,一听就知dào

走路的这人不急着赶时间。

难不成是什么大人物不成?常公子,这究竟是哪一号人物?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大汉朝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能让魏公公可以说出“请”字的常公子来。

难道是常家的人?和常定北一案的莫大的关系?可常家的人,有什么资格让魏公公请?

结果人进来之后,那雄壮的太监仔细一看,不由就有点傻了眼。

这常公子虽说生得高壮,可那眉目看着就是一个未满二十的毛头小子,这年纪也太轻了点吧?

这样的年轻人,究竟是有什么地方值得让魏公公如此看重?

雄壮的太监想不明白,所以他十分地纳闷。

可更让他吃惊的场面还在后头。

见常浩来了,魏公公热情无比的招呼道:“小友,来来来,这边坐,怎么样,可曾等急了?”

常浩也不客气,在魏公公身边坐了,笑道:“让公公见笑了,在下确实等得有些心焦!正想问下公公,咱们是否明日启程?”

魏公公也是笑了:“等不到明日了,今夜四更天,咱们便要走!”

常浩闻言吃了一惊:“今夜就走?”

魏公公见他惊讶,取笑道:“怎么?莫非小友还有事情未曾了结?”

听到对方意有所指,常浩脸上一红,连忙道:“在下随时都可以上路!”

魏公公见他窘迫,不由哈哈大笑,道:“小友原来却也是个多情种子,年纪轻轻,风流债不少!”

见老太监越说越没正形,常浩有点受不了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公公,这位是?”

魏公公又笑了一会,也不想让常浩太过难堪,便也不再作弄他了,道:“正要与你介shào

,这位乃是咱家的亲信得力之人,和咱家一样,都是个身体残缺不全的,唤作罗志远,你叫他志远便是!他是咱家提督的这潜龙内卫的五大指挥之一!”

又对着那雄壮的太监道:“志远,这位是常浩常公子,此次去稒阳办案,常公子与我同行!你莫要看他年纪轻轻便小看了他,他年纪虽轻,可本事却不一般,智计百出,让咱家颇为倚重!而且常公子还是咱家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要怠慢了他!”

这时候那叫做罗志远的雄壮太监已经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还是我正做梦呢?

看着和那位常公子谈笑甚欢的魏公公,罗志远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恍惚感觉。

这还是那以冷面不笑而著称,在东都人见人怕,避之唯恐不及的潜龙内卫提督太监,魏源魏公公么?

话说他罗志远自打进了潜龙内卫,跟着魏公公办事,至今也有十数年之久了,可这十数年里,他就没见魏公公这么和颜悦色地和人说过话!

在他的印像里,魏公公永远都是一个模样,阴森,冷酷,无情,不苟言笑,身上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强dà

的,总是让人不寒而颤的诡异气场。

可现在,魏公公坐在那里,春风满面,正笑眯眯地看着那常公子,乐呵呵地说着话,一副慈眉善目的长辈模样。

这巨大的反差,实在是让习惯了魏公公往日作派的罗志远,难以接受和适应。

更让罗志远不敢置信的是,魏公公如此反常的热情,那常公子竟然也不以为意,竟就坦然地受了,而且看他虽然尊敬魏公公,可说话间却是十分地随意,一点也不拘谨!

老天,在东都的时候,有几个人敢这样和魏公公说话?能这样和魏公公说话?

那些个高门权贵,皇亲国戚,哪个见了魏源魏公公,说起话来不是战战兢兢,惶恐万分?

便是那极受当今永和帝宠信,权势滔天,号称武官第一人,执掌着东都二十万禁军兵权的骠骑将军宇文博超,见了魏公公,那也是必恭必敬,说话陪着小心,不敢太过放肆!

可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常公子,却能在魏公公面前谈笑自若!

他这究竟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真有和魏公公如此说话的底气?

罗志远觉得,以潜龙内卫的名号,魏公公的大名和事迹,这天下只怕少有人不知,所以理所当然的,他认为这常公子是后者。

可他实在看不出来这常公子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底气,能让魏公公说出一个请字,又让魏公公如此折节下交,更敢和魏公公如此说话。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这常公子有点神mì

莫测起来。

待魏公公一番介shào

说完之后,罗志远更震撼了。

为什么震撼?

那当然是魏公公对这常公子的评价,着实是太高了啊!

魏公公是什么人?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啊!能坐到这个位子,而且一坐就是数十年之久,要说魏公公是个没心机的人,有人会信么?

事实上,魏公公的心机谋略,那也是十分赫赫有名的,属于那种多智近妖的人物。

能让永和帝重用他数十年,没点本事怎么行?

所以说玩起那些阴谋阳谋什么的,魏公公也是个十足的大腕,可这样的一个人,却称赞另一个人说智计百出,让他都十分倚重!

罗志远实在是想像不出,得是什么样足智多谋的人,才能当得起魏公公的这一声赞。

而且这人的年纪,竟然还这么轻!而且外貌看着也十分的敦厚,身形又是粗蛮,左看右看,也不像个智谋之士!

虽说罗志远自己长得也挺四肢发达,头脑却不简单,不然也不可能得到魏公公的青睐,成为魏公公的亲信,但天可怜见,自认还是有点谋略的他,可是时常被魏公公骂成是猪脑来着!

可见大家虽然都长得高壮,可在这脑子方面,真不是同一个级别的,至少在魏公公眼里,绝对是这样的。

罗志远对魏公公最是拜服,所以他不会怀疑魏公公的眼光,魏公公说这常公子有过人之处,那必定就是有过人之处的!

自己看不出来,那是自己的眼力还没练到家啊!

所以他此时再看向那常公子时,只觉得对方越发地深不可测了。

更何况,魏公公还说了,这常公子是他的救命恩人!

罗志远不明白这常公子怎么就成了魏公公的救命恩人,不过他猜测可能和高家村的事情有关,都说魏公公得贵人搭救,侥幸逃过一劫,没成想原来正主就是这位常公子?

一念至此,虽然仍是觉得难于置信,他仍然不敢托大,当下恭恭敬敬地抱拳向常浩施了一礼,道:“罗志远见过常公子!”

常浩见他一个高高在上的潜龙内卫指挥对自己一介平民竟如此郑重,连忙也是还礼道:“罗指挥客气了,在下常浩,不过一介草民,当不起罗指挥如此大礼!”

魏源在旁见两人都是客气,不由笑骂道:“什么当得起当不起,都是自家人,为何如此见外,小友,咱家都说了,直接唤他志远便可,什么罗指挥,听着生分,志远啊,你也不用叫他常公子,他是咱家的小友,和咱家是平辈论交,不过他年纪太小,咱家也不让你吃亏,你叫他浩哥儿便是了!”

常浩和罗志远一听,都是有点傻了眼,常浩更是想到,这罗志远看着年纪至少也有四十多了,又是魏公公的亲信人,还是潜龙内卫的指挥,地位好像蛮高的样子,自己直接叫他的名字,虽说是魏公公让这么叫的,可这样真的好么?

自己救过魏公公的命,可没救过这罗志远的命啊!

思来想去,干脆便在对方名字后边加了一个兄字,道:“见过志远兄!”

虽然也有点不像样,但好歹也向对方表明了自己的尊重之意不是?

那边罗志远也正忐忑不安呢,他知dào

魏公公看重这个常公子,可没想到魏公公竟然会说出都是自家人这种话来,这代表着什么?想想都觉得可怕啊!

而且又见常浩如此懂做,并没有真的就直接叫自己的名字,而是称自己为兄,顿时在敬畏之余,对这常公子也好感大增,心道能得魏公公看重的,果然非常人也。

便也笑着应了:“即是自家人,那志远也就斗胆叫一声浩哥儿了!”

魏公公笑道:“这才像话!”

第135章 糊涂罗志远

两人客套完了,魏公公也终于开始谈起了正事,他正色道:“小友,咱家这边,已经安排好了,马总管那边,也已经打好了招呼,今夜四更天时分,咱们就离开晋王府,往稒阳去!”

常浩沉吟道:“公公的意思是说,咱们偷偷地走?”

魏公公点头道:“正是如此,咱家思来想去,总觉得这稒阳之行,以其是敌在暗,我在明,处处被动,倒不如敌在明,我在暗,咱们暗中行事,反而更有把握!”

敌在明,我在暗?

常浩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便问道:“那晋王那边,公公可是已经知会了?”

魏公公抚掌大笑道:“和小友说话,就是不累人,不错,咱家已经暗中派出了快马,假托晋王府派出的信使,送口信给晋王殿下!”

那罗志远初来乍到,对响马贼的事情是一无所知,此时听魏公公和常浩两人对话,自然是听得云里雾里,便也不敢随便发言,反正以他对魏公公的了解,自然明白迟早会和自己做个说明,便耐心地在一旁听着。

只见魏公公笑完,又道:“响马贼一案虽然重yào

,可再怎么说,也比不过抗击鞑子这等大事,咱们不能为了查个响马贼,就坏了前线的局面,把我大汉州郡,拱手送于鞑子!咱们便悄悄地去,偷偷地查,咱家倒要看看,这响马贼在并州边军里,究竟是成了个什么样的气候!”

说话间魏公公有些发狠,响马贼这一次的劫杀,差点就真让魏公公送了命,要说魏公公心中不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如今终于查到了响马贼的重yào

线索,魏公公那是巴不得马上就把对方给连根拔起。

可他人老成精,十分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而且心念国事,不肯扰了前方抗战大事,所以只能强自按捺,可言语间,难免就有些恨意流露出来。

常浩对此自然没什么感觉,可魏公公的表现落在罗志远的眼里,可就让这位潜龙内卫的指挥太监有点同情那些胆大包天的响马贼了。

惹谁不好,偏去惹魏公公,还杀了潜龙内卫这么些精锐人手,真真是不知dào

个死字怎么写,这一次并州边军之行,说不得又要闹得血雨腥风,人头滚滚了。

可再一想,这一次在高家村那边,不但魏公公几乎丧命,潜龙内卫更是折了不少精锐人手,罗志远又有些同仇敌忾起来。

说起来,潜龙内卫的这些太监武士们,可真算得上是这大汉朝里最重视袍泽之情的一支人马了。

因为这些太监武士自幼入宫,大都是无亲无故的孤儿,他们没有家人,又身体残缺,享shòu

不到男欢女爱的欢愉,所以平日里关系最密切的,就是身边的这些同为太监的袍泽们。

加上战友情本就是世上感情三大铁之一,在这种情况下,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的团结力,是十分恐怖的,之前魏公公说常浩是自家人时,罗志远为什么这么惊讶,就是因为在他们这些太监武士们看来,潜龙内卫就是他们的家,潜龙内卫的人,才是自家人。

常浩不是潜龙内卫,可却被魏公公视为自家人,可见多得魏公公的看重和信任。

潜龙内卫在外边的名声为什么这么差,这里面其实和潜龙内卫这种重视袍泽之情的氛围有关,因为刀枪无眼,而潜龙内卫每每出动,也总少不了和人动手,也少不了会有人手方面的折损,而每当这时候,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在愤nù

之余,总是会展开疯狂的报复,他们折损了一人,往往就要让对方付出十倍数十倍的人命来为自己的袍泽偿命。

所以潜龙内卫出动,不动手还好,一动手,总是弄得血腥无比,这已经是一种惯例了。

这一次响马贼不但动了魏公公,更让潜龙内卫死了数十人之多,消息传到东都,传到潜龙内卫,早就让一干太监武士们愤nù

莫名,群情激愤之下,若不是永和帝不许,只怕报复心极重的潜龙内卫,已经全体出动,杀奔并州而来了。

结果到头来,永和帝只派了四百潜龙内卫奔赴并州,为了这四百名额,潜龙内卫里的太监武士们可是抢破了头,罗志远这个被魏公公点了名的指挥太监,临行前那两天,更是因此而被报名的部下们踩破了值房的门槛,差点没被烦死。

也因此,罗志远欠了其他四位指挥一顿酒。

发完了狠,魏公公叹了口气,又道:“不过眼下,咱家却还有些事情要再安排安排,小友,志远刚来,对响马贼的事情是一无所知,虽说咱家已经对他有所安排,可咱家现在也没时间与他细细说道,所以便想着由你友你来代劳一番!志远,你就按咱家说的,先带着常小友一起去挑人,然后再让小友把情况与你们说个明白!”

挑人?

常浩想了想,心下已经了然,便和罗志远应了,一同辞了魏公公,出得门来,两人自然又是免不了一番客套,然后才由罗志远带路,往潜龙内卫在晋王卫军营地的驻处而去。

路上两人一番交谈,常浩从罗志远的话里,知dào

了在自己来之前,魏公公让罗志远自这次过来的潜龙内卫里,挑二十名弓马娴熟,身形高壮的太监武士出来。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常浩有点得yì

于自己的准确判断,可又不免有点担心人数会不会太少了一点,虽说要隐秘行事,可现在鞑子犯边,战事正急,这一路往稒阳,越往北就越不太平,这么点人在和晋王那边碰头之前,万一碰上了鞑子,不要说大军了,只是一个斥候小队,那都是够呛啊!

而且让常浩有点意wài

的是,魏公公竟然没打算带罗志远同行,而是让他在晋阳城这边主持局面。

“督公说了,咱家就在这晋阳城里,乱人耳目,勿必要做出督公还在晋阳城的假像,等督公出发十日之后,方可大张旗鼓地往稒阳去,可咱家却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做?而且这挑人,弓马娴熟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指定身形高大?”

罗志远说起这些事,真心是一脑门的糊涂,没办法,魏公公什么都没和他说,只是让他这么做,他对情况一无所知,不糊涂才是怪事了。

所以他自然急着要常浩和自己好好说道说道其中的缘由,也正好借这机会,和这极受魏公公重视,直让魏公公变了个人似的常公子好好结交结交,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常公子于魏公公而言,只怕真是不同寻常。

这种人物,能结交一下总是好的,反正说些好话惠而不费,何乐而不为?

第136章 急急忙赶路

第二天一早,晋阳城里开始流传着一个惊人的消息,朝廷派来查响马贼案子的钦差大人,大名鼎鼎的潜龙内卫提督太监,魏源魏公公,病了。

而且据说魏公公病的极重。

更有消息说,魏公公是中风了。

这一次的案子查得极为不顺,几天过去,虽然在晋阳城里很是揪出了一些响马贼的党羽,可活口却一个也没有,反而连那先前抓的活口,也因为伤势过重不治而亡,彻底断了线索。

魏公公虽然是个武人,可毕竟年纪大了,先前在高家村的时候还受过重伤,还没大好又一路奔波来了晋阳城,这次又弄得心力交瘁,两天两夜没合夜,终于是不支倒下,而且还中了风。

这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让人想不信都难,而且昨个儿才赶到晋阳城的潜龙内卫接下来的行动,似乎也证实了这消息不假。

因为一大早的,这些个如狼似虎的太监武士们,就让晋王卫军的士兵们领着路,把晋阳城里那些对治疗中风有心得的大夫,全给请进了晋王府。

而且这些大夫一进去,就再也没出来,据说是被潜龙内卫的指挥太监罗志远给强留在晋王府,好随时为魏公公诊治了。

然后这位指挥太监罗志远,也暂时接替魏公公手上的一应事务,并召集了晋阳城的文武官员,开了一次动员会。

“督公虽然病了,可却交待咱家,这查办响马贼的事儿,绝对不能停,所以各位万万不可松懈!”

“咱家初来乍到,对情况有些不熟悉,可各位千万不要因此而以为咱家好糊弄,督公已经查到了些线索,知晓你们当中有人在虚应其事,甚至和这响马贼沆瀣一气,暗中勾结,通风报信,嘿嘿……”

于是,随着罗志远的安排,潜龙内卫的太监们在晋王卫军和当地官府的配合下,对晋阳城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排查,而潜龙内卫专门针对晋阳城文武官员的调查,也热火朝天的开始了,一个接一个的官员被传到晋王府里,单独接受潜龙内卫的问讯。

闹了两天还没平静下来的晋阳城,再一次的混乱不堪,人心惶惶。

而晋阳城的文武官员们更是头大如斗,叫苦连天,本以为魏公公病了,可以消停一些,没想到又来了个罗公公,比那魏公公更折腾,不但继xù

严查响马贼,还针对起他们来了,一时之间,潜龙内卫的恶名之下,人人自危,反而没有多少人在意那魏公公究竟是病得如何了。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dào

,魏公公其实并没有病,而是在昨天夜里,已经悄然离开了晋阳城。

***********我是赶路的分割线***********

官道上,常浩一身晋王卫军士卒银甲蓝袍的装扮,骑着一匹神骏的角马,正顶着秋日的艳阳,急急地打马赶路。

在他的身边,还有其他三十余骑同样晋王卫军装扮的骑兵,一行人风驰电掣,一路向北。

这三十余骑人马,除了常浩、高志山和魏公公之外,由二十名罗志远昨晚亲自挑选出来的潜龙内卫精锐好手和十名真zhèng

的晋王卫军士兵组成。

魏公公那所谓悄悄地去,偷偷地查,其实也并不复杂,他故yì

放出自己中风的消息,又让罗志远在晋阳城里大张旗鼓地查响马贼,还故yì

针对那些晋阳城文武,并把潜龙内卫的绝大部分人手都留在晋阳城,为的其实就是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让人们以为他还在晋阳城中。

而他却在暗地里带着这三十余骑精锐人马,悄悄地奔赴稒阳,他已经派出信使和晋王联系,让晋王设法接应自己,到时候,有晋王卫军打掩护,这三十余骑人马并入晋王卫军之中,并不显眼,而且就算被人发xiàn

了,也可以找借口胡弄过去,不容易被人识破。

为了以防万一,魏公公所带的潜龙内卫好手,还都是他让罗志远特别挑选出来的身材高壮之辈,这些人生得孔武有力,再粘上一把胡子,只要不开口说话,倒不容易被人看出来是太监的身份。

而且还有十名真zhèng

的晋王卫军士兵跟着呢,有什么事,让他们出面应付就是,这些人是实打实的晋王卫军精锐,那是绝计出不了错的。

值得一提的是,高志山扮作了这一行人的头领,他现在的身份是晋王卫军中的一个军候,奉命带着一行人马往稒阳晋王帐下听调。

常浩则是和那些太监一样,粘了一脸的胡子,扮作了高志山的亲兵,魏公公身形瘦削,年纪又大,倒是比较不好乔装改扮,只能是换了晋王卫军的衣甲后,混在众人之中了事,所幸他虽然瘦了一点,但身高还是有的,只要小心一些,倒也不容易让人一眼就看出破绽来。

出于谨慎,魏公公甚至还特别选了昨夜四更天时分出发,那个时间段,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三十余骑人马,人衔枚,马裹蹄,由一个不起眼的侧门出了晋王府。

而在城门那边,魏公公也早有准bèi

,用潜龙内卫和晋王卫军的人手事先就完全接管了城门和一大段城墙,一行人赶到后,把城门开了一条缝,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门。

然后便是急急地赶路,虽说夜路难走,可月色不错,走的又是平坦的官道,倒是没出什么问题,待到天色放亮,一行人已经离晋阳城极远了。

之后便是风餐露宿,魏公公心忧迟则生变,这一路上是马不停蹄,恨不得日夜兼程,偏生天公作美,连续几天都是大晴,晚上月色极好,结果众人除了最基本的进食和休息,就没怎么停过。

这一下那些晋王卫军的士兵和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虽然还受得住,高志山也没觉得怎么样,可对常浩而言,可就是万分煎熬了。

身体上的累倒还是其次,常浩的这副新身体真心好用的很,一路下来除了累点,倒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可问题是心累,小宅男的灵魂对这种枯燥的赶路日子实在是腻烦的不行,他前不久才和上官家商队玩了这么一把,结果没隔上多久,又要和魏公公再玩上这么一回,差点没把小宅男给郁闷死。

所幸的是这种日子终于是快到头了,日夜兼程的结果,就是他们离目的地稒阳,已经越来越近了。

第137章 鞑子在出没

在常浩一行人快要抵达稒阳的时候,并州边军和入侵的金帐汗国大军之间的战事,却陷入了困境之中。

占据了城高墙厚的九原城,让金帐汗国的大军有了一个无比坚固的大本营,而且这些入侵者还顺带着攻下了五原县,确保了己方的退路。

这么一来,草原侵略者不但进可攻,退可守,而且后顾无忧,虽然李荣轩随后带着并州边军主力杀到,可一时之间,也奈何不得他们半分了。

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金帐汗国大军随后的各种表现。

以往这些草原侵略者虽然也有攻城掠地的行动,但大都是在破城之后,便大肆劫掠破坏,然后便弃城而走,顶多就是在方便的时候,把城里的人口也迁到草原上,好让他们当奴隶使唤。

所以大汉朝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有一个相同的观念,那就是草原鞑子虽然贪图大汉朝的财富,却对大汉朝的土地没有想法。

可这一次,大汉朝的人们终于发xiàn

,他们错了。

因为金帐汗国大军在声东击西地拿下了九原之后,并没有如同往年一般,大肆劫掠破坏,也没有迁移人口,反而是破天荒的玩起了出榜安民的那一套来,同时又不断的加固城防,竟是摆出一副要把九原城就此据为己有的模样来。

非但如此,这一次的战事,金帐汗国的大军也表现出了和往年大为不同的作战风格,进退有据之余,还玩起了谋略,声东击西拿下了九原城之后,他们一边固守九原城,一边又分出大量的骑兵,在城外机动,对赶来争夺九原城的并州边军形成夹击之势,生生地把并州边军给逼退到了稒阳。

更让并州边军的健儿们没有脾气的是,全军皆骑的鞑子大军机动力实在不是他们所能企及的,是以并州边军虽然一直想要设法先消灭对方在野外机动的那支骑兵部队,却始终不得成功,反而几次交战下来,被鞑子骑兵借着惊人的机动力狠狠地反击了几次,很是损兵折将。

不但如此,这些鞑子骑兵还派出小部队,对九原至稒阳一带的村落进行劫掠,甚至深入到其他郡县,弄得九原周边鸡犬不宁,也让并州边军疲于奔命,此外,他们还有组织地伏击并州边军的运粮队,破坏并州边军的后勤。

这连那些从其他郡县赶来支援的郡兵部队,也有几支在路上被鞑子发xiàn

,被长途奔袭过来的鞑子骑兵主力杀了个落花流水,损失惨重,更有一支惨被对方包了饺子,三千余人全军覆没,尽数战死。

结果这一来二去之下,并州边军当真是焦头烂额,到了现在,也只能是勉强维持着稒阳一带的战线,根本就无力强攻九原。

也因此,哪怕往年鞑子年年入侵,却依旧热闹繁华的九原和稒阳一带,如今早已不复往日的盛况,变得荒无人烟,破败不堪,真zhèng

是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而常浩一行人,也因此而变得显眼起来,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稒阳,已经开始不时地有鞑子的游骑出现在他们四周。

这一下不要说常浩提心吊胆了,就连魏公公也有点担心了起来,因为他派去和晋王联络的信使至今没有回音,真zhèng

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dào

究竟把消息传给了晋王没有。

如今看这鞑子骑兵如此猖狂,那信使单人独骑,虽说是晋王卫军的精锐,可要真是半路上被鞑子给劫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情况,那没了晋王前来接应,众人的处境可就有点尴尬了。

所以魏公公要是不担心,那才真真是怪事了。

“实在不行,只能是咱们自己到稒阳去寻晋王了!”

思来想去,魏公公也没了法子,好在他对此早有准bèi

,反正假托晋王府派来的信使名头,直接去寻晋王,也未见得就会惹人疑心,只是风险大一些罢了。

对此常浩也是爱莫能助,除了点头,也别无他法可想。

可比起这件事,还有另一件事让众人大为头痛。

那就是来自于鞑子骑兵的攻击。

魏公公和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对鞑子不熟悉,自然是没什么感觉,那些太监武士们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提出要把对方拿下,可那些跟着来的晋王卫军的精锐好手们,都是和鞑子打老了交道的,这两天观察着周围那些鞑子游骑的活动,早就发xiàn

对方在打自己这支小部队的主意了。

“他们在调集人手!”

说起来还真是有缘份,这十个晋王卫军士兵的小头目,赫然又是那个和常浩打过几次交道的牛富贵。

原来这家伙竟然还是个什长,这一次魏公公找周校尉要好手,周校尉二话不说,就把这家伙给扔了过来,据周校尉说,这家伙虽然平日里有点不靠谱,但打起仗来却是一等一的好手,经验丰富,而且心思活络,善长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绝对好用。

眼见鞑子的行动越来越明目张胆,牛富贵向魏公公示了警:“若是小人判断的没错,他们明日一早,只怕就要动手了!”

魏公公虽然也算是粗通兵事,但对上鞑子却还是头一遭,自然十分地陌生,如今听牛富贵这么一说,顿时就疑惑了起来:“你可确定?”

牛富贵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最少也有八分把握!”

魏公公闻言面色大变,八成把握,那简直就是一定的了:“可知晓对方能有多少人马?”

牛富贵肃容道:“不敢欺瞒公公,至少百人以上!甚至更多!”

魏公公吃惊道:“至少百人?还可能更多?”

牛富贵道:“公公有所不知,这鞑子的军制和咱们大汉朝不同,他们的斥候队,可不似咱们十几人数十人便算是一队,他们一队斥候出来,至少就是百人,又都是一人双马,而且他们也不单单只是行那哨探之事,虽然也会分散开来行动,若是有机可趁,他们往往又聚在一处,寻机下手,有时若是发xiàn

了有价值的目标,几支十几支斥候队聚在一处,那便是一支偏军,攻打村落甚至劫杀我军粮队,都是常事!”

魏公公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鞑子行事,倒着实诡异!”

牛富贵苦笑道:“谁说不是呢?咱们晋王卫军,都不知dào

遇见过多少次这样的事了!”

言语间竟是颇有感慨之意,原来晋王卫军虽然骁勇善战,威震敌胆,但总是人少,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千余人,鞑子们视其为心腹大患,所以每每在野外发xiàn

有晋王卫军的人马落单的时候,往往就会纠集人马仗着人多势众来厮杀一番,以求削弱晋王卫军的战力,说起来,就连晋王宁载信自己,也曾经中过鞑子这一招,不过苦战得脱。

这也意味着,冒充晋王卫军的常浩一行人马,如今在鞑子斥候的眼中,那可是极有价值的目标!

所以牛富贵才会说,来的敌人可能会很多。

魏公公这才发xiàn

,自己千算万算,却只算了响马贼这边可能的情况,没有把鞑子这个变数给算进去,这么一来,他的整个计划,反而有点弄巧成拙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后知后觉,而是任谁也没有想到,这战事竟然败坏到了这样的局面?

要知dào

,此时他们距离稒阳,已经不足两天的路程,而且还是位于稒阳的南面,按理说,这里应该算是并州边军的控zhì

范围之内才对,谁能想到一路走来,并州边军斥候没见着半个,反而是鞑子游骑出没不断?

这情形也着实是太诡异了一点。

“难道稒阳那边已经败了不成?”

想到这个可能,关心则乱的魏公公只觉得全身冰凉一片。

反而是高志山看得明白,劝慰道:“公公无需如此担心,若是稒阳败了,此时只怕到处都是乱兵,又哪里会如此平静,以志山之见,稒阳那边应该是被鞑子压制得狠了!公公试想,鞑子全军皆骑,斥候百人齐动,铺天盖地,我大汉缺马,若非大军出动,寻常的斥候小队出来哨探,又哪里是鞑子的敌手?所以鞑子这才如此猖獗罢了!”

又道:“而且鞑子马多,来去如风,一日一夜,可奔驰数百里地,他们欺咱们马少,自然敢深入我大汉州郡深处,以达骚扰我军之目的!”

魏公公听高志山这么一说,恍然道:“原来如此!”

可心里的苦涩却也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因为不管怎么说,若是稒阳的战事乐观,局势决不至于如此不堪,看来就如同高志山说的那样,并州边军主力在稒阳,是被鞑子给死死压制住了。

而且眼下这局面,可要如何是好?

晋王那边能不能来接应还不知晓,但此时一行人离魏公公事先预定的接头地点,却已是不远,而且看着日头偏西,入夜之前,他们倒是能赶到地头,可到了地头之后,他们能等吗?

万一这些鞑子的斥候部队真的如牛富贵所言,纠集数百上千的人马明日一早就杀将过来,他们三十余骑,就算再怎么骁勇善战,呆在那里也绝对是死路一条啊!

第138章 能者请多劳

“不如咱们连夜赶路?”

高志山觉得和鞑子死磕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所以认为不该停留,而是要趁着对方没能完全合围之前,能跑则跑。

“公公,以在下之见,鞑子虽然纠集人马,可数量绝不可能太多,不管怎么说,这里离稒阳已是极近,若是鞑子纠集人数多了,势必会惊动稒阳城中的并州边军,所以他们至多来个二三百人,而且如今还未到齐,此处地形开阔,这点人马想要包咱们的饺子,却是不易!咱们连夜上路,逃出生天的机会,反而更大一些!”

不得不说,高志山的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确实是个可行的方案,就连常浩也再一次的暗中吐槽,觉得这高老爹还真是逆天了,连打仗的事儿他都这么在行,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真心不知dào

他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懂的,话说自己自从穿到了这大汉朝之后,从他那边得到的信息量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多。

可提议虽然是不错,魏公公却依然没能打起精神来,因为这时候任谁抬头一看,都能发xiàn

天空上那越来越是密集的云层——老天爷放了这么些天晴,偏偏今天却开始阴了,没了月光,黑灯瞎火地要骑马赶夜路,真心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且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不但人乏了,角马也累了,原本的计划就是今晚好好歇一宿,可被鞑子这么一弄,这真要不休整休整,人困马乏的继xù

赶路,也不知dào

这些角马还能支撑多久。

万一角马撑不住,另一边鞑子又是一人双马,那十有八九还是会被对方给赶上,到时真要拼命,以步对骑什么的,人数又不占优,决计是没有胜算的。

所以说,高志山的主意虽然不错,却有些不太切合当前的实jì

情况。

所以魏公公沉吟了一会,还是决定赶到地头看看再说。

于是众人又是一阵埋头急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魏公公原本约定要晋王前来接应的地点,位于稒阳东南面的刘家堡。

刘家堡其实是一个小村,原本叫刘家村,后来当地的村民为了防范鞑子,合力在村中修了一座小型的坞堡,于是刘家村便随之更名为刘家堡。

而魏公公之所以选在这里接头,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周校尉如此建议而已。

不过在众人到达之时,刘家堡早已是人去堡空,从里边留下的种种战斗过的痕迹来看,这刘家堡虽然坚固,但还是被鞑子给攻破并劫掠了一番,里边的村民看来不是战死便是已经逃了,总之,这里现在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而且破堡之后,鞑子似乎还曾经纵火焚堡,这也是鞑子们惯有的作风,只是不知为何那火却烧得并不大,所以那坞堡虽然毁了一大半,可却竟然还有小半部份保存的相当完整。

也因此,魏公公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在这里利用这尚算完整的部份坞堡,固守待援,而不是冒险连夜赶路。

让人马进了坞堡休息,又安排了人手值守,魏公公找来了常浩、高志山和牛富贵,在坞堡的一个哨楼上,一边观察着远处鞑子游骑的动静,一边说起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咱们人困马乏,走不得了,不如在这里好好歇息一晚,明日也有力qì

多杀些鞑子,而且在这坞堡里,鞑子的角马便没了用处,只能和咱们步战,受地形所限,他们的弓箭和人数优势也会大大削弱,咱们就未必不能守住!”

不得不说,魏公公的眼光确实独到,而且极有决断的这位老太监并没有一昧地只想着固守。

“不过这样下去终究还是死路一条,所以咱家觉得,不管晋王殿下那边有没有收到咱家传去的消息,咱们都应该再设法和晋王殿下联络一次!”

魏公公看向了高志山,正色道:“若是让志山带着小友,连夜突围,往稒阳去寻晋王殿下,不知志山可有把握?”

常浩等人闻言都是一愣,高志山想了想,沉声答道:“若是能多带几匹角马,在下倒是愿意试上一试!”

魏公公见高志山应了,笑道:“想要几匹角马,自个去挑便是,反正咱家带人守在这里,角马也没甚用处!”

说着他又看向了牛富贵,道:“富贵,这些天咱家在晋王府里,多得你关照,咱家在这里先谢过了!”

说着竟是拱手行了一礼。

牛富贵见大名鼎鼎的魏公公竟然向自己行礼,不由吓了一大跳,连忙还礼道:“公公折煞小人了,为公公办事,乃晋王所命,是小人份内之事,岂敢让公公言谢!”

魏公公笑道:“有什么敢不敢的,何况今日之事,让富贵陷于险境,却是咱家的不对,咱家不但要谢你,还要陪罪呢!而且眼下,咱家还有一事,想求富贵帮忙!”

牛富贵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可能入晋王卫军,那绝对也是响当当的好汉子一条,遇事那是一点也不含糊,如今见魏公公姿态放的如此之低,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了。

而且真要说起来,牛富贵其实对魏公公印像还算不错,这老太监虽然名声差了点,可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为牛富贵都看在眼里,那真zhèng

是一心为公,而且为了查这响马贼的案子,他不惜以身犯险,这让牛富贵对他也大为改观,觉得这魏公公虽然是个太监,却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当下牛富贵拱手又是一礼,慨然道:“公公但有所命,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魏公公笑道:“富贵果然是好汉子,咱家也没别的要求,只是想让富贵和志山同行,一起护着咱家这位小友,去寻晋王殿下!志山虽然能干,可终归不是晋王身边的人,不好说话,也容易让某些人起疑心,有富贵跟着,方可万无一失!”

这时候常浩终于听出不对来了,这老太监什么意思啊,让高志山和牛富贵带着自己趁夜突围去寻晋王求援?这倒不是不可以,可为什么他的话听着就这么怪呢,有点像是……在交待遗言一般?

他正疑惑间,魏公公又已经看向了他。

“小友,我知你行事素来沉稳,可此行艰险,你又没甚经验,所以一路上当以志山和富贵马首是瞻,万万不可自作主张贸然行事!待见了晋王,也不要与他置气,用心伺候着便是,晋王此人,行事随性,可为人其实不错,而且他对你,其实也颇有好感,虽然一时恼怒,但待他冷静下来,想必也不会再为难于你!”

又道:“今日之事,不论是咱家在这里固守待援,亦或是小友和志山富贵突围求援,都是九死一生之局!若能成功,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只怕你我之间,便至少要有一人要命丧黄泉!咱家老了,死不足惜,但求小友能平安无事,而且咱家还有一事相求于小友!”

常浩听到此处,正张口欲言,不料却被魏公公挥手阻止:“小友莫急,先听咱家把话说完!”

常浩无奈,只好闭上了嘴,魏公公长叹一声,道:“咱家是半截身子进了土的人,死不足惜,可陛下交待的事情,咱家却不能丢下不管,所以咱家想着,若是这一次,咱家真的不能幸免于难,这响马贼的案子,还要请小友帮着查下去,勿必要将这响马贼,从并州军里连根拔起!”

说话间魏公公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牌,递到了常浩的手中:“这是咱家在潜龙内卫的腰牌,乃是陛下亲手所赐,在潜龙内卫里,见了这牌,便如见了咱家一般,咱家待会再写一封信给罗志远,到时候咱家若是真的不在了,小友可借此牌和咱家的书信,号令罗志远等在此次出行的潜龙内卫人马,继xù

彻查响马贼一案!”

见常浩一脸的愕然,魏公公又道:“非是咱家不想托付他人,只是响马贼之事,在咱家看来,非小友这等人物,不足以应对,罗志远虽然也是不错,可他终究比不得小友你智勇双全,交给他来办,我却是不太放心!所以小友,还请能者多劳了!当然,咱家也不会让小友白忙活一场,自然会交待志远日后对小友多予关照!”

高志山和牛富贵在一旁听着魏公公和常浩交待事情,听到此处不由面面相觑,虽然都知dào

魏公公看重常浩,可两人都没想到,魏公公竟然看重常浩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认为在他之后,只有常浩能彻查响马贼的案子。

而且听魏公公言语之间,对常浩的评价,竟然还在那身为潜龙内卫五大指挥太监之一的罗志远之上!

罗志远是什么人?他虽然比不得魏公公,可毕竟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能做到潜龙内卫指挥太监,就说明他本事不凡,可就这样的一个人物,在魏公公眼里,竟然还比不上常浩这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

若不是魏公公是个太监,和常浩的年纪又相差太大,两人都要以为,这常浩会不会是魏公公流落在外的亲儿子了!

第139章 壮士将出行

高志山和牛富贵去挑角马了,魏公公也去安排防守的事宜了,常浩一个人站在哨楼上,看着手里那块样式精致,金光灿烂,其上雕刻着一条隐身于云后张牙舞瓜的金龙的令牌,心中百感交集。

说起来,他对魏公公,和对高志山高巧儿不同,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感情投入。

他之所以刻意讨好魏公公,不余遗力地帮zhù

魏公公,一来是因为想对付响马贼,二来则是想通过抱魏公公的粗腿,让自己不至于在面对晋王和宁飞燕时,太过被动无助。

在意识到权势在大汉朝这个人治社会里的恐怖之后,他实在是怕了。

说到底,他交好魏公公,帮zhù

魏公公,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当然,他也不否认对魏公公很有好感,这魏公公虽然是个太监,可对他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却十分之好,特别是在他被晋王关在地牢之时,魏公公对他雪中送炭这一点,让他十分的感激。

所以说,他对魏公公,其实也存了些报恩的心思,至于魏公公总是挂在嘴边的救命恩人这件事,他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当日在高家村,他并没有刻意地想去救这位老太监,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能救魏公公,那只是恰巧而已。

所以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对魏公公有多大的恩情,想反,他觉得自己承了对方不少情,而且他还存了利用这老太监的心思,更让他每每想起就有点愧疚。

可不知dào

为什么,魏公公就是看他看对了眼,对他青睐有加,信任有加。

以至于常浩有时候都会想,若不是潜龙内卫选人规矩太多,这魏公公会不会因此而把自己的小弟弟给喀嚓掉,然后把自己也弄进宫里去。

只是和高志山牛富贵一样,常浩虽然知dào

魏公公对自己好,可他真没想到魏公公对自己好成了那样,甚至把自己当成了可以托付后事的人来看待。

常浩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所以在那一刻,他真的是被魏公公给感动了。

他劝老太监一起走,可老太监却不愿意。

“咱家若是走了,下边的人岂不是要乱了阵脚?哪里能抵挡得住鞑子的猛攻?而且咱家虽然没了卵子,却是个有担当的,是咱家把他们带到了这里,又岂能在危急关头,弃他们于不顾?咱家一世英名,可不能折在了这里!”

“咱家若是命不该绝,留在此处自无不可,若是命中注定当亡在此处,便是走了,也难逃一死,还不如留在这里,死前还能多拉几个鞑子垫背,多少也算是为国捐躯!小友又何必如此?”

回想着魏公公的话,又想想穿越之前,太监这两个字被人们所赋予的另一种别样含义,常浩不由大为感叹,心想原来这太监,也可以这么煽情和豪气。

又想了一会,常浩的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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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刘家堡四野,入目之处一片漆黑,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差不了太多了。

就如同魏公公担心的那样,厚重的云层遮挡住了皎洁的月光,而且随着空气中的寒意湿气越来越重,竟是开始有了要下雨的势头。

“这时节怎么会有这样的鬼天气?”

有晋王卫军的士兵在小声抱怨着这诡异的天气,并州这一带,每到秋季总是干燥无比,少有雨水,可今年却似乎有所不同,这让习惯了往常气候的人们极不适应。

不过这样的天气,对于将要趁夜遁逃的常浩等人而言,虽然是莫大的困扰,却也同样是最好的掩护,因为天黑之前,他们已经发xiàn

,鞑子果然是在纠集人手,而且已经在离坞堡不远的地方,聚起了大绝六七十人马的样子,而且还分出了人手,守住了刘家堡的前后左右几个方向。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月色极好,常浩他们一动,十有八九就会被鞑子给发xiàn

,并追上纠缠,反而不似现在这般,虽然赶路困难,但只要小心一些,却不容易被鞑子发xiàn



“公公,要不咱们还是大家一起走吧?”高志山这时候不死心地又建议道,“在下天生夜眼,便是没有月光,也能正常视物,由在下带路,咱们大可悄悄地避开鞑子,未必就没有机会全身而退!”

不得不说,他的提议很让人动心,连常浩和牛富贵听了,都是双眼放光,可魏公公想了想,却仍是否决了这个提议。

“志山虽有信心,可鞑子既然盯上了咱们,又怎么可能不防着咱们这一手?只怕此时鞑子已经在四下里布满了暗哨,你们三人出去,或许还有机会走脱,可若是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走,动静总归是小不了,反而误了事,到时候被鞑子大队人马缠上,所有人都走不脱,那可就真误了大事了!”

高志山闻言不由默然,虽然不情愿,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魏公公说的话很有道理,鞑子盯了他们两天,不可能临到头了不防着他们逃走。

这时魏公公已经让人在坞堡之外用先前收集的木料,依次点起了几个巨大的火堆。

他对高志山道:“志山,如今非是意气用事之时,你们现在便由还没点火的那一面走吧,鞑子见咱们点火,肯定以为咱们是不想逃了,而且灯下黑灯下黑,他们的注意力被这火给吸引住了,反而更加不容易注意到你们的动作!到时咱家再弄些动静出来,想来也能帮上些忙!”

高志山无奈,只好朝魏公公抱拳一礼,道:“志山定不辱使命!还望公公莫要轻言放qì

,等志山带晋王援军到来!”

魏公公笑道:“自当如此!咱家也不想把老命丢在鞑子手里!”

牛富贵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见魏公公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言,和高志山同样抱拳行礼,也辞了魏公公,便随高志山而去。

常浩眼神复杂地看了魏公公一眼,却没有说话,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金腰牌和魏公公写好的信件,他叹了口气,也是抱拳行礼,然后转身快步跟上了高志山和牛富贵。

而魏公公则是目送着三人离开,久久不语。

待三人的背影终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他才长叹一声,低声自言自语道:“小友,你这一去,究竟是凶,还是吉?”

第140章 一起去玩玩

“鞑子也开始点起火堆了!”

此时并不单单只是魏公公在让人点火,鞑子同样也在点火,观察着刘家堡四野一个接一个亮起来,或是在路边,或是在荒野的火堆,正牵着裹了马蹄的几匹角马准bèi

悄悄离开刘家堡的高志山,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魏公公所料不差,鞑子果然不会放任咱们趁夜逃走!”牛富贵看着那些火堆,也是一脸的沉重,完全不复往日里的嘻皮笑脸模样,“咱们却要小心些了,有光亮的地方不能去,可没光亮的地方肯定也有鞑子布下的暗哨!”

高志山点头道:“正是如此!”

说着高志山领头,两人便牵马欲行,可回过头来,却意wài

的发xiàn

,常浩并没有跟上来。

见常浩站着不动,高志山有点疑惑:“浩哥儿,你这是……”

常浩摇头道:“山伯,你和牛兄弟去寻晋王吧,我留下来陪着魏公公对敌!”

高志山和牛富贵闻言不由大惊,高志山更是急急道:“这怎么可以?魏公公不是已经都安排好了么?你若是留下,真出了什么万一,那可如何是好?”

牛富贵也劝道:“常公子,莫要意气用事,魏公公如此安排,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常公子若是留下,万一事情不济,以后这响马贼的案子,岂不是没人去查?”

常浩失笑道:“牛兄何出此言?响马贼的案子,以大汉朝之人才济济,便是在下和魏公公尽没于此处,又有何妨?如今案情已然渐渐清晰,山伯更是知晓众多内情,只要二位找到了晋王,以晋王之能,要接手彻查此案,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何来无人可查一说?魏公公如此说,不过是魏公公爱hù

在下,不想让在下跟他一块在此冒险罢了!”

然后他又转头对高志山说道:“山伯,我和魏公公虽是萍水相逢,可却一见如故,魏公公于我有恩,今日若弃之而去,日后我心难安,山伯亦是性情中人,想必能明白我之所想!”

说罢对着高志山深深一礼:“还是那句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晋王之事,常浩就拜托山伯了!”

然后对着牛富贵也是一礼:“此去艰险,牛兄弟保重!若是日后有缘再见,还望牛兄弟莫要再唤我郡马!”

高志山见常浩心意已决,知dào

再劝亦是枉然,便长叹一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道:“你自个小心一些,莫要太过逞强!”

牛富贵此时也是眼圈发红,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常公子你是个好样的,不过你说的那件事,我却不能答yīng

你,若是咱们都侥幸不死,有缘再见,像你这等好汉子,不来做我们郡马,我们晋王卫军千多号兄弟,那是绝计都不肯答yīng

的!”

有了决断,当下三人再不多言,高志山和牛富贵牵着角马,悄无声息地出了刘家堡,融入了夜色之中,常浩则是站在一段断墙之后,目送两人离去,然后这才转身,回去寻魏公公。

一路行来,那些听到了三人对话的潜龙内卫太监武士和晋王卫军士兵都是纷纷对常浩行注目之礼。

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最重袍泽之情,眼见耳闻,发xiàn

常浩竟然为了魏公公而留下来,要与大家并肩对敌,都是心中感动,只觉得这人怎么看怎么顺眼。

而晋王卫军士兵对常浩这个他们认定的未来郡马本就十分好感,如今见他竟然如此仗义,对他是越发地服气了,只觉得果然只有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当他们晋王府的郡马。

不过看到常浩面色凝重,倒是没有人上前和他搭话,常浩虽然注意到大家的眼神,可也不以为意,径直往坞堡完整部分之中那最高的一座哨楼走了上去。

因为他知dào

,魏公公肯定在上面观察着鞑子的动向。

哨楼之上,魏公公的确在,看看野外那些接连亮起的火堆,再望向高志山等人选定的出逃方向,老太监忧心忡忡,听得楼梯上有脚步声响起,他回头一看,却吃惊地发xiàn

,竟然是常浩上来了。

“小友怎么还在此处?”魏公公诧异道,“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发xiàn

常浩还在,魏公公下意识地就以为他们三人出了什么意wài

,所以折返了回来。

“公公且宽心,山伯和牛兄弟已经走了,现在外面的鞑子并没有动静,想来一切顺利!”

常浩低声地说着,来到了魏公公的身旁站定:“在下不通武艺,骑术又差,更不识潜行遁走之术,勉强跟着山伯和牛兄弟,只会拖累他们,反而误事,所以在下决定,留在这里与公公并肩对敌,好歹在下有一身蛮力,想来杀几个鞑子不成问题!”

“你……”魏公公闻言大急,在那里直跺脚,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常浩,最后只能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常浩也没有再说话,好半晌之后,魏公公才幽幽地叹道:“胡闹,真zhèng

是胡闹,小友你怎么如此意气用事?”

他摇着头,沉声道:“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余,罢了罢了,且随你去!”

说话间,魏公公忽地又豪气冲天:“你我便并肩对敌,咱家倒要看看,这鞑子都有些什么手段!”

常浩笑道:“正当如此!”

魏公公也是笑了:“即然如此,却不能让你轻松了,随我来,咱家便带着你出去玩玩,吓吓这些鞑子,也好为志山和富贵壮行!”

常浩眼睛一亮,连忙拱手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当下二人下了哨楼,下边早有人按魏公公的交待备好了鞍马,更有那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向魏公公递上了从东都带来的新刀匣。

背好刀匣,翻身上马,魏公公抽出了长刀,在他的身后,是牛富贵带来的九名弓马娴熟的晋王卫军精锐,常浩提着一支熟铜棍,也上了马,紧跟其后。

虽说出发在即,可那些个晋王卫军士兵却丝毫不见紧张,面色如常,待见到常浩手上的熟铜棍之后,更是个个低声窃笑起来。

因为他们都知dào

,这熟铜棍,是他们的郡主殿下在出发之前,特意派人送来给常浩的,这可不是普通的熟铜棍,而是晋王自己收藏的上等货色。

常浩力大,寻常的长枪棍棒,哪怕是晋王卫军中用的质量上乘的货色,都经不起他一砸,如今要随魏公公往稒阳,却苦于没有乘手的兵器,结果被这些晋王卫军士兵传到了宁飞燕那边,于是宁郡主二话不说,就从自家老爹的私人兵器库里,把这根熟铜棍挑了出来,让人给常浩送了过去。

原本这也没什么,可问题是但凡是晋王府的人,都知dào

晋王殿下这些年来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可却偏偏有一个怪僻,那就是喜欢收藏好兵器,而且一旦被他收藏了的兵器,那是绝计不肯再拿出来送人的。

据说这么多年来,晋王的私人兵器库一向都是只进不出,也就是宁飞燕成年之时,他才忍痛送出了一柄长刀给自己的宝贝女儿。

之后就连宁华盛这个世子看中了一柄宝剑,想向父王讨要,也没能成功,晋王的意思是,这剑你既然看中了,那送你也无妨,不过要等到你成年时再说。

又说,等老子百年以后,这些好东西都是你的,你小子着急个什么劲。

以晋王对女儿儿子的溺爱程度,尚且如此,可见其对这些兵器宝贝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可这一次,趁着晋王不在,宁飞燕却是破了这个规矩,直接就砸了锁,开了库,知dào

常浩不懂用枪,都是把枪当棍用,她就把自己父王珍藏着的这根熟铜棍挑了出来,送给了常浩。

所以大家都在猜想,这未来的郡马还没过门呢,就先让晋王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也不知dào

晋王在大叹女大不中留之余,会是什么样的一副反应?

晋王卫军的大头兵们甚至为此而开了盘口,下了赌注,据说参赌的人还不少,连周校尉都下了重注,赌晋王不会真把常浩给怎么样。

是以如今见常浩提着这根熟铜棍出战,一干晋王卫军士兵都是暗地里偷着乐呵,魏公公对晋王的这个怪僻也有所耳闻,也知dào

这熟铜棍是宁飞燕私底下送给常浩的,见状也是有点好笑,反而是身为当事人的常浩对此一无所知,见众人偷笑,还有些莫名其妙,只当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在马上左扭右扭地察看,惹得那些卫军士兵更是忍俊不禁。

“都别笑了,正事要紧!”见众人都已准bèi

妥当,魏公公面色一肃,道:“咱们这便出去和那些鞑子玩玩!”

又对一众跃跃欲试的潜龙内卫太监武士们道:“非是咱家不肯带你们出去,只是说起这马上功夫,咱们确实不如晋王卫军的兄弟,不过你们也莫要泄气,明日有的是咱们露脸的机会,到时若是让咱家在卫军兄弟面前丢人,咱家可饶不了你们!”

一众太监武士闻言自是慨然应诺,魏公公满yì

地一笑,便一马当先,纵马冲出了坞堡,常浩和九个晋王卫军精锐,也是纷纷打马跟上。

一时之间,蹄声大作,而夜色之中,那些隐于黑暗之中的鞑子斥候们,也随即便有了反应。

第141章 盛名不虚传

魏公公嘴里说得轻松,说是玩一玩,吓一吓鞑子,可任谁都明白,其实这一次的行动,那也是风险极大的,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会命丧当场。

可自魏公公以下,十一人十一骑,却没有一人因此而退缩,一行人呼喝着纵马而出,连火把也不点,就这么一头扎进了黑暗之中。

鞑子的骑兵这时候又多了数十骑,总数已然达到了百骑以上,分散在四野,对刘家堡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虽然没有夜战的打算,但他们却丝毫没有放松对刘家堡的监视,眼见一小队人马从坞堡中冲了出来,鞑子骑兵们自然是闻风而动,一时之间,四下里呼喝不断,更有马蹄声也随之响起,竟是有数十骑人马打着火把,从几个方向一起向着常浩等人包抄了过来。

其中更有一队,迎头便向着一行人直直冲了过来。

魏公公见状也不避让,径直带着人马也迎了上去,他们此行除了吸引鞑子骑兵的注意力,为高志山和牛富贵突围创造有利条件之外,也有杀杀敌人威风,涨涨己方士气的意图在其中,魏公公自然不肯未战先退。

总要试试这鞑子的成色!

“久闻晋王卫军骑战之术独步天下,不知诸位可否让咱家开开眼界?”

黑暗之中,一行人虽然有远近的火堆提供照明,但毕竟是离得远了,视野极差,又因为没有打火把,虽然彼此离得极近,可放眼看去,仍然是面目不清,魏公公突地开腔发问,一众晋王卫军脸上的表情常浩并没能看清楚,但他却能听到那接替了牛富贵指挥卫军士兵的那人中气十足的回答。

“公公想看,又有何不可!”

随即他便大声呼喝道:“晋王卫军!”

其余八个晋王卫军则是齐声怒吼着应和道:“有我无dí

!”

随着这一声喊,九人九骑,竟是瞬间爆fā

出了一股骇人的气势出来,阵形也随之一变,以那领头的卫军士兵为箭头,九个人竟是在奔驰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锋矢阵,还把魏公公和常浩给裹在了中间,不让两人突前。

常浩虽然也曾在高家村和响马贼有过激烈厮杀,可毕竟不曾真的上过战场,此时见晋王卫军不过区区九人,竟然就有这般气势,震憾之余,竟也是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魏公公面上不动声色,可心底里也是暗暗吃惊,他是个有眼力的,自然知晓这种骑行之中的变阵是多么不容易,至少他的潜龙内卫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弓!”

随着又一声断喝,九个卫军士兵齐齐地开始弯弓搭箭。

常浩这才注意到,除了魏公公手里握着刀,自己手里提着棍,其余九个卫军士兵,此前一直没有拔刀出鞘,而是把他们一直背着的弓箭给拿在了手上。

骑射!

常浩心中一动,对于骑射,他并不陌生,想当年,蒙古人凭着这一手绝技,横扫欧亚大陆,打下了大大的帝国,足可见这种战术在冷兵器时代,有着什么样的地位。

这大汉朝虽然没有蒙古人,但却有蒙元人,还有一个金帐汗国,虽然似是而非,但有一点两者却是十分地相同,那就是同样都以骑射之术闻名天下。

这也是为什么大汉朝每每在面对金帐汗国之时,只能是被动地据城防御的重yào

原因,马少,机动力不足,对手又是玩骑射的,贸然去野战,虽然不是没有胜机,但被对方活活玩死的可能性显然更大。

是以大汉朝这些年在吃尽了苦头之后,也终于开始卧薪尝胆,据说前些年永和帝下旨重修马政,并鼓励军中多习骑射之术,准bèi

将来以骑射对骑射,好好地和金帐汗国掰一掰手腕。

但这显然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据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高志山高老爹闲聊时和常浩说,当今大汉朝熟习骑射之术的军队,并没有几支,而其中最厉害的,当然就是晋王卫军。

而现在,九个晋王卫军,便是在施展这骑射之术!

弓弦响处,九支长箭先后没入漆黑的夜空之中,第一轮射击,晋王卫军用的是仰射,夜色如墨,常浩也看不清那箭支的去向,只是过了一会之后,他能听到对面那些鞑子骑兵之中,隐隐地传来几声惨叫,更有火把随之坠地,显然这一轮射击,是有所收获的。

还未照面,便先折了几人,这种情况显然激怒了鞑子骑兵,呼喝声中,除了那些手持火把的,其余鞑子骑兵也纷纷取出了弓箭,准bèi

和敌人来个对射。

但这个时候,那领头的卫军士兵却又低喝了一声。

“长蛇!”

然后九个卫军士兵,竟齐齐地往右边拨转了马头,而原本向前的锋夭阵,也在这个过程之中,变成了一字长蛇阵,往原先前进方向的右侧冲了过去。

这个变化让魏公公和常浩都有些始料未及,但他们先前被卫军士兵围在正中,所骑的角马又都是训liàn

有素的战马,是以虽然两人有些措手不及,可跨下的战马,却自发地随着队伍也往右边转了过去,正好吊在了长蛇阵的尾巴上。

“射!”

号令声中,弓弦又响,又是一轮羽箭升空,同样是仰射,然后鞑子那边,依稀又有数人落马。

“都说晋王卫军骑射无双,今日一见,方知非是虚言!”

马背上,魏公公轻轻地赞了一声,显见也是十分震憾。

常浩却有些疑惑,向魏公公问道:“公公,为何鞑子骑兵那边,不见还击?”

魏公公轻笑道:“不是他们不想还手,而是力有不逮!他们的骑弓,射程比不得咱们大汉朝!”

原来金帐汗国虽然以骑射闻名天下,可制弓的技艺,却是远远落后于大汉朝,他们所制的角弓,虽然也是复合弓的一种,可比起大汉朝的骑弓来,射程仍是有所不及。

晋王卫军骑射之术不弱于对手,用的又是上好的骑弓,又训liàn

有素,经验老道,虽说是夜战,可他们对双方距离的控zhì

却十分准确,长蛇阵变得恰到时机,正好让自己队伍始终游离于对方的射程之外,是以在己方射了两轮之后,鞑子那边却始终无法对他们形成威胁,便有一二鞑子骑兵愤慨不过,咬牙回射,那箭也射不到常浩一行人这边来。

“退!”

这时候,那领头的卫军士兵已经指挥着队伍往后急急退去,一边退,一边还不时地在马背上返身回射。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在保证我打得到你的同时,尽量让你打不到我,骑射战术,说穿了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如今鞑子自数个方向包抄过来,一行人的回转空间大大缩小,若是再纠缠下去,很难继xù

保持这种射程上的优势。

而且一行人出来,吸引敌人注意力的目的已经达到,更在己方未有折损的情况下,给鞑子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基本上目的都已达到。

这领头的卫军士兵是个生性谨慎的,见好就收,魏公公对此也无二话,在敌人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还硬打硬冲,那不叫英勇,而是送死。

何况他们的角马在急行了这一阵之后,马力已是到了极限。

既然目的达到,那就没有必要白白送死,想要杀鞑子,明天只怕有的是机会。

于是在鞑子骑兵的怒骂声中,一行人欢呼着安然返回了坞堡。

第142章 终于抱上了

不得不说,这一场并不算十分激烈的夜战,的确如魏公公所希望的那样,大大振奋了己方的士气。

坞堡里如今减去已经乘夜遁走的高志山和牛富贵二人,如今总共也不过才三十一人,这么些人手,显然是太少了一些,所以这士气,就显得越发地重yào

,若是士气泄了,人数又处于绝对劣势,那就不要提什么固守待援了,绝对是守不住的。

所以魏公公一上来,就在士气这方面下功夫,让老太监颇为欣慰的是,晋王卫军名不虚传,这一场战斗,却是给了他十足的惊喜。

这让魏公公的信心不免增强了几分。

一夜很快过去,魏公公这边让人轮流值守,争取时间休息,外边的鞑子在叫骂了一阵之后,也是消停了,竟是再也没了其他动作,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等到天明才动手,而高志山和牛富贵,似乎也真的就这么顺利地走了。

常浩第一次经lì

这等场面,心中很是有些紧张,虽然魏公公没有安排他值守,可他裹着毯子,躺在刘家堡的残垣断壁间,却怎么也睡不着,待到天空发白,他索性不躺了,早早地便爬起身来,又上了那哨楼。

结果到上边一看,魏公公竟然也在,正和一个潜龙内卫的太监小头目,还有昨夜指挥骑战的那个卫军士兵,对着外边指指点点。

“不想鞑子一夜之间,竟然是聚了这许多人手,这下情况当真是有些不妙了!”

那卫军士兵名唤丁培忠,是牛富贵推荐给魏公公的,从昨夜的表现来看,这人的确有点本事,据牛富贵说,丁培忠再过上一段时间,只怕也要升什长了。

可常浩现在分明看见,此时的丁培忠和昨夜的意气风发不同,言语间竟是满脸的忧色。

魏公公和那个潜龙内卫太监小头目的脸色也很不好kàn

,常浩和三人打过招呼,疑惑地探头一看,这才明白了三人之所以如此的原因所在。

只见坞堡之外,鞑子骑兵主力所在的那处荒野之中,如今是人声鼎沸,炊烟处处,竟是热闹非凡,常浩只是大概一看,就发xiàn

对方的人数,至少在四百以上!

加上那些散落在四处监视着刘家堡的,鞑子的总数已经在五百以上了!

尼玛,高老爹不是说对方至多聚上二三百人吗?怎么数量差了一倍?

五百对三十一?想想都让人有点绝望啊有木有?就算是有地利之便,可这人数对比,也着实是太悬殊了一点!

难怪连魏公公也一脸愁容。

不过说来也奇怪,在发xiàn

情况坏到不能再坏的时候,不知dào

是不是认命了,所以原本有点紧张的常浩,反而开始平静了下来。

这时魏公公道:“事不宜迟,鞑子用过早饭,只怕就要动手,吕达,你去把大家都叫起来,抓紧时间进食,接下来咱们只怕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那太监小头目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而去,魏公公则是轻叹一声,苦笑着对常浩道:“小友,你留下来,却是错了!”

常浩也是苦笑,正待答话,那边丁培忠指着外边忽地大叫道:“又有鞑子赶过来了!”

还来?

常浩和魏公公闻言都是连忙探头去看,顺着丁培忠手指的方向一望,果然看见又有近百骑人马,自西北方向往刘家堡而来。

很快,这拨人马就和先前的那些鞑子合兵一处,常浩有些奇怪的发xiàn

,这新来的鞑子骑兵,似乎身份颇高,而且远远地望去,他总觉得这新来的鞑子骑兵队伍当中,似乎和先前的那些鞑子骑兵有所不同。

“狼骑!”

这时候,丁培忠又是失声惊呼:“怎么鞑子连狼骑也出动了?”

“狼骑?”

常浩不明所以,再仔细一看,这才发xiàn

,这新来的鞑子骑兵队伍之所以一直让自己觉得有古怪,原来却是因为其中一些人的坐骑,并不是自己已经看惯了的角马,而是另一种体型巨大,看着似狗非狗,似狼非狼,自己从未见过的古怪生物。

“那些鞑子骑着的,是狼?”

虽然早已明白了这大汉朝所处的世界,是一个和自己所知晓的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可许多似是而非的事情,总是让常浩不自觉地以为,自己不过是处在原先世界的某个变异了的历史时段当中。

可这先有角马,后有狼骑,却是又一次地提醒着常浩,此汉非彼汉。

“那是草原巨狼!”见常浩似乎十分震惊,魏公公有点疑惑,鞑子的巨狼骑兵,和鞑子的骑射一样闻名天下,怎的自己这位小友竟是一副从未耳闻的模样?

不过再想想常标对于常浩以前模样的描述,魏公公也就释然了,毕竟以前的常浩,头脑不甚清醒,有些事情不知dào

,那也是正常的。

当下便耐心地向常浩解释道:“这草原巨狼,乃是北边草原之上所特有的一种畜生,其体型巨大,性情凶猛,又喜欢成群结队,是草原上的一大害,可鞑子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能把这些畜生驯得服服贴贴,为其所用!”

又道:“这草原巨狼耐力惊人,速度也不慢,而且本身也有战力,以坐骑而言,却是比角马要强上许多,可驯养方面却据说十分困难,加之其本身数量就少,因此在鞑子之中,也只有那些个王公贵族,才能用其为坐骑,除此之外,便只有勇力过人的精锐,才能以这巨狼为坐骑,而这些人当中,除了鞑子那闻名天下的狼军之外,又大都是那些鞑子王公贵族的亲卫,所以狼骑一旦出现在战场上,若非是狼军到了,便是有鞑子的王公贵族出没!”

常浩听得咋舌不已:“狼军?”

魏公公叹息道:“那是鞑子最为精锐的军队之一,人数约在五千人左右,由鞑子骑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勇之辈充任其中,又皆以巨狼为坐骑,战力十分惊人,我大汉朝也不知在其手中,吃过多少苦头了!不是咱家灭自己威风,只是那鞑子一向宣称,便是晋王卫军,若是对上了他们的狼骑,也要绕道而行!”

丁培忠这时却呸了一声,恨恨道:“公公这话可就不对了,那是鞑子吹牛放大气呢,若是咱们晋王卫军也有五千人之多,早把这狗屁的狼军给灭了!”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放之四海皆准,要晋王卫军自认不如鞑子的狼军,那是绝计不可能的,那怕真心打不过,那也要找个客观原因来说道说道才行。

而且丁培忠的说法也没有错,晋王卫军人少啊,人少打不过人多,这也没办法不是?

对此,魏公公当然点头称是,常浩自然也识趣的没有去多嘴,而是十分明智地转移了话题:“那现在这情形,应该不是狼军到了吧?”

丁培忠摇头道:“狼军若是出动,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人手,看那狼骑的数目,不过十数人之多,十有八九是鞑子中的什么大人物过来了!”

说着又呸了一声,道:“还真是撞邪了,怎么来了这么多鞑子,连狼骑都出现了,莫非是晋王殿下在前边把鞑子给打得狠了,以至于鞑子一看到咱们卫军的装束,就恨得牙根痒痒,所以大动干戈?”

魏公公被丁培忠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不由苦笑道:“只怕是咱家派出的信使,真的被鞑子给截了!虽然咱家没在信里详述些什么,可必定是咱家的落款,暴露了咱家的身份,鞑子这是想抓咱家这条大鱼呢!”

虽然这么说颇有些自夸之嫌,不过常浩和丁培忠也不得不承认,魏公公的这番推测可能性十分之高。

“若是如此,那可就麻烦了!”丁培忠皱眉道,“鞑子有备而来,这仗可不好打!”

魏公公叹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唯今之计,唯有死战二字!”

又对常浩道:“这次却是咱家视事不明,连累了小友!”

常浩虽然也无法可想,但他有个好处,那就是认定了的事情,就绝不回头,而且事情都这样了,他也很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光棍气质。

当下大笑道:“公公何出此言?正所谓智者千虑,终有一失,而且此次的事情,乃是前线战事变化所致,公公身在晋阳,无法及时得知前线战况,判断便是有些许失误,他人又如何能因此而怪罪公公?”

说着又抱拳道:“公公一心为国,豪气干云,能与公公在此并肩对敌,是常浩的荣幸!所以公公切莫再如此自责,不然常浩于心难安!”

魏公公听常浩如此说,一时之间也是心情激荡,抚掌大笑道:“好!好!好!不想小友如此豁达,倒是咱家有些矫情了,咱们便放手战上一场,倒是不能鞑子小觑了咱们大汉朝的大好男儿!”

言罢他又深深地看着常浩,正色道:“小友,你天纵英才,智勇兼备,有栋梁之像,可惜却明珠蒙尘,此次咱们若是能大难不死,咱家日后,定然不负小友今日之义!”

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虽说此情此景有点不太合适,但常浩仍是暗中大乐,心想这次若是不死,魏公公这根粗腿,自己终于算是彻底地抱上了!

第143章 鞑子要招降

就如同魏公公预料的那样,聚集过来的那些鞑子骑兵们在用过了早饭之后,把碗一扔,便开始整队,准bèi

对刘家堡展开攻击。

可也有一个意wài

的情况,让所有人都有点惊讶,那就是在攻击之前,鞑子竟然派出了使者,试图对刘家堡中的一行人进行招降。

一个身着精致锁子甲的狼骑兵,打着一面白旗,在几个鞑子骑兵的伴同下,来到了坞堡前不远处,大声叫道:“东都来的魏源魏公公,可在里边?可敢出来说话?”

这句话出来,坞堡里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鞑子怎么就知dào

魏公公在这里,而魏公公则是苦笑连连。

“那信使,看来果然是遭了鞑子的毒手!”他叹息一声,又不想藏头露尾地让鞑子给小觑了,便上了那哨楼,对着下边大喝道:“咱家便是魏源!尔等鞑子,若是要战便来战,哪来这许多废话!”

说话之时,魏公公运足了内力,让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跟着魏公公也上了哨楼的常浩一开始有点不明所以,后来才想到,魏公公这是想露上一手,好震摄震摄鞑子呢。

那打着白旗的鞑子狼骑兵见魏公公这等威势,也是暗暗吃惊,不过仍大声道:“原来你就是魏公公,果然有些本事!不枉我们那颜大人为了拿你,如此大动干戈!魏公公你可听好了,我家那颜大人说了,只要魏公公肯降,我家那颜大人愿保魏公公平安,并愿恳请大汗以国师之位相待公公!”

此言一出,坞堡内众人顿时哗然一片,连魏公公也是变了脸色。

虽说金帐汗国和大汉朝的体制多有不同之处,以至于许多大汉朝的人都弄不清金帐汗国中的许多职位究竟是高是低,可国师这两个字,那还是很容易理解的。

这显然是一个十分显赫的身份,可问题是,金帐汗国那边怎么会想到要让魏公公去当这个国师的?

魏公公自己是莫名其妙,不过也因此,他注意到了一些异常之处,当下也不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家那颜大人,又是哪个?”

那狼骑兵见魏公公没有一口回绝,只当有戏,又以为魏公公怕自己骗他,当下傲然应道:“我家那颜大人,乃是阿拉坦那颜!阿拉坦那颜乃是阿日斯兰大汗最为宠信的那颜!他的提议,阿日斯兰大汗从来都不会拒绝!这一点,公公可以绝对地放心!”

“阿拉坦那颜?”魏公公对金帐汗国的事情知dào

的不多,更不知晓这阿拉坦那颜究竟是鞑子中的哪号人物,所以他看向了此时也同在哨楼之上的丁培忠。

“阿拉坦那颜?”

听到这个名字,丁培忠却是变了脸色,低低地惊呼出声。

魏公公见状不由得有些诧异:“这人莫非在鞑子中很有名气?”

丁培忠苦笑道:“还真就是,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这阿拉坦那颜在鞑子当中,也是这两年才开始崛起的,深受鞑子大汗的喜爱和信任,没想到竟然会是他亲自带人来了,看来鞑子们对公公,倒是重视得很!”

魏公公冷哼一声,道:“只怕他们重视的,不是咱家,而是咱家的身份!他们这是想让我大汉朝丢人呢!”

三人正说着话,下边那个鞑子狼骑兵却等得有些不耐了,大叫道:“魏公公,降还是不降,给个痛快话吧,还是说,你们汉人就喜欢这样磨磨蹭蹭的?”

魏公公眼珠子一转,忽地计上心来,便应道:“要招降咱家,你还不够资格,回去告sù

阿拉坦那颜,想要咱家投降,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要你们阿拉坦那颜亲自过来和我谈!”

丁培忠是个直肠子,闻言不由大急,道:“公公,不可如此……”

话未说完,却是被常浩一把扯住,低声道:“丁兄弟莫要急,公公这是在诓那些鞑子呢!”

说着他用嘴朝魏公公的手上呶了呶,丁培忠低头一看,却见魏公公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扣上了一柄明晃晃的,一掌长二指宽的柳叶飞刀,这才恍然大悟道:“公公是想……”

这时候那下边的鞑子狼骑兵却是不依道:“阿拉坦那颜身份尊贵,怎可轻临阵前,你们汉人最是狡诈不过,肯定是想乘机对咱们阿拉坦那颜不利!”

魏公公闻言不由得有点失望,心想这鞑子倒还不笨,竟看穿了自己的打算,不过嘴上却仍是强硬道:“若是连这点诚意也没有,这招降咱家看也没什么意思!十有八九是骗人的,废话少说,你们要战便战,咱家就在这边候着,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能不能攻下这坞堡!”

那鞑子狼骑兵闻言大怒:“你找死!”

说罢骂骂咧咧地转身带人去了,丁培忠心下愤愤,取出弓箭想要留下此人性命,却被魏公公阻止。

“随他去!”

魏公公淡淡地说道:“且看看那阿拉坦那颜,会做何反应!”

丁培忠不信道:“他们即已看穿公公的打算,又怎么会肯来?”

常浩笑着接口道:“万一他自信过头犯了糊涂呢?”

丁培忠仍是不信,魏公公却笑道:“正是如此,反正没甚损失,便试上一试,又有何妨?”

丁培忠这才不再言语,可神情间却仍是颇不以为然,显见是不相信那什么阿拉坦那颜会真的过来。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过了一会,鞑子阵中又出来了数十骑人马,当先一人,仍是先前那狼骑兵,也依然打着白旗。

“真来了?”丁培忠目瞪口呆,常浩虽然知晓魏公公的想法,也赞成试上一试,可心底里其实对此也不抱任何期待,此时见这情况也不禁有点傻眼。

便是魏公公自己也是有点意wài

,失笑道:“不想这阿拉坦那颜,倒还真是有些胆量!看来这鞑子里边,也是有些人物的!”

三人说话间,那数十骑鞑子骑兵已经风驰电掣般地来到了坞堡之外,更毫不犹豫地直接冲进了弓箭射程之内,一直到了那坞堡残破的大门之前,这才堪堪停下。

第144章 阿拉坦那颜

“魏公公,你要我们那颜来,方肯归降,如今我们那颜真的来了,你可敢出来见上一面?”

坞堡那早已失去了原本作用的大门之前,那打着白旗的鞑子狼骑兵,耀武扬威地大叫大嚷着,那神气活现的模样,直让坞堡内的一众潜龙内卫太监武士和晋王卫军精锐们,直恨不得马上就冲出去,一刀把这人给从那狼背上剁了下来。

可魏公公没有下令,谁也不敢妄动,只好躲在暗处,咬牙切齿,又纷纷把手上的弓箭手弩,暗地里瞄准了此人,只想着公公什么时候和对方翻了脸,就先把这人给一箭放翻了再说。

也有那精明的,领悟到魏公公的想法,却把目标放在了对方口中那所谓的那颜大人身上,只是让他们无奈的是,鞑子的这位那颜大人虽然亲自来了,可却身处一众鞑子骑兵的重重卫护之中,身周更是被十数名举着巨大木盾的狼骑兵给团团围住,不要说要从弓箭把对方给干掉了,想看对方一眼都是困难。

魏公公在哨楼之上,自己也是把手上的那柄飞刀转了又转,他居高临下,尚且找不着下手的机会,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也不知哪位才是阿拉坦那颜?咱家便在这里,可为何不见那颜大人露面?”

无奈之下,魏公公只好玩起了激将法,机会如此之好,错过实在可惜,这激将法虽然自觉没什么成功的可能,但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来医,用上一用了。

不过这一次,死马终究是死马,没有变成活马,众人只听得鞑子骑兵阵中,有一人大声笑道:“在下便是阿拉坦,非是在下不肯表示诚意,只是久闻魏公公有一手飞刀绝技,一个刀匣里,八八六十四柄飞刀,出手从无虚发,在下虽然自认勇武,可也不敢在这种情形之下,贸然现身,免得公公一时激动,却拿在下当了刀靶!”

这人声音清朗,中气十足,言语间更有一股豪气,而且他出言坦率,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魏公公飞刀的忌讳,却是让魏公公有点无语了,只好干笑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那颜却是多虑了!”

那阿拉坦那颜闻言又是大笑:“公公这却是小看在下了,潜龙内卫办事,向来不择手段,在下不多虑一些,只怕待会就要变成公公的刀下亡魂了!”

顿了一下,他又大声道:“魏公公,今日之事,在下实乃诚心而来,而且魏公公如此居高临下,不怕失了礼数吗?在下就在这里,公公可敢下楼一唔?便是公公要取在下的项上人头,也请公公下来,光明正大来取,莫要再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没得让天下人再多个笑话你们汉人阴险狡诈的借口!”

说着他语调又是一变,嘲讽道:“还是说公公生怕这一下来,反而让在下将计就计,反过来把公公先给拿下了?那公公倒真是多虑了,咱们蒙元人,向来喜欢直来直去,光明正大,不屑于用这些阴谋诡计!”

常浩在哨楼上听着两人对话,顿时就有点吃惊了,心道这什么阿拉坦那颜还真心是不简单,魏公公用激将法,这阿拉坦那颜也用激将法,而且他这一番话说下来,不单是显得自己光明磊落,还把魏公公衬托得阴险无比,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魏公公显然也没有想到这鞑子的阿拉坦那颜竟然如此难缠,一个不慎,反而被对方给占了口舌的上风,不由老脸发红,心道自己却是小觑了这鞑子。

不过身为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魏公公的脸皮那也是练过的,当下也不着恼,反而笑着问道:“如此说来,若是咱家下去,那颜就肯现身相见了?”

阿拉坦那颜又是一阵大笑,道:“怎么公公还不死心?在下诚心诚意前来劝降,为何公公却一心一意想要置在下于死地?”

魏公公也不着恼,道:“你若是不现身,那你来或不来,又有何分别,这诚意又如何表现?”

阿拉坦那颜道:“既然公公如此说,那在下若是不露面,倒真是说不过去了,也罢,公公若是下来,在下便现身相见,到时是战是降,各凭本事便是!不过在下有言在先,公公若降,国师之位我金帐汗国自是虚位以待,公公的部下,若是有不愿降的,在下也会让其自去,不予为难!可若是公公要战,这坞堡之内的三十多人,在下定然会杀的一个不剩!”

魏公公失笑道:“那颜倒是好气魄,只是那颜不知有没有想过,若是那颜失了手,落在了咱家的手里,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

阿拉坦那颜笑道:“技不如人,又有何话可说?在下便在此处相候,公公还请快些下来!”

说罢这阿拉坦那颜竟是带着数十骑人马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让出了坞堡大门前的空地。

魏公公见了,不由低声骂道:“好狡猾的鞑子!”

常浩不明所以,便问道:“公公何出此言?”

魏公公指着大门前的那块空地,冷笑道:“小友,你看他们让出了那地方,好像是顾着礼数,实则是为了避开咱们待会可能的暗箭,他这一退,选的位置极为巧妙,有那许多残垣断壁的遮挡,他们现在所处的那个位置,便是一个绝佳的死角,除了少数几个位置,咱们从坞堡里,用弓弩却是不容易伤到他们!”

又道:“我说他怎么这么有兴致和咱家扯淡,原来却是在观察地形!而且这么一来,他倒是敢大大方方的现身了!这阿拉坦那颜,倒着实是不简单!”

丁培忠这时候插嘴问道:“公公,那咱们是去还是不去?”

魏公公咬牙道:“去,当然要去!怎么不去?大好的机会,岂能如此轻易错过,若是得手,咱们便是死了,又有何憾?若是运气好,弄到活口,说不定还能以他为质,化险为夷!便是不得手,他们还真能留下咱家不成?再说了,他们想要的,是活捉咱家,而不是杀了咱家,不然何必费这么多事,直接攻进来便是了,这可是咱家一大势,自当好好利用!而且咱们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便是死了,又何惧之有?”

这番话说得极为光棍,可却正对了丁培忠的胃口,当下他慨然道:“既然如此,在下便陪公公走一趟!”

常浩一想,自己留都留下了,关键时刻可不能怂了,于是便也上前一步,道:“同去同去!”

见两人奋勇争先,魏公公老怀大慰,笑道:“使不得使不得!大家都去了,万一事败,岂不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咱家挑些儿郎出去便是,晋王卫军善射,培忠你带人守着这哨楼和那些个可以射击的位子,一有变故,你等便放箭接应咱家,可千万不要让咱家被鞑子捉去草原上吃牢饭!咱家老了,可受不得那份罪!”

又对常浩道:“小友勇则勇矣,可惜武艺不精,若是去了,反而要咱家分心照应,岂不误事,还是待在此处,且看咱家如何取那鞑子的项上人头!”

常浩听魏公公如此说,不由脸上一阵发热,倒也不好再强要出战,苦笑着应了。

边上丁培忠闻言却是有点纳闷,暗想魏公公何以说常公子武艺不精?据当日的兄弟们说,这常公子身手应该十分不俗才对啊,不是说就连那悍勇的响马贼头目,都不是常公子的一合之敌吗?

不过纳闷归纳闷,这等事情当然不好问出口,而且眼下也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魏公公下楼而去,丁培忠也开始招呼着晋王卫军的弟兄们各就各位,常浩无事可做,索性便留在哨楼之上,静观事态变化。

过了一会,丁培忠领着三名晋王卫军士兵,手持弓箭,又回到了哨楼之上,而魏公公也领着十余个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步行出了坞堡。

见魏公公一行出来,鞑子那边又有了新的动静,七八个手持巨大木盾的狼骑兵排众而出,顶着木盾,排成了一排。

常浩适才得了魏公公提点,此时仔细一看,顿时发xiàn

,这些个狼骑兵的站位,把这哨楼上的射击角度也给隔断了,从哨楼这边看去,这些狼骑兵正好把那阿拉坦那颜所在的位置,遮挡得严严实实。

是以虽然阿拉坦那颜身边的卫护已经松了许多,他也显出了身形,可从哨楼这边望去,却依旧是看不见他,更不要说用弓箭发起攻击了。

丁培忠见状更是又惊又怒,咬牙道:“这些鞑子果然不怀好意!”

常浩心想,大家是半斤八两,都没什么好心思,不过却也跟着担心起来,因为这么一来,待会若是事情不济,自己这边却是没法用弓箭提供远程火力支援了。

这时候魏公公一行人已经出了坞堡那破败的大门,见此情形心中也是一咯噔,不过看看对方阵中那已然显出了身形的阿拉担那颜,魏公公一咬牙,仍是带人继xù

前行。

第145章 魏公公遇险

“魏公公,久仰久仰!”

见魏公公过来,早已布置妥当,把自己置于弓箭死角的阿拉坦那颜,大笑着排众而出,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魏公公的面前。

魏公公仔细一看,只见这阿拉坦那颜身形虽然高挑,却略显瘦削,他身下跨着一头全身纯白色毛皮,身形比其他同类都要大上一圈的强壮草原巨狼,身上则是一袭金帐汗国中常见的紫色皮战袍,外罩金色锁子甲,头戴一顶同样金光闪闪,放下了面甲,遮住了面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华丽尖顶铁盔。

那双眼睛里,此时满满的都是笑意。

魏公公见状,心头一动,不由大笑道:“怎么,鞑子无人了么,竟然让一个雌儿当那颜来领兵打仗?”

魏公公身后的太监武士们闻言都是哗然,鞑子阵中也是一阵骚动,不过那阿拉坦那颜却是镇定十分,诧异道:“公公何出此言?”

魏公公把脸一沉,道:“你又何必装模作样?虽然你的声音听着是男声,可你这身形却是瞒不过咱家的双眼!你分明就是个女儿身!阿拉坦那颜何在?咱家都下来了,为何他却让一个女人来糊弄咱家?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诚意?”

说话间,魏公公手上的长刀已是抬了起来,斜指着那女扮男装的所谓阿拉坦那颜。

“公公好眼力!”

阿拉坦那颜又是一阵大笑,不过这一次,那清朗的男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如同银铃般的清脆女声。

“不过公公倒是误会了,我便是阿拉坦那颜,并没有冒充他人,或者,公公也可以叫我阿拉坦其其格别吉!”

说话间,这自称便是阿拉坦那颜的女人掀开了头盔的面甲,露出了头盔之下那张英气十足却又娇艳如花的面容来:“即然公公识破了我的身份,那我就直说好了,我是大草原的女儿,阿日斯兰大汗的公主!阿拉坦那颜,不过是我为了方便行事,而弄出来的一个身份而已!毕竟女人出门在外,总是多有不便!非是故yì

欺瞒公公!”

她笑着向魏公公问道:“如何,公公?这下可明白我的诚意了么?”

听到对方说自己是金帐汗国的公主,饶是以魏公公的城府,也不由是好一阵失神,愣了一会,才讶然道:“没想到竟然是别吉亲临!咱家倒还真是万分荣幸!”

别吉是金帐汗国对公主的称呼,就如同那颜是对方贵族身份的一种称呼一般,对方适才自称是阿拉坦其其格别吉,就是说阿拉坦其其格是她的名字,而别吉则是她公主身份的称谓。

魏公公虽然对金帐汗国了解不多,可这点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此时发xiàn

阿拉坦那颜忽然变成了阿拉坦其其格别吉,魏公公心中暗自狂喜。

这可是鞑子的公主啊!早就听说鞑子大汗膝下无子,只有一女,被其视若掌上明珠,若是能将她格杀或是拿下,便真是死在此处,那倒也真算是值了!

可那阿拉坦其其格却仿佛是看透了魏公公所思所想一般,笑道:“公公莫非真不肯降,反而想着要如何才能杀掉我不成?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先发制人了!”

随即不待魏公公反应,竟是娇喝一声道:“还不动手!”

随着她这一声令下,那些鞑子骑兵纷纷动了。

原本卫护在阿拉坦其其格左右的那些狼骑兵,纷纷纵狼而出,冲向了魏公公等人,而在他们之后,那些骑着角马的鞑子骑兵,也正张弓搭箭,把目标放在了魏公公身后的那些太监武士身上。

不过他们一动,早有准bèi

的魏公公一行人也是马上动了,训liàn

有素的太监武士们虽然没有骑马,可本就不善马战的他们,对此并不在意,反而因为没有骑马,他们那一身高明的轻身功夫反而有了用武之地,腾挪跳跃间,纷纷身形闪动,意图避开对方的狼骑,直接攻向那阿拉坦其其格。

“鞑子竟然如此奸诈!不是说不屑于用计么,为何却又把咱家诓出来?”

长笑声中,魏公公也是一跃而起,他轻身功夫十分高明,远非那些太监武士可比,这一跃,竟是直接跃过了那些气势汹汹的狼骑兵,直扑向阿拉坦其其格的头顶,左手一伸一缩间,更是已经打出了几点寒光。

“这可是和你们汉人学的!”

阿拉坦其其格见魏公公扑来,却也不慌,反而气定神闲地应了这么一句,然后左手往背后一抓,竟是从狼背上摸出了一面和那些狼骑兵一模一样的巨盾出来,护在了身前,夺夺声响中,将魏公公射出的飞刀,尽数挡下。

同时她右手同时一挥,只听啪地一声响,竟是用手上的马鞭,将其中一柄射向自己座狼的飞刀也给挡了下来。

“公公要杀我,却又为何要连累我的小白!”

她娇笑一声,那马鞭再次挥出,原来竟是一条长度惊人的鞭子,且卷向了半空中的魏公公:“公公,跳得这么高,也不怕摔跟头么!”

见她竟然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自己的第一波攻势,魏公公不由大吃一惊,心想这鞑子公主怎么竟有如此身手?

当下不敢大意,眼见对方长鞭袭来,连忙挥刀去挡,可让他再次大吃一惊的是,他挡是挡住了,可却也因此而让对方把自己的长刀给卷住了。

更让他吃惊的是,对方这长鞭也不知dào

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自己发力之下,手上那质量上乘的锋利长刀,竟然是割之不断!

反而因为在半空之中无法借力,却被对方的鞭子一扯,往对方阵中直落了下去!

“督公!”

那些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见状,不由大惊失色,纷纷想上前去救,可那些鞑子狼骑兵又哪里会让他们如意,自然是遏力拦阻,他们身下的巨狼行动灵活,远非寻常角马可比,那些太监武士一时之间,竟也冲不过去,有人想用轻身功夫一跃而过,却又被对方普通骑兵的弓箭给逼得退了回来。

“抓活的!起网!”

阿拉坦其其格一击得手,一张俏脸上,满是得yì

之色,眼见魏公公已然落下,连忙大声喝令手下拿人。

一张大网被一个身强力壮的狼骑兵,用力抛向了正急急落下的魏公公。

第146章 疯狂的石头

“小女娃儿,竟然敢算计咱家!”

魏公公身形落下,口中骂声不绝。

也怪不得魏公公如此恼怒,到了此时,他已然明白,对方这是有备而来,一早就计划着要把自己给骗出来,好生擒活捉了。

什么招降,什么国师,那些分明都是骗人的鬼话。

要不然,要如何才能解释,对方竟然早早地就备下了这么一张大网?

而且这张网在朝阳之下,竟然隐隐反射着金属的光芒,显见也不是什么凡品!

不过魏公公毕竟是魏公公,虽然仓促之下遭人算计,可要想将他轻易拿下,并非易事。

想当日在高家村,若不是为了杀开一条血路,将云中郡主安然救出,以他的身手,又哪里会落得个重伤被俘的下场?

只见他手上发力,竟是借着阿拉坦其其格的一扯之力,反而让自己的身形在半空中顿了一顿,虽然仍是不可避免的向下落去,可这顿了一顿,却让他正好避过了对方那朝他当头罩下的大网!

“咦?”

见自己计划已久,志在必得的捕网竟然落了空,阿拉坦其其格不由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后手,当即弃了自己的马鞭,免得又让魏公公再次借力,同时大叫道:“备网!”

此时她身边只剩下了两个狼骑兵卫护,其中一个已然出手,却没能网住魏公公,而另一个手上,赫然也拿着一张同样材质的网,正蓄势待发,听她下令,这狼骑兵也是悍然出手了。

又是一张大网在朝阳中升空而起,向着魏公公当头罩下!

而在魏公公的下方,一众鞑子骑兵也纷纷让了开来,在他们让开的那块空地上,赫然也铺着一张大网!

什么叫天罗地网,这就是了!

魏公公见状,终于是变了脸色。

饶是他身手高绝,可也禁不住对方早有预谋又接二连三的算计啊!

何况对方简直就是把他给算计到了骨子里,似乎连他会跃起攻击这一点,都早早地就已经预料到并做好了各种准bèi



半空之中再也无力可借的魏公公急急落下,他头顶上,那张大网也正在落下。

地面上,那些控网的鞑子骑兵也正兴高采烈地准bèi

收网。

似乎一切都已经成了一个定局。

魏公公开始绝望了。

没想到自己英明一世,今日却是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小女娃儿给算计了!

正无计可施间,他忽然听得半空中有破风声响起,他愕然地抬起头,却只见自己的头顶之上,有一道黑影一划而过。

然后他只见这道黑影,一头撞进了那正朝自己当头罩下的大网之中。

这黑影来势甚急,力道也大,这一撞之下,竟是把那网,给整个的带飞了!

而笼罩在魏公公头顶上的阴影,也随之一扫而空!

有救了!

狂喜的念头在魏公公脑海中闪过,原先的绝望,也随之不翼而飞。

虽然不知dào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大好的机会,魏公公当然不会错过!

长啸一声,魏公公弃了手上的长刀,然后双手齐齐翻飞,无数点寒光,向着那些正准bèi

收起地面上大网的鞑子骑兵****而出!

那些鞑子骑兵大惊之余,纷纷举起事先准bèi

的盾牌护在身前。

可魏公公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身下的角马。

这些角马体型颇大,又身无防护,纵有鞑子骑兵遏力操控,又如何能闪得过那许多的飞刀?

一时之间,角马悲嘶声一片,那些正准bèi

收网的鞑子骑兵,也随之人仰马翻一片。

虽说不是所有控网的鞑子骑兵都中了招,可这么一来,这网收的,可就有了破绽,魏公公落地,看好了方向,身子就势在地上一滚,终于是从这收得并不完全的网中,滚了出来。

然后他又是一跃而起,就近上了一个鞑子骑兵的马背,一掌将那鞑子骑兵打落马下,并顺手夺过了对方手中的弯刀,然后纵马砍杀,和一众鞑子骑兵战作了一团。

虽然仍未脱身,可此时的情形,无疑已经比先前好上了太多。

阿拉坦其其格见状不由勃然大怒。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花了几天心思,辛苦定下的志在必得的抓捕计划,怎么就会出了篓子!

话说那刚刚把捕网带飞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时候那狼骑兵已经把网收了回来,阿拉坦其其格定睛一看,只见那网里网着的,竟然是一块足有两个人头大小的石头。

这石头是从哪里飞来的?莫非是天外飞石不成?

一时之间,阿拉坦其其格有点茫然了。

不过眼下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拦住他!莫要让他逃了!”

眼见魏公公如下山猛虎一般,已经连续砍翻了自己这边两个骑兵,阿拉坦其其格急红了眼,对着那两个狼骑兵怒喝一声,自己也是双腿一夹狼腹,抽出弯刀,就要上前助攻。

她就不信了,有自己亲自出手,这魏公公难道还真能就此杀开一条血路逃出生天不成?

对自己的身手,阿拉坦其其格还是十分自信的。

可就在这时候,阿拉坦其其格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这阵惊呼竟然是自己先前安排的那些排成盾墙的狼骑兵们发出的。

这又是怎么了?

阿拉坦其其格恼怒地回头看去,却正好kàn

到让她无比震撼的一幕。

又是一块和先前差不多大小的石头,不知从何处破空而来,狠狠地砸在了其中一个狼骑兵的巨盾之上。

厚重的实木制成的巨盾,虽然可以抵挡弓弩的射击,却挡不住这石块的轰击,巨响声中,那巨盾四分五裂,持盾的狼骑兵也是哇地一声,口吐鲜血,从狼背上飞了出去。

那石块并没有直接命中巨狼,只是击中了狼背上的鞑子骑兵而已,可即便如此,那狼骑兵身下的巨狼,却也因为这强悍的一击,而脚步跟跄,几乎摔倒在了地上。

这骇人的一幕,让排成一列的几个狼骑兵都是惊呆了。

阿拉坦其其格也是惊呆了。

她终于意识到,这石头并不是什么天外飞石,而是坞堡中有人,正在用这种方法,支援着魏公公等人!

这可力道惊人的石头,究竟是怎么丢过来的?莫非这些汉人,还随身带着小型投石机不成?

她骇然地顺着石头飞来的方向,抬眼望去,却发xiàn

那方向,岂不正是魏公公先前一直呆着的那个哨楼?

那哨楼并不十分地高,是以她才能用盾墙破坏对方的射击角度。

而且这哨楼虽然尚算完整,堪可一用,可毕竟经lì

战事,又差点被大火焚毁,一眼望去十分地破败。

那上边,哪里像是能架设投石机的样子?

倒是有几个汉人的弓箭手,举着弓箭在那里手舞足蹈,哇哇乱叫,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看模样竟是十分地激动,可离得远了些,她却是听不真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石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阿拉坦其其格正惊疑不定间,忽又见那哨楼之上,有一高大壮健之人,突然长身而起,手里还捧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莫非……

阿拉坦其其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的判断。

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可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这匪夷所思的想法一般,哨楼之上,那高大壮健的身影,单手举着那黑乎乎的东西,朝着这边比划了几下,然后一声暴喝,竟是奋力一掷!

这一次,阿拉坦其其格看得真真切切,那人掷出来的黑乎乎的玩意儿,果然就是一块石头,而这块石头,带着风声破空而来,竟又是朝着那些狼骑兵去了!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些狼骑兵哪里还敢举盾硬挡,纷纷纵狼闪避,那石头失去了目标,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又重重地弹了起来,一路横撞直撞,却是往那些太监武士和狼骑兵的战团中飞了过去。

“嗷!”

惨叫声中,一个狼骑兵身下的草原巨狼惨遭池鱼之殃,被这去势甚急的石块凑巧给砸在了头部,竟是当场头破血流,倒地不起,狼背上的鞑子骑兵没料到会发生这等变故,被猛地掀下了狼背,也跟着摔在了地上,原本和他对战的那个太监武士见状不由大喜,趁机上前补了一刀,划开了他的咽喉,顿时血流如注。

阿拉坦其其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仿若是身在梦中一般。

这世上,怎么竟有人能有如此怪力?

金帐汗国尚武,其中又有众多不同部族,其中不乏力大之人,更喜欢以角力为戏,阿拉坦其其格身为金帐汗国的公主,见多识广,对这力大之人,见过的也是不少。

甚至于她的狼骑护卫之中,便有这等怪力惊人的人物。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人的力qì

能大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能把那石块,自那么远的距离,单手投掷过来,而且还威力惊人!

在她的印像当中,汉人多是懦弱之辈,相比武艺,他们更喜欢诗词风月。

可没曾想,汉人之中,原来也有如此猛士?

一时之间,阿拉坦其其格有点失神,甚至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别吉小心!”

直到手下们惊呼出声,那些个个狼骑兵又纷纷举盾卫护在她身前,她才回过神来,却听得那些狼骑兵的木盾之上,传来夺夺之声。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哨楼之上的汉人弓箭手,没了狼骑兵的盾墙阻隔,开始用弓箭对着自己这边发起了攻击。

“别管我!些许弓手,还伤不得我!”

阿拉坦其其格见状不由又是大怒,想起了正事,她气得举起马鞭向那些狼骑兵抽了过去:“围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帮忙把那汉人太监拿下!”

第147章 人体投石机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魏公公人老成精的人物,一边冲杀一边眼观六路,自然不会错过这等大好的机会,眼见阿拉坦其其格失神,他在又击杀了一名鞑子骑兵之后,弃了马匹,施展起轻身功夫,自战团中一跃而出。

跃起的同时,魏公公左手射出寒光点点,在让一众鞑子骑兵手忙脚乱之余,也无法继xù

追击自己。

甫一落地,他又全力施为,将轻身功夫施展到了极致,身形如电射般地向坞堡中退去。

那些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见魏公公脱险,当然也不肯再和鞑子狼骑纠缠,同样纷纷抽身而退。

更让阿拉坦其其格气得跳脚的是,这时候从坞堡之中,又有十数个太监武士冲了出来,他们在坞堡大门前列成阵势,手弩一通急射,竟是把那些发起追击的狼骑们给阻住了。

有了他们接应,魏公公等人退得更加从容。

虽然鞑子骑兵随后也用弓箭发起了反击,可魏公公终于还是全身而退,逃进了坞堡之内。

眼见一番辛苦谋划,转眼间便付诸东流,阿拉坦其其格不由仰天长叹,又见哨楼之上,那高大壮健的人影又举起了一块石头,她只好恨恨地带着人马也急急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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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楼之上投掷石块之人,自然就是常浩了。

眼见魏公公成功脱身,鞑子骑兵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能是怏怏退去,丁培忠等四人顿时欢声如雷。

“郡马威武!”

常浩将手上的石头放下,无语地看着这些卫军士兵,原本同样是大好的心情,却因为对方这一声又一声的郡马威武,给叫的是踪影全无。

“说过了不要叫我郡马!”

他恼怒地叫道,不过丁培忠等人却是笑嘻嘻地不答话。

原来常浩左右无事可干,便一直呆在哨楼之上,观看着下面的情形。

魏公公遇险之时,丁培忠几人自是大急,偏生那些狼骑兵举着大盾在那里排成了一排,他们放了几箭,却悉数被对方的大盾挡下。

眼见魏公公好不容易躲开了一张大网,半空中忽地又是一张大网当头罩下,众人都是大急,结果常浩情急之下,却突然发xiàn

哨楼的角落里,散落着一些石头。

这石头并非是擂石,而是哨楼一面破了的墙上掉下来的石块,这坞堡乃是石制的,而且选用的石材块头还不小,当时常浩也是灵机一动,想到了用石头破对方大网的办法。

他脑子转得快,手上的动作也不慢,抓起石头推开丁培忠就是奋力一掷,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多想以自己的力量是不是真的能够完成这样的计划,只是拼了命地把吃奶的力qì

都用了出来。

结果让他又惊又喜的是,这办法竟然还真成功了,这身体天生神力,又有小周天功圆满和霸王诀的加成,诺大的石块,竟是被他这一扔,去势如电。

加上他准头不错,终于是在那大网堪堪落下之时,成功的替魏公公解了围。

这一下,丁培忠等人自然是惊呆了,常浩却是狂喜万分。

尼玛,本公子现在的力qì

还真是不得了了!

就算要挑zhàn

吉尼斯世界纪录,只怕都是一点压力也没有啊!

大喜之下,常浩再接再励,又从角落里抱起了一块石头,这一次,他瞄准的是那些举着巨盾排成一排的狼骑兵。

然后在丁培忠等人惊骇欲绝地注视之下,他再次掷出了石头,结果成功地将一个狼骑兵给砸翻在地。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丁培忠几个开始鬼叫着什么郡马威武。

待常浩将第三块石头掷出,魏公公终于脱了险。

而鞑子似乎也怕了他的飞石,急急后退,是以常浩虽然又抱起了第四块石头,却也只能是意犹未尽地放了下来。

结果这一放松下来,他才发xiàn

,自己投掷石块用的右手,此时已是又酸又麻。

看来连续的投掷,在让他大出风头之余,也已经让他的身体有些不堪重负了。

所幸鞑子退得快,不然再这么投掷下去,弄不好自己的手臂还真会因此而受伤。

有点庆幸地这样想着,常浩连忙甩了甩右臂,活动了一下,见酸麻的感觉渐渐褪去,这才安下心来。

这时候,楼梯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魏公公急急地跑上来了。

“小友,方才果然是你在大发神威?”

见常浩在活动手臂,魏公公哈哈大笑,激动之下竟是一把抱住了常浩:“若非小友相助,咱家这次打雁不成,反而差点被啄了眼睛,惭愧啊惭愧!”

常浩被魏公公这一抱,不由得是毛骨悚然,可又不好推开,只好苦笑道:“公公,且松一松,在下的手臂……”

其实他的右臂这时候已经是恢复如常,但不找个借口,怎么能脱离这种让人肉麻到了极致的男男相拥?

呃,虽说魏公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可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更肉麻有木有!

魏公公哪里能想到常浩的脑袋里转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闻言却是大为紧张,连忙松开了常浩,急急问道:“莫不是用力过猛,伤了手臂?”

说罢却是伸手在常浩的右臂上好一阵又摸又捏,直让常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他也明白魏公公这是在帮自己检查呢,也只好忍了。

魏公公这时却是松了一口气,道:“无妨无妨,没有伤了筋骨,倒是吓了咱家一跳!”

说着又拍了拍常浩的肩头,笑道:“不想小友如此神力,真是让咱家大开眼界!不过这下咱家可又被你救了一回,也不知日后有没有机会还上!”

常浩连忙道:“公公言重了,在下今日和公公并肩对敌,便有袍泽之谊,出手相助,份属当然!”

魏公公大笑道:“小友说不错,倒是咱家又矫情了!”

笑过之后,魏公公这才一边观察着外边鞑子的动静,一边说起适才的事情来,听到魏公公说那什么阿拉坦那颜,真实身份竟然是金帐汗国的阿拉坦其其格别吉,也就是金帐汗国的公主,不由都是大吃了一惊。

“这鞑子的公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照公公这么说,她竟然还是冲着公公来的?”

常浩大惑不解。

第148章 别吉的心思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金帐汗国的临时营地之中,阿拉坦其其格面色铁青地挥着鞭子,在地面上胡乱抽打,一时之间,场中断草横飞,碎石乱飞,一众鞑子骑兵远远地站着,个个面带愧色,不敢作声。

阿拉坦其其格又发泄了好一会,这才渐渐地平静下来,只是心里头,却仍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般地难受。

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一次的失败。

她可是抱着十足的信心而来的,直到出手的前一刻,她都自信满满,认为自己这一次,一定能将那汉人的老太监给手到擒来。

要知dào

,为了这一次的行动,她可是一边赶路,一边辛苦的谋划了大半个晚上,并为此竭心尽lì

地从各种情报当中,分析魏公公的武艺招式,行事风格,为人性情,不断反复地揣测推演着魏公公在各种情况下可能的应对和攻击方式,并由此而制定了一系列的行动计划。

她也确实算对了一切,从一开始,魏公公的一举一动就一如她的预演一般,尽在她的掌握之中,甚至就连跃起攻击的时机,都和她计算的不差分毫。

可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魏公公这一次同行的人当中,有这么一个怪物般的存zài



人体的力量,怎么就能大到了这样恐怖的程度?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幕,真是仅凭肉体,就能办到的事情么?

在手下早就在地面上铺好的皮毯子上盘腿坐下,阿拉坦其其格咬牙切齿地想了一会,突然出声叫道:“查干巴拉!”

一个身形魁梧的狼骑兵应声而出,快步走到阿拉坦其其格的面前,单膝跪下,恭声道:“别吉,查干巴拉在此,不知别吉有何吩咐!”

阿拉坦其其格沉声道:“查干巴拉,你是我手下狼骑之中,力qì

最大的一个吧?”

查干巴拉愣了愣,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心里已经是开始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应道:“回禀别吉,确实如此!”

“那好,你看见那块石头没有!”阿拉坦其其格指着不远处地面上的一块石头,恨恨说道:“你像刚才那个汉人一样,把这石头扔给我瞧瞧!”

查干巴拉一听果然如此,不由暗暗叫苦。

他的力qì

确实不小,在金帐汗国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他以往也曾经以此自傲,只觉得单就力qì

而言,自己在这世上虽然算不上第一,可也差不了多少了。

可今日见识了那汉人猛士的风采之后,查干巴拉才终于明白,汉人的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力qì

自己心里明白,查干巴拉很清楚,这石头如果换成了自己来掷,虽然也不是不能扔出这么远的距离,但全力施为之下,这威力和准头,可就无法保证了。

更不要说,还要像那个汉人一样,接二连三的连续出手。

不过眼下别吉有令,他也不敢违背,只好无奈地应了一声,然后走过去,把那石头从地上捡了起来。

这时候边上围着的众人,已经是自发的让开了一大片空地,查干巴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待出手,却又听到阿拉坦其其格叫道:“等等!”

查干巴拉回头一看,只见阿拉坦其其格已经又站了起来,指着一个狼骑兵,道:“你,就是你,照着先前的距离,到前边去站好了,把盾牌也带上!”

那狼骑兵不敢违命,只好愁眉苦脸地应了,带着盾牌向前跑去,估算着距离站定,把盾牌稳稳地架在了身前。

也难怪这狼骑兵会犯愁,虽然不认为查干巴拉的力qì

能比得上刚才的那个汉人猛士,可查干巴拉的力qì

之大,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谁能保证他扔出的石头,就不会伤人?

不过别吉有令,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那也得去啊!

见那狼骑兵站定,阿拉坦其其格估算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满yì

地向查干巴拉点点头,道:“开始吧!”

查干巴拉见这架势,不由更是犯愁,可又不想在别吉面前被那汉人给比得太过不堪,只能是尽lì

而为,当下他凝神静气,力聚右手,然后吐气开声,猛地一掷!

那石头应声飞出,去势竟也颇为惊人!

只是让所有抱着侥幸心理的旁观者都十分失望的是,这石头在飞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已经失了力道,开始往地面上坠去。

待石头终于落地,竟是离那远远站定了的狼骑兵,还差了那么一小段距离,而且准头也让人觉得万分郁闷,竟是偏了许多。

查干巴拉见状,不由满面通红。

人比人,气死人,他已经是全力施为,可这差距,果然还是太过明显。

他偷眼往阿拉坦其其格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看见别吉刚刚和缓下来的脸色又变得铁青无比,不由得又是一阵暗暗叫苦。

可技不如人,他也没办法啊。

“再试一次!”

只是让他十分无奈的是,都这样了,阿拉坦其其格仍是不死心。

所以他只好跑过去,把那石头又捡了回来。

这一次,他花的准bèi

时间更长一些,可投掷的距离,却反而比第一次,还要不如。

见此情形,阿拉坦其其格也明白,查干巴拉是没戏了。

“岂有此理!”

验证了自己这边力qì

最大的人,果然也比不上那汉人猛士,阿拉坦其其格又是好一阵心烦意乱,于是地面上的花花草草又一次遭了殃,被她的鞭子一阵好抽,又阵亡了不少。

“别吉息怒!”查干巴拉心中惭愧,可却也因此而战意十足,不顾阿拉坦其其格的鞑子仍在乱抽,上前又是单膝跪下,大声道:“别吉,小人这就带着人马杀进那坞堡,将那汉人太监生擒活捉,献到别吉的面前!”

阿拉坦其其格闻言终于收起了鞭子,冷冷地盯着查干巴拉,寒声问道:“你有把握?一定能将那汉人太监生擒活捉?”

查干巴拉闻言不由一窒,这才想起那汉人太监身手着实不俗,一手飞刀绝技自不必说,那轻身功夫更是骇人听闻,要活捉这样的人物,确实是不太容易,不然的话,自家别吉也不用这么大费心思的细细算计了。

不过适才激动之下,话已出口,如今却是不好再收回,便慨然道:“别吉,那汉人太监就算再怎么厉害,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咱们占据了人数优势,而且咱们草原上的勇士,难道身手就弱了?小人此去,必定成功!绝不负别吉厚望!若是不能成功,查干巴拉愿提头来见!”

说着又咬牙道:“便是适才那汉人的猛士,小人也定要为别吉擒来!以消别吉心头之恨!”

“好!查干巴拉,你果然不愧为我座下第一勇士!”

见查干巴拉有如此决心,阿拉坦其其格不由大感欣慰,脸色也好kàn

了许多,更勉励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吧,这里的人手,我许你随意调遣!不过汉人狡诈,你却要小心行事,不可太过莽撞!”

查干巴拉听得别吉竟然给了自己随意调动人手的权力,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拜谢道:“查干巴拉谢过别吉,别吉放心,汉人的狡诈,小人心里有数,自然是会小心的!”

当下查干巴拉拜别了阿拉坦其其格,开始调兵遣将。

一众金帐汗国的骑兵早就已经蓄势待发,此时得了指挥,便开始向着刘家堡方向压了过去。

“别吉,查干巴拉真的能成功么?”

看着查干巴拉率着人马远去,那先前打着白旗到坞堡前喊话的狼骑兵,凑到了阿拉坦其其格的身边,低声问道,他的脸上此时满是恭敬之色,一点也不复先前在坞堡之前的狂傲。

阿拉坦其其格轻轻摇头,道:“汉人狡诈,又有地利之便,查干巴拉勇则勇矣,却失于谋略,虽说凭借人数优势,不是没有得手的可能,可终究不可能一战而下,说不得要多费些手脚!不过他勇气可嘉,用他去试探下汉人的深浅,倒也不错!”

又道:“哈尔巴拉,那汉人的猛士,为何事先没有一点情报?”

听得别吉质问,哈尔巴拉不由额头见汗,连忙道:“别吉,非是小人不用心,只是在小人掌握的情报当中,不论是那潜龙内卫,还是晋王卫军,都没有提及有这么一号人物,按理说,这等人物不应当是无名之辈,可是……”

“行了行了,不用解释这么多!”见哈尔巴拉说不个所以然来,阿拉坦其其格有点不耐地打断了对方的话,道:“我不是在怪你,只是有点在意而已!”

哈尔巴拉诺诺地应了,过一会又问道:“别吉,小人有一件事,一直不太明白,不知dào

别吉是否可为小人解惑?”

阿拉坦其其格此时正专心地观察着坞堡中的动静,闻言随口应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哈尔巴拉道:“别吉,你为何如此在意那个汉人太监,非要将他生擒活捉不可?这人不过是汉人的一个太监,虽说位高权重,可也不值得别吉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亲身犯险吧?”

阿拉坦其其格闻言却是头也不回,淡淡道:“一个太监,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在意的,是他知dào

的那些事情!”

第149章 谁在利用谁

听阿拉坦其其格说完,哈尔巴拉不由喃喃地重复道:“他知dào

的那些事情?”

说完之后,却仍是不明所以:“别吉,他知dào

些什么事情?又与我们何干?”

阿拉坦其其格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了巴尔哈拉,心想自己这些族人,勇猛有余,却总是谋略不足,这巴尔哈拉在自己身边也算是个有头脑的人了,可却连这点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巴尔哈拉,我问你,这一次,我们为什么能这么顺利的打下了九原城?”

巴尔哈拉愣了愣,道:“自然是别吉指挥有方,谋而后定了!”

阿拉坦其其格冷哼一声,道:“还有呢?”

巴尔哈拉明白阿拉坦其其格指的是什么,于是低声道:“有人暗中向咱们提供情报,甚至还暗中提供种种便利!”

“这些人是什么人?”

“汉人!”

阿拉坦其其格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可明白,为什么会有汉人,向咱们提供情报,甚至不惜暗中配合着咱们的行动,帮zhù

咱们夺取汉人的土地城池呢?”

“这个……”巴尔哈拉跟在阿拉坦其其格的身边,也知dào

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这件事,他自然也知之甚详,可如今听自家别吉这么问,他顿时就意识到,这事情并非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

“难道不是因为别吉花重金收买他们的缘故?”

他实有是有些不能确定。

阿拉坦其其格冷笑道:“若是重金收买就能买来这许多好处,怎么这么些年来,咱们年年重金悬赏,却为何始终没有收获?而且区区一个私贩军械到草原上的商人,又哪里来这么大的能量,不但能获取咱们想要的种种情报,还能帮着咱们,把这么多的人手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进了九原城里?甚至就连并州边军的行动,他们也能间接地影响?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大有问题么?”

说着,她又是深深一叹,道:“哈尔巴拉,你总是说汉人狡诈,可你还是把那些汉人看得太简单了!”

巴尔哈拉闻言不由动容:“别吉,难道说那些汉人这么做,不是为了帮咱们,而是有着什么阴谋不成?哪咱们岂不是危险了?”

阿拉坦其其格傲然道:“汉人这么做,阴谋自然是有的,可他们也太小看咱们金帐汗国了,这一次既然大汗让我领兵,我就要让这么汉人明白,咱们大草原上的人物,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们不是打着利用咱们的主意么,那好,我就将计就计,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举起手中的长鞭,指着九原城的方向,信心十足地说道:“九原城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我们还会占领更多的汉人城池,金帐汗国的汗旗,总有一天将会在汉人的所有土地上飘扬,而汉人的田地,也将会全部变成我们的牧场,骄傲的汉人,也终将全部成为我们的奴隶!”

巴尔哈拉闻言不由激动万分:“别吉,难道说,大汗已经同意了别吉的计划,准bèi

全面南下夺取中原了?”

阿拉坦其其格摇了摇头,笑道:“大汗虽然已经被我说动了,可惜却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所以这一次南侵,其实也是大汗对汉人的一种试探,不然大汗怎么会同意由我来领兵?所以,这一次咱们在并州的战事,可是关系重大,咱们若是打得好,打得漂亮,大汗说不定就能下定决心,举全国之力,和汉人全面开战了!可若是咱们失败了,大汗只怕就会打消全面南侵的念头!”

巴尔哈拉闻言不由大为遗憾,然后又疑惑道:“别吉,那这些事情,和这汉人太监,又有什么关系呢?莫非这汉人太监所知dào

的秘密,关系到接下来的战事不成?”

见巴尔哈拉终于想到了这上面去,阿拉坦其其格大笑道:“不错,正是如此,巴尔哈拉,你管着情报,自然是知dào

,这汉人太监究竟是为什么被汉人的皇帝给派到并州来的了?”

巴尔哈拉想了想,道:“是为了查那害死了他们定北将军常威的响马贼!”

“不错,是为了响马贼!”阿拉坦其其格循循善诱,引导着巴尔哈拉继xù

思考下去,“那你再想想,这常威是什么时候死的?那些汉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咱们有接触的?”

巴尔哈拉又想了想,惊讶道:“难道说,那些汉人和响马贼……”

阿拉坦其其格点了点头,道:“此事我也不太确定,但那些汉人出现的太过突兀,时间上又如此巧合,要说这里面没有蹊跷,我却是不相信的,所以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看着巴尔哈拉,笑着问道:“你想想,若是事情真如我们所想的那样,而这魏公公现在又写了密信,要汉人的晋王偷偷接应他隐入军中,又是为了什么?”

巴尔哈拉疑惑道:“难道说,那让汉人朝廷焦头烂额的响马贼,藏在并州边军之中?”

“正是如此!”阿拉坦其其格又是冷冷一笑,道:“而且能让汉人太监如此忌讳,不得不隐于暗中行事,只怕这响马贼,在汉人的并州边军之中,拥有极大的影响力,甚至有可能,那响马贼的主事之人,还是汉人并州边军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所以,那汉人太监才会如此投鼠忌器,他这是在担心,自己这一查下去,会不会乱了军心,影响到战事啊!”

听自家别吉说到这里,巴尔哈拉终于明白了自家别吉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地想要活捉那汉人的太监了,顿时振奋莫名。

“别吉,如果咱们能从那汉人太监嘴里,知晓这个人是谁,再把这件事大肆宣扬,那咱们岂不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汉人的军队自乱阵脚!”

见巴尔哈拉终于明白了过来,阿拉坦其其格得yì

之余,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豪气冲天。

“不错,正是如此!到时候,我就要让那些想要利用咱们的汉人明白,他们想利用我们,却也要作好被咱们利用的准bèi

!我真想看看,他们算计来算计去,最终却发xiàn

凭白便宜了咱们时,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而且……”

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而且这汉人太监知dào

的,又何止是这件事而已?”

第150章 严阵待敌来

“哈尔巴拉,你想想,这魏源可是汉人皇帝身边最为宠信的臣子之一,在汉人的朝廷里,还有一个什么内宦第一人的名头,又执掌那潜龙内卫多年,这样的人物,你不认为,他会知dào

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么?”

说话间,阿拉坦其其格脸上不无得yì

:“汉人最是喜欢内斗,又最是贪婪,他们的朝堂之上,黑幕重重,私底下勾心斗角,不知dào

是多么的肮脏,他们的皇帝偏偏又喜欢搞什么平衡之道,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总是对这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汉人的许多所谓的重臣,其实都是些卑鄙小人!巴尔哈拉,你再想想,若是咱们能从那汉人太监嘴里挖出这些人的把柄来,嘿嘿……”

巴尔哈拉想了想,越发地兴奋了:“咱们可以胁迫他们,让他们暗中为我们所用?”

见巴尔哈拉开了窍,阿拉坦其其格又是一阵大笑,道:“就算不能如此,但要以此在关键时刻,在汉人朝堂之上引发一场地震,却也是易如反掌,到时候汉人朝堂之上乱成一团,咱们想干些什么,岂不是方便得很?”

巴尔哈拉闻言不由对自家别吉佩服得五体投地,眼前的战事都还没结束呢,别吉却已经开始考lǜ

之后的事情了。

“别吉的智慧,就好像黑夜中的明灯一般,指引着我们不停前进!”

他引用了金帐汗国中一句著名的谚语,来表达自己那难以描述的钦佩之情,同时在心底里,有些遗憾地想到,可惜别吉如此雄才伟略,却生为了女儿身,若是生为男儿,真不知dào

会是什么样的一个英雄人物,想必绝对是可以媲美开国大汗的。

然后又想到,莫非金帐汗国到了别吉这一代,终于要出现第一位女大汗了?

巴尔哈拉想着想着,不由暗暗激动起来。

若是别吉真成了女大汗,自己一直跟着她鞍前马后,岂不是也要一起水涨船高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咧嘴笑了。

阿拉坦其其格这时候也正想事情想得出神,却没有注意到巴尔哈拉的异样,她望着眼前那残破的坞堡,心中充满了好奇。

那神力惊人的汉人猛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是潜龙内卫的太监?还是晋王卫军的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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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浩此时还并不知晓,因为自己之前那一番惊人的表现,他已经被金帐汗国的公主,阿拉坦其其格给彻底地惦记上了。

这时候,他早已下了哨楼,正在坞堡里四处收集拳头大小的石头。

发xiàn

了自己的投石天赋之后,常浩便打定了主意,要将这门手艺给好好利用起来。

自己的短板自己知dào

,近身搏杀,自己仗着力大,欺负一下普通人还可以,真要碰到那些个有经验又生性谨慎的好手,那绝对就是给人送菜的份。

毕竟身手这种东西,真的假不了,假的虽然能一时唬人,但它也真不起来,总有露馅的一天。

真要不顾一切地上去和鞑子的精兵交手,常浩估计自己死得不会太慢。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利用自己的力qì

,利用这里的地利,好好地客串一把人体投石机,说不得还能加强一下己方这边的远程攻击力量。

魏公公对常浩的这个想法也十分地赞同,一来虽然如今形势严峻,但不到最后关头,他也不想常浩太过涉险,二来自己这边的远程攻击力量确实不足,虽说晋王卫军的士兵们都带着弓箭,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也带有手弩,可不论是箭矢还是弩矢,数量都是不多,那绝对是用一支少一支的。

而常浩的飞石却不同,这坞堡残破,其他的东西没有,这石头砖块什么的,却是一抓一大把,虽不能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比起众人手里箭矢弩矢的数量,显然优势还是十分明显。

同时为了保证这种攻击手段的持续性,魏公公还特意交待常浩选些拳头大小的石块就可,反正以常浩的力qì

,这种大小的石块掷出去那也是威力十足了,还可以节省下许多的体力。

对此常浩自然是满口答yīng

,其实不用魏公公提醒,他也是打算这么干的,反正只要能达到杀人的目的,用手枪就能办成的事儿,何必非要动用到大炮呢?

于是乎,魏公公检查防守事宜兼给常造选人体投石机的驻守阵地去了,而常浩却带着一个此前随魏公公出去,结果和狼骑兵交战时受了些轻伤,行动不太方便的太监武士,一人提着一个布袋子,满坞堡地搜罗合用的石头砖块。

结果在常浩捡了差不多有大半袋子石头的时候,鞑子已经发起了攻击。

“鞑子动手了!”

负责哨戒的太监武士那尖锐的叫喊声在坞堡中回荡,刚刚又把一块石头丢进布袋里,准bèi

再次弯腰去捡另一块石头的常浩心中一惊,连忙招呼了那太监武士一声,急急地向前边赶去。

他赶到的时候,魏公公带着那些太监武士和卫军士兵,早已刀出鞘,弓上弦,严阵以待。

魏公公选定的防守阵地,是坞堡正中的一处高塔。

刘家堡所修建的这个坞堡,是个小型的坞堡,占地面积并不十分地大,整体成回字形结构,只有一个大门可供出入,四面围墙又高又厚,结构类似于城墙,上面甚至还修有雉堞女墙,四角上还各有一个哨楼。

堡内的大部份建筑,都依着这四面高大坚固的围墙而建,不过在坞堡的正中,却修有一座石制的方形高塔,这座坚固的高塔是刘家堡的仓库,用于贮存堡内的各种物资,同时高塔之上,还同样修有哨楼,以及远比所有哨楼都要高出许多的大型望楼。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设计建造这个坞堡的刘家堡人颇有些头脑,这座方形高塔除了兼具仓库和望楼的作用之外,也有防守方面的考量,在这高塔的其中一层楼上,竟是修有许多的箭孔,加上那些修在外墙上的哨楼,以及最高的望楼,弓箭手在其中可以居高临下的轻易攻击到坞堡各处。

非但如此,这座高塔外围甚至还修有壕沟和简陋的吊桥,可见当时的设计思想,是将这高塔作为坞堡的最后防御手段的。

不过随着刘家堡被鞑子攻破,这座高塔也遭到了破坏,壕沟被填平,吊桥毁于大火,顶上的望楼更是已经坍塌,外墙上也是一片烟熏火燎的痕迹,有些地方的墙都破了,哨楼也只剩下了一个,就是先前常浩等人用来观望敌情的那个。

但无可否认的是,这座高塔依然是坞堡中最数不多的保存尚算完整的建筑之一,魏公公到了这里之后,一眼就相中了这个高塔,决定在其中固守待援。

因为这高塔不但上下只有一条石制的阶梯,易守难攻,而且据守其中,可以轻易地利用其上的箭孔和破口,以及残存的那个哨楼,以远程攻击手段封锁坞堡的大门。

当然了,由于箭支弩矢数量的原因,这种封锁并不能持续太久,不过如今有了常浩这个人体投石机的加入,情况显然将会大为改观。

所以一见常浩赶来,正紧张观望着鞑子人马动向的魏公公,连忙招呼他过来自己这边。

“小友,你便守在此处!”

魏公公指着自己身边这样对常浩说道,常浩抬眼一看,只见魏公公所指的那个地方,原先也是个箭孔所在,不过现在却被人为的拓宽成了一个大洞,而且看其上的痕迹,显然是刚刚才弄出来的。

而且在这大洞的边上,更已经有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头砖块,显见也是魏公公适才让人准bèi

的。

“箭孔狭小,咱家唯恐不方便小友施展,所以让人弄成了这样,小友可要试上一试?”

虽说恶战当前,此前更是被鞑子公主给算计了一把,差点阴沟里翻船,可魏公公却依然豪气不减。

常浩弄不清楚这是因为魏公公本性如此,又或者是为了安定人心,所以刻意如此,不过他觉得,应该是两者兼而有之。

当下他也不推辞,来到那大洞站定,放眼一望,入目之处,正是坞堡大门之后,那条进入坞堡内部的唯一一条通道的出口。

果然是个好位置,不过这洞弄得这么大,魏公公你就不担心鞑子用弓箭把我给射成刺猬么?

在心中暗暗吐槽,常浩将布袋中的石头尽数倒出,然后随手掂起一块,拿在手中,略作瞄准,便猛地脱手掷出。

呼地一声响,那石头有如电射一般****而出,击打在了那通道的石板地面之上,受不住常浩的巨力,竟是摔得粉碎,那石板地面上,同样地碎石纷飞,竟也凹下了一小块。

魏公公见状顿时眼前一亮,大笑道:“小友果然神力无双!鞑子这次,只怕是又要失算了!”

边上那些同样通过箭孔看见这幕的卫军士兵和太监武士,也是纷纷咂舌不已,只觉得有了这等强援,自家的胆气又壮了几分。

都是心想,难道那鞑子的身体,还能比那石板硬不成?

正兴奋间,众人忽又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督公,咱们找到了些好东西!”

第151章 礌石大轰击

天空中的云层又变厚了。

原本朝阳初升时,云层一度被风吹散了一角,露出了些许蔚蓝的天空,朝阳也得以在空中露了一小脸,可现在,似乎老天爷也不忍目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恶战,再度用厚重的云层,把蓝天给重新遮住了。

没了朝阳的照射,刘家堡四野再度变得阴森起来,查干巴拉指挥着将近三百人的蒙元族战士,呐喊着步行冲向了刘家堡。

查干巴拉的想法很简单,一鼓作气地冲进去,以绝对的数量优势,将汉人彻底地打垮!

这么干似乎有点莽撞,可查干巴拉也有自己的考量,己方这边的人数优势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查干巴拉觉得,这时候还玩什么花样,实在是浪费时间。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结束这一场战斗,然后将那汉人太监,还有那让自己颜面无光的该死汉人猛士,双双生擒到阿拉坦其其格别吉的面前。

当然,他也不是无脑的乱冲,而是集中了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盾牌,分发给了那些最为骁勇的草原勇士,并把他们调到了前方,让他们负责打头阵,以消耗汉人上的箭支。

他自己也扛着一面巨盾,冲锋在前。

汉人能挡得住这一波猛攻吗?

查干巴拉觉得这是个愚蠢的问题,汉人不过三十多人而已,除非他们个个都像那汉人老太监那么武功高强,又或者都有那汉人猛士一样的无双神力,不然自己这边凭借着巨大的人数优势,根本就没有失败的可能!

而汉人可能个个都那么厉害吗?

查干巴拉对此只想说两个字。

呵呵!

转眼之间,查干巴拉领着一干蒙元族战士们,冲到了坞堡的大门之前。

可即便如此,坞堡内的汉人,仍然是没有一点反应。

查干巴拉可以看见坞堡那仅存的哨楼之上,有人影在闪动,手里似乎还拿着弓箭,可不知为何,他们却一直都没有放箭。

汉人这是吓破胆了!

查干巴拉不无得yì

地想,以前他也曾经见过这样的情形,特别是在草原铁骑发起冲锋的时候,这种情形更是经常发生,很多时候,汉人的军队就是那么地不堪一击!

汉人之中不是没有勇士,可他们之中,贪生怕死胆小懦弱的家伙更多!

看来今天也不例外!

“嗬呼!”

查干巴拉兴奋的仰天怒吼。

“嗬呼!”

无数的草原勇士在大声应和。

“嗬呼!”“嗬呼!”“嗬呼!”

此起彼落的口号声在旷野里回响着,这是蒙元人特有的冲锋口号,每当这种口号在战场上响起,往往就意味着蒙元族战士们的士气,已经达到了顶点!

穿过了那破败的坞堡大门,草原勇士们举着盾,挥着刀,呼喝着口号,他们穿过了大门后的通道,终于冲进了坞堡的内部。

然后他们就一眼看见了那座虽然残破,但依旧雄伟的高塔。

还有那高塔之上,一个破口之内,露出来的那个曾经让他们深深敬畏的高大身影。

以及那高大身影此时正双手高举着的一块圆形礌石。

所有冲在最前边,看到了这一幕的草原勇士们,齐齐地停下了脚步,闭上了嘴巴,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他们那高昂的士气,也在这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们飞快地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那些画面,然后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可后边的通道里,他们的同伴,仍然高呼着口号,奋勇向前。

所以他们没法后退,反而身不由己的被后面的人推着继xù

前进。

然后,他们看见那个高大的人影,似乎朝着他们这边笑了笑。

再然后,他便怒喝一声,双臂奋力一振,将那块圆形礌石,朝着众人的头上,直直地扔了过来。

巨大的礌石,带着风声破空而来。

“啊!”

“哇!”

“呀!”

礌石还未落地,各种各样的惊叫声已然在地面上响起,当先冲进坞堡的那些草原勇士们,在这一刻失去了他们的勇气,四散而逃。

可能够逃走的,只有冲在最前的那些人,因为他们的身前,没有任何阻碍。

而在他们的后边,更多的是那些想逃却又被同伴所阻,无处可逃的倒霉家伙们。

“嘭!”

巨响声中,礌石很快落地,巨大的力道,加上本身就十分惊人的重量,瞬间就将几个躲避不及的蒙元族战士给砸成了肉酱。

不过这还不是结束,惨剧不过刚刚开始。

圆形的礌石在击杀了目标之后,在石板地面上弹了一下,在将石板地面砸地四分五裂的同时,又跳了起来,竟是往通道中直直飞了进去。

又是一连串的惊叫声响起,伴随着这些惊叫,还有无数的骨断筋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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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干巴拉站在坞堡大门处,意气风发的指挥着蒙元族战士们前进。

“嗬呼!”

他声嘶力竭地大吼着,给同伴们打着气。

汉人已经吓破了胆,这一战,是他赢了!

他正兴奋间,忽听得大门内传来了嘭地一声巨响。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惨叫声和令人心悸的碰撞声不断地此起彼伏。

而且随着这些动静,草原勇士们前进的势头,也突然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汉人终于开始动手反击了吗?

查干巴拉勃然大怒。

“前进!前进!”

他大声呼喝着,自己也冲进了大门。

他要亲眼看看,那些汉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结果他的脚才刚刚踏进坞堡的大门,就见到一团黑影从自己的头顶之上呼地一下飞了过去。

顺带着,还甩了他一脸温热的液体,并在他的身后,又引发了一阵惊呼。

查干巴拉的身形,也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瞬间便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脸,然后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背上,已是一片殷红。

血?

刚刚甩在自己脸上的温热液体,是血?

查干巴拉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此时通道之中,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惨状。

死状惨烈的尸体,哀嚎惨叫的同伴,还有一四下流淌的血液。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汉人这是动用了什么武器?竟然能造成这样可怕的情形?

他艰难地回过头,用通红一片的双眼,寻找着那造成了这骇人一幕的元凶。

然后,他终于看见,一块圆形的礌石,在又击倒了几个蒙元族战士之后,终于失去了力道,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缓缓地滚动了几下,再也不动弹了。

第152章 狡猾的汉人

“这礌石在小友的手里,果然威力惊人!”

望着下边鞑子的惨状,魏公公哈哈大笑,高塔内的众人也是一片欢欣鼓舞。

原来适才魏公公生怕石头不够使用,在常浩和那个受伤的太监武士离开之后,又另外派了人手四下里收集,结果就有两个太监武士,在高塔的底层,发xiàn

了几块礌石。

虽然这礌石和魏公公指定的大小不合,不过想起常浩的神力,这两个太监武士还是一人扛了一块礌石回到了塔上。

魏公公见了,便起了用这礌石给鞑子来个下马威的想法。

结果一试之下,却没曾想效果如此之好,由于常浩的巨力,还有坞堡那独特的地形,竟是直接就把鞑子第一波的攻击势头,给完全的压制住了。

常浩见自己石球脱手,下边通道里鞑子士兵如同被保龄球击中的球瓶一般纷纷倒下,也是咂舌不已。

当下更不怠慢,右手抄起两块石头,又是朝着下方的通道中掷了出去。

虽说礌石给攻进通道中的鞑子士兵造成了不少伤亡,但鞑子人数众多,通道中此时仍有许多虽然惊魂未定,却毫发无伤的家伙,这些幸运的家伙一时间还没能从刚刚发生的一切中回过神来,大部份都像是呆头鹅一般站在那里发懵。

乘他病要他命,这样的好机会,常浩当然不会错过,当下动作不停,于是人体投石机再次发威,拳头大小的石头不停地向着下边砸去。

而那些太监武士和晋王卫军士兵见状也是纷纷动手,这等上好的人肉靶子平时可不常见,一时间,除了石头之外,空中箭支弩矢同样横飞。

鞑子士兵虽有盾牌,可心神不定之下遮护不及,那些太监武士和卫军士兵射术又是精准,结果自然又是接连倒下,更让他们胆寒的是,那不时飞来的石头,他们用盾牌竟然也抵挡不住!

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在他们用厚木制成的盾牌上,竟然能将那盾牌砸得直接碎掉!

这一下鞑子士兵们顿时更慌了,有人急急地前冲,向要躲进高塔下的敌人射击死角,但更多的,却开始往后退去,场上一片混乱。

查干巴拉见状是又惊又怒,呼喝着想要安抚人心,重整态势,可鞑子士兵已经丧胆,场面又如此混乱,他一时间之间,又哪里安抚得过来?

结果乱哄哄了一会之后,查干巴拉只好无奈的下令吹响撤tuì

的号角,鞑子士兵们听到号角响起,都是大喜,一个个退得飞快。

刘家堡的第一次攻防战,就在这种让查干巴拉颜面无存的情况下,草草地结束了。

再一清点人数,查干巴拉恼火地发xiàn

,这一波攻击,自己非但没能给汉人造成半点伤害,自己这边反而损失了近四十人之多,其中有近半数是死在了最开始的那个礌石之下,其后又被那汉人猛士用石头砸死了七八个,其余的则是被汉人的弓手弩手射杀当场。

气势汹汹地攻上来,最终却如此狼狈地退回来,真真是偷鸡不成还蚀把米,查干巴拉的脸色要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别吉,查干巴拉无能!辜负了别吉的厚望,请别吉治罪!”

偏生他之前把话说得太满,无奈之下,只好红着脸来向阿拉坦其其格请罪。

但让他意wài

的是,阿拉坦其其格并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还好言抚慰了一番。

“此乃汉人占据了地利,又有那汉人猛士助战,非战之罪!而且胜败而兵家常事,查干巴拉,你莫要灰心,再去攻打一次便是,只是这一次,你可切记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再因为汉军人少,就大意轻敌了!还有,要多用脑子!”

见别吉如此通情达理,查干巴拉自然是感激涕零,当下以头顿地,道:“别吉放心,查干巴拉这一次决不会再轻敌!”

于是查干巴拉辞了阿拉坦其其格,再次组织人手攻打坞堡,这一次,他还是集结了三百人。

只不过和上一次一窝蜂地无脑冲锋不同,知晓了汉人的手段,吃了一次苦头,他也是学乖了,当来到坞堡大门前时,他下令全军暂停前进,然后分批次冲进坞堡内。

“五人一组,先冲到那高塔之下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蒙元族的战士们齐齐应了,开始依计行事。

第一组五人冲进了通道中,在通道出口处,不出意wài

的遭到了对方的石头狙击,但由于人少,这一次那汉人猛士掷出的石头虽然威力依旧不减,可战果结果差了许多,五个蒙元族战士冲进去,只有两人被对方的石头击杀,其余三人却是顺利地冲到了高塔之下。

“第二组!”

查干巴拉见状不由大喜,心想这法子果然有门,于是大手一挥,又把第二组人派了上去。

这一次的效果更好,只有一人中招,其余四人不管不顾地拔腿狂奔,又是成功的冲到了高塔之下,和第一组的人汇合一处。

可就在查干巴拉欢欣鼓舞,正要派出第三组人冲锋的时候,让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高塔的入口处,此前大难不死,从他们手中逃过一劫的汉人老太监,竟是带着十数个汉人战士冲了出来。

更让查干巴拉瞠目结舌的是,这些汉人一出来,就用手弩对着高塔下的那些蒙元族战士一通乱射,瞬间便将那七个蒙元族战士射翻了五个。

另外两个虽然用盾牌护身,侥幸逃得一命,可汉人手弩一射完,就在那老太监的带领下,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十几个打两个,又有那老太监这等高手助阵,两个倒霉蛋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转眼间就被砍翻在了地上。

查干巴拉见状不由勃然大怒,正想让手下们用弓箭将这些胆大包天的汉人给射杀当场,却又见他们在那老太监的带领下,砍完了人竟是毫不停留,又飞快地缩回了高塔之中。

待他们这边弓箭准bèi

好,对方早就跑得没有人影了。

“这些汉人,真是太狡猾了!”

转眼之间又折了十人,查干巴拉欲哭无泪。

“赤那大人,不如咱们派人上墙,用弓箭压制那汉人猛士,封锁高塔出口!”

查干巴拉正恼火间,有一个手下向他这样建议道。

狼骑兵在金帐汗国地位极高,而且狼也是草原上各族的主要图腾之一,所以狼骑兵便被尊称为赤那大人,赤那在蒙元语中就是狼的意思,赤那大人的意思就是狼大人——能被形容为狼,在草原上可是一种极大的荣耀。

查干巴拉听了这手下的建议,觉得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便从谏如流,不再急着冲锋,而是组织人手上了坞堡那残破的围墙。

不过很快地,查干巴拉就发xiàn

,这个主意其实也不怎么样。

汉人修建的这个坞堡,围墙上虽然有雉堞,但那是对外的防御设施,此时汉人在高塔之上,自内而外攻击,那些雉堞就失去了作用。

他的手下在围墙上,根本是无险可依,虽说确实能在上面用弓箭对汉人进行压制,可同样的,也让他们自己暴露在了汉人的眼前。

汉人躲在高塔里,还有地方可以藏身,利用箭孔进行攻击,便是那汉人猛士,也可以时不时地闪到墙后,避开自己这边的弓箭,反而自己这边的弓箭手们,站在围墙上,简直就像活靶子一般,要说有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在这种情况下,虽说确实起到了压制汉人的目的,可自己这边的伤亡却也不小,一番对射之下,又有二十多个蒙元族战士倒在了汉人的石头和箭支弩矢之下。

这让查干巴拉不免心痛不已,要知dào

这一次别吉派来的,可都是军中的精锐,这些人百战余生,不想今日却折在了这小小的坞堡中。

而他们的牺牲,换来的,是查干巴拉成功地在高塔之下,聚集了将近百人。

期间汉人数次想从高塔内冲出,结果都被围墙上的弓箭手们给压制住了,没能成功。

这么一算,和先前硬冲的伤亡比起来,似乎还是很划算的?

查干巴拉有点吃不准。

不过战术目的总算是达到了,这一点是没错的。

这时候查干巴拉自己也已经冲到了高塔之下,眼见人数已经占了绝对的优势,他也不想再让那些围墙上的弓箭手有更多损失,于是便指挥着众人向高塔的入口冲了过去。

让查干巴拉有些高兴的是,那些汉人见势不妙,竟是弃守了这高塔的入口,一行人顺利地冲进了高塔的第一层之中。

但随后查干巴拉又头痛了起来,因为他注意到,往上层去的石制楼梯,竟然十分的窄小,仅能勉强让两人并肩通行。

这些汉人真是太阴险了,竟然选了这么个地方来防守!

查干巴拉无语地看着那楼梯,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硬攻的话,不是不行,可这么一来,己方的伤亡必定会十分之大,别的不说,只要那汉人猛士拿着石头在上边一通乱砸,自己这边的人在楼梯上人挤人,人挨人,躲都没地方躲去。

更何况,就算汉人不那么干,自己这边的人数优势在那楼梯上也发挥不出来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

第153章 多动动脑子

“鞑子不敢上来了!”

眼见鞑子虽然进了高塔,可却迟迟没有向上层发起攻击,一众太监武士和卫军精锐都是高兴。

魏公公也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从开打到现在,魏公公看似镇定自若,其实暗地里也是有点紧张的。

毕竟这世上,没有谁会愿意白白送死,魏公公虽然豪气,面对绝境,也不惜为国捐躯,可同样的,若能不死,他当然也不会想死。

所以虽然抱了必死的念头,可下意识的,他仍然存了那么一丝侥幸的心理。

在见识到了常浩的神力之后,他更是觉得,自己这一次,也并非完全没有活命的可能。

由刘家堡至稒阳,若是快马不停,也不过是一日的功夫。

高志山和牛富贵二人所带的角马,虽则疲惫,可数马不停换乘,速度也是不慢。

两人昨夜出发,若是不出意wài

,今日傍晚时分就能抵达稒阳,若是顺利的话,晋王发兵来救,以精骑奔袭,说不得明日入夜之前,就能抵达,最迟也不过后日一早。

也就是说,只要能坚守今明两日不失,待晋王率兵赶至,自己这一行人,就能安然脱险了。

坚守两日很难吗?

那自然是很难的,毕竟是三十余人对六百余人,人数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别的不说,若是鞑子发狠,不管不顾的轮番上阵,魏公公这边的的三十余人不出一日一夜就得累垮。

但除此之外,魏公公倒是不怎么担心,这高塔上下就只有一道石制的楼梯,又十分窄小,绝对是易守难攻,只要鞑子不发疯,他倒是有信心能在这高塔里守上两日不失。

而且众人身上的干粮和水也是足够,食物饮水方面,可以不用发愁。

只是事情,真的能如自己所愿吗?

魏公公不知dào

,所以他只能期盼着奇迹出现。

当然了,魏公公也不会只是傻傻地期盼而已,左右鞑子已经进到塔里了,继xù

狙击外边的鞑子,虽说不是没有用处,但却会耗费一行人的体力,而且还要冒一不小心被对方弓箭射中的风险,实在是得不偿失。

以其如此,不如暂时休战,保存体力应对鞑子后边的攻势。

“小友,别扔了,暂且歇息一会!”

他大声招呼着常浩,又下令其余人也停止射击,其实不用他招呼,大部分的太监武士和卫军精锐也都已经停手了,没办法,他们的箭支和弩矢,经过这一轮射击之后,已经用完了。

也就几个比较节俭的,现在还留有一些存货。

众人歇了一阵,有点奇怪的发xiàn

,鞑子们虽然已经进了高塔,却迟迟没有向上边几层发起攻击。

不过这对众人来说,当然是件好事,而且借着这个机会,众人帮着常浩把那些石头礌石什么的,全都移到了楼梯口这边,毕竟呆会鞑子攻上来,这里才是主战场。

除此之外,楼梯口那里也早已堆满了许多人头大小,甚至更大一些的石头,自上而下的攻击,这种体积的石头,就算不用常浩的神力,普通人就这么丢下去,杀伤力也颇为可观了。

昨天夜里,大家可没就这么歇着,在魏公公的指挥下,除了休息之外,也抓紧时间作了不少的准bèi

工作,这些石头,就是他们的成果之一。

可又过了好一阵,鞑子依然没有动作。

这一下,魏公公可就有点不淡定了。

事物反常即为妖,鞑子迟迟不进攻,这里边肯定有问题啊!

莫非鞑子另有打算不成?

与此同时,金帐汗国的临时营地之中,查干巴拉再次单膝跪在了阿拉坦其其格的面前。

“别吉,小人正要率众猛攻,将汉人一网打尽,不知别吉却为何突然召回了小人?”

查干巴拉必恭必敬地问道,语气当中满是疑惑。

华丽的地毯上,阿拉坦其其格那头全身纯白,没有一根杂毛的草原巨狼,正懒洋洋地趴在那里,眯着眼睛打盹,而阿拉坦其其格,则是斜靠在这白色巨狼的身上,悠哉悠哉地吃着随行带来的瓜果点心,一脸的轻松模样。

“查干巴拉,看样子你这一次的攻势,仍然不是那么顺利啊!”她看着查干巴拉,眼神之中,满是无奈:“我都一再提醒你了,要多用脑子,你怎么还是这么横冲直撞的?”

查干巴拉闻言不由好一阵脸红耳热:“别吉教xùn

的是,只是小人愚钝,却不知又是何处做错了?”

阿拉坦其其格叹息道:“你之前做的还算不错,成功的攻进了高塔里,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强攻吗?”

查干巴拉见自家别吉在这里就没动过,可却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然于心,不由心下凛然,连忙分辩道:“别吉,非是小人不用心,只是那高塔中向上的楼道,实在是太过狭小,只且只此一条通路,别无他途,小人不得已之下,也唯有用这种笨办法了,不过小人有安排弓箭手,准bèi

让他们向上压制汉人,掩护勇士们向上的攻势!”

阿拉坦其其格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话,便让查干巴拉泄了气。

“查干巴拉,你觉得照你这么个打法,在拿下汉人之后,我们这次带来的勇士,还能剩下几个?”

又叹道:“查干巴拉,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并不是只能用刀子和弓箭来解决的,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开窍呢?”

查干巴拉闻言不由大为惶恐,连忙双膝跪下,以头顿地,急急道:“别吉,查干巴拉知错了!”

又恳求道:“还请别吉赐教,这一仗,查干巴拉究竟该怎么打才好!”

阿拉坦其其格闻言不由轻笑出声,道:“还懂得认错,又知dào

向我求教,看来你还有救,也罢,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抬起手,指着远处的一处小树林,淡然道:“破敌之策,便在那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是想不出来,查干巴拉,我只好要你让贤了!哈尔巴拉在这里,可是一直跃跃欲试呢!”

“啊?”

查干巴拉看了看那小树林,再看看自家别吉边上站着的那一脸幸灾乐祸表情的哈尔巴拉,顿时急了。

“别吉请稍待,小人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第154章 我们要投降

魏公公和常浩等人惊讶地发xiàn

,一直到晌午时分,鞑子们都没有发起攻击,他们只是守在高塔的第一层那里,也不知dào

在等些什么。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魏公公越发地不安起来,索性便亲自上了那哨楼,观察鞑子们的动静。

结果这一观察,倒是让他看出了些端倪来。

“鞑子是想要用火攻!”

发xiàn

了鞑子们竟然分出了一部份人手,正在远处的一处小树林里砍伐树木,魏公公终于明白了对手的打算。

和魏公公一起上到哨楼上的常浩闻言也是吃了一惊:“公公,此话怎讲?”

魏公公叹道:“小友,你看那处树林,树木并不甚高大,鞑子取了那些木材,不要说制造攻城器械了,就连最简单的云梯,只怕也是造不出来,那他们取这木材,除了要用火攻,还能有何用处?总不成他们动用了这许多人手砍伐树木,是为了今晚做饭取暖!”

常浩一想,果然是这个道理,不由也是有点紧张起来。

“哪可如何是好?”

在他想来,魏公公应该是有办法的。

不料魏公公却苦笑道:“咱家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

又叹息道:“若真是用火攻,以这高塔的构造,只怕咱们若仍是呆在这塔里,就算不被热死烧死,也得被熏死!鞑子这是想把咱们给从塔里逼出来啊!小友,这一次咱们却是有难了!”

常浩看看下边鞑子那耸动的众多人头,再想想自己这边不过区区三十几人,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bèi

,仍是不免心中惴惴。

难不成鞑子火攻之时,便是自己这一行人最后拼命之时?

正胡思乱想间,忽又听得魏公公疑惑道:“不对,不对……”

**********我是拼命的分割线***********

小树林里,查干巴拉大呼小叫地指挥着一众蒙元族战士,飞快地砍伐着树木。

“动作都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样磨磨蹭蹭,等你们弄完天都黑了!”

“动作慢吞吞的,你们这样还意思自称是勇士吗?”

怒骂声不时地在小树林中响起,查干巴拉四处巡视着,稍有不如意便是破口大骂。

在他的监督下,砍伐工作进度其实并不慢,只是查干巴拉心中焦虑,是以总觉得还是慢了。

也难怪他会心情不好又着急上火,刚刚问计于别吉,虽说是无奈之举,可也着实是让哈尔巴拉看了自己个大笑话,查干巴拉的心情能好才真是怪事了。

所幸他终于还是领会了阿拉坦其其格的提示,想到了火攻这个法子。

狡猾的汉人,看你们这一次,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过大难!

望着远处的坞堡,查干巴拉愤愤地在心中暗骂一声。

他现在实在是恨透了这些汉人,若不是因为他们如此难缠,他也不至于让别吉如此失望,更不会被哈尔巴拉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如此嘲笑。

所以他暗暗下定了决心,待会成功把汉人给从那高塔中逼出来之后,自己说不得也要手刃几人,不然这口气他实在是咽不下去。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砍伐工作终于结束,用角马拖着砍来的那些枝叶浓密的树木,查干巴拉又心急火燎地赶回到了坞堡中。

他让人把这些树木全都堆在高塔第一层的那个仓库里,又让人在上面泼了一些水。

说是火攻,其实并不准确,事实上,与其说是火攻,不如说是烟熏更为合适。

这高塔为了防御方面的考lǜ

,基本上就是个密封的构造,除了那些个箭孔,不要说窗户了,这连进出用的门,都造得极小。

这么不通风的结构,查干巴拉相信,只要自己在第一层这里放上一把火,那些浓烟散不出去,很快就能把这座高塔给变成一个巨大的烟囱。

到时候,看那些汉人在上边还呆不呆得住?

这样想着,查干巴拉脸上的得yì

之色越发地浓了,他似乎能看见,在自己的烟熏火燎之下,这些汉人狼狈不堪的从上面杀将下来,想要垂死挣扎,却被自己给一刀一个,一一砍翻在地的凄惨模样。

“放火!”

他意气风发地下达了命令。

一枝接一枝的火把,被蒙元族战士们扔进了那堆得满满地树木丛中,桔红色的火焰开始在上边蔓延,跳动,但速度并不快,因为这些树木的枝叶都被浇了水,不易燃烧,不过却也因此而产生了大量的浓烟。

看着这些浓烟向上游走,查干巴拉越发地心情愉悦。

“魏公公,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他大声地向着上边的汉人喊着话:“别吉说了,公公若是愿降,一切都好商量!”

查干巴拉打心底里不相信这些汉人会投降,不过这劝降可是别吉交待的事情,所以虽然不相信对方会投降,他还是必须喊上一喊的。

相比投降,他更相信对方会很快便杀将下来。

所以他一边喊,一边却对一众手下打着手势,让他们做好厮杀的准bèi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话音刚落,上边的汉人竟然就有了回应。

“你先把火灭了,我们投降便是!”

他听到上边有人在这样大喊着,那声音听着,应该是那个汉人老太监在说话。

这是个什么情况?

查干巴拉有点发愣。

“你说什么?”他向着上边大吼道,他实在是无法确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

这些汉人不是挺有骨气的么,怎么突然说降便降了?

“咱家说我们愿意投降,你先把火给灭了!”上边的人也吼了回来。

确信这一次自己没有听错,查干巴拉不由得怒了。

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些汉人是在骗自己。

他们是想拖延时间!

一瞬间,查干巴拉的脑海中便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来。

可问题是,别吉既然交待了要劝降,而且对方也给出了回应,表示愿意投降,那么就算他再怎么确信对方是在玩花样,也不得不有所表示。

“若是愿降,便把兵刃都丢了,然后下来!”

他气急败坏地吼着,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逼迫对方露出马脚。

他相信对方是绝对不会投降的,所以对方自然也不可能会真的丢下兵刃下来,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不理睬他们的谎言,光明正大的继xù

放火了。

可对方接下来一句话,却是让他意识到,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些汉人的狡猾和无耻。

“我们愿意投降,不过咱家要先见你们别吉一面,有些事情,在投降之前,咱家要先说个清楚!”

第155章 公公真英雄

听到对方这句话,查干巴拉心里那叫一个恨啊,有心装作没听到吧,可这么多人都在场呢,个个都竖着耳朵在听,又如何能瞒得过去?

虽然他笃定了对方肯定是见势不妙所以使诈拖延时间,可这种情况下,他还真没办法把对方给怎么样。

谁让自家别吉对这汉人老太监如此重视,一再言明要捉活的呢?她之所以特别交待自己在放火之后勿必要再劝降一番,想必也是早就预见到了这种情况可能会发生。

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众人先把火灭了。

“来人,速去向别吉禀报,就说汉人愿降了,不过又提出要面见别吉!该如何处置,请别吉定夺!”

看着眼前的火焰被众人手忙脚乱地扑灭,查干巴拉却觉得心中有一把火正在熊熊燃烧,那种无法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束手束脚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憋闷不已。

而这个时候,在高塔上层,魏公公见鞑子在下面终于灭了火,却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在他的身后,一众太监武士和卫军精锐,却是满面悲色。

“督公,咱们仍有一战之力,何以至此?”

“督公,大不了咱们一齐杀将下去,和鞑子拼了便是!”

“督公,万万不可降了鞑子啊!”

“督公……”

见魏公公回转身来,那些太监武士纷纷单膝跪下,苦苦劝说,那些卫军精锐虽然没有说话,可站在那里,也是一脸的黯然。

常浩也没有说话,他看着一脸淡然的魏公公,脑子里想的,却是适才在哨楼之上,自己和魏公公一番对答。

原来适才二人在哨楼之上,观察鞑子的动静,魏公公继猜出鞑子将用火攻之后不久,又发xiàn

了鞑子的另一些古怪之处,顿时连连大呼不对。

“小友,咱家这一次,只怕又是想岔了,原本以为那鞑子公主的目标,只是咱家一人,可如今看来,这鞑子公主其实是想一箭双雕啊!”

待想明白了之后,魏公公苦笑着常浩这样说道:“鞑子这分明是想围点打援!我说昨晚上志山和富贵怎么走得如此顺当,竟能让鞑子一点察觉也没有,初时还道是志山手段当真高明,可今日见这鞑子的攻击,是如此地漫不经心,咱家这才想明白,鞑子这分明就是故yì

把他们给放走的!”

常浩脑袋也转得极快,被魏公公这么一提醒,顿时也是吃了一惊:“公公的意思是,鞑子的目标,除了公公之外,其实更重yào

的,却是那晋王卫军?”

魏公公咬牙道:“只怕就是如此,鞑子既然缴获了咱家给晋王的书信,想必也猜到了咱家会向晋王求援!鞑子向来视晋王卫军为心腹大患,对晋王殿下更是恨之入骨,那鞑子公主又是如此精明的人物,得此良机,又怎么可能不设计一番,借机将晋王和晋王卫军给引出来?”

说话间魏公公重重地一掌拍在了哨楼的围栏上,愤恨道:“若是晋王带了大军来救咱们,说不得鞑子还不敢如何,可若是晋王为了替咱家掩饰,只带本部卫军前来,只怕鞑子便会……”

说到这里,他竟是说不下去了,好半晌,他才仰天长叹道:“这一次,却是咱家害了晋王,害了晋王卫军!咱家这是在造孽啊!”

说罢竟是老泪纵横。

常浩也是呆住了。

不得不说,魏公公的这番推论,极有可能便是鞑子的真zhèng

布置。

而且也难怪魏公公会如此难过,倘若一切成真,晋王真的遭了鞑子伏兵的毒手,这并州战事,只怕就要糜烂。

因为抛开个人因素之后,便是常浩,也不得不承认,晋王宁载信这个人,在并州享有极高的声誉。

人言晋王,必称其勇,必称其抗鞑事迹。

这就是一个几乎被神化了一般的英雄人物。

这样的人物,若是死在了鞑子的手里,对并州军民,会造成多大的心理冲击?

到时候,只怕不只是前线的军队,整个并州都要随之动荡不安。

更不要说,如今魏公公还指望着借用晋王的力量,来对付响马贼。

有晋王在,响马贼的案子就算是被公开了,有晋王凭借其威势压制,并州边军就算会乱,总还有收拾的余地。

可若晋王死了,就算魏公公逃出去,这响马贼一案,也真心是不要查了,因为没了晋王压制,并州边军一乱,不要说收拾残局了,只怕魏公公在军中都自身难保。

而且现在的情况,魏公公只怕也是难逃鞑子毒手,若是晋王也中了鞑子奸计,到时局势一乱,没了后顾之忧的响马贼又混水摸鱼,更有鞑子大军在旁虎视眈眈……

到时候,这并州,会变成什么模样?

常浩这个穿越来的家伙,想想那种情形都觉得头痛,更不要说魏公公这个对大汉朝怀有深深爱国情结的老太监,此时心里究竟有多难受了。

更何况,现在老太监还固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不行!不行!咱家一介残躯,死不足惜,可晋王却绝对不能死,咱家要设法向晋王示警!小友,你可愿再助我一臂之力?”

不过魏公公毕竟是魏公公,难过之后,他很快就有了决定。

此情此景,常浩还能说什么?

当下自然是慨然应诺,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魏公公所谓的办法,竟然会是这么一回事。

“胡闹!事情咱家都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了,你们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

见一众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下跪哭求,魏公公勃然大怒,指着众人怒骂道:“尔等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身为大汉子民,也应精忠报国,如今鞑子猖厥,晋王有难,并州危急,尔等怎可只念私谊,却置大局于不顾?咱家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们的?”

一众太监武士见魏公公发怒,不敢再劝,在那里只是抽泣,还有那胆大的,低声道:“公公休要欺瞒我等,公公何等人物,便是如此局势,又岂会甘心降了鞑子,只怕咱们前脚刚走,公公便会自刎!我等受公公大恩,情愿留下来与公公同死!向晋王示警之事,便由常公子和卫军的兄弟去办便是!”

魏公公闻言怒气更甚,上前一脚将那说话的太监武士踹倒在地,怒声道:“胡说八道,咱家便是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尔等有机会逃生,为何却要随我寻死!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尔等今日留得有用之身,他日咱家便是死了,也有人为咱家报仇血恨,岂不好过大家一起平白送死,徒惹鞑子笑话!何况你等以为你们就能平安无事么,鞑子设下了这圈套,又岂会不防着咱们设法通风报信?到时候,你们也是九死一生!若不多派出些人,分头行动,扰乱鞑子的视线,又如何能及时向晋王示警?”

一众太监武士这才闭上了嘴,可神色间却越发悲愤。

常浩见状,也是鼻子发酸,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能归于一声长叹。

穿越后,除了高志山之外,从来就没有哪个人,能像魏公公这样,对给他造成如此的震撼。

甚至超过了当日在高家村时,高志山所带给他的震撼。

什么叫有所不为,有所必有?魏公公用自己的行动,很好的向常浩诠释了这一句话。

高志山当日冲出那条小巷,虽然危险,但并非全无生机,可魏公公这一次,却是明知必死,仍慷慨前行。

英雄人物,常浩知dào

的不少,穿越前的传媒如此发达,通过各种文字和影像,他知dào

了许许多多的英雄人物,也知晓了许许多多的英雄事迹。

那些人物和事迹,也曾让他深深地感动,甚至流泪。

可那些人物和事迹,毕竟不存zài

于他的生活当中,所以感动过后,也就过了,顶多就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些英雄情结,让他偶尔也会梦想着,哪天自己也成了英雄。

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那等传说中的英雄人物,会这么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前有高志山见义勇为,如今又有魏公公舍身报国。

魏公公是一个太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一点都不符合常浩心目中的那些光辉的英雄形象,可此时此刻,常浩却觉得,魏公公就是个爷们,纯的,一点也不比他所知dào

的那些个英雄人物来得逊色半分。

为了心中的信念,他是如此地舍生忘死。

而在常浩曾经生活的那个年代,这样的人,已经是极少极少,反正常浩是没有见过,在那个浮燥又利益至上的社会里,人们需yào

的,不是英雄,而信念这种东西,也已经被大多数的人所抛弃。

或者说,大多数人心中的信念,已经被扭曲了。

所以这一刻,常浩被深深地震撼了。

他忽然有点庆幸,自己是穿越到了这么一个世界,还认识了魏公公这样的人物。

他曾经在私底下无数次地抱怨过,为什么老天爷会让自己穿越到这个见鬼的世界,要什么没什么不说,竟然还乱成了这副模样,直让他有种朝不保夕的浓浓危机感。

可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老天爷让他穿越过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至少,他在这里,看见了以往自己从来不曾看见过的人性中那光辉的一面,也让他认识到,所谓的真善美,并不只是存zài

于文艺作品的虚假存zài



穿越这一回,值了!

第156章 别吉的决定

“哦,那汉人太监,终于是肯降了?”

接到查干巴拉派人送来的消息,阿拉坦其其格有点意wài



说起来,她当时也就是顺口交待了那么一声,让查干巴拉再劝降一回,其实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

毕竟那汉人太监此前已经用他的行动,表明了他并不是一个肯轻易投降之人。

可现在他竟然改变了主意?

是什么让他做出了和先前截然不同的决定呢?

阿拉坦其其格背靠着白狼,坐在那里,用左手的拇指和中指,轻轻地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每当思考问题时,她总是会下意识地做出这种动作来。

真的只是因为怕了火攻?

阿拉坦其其格有点不相信,那汉人太监应该不是那么没有骨气的人。

难道是为了救他的那些手下的命?这倒是有点可能!

毕竟自己先前也曾说过若是他愿降,就不为难他手下的话,难保那老太监眼见大势已去,回天无力,又不想手下跟着他白白送死,所以才假意投降,好救众人一命。

只是这么一来,却要防着这汉人太监投降之后求死了。

想着想着,阿拉坦其其格忽又心中一动,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又或者说,这汉人太监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真zhèng

的用意?

思及此处,阿拉坦其其格的脸色变得有些肃然。

若真是如此,这汉人太监的脑子,倒是转得挺快,自己倒是有点小看他了!

原来就像是魏公公所猜想的那样,阿拉坦其其格此行的目的,确实不单只是为了他魏公公一人而来,当初手下斥候截杀了一个汉人的信使,并从那信使身上搜出魏公公的信件之后,她就想利用这个情报,引蛇出洞,以魏公公为饵,引出晋王宁载信和他的晋王卫军这条大蛇来。

虽说这个计划不一定能成功,晋王未必就会只带着晋王卫军出来,但考lǜ

到若是成功之后的巨大好处,阿拉坦其其格就毫不犹豫地决定试上一试。

反正就算计划失败了,晋王真的带着大军来援,她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在她看来,魏公公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是逃不脱她的手掌心了。

总归是有收获,说不定还能有意wài

之喜,这样的好事,可不是随便就能遇上的。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晋王那边出不出兵,出多少兵还不得而知,可魏公公这边却变得十分麻烦,阿拉坦其其格万万没有想到,原本自己十拿九稳的抓捕计划,竟然因为一个汉人猛士的出现,而意wài

地失败了。

更让她恼火的是,这些汉人竟然逃进了刘家堡,偏生这刘家堡虽然残破,却仍然有险可守,弄得她不得不动用火攻这样的手段。

说实在话,到了这个时候,她其实已经对活捉魏公公不抱什么希望了,她觉得这个汉人老太监十有八九会在最后关头自我了断。

可结果,查干巴拉却派人来传信,说这汉人老太监愿意投降了?还提出要见自己一面?

思来想去,阿拉坦其其格觉得,这汉人老太监,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不惜投降,其目的,应该是想借此机会,让自己放过他的手下,然后这些人就可以去向那晋王示警。

这老太监,对汉人朝廷,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不过这倒是个将对方活捉的好机会,只要好好筹划一番,不让他有机会寻死,便是放了他的那些手下,又能如何?

难道自己这边就没有安排,真能遂了他们的愿不成?

一念至此,阿拉坦其其格嘴角微翘,很快就有了决定。

“哈尔巴拉,咱们就去看看,那汉人太监,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我是有了决定的分割线*************

随着阿拉坦其其格一声令下,以哈尔巴拉为首的一众狼骑兵纷纷行动起来,护卫着他们尊贵的别吉,也进到了坞堡之中。

也怪不得他们如此紧张,此前那汉人猛士的礌石,实在是给他们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像。

而且汉人一向狡诈非常,谁能肯定这会不会又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圈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阿拉坦其其格别吉身份如此尊贵,可不能在这里出了什么意wài



所以在阿拉坦其其格通过那条通道时,不但她身边的狼骑兵们如临大敌般,紧紧卫护在她的身前,就连那些围墙上的弓箭手们,也不管汉人有没有发起攻击的迹像,对着那高塔上此前那汉人猛士出现的破口,就是好一通狂射,一副誓要把对方可能的攻击给扼杀在萌芽状态的模样。

金帐汗国的战士们好一通忙碌之后,终于安全地把他们的别吉送进了高塔的第一层当中。

查干巴拉正在里边等得有些烦闷,眼见自家别吉竟然真的来了,不由吃了一惊,连忙上前见礼,又道:“别吉,汉人狡诈,依小人来看,他们十有八九是要诈降,别吉为何……”

他话没说完,却被阿拉坦其其格一挥手给打断了:“查干巴拉,我知dào

你忠心耿耿,不过眼下汉人是不是诈降,还未可知,先别急着下结论,去通知汉人吧,就说我来了!”

她抬头望向了那往上层去的楼道,轻笑道:“就算他们要诈降,我又何惧之有?”

见别吉如此自信,又见哈尔巴拉带着一众狼骑兵也跟了进来,手里还提着那些厚木制的巨盾,查干巴拉无奈之余,也心中稍安,便依言向着上边大吼道:“魏公公,我们别吉已经来了,你怎么说?”

“别吉已经来了?”

上边有人应了一声,然后过了一会,只见一个人影施施然地出现在了二层的楼梯口那边。

“魏公公,咱们又见面了!”

见魏公公出现,阿拉坦其其格笑着打了个招呼,而查干巴拉和哈尔巴拉等人却是大为紧张,顶着木盾就护在了自家别吉的身前,唯恐这汉人太监真的诈降,突然出手偷袭。

虽说别吉身手高绝,这汉人太监并不容易得手,可他那一手飞刀绝技,确实让人无法不提心吊胆,再说了,若总是要别吉自己出手,还要他们这些护卫做什么用?

魏公公见状,却是双手高举,以示自己并无dí

意,然后叹了口气,道:“别吉真是好手段,竟然用这种法子把咱家逼出来!”

第157章 原来是郡马

说着魏公公不待对方说话,又抢先道:“别吉,事到如今,咱家也不是不能投降,不过还请别吉答yīng

咱家一个条件!否则的话,咱家宁可死战到底!”

阿拉坦其其格也不在意,轻笑道:“公公但说无妨!”

魏公公沉声道:“好教别吉知晓,咱家此行,随行众人,皆是随咱家多年的老弟兄,咱家虽则无奈降了别吉,可却不忍见他们和咱家一起流落番邦受那委屈,所以还请别吉网开一面,放他们自行离去!”

他眯缝着眼,紧紧地盯着阿拉坦其其格:“不知别吉意下如何?”

果然是这个条件么?这老太监,果然是有所察觉了吧?不过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当下阿拉坦其其格便笑道:“公公所求,也不为过,在下答yīng

了便是!”

随即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公公,如今可不比先前了,公公要降,还要放人,在下也是有条件的!”

说着她笑眯眯地看向了魏公公:“就是不知公公,又意下如何呢?”

魏公公心中一咯噔,心下便有些不详的预感,但仍是问道:“别吉所为者,不过咱家一人,却不知别吉又有什么条件?”

阿拉坦其其格大笑道:“若是先前,自然是只为公公一人而来,不过经过方才之事,在下却对公公手下一人,有了些兴趣!”

果然如此!

魏公公心中苦涩,心想这一次自己真是把那小友给害惨了!没成想这鞑子公主,竟是惦记上了小友。

只好干笑着问道:“不知别吉所言者,又是何人!”

阿拉坦其其格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了:“自然是先前那神力无双,以飞石救下了公公之猛士!想必公公也知晓,咱们金帐汉国,最重勇士,又最喜角抵之技,此人神力无双,若是好生调教一番,绝对能成为当世角抵之王!在下自幼便颇爱看人角抵,如今更时不时就要派人与他人角抵赌赛,如今见了此人,岂能不见猎心喜?所以还请公公割爱,将此人相让!”

常浩此时和一众太监武士及卫军精锐,都在上边凝神静听着两人对话,此时忽然听得那鞑子公主竟然点名要留下自己,常浩不由得目瞪口呆。

魏公公也是变了脸色,怒道:“别吉把咱家看成何等人了?那人乃是咱家的至交好友,更是咱家的救命恩人,试问别吉,可会将好友与恩人送与他们为奴为仆?还是说,尔等金帐汗国,风俗向来如此?”

阿拉坦其其格闻言不由一愣。

她一直以为那汉人猛士乃是这魏公公在潜龙内卫的部下,不然就是晋王卫军中的精锐,却不成想这人竟然是这魏公公的至交好友?

不过这么一来,形势反倒是对她这边更加有利了,因为她要留下这人,一来是对这人颇感兴趣,二来也是想有个制约,让魏公公不得不听命于自己的手段。

当下她微微一笑,道:“原来那人是公公好友与恩人,倒是在下唐突了,不过这于在下而言,倒是件好事,也罢,在下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公公,这人在下却是非留下不可的!”

魏公公毫不松口:“别吉,此事断无可能!在下非是卖友求荣之辈!”

但魏公公虽是说得斩钉截铁,奈何阿拉坦其其格却不为意,又道:“公公,非是在下相逼,只是在下这也是无可奈何,谁让公公并非真心归降,而是迫于形势,不得不降呢?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下为了魏公公你,这次可是劳师动众,还冒了极大的风险,先前攻打,更是折了许多精锐,虽则现在魏公公你降了,可在下也知dào

,公公心中并不服气,更非真心归降,所以在下不得不留些后手,不然在下这边前脚放人,公公那边后脚便自我了断,或是日后拒不配合,在下岂不是鸡飞蛋打,白忙活了一场?”

她淡淡地说道:“所以此人,在下是非留下不可的,有此人为质,在下才能对公公有所制约!公公高义,虽则可以不计较个人生死得失,但想必也不愿眼睁睁地害了自己好友和恩人的性命?在下可以保证,只要公公不乱来,公公这位好友兼恩人,绝对会活得好好的!”

魏公公闻言不由脸色大变。

而在高塔上层,常浩等人此时也是哗然一片。

这鞑子的公主,手段也太恶毒了!竟然想以常浩为质,威胁魏公公!

这时阿拉坦其其格忽又跳过了魏公公,直接对着高塔上边大喊道:“上边的那位汉人勇士,刚刚在下说的话,想必你也都听到了,一句话,你留下来,在下便接受魏公公的请降,并放了其他人,你若不留下来,魏公公便是降了,于在下又有何用?还不如就此将你等斩尽杀绝,也省得日后心烦!”

又道:“公公对你如此维护,不惜一死,勇士你又于心何忍?何不陪公公随我往金帐汗国一行?现下魏公公和一众袍泽之生死,皆系于你一身,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常浩在上边听着这鞑子的公主娓娓而谈,心里头只觉得有成千上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本公子这简直就是躺着也中枪啊!

明明这一次的事情,魏公公才是主角,怎么一眨眼之间,反而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神转折才能造成的结果啊?

不过再转念一想,若是能因此而救魏公公一命,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话说魏公公这么慷慨就义,他虽然佩服,可要他眼睁睁地看着魏公公赴死,却也实在是于心不忍。

毕竟他对这大汉朝还没有太多的归属感,他虽然有英雄情结,可毕竟也不是真zhèng

的英雄,说到底,他就是穿越来的一个外来户罢了,所以此时此刻,相比于魏公公口中的所谓大局,他更关心的,是如何才能保住魏公公的性命。

而且这里三十多号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若是晋王命不该绝,想必这么多人里头,总有人能及时地向他示警,若是晋王注定必死,多他一个报信的人,又有什么用?

至于落到鞑子手中之后,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常浩倒是没去多想。

因为这种事情,现在想了也没有用啊!只能是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了。

左右当初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下来陪魏公公的,现在这样,和那时候也没多大的差别。

再说了,眼下这情形,自己有得选择么?

再加上此前被魏公公震撼了一把,内心里的英雄情结再次爆fā

,所以很快,常浩就做出了决定。

“好,既然别吉有请,在下就随公公,与别吉一起,往金帐汗国一行!”

他向着下边大吼了一声,然后大步向着楼梯走了过去。

在他的身后,一众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和晋王卫军的精锐,望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个个都是动容。

领头的那个太监武士忽地往地上重重一跪:“常公子,但有机会,我等一定设法救出督公与常公子,在此之前,督公就拜托常公子照看了!”

随着这个太监武士的动作,其余的太监武士,也尽皆跪到了地上:“拜托常公子照看督公!”

常浩听得身后动静,回头一看,不由吓了一大跳:“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其实他也没想这么多,只是一心一意地不想魏公公就此丧命而已,却没曾想,自己这一番举动,落在他人眼中,却是一桩难得的义举,还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

他正手足无措间,边上的那些个晋王卫军精锐也凑了上来,在常浩面前竟也是纷纷单膝跪下,丁培忠更是冲动地大叫道:“郡马放心,咱们若是能生还,回去定然向晋王禀明此事,说不得也要请晋王大起三军,定要救出郡马和公公!”

他这一叫不打紧,下边魏公公却是听得心中一紧,直狠不得冲上去把那大嘴巴的丁培忠给一巴掌抽翻在地。

咱家已经说错了话,你这王八蛋怎么也一起来凑热闹,在这里咶噪?

那阿拉坦其其格听到上边有人大叫郡马二字,也是吓了一跳。

这汉人的猛士原来竟是个郡马?

而且听那喊叫之人的意思,这郡马还是晋王府的郡马?

思及此处,阿拉坦其其格不由双眼放光。

什么叫惊喜,这就是了啊!

谁能想到这汉人太监一行人当中,竟然会有这太监的至交好友兼救命恩人,而且这人竟然还是晋王府的郡马?

这可实实在在的是一条大鱼啊!

若是汉人晓得,他们晋王府的郡马,落在了他们口中的鞑子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一副情形?

想必肯定会对他们的士气造成极为沉重的打击吧?

而且以一个郡马为人质,想必那魏公公,也会更加投鼠忌器吧?

思及此处,阿拉坦其其格不由放声大笑,心想自己这一次真是鸿运当头,竟然有机会把那晋王和晋王的郡马,给一网成擒。

“不想原来是郡马当面,难怪如此神勇,倒是在下失礼了!不知郡马该如何称呼,何不下来与在下见上一面?”

第158章 六合软筋丸

丁培忠这时候也终于反应过来,知dào

自己闯了大祸,不由得又羞又急,正不知如何是好间,却见常浩对自己忽地展颜一笑。

“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郡马!”常浩笑着这样对丁培忠说道,“看看,这次叫出问题来了吧?待我回去,再和你算这笔帐!”

说罢,也不待丁培忠反应,抬手向一众人等摆了摆:“各位放心,在下定然会照顾好魏公公,大家各自保重吧,但愿日后,还能再见!”

说完这句话,他便施施然地转身下楼去了。

其实这时候,常浩心里也是颇为恼怒的,不过他也明白,事已至此,就算责骂丁培忠,又能如何?

何况丁培忠又不是故yì

的,只不过是无心之失而已。

而且就算丁培忠这时候改口,也无济于事了,正所谓越描越黑,那鞑子的公主既然已经认定了自己是郡马,先入为主之下,解释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认了这个身份,反正这时候,常浩也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不就是多个郡马的名头吗?说不定反而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想来有了这个身份,鞑子更不会轻易就杀了自己吧?

就是不知dào

,当鞑子把这件事情给大肆宣扬的时候,晋王和那宁飞燕,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常浩一步一步地往下走着,很快就来到了魏公公的身边。

然后他就注意到,魏公公正用一种十分愧疚的眼神看着自己。

“公公不必如此,能与公公同行,便是龙潭虎穴,闯上一闯,又有何妨!”他柔声对魏公公这样说道,同时也不忘加了一句:“公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便和鞑子周旋一番,即便是最终难逃一死,可死前能多消耗一些鞑子的口粮,那也是好的!”

见他都这时候了仍在调笑,魏公公长叹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却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

阿拉坦其其格自常浩下来,一双眼睛便一直盯在常浩的身上,自然也把他和魏公公的对话全都听在耳中,不由笑道:“郡马放心,金帐汗国一向好客,郡马更是在下请回的贵客,日后少不得要好好招待郡马一番,绝对是不会让郡马饿了肚子的!”

常浩站在魏公公身旁,居高临下打量着这鞑子的公主,只见对方身材高挑,一身戎装,英气勃勃,虽然肤色偏黑了一些,可却不失细腻,也难掩其姣好的容颜,一对美目更是灵动无比,竟是一个充满了异国风情的双十年华美丽少女。

这么一个美女,又年纪轻轻的,竟然有如此心机如此手段,不但把魏公公逼到了绝境,更把晋王也算计其中?

近距离打量着对方,常浩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不可貌像了,这阿拉坦其其格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有木有。

不过言语上,常浩自然是不肯落在下风的,当下便应道:“那在下可要好好领略一番金帐汗国的美食了,在下向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愿得别吉莫让在下失望才好!”

阿拉坦其其格闻言不由一愣,她适才不过顺口一说,没想到这汉人的郡马竟然打蛇随棍上,还真敢开口把话题往吃食上扯,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金帐汗国之美食,虽然比不得你们汉人精细,可也别有一番风味,想来是不会让郡马失望的!”

说话间她竟是排开了身前众人,无视一众狼骑兵护卫焦急的眼神,落落大方地走到了前边,向着常浩竟是摊开了双臂,微微躬身一礼,道:“阿拉坦其其格,见过郡马殿下!不知郡马殿下,尊姓大名?”

常浩随意的拱了拱手,笑道:“在下常浩!”

见自家别吉按金帐汗国的习俗向那汉人行礼,可这汉人却不以为意,回礼也是回得毫无诚意,阿拉坦其其格身边的那些狼骑兵护卫都是大怒,纷纷开口喝骂,不过却被阿拉坦其其格喝斥了回去。

“不得对郡马殿下无礼!”

见对方如此客气,常浩不由得大为郁闷,因为他觉得,如今自己已经答yīng

了投降,和阶下囚也没什么区别了,这鞑子的公主应该没什么理由对自己如此客气才对,可对方偏偏就是这么客气,这里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正疑惑间,却见阿拉坦其其格扭头向一个狼骑兵护卫招呼道:“哈尔巴拉,把六合软筋丸取出来!”

哈尔巴拉应了一声,伸手在腰间皮袋中摸索了一番,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来,又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双手递到了阿拉坦其其格的面前。

阿拉坦其其格却是没有去接,而是让其上前几步,在楼梯口那边候着,又抬头看向了常浩,笑道:“郡马,非是在下无礼,只是你们汉人向来反复无常,狡诈多变,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体现郡马投降的诚意,还请郡马先服下这六合软筋丸!”

魏公公自听到六合软筋丸五个字起,就再次脸色大变,再听得对方竟然要常浩服用,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心想这鞑子公主还真是有备而来,竟然连这种东西都备下了。

原来这六合软筋丸,乃是金帐汗国密制,专门用来针对武道强者的一种药丸,服用之后,服用者会暂时内力全失,变得和常人无异。

虽不至于无法恢复,但没了内力,又身处敌营之中,那和待宰的羔羊,也没什么太大的分别了。

常浩虽然不明所以,不过见魏公公叹息,又听那药丸的名字有软筋二字,再想想金大大笔下那大名鼎鼎的十香软筋散的效用,也就猜到了七八分,不由得苦笑连连:“别吉,这六合软筋丸,不知味道如何,又有何特效?”

阿拉坦其其格笑道:“味道如何,郡马一尝便知,至于效果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让郡马暂时不能动用一身内力罢了,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了!只是郡马是下来取呢?还是要在下让人送过去?”

常浩一听果然如此,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哈哈一笑,竟是抬腿往下走去:“在下是个懒人,当然是希望你能让人送上来,不过看别吉身边之人那剑拔弩张的样子,想必是不敢上来的,所以还是在下下来取吧!”

说着,竟是不顾魏公公的阻拦,一路走了下来,径直走到了那哈尔巴拉的身前,把手一伸,从哈尔巴拉手中夺过了那药丸,看也不看地便丢进了嘴里,又扭头皱眉向阿拉坦其其格道:“别吉,下次你让人拿吃的东西给别人,能不能让他们先洗洗手?”

阿拉坦其其格闻言不由愕然,随即大笑不已:“郡马真妙人也!”

哈尔巴拉的一张脸却是涨得通红,一双牛眼瞪着常浩,几乎就要冒出火来。

常浩被哈尔巴拉瞪着,却是不以为意,一边暗自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一边看着阿拉坦其其格,道:“郡主,在下人也下来了,东西也吃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可以接着往下谈了?”

阿拉坦其其格又笑了一会,这才应道:“自然是可以,郡马诚意十足,在下十分佩服!”

常浩闻言也不废话,直奔主题:“既然如此,还请别吉现在就备好马匹,放了在下的袍泽!”

昨晚高志山和牛富贵离开,一人三骑,带走了六匹角马,是以如今常浩等人手上的角马数量已是不足,所以常浩才有此一言,让对方准bèi

马匹。

阿拉坦其其格对此倒是没有意见,金帐汗国不缺角马,送这些汉人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点头道:“可以,不过郡马现在就必须和在下同行为质,免得公公反悔!至于公公,大可上哨楼一观,看看在下是否守诺!”

尽管常浩已经服下了六合软筋丸,但阿拉坦其其格对魏公公仍是不放心,在她看来,唯有先把常浩控zhì

在手里,魏公公才不会临时又变了心思,生出什么变故来。

对此常浩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都那样了,索性光棍到底便是,魏公公那边也觉得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无用,自然已无可无不可,和常浩对视一眼,见常浩并无异议,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魏公公返身上楼,常浩则是跟着阿拉坦其其格一行出了高塔,值得一提的是,阿拉坦其其格随后又让人取来绳索,把常浩捆了个结结实实,更指派了两个狼骑兵贴身看守常浩,随时临控常浩的一举一动。

“郡马勿怪,非是在下不通礼数,只是在下着实担心郡马使诈!”

常浩无奈地看着这个金帐汗国的公主,道:“在下都已经服了那六合软筋丸,别吉怎么还担心在下暴起伤人?”

阿拉坦其其格笑道:“在下非是怕郡马伤人,而是怕郡马伤了自己,万一郡马想不开设法寻了短见,魏公公岂不是要和在下拼命?”

常浩闻言不由无语,心想这女人还真是心机深沉,把什么可能都算到了,魏公公想玩诈降,却被这女人给算计得死死的,想来魏公公现在,心里肯定是郁闷非常吧?

第159章 劝君一杯酒

左右都成了人质,常浩也不客气,便把魏公公之前准bèi

的几个要求,一个接一个地提了出来。

他先是要阿拉坦其其格在坞堡外备好足够的马匹,对此,阿拉坦其其格没有异议,让查干巴拉派人照办了。

随后常浩又要求金帐汗国人马全军后撤,离开坞堡所在一箭之地,阿拉坦其其格想了想,也同意了,于是数百人马齐齐后退了一箭之地。

再然后,常浩又要求阿拉坦其其格把坞堡周围散落的那些个明哨暗哨全部撤走,阿拉坦其其格皱了皱眉,还是同意了。

魏公公在哨楼之上,聚精会神地关注着鞑子的一举一动,眼见鞑子的行动一如自己所愿,这才心头稍定,开始让那些个太监武士和卫军精锐,分批次出了高塔。

阿拉坦其其格那边防着魏公公耍诈,魏公公这边又何尝不是提心吊胆,唯恐鞑子有什么阴谋,是以行事也是十分小心,近三十人并没有一次性地离开坞堡,而是三人一组,一个卫军精锐,配两个太监武士这样的组合,隔一段时间,这才出来一组,骑上了马,便匆匆而去。

而且这前后十组人,离开的方向所选的道路也不尽相同,魏公公还特意交待众人,若是遇到鞑子拦截,在必要的情况下,便是一组人,也可以化整为零,单独行动。

“无论如何,也要及时将消息传递给晋王!”

背负着魏公公的殷殷嘱托,到了日落时分,十组人终于走了个一干二净,诺大的坞堡里,也终于只剩下了魏公公一人,站在哨楼之上,痴痴地望着众人离开的方向。

唯一让魏公公感到有些欣慰的是,阿拉坦其其格的人马一直在原地未动,并没有派人追击的打算。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阿拉坦其其格早就安排好一切,笃定了魏公公派出的人手就算不用她这边派人追击,也无法顺利地和晋王那边接上头。

想到这个可能,魏公公心中沉重,再想到常浩竟和自己一起陷在此处,更是哀声叹气不已。

这小友,真个是太过意气用事,当时若是跟着志山和富贵走了,又岂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不过再想想,魏公公又是心中暖暖,都说患难见真情,这小友果然是个值得深交的家伙,只是不知dào

,这一次两人有没有机会逃过大难?

想着这些心事,魏公公下了哨楼,这时候阿拉坦其其格也带人往坞堡这边靠了过来。

见魏公公从坞堡中走出,阿拉坦其其格道声抱歉,手一挥,哈尔巴拉捧着又一颗六合软筋丸,送到了魏公公面前。

“公公,请吧!”

阿拉坦其其格笑吟吟地看着魏公公,魏公公又叹了口气,也不废话,和常浩一样,干脆利落地夺过药丸,一口吞下。

然后查干巴拉拿着绳索上前,下了魏公公的兵刃,同样把魏公公也捆了个结结实实。

魏公公吞了药丸,暗中运劲一试,发xiàn

自己体内的真气运行起来,变得迟滞非常,果然是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内力来了。

“六合软筋丸,果然名不虚传!”魏公公看着远处同样动弹不得的常浩,暗自苦笑:“这鞑子的药丸,当真是有点门道!”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落山,眼见夜幕将至,阿拉坦其其格下令今夜便在刘家堡中扎营。

终于生擒了魏公公,又买一送一地把晋王府的郡马也给拿下了,阿拉坦其其格心情十分地愉快,一边让人埋锅造饭,准bèi

晚餐,一边让人在坞堡内的空地上,搭起了自己的大帐,待晚餐备好之后,又让人把魏公公和常浩都带进了大帐之中,和自己一起用餐。

眼见魏公公和常浩此时似乎都没了什么求死的欲望,加上他们又服了六合软筋丸,又想到总这么绑着,用餐时难免不方便,阿拉坦其其格想了想,索性让哈尔巴拉和查干巴拉二人,分别带着两名武艺高强的狼骑兵护卫,分别贴身监视着魏公公和常浩,然后便下令将二人松绑了。

“魏公公,常郡马,适才在下无礼,实是出于无奈,并非在下本意,所以在下借这一杯酒,向两位赔个不是!”

草原上的公主,气度就是和汉人女子不同,那诺大的牛角杯装着的酒,至少也有五两,可这阿拉坦其其格,竟是说干就干,一口气见了底,末了还向两人亮了亮杯底。

常浩见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女人喝酒,他不是没有见过,可喝得这么豪爽的,他是真心没见过,而且看那杯中的酒液,色泽清澈,味道香浓之余却不失浓烈,显见度数也是不低,这鞑子公主竟然一口干掉,还脸不红心不跳,酒量当真是有些吓人。

他正吃惊间,坐在大帐另一头的魏公公却也已经仰头干了一杯,竟也是个好酒量的。

只是这一杯酒下肚,魏公公便有点惊讶起来:“没想到竟然是太原出产的菊花酿!别吉倒是好手段,身在草原,却弄得到此等好酒!”

阿拉坦其其格闻言双眼一亮,笑道:“不想魏公公原来也是同好中人,能一口道出这酒的来历,想必也是个懂酒的了,要说这菊花酿,自然是要太原产的好,在下爱其味清凉甜美,故花了重金使人至太原收购,公公若是喜欢,在下这里却还有一些,公公尽管畅饮便是!”

魏公公对此却不置可否,复又低头不语,阿拉坦其其格见讨了个没趣,不由觉得有些扫兴,再扭头一看,发xiàn

常浩还在那里盯着酒杯,愁眉苦脸,不由奇道:“怎么,郡马莫非是不喜欢这菊花酿?”

常浩苦笑道:“非是在下不喜欢这菊花酿,而是在下天生沾不得酒,是出了名的一杯倒,所以这酒,在下还是不喝为好,免得在别吉面前,失了礼数,也失了我大汉朝的颜面!”

阿拉坦其其格闻言却是不信,大笑道:“郡马休要骗我,郡马这般勇猛,少年英雄,又怎可能没有酒量?来来来,干了这一杯!”

第160章 真是一杯倒

大凡爱喝酒,又酒量不错的人,不但喜欢自己喝,也往往喜欢劝别人喝。

而且劝酒这种事情,又往往被劝的人越是不肯喝,劝的人就越来劲,非劝到对方喝不可。

阿拉坦其其格是个极爱喝酒的,要不然也不会行军在外,还让人随行带着这菊花酿。

而且在劝酒这一点上,阿拉坦其其格虽然贵为金帐汗国的公主,但似乎也不能免俗,眼见常浩竟然不肯喝,顿时就不乐意了。

至于常浩用来推托的那些借口,她更是一点也不相信,这郡马生得这么五大三粗,一看就不像是个不能喝的,一杯倒?千杯不倒还差不多!

而且醉了有什么关系?醉了好啊,醉了说不定就能酒后吐真言,给本别吉提供点有用的情报啊!

那魏公公一看就是个老奸巨滑的,想让他开口,肯定没那么容易,说不得本别吉今晚上,若是想要听到点有用的东西,也只能从你这有勇无谋的家伙身上下手了!

再说了,不折腾折腾你,那老太监又怎么肯乖乖地就范?

“来来来,干了这一杯!”

坐在主位上,阿拉坦其其格热情地招呼着常浩。

常浩苦着脸道:“别吉,在下是真的不能喝!”

阿拉坦其其格却是不依:“郡马这是什么话?一杯酒而已,难道喝了能死人不成?今日仓促,准bèi

不得美食,只好用美酒招待,郡马若是不喝,在下岂不是于心难安?”

常浩摇头道:“别吉美意在下心领,只是这酒,还是免了吧!事关国体,在下绝计是不能喝的!”

阿拉坦其其格恼怒道:“不过是喝酒而已,怎么郡马就能扯到国体上去了,何况醉了是失礼,难道这般拒绝在下的盛意,便不是失礼么?”

另一边魏公公见这鞑子公主动了怒气,虽然不知常浩是否真的不会喝酒,但也连忙替常浩求情道:“别吉息怒,郡马确实是个不能喝的,并非故yì

要触怒别吉,不如这一杯酒,就由咱家代郡马喝了便是!”

阿拉坦其其格撇了魏公公一眼,见对方一脸紧张,心中一动,冷笑道:“岂有此理,我好心好意地请你们喝酒,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成客人了?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莫忘了你们现在的身份!”

说着她怒视着常浩,寒声道:“郡马,这杯酒,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否则的话,就莫要怪在下对魏公公无礼了!哈尔巴拉!”

站在魏公公身后的哈尔巴拉听得自家别吉召唤,连忙大声应道:“小人在!”

“你把魏公公请出去,好生伺候一番!教一教他什么才是为客之道!”

“是,别吉!”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魏公公勃然大怒,可不等他有所动作,哈尔巴拉已经招呼着两个狼骑兵上前将他牢牢按住。

“慢着!”眼见魏公公要因自己而受累,常浩无奈,只好端起了那牛角杯,向阿拉坦其其格遥遥一敬:“在下喝了便是!”

说罢一咬牙,竟是头一仰,将那杯中的酒液,尽数倒入了口中。

“好,好酒量!”见常浩终于肯喝了,阿拉坦其其格抚掌大笑,“郡马这不是能喝吗?”

只是她话音未落,却见常浩已然两眼发直,一张脸更是眨眼间便红得几乎快要滴出血来。

这是什么情况,莫非这汉人的郡马,当真是个不能喝酒的?阿拉坦其其格大奇,正待开口询问,却见常浩在那里摇晃了两下,忽地身子一软,向后便倒,若不是有查干巴拉在后边扶着,只怕他这一倒,便要倒到地上去了。

那边魏公公见状不由大急,可而今他内力全失,被两个狼骑兵死死按住,又哪里能够动弹,阿拉坦其其格也是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向查干巴拉急急问道:“他怎么了?”

查干巴拉把常浩在地上放好,翻开常浩的眼皮看了看,又试了试常浩的鼻息,失笑道:“别吉,这汉人看来是醉得厉害晕过去了!没想到他竟真的是一杯就倒!”

阿拉坦其其格诧异道:“竟然还真有这等事?”

不能喝酒的人,她见得多了,可才喝了一杯,就醉成这样人事不知,而且醉得如此之快的,她还真是头一回碰见。

当下不由好奇心大起,索性离席走了过来,准bèi

亲自看一看,这一杯倒的郡马究竟是醉成了什么模样。

结果到了跟前一看,只见常浩脸色殷红如血,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还发出了轻轻的酣声。

“这是睡了还是晕了?”

阿拉坦其其格见状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忍不住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常浩的大腿,可常浩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正想让查干巴拉把人给抬出去,可抬头一看,却见对面魏公公正对着自己这边怒目而视,不由心中又是一动,笑道:“看来公公很是担心郡马的身体啊?”

魏公公冷哼一声,却是没有说话,不过那一双眼睛瞪着阿拉坦其其格,却几乎快要喷出火来了。

阿拉坦其其格也不以为意,反而让查干巴拉将常浩的杯子给重新满上,然后笑吟吟地对魏公公说道:“公公,在下这里,有几个问题,一直想向公公好生请教一番,说起来在下原本是打算明日再问的,不过看郡马醉得如此厉害,在下却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公公就为在下解惑一番,如何?”

说着她拿起常浩的酒杯,轻笑道:“在下诚心请教,还望公公莫让在下失望,不然的话,说不得在下只好请郡马再喝上几杯这菊花酿了!我曾听说你们汉人之中,有一位诗人因为饮酒过量而醉死于席间,并因此而得了个酒仙的雅号,也不知dào

以常郡马的酒量,要喝上几杯,才能成为这酒仙第二?”

魏公公闻言不由大怒:“别吉如此,未免太过卑鄙!”

阿拉坦其其格大笑:“卑鄙?那又如何?若是卑鄙便能使得我金帐汗国开疆扩土,千秋万代,若是卑鄙便能让我汗国勇士,少些流血牺牲,在下便是再卑鄙一些,又有何妨?公公,在下劝你还是识相……啊!”

话未说完,阿拉坦其其格却是忽然一声惊叫。

再然后,她整个人突然横着飞了出去。

第161章 常浩的逆袭

查干巴拉此时就站在阿拉坦其其格的边上,他原本正得yì

洋洋地听着自家别吉的豪言壮语,只觉得自家别吉能把这些汉人玩弄于手掌心之中,真真是大快人心,可转眼之间,就听见自家别吉一声惊叫,然后整个人横着向自己这边飞了过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查干巴拉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接。

可阿拉坦其其格的来势实在是太快了一些,也太急了一些,他的手才抬起,阿拉坦其其格整个人已经撞到了他的怀中。

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查干巴拉身为阿拉坦其其格身边的第一勇士,力大无穷,接下自家别吉,真心不是什么难事,就算被撞了一下,也当不得大碍。

而且能将自己暗中倾慕已久的别吉抱在怀中,虽说只是个意wài

,可也不失为人生之一大幸事。

可随着双方身体的接触,查干巴拉就骇然发xiàn

,从自家别吉身上传来的力道,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接住的!

阿拉坦其其格的后背,重重的撞在了查干巴拉的胸膛之上。

只听得噗地一声闷响,查干巴拉非但没能接住自家别吉,反而因为这一撞之力,整个人也随之倒飞而出!

而连带着在他的身后,那两个和他一起监视常浩的狼骑兵护卫,也被他给一起撞翻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场上的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阿拉坦其其格心中更是惊骇欲绝,话说她刚才正说得高兴,却忽然感觉双脚一紧,一双脚腕,竟是什么东西给牢牢地抓住了。

再然后,随着那东西突然发力,一拉一扯,她整个人就不受控zhì

地横飞了出去。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随着她把查干巴拉撞倒,那巨大的力道反震回来,竟是让她体内一阵气血翻腾,差点没一口血吐将出来。

这一撞之力,竟是让她受了内伤!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正头晕脑涨间,忽听得身边风声大作。

有人在欺近!

下意识地,她想要起身闪躲。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还没完全爬起身子,对方已然冲到了她的身前,然后她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在了自己的脑后。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依稀能听见哈尔巴拉的怒吼声。

可也就仅此而已。

她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是失去意识的分割线*************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大帐中早已点起几根牛油大蜡,将整个大帐照得亮如白昼。

所以哈尔巴拉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清楚地看见,当自家别吉正得yì

洋洋地劝说那汉人太监时,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醉晕了过去的常浩,竟突然地动了!

这个汉人是在装醉!

哈尔巴拉大惊失色,他想提醒自家别吉,提醒查干巴拉,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汉人的动作实在太快,只见他从地上跳起,然后两手一伸,便已经牢牢地捉住了别吉的一双脚腕。

这个时候,哈尔巴拉还不明白对方这是想干什么。

这汉人已经服下了六合软筋丸,内力全失,而且别吉身手高绝,这汉人虽然装醉,也成功地拿住了别吉的脚腕,可又能有什么作为?

可随后发生的一切,却完全地颠覆了哈尔巴拉的认知。

他分明看见,随着这汉人的郡马双手发力,自家别吉竟然就这么被他给抡着脚腕,给抡飞了。

他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qì



而且这汉人竟然是以阿拉坦其其格的身体为武器,把阿拉坦其其格抡向了一旁的查干巴拉!

更让哈尔巴拉难于置信的是,查干巴拉竟然接不下这一击!

查干巴拉虽然已经被证明了在力qì

方面比不得这个汉人的郡马,可他好歹也是阿拉坦其其格帐下的第一勇士,更以力大而闻名草原,怎么可能会接不住一个没了内力的汉人的一击?

哈尔巴拉无法相信,可事实是,查干巴拉确实没能接住这一击,反而被撞得倒飞而出,还带翻了另外两个狼骑兵护卫。

这怎么可能?

哈尔巴拉怒吼一声,抽出腰间的弯刀,就想上前援手。

可有心算无心之下,那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而且两个席位分置于大帐的两侧,所以两人之间又隔着一段距离。

哈尔巴拉才冲到半途,那汉人在松开了阿拉坦其其格的脚腕之后,已经反手一掌切在了阿拉坦其其格的脑后,将阿拉坦其其格给打晕了过去。

更让哈尔巴拉怒不可遏的是,在自己堪堪冲到那汉人身前的时候,那汉人已经抽出了别吉腰间的弯刀,抵在了别吉的脖子之上。

“不想你们别吉死的话,就给我后退!”

************我是怒不可遏的分割线*************

成功了!

竟然真的成功了!

看着那咬牙切齿的哈尔巴拉,还有从地上狼狈爬起的查干巴拉,以及另外两个狼骑兵,无可奈何地退到了一边,常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话,常浩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就得了手。

天不亡本公子,哇哈哈哈!

他的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虽然早有准bèi

,可他也没想到,机会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话说当时,他有点惊讶地发xiàn

,那阿拉坦其其格让他服下的六合软筋丸,似乎并没有对他起作用。

早在服下这六合软筋丸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也不知dào

这是怎么一回事,当时他还以为,这是那六合软筋丸没那么快起效果的原因。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直到坞堡中的众人都尽数离开了,他仍然没有发xiàn

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常。

他甚至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发力崩断那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

难道鞑子给自己服用的,是过期变质或者假冒伪劣的产品?

暗中吐槽之余,这个意wài

的发xiàn

也让常浩有了些想法。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理所当然的把目标放在了那阿拉坦其其格的身上,不过他也明白,这个鞑子的公主身手不凡,自己贸然行动,十有八九会功败垂成。

而且他也一直没有机会接近对方的身边。

必须忍耐,机会只有一次,绝对不能失手。

他这样告诫着自己。

可机会一直都没来,哪怕后来阿拉坦其其格在大帐中设宴招待他和魏公公,甚至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索,他也一样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因为这个时候,不但有查干巴拉带着两个如狼似虎的狼骑兵呆在他的身后,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且因为席位间的距离,他离阿拉坦其其格也还有一段距离。

虽说这距离并不是很远,但这点距离,也足够对方在他暴起之后,重新将他制住了,常浩可不认为,只凭着一身神力,自己就能以一敌众,只凭着一双拳头,就能把这大帐中的所有人都放翻。

其他人且不说,就一个阿拉坦其其格,他就绝对不是对手,何况对方个个都随身带着兵刃。

所以常浩只能继xù

忍耐。

不过他并没有傻等。

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弱者等待机会,强者把握机会,而智者,则是创造机会。

常浩虽然不认为自己是智者,但他仍然决定创造机会。

虽然不知dào

能不能成功,但他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

而这个机会的关键,就是那杯酒。

穿越过来之后,常浩对自己的这个新身体,了解的其实并不多,不过他却知dào

,自己的这个新身体,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喝酒,就会变得面红似血。

这还是当初他和高志山还窝在那深山里时,有一次两人对饮时,意wài

发xiàn

的。

常浩觉得可以利用自己身体的这个特点。

不过他的本意,是想用装醉这种办法,来分散对方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却没想到,那阿拉坦其其格会因此而生出好奇之心,竟毫无防备地跑到了自己身边来。

什么叫天赐良机,这就是了啊!

更让常浩又惊又喜的是,也不知dào

是不是对那什么劳什子的六合软筋丸有着绝对的信心,阿拉坦其其格跑到自己身边之后,还和魏公公说起了话,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存zài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将眼睛偷偷地睁开了一条缝,发xiàn

就连查干巴拉等人的注意此时也不在自己的身上,常浩悍然发动了。

他从地上跳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捉住了阿拉坦其其格的脚腕,然后以对方的身体为武器,抡向了一旁的查干巴拉。

他并非没有想过直接挟持阿拉坦其其格为人质,但想到对方的身手,他又觉得这么干成功得手的机会太小。

更何况还有查干巴拉等三人在一旁,若是阿拉坦其其格一挣扎,自己没能顺利得手,等这三人回过神来,自己可就惨了。

所以他选了这个相对稳妥的办法。

他觉得自己既然能把那么大的礌石给扔出去这么远,那么抡起一个人来当武器砸人,应该威力也小不了。

至于什么怜香惜玉,尼玛,生死关头,谁还顾得上这个!

他倒是有点担心万一把阿拉坦其其格给砸死了该怎么办才好,为此他还没有全力施为,而是留了些力。

结果一击之下,他果然成功得手,查干巴拉等三人被他一砸之下,尽数倒地,那阿拉坦其其格措手不及之下,也被他这一砸,直砸得晕头转向。

然后他又用从牛富贵那里学来的招式,一掌将阿拉坦其其格给打晕了——话说这些天在路上,他可没少向牛富贵和高志山请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怎么卸人下巴,断人颈骨之类的,自然也包括了怎么把人打晕,因为常浩觉得,自己虽然一时学不了高深的武功招式,但能学会这些,多少会有些用处。

“全都退后!把魏公公放了!不然我就杀了你们的别吉!”

将弯刀抵在了晕过去的阿拉坦其其格脖子上,常浩大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第162章 得势不饶人

哈尔巴拉简直就快气疯了。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身为别吉的狼骑护卫,却眼睁睁地看着别吉被这个狡猾的汉人诈醉劫持,哈尔巴拉感觉到了深深地耻辱。

查干巴拉在一旁也是咆哮连连。

“卑鄙的汉人,你若是敢伤了别吉那怕一根汗毛,我查干巴拉都会将你碎尸万段!”

大帐之外,听到里面动静不对,也有其他的狼骑兵掀开帐门冲了进来,可看到里边的情形,一个个也是傻了眼睛。

“少说废话,快把魏公公放了!”

常浩左手将晕过去的阿拉坦其其格一把从地上捞了起来,右手的弯刀却一直紧紧地贴着阿拉坦其其格的咽喉:“我数三下,你们不放人,我就不客气了!别以为我不敢干,从落在你们手里的时候起,本公子就没想着要活着离开,临死还能拉个鞑子的公主陪葬,我和公公也算值了!”

魏公公见常浩忽然暴起伤人,还成功地把那鞑子的公主给挟为人质,早就已经是又惊又喜,虽然不明白常浩在服用了鞑子的六合软筋丸之后为何还有如此神力,不过此时听常浩放出狠话,也是连忙配合着大笑了起来。

“小友说得不错,有鞑子的公主配葬,咱家是死而无憾了!小友,不要和他们废话了,动手!”

常浩闻言也是哈哈大笑:“公公有命,在下岂敢不从!”

说着右手的弯刀竟是真的作势欲割,直唬得巴尔哈拉等人魂飞魄散。

“住手!我们放人便是!”

巴尔哈拉虽然觉得对方不至于如此疯狂,此时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可问题是他不敢赌,也赌不起:“不要伤了别吉,我们放人!”

他话音未落,那两个按住魏公公的狼骑兵已经是松开了手,魏公公没了限制,哈哈一笑,劈手将哈尔巴拉手上的弯刀夺了过来,快步走到了常浩的身边站定。

“不想小友还有这等本事,倒是让咱家惊喜万分呐!”

他乐呵呵地赞了常浩一声,随后又问道:“不知小友接下来有何打算?”

常浩嘿嘿一笑,道:“在下不过是侥幸得手罢了,说到底,还是鞑子自己大意,才给了在下得手的机会!”

又道:“公公,这等大好机会,咱们可不能轻易错过了,咱们便以这鞑子公主为质,说不得还能帮上晋王一把!公公以为如何?”

魏公公大笑道:“咱家也正是这个意思!”

当下魏公公朝着哈尔巴拉等人喝道:“那边的鞑子听清楚了,不想你们的别吉有事,便乖乖地按咱们的吩咐行事,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哈尔巴拉等人此时自然是愤nù

莫名,可自家别吉落到了对方手里,投鼠忌器之下,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汉人,你们想怎么样?”哈尔巴拉咬牙切齿地恨声问道,阿拉坦其其格此行带来的人当中,以他的身份最高,是以此时,他当仁不让地承担起了和汉人沟通的责任。

魏公公看了常浩一眼,虽说他心中此时已有了腹稿,可人毕竟是常浩拿下的,他觉得自己倒也不好太过越俎代庖,总要看看常浩本人是个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中,随着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常浩在魏公公的心中,地位又提升了许多。

甚至可以说,此时魏公公已经把常浩当成了一个需yào

自己来平等面对的存zài

了。

而让魏公公高兴的是,随着他看向了常浩,常浩也朝他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常浩并不介yì

此时由谁来和鞑子谈判。

这小友,果然是个厚道人!

一边在心中又赞了一声,魏公公一边又对着哈尔巴拉等人大声道:“要想你们的别吉不受伤害,倒也不难,答yīng

咱们几件事情,保管你们的别吉安然无恙!”

哈尔巴拉默然不语,只是双眼通红地瞪着魏公公。

见对方没有答话,魏公公只当对方是同意了,便又继xù

说道:“第一件事,不管你们事先作了什么样的安排来对付晋王和晋王卫军,现在都给咱家撤了!”

哈尔巴拉闻言不由面色一变,心想别吉果然没有猜错,这汉人老太监果然发xiàn

了己方这边的真zhèng

目的。

不过这种事,哈尔巴拉当然是不会轻易承认的。

当下连忙否认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有什么安排,去对付你们的晋王和晋王卫军了!”

魏公公见他不认帐,也不以为意,冷哼一声,道:“你不明白也没关系,咱家就是这么一说,不过咱家可要提醒你了,若是晋王那边出了什么意wài

,你就等着看你们别吉为晋王偿命吧!”

常浩这时候也冷冷地加了一句:“你可想清楚了再答话,不然我介yì

先让你们别吉缺个胳膊少个腿什么的!”

见对方不上当,反而出言恫吓,哈尔巴拉虽然恼怒,却也无可奈何,说来说去,眼前的形势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被动了。

查干巴拉听到常浩的话,更是忍不住又跳了起来:“你敢!”

常浩看了查干巴拉一眼,反问道:“你是真想让我试试?”

哈尔巴拉大惊,唯恐这汉人被查尔巴拉触怒之下,真个伤了别吉,连忙道:“别伤害我们别吉,我们照办就是!”

说着又恼火地瞪了查干巴拉一眼,怒道:“你出去,别在这里捣乱!”

查干巴拉恨恨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不过却也没有退出大帐,站在那里只是瞪着常浩,一脸的愤恨。

哈尔巴拉见状也是无奈,他招手叫过一个狼骑兵,低声交待了几句,那个狼骑兵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地看了魏公公和常浩一眼,怏怏地去了。

这个狼骑兵一走,哈尔巴拉便向魏公公道:“你说的事,我已经让人去办了,现在可以放了我们别吉了么?”

魏公公哈哈一笑,讥讽道:“你这是当咱家是傻子,还是你自己就是个傻子呢?现在就放人,可能吗?放了人好让你们一拥而上把咱家和小友都剁成肉酱不成?再说了,你不会真以为咱家就只会提这么一个条件吧?而且,我怎么知dào

你是不是已经真的按咱家说的去办了?”

哈尔巴拉怒道:“我们蒙元人才不似你们汉人那么奸诈!说话向来算话!”

魏公公大笑:“你们别吉刚刚还大谈若是卑鄙有用,她还可以更卑鄙一些,你现在却要让我相信你们说话算话?”

哈尔巴拉顿时语塞。

魏公公见他无话可说,又冷笑道:“看来这里现在是以你为主了,那你可听好了,咱家不但要你们停止对晋王和晋王卫军的一切行动,还要你们保证此前咱家这边离开的那三十人的安全,另外,咱家可不想继xù

和你们这些鞑子呆在一起,准bèi

角马,咱家要离开了!”

常浩这时忽地又插嘴道:“公公,何不把他们的巨狼也一并带走,在下看那巨狼甚是威武,也是想试上一试骑在上边是什么感觉的!”

魏公公皱眉道:“小友,非是咱家不想,只是那巨狼生性凶残,此前我大汉朝在战场上也有擒获,可却无人能将其降伏,咱们还是骑角马来得妥当!”

哈尔巴拉也不屑道:“你当这巨狼是什么人都能骑的么?只有获得了草原上狼神祝福的真zhèng

勇士,才能获得巨狼的认可,才有可能骑上狼背,寻常人不要说骑了,便是靠近,也会被巨狼给撕成了碎片!”

常浩听了,眨眨眼睛,心想这骑个巨狼,还有这许多讲究?尼玛,这鞑子不是在骗人吧?

但就连魏公公也这么说,应该是真的了?

不过试上一试,应该也无妨吧?

便道:“公公,机会难得,何妨试上一试?”

魏公公略一犹豫,笑道:“也罢,既然小友有此兴趣,就试上一试,对面的鞑子,听清楚了,六匹角马和两匹巨狼,都给咱家和小友给备好了!”

哈尔巴拉无奈,只好应下了,正待让人去办,忽又听得常浩吼道:“别想糊弄了事,我要你们别吉骑的那头白狼,还有,把刚才你们用来捆本公子的绳子扔过来!公公,咱们先把这鞑子公主绑了,免得呆会她醒了,却来和咱们捣乱!”

魏公公也觉得这么做更加稳妥一些,毕竟这鞑子公主的身手,着实是让他都十分地忌惮,便点头道:“正该如此!”

哈尔巴拉虽是不情愿,可形势逼人,他也无法可想,只好把绳索扔了过来,魏公公捡起绳索,三下五除二,便把那阿拉坦其其格给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直气得那边的狼骑兵个个都是直跳脚。

不过魏公公和常浩才不理会对方是什么情绪,眼前的情形,虽说是他们两人占了优势,可如果一个不对,那也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所以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一行人又在大帐之中对峙了一会,待到哈尔巴拉让人备好了角马和巨狼,魏公公又喝令众人退出大帐百米之外,这才和常浩一起,押着那仍然昏迷不醒的阿拉坦其其格,也出了大帐。

第163章 脱困将欲行

让常浩和魏公公都有点意wài

的是,此时的夜空中,不知何时竟是飘起了毛毛细雨。

虽说雨不大,可那细雨扑面而来,也是凉意十足,直让常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夜晚要赶夜路,尼玛,老天爷你不是故yì

玩我的吧?

常浩一边在心里吐着槽,一边观察着外边的情况。

话说现在几百号鞑子都知dào

自家别吉被那两个俘虏来的汉人反过来劫持为人质了,此时全都集中了过来,将个大帐围得水泄不通,这坞堡本就不大,空地有限,鞑子们这么一挤,一眼望去,颇有些人山人海的感觉。

而且由于空间的限制,这些鞑子不要说退开大帐百步之外了,只怕连五十步都没有。

常浩见状不由眉头大皱,魏公公也是摇头。

“这样可不成,那个鞑子,把你们的人全都从坞堡里退出去,退出坞堡一箭之地!”

魏公公朝着哈尔巴拉又是一阵大吼,常浩则是开始打量起了对方为自己和魏公公准bèi

的坐骑。

六匹角马,两匹巨狼,此时就由哈尔巴拉和几个狼骑兵牵着,停在大帐前的空地上,其中一头全身纯白色的巨狼,正是此前阿拉坦其其格骑的那头,那些角马看着也是雄壮神骏,看来对方倒也没敢在这方面作什么手脚。

哈尔巴拉听到魏公公的要求,心中又是好一阵鬼火乱窜,不过看看常浩又把那弯刀在别吉的脖子上比划来比划去,他也只能是无奈的下令众人按魏公公的要求退出坞堡,不过他自己和查干巴拉,还有那些个狼骑兵却是没有离开。

对此魏公公也不以为意,因为他也明白,对方不可能真的全部退走,总要派人留下来盯着自己这边,以免自己这边真对他们别吉作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于是当下常浩继xù

挟持着阿拉坦其其格,在一边小心戒备,魏公公则是上前检查了一下几匹角马,倒是没有发xiàn

什么问题,不过当魏公公靠近那两头巨狼时,却是遇到了些麻烦。

说来也怪,那两头巨狼被哈尔巴拉牵着时,乖巧十分,可眼见魏公公靠过来,却是龇牙咧嘴,弓背俯身,摆出一副戒备的模样来,看着好不凶狠,特别是阿拉坦其其格的那头白色巨狼,更是已经作势欲扑,连带着边上几匹角马都是有点受了惊吓,不安地原地乱转,若不是有人牵着,只怕就要掉头跑掉。

魏公公见状,也是不敢上前,唯恐真惹怒了这两头畜生,无端生出什么变故出来。

那哈尔巴拉见状,一边安抚着两头巨狼,一边又觉得这也算是帮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嗤笑道:“早和你们说了,巨狼不是什么人都能骑的,偏生你们不信!”

不过常浩却是个不信邪的,心想若真如这鞑子所说,这巨狼只有狼骑兵们能靠近,那在此前又如何能够由他人进行驯养,难不成还要这狼骑兵们自己把幼狼养大不成?

只是眼下这情形,倒是没办法对此进行深究,无奈之下,常浩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和魏公公招呼了一声,决定不带这巨狼走了。

魏公公见常浩放qì

,也是松了一口气,便对哈尔巴拉道:“那鞑子,咱们这便要走了,咱家要你做的事,你可要用心做好了,若是没出差错,到时咱家得了确切的消息,自会放了你们别吉,可若是晋王那边有什么不妥,可就莫怪咱家心狠手辣了!”

哈尔巴拉却是不依,上前一步,拦在角马之前,道:“你们就这么走了,我们又如何知晓你们是不是真的会放了我们别吉?万一你们不过信用,害了我们别吉性命,那又如何是好?”

魏公公眯缝着眼睛,看着哈尔巴拉,沉声道:“那你又待如何?”

哈尔巴拉道:“我们要跟你们一起走!不跟着,我们不放心!”

魏公公冷哼一声,道:“你们要跟着也行,但不能超过三人,而且不能离咱们太近,还有,把那六合软筋丸和解药都给咱家拿过来,跟上来的人,必须和咱家一样,服下那六合软筋丸!”

哈尔巴拉闻言不由一窒,连忙道:“六合软筋丸无药可解,只能待药性自行散去!”

“哦?”魏公公似笑非笑地看着哈尔巴拉,“你可记清楚了,当真是无药可解?”

常浩这时候又恰到好处地把刀子在阿拉坦其其格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哈尔巴拉无奈,只好自腰间皮袋内取出一红一绿两个瓷瓶来,丢到了魏公公手中,没好气地说道:“红色的是六合软筋丸,绿色的是解药!”

魏公公哈哈一笑,自绿瓶中倒出一粒药丸,丢进了嘴里,过了一会,便面露喜色。

“算你老实,哪三个要跟着,上前来服了药丸先!”

哈尔巴拉叹了口气,回头向查干巴拉低声交待了几句,虽说两人向来不和,不过这等关头,查干巴拉倒是没有再和哈尔巴拉较劲,点着头一一应下了。

然后哈尔巴拉这才带着两个狼骑兵走上前来,魏公公取出三颗六合软筋丸,看着三人当面服下,忽地又挥刀将三人腰间的皮袋尽数割断,丢在地上,然后指着其中三匹角马道:“你们骑那些角马!”

也怪不得魏公公如此小心,谁知dào

这些鞑子究竟带了多少解药在身上,万一路上他们偷偷服用解药,却是麻烦多多,所以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除此之外,魏公公也没忘了往阿拉坦其其格的嘴里也塞了一粒药丸,这鞑子公主武艺惊人,虽说绑了,却也难保她醒来之后会有什么状况,还是把她内力压制住安心一些。

这时常浩眼见哈尔巴拉要带人跟着,却又打起了那巨狼的主意,指着哈尔巴拉道:“公公,让那鞑子骑那头白色的巨狼!”

见常浩还没死心,魏公公不由得苦笑连连,不过再转念一想,不过一头巨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已经内力尽复,若是鞑子敢以此来耍花样,顶多自己一刀将其了帐便是,便也就点头同意了。

当下哈尔巴拉骑着那头白色巨狼,另外两个狼骑兵则是上了角马,当然,这三人都被魏公公下了兵刃,魏公公又让查干巴拉再牵了两匹角马过来,以备路上换乘。

正在这时,常浩忽又想到了什么,向着魏公公大叫道:“公公且稍候!”

第164章 有来也有往

魏公公原本正要翻身上马,听得常浩叫唤,连忙又止住身形,回头疑惑道:“小友,还有何事?”

常浩冷哼一声,看向了哈尔巴拉,寒声道:“把那些弓箭手都撤了吧,藏在那里,又不敢动手,有意思么?”

哈尔巴拉脸色一变,心中剧震,不过仍是嘴硬道:“什么弓箭手,我却听不明白你这汉人都在说些什么?”

魏公公闻言也是一惊,连忙四下张望,可细雨纷纷,夜幕深沉,那些弓箭手藏在暗处,他又哪里能看到?

常浩冷笑,一脸地高深莫测:“你以为他们藏得很好么?却瞒不过我这双眼睛!快些撤了,不然的话,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那刀子在阿拉坦其其格的脖子轻轻一划,竟是拉出了一条血痕来:“有胆你就让他们放箭,看看是你们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

哈尔巴拉此时离得不远,更打着火把,自然看得真切,不由大惊失色,吼道:“住手!我让他们撤了便是!”

说着右手连连舞动火把,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想来是事先约定的暗号。

过了一会,自坞堡的围墙上,野地的草丛里,陆陆续续钻出了几个身影,向着鞑子大部聚集的地方退了过去。

常浩见状不由暗道一声侥幸,因为他适才不过是心血来潮,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思,随口一诈。

不成想这一诈之下,哈尔巴拉面色大变,常浩吃惊之余,只好稍下狠手,这才发xiàn

,这些鞑子竟然真的安排了弓箭手想要狙击自己。

幸好自己一直很小心,那刀就没离过阿拉坦其其格的脖子,又早一步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诈了这哈尔巴拉一句,让他露了马脚,不然呆会上马之时,自己露出些破绽,说不得就会着了鞑子神箭手的暗算!

对这些鞑子,果然是一点也不能马虎!

思及此处,常浩不由得有些发狠,来而不往非礼也,当下他眼珠一转,又有了个想法。

细雨蒙蒙,不过这点点小雨,自然是浇不灭鞑子手上的火把,用嘴朝着远处那些星星点点的火把呶了呶,常浩向魏公公说道:“公公,鞑子聚在那处,咱们这一走,难保他们不会跟上,总是麻烦,需得设法让他们追不上来才成!不然什么时候又遭了他们的暗算也说不定!”

魏公公此时也正因为那些鞑子弓箭手而惊魂未定,看着哈尔巴拉的眼神十分不善,一听常浩如此说,也觉得十分有理,便道:“小友既然如此说,想必已是有了腹稿?”

常浩点点头,道:“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dào

这些阴险的鞑子,肯不肯配合了!”

说着他又笑嘻嘻地看向了哈尔巴拉,正因为计谋未能得逞而暗中恼怒,又因为对方敏锐观察力而暗暗心惊的哈尔巴拉被他看得又是一阵鬼火乱窜,怒道:“你这汉人又待怎样?”

常浩看了看那残破的坞堡,笑道:“也没想怎么样,不过就是想让你们的人,全都重新回到那坞堡里去!不过进去之前,却希望你们能把坐骑,全都留在外边!”

哈尔巴拉也不是个笨蛋,一听常浩如此说,哪里还能不明白常浩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由勃然大怒:“你不要欺人太甚……”

话没说完,却见常浩手上的弯刀,又已经在阿拉坦其其格的脖子上比划来比划去,看着先前那淡淡的血痕,哈尔巴拉顿时又泄了气:“你别乱来,都依你便是!我这就去办!”

说着竟不吩咐他人,而是骑着那白狼,亲自往鞑子大部那边去了。

趁着这个当口,常浩也不敢怠慢,招呼了魏公公一声,两人合力把那阿拉坦其其格弄到了马背上,有了先前的教xùn

,两人都是不敢大意,过程中那弯刀始终不离阿拉坦其其格咽喉。

谁晓得那黑暗之中,还有没有藏着的鞑子弓箭手?

待弄好一切,常浩自然也是翻身上马,他左手拉着马缰,顺带抱着身前的阿拉坦其其格,右手却是持刀,一时一刻也不敢让那刀口离开阿拉坦其其格的咽候处,警惕非常。

另一边魏公公也是上了马,然后两人打马往边上走了一小段,还把那两个鞑子骑兵赶远了一些。

“靠得这么近,莫不是有阴谋!”

那两个鞑子骑兵虽是不情愿,可刚刚出了那等事,他们也不敢再招惹汉人发怒,免得又伤了自家别吉,只好退开了一些。

过了一会,马蹄声大起,此前从坞堡内退出来的那些个鞑子兵马,在哈尔巴拉的带领下,又回到了坞堡之前,然后又纷纷下马下狼,在一脸怒色的查干巴拉带领下,重又进到了坞堡之中。

很快,坞堡前便只剩下了一大群角马和十数头巨狼,哈尔巴拉脸色铁青地又来到了常浩和魏公公身前,正待开口,却听到常浩大笑道:“那鞑子,你不把这马群和巨狼赶散了,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哈尔巴拉一听果然如此,一时间只气得火冒三丈,偏生又发作不得,只觉得胸中一口郁气,几乎快要把人给憋死。

“这汉人着实是欺人太甚!我哈尔巴拉,日后定要你好kàn

!”

暗中咒骂着这个狡猾到了极致的汉人,哈尔巴拉无可奈何地又折返了回去。

要说这草原上的汉子,对赶马这种事情实在是一把好手,往往几个牧人,就能赶着成百上千头牲畜四处放牧,哈尔巴拉虽然地位不低,可也同样是个中好手,只见他在白狼上把马鞭一挥,嘴中呼喝几声,便让马群和那些个巨狼都是调头往原野中跑去。

魏公公犹自不放心,打马也跟了上去,过了好一阵,两人才一前一后地又跑了回来,哈尔巴拉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魏公公却是大笑不已。

“小友,那马群都跑散跑远了,这黑灯瞎火的,便是他们要重新收拢回来,也得花上一番功夫!咱们这便走吧!”

又丢了一颗六合软筋丸给哈尔巴拉服下,魏公公乐呵呵地招呼着常浩。

常浩也是笑了,心中却想,若不是怕把这些鞑子逼得狠了,依本公子的意思,又岂是赶散了算数,说不得也要他们自己动手把这些角马和巨狼全都宰了才好!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第165章 别吉大反击

细雨纷飞中,常浩挟持阿拉坦其其格在后,魏公公打着火把在前,身周还跟着几匹备马,在夜色中沿着道路,急急打马前进。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是哈尔巴拉和另外两个骑着角马的狼骑兵,本着有人不用过期作废的原则,常浩把他们派到前面探路。

当然了,这么做更多的是因为担心这些家伙跟在后面,自己和魏公公关照不到,他们暗中弄些小动作。

从先前的事情就可以看出,这些鞑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提防一些,什么时候被他们坑了都不知dào



所以小心些总是好的。

自众人从那刘家堡离开,到如今已经过了大约两个时辰左右。

一路上这么走来,倒是没出什么意wài

,魏公公一直小心留意着后边,可并没有发xiàn

有鞑子的骑兵追上来,也不知dào

是那哈尔巴拉当时是被常浩给气昏了头,忘了要留一手,借着夜色藏起些人马,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起这茬来。

又或者,鞑子的追踪术高明,所以自己没有察觉到他们已经跟了上来?

总之,这一路上不管是魏公公还是常浩,都是提心吊胆,特别是常浩,他现在充分理解了,为什么以前看电视新闻里那些挟持人质的犯罪份子,往往会表现得极端歇斯底里的,干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压力山大啊!

更让常浩头痛的是,随着这一路的颠簸,又被雨水这么一打,他怀中的阿拉坦其其格,终于是醒了。

醒来之后的阿拉坦其其格并没有像是寻常的女人一般,惊恐不安,胡乱挣扎,相反,她一动也不动,十分地冷静,直到弄清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之后,她才轻轻地长叹一声。

“郡马真是好手段!在下倒真是小看你了!”

常浩见阿拉坦其其格醒了,连忙又把弯刀往她脖子上一横,威胁道:“你可别乱来,你现在内力全失,又被绑着,可不是我的对手!”

左右已经撕破了脸,常浩说话间也不和对方客气了,什么在下什么别吉,统统都丢到了一边。

不过阿拉坦其其格却仍是十分地客气:“在下明白,郡马且放松一些,这马儿颠着呢,莫要一个不小心,却失手真把在下给杀了!那样对郡马也没什么好处不是?”

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努力地把头往后仰,让自己的脖子,离那刀口远了一些。

常浩见这女人如此镇定,心下倒是有些发毛,盖因这女人实在是太过难缠,不见连魏公公那等人物,都差点着了她的道儿,眼下她这一醒,也不知dào

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不过却也不想弱了气势,当下只能是暗中小心戒备,然后把刀移开了一些。

阿拉坦其其格见常浩不再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似乎松了一口气,又道:“郡马,在下有一个问题,却不知当问不当问?”

常浩冷冷应道:“你想问便问,不过答或不答,却要看我心情!”

阿拉坦其其格闻言又是一声轻叹,然后才低下了头,幽幽地说道:“在下就是想问问,郡马你一路摸着在下的胸部,摸了这么久,不知何时才能摸够,才能放手?”

常浩闻言先是一愣,再低头仔细一看,这才发xiàn

,自己挟持着这女人匆匆赶路,又要控马又要看路,还要小心不能让这女人摔了,还得操心前边几个鞑子会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一心多用之下,却全然没有发xiàn

,自己的左手,原来一直都靠在阿拉坦其其格的胸口上。

这算什么摸?

常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己左手还抓着缰绳呢,顶多只能算是用手背蹭一蹭,不过之前倒是没看出来,这女人胸前还真是有料!

特别是这女人被魏公公一通捆绑之下,那胸部更是显得突兀非常,先前常浩是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倒是让常浩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我擦,魏公公你这捆绑术莫不是从某岛国动作片里学来的?怎么绑人也能绑得如此销魂?

一边吐着槽,常浩一边有点尴尬地将左手松了松,虽说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可也不屑于在这种情况下去趁人之危地揩油。

只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松,却松出问题来了。

因为随着他这一松,阿拉坦其其格竟也是动了。

她原本低下的头,在这一刻,猛地仰起,向着常浩的脸上,狠狠地砸了过去!

常浩本来就是个不懂武功招式的,经验又少,哪里能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这么一招,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这阿拉坦其其格竟然还敢悍然动手,当即一声惨叫,被阿拉坦其其格这一下给砸了个正着。

一时之间,常浩只觉得鼻子酸麻,眼泪横流——这还是阿拉坦其其格失了内力,而且因为设宴用餐,所以没有戴头盔,只戴了一顶毡帽的缘故,如若不然,只怕这一下就能砸得常浩满脸桃花开。

不过阿拉坦其其格也不好受,她原来以为,自己这一砸之下,虽说没有内力加成,可至少也能把这可恶的汉人的鼻子给打歪了,可到头来,效果却比自己想像中的弱了许多,而且自己的头也像是撞到了铁板一般,痛得不行。

难不成这人还把护体真气给练到脸上去了?

脑海中瞬间闪过这样的想法,阿拉坦其其格动作却是没有停下,一击得手,她身子一缩,竟是自常浩的腋下钻了出去。

常浩虽然眼睛一时睁不开来,可却能感觉到阿拉坦其其格的动作,大惊之下,想也不想的便放了马缰,伸出左手去抓。

只是阿拉坦其其格对此早就有了防备。

她虽然因为那六合软筋丸的缘故,内力尽失,可招式仍在,加之她本就身形灵活,而且她虽则上半身被魏公公绑得动弹不得,可下半身却是因为要骑马而没被绑上,一从常浩怀中钻出,她便双腿发力,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非但跃下了,半空中她更是借着这一跃之势,右脚向后一扫,竟然又是一脚扫在了常浩的面门上。

面部连续遭到攻击,常浩晕头转向之余,又因为急着去抓对方而失了平衡,顿时唉呀一声,向着另一边也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落马,不过这落地的情形可就差了许多,阿拉坦其其格是早有准bèi

,更是主动跳下的马背,虽则身上被绑着,可她自小便在马背上摸爬滚打,身手又极是高明,落地之后在地上就势一滚,便就重又站起了身子。

反而是常浩,面部连遭重击,虽然因为阿拉坦其其格失了内力,力道上比之平时差了不知dào

多少,可面部毕竟不比身体的其他地方,虽说这新身体一向皮厚肉糙,可一时之间也是被打懵了。

待到毫无准bèi

地从马背上摔下,常浩更是直接就摔了个七荤八素,就是手里那柄自阿拉坦其其格身上得来的弯刀,这时候也不知dào

已经飞到了哪去。

总算体内那异于常人的真气再次发挥了作用,没有让他伤了筋骨,可一时之间又哪里爬得起来?

若不是那些备马都由魏公公领着跑在前边,说不得他这一掉下来,就会被那几匹马给乱蹄踩死。

阿拉坦其其格从地上跳起,见状不由得大喜过望,不过她也明白若是等常浩缓过劲来,只怕自己便要有麻烦,当下不敢怠慢,拔腿就向常浩冲了过去。

就算没了内力,可她也有无数种的手段,可以置人于死地!

得乘着这汉人还没恢复过来,一鼓作气,将他击杀!

这时候两人弄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前边的魏公公和哈尔巴拉等人。

魏公公听到不对,急急勒住了马头,却已跑出了一段,再扭头往后一看,却见常浩和那鞑子的公主,也不知怎么弄的,竟是双双摔下了马背,更让他惊骇欲绝的是,那鞑子的公主落地之后,竟然飞快地一跃而起,向着常浩扑了过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大惊之下,魏公公来不及多想,打马挥刀,向着阿拉坦其其格便冲了过去。

哈尔巴拉这时候骑着白狼,带着两个鞑子骑兵也是冲了回来,他们手上没有兵刃,不过眼见自家别吉脱身有望,他们又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而退缩?

“汉狗,休要伤了我们别吉!”

这时候,哈尔巴拉身下那头原本属于阿拉坦其其格的白色巨狼,终于也开始发威了。

在哈尔巴拉的驱使下,这白狼飞快地调转了身子,然后竟是瞬间爆fā

,向着魏公公这边发起了极速冲刺!

魏公公身下的角马虽然也是神骏,奔跑的速度也不慢,可比起这白狼来,却是差了一大截,而且这角马提速,更是比不得那白狼。

更雪上加霜的是,魏公公的控马之术可不比他的飞刀绝技,从急急停下,再到调转马头,虽不能说花了很长时间,可却也多少浪费了一些时间。

加之两拨人离得不是很远,那白狼全速冲刺时速度又是惊人,结果不等魏公公冲到阿拉坦其其格的身边,哈尔巴拉已然驾着那白狼,杀到了魏公公马后。

然后在哈尔巴拉的操控下,那白狼一跃而起,直接就将魏公公身下的角马,给扑倒在了地上!

第166章 野地大乱斗

那草原巨狼的体形,本就较普通的角马还要大上一圈,不然也不会被称之为巨狼。

而哈尔巴拉此时身下的这头白狼,能够被阿拉坦其其格选为坐骑,自然较之普通草原巨狼,又有些不凡之处。

旁的不说,单这体型,就比寻常的草原巨狼,还要大上了许多,比那角马,自是更不用说。

这也是为什么常浩对这头白狼一直念念不忘,想要将其带走的原因。

如今这白狼在哈尔巴拉的操控之下,往前一扑,魏公公身下的那匹角马,当即是抵受不住,悲嘶一声,便被那白狼的两只前爪,给拍在了地上,牢牢地按住。

魏公公轻身功夫高明,人又警觉,早在白狼扑来之时,就已察觉不对,长啸一声,自马背上跃起,半空中回头一看,却见那白狼,正张开大嘴,一口咬断了那角马的咽喉。

那角马原本还四蹄乱踢拼命挣扎,可咽喉一断,动作便慢了下来,转眼间便动也不动了。

这畜生竟如此凶猛?

魏公公暗暗吃了一惊,落地之后更是不敢停留,全力施为之下,身形如电射般向着阿拉坦其其格冲去。

常浩依然躺在地上挣扎不起,也不知dào

是个什么情况,唯今之计,唯有重新将那鞑子的公主控zhì

起来,才能重新掌控局面!

魏公公这样想了,也正在这样做了。

可阿拉坦其其格的动作也不慢。

眼看着魏公公就要杀到,她却仍然不管不顾地向常浩冲了过去。

娇喝声中,她踩着路旁一块半人高的石头,高高跃起,半空中右腿一曲,竟是施展出一记凌厉的膝击,而目标,赫然正是那仍然倒在地上的常浩的咽喉之处!

便是没了内力,凭借着体重和惯性,她也有把握,用这一记膝记,将常浩的咽喉粉碎!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常浩先击杀当场,哪怕随后魏公公杀到,她根本抵挡不住。

魏公公见状不由大惊失色。

这鞑子女人疯了不成?

想也不想,魏公公将手中的弯刀飞掷而出。

不得不说的是,魏公公的这一手飞刀绝技,的确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虽然不是专门打造的飞刀,可从他手中掷出,威力依然惊人。

以魏公公的本意,并不想击杀了这个鞑子公主,可眼见小友危急,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常浩救他数次,他又岂能对常浩见死不救?

弧形的弯刀在空中打着旋,飞向了阿拉坦其其格。

可让魏公公再次大吃一惊的是,他志在必得的这一刀,竟然是落空了。

阿拉坦其其格此时正身在半空之中,无处借力,按理说,她应该避不开这一刀才对。

可她偏偏就避开了。

也不知她怎么弄的,身形竟是诡异无比的在半空中一扭,然后就这么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魏公公必杀的这一刀。

那弯刀,几乎是贴着阿拉坦其其的身侧一飞而过。

不过也因此,阿拉坦其其格也失去了击杀常浩的大好机会。

因为她这一扭,那记凶狠的膝击自然也是使不出来了。

而且因为这一扭,她也失去了平衡,摔在了离常浩不远处的地面上。

魏公公这时虎吼一声,已然杀到。

手中没了刀,可魏公公的拳脚功夫也不弱,当下右腿向前一踩,一记“马踏连营”,重重的踩向了倒在地上的阿拉坦其其格。

阿拉坦其其格也是敏捷,倒地之后便已经来了个就地十八滚,虽说有些狼狈,可竟是又一次的躲过了魏公公的绝杀。

魏公公一记马踏连营没能踩中对方,也不以为意,上前一步,左腿又是重重踩下!

赫然又是一记马踏连营!

马踏连营,本就是一个连招!

这一次,阿拉坦其其格是再也躲不过去了,她动作再怎么快,没了内力的支撑,怎么也不可能快过全力施为之下的魏公公。

这一脚若是让魏公公给踩实了,她就算不死,只怕也得重伤。

可就在这个时候,哈尔巴拉骑着那白狼,也已然杀到了。

眼见别吉有难,哈尔巴拉固然是大惊失色,那白狼也是极有灵性,见主人危急,怒吼一声,不待哈尔巴拉操控,便自发地向魏公公后背扑了过去。

一时之间,魏公公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地步当中。

他若是不管不顾地一脚踩下,固然可以杀了阿拉坦其其格,可同样的,他也难免毙命于那白狼的爪下。

可他若是放过了阿拉坦其其格,转而应付白狼的扑击,那再想击杀阿拉坦其其格,却是千难万难了。

怎么办?

魏公公瞬间作出了决定,左腿一收,转而向后踹去。

这一踹,也是有名堂的,叫做“回马一枪”,专门用来对付自后袭来的敌人,也是一记杀招,威力惊人。

寻常人若是被踹实了,只怕当场就要毙命,哪怕是高手,中了这一招,若是内功修行不到家,只怕也要重伤。

魏公公也是想得明白,自己若是死了,常浩这空有一身强横内力却不通武功招式的家伙,在这巨狼和几个鞑子的围攻下,只怕也是难逃一死,就算拉上阿拉坦其其格陪葬,也没什么意义。

还不如先击退白狼,然后再走一步看一步,常浩小友为了自己,不惜以身涉险,自己又怎能坐视他死于鞑子之手!

“畜生也敢张狂!”

怒喝声中,魏公公一腿向后踹出,凌厉无比。

那白狼虽然凶猛,可它毕竟只是一头畜生,不可能会什么内功,也不懂什么招式,纯粹就是仗着肉体强横和凶恶本能耍狠,魏公公这一变招,它自然是躲闪不及,顿时头部就被魏公公这全力施为的一腿给踹了个正着。

呜地一声惨叫,白狼被魏公公这一腿,踹得是晕头转向,脚步跟跄之下,竟是一头栽倒在地,哈尔巴拉虽然骑术精湛,可措手不及之下,也是从狼背上摔了下来。

魏公公一击退敌,注意力又重新移回到了前方。

可就在这时,他惊骇地发xiàn

,一团黑乎乎的事物,向着自己迎面飞了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

魏公公大惊之下,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护住了面门,再想躲闪时,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那团事物,已然落在魏公公的身上!

第167章 别吉逃无踪

魏公公又惊又怒之下,双手护住面门,急急后退,可那团事物,仍然落了他一身。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起,魏公公却是没有感觉到痛疼,再定神一看,却见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团事物,竟然不过是一团沙土而已,此时那沙土打在自己身上,已然散了,正哗啦哗啦地往下掉落。

原来却是那阿拉坦其其格,窥得机会,用脚尖在地上铲起一片沙土,踢向了魏公公。

不好,中计了!

发xiàn

自己又着了那鞑子公主的算计,魏公公勃然大怒,可却已经晚了,趁着他后退的机会,阿拉坦其其格早已从地上跳了起来。

她也是个明白人,知dào

这时候再想去杀常浩,已然失了最好的时机,是以她起身之后,并没有再冲向常浩,而是往斜刺里跑了出去。

“别吉快上马!”

这时候,另外两个骑着角马的鞑子狼骑兵也终于赶到了,其中一人纵马冲向了魏公公,意图借马力撞击对手,另一人却是打马跑向了阿拉坦其其格,更急急地翻身下马,将那角马让给了自家别吉,而且手腕一翻,竟是翻出了一柄不知原先藏于何处的小刀,一刀割断了阿拉坦其其格身上的绳索。

得了自由,阿拉坦其其格也不废话,翻身上了马背。

“不要和他们纠缠,退!”

不是阿拉坦其其格不想杀了这两个汉人,而是她知dào

,自己这边已然没了机会。

因为她已经看见,常浩也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个魏公公就已经如此难缠,更不要说再加上一个神力惊人的常浩。

自己这边虽然人数占优,可阿拉坦其其格自己因为服了六合软筋丸,内力全失,哈尔巴拉等人举手投足间也是没了往日的精气神,想来以那汉人的狡诈,只怕也是和自己一样,都服了六合软筋丸。

虽说有自己的白狼助阵,可那白狼对付起普通人来,自然是不在话下,可要对付魏公公这等高手,却仍是力有不逮。

所以眼下,最为明智的选择,就是撤tuì



汉人不是有两句话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一次自己小看了这两个汉人,非但没能达成目的,反而因为对方不知如何破解了那六合软筋丸,而差点把自己也给赔了进去,眼下能脱身而出,已是万幸,若是再贪心,弄不好又要生出什么变故来,反而不美。

“哈尔巴拉,速退!”

她一边调转马头,一边大声招呼着哈尔巴拉。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哈尔巴拉并不打算走。

“别吉先走,小人留下断后!”

从地上爬起来后,哈尔巴拉有些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显见刚才那下他也是摔得不轻。

“别吉快走!”

他大叫着,自己却又跑向了那白狼,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不要说服了那六合软筋丸内力尽失,便是全盛状况下,只怕也挡不住那汉人太监和汉人郡马随手一击,想要缠住这两个汉人,他唯有借助阿拉坦其其格这头白狼的力量。

那白狼这时候也从地上重又爬了起来,这畜生皮厚肉糙,虽是头部遭了重击,可倒地之后,晃晃脑袋,竟又飞快地站了起来,速度倒是比哈尔巴拉还要快上一些。

而且一起来,它便再次作势欲扑,若不是哈尔巴拉这时候已经赶了过来,说不得它已经又向魏公公扑了过去。

阿拉坦其其格见哈尔巴拉不退反进,不由大急:“你们不这两个汉人的对手!”

似乎为了印证阿拉坦其其格的这句话,她话音未落,一声惨叫随之响起,哈尔巴拉扭头一看,却见那将角马让给了阿拉坦其其格的狼骑兵,被常浩一拳轰在胸口上,顿时倒飞了出去。

原来这狼骑兵把角马给了阿拉坦其其格之后,又把小刀也塞给了阿拉坦其其格,眼见常浩起身,他便冲上前去交手。

只是他的身手远不比阿拉坦其其格那般高明,常浩虽然不懂招式,但他好歹也是在高家村血战过一回的,虽然看见对方冲来,却不慌乱,反而仗着自己身高力大,主动迎了上去。

他也是光棍得很,晓得对方内力全失,竟是不闪不避,硬挨了对方几记拳脚之后,终于欺近到了对方身前,一拳轰出。

那狼骑兵原本还想游斗,哪曾想常浩这般无赖,竟是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来,偏生自己的拳脚打在对方身上,竟似让对方不痛不痒一般,全无效果,结果心里一慌,乱了方寸,顿时被常浩这一拳轰了个正着。

常浩这一拳可是全力施为,他的力qì

之大,自是不用多说,这狼骑兵又没了真气护体,哪里抵挡得住,当下胸口中拳之处便塌下去了好大一块,人也随之飞起,口中更是鲜血狂喷,人还在半空中,便已经没了气息。

击杀了对手,常浩抬头一看,见阿拉坦其其格还在打马盘旋,顿时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也由不得常浩不怒,亏得他还抱有一丝善念,不想趁人之危,哪曾想这女人从头到尾都是在算计他。

如今常浩仔细一想,已然发xiàn

,阿拉坦其其格从一醒过来,就在算计着自己,她装作害pà

自己失手,将身子往后靠,是为了测量和自己头部的距离,她故yì

说话引得自己低头去看她胸部,是因为她发xiàn

两人身高差得太多,常浩不低头,她便不能一击得手,同时也有分散常浩注意力的意思在其中。

结果自己竟傻乎乎地上了这女人的当!还十分好心地把手臂给松开了一些,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也因为如此,自己差一点就摔死了!

常浩简直不能想像,若是自己摔下来时,脑袋后边要是正好有一块石头什么的,自己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一番好意却被人利用,甚至险些让自己丧命,常浩就算再没有脾气,这时候又岂能不怒!

他还不知dào

,在自己摔得晕头转向之时,阿拉坦其其格还曾经打算用一记凶狠的膝击取他性命,若是知dào

,只怕他更会发狂。

这个女人,太恶毒了!也太阴险了!

不教xùn

教xùn

她,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去?

虎吼一声,常浩大踏步向着阿拉坦其其格冲了过去。

他虽然不会轻身功夫,可怒极之下全力奔跑,速度竟也不慢,而且气势十分地骇人。

阿拉坦其其格见状不由面色大变,纵马便逃。

她可不认为,在那汉人郡马有所准bèi

的情况下,内力全失的自己会是对方的对手。

好不容易才从对方的魔爪中逃出,她才不想再被对方又一次抓住。

哈尔巴拉见状也是大惊失色,当下顾不得和另外一个狼骑兵一起去围攻魏公公了,操纵着白狼便急急地向着常浩扑了过去。

“汉狗,休伤我们别吉!”他一边纵狼冲向常浩,一边对着常浩怒吼连连,试图转移常浩的仇恨。

常浩虽然暴怒,可却没有失却理智,听得哈尔巴拉大吼大叫,扭头一看,见对方正骑着那头白狼气势汹汹地向着自己这边冲来,也是吓了一大跳。

当下他不敢再追阿拉坦其其格,转而停下了脚步,全神戒备。

哈尔巴拉见状松了一口气,可却也不敢大意,巨狼虽然凶猛,可也要看对上的是什么人,若是自己内力尽失之前,他倒是敢纵狼上前一战,可现在……

那汉人太监一腿把这白狼踹了个跟头的一幕,让哈尔巴拉心有余悸,而眼前这个汉人的力qì

,比那汉人太监还要强横!

这白狼上去,真能讨到好么?

左右别吉已经逃了,自己只要拖住对方,让别吉安然离开便是,又何苦去冒险?

打定了主意之后,哈尔巴拉控着身下的白狼急急停下,不再前扑,转而隔着一段距离,围着常浩转起了圈子。

常浩见状也是不敢贸然上前,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自认没有魏公公那等身手,若是和这行动敏捷的白狼硬拼,他还真是没什么信心。

两边都心有忌惮,一时间倒是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这时候另一边的战局,却是已经有了结果。

和哈尔巴拉同行的两个狼骑兵,一个把角马让给了阿拉坦其其格之后,为常浩击杀,另一个纵马冲向了魏公公。

只是魏公公虽然赤手空拳,又哪里是一个狼骑兵就能对付的?不过几个回合,这狼骑兵便被魏公公扯下马来,失了主人的角马漫无目的地跑远了,这狼骑兵却是翻出一柄小刀,继xù

负隅顽抗,想拖延时间。

魏公公眼见阿拉坦其其格逃走,哈尔巴拉纵狼冲向常浩,情急之下哪里有心思和对方纠缠,下手自是极重,那狼骑兵又没了内力身手本就大打折扣,不一会便被魏公公一记鞭腿扫断了脖子,惨死当场。

夺过对方手中那还不到巴掌长的小刀,魏公公扭头一看,夜色深沉,四野黑暗,只有众人交手之后落在地上的几枝火把在那里忽明忽暗的提供着仅有的些许光亮,又哪里还看得到阿拉坦其其格的踪影?

当下便不再犹豫,右手一扬,将那小刀射向了正全神贯注和常浩对峙的哈尔巴拉。

第168章 蛮力战白狼

哈尔巴拉正全神贯注地和常浩周旋,忽听得身后又传来一声惨叫,哪里还不知dào

是自己的手下已然遭了魏公公的毒手,顿时大惊,连忙回头去看时,却正好kàn

到魏公公右手朝着自己这边一扬。

这哈尔巴拉也是警醒,晓得魏公公飞刀利害,当下怪叫一声,自狼背上一跃而下,却是堪堪躲过了魏公公这一冷刀。

那白狼性情凶猛,本就已经打发了性子,此前一直被哈尔巴拉压制,不能依自己本性扑上前去和常浩厮杀,已经十分不耐,如今没了哈尔巴拉操控,顿时凶性毕露,咆哮一声,向着常浩便是猛扑了过去。

它两只锋利的前爪,向着常浩身上拍去,一张遍布獠牙的血盆大口,更是已然张开,咬向了常浩的咽喉。

常浩这时候也是怒了。

本来眼睁睁地看着阿拉坦其其格逃走就已经很让人不爽了,你个畜生还敢对本公子如此嚣张?

不就是一头狼么?就算你个头大了点,有什么了不起?

本公子现在可不是以前那四体不勤的废物宅男了!

便是高家村时,本公子在那许多持刀带枪的响马贼围攻下,也未曾怕过,你还真以为本公子怕了你不成!

当下也是虎吼一声,不退反进,主动迎上了那白狼。

对那白狼的凶牙利爪不管不顾,常浩右手握拳,重重地轰出。

“小友不可莽撞!”

魏公公见状是大惊失色,这草原巨狼的爪牙之锋利,不逊色于刀剑,自己这小友怎这么冲动,竟然不闪不避地迎上前去?

当下提气急纵,便想过去帮忙,只是事发突然,仓促之间,又哪里还赶得及。

转眼间一人一狼,已经斗在了一处。

白狼的两只前爪,搭上了常浩的双肩,那锋利的爪子,一举撕破了常浩身上的那间锁子甲。

可随即,白狼就察觉出了不对。

因为它骇然发xiàn

,自己虽然扑中了对方,可却竟然扑不倒对方!

这是怎么回事?

白狼虽然有灵性,可畜生毕竟是畜生,又哪里能明白其中的原因,只是本能地感到有些疑惑。

所以这并不妨碍它做出下一步的行动。

白狼的狼头探了出来,张着大嘴向着常浩的颈间咬去。

只是还没咬中,白狼便感觉到自己的腹部挨了重重一击。

于是它这一咬,也就咬不下去了。

“嗷!”

惨叫声中,正急急赶来支援的魏公公骇然看见,那头巨大的白狼,虽然是扑中了常浩,可常浩脚下,却像是生了跟一般,动也不动,然后就是一拳轰在了这白狼的腹部。

诺大的一头白狼,竟是被这一拳,给轰得人立而起。

连带着,它的两只前爪也从常浩的肩头上离了开来,带起了一连串的血珠。

常浩受伤了!

白狼的利爪确实锋利,不但撕破了常浩的锁子甲,也伤了常浩的皮肉。

可常浩仍然忍痛一拳轰出。

眼前白狼人立而起,空门大开,常浩更不怠慢,也顾不得双肩之上血肉模糊,疼痛无比,又是一声大吼之后,双拳如雨点般向着白狼那柔软的腹部连连轰出。

“呜!”

白狼的惨叫瞬间变成了哀叫,饶是它皮厚肉糙,可也经不住要害之处接连遭受如此重击,两只后腿更是再也维持不住本来就十分勉强的平衡,终于是倒在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这畜生竟仍有余力在地上滚了一滚,又重新站起身来。

只是从它那有些摇晃的身形,便可以看出,它此时也是及不好过。

常浩得势不饶人,这时候又已经扑了上来,挥拳便打。

那白狼许是被常浩给打怕了,又或者已经察觉出眼前这人类不是自己所能应付的,见常浩又冲过来,竟然不敢应战,全没了先前的威风,反而往斜刺里窜了出去,竟是想要逃了。

可也不知dào

是不是适才被常浩给打得太狠了,它的动作比起平时慢了可不止一拍二拍,结果才跑没两步,便觉得自己的尾巴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原来是常浩见这白狼想逃,情急之下双手该拳为抓,却是堪堪抓住了白狼的尾巴。

那白狼大惊之下,自然是四肢乱抓拼命挣扎,可若是比力qì

,它又哪里能比得过常浩?

吐气开声中,常浩双臂发力一扯,那白狼吃痛之下,竟是被生生地给拽了回来,也亏它尾巴生得结实,竟是没被常浩这一扯给扯断。

“还不老实!”

将白狼扯了回来,常浩一拳重重地砸在了这畜生的背上,那白狼也不知是不是被打得脚都发软了,挨了这一拳,直接就趴在了地上。

常浩见状也没多想,顺势就是一个翻身上了狼背,这白狼原本就是坐骑,背上配有鞍蹬,常浩直接坐了上去,然后双拳再次没头没脑了又砸了下来。

“让你凶!让你横!”

常浩吼一句,砸一拳,三四拳后,那白狼终于是被打得完全没了脾气,也不挣扎了,只是趴在那里,用一双前爪死命护住了脑袋,双眼紧闭,那神情看着竟是委屈得不行,嘴里还不时发一阵阵呜咽声,仿若是在求饶一般。

魏公公原来还想冲过来帮忙,不想常浩忽然大发神威,转眼之间便把那巨狼打得全无招架之力,目瞪口呆之余,不由得连连感叹自己这小友还真是神力无双。

当下便决定不上去添乱了,转而决定去寻那哈尔巴拉的晦气。

可扭头一看,周围哪里还有那哈尔巴拉的踪影?

原来哈尔巴拉从狼背上跃下,眼见情况不妙,他也顾不得那白狼了,直接就是发足狂奔,魏公公心系常浩安危,一时之间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结果却是让他给逃之夭夭。

不过魏公公对此也不在意,左右自己和小友都是平安无事,这一次的跟头栽得这么大,最后还能落得个这样的结果,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哈尔巴拉,跑了也就跑了吧。

“小友,那鞑子公主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带着人马去而复返,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些走人为妙!”

从地上捡起一支火把,魏公公招呼着常浩,可左右一看,又有点犯了愁,原来一行人骑乘着的那些角马,在这一通混乱之后,尽数跑散了,竟是一匹也没剩下来。

常浩听得魏公公叫唤,这才终于是停了手。

再低头一看,却正好kàn

见那双爪抱头的白狼,也正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偷偷地望向了自己,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水浒传里武松用了五七十拳,打死了一只老虎,自己穿越一回,变得力大无穷,说能开碑裂石也不为过,可却连头狼也没打死,也不知是自己打的方式不对呢,还是这世界的狼实在是太过耐揍?

当下心中的气也顺了,火也消了,不过却仍是骑坐在白狼背上,没有下来,一时间倒是有些犹豫,该拿这白狼怎么办才好。

杀了?有点可惜,不杀?万一这畜生又暴起发难,可怎么办才好?

那魏公公走过来,见那白狼虽然看着狼狈了一些,没什么精神,嘴角还冒着些血泡,可却仍然没死,不由得也是啧啧称奇,笑道:“早就听说这草原巨狼铜皮铁骨,最是耐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被小友打了这许多拳,竟仍未死!换成是个人,只怕都打成肉酱了!”

再看看常浩双肩之上一片血肉模糊,不由得又是心痛不已,连忙上前检查起来:“小友伤势如何?”

常浩这才想起自己的双肩被白狼给看抓伤了,连忙低下头去查看,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却是把自己给吓了一大跳,盖因他双肩之上,各有几道抓痕,伤口上皮肉外翻,看着实在是骇人。

不过魏公公看了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过是皮肉伤而已,没伤到筋骨!回去之后好生调养一番,倒也不碍甚事!”

常浩听了心中不免嘀咕,心道都这样了真的没事么?不过再转念一想,魏公公经验丰富,想必是不会看错的,而且自己肩头受伤,可双臂仍然发力自如,应该确是如魏公公所言,没有伤及筋骨,不然只所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于是便也松了一口气,再低头看看那仍然抱头不动的白狼,又是一阵火大,抬起手来又是一拳砸下,骂道:“好个畜生,本公子欣赏你,想要带你走,你却恩将仇报,反过来伤了本公子,实在是饶你不得!”

那白狼又挨了一拳,顿时又是一阵呜呜乱叫,然后终于松开了抱着脑门的爪子,扭过头来看向了常浩,一双眼睛里竟满是哀求之意。

“咦?”魏公公见状不由又是大奇:“这畜生倒是很有些灵性,还懂得求饶!”

常浩原本还想再打上几拳,可被那白狼回头这么一看,不知为何却是打不下去了。

我擦,这畜生不凶的时候,倒是卖得一手好萌!这可怜巴巴的眼神,实在是太惹人怜惜了有木有!

暗中吐完了槽,常浩随即又心中一动。

说不得,这是个收服这畜生的大好机会?

思及此处,常浩再看向那白狼的眼神,不由得热烈了起来,直看得那白狼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第169章 进击的卫军

天色不过才蒙蒙亮,稒阳城的城门便被人打了开来,然后一队队银甲蓝袍的骑兵,便从其中鱼贯而出,冒着细雨,向着稒阳城南边急急而去。

“咦?这一大清早的,又下着雨,晋王带着人马是要到哪去?”

“不知dào

啊!”

“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可能又是晋王卫军中有人被鞑子围了吧?”

“这人数,怕是卫军全军出动了吧?”

“这些鞑子,还真是盯住晋王卫军不放啊!”

“谁说不是呢,晋王带着人马来到了几日?这都已经几回了?我听人说,上边正商量着不让晋王卫军再派斥候出去了呢!”

“这事也我听说了,不过据说晋王殿下好像不愿意,说是这样会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稒阳城头之上,值守的军卒们望着远去的晋王卫军,议论纷纷。

这也难怪,大名鼎鼎的晋王卫军,每次一出现,总是会成为士兵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谁让晋王卫军每次出战,都是战绩斐然呢?想让人不佩服都是不成啊!

以前的且不去说,但说这一次晋王率兵驰援稒阳,这才来了没几天,便和鞑子打了好几场恶战,斩杀鞑子近千人,而晋王卫军自己,才折损了不到百人。

这样的战绩,相比起同在稒阳的并州边军,那实在是太耀眼了有木有?

更不要说,在目前鞑子重重进逼的情况下,晋王卫军的斥候,已经成了稒阳城中,唯一一支能深入,也敢深入鞑子腹地进行哨探的斥候部队。

不过也因此,晋王卫军的斥候部队也成了鞑子大军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发xiàn

其踪迹,总是全力进行围剿,所以晋王卫军折损的人手当中,倒有一大半是这些悍不畏死的斥候。

是以这一次,发xiàn

晋王卫军一大清早地就冒雨出城,大家便理所当然的认为,肯定又是卫军的斥候被鞑子给围了,然后有人把消息传了过来,晋王便带着人马赶去解救了。

只是有点奇怪的是,这一次晋王怎么没叫上并州边军的骑军帮忙?

事实上,就连晋王卫军中人,也大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只有少数那心细的,才会想起,晋王卫军并没有派出斥候往稒阳南面进行哨探。

也只有极少数的晋王心腹,才知dào

这一次,己方将要前往救援的对象,并非是己方的斥候,而是另有其人。

那就是当今天子钦命的钦差大人,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有着内宦第一人之称的魏源,魏公公!

魏公公为了隐人耳目,乔装往稒阳查案,不想却在刘家堡为鞑子所围,危在旦夕!

当五更时分,高志山和牛富贵二人,持着晋王卫军的腰牌,叫开了稒阳城门,找到了晋王,禀报了这一消息之后,晋王宁载信顿时就是吓坏了。

二话不说,派人知会了李荣轩一声,他便点起人马,冲出了稒阳城,往刘家堡急急赶去。

这个时候,不论是晋王宁载信,还是前来报信的高志山和牛富贵,都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圈套,一个专门针对晋王卫军的圈套。

也正因此,晋王宁载信,为了不让某些人察觉到魏公公的行踪,并没有向并州边军那边说明具体的情况,便是对李荣轩,也不过推说晋王府过来会合的一队人马,在刘家堡被鞑子围了,自己带人过去救援。

细雨扑面而来,晋王宁载信眯缝着眼,打马飞奔。

那雨淋湿了他的脸,淋湿了他的衣甲,却无法浇灭他心中那有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怒火。

从高志山的转述当中,他已然了解到了魏公公和常浩这段日子所查到的一切。

堂堂骁骑军的骁骑校尉郭俭,竟然就是响马贼的二当家,而且还死得如此不光彩!

还有那神箭军的神箭校尉林东来,竟然也是响马贼一伙!而这家伙,昨日还和自己谈笑风生!

更可怕的是,响马贼的大当家,竟然是并州边军副帅,掌管马军的奋威将军夏远图!

这夏远图,可是世代忠良的夏家出来的夏家人啊!而且还是夏家当代家主的嫡长子!

这并州边军,究竟是糜烂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能使得上至边军副帅奋威将军,下至无名小兵,勾结一处,狼狈为奸,作出那等天怒人怨的恶事来?

劫杀行商,攻打富户,屠了常定北满门,甚至连钦差也不放过!

这样的作派,便是用丧心病狂来形容,都稍嫌不足了!

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晋王直狠不得直接带着人马把那夏远图给拿下,当面责问他为何要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不过他毕竟是晋王,他虽然行事随性,却分得清轻重,更明白魏公公乔装前来的用意。

响马贼必须得拿下,但却决不能大张旗鼓地动手,不然乱了军心,泄了士气,只能平白便宜了鞑子!

并州战事,不能乱!

是以他虽然怒极,却也只好硬生生地忍下了这口恶气,而且魏公公那边,也需yào

他赶去援救!

“不要爱惜马力!全速前进!”

若是放在平日里,这样的命令,绝对是不会从晋王宁载信的口中发出的,晋王卫军最重骑战,也最爱惜坐骑,若非万不得已,又怎么会如此全力奔袭?

所幸晋王卫军是大汉朝里少有的一人双骑的骑军,有备马轮换,虽是全力奔袭,倒也不用太过担心角马吃受不住。

一行近七百人,沿着官道,风驰电掣,只是却没有人察觉到,在远处的一座山上,有金帐汗国的斥候,藏身于暗处,正远远地观察着一行人的一举一动。

“汉人的晋王卫军动了!快发信号!”

随着斥候头领的叫声,一个斥候爬起身来,冲上山头,用力将一颗枯树给推倒了。

而随着这枯树的倒下,在更远处的一座山上,过了一会,又有一颗枯树同样地倒下。

这种并不显眼的通信方法,将晋王卫军出动的消息,飞快地传递到了远方的一处金帐汗国营地当中。

“那颜,前方传来信号,汉人的晋王卫军,已经离开稒阳城了!”

第170章 阿提拉那颜

稒阳城西南面,有一处村镇,名为胜丰村。

胜丰村名字好听,可却地处偏僻,人口稀少,本就一向不为外界所注意,今年秋天鞑子大举进犯,并攻破了稒阳、九原等城后,胜丰村的村民为了躲避战祸,逃得一干二净,本就冷清的村子,一下子就荒废了下来。

而在胜丰村再向西一些,有一处无名的小山谷,这小山谷极为隐密,若是不走近了,根本发xiàn

不得,少有人知,便是胜丰村的村民,也不一定都晓得这山谷的存zài



平日里,这山谷是人迹罕至,可这一日,这山谷中,却人声鼎沸。

原来竟有一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金帐汗国军队,在这小山谷中扎下了简陋的营地,而且看这模样,已是呆了不止一日。

一大清早,下了一晚上的细雨仍然绵绵不绝,不过这无碍于金帐汗国勇士们对角抵的热情,这不,刚用过了早饭,在中军大帐前的空地上,就有人划出了场地,斗在了一处。

只见那空地正中,一个身形高壮,披散着头发的青年,和一个身形略显瘦削的,满脸络腮胡子的光头中年人,两人俱都光着上身,正你来我往,斗得难分难解。

那青年生得阔面细眼,明显是个蒙元族人,而那中年人,却生有高高的颧骨和宽宽的鼻翼,是个匈奴族人。

在空地的四周,则是无数正大声喝彩加油的金帐汗国士兵,气氛十分热烈,甚至有那好赌的已经开了盘口,赌场上二人的输赢。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

“那颜,前方传来信号,汉人的晋王卫军,已经离开稒阳城了!”

一个斥候装束的家伙,不顾众人的喝骂声,拼命的挤进了人群,向着场中正打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嘶声大吼。

而随着他这一声吼,场上竟是突然地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场上那满脸络腮胡子的光头中年人身上。

那中年人却对那斥候的通报置若未闻,仍然专心地和对手扭打。

可他不受影响,和他对战的那个披散着头发的高壮青年却是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动作顿时就为之一变,攻势越发地凌厉起来。

“嗬呼!”

随着他不断的暴喝,那中年人一时间竟似被压制住了,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力,连连后退。

那高壮青年见状不由大喜,又眼见中年人已经退到了场边,于是便一个虎扑,冲上前去,意图把对方给撞出场外,结束这场角抵。

可就在众人以为这青年人即将取胜的时候,形势却又突然起了变化。

只见那中年人忽地诡异一笑,原本开始有些迟滞的身形,竟又再次变得灵敏无比,他往边上轻轻一闪,竟是轻松地避开了青年这一猛扑。

非但如此,在闪过对方攻击的同时,他还伸出左脚,在那青年的脚下轻轻一绊。

那青年这一扑用力极猛,一时之间收不住势,脚下又被对手绊了一下,失了平衡,顿时就跌出了场外,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引得围观众人一片哄笑。

那中年人摸了摸自己光洁溜溜地脑门,也是哈哈大笑:“巴根,和你说过多少次,这角抵,光靠蛮力和身手可不行,要多用用脑子,想想战术!”

那名叫巴根的青年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满面通红地瞪着那中年人,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不过却默然不语。

“怎么,不服气?你两天和我打了六场,没有一场是赢的,还不肯认输?”

中年人笑着问道,那青年哼了一声,道:“那颜大人,你这是耍诈,是胜之不武,我自然是不会服气的!角抵便是角抵,就是要打个痛快,那来这么多的阴谋算计?”

中年人闻言不由摇头苦笑:“巴根,你以为到了战场上,敌人就一定会和你光明正大的交手么?”

说罢他不再理会对方,挥手喝退了围观的家伙们,又转而看向了那前来报信的斥候:“进来说,那汉人的晋王卫军,真的出城了?”

说着他便转身进了大帐,那斥候连忙跟上,必恭必敬地应道:“是,那颜大人,前方刚刚传来的信号,想必是不会错的!”

中年人回到帐中,自有人为他取来湿巾和干净衣服,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又随意的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和雨水,套上了衣服,笑道:“别吉神机妙算,汉人果然上当了,这一次,我阿提拉,定要让这晋王卫军,再也回不得那稒阳城!”

说着,他挥手让那斥候退下,又唤来自己的亲卫,让他召集军中将领,然后又让人取来自己的衣甲,开始披挂。

不一会,披挂完毕,军中的将领也陆续到齐,阿提拉居中坐下,对众将道:“一如别吉所料,汉人已经中计,晋王卫军已经离开了稒阳,而根据别吉先前传来的情报,汉人的那个老太监,也已经被困在了刘家堡!”

他复又站起身来,指着身后悬挂着的一副地图上的某个位置,沉声道:“从稒阳往刘家堡,白羊坡是必经之地!若是不出意wài

,晌午过后,汉人的晋王卫军将会出现在这白羊坡,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赶了大半天的路,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而我们,却可以早早在那里埋伏起来,养精蓄锐,以逸待劳!”

他的眼睛在一众将领脸上一一扫过:“诸位,如今蒙元人势大,咱们匈奴人势微,其他蒙元人视咱们如粪土,唯有别吉对咱们另眼相看,力排众议,将你我提拔至如今的地位,这一次更让咱们自成一军,如今又让咱们担此重责大任,给了咱们立下这天大功劳的机会!诸位,若是这一战成功,汗国之中,又有谁还敢小瞧咱们,小瞧别吉?别吉对咱们有知遇之恩,咱们也该知恩图报,所以……”

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们做好准bèi

了没有?可愿为别吉誓死一战,灭了汉人那引以为傲的晋王卫军?”

众将早就听得是热血沸腾不已,闻言齐齐应道:“自当效死!”

阿提拉大笑:“即如此,咱们这便启程,待得胜之时,咱们再来痛饮!”

第171章 为何要放弃

随着阿提拉一声令下,山谷中的金帐汗国军队,开始了行动,来自草原的战士们翻身上马,弃了那简陋的营地,跟随着他们的那颜大人,离开了他们藏身数日的小山谷。

这支金帐汗国军队人数约在三千人左右,以匈奴人阿提拉为统帅,而且自阿提拉以下,尽数都是匈奴人,当然,先前和阿提拉角抵的那个巴根和巴根的几个随从除外。

因为巴根是监军,上边派来的监军。

和常浩原本所处的世界不同,在这个世界,大汉朝北边最大的敌人金帐汗国,是一个由多个游牧民族组成的庞大帝国,其中又以蒙元族人数最为众多,也占据了主导地位,因为金帐汗国最初的时候,便是由这些蒙元人所创立的。

然后随着蒙元人一代又一代的四处征战,草原上的各个游牧民族才逐渐地统一起来,因为那些战败的民族,先后被蒙元人给吸纳进了金帐汗国当中。

而这些游牧民族中,又以女真和匈奴最为实力强dà

,人口众多,其他还有诸如鲜卑、契丹等等,不一而足。

不过由于是战败一方,这些游牧民族在金帐汗国中的地位很低,哪怕是匈奴和女真这样的大族,一样被蒙元族压制得喘不过气来,不但要质子纳贡,就连军队也同样受到了种种限制。

所以这一次阿提拉等人虽然得了阿拉坦其其格这个金帐汗国公主的提拔,得已独自出战,可依然被上边派了巴根这个监军下来,说到底,就是上边对他们不放心,所以派巴根来监视他们。

不过阿提拉对此并不在意,有没有监军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要怎么才能完成别吉交给自己的重任!

阿提拉原本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匈奴族将领,默默无闻。

不要说蒙元族人看不起他,就连本匈奴族人,对他也不怎么待见。

因为和大多数的匈奴人不同,阿提拉喜欢汉人的文化。

当别人都在把玩着汉人那边传来的各种新奇玩意,学着汉人奢糜地享shòu

时,阿提拉却在研究汉人的各个方面的文化。

天文地理,诗词歌赋,乃至于军事理论。

也因此,不要说在整个金帐汗国了,就算是在匈奴人当中,他也是一个相当另类的存zài



也因此,他一直被族人们排斥,哪怕都过了而立之年,仍然一事无成。

直到那一次,他随军出征,并遇到了阿拉坦其其格别吉。

慧眼识英才的阿拉坦其其格别吉。

“别人不懂你,但我懂!所以,阿提拉,你以后跟我吧!”

因为这一句话,阿提拉成了阿拉坦其其格别吉最忠实的臣子。

在他看来,整个金帐汗国之中,没有哪一个人能比得上阿拉坦其其格睿智,哪怕是阿日斯兰大汗,也是一样。

如果说这块大草原上,有谁能引领着金帐汗国走向辉煌,打败强dà

的汉人皇朝,阿提拉觉得,这人绝对非阿拉坦其其格莫属。

一代雄主!

这是阿提拉私下里对阿拉坦其其格的评价。

哪怕当时,阿拉坦其其格才不过十五岁而已。

能在有生之年遇见阿拉坦其其格,阿提拉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也因此,他早已下定了决心,要追随着阿拉坦其其格别吉的脚步,将金帐汗国的荣光,洒向更广阔的天地。

而现在,阿拉坦其其格终于开始行动了,她说服了阿日斯兰大汗,并亲自领着一路兵马出征。

然后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其他两路大军仍在和汉人的军队打生打死的时候,她却已经轻而易举地夺下了汉人在并州的几座城池,并以此为根据地,在汉人的土地上开始扎下根来。

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阿提拉相信,阿拉坦其其格不会仅仅满足于此,汉人的军队被她一系列的动作弄得疲于奔命,现在又龟缩于稒阳,她肯定还有其他的大动作。

只是阿提拉真的没有想到,阿拉坦其其格的胃口竟然会这么大,竟然想要一口吞掉汉人的一个州!

他更没想到,阿拉坦其其格能设计将汉人的晋王和晋王卫军给引诱了出来,并计划将其一举歼灭!

更让他又惊又喜的是,这个艰巨的任务,阿拉坦其其格竟然交给了自己!

这事若是办成了,将会是天大的功劳!

要知dào

,那可是汉人的晋王,还有那威名赫赫的晋王卫军啊,这么多年来,金帐汗国在他们手上,吃了多少苦头?

活捉汉人的晋王,全歼汉人的晋王卫军,这是多少草原勇士做梦都想干成的事?

可从来就没有人能成功过。

汉人的晋王有勇有谋,晋王卫军又骁勇善战。

但是现在,一切都将改变了!

因为晋王和他的晋王卫军,已经被阿拉坦其其格设计诱出了稒阳,孤军赶往刘家堡。

晋王卫军满打满算,如今不过七百余人。

而阿提拉这一次,却足足带来了三千余人。

这三千余匈奴族战士,是他投效阿拉坦其其格之后,花了数年时间,操练出来的一支精锐,虽然在装备方面有所欠缺,但和金帐汗国那些平时为民,战时为兵的普通军队不同,这是一支实实在在的精锐部队,阿提拉将其命名为“燎原火”,意指这支军队,将像烈火一般横扫草原。

阿提拉有信心凭借着这三千余燎原火,将汉人的晋王卫军一举歼灭。

以众击寡,以逸待劳,以有心算无心,阿提拉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失败的理由。

“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一边率领着大队人马赶路,阿提拉一边有些得yì

地这样想着。

可太阳会打西边出来吗?

呵呵!

只是很快,阿提拉就笑不出来了。

“什么?别吉被汉人给俘虏了?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阿提拉简直比发xiàn

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更加地惊讶。

那可是阿拉坦其其格别吉啊!以她的睿智,怎么可能会被汉人所俘虏?

更何况,这一次的行动,那汉人老太监身边不过才区区三十余人,而阿拉坦其其格别吉,却足足带去六百余人!

更不要说,阿拉坦其其格身边还有哈尔巴拉和查干巴拉两人率领的狼骑亲卫!

这样的情况下,阿拉坦其其格怎么可能会落到汉人的手里,成了俘虏?

瞪着眼前那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之色,明显是赶了一晚上夜路,拦住了大军去路的信使,若不是认得对方是阿拉坦其其格身边的狼骑亲卫中的一人,对阿拉坦其其格的忠心绝不在自己之下,阿提拉几乎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什么人弄出来的阴谋诡计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别吉怎么会落到汉人的手上?你们都是吃屎的么?哈尔巴拉和查干巴拉呢?他们都死了吗?”

阿提拉出离地愤nù

了,若不是顾忌到此事不宜声张,他说不得就要咆哮如雷,不过即便是如此,他的语气也已经足够让身边的众人感受到了他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非是我等不小心,实在是那汉人的郡马手段太过高明!”那来报信的狼骑兵也是有苦说不出,谁能想到那汉人竟有法子化解了六合软筋丸的药性,这种事,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啊!

要不然怎么会连阿拉坦其其格这样精明的人也中了常浩的暗算呢?实在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了啊!

听完了对方的描述,对刘家堡中发生的一切终于有了个大概的了解,阿提拉不由得心乱如麻。

阿拉坦其其格别吉被汉人挟持为人质这件事,实在是打乱了先前别吉订下的整个计划,也让阿提拉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地步当中。

该怎么办才好?是以别吉的安危为重,放qì

行动,还是不管不顾,继xù

行动?

阿提拉当然不想阿拉坦其其格出什么意wài

,不过就这么放qì

,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而偏偏,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不过他也是个有决断的,沉吟了一会之后,他便有了决定。

“行动继xù

!大军继xù

前进,赶往白羊坡设伏!”

他沉声传达了自己最新的命令。

“你疯了吗?阿提拉,你竟敢妄顾别吉的生死!”听到阿提拉的决定,身为监军,此时也终于出现在了队伍当中的巴根顿时跳了起来,“亏得别吉对你如此重用,你却如此忘恩负义!为了些许功劳,你便要置别吉于死地不成?”

说着他竟是越过了阿提拉,对阿提拉手下众将道:“别听他的,全军原地休整!”

话音未落,巴根忽地感到耳边风声大作,定睛一看,却见自己脖子边上,横着一柄弯刀。

而执刀的人,正是阿提拉。

“你干什么?”巴根大惊失色,怒吼道:“阿提拉,你真想谋反不成?”

阿提拉却是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了自己的一众手下,这些将领此时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有些不对,有些人的手,甚至已经放在了刀柄上。

他们虽然尊敬阿提拉,但他们更忠心于阿拉坦其其格,若阿提拉真的不顾阿拉坦其其格生死,一意孤行,他们说不得也是会以下犯上的。

“我知dào

你们心中疑惑,但请你们相信我,我并没有置别吉的生死于不顾!”

阿提拉沉声对众人说道:“不过这一次的计划,别吉费了不少心血,我相信就算是别吉自己,身处我现在的局面,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来!而且别吉是何等人物,便是落在了汉人手里,相信她肯定也会设法自行脱身!”

说到这里,他厉声道:“既然如此,与其在这里傻等消息,我们为何不先往白羊坡?到时候一边设伏,一边等进一步的消息,汉人来时,若是别吉没有脱险,我们静静地放他们过去,之后再设法营救别吉便是!若是别吉已然脱险,我们为何要放qì

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第172章 简单又粗暴

白羊坡,位于稒阳城之南,说是坡,其实就是一处丘陵地带,不过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倒是成了稒阳南面一处极为重yào

的交通要冲,自稒阳往南而行,不管要去何处,大抵上都是要经过这白羊坡的。

所以阿提拉在仔细研究了稒阳南面的地形之后,才会把设伏地点放在这白羊坡,一来这是汉人军队驰援刘家堡的必经之地,二来此处起伏的地形也便于设伏。

从胜丰村到白羊坡,并不是很远,阿提拉说服了众将之后,不顾巴根的强烈反对,带着三千余燎原火将士,很快就赶到了地头。

然后就是分头埋伏。

到了这时候,巴根也无话可说了,只能在放了一些诸如一旦别吉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绝不会放过阿提拉之类的狠话,然后悻悻地闪到一边,冷眼旁观。

虽然他是监军,可问题是,这燎原火自阿提拉以下,全都是匈奴族人,阿提拉又是个极为强势的,他们若是上下一心,自己一个不受欢迎的蒙元族监军,还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阿提拉提出来的法子,确实是眼下最好也最可行的一个法子,不过以他的高傲,当然不会承认就是了。

左右无法可想,不如且看看,若是情况不对,自己再出手干预也不迟,这些匈奴人受别吉大恩,就算阿提拉想乱来,他们怕是也不会答yīng



抱着这样的想法,巴根的心,似乎安定了些。

与此同时,离白羊坡三四十里地之外。

常浩和魏公公,正急急地赶着路。

常浩此时骑着的,赫然便是那头原本属于阿拉坦其其格的白色草原巨狼。

昨晚这白狼被常浩一通暴揍之后,老实了许多,对常浩是俯首贴耳,颇有些常浩让其往东,它便不敢往西的架势。

对此,魏公公也实在是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了,大汉朝对金帐汗国的驯狼之术一直有所觊觎,以前在战场之上也偶有缴获这巨狼,奈何金帐汗国对这驯狼之术颇为着紧,大汉朝虽然花费了许多功夫,却是一无所获。

没曾想今次常浩却是成功地收服了一头巨狼,而且还是一头罕见的白狼。

虽说收服的过程有些粗暴,但收服了就是收服了。

不过这法子虽然简单,一般人还真用不了,也就是常浩这样的家伙,才能把那白狼给打的没了脾气,只能乖乖的认怂。

换了其他人来,估计这办法就行不通了,不说旁人,便是魏公公自己,也没多少把握。

严格说起来,魏公公并不是收拾不得这巨狼,不过若是他动了手,那巨狼十有八九便要死了,这打服和打死可是两回事,下手轻了不成,下手重了也不成,这里边的度,可不好掌握。

毕竟这巨狼可不是什么寻常的阿猫阿狗,不见常浩和白狼一战,自己也是受了伤?

便是魏公公这样的强者,让他杀这巨狼,自是不在话下,可要他留手和巨狼周旋,还要把对方打服,可就有点难了,以那巨狼爪牙之锋利,就算是魏公公,一个不小心,只怕也会饮恨当场。

而且这法子也实在是没什么推广性可言,那白狼虽然从了常浩,可对魏公公却依然没个好脸色,一见魏公公靠近,就呲牙咧嘴地,好不凶恶。

直到常浩又赏了它一拳,它才老实安份了许多,不再那么排斥魏公公了。

可即便是这样,它也只肯让常浩骑到自己背上,当魏公公也想爬上来时,它便又再次凶像毕露,抵死不从,哪怕常浩拼命压制,也是不成,十分地有原则。

也就是说,用这种法子收服的巨狼,除了收服者自己之外,其他人怕是无法骑乘的。

可之前,那哈尔巴拉分明也骑上了这白狼,并让白狼乖乖听命于他。

“鞑子在这驯狼之术上,果然是有些鬼门道!”

对此,原本以为发xiàn

了驯狼秘密的魏公公,也只能是抱以一声长叹了。

不过让魏公公更加啧啧称奇的,是这头白狼的强悍体质。

寻常的草原巨狼,能挨常浩这么多拳而不死么?

魏公公不是很清楚,但他觉得,应该是不能。

虽说这草原巨狼一向以铜皮铁骨而著称,不过以常浩的力qì

,便真是铜皮铁骨,被接连打了许多拳,怕也是会经受不住吧?

至少魏公公是这么认为的。

可这白狼被常浩一通狂揍之后,虽然好像也受了内伤,不过精神头却依旧不错,还驮着常浩奔行了一夜。

所以魏公公猜测,这头白狼相比其他草原巨狼,必有其不凡之处。

对此常浩也是大点其头,十分地赞同。

能让阿拉坦其其格这个金帐汗国公主看中的,会是凡物么?

不见它的个头,都比其他草原巨狼要大上一圈?

常浩骑着白狼,魏公公则是骑着一匹角马。

昨晚一番恶斗之下,阿拉坦其其格和哈尔巴拉逃去无踪,另外两个狼骑兵分别被常浩和魏公公击杀,那些角马也都跑散。

黑灯瞎火,不论是常浩还是魏公公,当时都觉得,这些角马铁定是找不回来了。

要不然当时常浩也不会想着让魏公公和自己一起骑上白狼赶路。

可白狼抵死不从,无奈之下,两人只好牵着白狼步行赶路。

结果没曾想两人运气不错,走出没多远,便发xiàn

那跑散了的角马之中,有一匹因为缰绳不知怎么地就缠在了野地里倒着的一棵枯树的树枝上,挣之不脱,便停在了那处,无可奈何地低着头在地上寻草儿吃。

得了这角马,两人一骑狼,一骑马,赶路的速度自然是大大加快,结果到了早上,已经离白羊坡不远。

不过这时候,魏公公却是突然勒住了马头,停了下来。

“小友,莫要走了,咱们便在这里停下!”

常浩听得魏公公招呼,连忙也是控着身下的白狼停了下来,还别说,这骑巨狼和骑角马,不同之处还是有许多的,常浩骑行了一晚上,倒是摸索到了许多窍门。

“公公,为何不走了?”对于魏公公的决定,常浩有些不解。

魏公公却没有马上答话,而是扭头四下里张望,似是在打量周围的地形。

常浩正疑惑间,魏公公却是满yì

地点了点头,道:“小友,你看咱们在此处设伏如何?”

第173章 又见飞石来

“设伏?”

听到这个字眼,常浩愣了一愣,不过随即便想到了什么:“公公的意思是说,在此截杀鞑子的快马?”

魏公公点了点头,沉声道:“正是如此!”

说着魏公公跳下马来,牵着马往官道旁一处小树林中行去,常浩见状连忙跳下狼背,牵着白狼跟上。

“那鞑子的公主若真是志在晋王,在以我等为饵,诱出晋王殿下及晋王卫军之后,必然会在稒阳至刘家堡的路上设伏!”

将角马在一棵树上拴好,魏公公随手捡了一根树枝,蹲在地面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常浩拴好白狼,凑上去一看,却见魏公公在地上画了两个大圈,上边分别写着稒阳和刘家堡等几个字,两个大圈中间,还连着一条线,线上又还有一个小圈,上边写着白羊坡三个字。

“白羊坡?”

常浩有些不解地看向了魏公公。

魏公公道:“咱家一路走来,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鞑子会如何对付晋王?结果思来想去,觉得鞑子若真是要对晋王不利,无非也就是以优势兵力,设伏半路截杀而已!”

他用那树枝在代表着白羊坡的小圈上点了点:“咱家出发之前,倒是仔细研究过稒阳一带的地形,适才仔细一想,发xiàn

从稒阳到刘家堡,最为合适的设伏地点,莫过于这白羊坡,此地乃是稒阳至刘家堡的必经之地,而且地形起伏,最是适合大队人马埋伏,想来鞑子若是要截杀晋王,必于此处下手!”

常浩闻言抬眼四望:“难道此处便是白羊坡?”

魏公公见了常浩模样,不由笑道:“此处却不是白羊坡,不过离着白羊坡已是不远,不过算算时间,鞑子若是要有所动作,此时怕是已经到了白羊坡,所以咱们若是再往前走,说不得就要碰上鞑子的大队人马!”

常浩吃惊道:“那晋王岂不是危险?咱们便是绕路过去,只怕也是赶不及向晋王示警了!”

魏公公叹息道:“正是如此,而且看那鞑子公主昨晚有持无恐的模样,培忠他们弄不好也是凶多吉少,无法及时向晋王示警,所以咱家这才想着不如在此处截杀鞑子的快马,鞑子的快马要往白羊坡,定然要经过此处,若能将他们截杀,说不得还能让情况多出些变数!”

常浩再仔细一想,发xiàn

情况果然如魏公公所言。

鞑子会派快马来白羊坡么?

答案显然是会的。

因为此前巴尔哈拉如果确实因为阿拉坦其其格为人所制,不得不派出快马传令,让原先准bèi

伏击晋王的大队人马取消行动,那么如今阿拉坦其其格脱险,他们又岂能不反悔,凭白错过这个可以截杀汉人晋王及晋王卫军的大好机会?

所以鞑子是一定会派出快马传信,让截杀晋王的行动继xù

的。

而另一方面,虽然不知dào

前边的白羊坡那里,究竟有没有鞑子的大军埋伏,但无论如何,鞑子的快马若是要传信,必须得经过白羊坡。

按照魏公公的说法,要往白羊坡,又必须经过此处。

两人在此守株待兔,倒也是个办法。

当然,如果鞑子愿意浪费时间去绕路,那常浩也无话可说了。

还有另一种情况,也可能使鞑子的快马不会经过白羊坡,那就是鞑子的大队人马,此时在常浩和魏公公二人的后边,而不是在白羊坡那一面。

这种情况并非不可能,不过可能性却是十分之小,因为两人一路行来,若是有鞑子的大军出没,以魏公公之能,不可能毫无察觉。

所以说,鞑子在白羊坡那一面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鞑子的快马,通过此处的可能性自然也就更大了。

而若能成功将鞑子的快马截杀于此处,那么前边的鞑子大军自然就得不到阿拉坦其其格脱险的消息,这么一来,鞑子大军投鼠忌器之下,应该就不敢动手伏击晋王。

这等于是用另一种方法,让晋王和晋王卫军摆脱险境。

想到这里,常浩不由得暗中感慨,心想这魏公公果然是个贼精贼精的人物,一边赶路还能一边想出这等法子来,倒是自己,因为得脱险境,又得了那白狼,这一路上光顾着高兴了,却没有多想其他的事,真真是惭愧。

不过再转念一想,常浩又有些释然了。

我擦,本公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没想这么多也是正常啊!

但眼下既然已经想明白了,常浩当下便依魏公公所言行动了起来。

虽说对晋王并无太多好感,甚至还因为先前的事情,两人间还生了些龌龉,不过这晋王好歹也是宁飞燕的老爹,宁飞燕和自己又好歹有那么点交情在,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

之前没想到也就罢了,现在想到了,那是绝计不能含糊的啊!

说到底,常浩始终不是一个会见死不救的人。

在魏公公的安排下,两人先是寻了合适的地点埋伏,然后魏公公监视道路,常浩则是四下里寻找趁手的石头。

伏击嘛,当然少不了要来点远程攻击的手段。

话说两人自昨晚一场恶战之后,黑夜之中兵刃全都不晓得丢到哪个角落去了,现在俱都是两手空空,自然也不可能有弓箭,不过就算有弓箭,常浩也是不懂得使用。

魏公公的飞刀绝技虽然厉害,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这远程攻击,现在也只能是指望常浩的飞石了。

这片小树林里树木不多,稀稀拉拉,不过树底下的石头倒是不少,不一会儿,常浩便寻了二十几块可用的石头,脱了身上的蓝色卫军战袍,包成了一包,带了回来。

他的锁子甲昨晚和白狼打斗时已经破烂,穿不得了,此时身上只穿着晋王卫军的战袍,里面也只穿着一件单衣。

赶了一晚上的夜路,也淋了一晚上的雨,常浩身上里里外外早已全部湿透,此时脱了外边的战袍,又觉得里边的衣服湿答答地贴在身上,极不舒服,常浩索性把里面的衣服也脱了下来,光着膀子藏在了一棵树后。

说来也怪,此时已是深秋天气,并州又地处北疆,天气可说是一天凉似一天,更不要说如今还下着小雨,可常浩光着膀子躲在那里,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若是换作以前,常浩肯定不敢想像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要知dào

,穿越之前,他可是极为怕冷的一个人,哪怕是秋天,身上也定然穿得密不透风,哪可能似而今这般,光着上身站在雨中,非但不觉得冷,还觉得十分凉爽。

再想想先前那鞑子公主的六合软筋丸竟然对自己无效,常浩不免有些得yì

洋洋,心想莫非自己这新身体天赋异禀,非但不畏寒暑,而且还百毒不侵?

又或者说,是因为魏公公说的那什么劳什子霸王诀?话说这身体的原主人,可是把那霸王诀练到了小周天圆满之境,这霸王诀如此神奇,甚至在睡梦之中都可以修习,说不定也是门有什么特别功效的神奇功法?

一时之间,常浩也弄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便在那里胡思乱想着,正想得入神间,远处隐隐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有人来了!”

魏公公低喝一声,常浩连忙收敛了心神,一手握着一块石头,往那道路上仔细观望。

又过了一会,蹄声越发地近了,虽然还没能看到来人的身影,不过魏公公和常浩都已经是变了脸色。

因为只是从蹄声来看,就连常浩这等没有经验的人,也可以判断出,来的人,数量不止一两个。

那蹄声,实在是太密集了!

当来人的身影终于透过雨幕,出现在二人面前时,饶是以魏公公的城府,也不禁眉头大皱。

只见那官道之上,赫然竟有近十数骑人马,首尾相衔,一路急驰而来,那马背上的骑士,清一色的皮袍皮甲,正是鞑子骑兵的装扮。

“竟然有这么多人?”

常浩吃了一惊,心想这阿拉坦其其格莫不是预料到了魏公公会有此一着,所以这才派了这许多人马充当信使?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晚了。

总不能因为对方人多,就这么眼睁睁地放他们过去向鞑子大军报信!

大喝一声,常浩吐气开声,左右开弓,将手中的石头,恶狠狠地抛掷而出!

然后弯腰,取石,再次出手!

全力施为之下,他动作竟是极快,转眼间便已投掷了不下四五轮。

于此同时,魏公公一声长啸,也是自藏身之处一跃而起,运起轻身功夫,向着道路上的鞑子骑兵们扑了过去。

官道之上,十数名鞑子骑兵正冒雨急急赶路。

虽然也曾得了自家别吉的提醒,说汉人可能会在半道之上出手截击,可一路行来,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看看白羊坡将近,一行人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都是有点放松了下来。

不曾想这才刚有点放松,却是异变陡生,一块接着一块的石头自雨幕之中,有如天外飞石一般突然袭来,将冲在最前的几骑人马直接就给砸了个人仰马翻。

而这一幕情形,对于这些个参予了刘家堡之战的鞑子骑兵们,又是何其的熟悉?

“是那个汉人!”

凄厉的惊叫声,响彻云扉。

第174章 杀了个干净

飞石出现的那一瞬间,鞑子骑兵们的心神,乱了。

没办法,昨天刘家堡一战,这个强悍的汉人,实在是给他们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像。

从那坞堡的哨楼之上,一石头救走了那汉人老太监,又一石头轰翻了一名狼骑兵;

还有后来那让人无法直视的礌石大轰击;

以及随后那一块接一块,不停的自高塔上飞下,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乱石。

而现在,这恶梦般的情景,竟然又出现了!

随着石头不停地自雨幕中飞出,前后已经有六骑人马倒在了地上。

不论是人还是马,只要挨了那飞石一下,绝对就是倒地不起的下场,人固然是骨断筋折,角马也是头破血流!

“冲过去!”

有鞑子骑兵在大吼着,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继xù

纵马前冲。

这是一个相当明智的选择,敌人藏于暗处,飞石攻击又如此凌厉,与其在这里和对手纠缠,不如一冲而过!

只要能有一人把消息传到了阿提拉那颜那一边,汉人的晋王绝对就是死路一条!

别吉也一再地交待过,若是遇袭,不要和汉人纠缠!

“冲过去!”

更多的鞑子骑兵跟着吼了起来,纷纷打马继xù

前行。

可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一点也不简单。

飞石依旧不停的袭来,魏公公为常浩选的伏击地点极好,看住了好长一段道路,常浩力qì

又大,射程极远,鞑子骑兵纵马前冲,结果又陆续有三骑倒下,与此同时,一个让鞑子骑兵们同样并不陌生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道路中央。

“是那个汉人太监!”

随着这个身影的出现,鞑子骑兵们又是一阵惊呼连连。

虽然不比那汉人的郡马让他们印像深刻,但这个汉人老太监,在鞑子骑兵们的心目中,无疑也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昨日一战,阿拉坦其其格设计想要活捉对方,结果对方却在那汉人郡马的帮zhù

下,突围而出,其间更是斩杀了他们十数人之多!

“冲过去!”

当先的一个鞑子骑兵不管不顾地继xù

打马向前,右手更是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向着那汉人老太监恶狠狠地劈了下去。

然后他便看见,那汉人老太监右手一扬。

这鞑子骑兵下意识的偏头去闪,可没曾想对方的攻击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下的角马。

一块核桃大小的石块,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这匹角马左前腿的关节处。

然后在悲凉的嘶鸣声中,遭受重击的角马,马失前蹄,翻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把马背的那个鞑子骑兵,也给掀飞了出去。

一击得手,魏公公手上动作更是不停,双手连连挥动,一块接一块的小石子从他手上飞出,而且目标十分明确,专打马腿。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

虽说没了飞刀,只能学着常浩用石头代替,不过魏公公毕竟是此道高手,虽说有些不太习惯,威力也不惊如人意,但距离如此之近的情况下,想要指那打那,还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咱家这飞石,杀不了人,可要让你们停下,还真是不难!

魏公公哈哈大笑着,手上动作越发地快了,竟是飞石如雨。

转眼之间,剩下来的鞑子骑兵,不是被常浩的石头给轰翻在地,就是被魏公公给请下了马背。

就连那些角马,也没有一匹还能站着,魏公公小心得很,鞑子没死没关系,待会再慢慢收拾便是,可角马却一定要先废了,没了角马,这些鞑子就算要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去!

对自己的轻身功夫,魏公公还是十分自信的,更不要说,常浩那边还有一头白狼呢!

更何况,他会给这些鞑子骑兵逃走的机会么?

从地上捡起一柄鞑子骑兵掉落的弯马,魏公公施施然地向前走去,举手投足间,便已斩杀了两个从地上挣扎而起,挥刀扑向自己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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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公公是一个高手,虽说年纪有些大了,可一直以来的勤练不辍,却让他依旧保持着极为敏捷的身手。

潜龙内卫的武功,又向来以狠厉而著称,魏公公身为其中的佼佼者,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这些鞑子骑兵当中,也着实没有什么像样的高手存zài

,虽说也算得精锐,但大多是只练外功不修内功的货色,这等人物,对上普通人自然是不在话下,战阵搏杀也是一把好手,可遇上了魏公公这样内外兼修的大高手,说实在话,和寻常人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所以待到常浩扔完了手上的石头,骑着白狼自林中冲出,想要前来助战的时候,官道上的鞑子骑兵,早已经是连一个能喘气的都没有了。

雨仍然在下,虽然一直大不起来,可也小不下去,竟是下了个没完没了,偶尔天空中还会轰隆隆地炸个响雷,地面上血水混杂着雨水,四下横流。

鞑子骑兵的尸首,和那些同样没有被魏公公放过的角马尸体一起,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官道上。

而魏公公,就站在这一切当中,开始打扫战场——老太监在鞑子骑兵的尸身之上翻翻捡捡,把能找到的短刀匕首一类的玩意,全都收集了起来,看来是想备不时之需。

常浩见状,自然也是下了狼背,上前帮忙,顺手也帮自己捡了一柄弯刀带上,看这形势,接下来弄不好还有厮杀,他比不得魏公公那等手段,赤手空拳,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吃亏。

不一会,两人便将十数个鞑子骑兵身上的短刀匕首搜刮一空,魏公公寻了个皮带,将这些东西全都缠在了自己的腰间,常浩则是从一个身材高大的鞑子骑兵身上剥下了一件皮袍子,给自己套上,虽说光着身子不冷,可总是不太雅观,而且皮袍子防水,倒也不似先前的卫军战袍那般湿答答地贴在身上难受,然后它又顺手捡了一顶皮毡帽戴在了头上。

结果待魏公公收拾停当,回头一看,却见常浩身穿皮袍,头戴皮毡帽,腰间佩着弯刀,身下跨着一头白狼,一眼望去,活脱脱一个鞑子狼骑兵的模样。

魏公公不由失笑道:“可惜了,小友不会说鞑子的鸟话,不然倒是可以冒充一把鞑子的信使,骗得鞑子大军退兵!”

常浩闻言一愣,随即灵机一动,大笑道:“公公此言差矣,要骗鞑子,却是不需yào

会说鞑子话的!”

第175章 骑狼的汉人

“杀!”

“嗬呼!”

不甘心的喊杀声,鞑子骑兵兴奋的呼喝声,夹杂着不时响起的刀剑碰撞声,在雨幕中回荡着。

白羊坡附近,三个银甲蓝袍的汉军战士,正被数十名鞑子骑兵围攻。

尽管敌人数量数十倍于己方,但那三个银甲蓝袍的汉军战士,却没有半分惧色,在他们的脸上,有愤nù

,有不甘,有绝望,却唯独没有害pà

和恐惧。

“杀!”

其中一个嗓音尖锐的汉军战士在斩杀了一个对手之后,打马又冲向另一个敌人,却被人自后背偷袭得手,一刀砍在了脑后。

便是晋王府制式的头盔,也挡不住这重重的一击。

自他口中发出的喊杀声嘎然而止,失去了生命的身子自马背上摔落,在泥地上溅起了一阵水花。

“风哥儿!”

另一个汉军战士见同伴惨遭毒手,不由得勃然大怒,手中长刀舞得更急,转眼间又将两个鞑子骑兵劈落马下。

只是敌人实在是太多,他武艺虽然不俗,但双拳难敌四手,寡不敌众之下,终于是步了同伴的后尘。

仅存的一个汉军战士见状,怒吼连连,可惜他也早已是遍体鳞伤。

“停!”

见他已是无力反抗,鞑子骑兵的首领喝令众人住手,然后开始劝降。

“汉人,投降吧!我们那颜说了,降者不杀!”

“哈哈哈!”那汉军战士虽然已是摇摇欲坠,却依然豪气不减,听得对方劝降,他勒住马头,竟是仰天大笑了起来。

“狗鞑子,咱可是晋王卫军的好汉子!你什么时候见过晋王卫军的好汉子会跪地求饶了?”

说罢,他竟是虎吼一声,回手就把那刀锋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血花四溅,人也随之倒下。

见对方竟然宁死不降,那些个鞑子骑兵不由也是动容。

“不想汉人之中,也有这等勇士!”那鞑子骑兵首领叹了一声,摇头不已,“晋王卫军,果然名不虚传!”

说着他挥了挥手:“把他们的头割了,给那颜大人送去!”

再看看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鞑子骑兵首领脸上一阵抽搐。

为了这三个汉人,他足足损失了十三个手下。

三对十三。

这是什么概念?

鞑子骑兵首领有点不敢想了。

以前总是听人说汉人的晋王卫军多么多么地悍勇,他还不怎么相信,可今天真的遇上了,他才发xiàn

,这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

再想想己方今日将要截杀的,是这支晋王卫军的主力,他心中竟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寒意。

若是对方都有这般强悍的战力,那颜大人辛苦练出来的三千余燎原火,在这一战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虽说这等事情并不需yào

他这样的小人物去操心,可想想那可能的后果,这鞑子骑兵首领心里,便很是不自在。

***********我是不自在的分割线************

白羊坡。

看着又送过来的三颗人头,阿提拉那颜的心情,也和送人头来的鞑子骑兵首领一样,十分地沉重。

在他的马前,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了近二十颗的人头。

这些人头里,大部份面白无须,但也不乏那须发浓密的。

“这已经是第六拨汉人了!”他面沉似水地盯着那些人头,沉声说道:“看来汉人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正试图向他们的晋王示警!”

说实话,阿提拉对这一切,感到十分的惊讶。

那些汉人不但有本事劫持了阿拉坦其其格别吉,竟然还能看穿别吉的围点打援之计?

而且他们竟然还试图派人向晋王卫军那边示警!

若不是他按照阿拉坦其其格先前的交代,为了以防万一,前两日起就派出几队斥候在白羊坡这边守着,只怕这些汉人就真的和晋王卫军接上头了!

更让阿提拉颇为心惊的是,这些汉人的悍不畏死。

从头至尾,前后几拨,这些汉人竟是没有一个愿意投降的。

要么力战而死,要么就自我了断。

阿提拉并非没有和汉人的军队交过手,可一直以来,汉人都给他以一种十分软弱的印像。

可今天的这些汉人,却真是推翻了他一直以来对汉人那固有的看法。

难怪别吉总是说,汉人,小看不得!

“阿提拉,你要明白一件事,汉人如今,就像是一头沉睡的猛虎!之所以如今的汉人给人予一种软弱无能的感觉,说到底,还是因为汉人的朝廷软弱无能而已!若是有一天,汉人换了个英明的领头人,只怕这头沉睡的猛虎,就要醒了!”

不由自主地,阿提拉想起了阿拉坦其其格曾经和自己说过的一番话。

“你当我为什么一直苦劝大汗对汉人用兵?虽说我们金帐汗国如今兵强马壮,日益强dà

,可若是不趁着这头猛虎沉睡时把它杀死,等它醒了,只怕死的,就是我们了!”

汉人是沉睡的猛虎!

他们只是缺乏一个英明的领头人而已!

必须趁着如今他们的朝廷软弱无能之时,将他们彻底地击败!

回想着这些,阿提拉的双拳,紧紧地握了起来。

在阿提拉的身周,是一圈同样面色沉重的匈奴族将领,以及一直冷眼旁观的巴根。

“那颜,我们还是放qì

吧!”

其中一个将领低声向阿提拉劝道:“虽说我们拦下了这许多汉人,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现在汉人的晋王说不定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计划,而且别吉那边到现在也没有消息过来,万一……”

他没有说下去,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的说法,得到了大部份人的赞同。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别吉落到了汉人的手里,大家投鼠忌器,十分地正常。

不过阿提拉显然不认为现在就是该放qì

的时候。

“别吉那边虽然没有消息过来,但汉人的晋王卫军不也是还没到么?”

他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一切都皆有可能!”

不到最后一刻,他决不会放qì



现在就做出决定?为时过早了吧?

见那颜大人坚持己见,一众匈奴将领不由得面面相觑,可虽然心中都是忐忑,却也没有人再出声,没办法,阿提拉这些年得阿拉坦其其格看重,在军中积威甚重。

何况就像阿提拉说的那样,不到最后关头,一切皆有可能,万一别吉真的脱困了,那白白错过了这等大好机会的他们,又有何面目去见对他们抱以厚望的别吉?

那就再等等吧!

不过也有人不是那么想的。

这个人自然就是巴根。

“阿提拉,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敢说那些汉人的快马全都被你拦下了么?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阿提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巴根的话:“我对儿郎们有信心,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企图通过白羊坡的人!而且……”

他定定地看着巴根,眼神十分地玩味:“而且就算有汉人通过了,那又如何?汉人的晋王卫军得到了消息,自然会退去,咱们的计划也就彻底失败了,这么一来,别吉不也就安全了么?还是说,你觉得以别吉的身份,汉人在那种情况下也会痛下杀手?”

“呃……”巴根闻言不由语塞,满脸通红,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原本想折辱对方一番,可没曾想反而被对方抓住话头一顿讥讽!

早就知dào

这匈奴人尖牙利嘴,没事还多什么嘴啊!

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正愤愤然间,马蹄声响,又有一个骑兵自远处急急打马而来。

“还来?”

巴根有点吃惊,这些汉人真个是不怕死啊!

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一次的来人却并没有带着人头。

“那颜,从刘家堡方向来了一个汉人!说是要面见咱们在此处的主事之人!”不一会,那骑兵便来到了众人面前,滚鞍下马,急急地向阿提拉禀报:“那汉人说别吉在他们手上!若是咱们的主事之人不见他,他们就要对别吉不客气了!”

阿提拉闻言眉头大皱:“只来了一个汉人?”

“是!只来了一个汉人!”

“他没带着别吉?”

“没有!不过……”那报信的骑兵犹豫了一下,道:“不过那汉人骑着别吉的白狼!”

“什么?那汉人骑着别吉的白狼?”阿提拉笑了:“这怎么可能?”

阿拉坦其其格的那头白狼,在草原上也是小有名气,据说除了阿拉坦其其格,还有她手下的哼哈二将哈尔巴拉和查干巴拉,以及将这头白狼养大的驯狼师之外,就没有第五个人能骑上这白狼的狼背。

曾经有个那颜不信这个邪,在一次聚会上,借着酒劲硬是要骑这头白狼,结果被这白狼给咬伤了,若不是阿拉坦其其格及时阻止,这倒霉蛋甚至可能会被咬死。

这件事,阿提拉等人自然也是清楚的,所以一听那骑兵这么说,他第一个反应便是不相信。

不单只是他,在场的匈奴族将领,还有巴根也都是不信。

那汉人骑着别吉的白狼?只怕还没上狼背,就被那白狼给撕成碎片了吧?

可再一看那骑兵的表情不似作伪,阿提拉又有点笑不出来了:“他真的骑着别吉的白狼?”

那骑兵用力点了点头:“小人绝对不会看错!那绝对是别吉的白狼!”

阿提拉呆住了。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面色铁青地沉声道:“把他带过来吧!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汉人,能把别吉的白狼给降服了!”

第176章 你们搞错了

骑在白狼之上,跟随着一队金帐汗国的骑兵缓缓前行,常浩的心里,有如十几只吊桶般,七上八下。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是单人独骑,行走于敌军之中呢?

一路过来,他大略算了一下,这丘陵的后边,至少也藏了数百个鞑子骑兵。

这显然还不是全部,他可以想像出,在这些起伏不定的丘陵后边,肯定还藏着更多的鞑子骑兵。

试想一下,晋王可是带了八百卫军来的稒阳,就算有所伤亡,鞑子这边要形成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全歼晋王卫军,少说也要出动个几千人吧?

万一事情败露,这些鞑子发起狠来,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把自己给淹死啊!

作为一个并不资深的穿越众,常浩表示自己现在,压力山大!

更让常浩郁闷的是,一路走来,沿途的那些鞑子骑兵,全都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尼玛,这是什么状况?

这些鞑子是没见过这么英勇的汉人呢?还是没见过这么英勇的帅哥呢?

常浩搞不明白。

但这并不妨碍他暗中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身处敌群已经够让人压力山大了,你们还这么热烈地看着本公子,究竟是想闹哪样?

也因此,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走这一趟了。

冲动是魔鬼啊,自己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常浩想不明白。

他当时不过是灵机一动,想出了个空手套白狼的办法,结果魏公公大喜过望之下,便决定依计行事。

“小友,此事就拜托你了,咱家就留在此处,继xù

截杀鞑子的快马!”

说起来魏公公这么安排也没什么错,毕竟以阿拉坦其其格的行事风格来看,为了以防万一,她很可能不止派出一波快马报信,接下来,说不得还会有鞑子快马出现。

而魏公公身手比常浩高明太多,由他来截杀鞑子的快马,显然比较稳妥一些,而常浩虽然力大无穷,又能用飞石远程攻击,可真要他独自一人拦下像是刚才那样的十几骑快马……

呵呵!

一旦没完全拦住鞑子的快马,哪怕只有一个鞑子快马通过了此处,那么后果可就严重了,晋王和晋王卫军自然是不用说了,往鞑子大军那里去行空手套白狼之计的人,只怕也得跟着遭殃。

常浩也是一时头脑发热,英雄情结爆fā

,而且看着魏公公那充满了期盼的眼神,常浩实在是无法拒绝啊有木有。

于是他便想也不想地一口应下了,当下便单人独骑,直奔白羊坡而来。

然后不出魏公公意料之外,他果然在白羊坡遇见了鞑子的人马,离着白羊坡还有好几里地呢,他就被一队数十人的鞑子骑兵给拦了下来。

一开始,这些鞑子骑兵还以为他是阿拉坦其其格那边派来的信使,结果走近一看,这人虽然衣着打扮都是金帐汗国样式,身下还跨着阿拉坦其其格别吉的白狼,可那面孔,分明就是一个汉人,不由得大惊失色,纷纷抽刀出鞘。

“你们别乱来啊!你们别吉可是在我们手上,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们别吉也活不成!”

常浩见状也是大惊,连忙吼了一嗓子,这些鞑子骑兵中有听得懂汉话的,闻言又是吓了一大跳,连忙制止了正要动手的同伴,并把消息飞报给了阿提拉。

再之后,自然就是他们奉命把这汉人带去见阿提拉那颜了,于是常浩便有幸在白羊坡替金帐汗国阅了一回兵。

心中忐忑,可是表面上的气势当然不能丢,骑在白狼之上,常浩挺胸凸肚,一眼望去,倒是神气活现的很,派头十足。

见一个汉人竟然骑着阿拉坦其其格别吉的白狼,又见这汉人竟然如此嚣张,沿途的金帐汗国士兵都是心下愤然,若非阿提拉下了严令,不许喧哗,只怕现场早已是嘘声一片。

不过常浩才不管那么多呢,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是豁出去了,输人不输阵,更何况,自己现在可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来向鞑子提条件的,要是让人看出自己底气不足,只怕事情就要糟糕。

常浩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当下收拾心情,凝神静气,不再去看沿途那些对自己指指点点的鞑子骑兵。

又走了一会,常浩看见前边一队人马,独立于人群之外,又隐隐被人群拱卫于其中,而且这些人身下的角马远比那些普通的的鞑子骑兵要来得神骏许多,衣甲也比沿途看见的鞑子骑兵要来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便知dào

这些人就是正主儿了。

“那颜,那汉人带过来了!”

果然,到了跟前,自己这边带队的鞑子骑兵首领便恭恭敬敬地向着那队人马中的其中一个中年人行礼禀报常浩的到来。

常浩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眼,只见这中年人生得高颧骨宽鼻翼,满脸络腮胡子,和自己一路过来看到的那些鞑子生得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眉目间自有一股威严,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觉在其中。

这人自然就是阿提拉,常浩打量着阿提拉,阿提拉也正打量着常浩,他见常浩一身草原战士的装扮,不免心中怪异,再看看常浩身下的那头白狼,更是暗暗心惊。

竟然真的是别吉的那头白狼!

这头白狼阿提拉见过不知dào

多少次了,自然是不会认错的。

当下心里边不由得就有些沉重了起来,这白狼都落到了汉人的手里,莫非阿拉坦其其格别吉,真的是被汉人看得死死的,所以至今都无法脱身?

这可怎么办才好?

不过这种悲观的情绪,阿提拉当然不会流露于外,对方十有八九是来谈判的,而谈判这种事,气势是十分重yào

的,一旦被对方从气势上压倒,基本上就占不到太多便宜了。

所以他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看着常浩,淡淡地说道:“我便是此处的主事之人,金帐汗国那颜阿提拉,汉人,你说你要见我,现在你见到了,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常浩当然也明白这种时候绝不能露怯,当下冷哼一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那颜不那颜,我来这里,只有一件事,就是要你们马上退兵,离开白羊坡,更不准对晋王卫军动手!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他冷冷笑道:“你们金帐汗国的大汗,听说可是只有这么一个别吉,我们大汉朝的亲王,却多如牛毛,这笔买卖对我们倒是划算得很!所以,你们看着办吧!”

阿提拉闻言却是不动声色,依旧淡淡地说道:“是么,我倒是听说,你们那位晋王,还有他的晋王卫军……”

话未说完,他却愕然看见,常浩调转狼头,骑着那白狼,竟是打算走了。

“汉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饶是阿提拉一再提醒自己要淡定,可这时候也禁不住是勃然大怒。

这算什么,自己话连一半都没说到,这汉人竟然就要走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阿提拉身边的一众匈奴族将领见状也是怒了,个个破口大骂,更有人喝令此前带常浩来的那些个骑兵,拦住常浩。

一时之间,原本还算平和的场面,变得剑拔弩张,紧张万分。

可常浩却仍是一脸的冷笑。

他让白狼停了下来,然后回头看向了阿提拉。

“我想,你们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情!”他一字一句地这样对阿提拉说道。

“我过来,是来知会你们一声,我们会这么做!而不是过来和你们商量,要怎么做,该怎么做!”

“你们同意不同意,又或者听了之后有什么样的想法,于我们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愿意退兵,我们自然不会把你们的别吉给怎么样,说不得还要好生款待一番,你们不愿意退兵,我们也不强求,无非就是以命换命!”

“所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我要走了!你们若是气不过,大可以杀了我,但我可不能保证,我死之后,你们的别吉会有什么样的悲惨下场!”

阿提拉呆住了。

一众匈奴族将领呆住了。

那些拦住常浩去路的匈奴族骑兵们,也是呆住了。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是乱成了一团麻。

所有人都在想着常浩刚刚说的那一句话。

我是来知会你们一声,而不是来和你们商量!

这汉人……这汉人……竟然不是来谈判的!

这算什么?

这也太过份了吧!

常浩把话说完,又是一声冷笑,然后施施然的纵狼前行。

那些匈奴族士兵有心阻拦吧,又唯恐真个惹急了对方,一时之间,真真是左右为难,只好一个个眼巴巴地望向了阿提拉。

“让他走!”

阿提拉咬牙切齿了一会,终于是从喉咙中挤出了这么三个字来。

心底里,却满满地都是苦涩。

别吉还在对方的手里,而且对方压根就没打算要谈判,直接就是下了最后通谍,他还能怎么办?

听得阿提拉同意放人,那些匈奴族骑兵无可奈何地纷纷后退,常浩哈哈一笑,竟就这么骑着白狼,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77章 憋屈与愤怒

“那颜,就这么让他走么?”

看着常浩渐渐远去,所行方向更是奔着稒阳而去,显然是要去寻晋王卫军示警,阿提拉手下的一众匈奴族将领都是万分憋屈,更有人忍不住出声质疑。

“不然还能怎么样?”阿提拉没好气地应道,他也憋屈啊,亏得他还准bèi

了一大堆的说词,结果全都没派上用场,人根本就不是来和他谈判的。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又有人欲言又止。

阿提拉长叹一声,颓然道:“这一次咱们真是小看了汉人,传我军令,立即从白羊坡撤军,全军往刘家堡方向移动,咱们先和巴尔哈拉他们回合!至于如何营救别吉,容后再议吧!”

听阿提拉如此说,一众匈奴族将领也是默然。

是啊,事到如今,除了这样,好像也没什么其他法子可想了。

于是三千余燎原火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缓缓往刘家堡方向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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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白狼不紧不慢地赶着路,看似有恃无恐的常浩,其实已是流了一背的冷汗。

他适才也是灵机一动,想起了自己不知dào

在哪部电影上看到的这么一个情节,又想到说多错多,万一露了破绽反而不美,于是便索性摆出了一副十分强硬的模样,直接就给对方下了最后通谍。

没成想,效果竟然十分不错,那些鞑子,竟然真的被自己给唬住了!

那个时候,哪怕自己有那么一点露怯,说不得就会被人看出不对,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想想,常浩自然是后怕不已。

可后怕之余,常浩又不免有些得yì



区区鞑子,却被本公子玩弄于手掌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莫非本公子真是天才不成?

就是不知dào

,这些鞑子最终会如何决断?

正臭美间,忽听得身后人喊马嘶,再回头一看,却见鞑子大军正在整队离开白羊坡。

常浩见状更是大喜。

成了,真的成了!

鞑子真的被自己骗得退兵了!

尼玛,本公子这一次空手套白狼的案例,太经典了有木有?

当下心头大定,但仍是不敢大意,操控着那白狼继xù

不紧不慢地在道路上行走。

鞑子虽然已经决定退兵,但肯定还在观察自己,若是自己心虚之下露怯纵狼狂奔,弄不好会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做戏做全套,反正下了一晚上的雨,弓弦都软了,箭羽也湿了,想来鞑子们的弓箭也射不得这么远,真要有什么不对,自己再逃也不迟!

思及此处,他甚至还时不时停下来,肆无忌惮地回头观望一番。

“这汉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远处,阿提拉带着几骑人马,站在一处丘陵顶上,正遥遥观察着常浩的一举一动,见他如此张狂地回头观望,一个匈奴族将领暴跳如雷,直恨不得纵马冲上前去,将这可恶的汉人给一刀劈下狼来。

阿提拉也是面色铁青:“这汉人有恃无恐,想来并非是使诈,传令下去,全军加快速度,沿途注意搜索,若是发xiàn

有汉人和别吉的踪迹,立kè

来报!”

说罢,他也是打马下了丘陵:“再看也是无益,咱们走!”

那几个匈奴族将领相互间对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齐齐叹息一声,又最后看了常浩的方向一眼,便连忙跟上了自家那颜,急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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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离白羊坡数十里地之外,此前常浩和魏公公伏杀鞑子快马之处。

魏公公隐于林中,正无聊间,忽又听得远处隐隐传来阵阵马蹄声。

“果然来了!”

魏公公精神一振,连忙向着道路边上潜去,他的飞刀射程有限,不可能像是常浩那般,于林中便能取人性命,所以他必须靠前一些,才能发挥威力。

自常浩离开之后,他已经截杀了又一波同样有十数人之多的鞑子快马,不过因为没了常浩相助,他虽然将这十多个鞑子骑兵尽数杀死,自己却也受了些伤。

不过魏公公并不在意,些许小伤,算不得什么,咱家还撑得住。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想必小友早就到了白羊坡,若是鞑子果然在那处设伏,小友如今,说不定已经得手了。

所以魏公公也不着急,打定了主意,这波鞑子快马,自己能杀则杀,不能杀的话,也就不强求了。

眼看着就要潜到路旁,魏公公忽地身形一顿,又急急地折了回来,重新在林中小心地藏住了身形。

因为从那密集到了极点的马蹄声中,他骇然发xiàn

,这一次来的人,只怕远远不似前次那般,只有十数骑人马。

又过了一会,道路的那头,鞑子的身影终于出现,魏公公仔细一看,不由脸色大变。

原来这一次赶来的鞑子兵马,竟然有百来人之多!

其中当先的,更有十数名草原狼骑!

这样的规模,以一人之力,便是强如魏公公,又哪里可能拦得住?

更让魏公公大吃一惊的是,那十数名草原狼骑当中,当先一人,赫然正是那阿拉坦其其格!

这鞑子公主,竟是亲自带着人马赶过来了!

也不知dào

,小友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可还顺利?

不过以小友之胆大心细,想来是已经成功得手了吧?

魏公公心下忧虑,道路之上,正急急赶路的阿拉坦其其格同样心忧如焚。

因为她已经看见,这一段的道路之上,人尸马骸,横七竖八,一片狼藉。

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不用多想,只要用眼睛去看,就能一目了然。

而且在放慢了速度之后,她还敏锐地从一些细节之处,看出了动手之人的身份。

除了那个汉人郡马,还有谁能用石头把人马给砸成那等模样!

常浩!

又是你干的好事!

阿拉坦其其格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这个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了自己的好事,简直就像是自己命中的克星一般难缠!

自己就是怕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才急急地带着人马赶来,可却因为这常浩昨夜把马群赶散了,结果耽搁了不少时间。

可她实在是等不得了,于是在手下聚拢了百来匹角马之后,便亲自带着人马先一步赶来。

但以眼前的情况来看,显然还是迟了一步。

第178章 找到组织了

正恼怒间,她忽然觉得身周光线一暗,抬眼一看,却是哈尔巴拉和查干巴拉也看出了不对,唯恐那汉人仍藏于此处,突施偷袭下伤了自家别吉,急急地带着人马上前护住了她。

阿拉坦其其格见状不由大怒,手上的马鞭往众人身上便抽了过去。

“一群废物!那汉人若是要出手,又岂会等到现在!都围着我干什么!还不与我快些赶路!”

另外一边,眼看着鞑子大军终于远去,又确定应该没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常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之余,也不再装模作样,双腿一夹狼腹,开始纵狼狂奔。

虽说已经骗走了鞑子,可谁能保证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意wài

的变故呢,当务之急,是尽快和正在驰援刘家堡的晋王卫军碰头。

他早已和魏公公约好,事成之后,他便设法和晋王卫军碰头示警,而魏公公则自寻他法脱身,到稒阳再行会合。

那白狼全力奔跑之下,速度果然不俗,常浩只觉得两耳生风,不多时竟已跑出了数十里地。

更让常浩啧啧称奇的是,即便如此,那白狼也不见有疲态,仍是精神十足。

本公子这是捡到宝了哇!

常浩心下大乐。

又跑了一会,常浩终于遇见了晋王卫军。

准确地说,是遇见了晋王卫军的斥候。

晋王虽然心忧如焚,可毕竟是老行伍了,全速行军之时,也不忘派出斥候在队伍周围四下哨探,常浩遇见的,正是在队伍前方探路的卫军斥候小队。

见了那熟悉的银甲蓝袍,常浩自是大喜过望,连忙一把扯下了头上的毡帽,迎上前去。

那几个晋王卫军的探路斥候见路上来了一个鞑子狼骑兵,先是大吃一惊,个个都是戒备十分,还以为附近有鞑子大队人马活动,可却又全无发xiàn

,正犹豫是不是要上前将其拿下时,却见这鞑子狼骑兵丢了帽子,挥着双手向自己这边跑了过来。

这是在闹在哪样?

几个卫军斥候面面相觑,结果待那鞑子狼骑兵到了近前一看,顿时就傻了眼。

“郡马怎地会在此处?又如此打扮?这巨狼又是……”

不得不说,即便是常浩再怎么否认,也改变不了晋王府上下早已将他当成了内定的郡马来看待,这不,一见面,那几个卫军斥候虽然因为常浩的装扮和坐骑而有点发懵,但一声郡马却是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口。

不过狂喜之下,常浩也顾不得和对方计较这许多了。

“晋王殿下现今在何处?卫军大队人马又在何处?”

他急急地追问着,拼命地伸长了脖子往几人身后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发xiàn

:“快去报与晋王殿下知晓,前方有鞑子大军埋伏,虽然已经被在下骗走,可难保鞑子还另有安排,卫军万万不能再继xù

前进了!”

几个卫军斥候闻言都是吓了一大跳:“前边有鞑子的埋伏?”

常浩一时间也和对方解释不清,急道:“废话少说,今日之事,皆是鞑子阴谋,待见了晋王殿下,我自会分说,几位兄弟快些引我去见晋王,莫要让鞑子阴谋得逞,悔之晚矣!”

见他说得严重,几个卫军斥候也不敢怠慢,当下分出一半人手继xù

向前打探,其余人则带着常浩往回赶去。

又奔行了十几里地之后,常浩终于见到了晋王宁载信,以及宁载信身边那满脸疲惫之色的高志山和牛富贵二人。

“你为何会在此处?”见常浩竟然主动找了过来,三人也都是大为吃惊,晋王更是以为魏公公已经遭了鞑子的毒手,当下也顾不得去惊讶常浩的装扮和身下的白狼了:“怎地不见魏公公?他现在何处?”

“魏公公无恙!”

终于找到了组织,常浩心情激荡之下,差点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急急地将事情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你是说,鞑子之所以围攻魏公公一行,是鞑子公主设下的计策,目的是想要将我晋王卫军引出稒阳,全歼于白羊坡?”

听完常浩的讲述,饶是以晋王宁载信的城府,也是大惊失色:“这阿拉坦其其格,竟然如此阴狠?”

高志山和牛富贵也是变了脸色,高志山更是恍然道:“难怪那晚我等二人走得如此轻松,原来却是鞑子故yì

放水!为的就是让我们报信于晋王知晓!”

常浩苦笑道:“正是如此!殿下,事不宜迟,还请尽快退兵回稒阳,那阿拉坦其其格诡计多端,万一还有什么后手,情况却是大大地不妙!”

晋王想了想,却是有点犹豫:“那魏公公那边,怎生是好?公公舍命相救本王及卫军,本王怎能不顾公公生死,只顾自己安危?”

常浩叹道:“殿下高义,可话虽如此,卫军若是不退,岂不辜负了公公的一番心血?公公让在下转告殿下,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勿以公公为念!”

不过话虽如此,常浩自己心下其实是颇为不安,又道:“殿下若是不放心,不若派一队人马,由在下带路,回去寻魏公公下落,殿下则带着大队人马先行后撤如何?”

高志山和牛富贵听了,也是一起上前向晋王请命:“我等情愿同去!”

晋王也是个有决断的,本就有此打算,只是常浩方才脱险,这话他却不好开口,如今见常浩和自己想到了一块去,还主动请缨,又有高志山和牛富贵二人帮衬,不由大喜过望。

便对常浩道:“如此甚好,我与你一百人马,便着牛富贵领队,你们三人自去接应魏公公,本王带着大队往稒阳缓缓后撤,你们若是寻得了魏公公,便速来与本王会合!”

虽然常浩劝他速回稒阳,不过晋王自有晋王的骄傲,而且他对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晋王卫军的战力也颇为自信。

若是不知晓鞑子的诡计,也还罢了,如今即已知晓,有了准bèi

,他又何惧之有?

若是就此急急而退,岂非弱了自家气势?了不起多派探马四下警戒,小心谨慎一些就是,便是鞑子真个来了,本王带着卫军,与之周旋一番又有何妨!

不战而退,非本王之个性,也不是晋王卫军的风格!

不过这小子主动请缨去接应魏公公,倒是个有情义的,本王倒是没有看错了他!

看着常浩和高志山牛富贵带着百骑人马急急离去,晋王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家飞燕儿眼光果然不错,从这次的事情来看,这小子有勇有谋,有情有义,虽说来历有些古怪,但倒也是个值得托付的家伙,不过这家伙对自己不太恭敬,却着实是可恶!

待此间事了,说不得还要好好收拾他一番!想要娶走本王的飞燕儿,那有这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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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坦其其格不再去看地面上的那些尸骸,引着百余骑人马急急往白羊坡而去,结果行出不到二十里路,却是一头撞上了也正急急赶路的阿提拉领着的三千余燎原火。

双方见了面,自然都是大惊失色。

“阿提拉,你不在白羊坡设伏,却为何在此处?”

“别吉不是为汉人所制,怎么又能引军到了此地?”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好半晌都是没有回过神来。

待相互把情况一说,这才发xiàn

,原来阿提拉是中了汉人的诡计。

“那汉人……那汉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发xiàn

自己竟然被那嚣张的汉人给从头骗到了尾,阿提拉面如土色,呆了半晌,然后下马噗通一声跪在了阿拉坦其其格身前,请罪道:“别吉,小人糊涂,中了汉人奸计,错失了这消灭汉人晋王的大好良机,还请别吉治罪!”

阿拉坦其其格这时候也是有点懵了。

从阿提拉的描述当中,她已然猜到,那骑着自己的白狼,耀武扬威,将阿提拉等人从白羊坡骗走的汉人,十有八九就是那叫常浩的汉人郡马。

晋王宁载信已经是十分难缠,晋王卫军又是如此骁勇善战,如今又多了这么一个有勇有谋的晋王郡马,这汉人的晋王府,却是变得越来越是棘手了。

特别是这常浩,这一次的事情,几乎是从头到尾,把自己的计划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自己定下了计策,眼看着就要活捉那汉人老太监,结果被常浩一石头飞过来,前功尽弃。

自己派人强攻坞堡,也是这常浩,仗着力大,以礌石相抗,砸得查干巴拉等人屁滚尿流。

自己劝降成功,又是这常浩,也不知怎得就破了那六合软盘丸的药性,反过来劫持了自己,把那汉人老太监给救走。

自己脱险,派出快马向阿提拉报信,又被这常浩在路上杀了个干净。

现在,又是这常浩,单骑赴会,把阿提拉等人从白羊坡骗走,让自己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也失去了作用。

这常浩,简直天生就是要来和自己做对的一般!自己碰到了他,就像是碰到了命中注定的克星,那叫一个束手无策!

“常浩!”

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阿拉坦其其格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心情激荡之下,竟是一口血喷将出来,染红了衣襟。

“今日之仇,我必报之!”随着这口血喷出,阿拉坦其其格大叫一声,却是突然间两眼发黑,一头栽下了狼背。

“别吉!”

“别吉晕过去了!”

第179章 如何才是好

阿拉坦其其格这一晕,倒是成全了常浩和魏公公等人,哈尔巴拉,查干巴拉,阿提拉等人大惊之下,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汉人的事情,连忙护着阿拉坦其其格回九原城医治去了。

鞑子大军这一走,魏公公倒是轻松了许多,又晓得这肯定是小友计谋成功,心情大好之下,一路行来竟是什么麻烦也没有碰见,路上还撞见了丁培忠等五人。

原来当天夜里丁培忠等五人是最后一批离开的,察觉到白羊坡有大批鞑子人马埋伏,又发xiàn

前边几批人马已经惨遭鞑子毒手之后,五人寻思若是硬闯只怕也是同样的下场,于事无补,便决定绕过白羊坡,只是要绕过白羊坡,就不免要翻越山岭,山路本就难行,天公又不作美,雨下个不停,待五人好不容易翻过山头,却发xiàn

白羊坡的鞑子人马突然撤军了。

五人惊疑不定之下,壮着胆子到白羊坡查看,没成想却是遇到了魏公公。

当下六人合在一处,听魏公公说了事情经过,丁培忠等人自然是赞叹不已,当下众人不敢停留,往稒阳方向急急赶路,结果行不多远,又碰上了常浩引着百余骑人马前来接应。

大难不死,劫后相逢,众人自是一番唏嘘,待又会合了晋王,随着晋王卫军回到了稒阳,已是入夜时分。

按常浩的本意,这时候自己应该先去大吃一顿,然后洗漱一番,再然后就是倒头大睡。

太累了啊有木有!

自打刘家堡遇敌开始,他已经有两天一夜没合眼了,更不要说期间还和鞑子诸般周旋。

之前一直紧绷着神经倒还没什么感觉,如今这一松下来,那又累又饿的感觉,马上就阵阵袭来,直让人招架不住。

可他也明白,眼下还不到休息的时候,鞑子的事情是告一段落了,可他和魏公公来稒阳,可不是冲着鞑子来的!

稒阳城中,晋王卫军驻扎地。

由于一度曾被鞑子攻破,曾经繁华的稒阳城,如今已是一片破败,城中居民更是十成中去了七八成,要么是死于战祸,要么就是出逃他处,是以城内便空出了许多没了主人的民宅,其中不乏一些富户大户的大宅子。

晋王卫军的驻扎地,就是这样的一个大宅子,晋王卫军人数不多,还不到千人,这大宅子面积不小,再把外边的空地圈一圈,晋王卫军连人带马地住进去,绰绰有余。

这大宅子的正厅,也因此而理所当然地成了晋王的中军大帐所在,平日里军中议事,都是在此处,晋王则是住在了边上的偏厅里。

此时正厅之中灯火通明,门外十数名全副武装的卫军士兵戒备森严,厅内,则坐着三人。

晋王宁载信自然是坐在了主位上,魏源魏公公和常浩,则是分坐左右。

三人的脸色,都是沉重。

“不想那响马贼,竟然是……”

虽然已经从高志山那里知晓了许多事情,可如今听魏公公这边再仔细一说,晋王仍然是不免摇头长叹。

堂堂并州边军,竟然扮作了盗匪,这种事情,说起来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更不要说,有这许多的军中将领牵涉其中。

其余人且不去说,单只是一个响马贼的大当家夏远图,就足以让晋王头痛万分。

夏远图是什么人?

他可是堂堂的并州边军副帅,如今并州边军的二把手,执掌着并州边军中的所有马军,在军中影响力极大。

非但如此,夏远图还是夏家的人。

夏家是并州的豪门望族,世代居于并州。

夏家先人还是大汉朝的开国功臣之一,自大汉朝立国起,夏家便一直以武传家,世代都有人在并州边军担任大大小小的将领,为大汉朝戊边守土,所以夏家在并州边军中,威望极高,也因此,在已故的定北将军常威,以及如今的边军主帅李荣轩加入并州边军,并在其中成功树立起自己的威望之前,夏远图才是并州边军中真zhèng

的第一人。

更不要说,到了夏远图这一代,夏家也同样有许多族人在并州边军中任职为将。

也因此,不论是魏公公还是晋王,都不得不考lǜ

一个问题,那就是夏远图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他个人所为,还是有夏家的因素掺杂在其中,又或者说,夏远图只是一个棋子,夏家才是这并州响马贼的幕后主使?

另外,即便这一切只是夏远图的个人所为,与夏家无关,魏公公和晋王也不得不考lǜ

,自己这边如果真对夏远图动手,除了那些有着响马贼和官军双重身份的夏远图同党之外,军中那些夏家出身的将士们,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夏家那边,又是怎么样的一个想法?

除此之外,夏远图在并州边军日久,又身处高位,这些年来,得他指点提拔的将士,不知凡几,自己动了夏远图,这些人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千头万绪,牵扯实在太广,要是魏公公和晋王不头痛,那才真是怪事了。

若不是如此,魏公公也不会想着乔装成晋王卫军中人,偷偷来这稒阳查案,为的,还不就是想把此事可能造成的影响,缩减到最小。

要不然的话,一旦因此事而乱了军心,甚至因此而引发兵变,那原本就不容乐观的并州战局,只怕就要彻底糜烂了。

偏偏眼下又出了鞑子公主阿拉坦其其格这么一档子事,魏公公不是傻子,此前他想不明白那阿拉坦其其格为何一心想要活捉自己,但现在他却是有点明白了。

自己这个钦差大人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个秘密,那鞑子公主精明得很,得了自己写给晋王的秘信,肯定是猜到了什么,想借此来大作文章呢!

虽然她的计划是失败了,可这件事对方毕竟已经多少知dào

了一些,万一对方将此事宣扬开来,那些藏身于军中的响马贼们知晓自己来到了稒阳,惶恐之余能不有所动作?

晋王也和魏公公想到了一块去,两人商议了半晌,也没想出个什么好办法来,魏公公大感头痛,扭头一看,却见常浩坐在那边,双手抱胸,双腿盘坐,竟是睡着了,而且显然是一边睡还一边练着内功呢!

这小友,还真是……

魏公公苦笑不已。

晋王正发愁呢,见魏公公发笑,不由诧异,再扭头一看,见常浩坐在那里,嘴角带笑,双眼微闭,分明就是睡着了,不由勃然大怒。

第180章 公公又问计

“岂有此理,本王与公公尚且不顾辛劳,心忧国事,这小子却在那里偷懒!”

虽说心底里已经有些认可了对方,可那并不代表着晋王就能心平气和地将这人当成自己女婿来看待了,那种矛盾的心情,没嫁过女儿的人是难于理解的。

更何况,这小子对自己实在是太不尊重了,这商量着事情呢,你竟然敢当着本王的面睡觉?

真真是不为人子!

一时之间,晋王只觉得怒火中烧,就想要起身去教xùn

教xùn

这不懂礼数的小子一番。

“殿下,慢来慢来!”魏公公见状,那里还不知dào

晋王想干什么,连忙出言制止:“殿下万万不可莽撞,否则害人害己!”

晋王闻言不由一怔,停下了动作,疑惑道:“公公此话怎讲?”

魏公公笑道:“殿下也是行家里手,何不仔细看看咱家这位小友,现在的情况?”

晋王听了更是满腹狐疑,莫名其妙地看了魏公公一眼,但还是依着对方所言,仔细打量起常浩来。

“咦?”

一看之下,晋王果然发xiàn

了不对,不由大吃一惊,连忙又看向了魏公公,问道:“公公,这是……”

魏公公嘿嘿一笑:“殿下好眼力,正是如此!”

见魏公公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晋王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他这是在睡觉?还是在修liàn

?”

魏公公乐呵呵地说道:“且睡且修liàn

!”

晋王不信道:“世上怎可能有这等奇事?”

可事实便摆在眼前,却由不得他不信。

魏公公忽地长叹一声,向晋王道:“殿下莫要忘了,咱家这位小友,可是姓常!”

“姓常又怎样?”晋王大惑不解,此前不论是高志山还是魏公公,虽然都曾和他说起在晋阳城中查案之事,并点出了常浩在其中的关键作用,可却都没有向晋王说明,常浩其实是大汉朝开国名将,平西王常无dí

之后人,也就是如今凉州天水郡常家人。

高志山没说,是因为当时事态紧急,他只能拣那重点来说明,常浩的身份自然也就被他给忽略掉了,而魏公公之前不说,则是出于某种顾虑。

不过现在,魏公公觉得,还是把这件事情给挑明了为好,免得日后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平西王,常无dí

,霸王诀!”

定定地看着晋王,魏公公一字一句地吐出了这三个关键词。

“平西王?常无dí

?霸王诀?”

晋王愣愣地重复了一遍,呆了半晌,然后终于想起了什么来:“公公的意思是说……”

再看向常浩时,晋王的眼神十分明显地变了。

那是一种夹杂了许多不明意味的眼神,其中有愤恨,有欣慰,但更多的,还是震惊。

魏公公点了点头,叹息道:“小友乃是平西王常无dí

后人,而且若是咱家没有想岔,小友很可能如常无dí

当年一般,便是于睡梦之中,也可时时修习这霸王诀!”

晋王彻底地呆住了。

平西王常无dí

,在大汉朝,已经成了一个传说。

哪怕是晋王宁载信,也是从小便听着这常无dí

的故事长大,说起来,他拥立当今天子登基之后,之所以主动请求戊守边疆,并练出了一支铁军般的晋王卫军来,虽然是有着许许多多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过心底里对于常无dí

当年功绩的仰慕,却也是一个十分重yào

的原因。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因素,就个人而言,晋王甚至可以说是常无dí

的脑残粉。

可问题是,他是晋王,是当今天子的亲兄弟,而当今天子,却因为某些原因,对常家忌惮非常,自登基之后,便一直着力打压常家。

而晋王身为皇室中人,这立场从一开始就已经是注定了的,所以哪怕他对常无dí

十分仰慕,甚至于一直在效仿其所作所为,可他对如今的常家人,却是一点好感也欠奉。

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他都和常威这个定北将军关系紧张的根本原因。

也正是因此,当初常浩初到晋王府时,马总管才会在大门外问上常浩那么一句,你是常家人?

当时常浩并不知晓自己新身体原主人的身份,自然是一口否认,只不过现在转了一圈之后,他这常家人的身份,却是怎么也甩不掉了。

“这小子竟然是常家人?”

再想想自己女儿对这小子一往情深的模样,晋王心中顿时一沉:“公公,此事可有依据?”

魏公公是当今天子永和帝身边的近臣,对永和帝与常家的恩怨,自是知之甚多,眼下见晋王脸色大变,便已是心下了然。

可这种事情,他一介外人,也不好多嘴,当下暗叹一声,点头道:“虽然还没确认,但此事十有八九是不会错的!”

“十有八九?那便肯定是了!”晋王愣愣地看着常浩,眼中一抹惋惜之色一掠而过,心想这小子竟然变成了常家人,却是苦了本王的飞燕儿。

“造化弄人啊!”又呆了半晌,晋王仰天长叹一声,也是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他正摇头间,魏公公犹豫了一会,忽地又道:“殿下,咱家这位小友,虽是常家中人,可这一身本领却着实不凡,非但修习霸王诀,内功已达小周天圆满之境,更兼且其人颇有谋略,此次若非是他,咱家只怕也不能这么快便把这响马贼的案子查到如此地步,更可能已经落入鞑子手中,生不如死!这等文武双全的人才,正是国之栋梁,咱家有心将其推荐给陛下,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晋王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苦笑连连:“公公,非是本王泼你冷水,此事你最好想都不要去想,不然坏了这小子的前途事小,若是……”

说到这里,他却是没有继xù

说下去。

有些话,却不是可以轻易说出口的,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是了。

魏公公听了,不由扼腕:“殿下也是如此认为么?可如此人才,却不能为国所用,岂不惜哉!”

晋王也是个精明的,听魏公公如此说,哪里还不知dào

魏公公是打得什么主意,便又苦笑道:“公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王之处境,想来公公也不会不知晓,非是本王不帮公公这个忙,只是本王实在是无能为力!而且本王以为,本王不开口还好,本王若是开口,只怕陛下对这小子,会更加猜忌!到了那时,可就真的是祸事了!”

魏公公闻言不禁默然无语。

便如晋王所言,他此番的试探,便是打着让晋王帮常浩说话的主意,可晋王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魏公公也明白,此事确实不可行了。

是啊,随着年纪越发增长,永和帝的疑心病也越来越重,晋王如今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让他帮忙,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而且也正像是晋王说的那样,他若是帮了,只怕对于常浩来说,反而是一件祸事。

只是小友如此才情,又几次三番搭救自己,这可是天大的恩情,若是不能为他谋个好前程,魏公公又如何甘心?

待此间事了,定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当下打定了主意,魏公公的心思便又转回到了响马贼一案之上。

正欲开口间,却见对面常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竟是突然醒了。

虽然仍是难掩倦色,可眉目间精气神却明显好转了许多,魏公公见了,不由笑道:“小友睡得可好?”

常浩这才惊觉自己适才竟然睡了过去,不由得脸上一红,含糊应了一声,再看向晋王时,却见晋王正瞪着自己,脸色十分地不好kàn



“哼!”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晋王竟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冷哼了一声。

咦?

这晋王怎么转性了?

常浩有点诧异,他还以为晋王至少会训斥自己一番来着,不想却轻易过关。

不过这终究是好事,常浩也就没有去多想,而且魏公公也已经开口向他问道:“小友,眼下这事,你可有高见?”

常浩挠了挠头,心下有些惭愧,适才他听着魏公公和晋王二人谈论,结果听着听着竟是睡着了,实在是失礼至及,所幸二人所谈及的内容他倒是没有忘掉,连忙道:“公公,以在下之见,此事如今被那鞑子公主横插一腿,只怕又要起什么变故,所以咱们要办这件事,宜急不宜缓!”

魏公公听了连连点头:“咱家也是这个想法,原本还想着暗中查访,如今看来,却是不成了,迟则生变啊!”

又问道:“只是这要如何着手去办,咱家却是一筹莫展啊,小友虽然与此事牵扯甚深,但勉强也算是个局外之人,正所谓旁观者清,不知小友对此事,又有何看法?”

晋王在一边见魏公公对常浩的意见如此重视,更接连发问,不由得有些愕然。

虽然魏公公此前也曾夸赞常浩多谋,可毕竟他未曾亲眼见识,于是也来了兴趣,便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听着二人对答。

常浩沉吟了一会,道:“公公所虑者,无非是军心,若是能设法稳住军心,又没了夏远图这个领头之人……”

魏公公闻言不由眼前一亮:“小友若有想法,但说无妨!”

第181章 常浩有办法

常浩又挠了挠头,道:“公公,咱们拿下夏远图,这军心为何会乱,说到底,还不是那些响马贼唯恐牵连之下,自身不保!所以咱们若是只诛首恶,余皆不问,或许……”

他话未说完,主位之上晋王已经连连摇头:“你这小子,真真是个胡说八道,那响马贼罪大恶及,做下这许多恶事,咱们怎么可以将他们如此轻轻放过,只问罪于夏远图一人?况且这许多恶徒,留于军中,置之不理,日后必有后患!”

说罢又是连道不妥。

常浩见状唯有苦笑,当下不复多言,只是看向了魏公公。

魏公公沉吟了一会,迟疑道:“小友这法子,倒也有可取之处!”

晋王听了不由愕然,向魏公公道:“公公,此话怎讲?”

魏公公却答非所问,道:“殿下,咱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晋王莫名其妙:“公公说的是哪件事?”

魏公公道:“殿下,在下忽然想到,咱家此次遇伏,或许正好说明了,响马贼这边和鞑子,似乎并无勾结!或者就算有所勾结,只怕合zuò

也不甚紧密,颇有些各行其事的模样!否则的话,咱们回到这稒阳城中也有一小段时间了,那夏远图等人做贼心虚之下,怎么可能不来试探一番?除非……”

晋王猛然醒悟了过来:“除非他们并不知晓公公要来?”

魏公公点头道:“正是如此!”

晋王想了想,也是有点雀跃起来:“如此说来,倒也有些道理……”

他正说话间,外边却是忽地传来一声通禀:“殿下,李振武派了人来,如今正在大门之外,说是想问问殿下,此次出战,情况如何?”

魏公公闻言不由凛然,连忙看向了晋王,晋王却摆了摆手,示意魏公公稍安勿燥,然后大声问道:“来的是哪个?”

门外那通禀的卫军士兵应道:“是李振武身边的亲兵!”

晋王道:“你便和他说,无甚大事,请李振武安心,待本王明日见了李振武,再与他细细分说!”

门外的卫军士兵应了一声,自行离去,晋王却是向魏公公笑道:“公公莫要担心,李荣轩身为边军主帅,本王今晨实然出战,也有知会于他,虽然只是些许托词,不曾实话说与他知晓,但本王回来,他派人来问一声,倒也在情理之中!当不得大事!”

魏公公苦笑道:“咱家还当是夏远图等人的试探来了!”

晋王闻言连连摇头:“夏远图或许还有同党,不过此事要说李荣轩也有参予其中,本王却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见晋王说得如此肯定,魏公公不由得大为好奇:“殿下为何如此笃定李荣轩不曾参予其中?”

晋王笑道:“原因倒也简单,盖因本王和李荣轩相交莫逆!”

又叹息道:“本王和李荣轩,相识已不下十载,对其知之甚深,更知晓李荣轩其人,对那常威最是推崇!说来也是好笑,他不晓得本王和常威为何交恶,还曾数次想为我二人说和!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害了常威性命?”

晋王和常威不和,并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毕竟这两人性格大相径庭,晋王为人,最是随性,常威却是个一丝不苟,最是较真之人,两人能合得来,那才真是咄咄怪事。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两人又都不是那等胸襟狭窄之辈,虽然性格不和,但也不至于闹到势同水火,说到底,还是两人的身份在做怪。

一个是当今天子永和帝的亲兄弟,一个却是饱受当今天子猜忌的常家人,两人若是合得来,只怕永和帝晚上就要睡不着觉了。

不论是晋王还是常威,都晓得其中的厉害,是以两人间的小小分岐,自然是被人为地放大了无数倍。

李荣轩不晓得其中厉害,还想为两人说和,自然是费力不讨好。

听完了晋王的一番解释,魏公公这才明白过来:“这么说来,李荣轩可信?”

晋王点头道:“若是响马贼一事,连李荣轩也参予其中,那本王真个是不知dào

,这并州边军里,还有谁人可以相信了!”

魏公公惊喜道:“如此说来,咱们要办成这件事,倒是多了一大助力!”

晋王这时已是有些不耐了:“公公究竟有什么办法?还是不要再卖关子了!”

魏公公笑着应了,眼角一瞄,却见常浩坐在那边,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小友胸中有丘壑,数次帮了自己大忙,只是这性子看着实在是有些惫懒,晋王小看了他,反倒是让他有机会偷闲,不过咱家要提携于他,日后说不定还要这晋王帮衬一把,总要教晋王晓得他的手段才行。

当下便又向着常浩道:“小友貌似胸有成竹,何不大胆放言,也好和咱家印证一番?”

“啊?”常浩正神游天外,不想魏公公又把话头扯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一愣。

“嗯?”晋王正满怀期待地等着魏公公把主意说出来,不想魏公公忽地话锋一转,又把常浩牵扯进来,也是一怔,便也看向了常浩。

常浩见状不由暗中叫苦,连忙道:“在下不过一介草民,年纪又小,哪有什么见识,又哪里胸有成竹了?公公若有主意,在下听着便是!”

我擦,还大胆放言,适才不也放了一回,可还没放完就被晋王那老货给打断了,这老货和本公子不对付,公公你就不要添乱了!万一被这老货惦记上,本公子眼下无权无势,麻烦不要太多!

魏公公见常浩推托,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哪里还不知dào

他是已经有了办法,只是不肯说而已,便道:“事关重大,又时间紧迫,咱家虽然有了些思路,可却不太清晰,小友若有主意,还请万勿推脱!”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常浩也是无奈了,迟疑地看了晋王一眼,苦着脸道:“公公何必如此,在下说便是了!”

当下便沉声道:“在下以为,若是可以只诛首恶,余皆不问,那么又何必拘泥于这夏远图是何罪名?寻个不相关的由头将其拿下,又或者设法掩人耳目,将其支开,再将其暗中拿下,也就是了!除此之外,要安军心,眼下倒有一个现成的好办法!”

第182章 荣轩可信否

常浩不过才说了个开头,魏公公已经是听得眉开眼笑。

他再一次的感觉到,自己这位小友不能加入潜龙内卫,实在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人才损失。

看看人想出来的办法,就是那么地合潜龙内卫的风格!

寻个不相关的由头把夏远图拿下,或者是掩人耳目,将其支开,再暗中拿人?

着啊!

小友怎么又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潜龙内卫办事,向来只问结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事,干得海了去,也不差这一件两件了不是?

而且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眼下这形势,就像是小友说的那样,何必拘泥?

再说了,对待那等穷凶极恶之人,需yào

讲究用什么手段么?

魏公公从来都认为,要对付那些奸恶之人,就要比对方更为阴险狡诈才行,而常浩提出的这个办法,显然正合了他的这个理念。

本来嘛,你和对方讲究,对方会和你讲究么?

当下魏公公是抚掌大笑:“小友之言,甚合咱家心意,不知要安军心,又是个什么说法?”

说着还不忘看了晋王一眼,却见对方正张口结舌,显然一时间无法消化常浩提出的意见。

常浩见魏公公赞同自己的意见,也是有些振奋,便又道:“要说这个办法,其实关键在还公公身上!”

魏公公眉头一挑,有些诧异:“此话怎讲?”

如果说常浩先前出的主意,魏公公也是同样的打算,可这要安定军心的法子,魏公公可就真心是没有想到了。

常浩笑道:“公公且想想,若是那些响马贼发xiàn

公公丧命于鞑子之手,会有何反应?”

魏公公愣了愣,喃喃道:“咱家丧命于鞑子之手?”

随即便恍然大悟,道:“小友的意思是说,要咱家诈死?”

常浩道:“正是如此!公公此前也说过,如今鞑子事败,那阿拉坦其其格誓必不会善罢干休,说不得为了乱我军心,会把公公前来稒阳一事,设法大肆宣传,咱们与其到时被动应对,不如主动出击,先一步将公公来稒阳之事,透露出去,反而能把影响降到最小,到时再推说公公因为鞑子伏击,伤重不治,想来夏远图等人必定会大大地松一口气!”

魏公公想了想,又有点担心:“可这么一来,咱们若是再动夏远图,会不会痕迹太重?万一惹得那些家伙起了疑心……”

常浩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以在下想来,以咱们事前在晋阳城的种种布置,响马贼中人又岂会想到咱们已经晓得了他们大当家的身份?而且公公死讯一传出去,咱们便可再次由明转暗,正可以趁此机会,暗中查访一番!待时机合适,再动手也是不迟!”

说着他又看向了晋王:“而且这件事咱们要撇清关系,不让对方起了疑心,也不是没有办法,晋王殿下适才不是说那李荣轩将军可以信赖么?李将军身为并州边军主帅,若是由他出面,寻个合适的借口将夏远图支开,想必就不会惹得他人起疑了?”

魏公公闻言不由精神一振:“不错,这倒是个法子!”

说着便也看向了晋王宁载信:“殿下以为小友所言,可行否?”

晋王这时候,却因为常浩的一番话,已经是震惊到无以复加,看着常浩的眼神,也已经是变了。

从第一次见常浩时起,他就已经注意到,这小子虽然外表看似粗豪,其实却是个有头脑的。

可问题是,在晋王看来,常浩应该属于那种有点小聪明的类型而已,算不得什么,之前魏公公说常浩颇有谋略,他其实是十分不屑一顾的。

年纪轻轻的小毛头,便是聪明些,又能有多厉害?

可现在……

这小子竟然真的有办法?

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啊!

一时之间,晋王有点庆幸适才自己没有把话说得太过份,不然的话,现在只怕很难堪吧?

不过就如同魏公公说的那样,这小子当真小视不得,说不定还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这小子却生做了常家人,要不然,本王倒是可以帮魏公公操作一番,可惜了……

待听得魏公公发问,晋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定了定神,应道:“若要李荣轩助我等一臂之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消公公和本王一起,将事情与他细细说明,想来便可无碍,只是要寻个由头将夏远图从军中支开,却是不太好办!”

魏公公一听,也觉得是这个道理,那夏远图好说也是并州边军副帅,手里掌管着数万马军,这等重yào

人物,可不像是那些个普通将领一般,可以一声令下,便随意调遣。

于是他便又看向了常浩:“小友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常浩见魏公公又向自己发问,顿时就有点晕了。

本公子虽然脑子好使,但又不是那多智近妖的诸葛孔明,公公你怎么可以这样?

而且这种事情,你问本公子,本公子又要问谁去?

话说本公子对军伍之事一无所知好不好?

连忙道:“军中之事,在下一无所知,却是爱莫能助,还望公公恕罪!”

魏公公一听,顿时十分失望:“这倒也是,小友虽然聪慧,可这资历经验,却是稍嫌不足!”

便又看向了晋王:“殿下,此事还需细细斟酌一番,却不好贸然行事,说不得还要李荣轩帮衬一把,只是这李荣轩,当真可信?”

虽然晋王已经说过李荣轩可信,但事关重大,魏公公也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连夏远图这等人物,都能变成响马贼的大当家,谁又知dào

这并州边军里,水究竟有多深?

只凭晋王的一面之词,魏公公着实是不太放心。

晋王也知dào

魏公公的想法,是以虽然魏公公对自己的判断有所质疑,却也没有生气。

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行事谨慎一些,也份属当然不是?

“公公,本王还是那句话,若是李荣轩不可信,并州边军里,只怕再无他人可信!”

“既然殿下如此说了,那咱家就信他李荣轩一回!”魏公公又想了想,权衡轻重之下,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就请晋王安排,让咱家和李荣轩,见上一面!”

第183章 两位且慢行

天还没完全放亮,李荣轩就已经醒了。

他住的地方,和晋王卫军的驻扎地一样,是城内一户没了主人的大宅子,李荣轩带着手下的五百亲兵,驻扎在这里。

听得屋内响动,马上就有亲兵进来,服伺着李荣轩更衣洗漱,待一切弄妥当了,李荣轩便提着自己那柄雁翎长刀,在房前的小院里,开始了自己的早课。

下了两天的雨,昨夜已经停了,虽然云层依旧没有散去的迹像,甚至有越来越厚的趋势,但雨毕竟是停了,小院当中还残留着雨后的痕迹,花丛中,树叶上,到处都是湿答答的,就连那石板铺就的地面,也还没完全干透,有些湿滑。

不过对于李荣轩而言,这些许的地面湿滑,显然不能成为其不做早课的理由,事实上,哪怕是雨天,他也会在屋内完成早课。

习武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虽然以他的身份,早已不用他亲自去冲锋陷阵,但他一向认为,行伍之人,没个强健的体魄怎么行?

何况战场之上,战况瞬息万变,谁又能保证,自己可以百战百胜,不会有朝一日落到个不得不和敌人白刃相搏的境地?

而且身为武人,若是只能靠着手下亲兵保护,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所以这些年来,他早课练刀,晚课修习内功,一直就没有间断过。

他今年已经四十九岁,过了今年,就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岁月早已经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许多斧凿刀刻般的痕迹,不过因为常年习武,哪怕是到了这个年纪,他的精力却依然充沛,甚至于,由于勤练不辍,他的身手比之当年,还要强上几分。

老不以筋骨为能,但他的一手刀法,却越发地狠辣凌厉,一身内力,也越发地深厚雄浑了。

小院当中,刀光闪闪,没有寻常武人练武时的呼喝声,李荣轩沉默地挥舞着长刀。

一阵风吹过,空中飘来几片落叶,李荣轩眼神一凝,长刀挥动间,竟是将其中一片落叶,在落地之前,给生生地削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自己在这瞬息之间,一共出了几刀?

李荣轩没有去数,但他对自己出刀的速度显然十分地满yì



“昨夜晋王殿下那边,是如何回话?”

收了刀,结束了早课,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条湿巾,随手擦拭着有些见汗的额头,李荣轩淡淡地问道。

昨天夜里,他虽然有派人往晋王那边询问,但由于夜深,他已经睡下,便交待了亲兵,若是无甚大事,便不必叫醒自己,待早间起身再回复也不迟。

“回大人话,晋王殿下说,无甚大事,请大人安心,待他今日见了大人,再与大人细细分说!”

李荣轩点了点头,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晋王卫军出这种状况,他在并州多年,早已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所以他的心思,很快便转到了当前的战事之上。

这一次鞑子的攻势前所未有的猛烈,更兼摆出了一副想要强占九原城等地的姿态出来,李荣轩这个刚刚上位没多久的边军主帅,着实是承担了极大的压力。

更不要说,战局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和他李荣轩当初的判断失误有着直接的关系,李荣轩有理由相信,这一次自己若是不能把九原城等被鞑子抢占的城池夺回来,并且胜得光彩一些,自己这边军主帅的位子,只怕就只能坐到这场战事结束了。

这可不是他所希望看见的。

“阿拉坦那颜!”

在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李荣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鞑子之中,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号厉害人物呢?

这人能得到鞑子大汗的重视和喜爱,果然是有真本事的,李荣轩在并州多年,和鞑子大军交手次数不知凡几,可却从来就没有见过有哪个鞑子将领,如同这阿拉坦那颜一般,深得兵法之真髓。

因为这人的出现,鞑子大军一改往日只重战术,不重战略的毛病,打得极有章法,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原本只会凭借力qì

蛮干的粗汉,忽然学会了精妙的招式,实在是让人措不及防。

所以饶是李荣轩一向以善守而著称,这一次也不免被风格大变的鞑子大军弄了个手忙脚乱,甚至于如今,还被鞑子压制在稒阳城中,动弹不得。

不过那又如何!

李荣轩的嘴角,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笑意。

多年的经验,让他不但看到了眼前的困局,也同样看到了其中的难得机会。

在他看来,鞑子不肯放qì

九原城,实在是一个天大的败笔。

鞑子骑兵来去如风,机动力惊人,野战的确是一把好手,可若是守城……

没了机动力,那些鞑子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起攻城守城,那才是大汉朝军队的强项啊!鞑子自废武功,自己这边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岂有不胜之理?

他善守是没错,但善守之人,又岂会不善攻?之前不过是因为有常威在,所以他没有发挥的机会罢了!

更何况,他还另有安排,现在虽然看似狼狈,但只要时机一到,他相信自己就能把鞑子像是秋风扫落叶一般给扫个干净!

到时候,鞑子困守城中,连逃都没地方逃去!

李荣轩几乎可以想见,自己攻破九原之日,鞑子的人头,是如何地滚滚而落。

若是能杀尽九原城中的数万鞑子,这样的战绩,又有谁能相比?

要知dào

,过往数十年来,大汉朝边军虽然屡屡和鞑子交锋,但总是败多胜少,偶有胜绩,也不过斩获寥寥,若是他李荣轩能一战斩杀数万鞑子,绝对能名动天下。

到时候,战报之上再作些文章,把失城之事粉饰一般,夸成自己的诱敌之计,又有谁会说些什么?

想到这里,李荣轩的心情不由大好。

带着这种好心情,李荣轩不紧不慢地用完了早餐,这才在亲兵的帮zhù

下,开始披挂齐整,然后才离开了这处小院,向着这大宅的正厅走去。

“击鼓!升帐!”

在正厅之中坐定之后,李荣轩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和晋王一样,李荣轩也把大宅子的正厅当成了自己中军大帐来使用,每日早间,他都会在这里召集军中将领,商议军情,安排各种事务。

咚咚咚地鼓声很快响起,不多时,副帅夏远图,各军校尉,以及其下一些足够级别进入这大帐的将领,纷纷而至,晋王宁载信披甲带刀,也是施施然地来了,只是那熬得通红的双眼,却是让有心人注意到了他的一夜难眠。

“殿下来了!”

“殿下早安!”

看到晋王出现,各路将领都是纷纷打着招呼,夏远图也不例外,就算是李荣轩这个主帅,也是起身行礼,他和晋王私交不错,是以显得十分亲热。

晋王如今在军中威信颇高,虽然他只是来助战的客军,名义上也要服从边军主帅李荣轩的命令,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有谁真敢把他当成普通的将领来看?

所以晋王在军中的地位一向超然。

说起来,如果晋王要较真,便是夺了李荣轩的兵权,自己当主帅也不是不可以,事实上,晋王还真有这个权力,只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十几年有一次和鞑子大战时,当时的边军主帅意wài

战死,晋王不得不事急从权之外,他却从来都没有使用过这个权力。

至于是为什么,个中原因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不过也因此,晋王在边军将领中的口碑一向很好。

本来嘛,任谁上边有着这样一尊大神,随时可以夺了自己兵权,只怕心里多少都会有些意见,可晋王如此懂做,就十分难能可贵了,大家心里,当然对他抱有好感,更不要说,晋王的所作所为就摆在那里,想让人不服气都难。

众人见礼,晋王也不拿乔,依次抱拳还礼,厅中气氛,一片祥和。

当下众人见过礼,李荣轩自然是重新在主位上坐定,晋王地位超然,虽然没坐主位,却也坐在了李荣轩左首上,夏远图身为副帅,也有位子,就坐在了李荣轩右首边。

至于其他人,哪怕是一军之校尉,也只能是站着了,军中议事,不比那文人吟诗弄月,厮杀汉们没那么讲究。

众将在厅中依品级分列左右,一眼望去,皆是衣甲鲜明,执刀带剑,看着十分威武。

只是这种例行的早会,却没有多少金戈铁马的气息,因为但凡战事有变,总是临时升帐讨论的,这种早会,多是众将之间就一些军中琐事向李荣轩这个主帅进行汇报商讨,而李荣轩又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所以很快,这早会便结束了,李荣轩说一声散了吧,众将便又纷纷自厅中鱼贯而出。

不过晋王却没有走。

“远图,且慢行!”他不但自己没走,还开口叫住了也正要离去的夏远图,又向李荣轩拱手道:“荣轩,本王这边却有一件事情,要知会两位一声,还请稍候!”

晋王的年纪比李荣轩和夏远图两人都要大上一些,他身份又高出两人许多,是以在称呼上,便比较随意。

李荣轩见晋王挽留,只当他要和自己说昨日战事,也不以为意,笑着点头应下,只是心里却有点奇怪为何晋王也要夏远图留下。

而夏远图听得晋王出声,却是心下一动,不过面上自然是不动声色,也是乐呵呵地应了。

第184章 公公不在了

待众人散去,厅中只剩三人时,晋王又让李荣轩挥退手下。

李荣轩虽然不解,但也知dào

晋王这是有机密事要说,便也照办了,更使人守住了大门,非允许不得入内。

夏远图见状不由笑道:“不知晋王挽留在下,却有何事?如此神神mì

秘,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晋王叹息到:“自然是有不得了的大事!原本昨夜便要寻两位,可又怕惹得某些人起了疑心,只好按捺下性子,等到这时候!两位可知晓,那并州响马贼,原来就藏于这边军之中?”

“哦?”夏远图闻言心中一惊,心里便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殿下何出此言?”

李荣轩也是惊讶道:“殿下此话怎讲?那响马贼,怎么就和咱们并州边军扯上了关系?”

晋王苦笑道:“两位想来也是知晓,此前常威遇害,天子震怒,曾派了潜龙内卫提督太监魏源魏公公往咱们并州彻查这响马贼一案,不成想魏公公和本王的飞燕儿一道,行至那西河郡中阳县高家村时,却被响马贼劫杀,魏公公身负重伤,便是本王的飞燕儿,也几乎丧命!”

李荣轩点了点头,道:“此事在下也多有耳闻!此前殿下也曾说过,那魏公公后来便到了殿下府上,如今正在晋阳城中查找那响马贼的线索!”

夏远图却道:“莫非魏公公那边,已有了进展,所以派人报于殿下知晓?”

晋王看了夏远图一眼,又是一声长叹,道:“实不瞒两位,那魏公公在晋阳城中,却是查出了一些端倪,拿获了一个响马贼的头目,所以案情,已有了重大突pò

,只是说来却是让人难以相信,据那头目招供,这响马贼,却是和咱们边军,有些牵扯不清!”

李荣轩吃惊道:“竟有此等事?莫非军中有人私藏盗匪不成?”

夏远图则是质疑道:“此事在下亦有耳闻,不过怎么在下听说,魏公公虽然拿住了贼人,可那贼人却重伤不治,又如何能问出这许多事情来?”

晋王看着夏远图,眼神古怪:“不想远图的消息如此灵通?”

夏远图闻言不由一窒,连忙道:“非也非也,晋王莫要误会,不过是前些时日,在下曾派人往晋阳采买,他们回来之后,曾提及此事,在下深恨那响马贼恶行,所以这才将此事记在了心中!”

“原来如此!”听了夏远图的解释,晋王这才释然,当下又压低了声音,道:“实话说与你二人知晓,那响马贼的头目虽然后来重伤不治,但临死之前,却着实是吐露了许多事情出来,更言那响马贼其实就是我边军中人乔装打扮!而响马贼的首脑之人,更是我边军中的将领!”

李荣轩闻言大惊失色,拍案而起,急急向晋王问道:“此话可当真?魏公公是何时说与殿下知晓?”

夏远图也是变了脸色:“那贼人可曾指认,这首脑之人,是军中何人?有否说明,军中有多少人参予了此事?”

晋王愤恨道:“如何不当真,魏公公知晓了实情之后,也是震惊非常,可为了不打草惊蛇,对外只说那贼人头目重伤不治,一无所获,只是说来也是可恨,那贼人头目说到关键之处,却是支持不住断了气,是以如今,虽然已经知晓那响马贼就藏于军中,可却对其中详情,知之不多!不过公公暗地里有派人送信与本王,说是要乔装来我稒阳军中,暗中查访此事!”

李荣轩恍然道:“这么说来,殿下昨日,是去迎魏公公了?”

夏远图哪里想到魏公公已经查到了这等地步,心下骇然,连忙也是问道:“这么说来,魏公公已然到了,就在殿下军中?”

晋王闻言神色一黯,又是一声长长地叹息,颓然道:“说来惭愧,昨日本王确实是去迎魏公公了,可魏公公如今却不在本王军中!”

李荣轩讶然道:“这又是何故?”

夏远图这一次没有说话,不过心里却已是大为紧张。

因为就如同那常标所言,他夏远图,确实就是响马贼的大当家。

所以对魏公公的行踪,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只是让夏远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前些日子晋阳那边还送来消息,说是这姓魏的太监在晋阳城里闹得满城风雨,没成想他却原来使了个花枪,偷偷地来了稒阳。

更让夏远图感到惊恐的是,魏公公竟然已经查到了如此地步。

不过让夏远图暗中庆幸的是,当日被魏公公重伤俘获的所谓头目应该是那张维那个不成器的家伙,张维是五当家林东来的人,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自己应该还没有暴露,不然晋王现在只怕也不会找自己商议这些事情。

就是不知dào

,张维究竟都向那姓魏的老太监,说了些什么?怎么就让他查到了军中来?

莫非是林东来已经暴露了?可听晋王言语之中,又好似没有?

一时之间,夏远图心里有如十几个吊桶一般,七上八下,暗想若是那老太监真的来了军中,自己又该怎么应对才好?

不想晋王却说,那老太监虽然来了,却不在他军中?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惭愧个什么劲?

却听晋王又恨恨道:“说来也是奇怪,也不知是不是那响马贼中人暗中勾结了鞑子,魏公公行至刘家堡左近时,却遭了鞑子人马的伏击!偏生魏公公为了隐人耳目,身边只有三十余人,一场血战之后,魏公公被鞑子生擒,虽然后来设法逃脱,可却身受重伤,在逃亡路上,已然不治身亡!”

说到这里,晋王重重地一拍桌子:“更为可恨的是,鞑子也不知怎么,不但事先知dào

了魏公公要来稒阳,也知晓了本王会出城接应,竟是于白羊坡伏下重兵,意图捉拿本王,全歼本王的卫军!若不是有魏公公手下拼死逃出,提前报信于本王知晓,只怕本王如今,已成了鞑子的阶下之囚或刀下之鬼!”

说着晋王又是一声长叹:“只是这么一来,本王虽然侥幸得脱,却没办法接回魏公公遗骸,两位说说,本王非但没能救回魏公公,甚至连魏公公的遗骸都无法收回,能不惭愧么?”

听到这里,不论是李荣轩,还是夏远图,都已经是彻底的呆住了。

好半晌,李荣轩才涩声道:“魏公公,已然身故?”

晋王默然地点了点头,神情一片黯然。

夏远图听得魏公公已然丧命于鞑子之手,暗地里倒是松了一大口气,事情发生地太过突然,若是那魏公公未死,又突然来到了军中查案,他措不及防之下,定然是要手忙脚乱的。

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而掉于轻心。

一来这一切都还只是晋王的一面之词,虽然听着不似作伪,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夏远图还是留了个心眼。

二来,就算魏公公真如晋王所言,已然丧命于鞑子之手,可那并不代表着响马贼的案子就没人继xù

往下查了。

所以他一面装出震惊的模样,一面却又向晋王追问道:“那魏公公可曾留下什么遗言?这响马贼的案子,咱们又该当如何处置?”

李荣轩闻言也是忧虑道:“不错,这响马贼若真是我边军中人所为,又有军中将领参于其中,若是不能将其挖出,万一什么时候闹将起来,只怕要误了咱们的大事!”

晋王苦笑道:“本王也是这个意思,而且根据魏公公猜测,这响马贼很可能和鞑子真有勾结,难道两位就不觉得奇怪,这一次鞑子怎么就能里应外合,轻而易举地夺了九原城?而且响马贼为什么要向常威下手?”

李荣轩双目中精光一闪,惊道:“殿下的意思是说,是那响马贼和鞑子勾结,害了常定北的性命,又助鞑子夺了九原城?”

夏远图听得心中又是一惊,他身为响马贼的大当家,自家人知自家事,自然很清楚自己这边从来就没有和鞑子那边有过什么牵扯,他之所以杀常威,是另有原因。

可问题是,被晋王这么一说,他也发xiàn

,现在自己这些人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谁让他们才动手没多久,鞑子就起兵攻过来了呢?而且这一次鞑子能攻下九原城,也是十分蹊跷的一件事,也难怪他人会将这些事情联想到一起,然后栽赃到响马贼的头上。

思及此处,夏远图不由得大为郁闷,不过嘴上却道:“魏公公这猜测,倒也有些道理,这么一来,这响马贼的事情,咱们还真是不能掉于轻心,只是不知dào

魏公公还掌握了些什么线索?又可曾说与晋王知晓?不然这毫无头绪地,咱们便是想干些什么,也无从下手啊!”

无论如何,先弄清楚对方究竟查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是眼下最着紧的一件事。

晋王闻言又是一阵苦笑,双手一摊:“本王也正在烦恼此事,所以才寻两位来商议对策,说来也是魏公公太过小心,如今路上不太平,他唯恐写给本王的信件路上出了什么差错,是以十分简略,并未对案情作详细说明,所以本王也就只知dào

响马贼藏于军中,至于这响马贼的虚实,本王也是一无所知!”

第185章 远图大当家

说着晋王又连连摇头,道:“更糟糕的是,此前魏公公在晋阳,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查案!其身边的帮手,也不过他在高家村结识的两个义士,说来也不怕两位笑话,本王手下的这些儿郎,操刀杀人那是一把好手,这明查暗访的事情,却是一点也干不来,本王当时出于好意,派了不少人手供魏公公调遣,结果这些家伙不争气,竟干些好心办坏事的勾当,把魏公公气得够呛!所以到了后来,这案情如何,也就只有魏公公和他信重的那两个义士,才知晓详情!可如今……”

说到这里,晋王除了摇头,就只剩下了叹气了。

李荣轩见状,心下已是明白了几分:“莫非这两位义士,也和魏公公一般,已然身故?”

晋王点了点头,道:“这两位义士,舍身从鞑子手中将魏公公救出,却是先于魏公公一步,杀身成仁了!”

夏远图听了,心中不由一喜,不过面上自然仍是一脸的担忧之意:“难道说除此之外,就别无他人知晓此案详情了么?”

晋王沉吟道:“魏公公从晋阳出发之时,恰逢陛下应公公所请,从东都派遣的新一批潜龙内卫人手,也赶到了晋阳,魏公公此次随行的三十余人当中,有一大半倒是这些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其余的则是掩人耳目用的卫军将士,不过刘家堡和鞑子一战之后,这些太监武士大部战死,只余下三人侥幸得脱,不过本王已经详细询问过他们,他们却是一无所知,想来魏公公觉得事关重大,这些人又品级不够,唯恐有所泄漏,所以并未对他们详细说明!不过……”

“不过什么?”夏远图眼睛一亮,觉得戏肉终于要来了。

李荣轩对此事也极为关注,当下也是凝神静听。

晋王沉声道:“不过我倒是听他们说,魏公公临出发前,曾和潜龙内卫的指挥太监罗志远有过密谈,据他们说,这一次潜龙内卫赶赴晋阳驰援魏公公,便是以这罗志远为首,其身为潜龙内卫五大指挥之一,又是魏公公心腹,本王觉得,魏公公应该会将案情向其详细说明才对,不过这罗志远却被魏公公留在了晋阳城中,没有随行前来,想来是魏公公想让他在晋阳城中,继xù

混乱贼人的耳目吧?”

李荣轩听了不由眉头大皱:“若是如此,倒也不无可能,只是此去晋阳,路途甚远,倒是麻烦,万一耽误太久,响马贼那边动作起来,岂不糟糕?”

夏远图此时却已经是心头大定,暗想若是一切都如晋王所言,那自己这边倒还是大有可为,便道:“不过眼下除了寻这罗志远问个究竟,咱们只怕也做不得什么了,总不能毫无头绪地乱查一番,查不到还是小事,万一惊动了贼人,其狗急跳墙之下,只怕就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晋王叹道:“远图之言甚是有理,本王也是出于这种顾虑,才不敢将此事大肆宣扬,不过本王却担心,鞑子那边会借此事乱我军心,想必二位也明白,魏公公来并州的目的,并不是什么秘密,鞑子既然知晓了魏公公要来稒阳,只怕也会有所猜测,甚至于,万一鞑子真和响马贼有所勾结,只怕这响马贼,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了!咱们却要好生思量一番,该如何应对才好?”

李荣轩双眉一皱,想了想,说道:“殿下所言极是,此事倒是不可不防,依在下之见,不如咱们抢先一步,将此事公布于军中,一来由我等将此事公布,总比由鞑子那边传过来好些,二来我等也可以早做准bèi

,并借此震摄贼人,使其若是想要有所动作,也不得不三思而行!想来这响马贼只是军中少数败类所为,但凡咱们有了准bèi

,他们便是要闹,也闹不出多大的乱子!”

晋王听了,也是赞同:“荣轩倒是和本王想到了一块,不过此事具体如何去办,却需仔细斟酌一番!万万不可莽撞!”

夏远图在边上也是连连点头,只是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却只有他自己才知dào

了。

***********我是心怀鬼胎的分割线************

从李荣轩处出来之后,夏远图急急忙忙地回到了自己的驻地当中。

晋王和李荣轩都是选了城中无主的大宅子作为驻地,夏远图自然也不会例外,毕竟住在行军帐篷里,虽然也能遮风挡雨,可总比不得实实在在的房屋来得舒适,是以并州边军入驻稒阳城之后,身为边军副帅的夏远图带着自己的三百亲兵,也是选了一处大宅子当成了自己的驻地,而且离李荣轩的驻地,距离并不远。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自然有手下的亲兵上前,为夏远图牵马解甲,这一亩三分地里,他夏远图就是至高无上的存zài



往日里,结束早会回来之后,夏远图总会在正厅中先喝上几杯茶润润喉,然后再处理一些军中琐事,这已经形成了一种惯例。

不过今天,当亲兵将茶水奉上时,却意wài

地发xiàn

,自家将军似是心情不佳,一张脸阴沉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竟是没有动那茶水。

“把夏明达找来,让他马上来见我!还有,传令下去,让人守在门外,非我将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违者以军法处置!”

那亲兵正惊疑不定间,忽听得自家将军沉声下了命令,连忙应了一声,急急地去了。

很快地,便有十数名顶盔贯甲的亲兵,守在正厅门口,还把门给带上了,然后又过了一会,一个同样亲兵打扮,个头不高,但却颇为壮硕,长相英俊的青年,推门而入。

这个青年回手把门带上,然后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向夏远图拱手行礼:“将军,不知找明达来,有何吩咐?”

夏远图定定地看着这夏明达,忽地出声问道:“我让你安排进晋王卫军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夏明达闻言先是一愣,这才应道:“回大当家的话,那人虽然去年就进了晋王卫军,可晋王卫军不比其他地方,讲究军功资历,并不是花钱就能打点的,所以那人如今不过是一个什长而已,还当不得大用!”

言语之间,他却是不再称呼夏远图为将军,而是换成了大当家。

第186章 密会李荣轩

“还只是个什长?”

夏远图眉头大皱,见他面露不满,夏明达有些紧张:“大当家,非是小人不尽心尽lì

,只是这晋王卫军实在是……”

话未说话,夏远图已经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夏明达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再解释。

“我不管这晋王卫军究竟如何,也不管那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马上联络他,让他将晋王卫军昨日的动向详细报于我知晓!还有,让他机灵点,注意下晋王卫军那边自昨日过后,可有多了什么生面孔,特别是有没有一个老太监混入其中!”

夏明达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有些吃惊:“老太监?大当家,难道那姓魏的已经到了稒阳,就藏身于晋王卫军之中?”

夏远图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也是大为头痛:“具体情况如何尚且不得而知,总之你让他盯着就是,回头我再与你细说!快些去吧!”

夏明达见夏远图此时不欲多言,便也不敢再问,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忽又听得夏远图说道:“对了,你去通知三当家他们几个,让他们最近都给我安份一些,不管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或是风吹草动,都全部给我老实呆着,绝不许轻举妄动!和他们说,万事有我,只要我在一日,便保他们平安无事,千万不要自己乱了阵脚!不然的话,莫要怪我翻脸无情!”

夏明达心中一凛,恭声应了,这才转身自去行事。

大厅之中,又只剩下了夏远图一人。

闭上了眼睛,夏远图在厅中静静地坐着,思考了一会,脸上有些阴晴不定,过了好半晌,他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喃喃道:“一步错,步步错,没成想却是变成了现在这模样,不过那晋王说的也没错,有些事情是太巧了一些,莫非真有人私底下和鞑子勾结不成?难道……”

思及此处,夏远图眼中精光暴闪。

“但愿得不是你……”

*********我是思考的分割线**********

与此同时,结束了早会,又送走了晋王和夏远图,李荣轩回到自己的住处,悄悄吩咐一个心腹亲兵给自己取一套寻常士兵的衣甲过来。

“将军,这是……”

自家将军发了话,那亲兵自然是照办,可当看见李荣轩脱下身上那代表着他将军身份的衣甲,转而换上自己取来的寻常士兵衣甲时,这亲兵不由瞪大了眼睛。

“少说废话,快些过来帮忙!”李荣轩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然后又交待道:“我要出去一趟,若是有人来访,便说我身体不适,正在休息,不想见客!”

那亲兵闻言,吓了一跳,忙道:“将军,可要小人带上几个兄弟一同前去?”

李荣轩摆手道:“不必,你便留在此处,为我掩人耳目,小心些,莫要让人晓得我出去了!”

那亲兵虽然有些担心,不过他也明白自家将军是个说一不二的,既然已有了决定,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益,便也不复多言,只是道:“将军自己却要多加小心!”

“要你多事?难不成这稒阳城里,有谁敢把我这边军主帅给怎么了不成?”

李荣轩笑骂一声,心中却有些沉重。

自宅子一处偏僻的后门离开,扮成了一个普通老兵的李荣轩,施施然地走在了稒阳城的街道上。

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一身寻常的衣甲,又刻意地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势,边军主帅李荣轩顿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一眼望去,就和那普通的边军老卒一般无二,毫不起眼。

一路走来,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偶尔路过的边军巡兵,都是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老卒,竟然就是他们大名鼎鼎的边军主帅李荣轩。

然后他就这么一路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了晋王卫军驻扎的大宅子附近。

不过他并没有往那大宅子走去,而是四下张望,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才闪身进了不远处的一幢虚掩着门的两层小楼。

才一进门,李荣轩便感觉到门后有人闪身而出,然后一柄锋利的长刀,便横在了自己的胸前。

“谁?”

“是我!”

他低喝一声,又随手把门带上,那从门后闪出的人影,在听了他的声音之后,也是收回了长刀。

“李将军莫怪,非是小人有意冒犯,实是事关重大,殿下吩咐,一定要小心行事!”

李荣轩看了那人一眼,认出对方是晋王身边的一名心腹,和自己也见过几面,便笑道:“我自然不会怪你!殿下在何处?”

那人拱手道:“殿下便在楼上,将军只管上去便是!”

说着竟是又闪身回到了门后阴影当中。

李荣轩见了,知dào

对方是要继xù

守在这里,便也不再多言,淡淡一笑,走向了楼梯,拾阶而上。

小楼的窗户全都关得密密实实,光线只能从窗户纸透进来,以至于整栋小楼里,都显得有些昏暗,不过李荣轩目力不错,上得楼来,便见屋内摆放的一张方桌前,晋王宁载信负手而立,正一脸肃然地看着自己。

“让殿下久候,荣轩不胜惶恐!”苦笑着打了声招呼,李荣轩上前拱了拱手,“殿下,弄得这般神mì

,却又是出了何事?”

原来适才三人在李荣轩处商议完毕,晋王离开之前,却是故yì

落后了一些,让夏远图先走,然后偷偷地塞了一张纸条给李荣轩,上面的内容,就是约李荣轩速来此处见面。

而且还特别说明了要李荣轩单独前来。

虽然搞不明白晋王这是什么意思,但结合适才的一番谈话,李荣轩也能猜到这事肯定和响马贼一案有关,当下也不敢怠慢,回去换了身衣甲,便马上赶了过来。

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事情只怕和夏远图有关,不然的话,晋王根本就没有必要弄这么一出来。

“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他和晋王私交不错,眼下又没有他人,便也随意了许多,拉开张椅子便在桌前坐下,可让他有点意wài

的是,晋王却是没有坐,仍旧站在那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沉声问道:“荣轩,你我相交多年,本王今日便问你一句,荣轩,本王可以相信你么?”

李荣轩闻言不由一怔:“殿下此言何意?荣轩如何不能让殿下相信了?”

晋王冷冷道:“事关重大,本王不得不如此,我问你,响马贼一事,你可有参予其中?”

李荣轩这才回过味来,惊怒之下,拍桌而起:“殿下这是在怀疑荣轩么?”

晋王冷哼一声,道:“如今这局面,本王真个不知,这并州边军上下,究竟还有谁人可信!夏远图可以是响马贼,你又为何不能是响马贼?”

李荣轩闻言又是一怔,随即面色大变:“远图是响马贼?”

晋王眯缝着眼,死死地盯着李荣轩:“我再问你一次,荣轩,你可有参予其中?若是你现在老实说与我听,看你我往日交情,我还可设法饶你一命!否则的话,就休要怪本王翻脸无情了!”

见晋王不信自己,李荣轩瞠目欲裂:“殿下,为何疑我?李荣轩是什么样的人,莫非殿下心中不知?”

晋王冷冷道:“若真是如此,你便交出兵权,以证清白,如何?”

李荣轩呆了一呆:“交出兵权?”

晋王寒声道:“不错,交出兵权,你身负嫌疑,已不适合继xù

担任边军主帅一职,本王夺了你的兵权,你可有话说?”

李荣轩犹豫了一会,终于颓然道:“殿下,要荣轩交出兵权,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殿下,便是要死,也请让荣轩死个明白!还请殿下告知荣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殿下会疑心我是响马贼,还有殿下适才言远图他……”

说着说着,却又是有些激动起来:“殿下,我……”

见他如此激动,晋王忽地又笑了:“坐下坐下,莫要激动,本王如此,也是不得已!”

这时候,边上的一处房门也突然被人推开,又有两人走进了屋内,当先一人拍手笑道:“李将军莫怪晋王,只是事关重大,却是咱家让晋王殿下试探于你!”

李荣轩扭头看去,只见来的两人,当先那人身形瘦削,年纪颇大,一身晋王卫军寻常士卒装扮,不过那下巴上光洁溜溜,嗓门又是尖利,心中一动之下,便已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魏源魏公公?”

“正是咱家!”魏公公哈哈一笑,上前拱手一礼:“李将军,咱家有礼了!”

“殿下,公公,这是……”看看一脸笑意的晋王,又看看同样满面笑容的魏公公,李荣轩似是有些懵了:“这究竟……殿下不是说,公公你已经……”

再看向魏公公身后那人时,李荣轩又是一惊,再定神仔细看去,不由失声道:“是你!”

魏公公见状也是大奇:“李将军认得咱家这位小友?”

魏公公身后那人,自然就是常浩,见李荣轩认得自己,他也是心下疑惑,晋王这时却是笑道:“荣轩和常定北相交甚笃,时常往来常定北府上,见过这小子,却也不足为奇!”

“原来如此!”魏公公听了,这才恍然。

常浩听了,连忙上前一步,向李荣轩拱手道:“在下常浩,见过李将军!”

李荣轩这时候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了,盯着常浩,苦笑道:“真的是你!原来你还没死!只是你为何变得和以前不同了,我记得你明明就是个……”

犹豫了许久,傻子两个字,李荣轩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然后他又看向了晋王和魏公公。

“殿下,公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殿下先前,要骗在下说公公已然身故?还有常浩,若是我记得不差,当日定北将军府内,根据下面人的回报,将军府内应该是阖府遇难,无人自贼人手上逃脱才对,怎么常浩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适才殿下言远图兄是响马贼,又是怎么个说法?”

第187章 合适的借口

也怪不得李荣轩会一头雾水了,任谁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怕都会晕头转向,似李荣轩这般还能保持清醒,提出的问题直指要害,已经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了。

而到了这时候,晋王和魏公公也没有再藏着掖着了,李荣轩适才的表现,已经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当下魏公公把事情的经过,细细地说了一遍,直听得李荣轩是两眼发直,脸上满是难于置信的神色。

“远图……远图他……竟然是响马贼的大当家?还有郭俭,还有林东来,他们都是响马贼?”

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他涩声问道:“此事,可当得真?可有凭据?他们为何要如此做?”

魏公公见他不信,心底里也是一声暗叹,说起来,若不是有常标的供词,他也无法相信以夏远图的身份背景,竟然会是响马贼的大当家。

“有响马贼头目常标的供词,此事应当是不会错的!至于他们为何要如此做,咱家也想弄个明白!”

听魏公公提起常标这个名字,李荣轩又是一阵失神:“常标?他……他不是常威的亲兵么?他也没死?而且还是响马贼头目?”

常标以前也算是常威的心腹之一,时常跟着常威一起出没于各处,李荣轩自然是知dào

这人的,如今听魏公公说常标也是响马贼,还是其中的头目,自然吃惊无比。

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魏公公和晋王,还有常浩都是默不作声,遇到这样的事情,任谁都需yào

一点时间来慢慢消化。

过了良久,李荣轩终于从发呆中回过神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他黯然看向了晋王和魏公公,沉声道:“这么说来,殿下和公公今日找荣轩来,是已经有了对付响马贼的法子,需yào

荣轩配合了?而殿下先前的那番说法,也是为了误导夏远图?”

晋王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事关重大,还望荣轩全力以赴,配合公公行事!”

李荣轩叹了口气,心情似是极为复杂,道:“军中出了这等丢人之事,荣轩身为一军之主帅,亦有不可推卸之责任,配合公公行事,拿下这些贼人,也是份内之事,荣轩又岂敢不尽lì

而为?公公有何打算,只管说来,荣轩定不会有半分推脱!”

见李荣轩表了态,魏公公心下不由欢喜,赞道:“李将军深明大义,实乃我辈之楷模!”

李荣轩苦笑一声,道:“在下心中惭愧,公公就休要取笑了!”

然后又好意提醒道:“不过公公,夏远图在军中影响力极大,若要动他,还需谨慎!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可莽撞!”

魏公公欣然道:“这是自然,不过李将军且安心,咱家这位小友,却是已经替咱们想了个对策出来!”

说着便向常浩道:“小友,把你的法子,说与李将军听听!”

李荣轩闻言不由又是好一阵惊讶,看着常浩感慨道:“以前在常威那处见你,你总是痴痴呆呆,不想这一次反而是因祸得福,非但大难不死,更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还能帮魏公公这等人物出主意想办法了!”

魏公公大笑道:“李将军说的极是,咱家这位小友,不论过往如何,如今端得是了不得!咱家能把案子查到这个地步,便属他功劳最大!”

晋王听了,却是冷哼一声,没办法,虽然对常浩大为改观,不过常浩这常家人的身份,却注定了晋王以后无法和他再有多深的瓜葛,便是宁飞燕,说不得晋王也要设法断了她对常浩的念想。

想到自家飞燕儿到时肯定又会为了此事和自己翻脸,晋王就忍不住心头冒火,对常浩要是能有好脸色,那才真是怪事了!

东都这么多年青俊彦,你偏偏一个都看不上,结果选来选去,偏偏去选了个常家的人?

暗中埋怨着自己宝贝女儿,晋王此时心中,那叫一个郁闷。

常浩挠了挠头,有些尴尬,他可不知dào

晋王心里转着什么念头,不过饶是他脸皮再怎么厚,被魏公公这么一夸,也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本公子虽然的确很厉害,公公你也用不着这样啊!

太不谦虚了!

“公公过奖了!”他干笑一声,看向了李荣轩,道:“不想李将军认得在下,在下却不认得李将军,实在惭愧!”

李荣轩叹了一声,似是想起了往事,有些黯然,道:“那时候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可惜常威兄已然不在,若是他晓得你如今如此出息,不知dào

该会有多高兴!”

对此,常浩也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毕竟常威对他而言,其实就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已。

不过人这样说了,常浩也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这才把话头转移到了正题之上。

“李将军,昨夜在下和魏公公,晋王殿下商量一夜之后,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不过这办法却需yào

李将军出面,方可不惹得贼人疑心!”

听常浩提起正事,李荣轩也是打起了精神,凝神静听。

常浩道:“便如李将军所言,那夏远图身为边军副帅,在军中影响力极大,若是咱们贸然动手拿人,一来容易打草惊蛇,惊动了那些藏于军中的响马贼人,二来也容易让军中不明真相的将士,因此而生出误会!所以在下和魏公公及晋王殿下商议之后,决定来个调虎离山,寻个由头把夏远图自军中调走,然后再暗中捉拿归案!”

李荣轩闻言眼睛一亮,拍手赞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即能拿下夏远图,又不惊动贼人,更不会乱了军心,一举三得!”

然后便急急问道:“却不知该用什么由头,把夏远图从军中支开?此人身为边军副帅,若是寻常借口,只怕会惹人起疑!”

常浩笑道:“此事倒也不难,想来李将军此前也曾听晋王殿下提起过,魏公公不幸亡故,如今这案情,便只有身在晋阳城的罗志远罗指挥知晓一二?”

李荣轩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原来晋王先前那一番说辞,还有这个目的!”

第188章 忧惧难安眠

夜已深,人亦静,可心,却烦乱非常。

夏远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回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怎么也睡不着。

今日早会过后,晋王叫住了他和李荣轩,然后告sù

了两人一件惊天的大事。

魏公公查响马贼的案子,已有了眉目,可在来稒阳的路上,却于刘家堡遭鞑子伏击,意wài

身亡。

说实话,当时他真的是吓了一大跳,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魏公公竟然有如此本事,这么快就查到了边军之中。

若不是魏公公出了意wài

,敌在暗我在明,现在会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想想,夏远图都觉得全身发冷。

到了晚些时候,李荣轩又把他和晋王找了过去,三人商议了一番之后,决定明日一早,将一些消息公布于军中,同时李荣轩认为,此事不可轻忽,所以决定派夏远图往晋阳城走一遭,去寻那潜龙内卫指挥太监罗志远,问明案情详细。

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不需yào

夏远图这个边军副帅跑一趟,不过李荣轩的意思是,此事牵涉到军中将领,不好胡乱派人,还是从他们三人之中,选出一人跑这一趟为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当时,李荣轩是这么说的,语气间甚是忧虑,然后晋王对此也表示赞同,并自告奋勇地要跑这一趟,不过却被李荣轩拒绝了。

“晋王乃我军之胆,未可轻动!还是让远图跑这一趟吧!”

于是这件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对此,夏远图也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若是一切都如晋王所言,那么对自己来说,这可是个补救的大好机会,他又怎么能错过?

只是不知为何,他又有些隐隐觉得,这次的事情,并非是那么简单。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也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很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然后这一切,又好像都太过巧合了一点。

其中最让他在意的是,魏公公怎么就死在了鞑子的手上,而且还是死不见尸的那种。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魏公公真的死了么?若是真的,鞑子又是为何会知晓魏公公的行踪?自己这边,真的有人和鞑子暗中联络么?

还有,九原城的陷落,会不会也和自己这边的人有什么不为自己所知的联系?

所有的一切,都是迷团,夏远图忽然发xiàn

,哪怕自己是响马贼的大当家,一直以来都掌控着响马贼的一切,可现在的情况,却似乎在说明,自己对响马贼的掌控力,只怕并不如自己所认为的那么强dà



情况似乎正在失去控zhì



心烦意乱之下,夏远图索性起身披衣下床。

听到屋内的动静,外边值夜的亲兵低声询问,夏远图随口打发了对方,自己摸出火石,点燃蜡烛,然后坐在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一封密信,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是夏明达早些时候,自那混入晋王卫军中的眼线手中,取回的密报。

不过很可惜的是,那眼线如今在晋王卫军当中,不过是个什长,很多事情,也只是知dào

个大概而已。

据他信中所述,晋王卫军昨日天刚亮时突然紧急集结,然后便出了稒阳城,一路急行军,在将要抵达白羊坡时,遇到了一个骑着白狼的男子,然后晋王便缓缓回军,同时又派出一个百人队,同那骑着白狼的男子,在之后迎回了一些同样作晋王卫军装扮的人。

可由于这眼线没能参加那百人队的行动,所以他并不知晓迎回来的那些个人,究竟都是谁,不过他后来倒是在晋王卫军驻扎的那处大宅里,看到了几个原本没有跟来稒阳的卫军士兵,以及三个面白无须的生面孔。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这些人显然是被单独隔离出来,住在一处,这眼线却也没有机会接近他们。

将密信反反复复地看了两遍,夏远图叹了一口气。

从这封密信中所描述的情况来看,他觉得晋王先前所说的一切,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实的地方,一切倒也合情合理,唯一让人难以释怀的,就是信中提到的那个骑着白狼的男子。

晋王并没有向他和李荣轩提及此人的存zài

,不过根据那眼线的说明,这人显然和魏公公有着莫大的关联,而且据说这人在晋王卫军中颇有些名气,人称常公子,又称郡马,是晋王爱女,云中郡主宁飞燕的意中人。

也是此人,在高家村救走了魏公公和宁飞燕,杀了他手下悍将郭俭。

而根据张维和常标出事之前传回的情报,也是这人,带着上官家商队寻到了晋王府,而在此之前,这人还设法杀了常标安排去截杀于他的胡大贵等人。

这样一个人物,要说他不知dào

案情,夏远图觉得不太可能,可晋王从头到尾,却没有只言片语提及此人,就颇为地让人玩味了。

更何况,这人还是当初定北将军府中逃走的漏网之鱼!虽然这人此前痴痴呆呆,可谁又能保证,他不会记得些什么?

那常标也说过,这人现在看着,可没有半点痴呆模样!再说了,这一次,他可是骑着鞑子的巨狼回来的!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啊!

对这个人,夏远图有些印像,当时他往来定北将军府,确实曾见过这人几次,不过这人是个傻子,他便也从没放在心上。

晋王将他的事情瞒了下来,莫非是有什么阴谋不成?

就是不知dào

,这阴谋,是不是针对自己来的?

正烦闷间,忽地传来了一阵轻轻地叩门声。

“将军,夏明达求见!”

夏远图听了,精神一振:“让他进来!”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夏明达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和白日间不同,此时的夏明达,却是一身黑衣,作夜行人的打扮。

“大当家,明达回来了!”夏明达回身关好了门,上前恭敬地行礼。

夏远图道:“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语气中,颇有些不满之意,说起来,他一直难以入眠,和这夏明达迟迟没有复命,也有很大的关系。

夏明达无奈地苦笑一声,道:“非是小人故yì

拖延,实在是情非得已,那人也是小心得很,直到适才夜深人静之时,才肯见小人一面!”

夏远图皱眉道:“如今局势不明,他小心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却是我错怪你了!我让你问他的事,他如何回答?”

夏明达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到了夏远图跟前,道:“那人似乎事先就预料到小人会去找他,早有准bèi

,小人才开口,他便给了小人这封书信,说是大当家看了,自然一切明了!”

夏远图闻言不由冷哼一声,道:“这人便是这样,喜欢神神道道!”

说着,便接过了那封书信,拆开后就着烛光,仔细地看了起来。

只是看罢之后,他脸上却是好一阵阴晴不定,显见内心之中,颇为矛盾,好半晌,他才长叹一声,喃喃道:“怎会变成这样……”

夏明达身为夏远图的心腹,又是响马贼中的重yào

人物,此前夏远图已经和他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下闻言不由得也是有些紧张,连忙问道:“大当家,莫非真的出事了?”

若是真出了事,夏远图要倒霉,他夏明达也跑不掉。

夏远图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是有些事,不过却也当不得大碍!你安心便是!”

夏明达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

忽又听夏远图道:“明达,你再辛苦一回,去找三当家和四当家,帮我送口信给他们,就说我要出门一趟,没有十天半个月只怕回不来,让他们都安心呆着,不论军中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惊慌,自乱阵脚!”

夏明达点头应了,又疑惑道:“五当家那边不用知会一声么?”

响马贼五当家,是并州边军神箭军的神箭校尉林东来。

夏远图叹了口气,道:“五当家那边,我另有安排,我待会写一封信与他,你也帮我送过去便是!”

夏明达闻言不由心中一震,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声应了。

见他脸色不好,夏远图笑道:“你莫要担心,事情没那么糟糕,五当家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一切有我呢!”

说话间,夏远图眼中一片凛然:“明达,这些事情办完之后,你带着手里的人,再帮我去办一些事情!”

夏明达拱手道:“大当家只管吩咐便是,小人自当全力以赴!”

夏远图点了点头,对夏明达的态度颇为满yì

,他招了招手,示意夏明达靠近一些,然后附耳低声嘱咐了一番。

夏明达凝神听着夏远图的交待,越听脸上的神色却越是惊讶,到了最后,甚至已经有些惶恐了。

“大当家,那人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待夏远图说完,他更是急不可奈地便发问道。

夏远图冷哼一声,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一件事是凑巧,两件事是凑巧,可这么多件事连着发生,要还是凑巧,那就真的是有鬼了!咱们虽然做下了这许多恶事,可究根到底,却也是为了替天行道!若是有人想因此来利用咱们,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勾结鞑子,却休想我会让他如意!”

第189章 忘了些事情

黎明时分,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小雨。

反常的气候,总会给人们带来不安,而对于那些原本就心怀忧虑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因此当早会上,李荣轩突然宣bù

了响马贼藏身于军中,魏公公前来彻查,却于半道上被鞑子伏击,不幸身亡的消息之后,军中的高级将领都是哗然一片。

那些心中有鬼的人,虽然事先已经被夏远图派人过来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必担心,可这心底里,仍是不可避免地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过也因为夏远图事先打的招呼,这些人惊骇之余,却也没有做出什么不智的事情出来,而是照着夏远图的吩咐,静观其变,因此,当消息在军中彻底传开之后,虽然士兵们因此而起了一些骚动,却也没有发生什么变故,只是那士气,自然是不可避免地低落了一些。

也因此,当两天之后,金帐汗国公主,化名阿拉坦,顶着个那颜身份的阿拉坦其其格派人四下散布关于响马贼藏于并州边军之中,魏公公奉命已经潜入稒阳查案的消息时,并没能起到她想像中的效果。

后来当阿拉坦其其格知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再一次气得暴跳如雷,差点又引发了尚未完全痊愈的内伤——当日常浩偷袭得手,一抡之下,惨被常浩当成了武器的阿拉坦其其格其实当场就受了不轻的内伤,所以才会在情绪激动之下,吐血晕迷。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在李荣轩将消息公布的当天,夏远图带着手下的三百亲兵,自稒阳城的南门,离开了稒阳城。

与夏远图同行的,还有李荣轩派出的一千精骑,这一千精骑,名义上为了沿途保护夏远图而派出,真zhèng

的目的,却是奉了李荣轩的密令,于半道之上,捉拿夏远图归案。

“小友果然好算计,夏远图本来就是响马贼的大当家,咱们又派他去晋阳查响马贼,让他以为有上下其手的机会,自然会好生安抚手下,让他们不生出乱子来!”

稒阳城南门,离城门不远处的一处民宅的二楼里,倚窗望着夏远图一行人出了城门,渐渐远去,魏公公心情大好,忍不住又是对常浩好一阵赞不绝口。

晋王也和二人在一起,听得魏公公又夸常浩,心里便又有些不是滋味,想到自家的宝贝飞燕儿日后的可怜模样儿,他就恨不得能把常浩重新塞进娘胎里,好换了他常家人的身份,所以在一边只是摆着一张臭脸。

而常浩,这时候却是站在窗前,眉头紧皱。

“小友,为何心绪不宁?”魏公公见了,不免奇怪,于是便问了一声。

常浩摇了摇头,道:“在下只是有点担心,这夏远图带着的这三百人马,看模样倒也精锐,那夏远图看着又是个精明的,也不知dào

李将军那边的安排,能不能成功?万一若是让夏远图逃了……”

晋王闻言冷哼一声,道:“夏远图这三百人虽然也是不错,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安排了这么多手段,夏远图岂能不中招?”

原来昨日三人和李荣轩商议如何捉拿夏远图时,李荣轩原本的想法是暗中派出人马预先出城,于半道上伏击夏远图,可魏公公却担心这么一来人多口杂之下,难免泄漏了消息,结果常浩便建议道,不如假作派人沿途护送,然后半道之上在饮食中做些手脚。

“这么一来,即不用动刀动枪,也可避免伤了无辜,毕竟谁也无法保证,夏远图手下的三百亲兵,便尽皆是响马贼中人!”

而且按常浩的说法,在得手之后,便可派一小队人将夏远图暗中送回稒阳,至于被迷翻的其余人等,则可以由己方派出的人马,继xù

押往晋阳,一来免得这许多人回稒阳泄漏了消息,二来也可以起到迷惑响马贼中人的目的。

魏公公和李荣轩思量了一番,都觉得这计策倒也可行,便决定照此行事,晋王虽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不过却也因此对常浩更没了好脸色。

用晋王自己的话说,就是常浩年纪轻轻,可心机手段就如此阴损,日后肯定也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自己行事,一向光明正大,不屑与此等人物为伍。

不过在魏公公看来,晋王这分明就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私底下,魏公公偷偷地对常浩说,晋王这是发xiàn

你是常家人,没可能当他晋王府的郡马了,所以你越出色,他就越不爽。

对此,常浩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不过想想晋王因为自己常家人的身份而对自己死心了,日后想必也不会再纠缠自己,心里却是颇为欣慰。

此时见晋王又阴阳怪气地和自己挑刺,常浩也只好是装做没听见了,只不过心底里,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yào

的事情一般。

倒是魏公公听了常浩的话,也忍不住有点担心起来:“李将军行事稳重,他亲自做了安排,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又道:“非是咱家不听小友的建议,可晋王卫军目标太过明显,万一又惹来鞑子,反而不美!李将军也是有所顾虑,才不同意派晋王卫军动手的!”

昨日商议之时,就派什么人动手捉拿夏远图时,常浩和李荣轩曾起了些争执,常浩的意思是让晋王卫军动手,因为在常浩看来,晋王卫军是自己人,最是可靠不过,可李荣轩却认为,晋王卫军太过惹眼,一旦有所动作,容易引来各方关注,也容易引来鞑子,所以认为应该由他派出信得过的人马来动这个手。

魏公公和晋王一番权衡之后,都是同意李荣轩的看法,常浩本就是那么一说,便也没有再坚持。

此时魏公公见常浩闷闷不乐,还以为他仍在纠结此事,便出言开解。

对此,常浩也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了,只能是苦笑一声,点头应了,可心底里的忧虑,却不知为何,反而更加浓重起来。

到底是忘了什么事情呢?

第190章 我问心无愧

带着莫名的担忧,常浩在稒阳城中又呆了两天。

两天的时间,稒阳城中十分的平静,金帐汗国那边除了放出魏公公来稒阳查案的消息之外,并没有其他动作,战局依旧呈现僵持状态,并州边军被压制在稒阳城中,但也就仅此而已。

金帐汗国若要改变目前的局势,似乎除了强攻稒阳,别无他法,不过并州边军主力俱在稒阳,这段时间在一向以善守而闻名的李荣轩指挥下,更是将稒阳城修得固若金汤一般,金帐汗国大军若是想强行攻打,肯定会在稒阳城下撞得头破血流。

这也是为什么阿拉坦其其格把主意打到了魏公公和响马贼头上的重yào

原因之一。

不过就目前来看,由于常浩和魏公公的脱险和干预,阿拉坦其其格的计划显然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由于并州边军这边先一步被李荣轩放出了消息,所以当金帐汗国那边放出的消息传来之时,并没有在边军中掀起什么波澜。

就连那些藏于军中的响马贼中人,也因为得了夏远图的嘱咐,而没有受到这些消息的影响。

金帐汗国大军不愿强攻稒阳,但同样的,并州边军想要突pò

金帐汗国大军的压制,也并不容易,凭借远超对手的机动力,金帐汗国骑兵在野外来去如风,缺少马匹所以主力大部都是步卒的并州边军,在野战方面,实在是先天不足,便是战胜了对手,也无法展开有效的追击,扩大战果。

甚至于,还有被对手利用强dà

机动力生生在野外被拖垮的危险。

但很明显的是,无论是并州边军还是金帐汗国大军,双方都并不满yì

目前的战局,一边僵持,双方一边都在等待着一个可以一举扭转战局的契机。

不过这一切都和常浩无关,和魏公公、高志山两人一起,藏身于晋王卫军当中的他,目前所关心的,只是夏远图这个响马贼的大当家,究竟被拿住了没有。

出于谨慎起见,李荣轩派出的人手并没有在稒阳城附近就动手,而是在行出一天的路程之后,才会动手。

算算时间,如果不出什么意wài

的话,今天夜半时分,夏远图应该就会被秘密押回稒阳城,送到晋王卫军的驻地。

可事情真会这么顺利么?

入夜之后,常浩和魏公公高志山,与晋王一起,守在了一间偏厅之中,默默地等候着消息。

到了这时候,便是魏公公和晋王,也都开始有些紧张了起来。

不过和常浩那没来由的忧虑不同,两人担心的,是夏远图押送途中,会不会出什么意wài



“应该不会遇上鞑子吧?”

这是魏公公和晋王此时的心声。

对此,常浩倒是不以为意,为了押送夏远图的过程中不发生意wài

,这两日李荣轩下令派出大队马军对稒阳周边的金帐汗国斥候部队不余遗力地进行驱赶,在付出了一些代价之后,取得了相当的战果。

至少,到了今天,在稒阳城左近出没的金帐汗国斥候部队,已经大大减少,而且李荣轩如此动作也并不怕对方生出疑心,魏公公和晋王才刚刚被鞑子算计了一把,若是并州边军这边全无动作,一点报复也无,那才真会让人疑心。

所以魏公公和晋王担心的问题,常浩并不十分在意,他在意的,还是捉拿夏远图的过程中,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虽然说不出来原因,可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yào

的事情。

不过到了下半夜,事实似乎又证明了,常浩的担心,完全没有道理。

因为被五花大绑,塞着嘴巴,依旧昏迷不醒,还被人硬是戴了个头套以掩人耳目的夏远图,被一小队精悍的边军骑兵,偷偷地押送到了众人的面前,随同前来的,还有李荣轩。

“好!好!好!”

揭开头套,发xiàn

果然是夏远图无误,放下了心中大石的魏公公仰天大笑,连连道好。

自高家村时起,一路艰辛地走到了现在,终于成功地将响马贼首脑擒获,便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魏公公,也忍不住失态了。

没办法,能走到这一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魏公公又怎么能不心情激荡?

便是这几天一看见常浩便板着一张臭脸的晋王,此时此刻也是喜形于色。

高志山眼见害了高家村一村老小性命的罪魁祸首终于落网,也是激动不已,若不是魏公公和晋王在场,唯恐失了礼数,只怕他早已冲上前去,将夏远图给锉骨扬灰了。

而常浩到了这时候,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一边自嘲自己的杞人忧天,一边也是因为去了一块心病而欣喜莫名。

同时,他也有点淡淡地失落感。

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

好不真实的感觉……

当下晋王便让人接管了夏远图,并将其关进了一间早就事先备好的囚室当中,严加看守。

再然后,便是连夜的突击审讯。

魏公公手下幸存下来的三个潜龙内卫太监,熟练地在经过改造的临时囚室里,将依旧昏迷不醒的夏远图,用固定在墙上的镣铐,给铐在了墙上。

魏公公,晋王,李荣轩,都下到了地窖之中,高志山和常浩,也跟了进来。

说起来,这囚室其实就是晋王卫军驻扎的这个大宅的地窖,地窖只有一个出口,又位于地底,便是弄出了什么动静,地面上也不易察觉,用来当作囚室,最是合适不过。

地窖并不是很大,左右两边的墙上各插着一支火把,充作照明,不过光线并不十分明亮,随着跳动的火光,众人的身影在墙上投射出一个个同样不停跳动的影子,让这原本就有些阴森森的地窖,此时更显诡异。

常浩站在魏公公的身后,看着那有些灰头土脸夏远图,心底里那种不真实的感觉,竟是越发地强烈起来。

真的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吗?

“呃……”

眼见一切妥当,魏公公走上前去,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法,竟是将一直昏迷不醒的夏远图,给弄得悠悠醒转,许是昏迷了太久,醒过来之后,夏远图的眼神有些茫然,直到他发xiàn

自己手脚都无法动弹时,那眼神才骤然凌厉了起来。

他并没有马上出声,而是冷静地先观察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他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脸色十分地平静。

然后,他才似有所悟地看向了魏公公。

“魏源魏公公?”

他的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平静,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所处的状况而惊慌失措。

见他猜到了自己的身份,魏公公也不否认,点头道:“正是咱家!”

夏远图又看向了晋王和李荣轩:“殿下,荣轩兄,好手段啊!”

晋王冷哼了一声,李荣轩则是神色复杂地看了夏远图一眼,道:“远图,你怎么就……”

说着摇头叹息不已。

夏远图淡淡一笑,扭头又看向了常浩和高志山。

高志山他不认得,不过看着常浩时,他的眼神终于起了些变化:“原来你真的没死……”

这句话,常标也曾经说过,此时再次听到,常浩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穿越之后,莫名其妙地就卷进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当中,其间更是数次险死还生,究其根本,就是因为这身体的原主人,和常威与及响马贼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这个夏远图,这个响马贼的大当家。

是他让响马贼屠了常威满门,也是他让响马贼在高家村劫杀魏公公,也因此,才有了响马贼针对常浩的追杀,以及常浩的奋起抗争,协助魏公公,一路将案子查到了现今的这个地步,最后更献计设谋,将他这个响马贼大当家一举擒获。

“是啊,我没死,让你失望了!”常浩笑了,忽然间,他的心情十分地愉悦。

见他笑得如此开心,夏远图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起了些变化。

一种叫做愤nù

的情绪,出现在了这张脸上。

但这种愤nù

的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很快,夏远图的脸上又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重新看向了魏公公:“即然夏某落到了这个地步,想必魏公公已经知晓一切了?就是不知dào

,究竟是谁出卖了在下?公公可否明示?”

魏公公淡淡一笑,道:“事到如今,谁出卖了大当家你,重yào

么?”

夏远图也是笑了:“倒也不太重yào

,只是夏某觉得,便是要死,也要死个明白,夏远图虽然认栽,可也不想做个糊涂鬼!”

晋王在边上听得夏远图并不否认其响马贼大当家的身份,不由得怒火中烧,怒喝道:“夏远图!你身为朝廷命官,军中重将,夏家更是世代忠良!为何你偏要做出这等恶事来?”

夏远图撇了晋王一眼,冷笑道:“恶事?何为恶?何为善?殿下可真能分清?夏某行事,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晋王本就恼怒非常,听得夏远图自称问心无愧,更是火上浇油般地暴跳如雷:“杀了这许多无辜之人,你还敢说你问心无愧?”

第191章 我替天行道

晋王真的是怒了。

可夏远图并没有理会他暴怒之下的再次质问,而是又看向了魏公公。

“公公,可否明示?”

魏公公听了他和晋王的对话,此时也是心中疑惑,本不想答他,可又转念一想,觉得此时此刻,便是答他又有何妨,说不得还能让他绝了顽抗的心思,便道:“是常标供出了你!”

夏远图闻言不由一怔:“常标?怎么可能?”

也怪不得夏远图会发怔,一直以来,他对一众手下的掌控力都极强,要不然这众多响马贼也不会眼见事情不济,便悍不畏死地服毒自尽,常标这人,虽然算不是上他的嫡系亲信,可对他也是极为死心塌地,所以夏远图一听魏公公说是常标出卖了他,第一个反应便是不相信。

可随即,他也反应过来,此时此刻,魏公公还真没有骗他的必要。

“久闻潜龙内卫逼供颇有一套,如今看来,倒是名不虚传了!”

他苦笑着说道,没再去追究那常标究竟是为何要出卖他了,也没有去问常标又是怎么落到了魏公公的手里,这些,都已经不重yào

了。

重yào

的是,怎么应付眼下的局面。

“罢了罢了,想来公公必然是有许多疑问要问夏某的,公公尽管问就是,夏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公公若有那想要夏某卖友求荣的话,就不要说了,夏某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罪名,夏某一力承担便是!”

晋王闻言又是大怒,瞪着双眼骂道:“这时候你却来充英雄好汉,这许多罪名,你一个人担得下么?”

李荣轩也是摇头叹气,不过却没有说什么。

夏远图则是嘿嘿一笑,道:“我是大当家,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指使他们干的,我便是主谋,如何担不下?”

魏公公见状不由得眉头大皱,想了想,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燥,这才对夏远图道:“既是如此,那我问你,你为何要组建这响马贼?你是朝廷命官,更是边军重将,威震一方!夏家世代忠良,天子亦待你不薄,这些年你也立了不少战功,天子对你赏赐亦是极多!而且据咱家所知,你夏家富甲一方,想来以你在夏家的身份,也不必为财帛之事烦恼!”

他定定地看着夏远图:“你即不是图财,却不思报效,反而行盗匪之事,所为何来?”

这个问题,显然也是一直困扰着在场众人的问题,听得魏公公发问,众人都是凝神静听,一双双眼睛,也都是盯在了夏远图的脸上。

夏远图默然半晌,才终于开口道:“我所为者,不过替天行道四字而已!”

“替天行道?”

魏公公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再看看夏远图脸上神色肃穆一片,不似作伪,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他曾经想过,夏远图弄出响马贼这么个结构严密的组织来,肯定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理由,不然以夏远图的身份,又怎么何能会甘愿沦落为盗匪,可他真的没有想过,夏远图竟然会是为了替天行道这么样一个理由。

晋王闻言也是再一次的怒了,哈哈大笑道:“替天行道?替哪个天?行什么道?夏远图,你莫不是疯了不成?还是说,你当我等都是傻子,想用这样的理由来哄骗于我等?”

李荣轩、高志山脸上也是一片愕然,常浩同样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夏远图见众人不信,也不解释,听得晋王嘲讽,这才冷冷地反唇相讥道:“夏某没有疯,诸位也不傻,只是夏某愿意睁开双眼去看,并敢去想去做,而诸位却甘愿做那睁眼的瞎子,对许多事情视而不见罢了!”

常浩闻言不由心下一动,心道这夏远图话中有话,却不知dào

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那边晋王听夏远图意有所指,不由又是一阵火大,怒道:“夏远图,有话想说便好好说出来,你这般遮遮掩掩,又有什么意思?”

李荣轩这时候也是有些怒了,痛心疾首地说道:“远图,你我袍泽多年,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说出来,事情说开了,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就是,何必如此?”

魏公公也正色道:“咱家不知dào

你所指何事,但若是真有不公之事,以你之身份,大可上奏朝廷,上有天子,下有法司,自会为你作主,你岂可如此胡来?”

不料魏公公不说还罢,他这一说,那边夏远图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竟是笑得有些如颠如狂:“上奏朝廷?你当我不晓得上奏朝廷么?我夏远图虽不是学富五车之辈,可也通得文墨,可问题是,我便写了,又有谁看?”

众人闻言又俱是一愣,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夏远图又怒吼道:“我三年上奏十二次,三年十二次啊!我在奏书之中,向天子力陈边军和朝廷上下的种种弊端,字字沥血,可有哪一次,不是如泥牛入海般没了半点回音?上有天子?下有法司?话是不错,可天子糊涂,被一众奸臣所蒙蔽!法司糜烂,为一干贪官所把持!这等天子,这等法司,我便是再上书百次千次乃至万次,又有何用?”

一番话吼完,夏远图又是大笑不绝,只是那笑声中,却是充满了悲愤的意味。

众人被他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除常浩之外,不由得个个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魏公公更是尖声指着夏远图骂道:“夏远图!你好大胆,竟然敢诽谤天子!”

晋王也是面色铁青,若不是李荣轩在边上眼见他神色不对,唯恐他怒极之下,出手没轻没重,急忙将他拦住,只怕他已经冲上前去,一拳打在夏远图的脸上。

“夏远图,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敢目无天子!妄为人臣!”

晋王被李荣轩拦住,无奈停下,可口中却是大骂不绝。

夏远图却不理他,只是在那里不停地大笑,竟是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直到魏公公走上前去,几个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打得他满嘴是血,他的笑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第192章 躺着也中枪

也不知dào

是不是惊讶于魏公公的突然出手,随着夏远图那略带疯狂之意的笑声停止,晋王的喝骂声也终于停了下来,地窖中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

常浩站在一边,左看看,右看看,心底里只觉得像是被人用狗尾巴草挠了一般,心痒难耐,好奇心前所未有的高涨。

我擦,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啊有木有?

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正派反派的立场,好像正在对调啊有木有?

听听人夏远图喊的口号,问心无愧,替天行道,那么热血,那么坚定,很有些慷慨就义的气势有木有?

反倒是原本看着应该是正派一方的魏公公和晋王,倒十足十的朝廷鹰犬的可恶模样有木有?

穿越前看多了武侠书武侠剧,常浩下意识地将眼前的场景,代入到了某些故事情节当中,然后才突然想到,这么一来,自己也成了朝廷鹰犬的一份子了。

呸呸呸,本公子怎么可能是反派呢?

他正胡思乱想间,魏公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有点激动的情绪,再次开口道:“夏远图,你倒是说说,你弄了这响马贼出来,四处为非作歹,杀人越货,究竟怎么算是替天行道了?”

夏远图呸了一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在地上,冷冷笑道:“那些商人富户,打着行商的名头,却暗中勾结鞑子,为鞑子输送众多朝廷禁令的稀缺物资,甚至私铸武器,贩运给鞑子,公公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常浩在边上听了,心中又是一动,心中直呼果然有故事!

魏公公听了,心中却是吃了一惊。

这一次他奉永和帝钦命往并州彻查响马贼一案,事先也做了不少功课,所以他当然知dào

,这些年响马贼在并州地面上劫杀的那些商队或是大户,大都有着一些这样那样的背景,甚至于,其中一些根本就是某些朝中官员家中的买卖。

他还曾经一度十分疑惑,这些颇有背景的商队大户,为何在出了事之后,虽然有报官,却没有让背后之人发力,向并州官府施压,加大剿匪力度,反而更多的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如今听夏远图这么一说,他马上就意识到,这里面只怕是大有文章。

不过魏公公也明白,此时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只能留待回到东都之后,再向永和帝禀告,由其定夺是否继xù

往下深查。

眼前最主要的,还是先弄清楚夏远图和响马贼的问题。

是以魏公公虽然心中惊讶,但仍是继xù

问道:“就算如此,那常威常定北一事,你又如何解释?你莫要告sù

我,连常威常定北,也和鞑子有所勾结?”

听魏公公提起常威,夏远图脸上闪过一片黯然之色,不过和看到常浩时的那抹怒色一样,也只是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然后他便用一种十分玩味的眼神看了看魏公公,又先后看了看众人,怪笑道:“若是我说,常威是因为想要背叛我们这群人,才犯了众怒,被我们下手除去,不知诸位可愿相信?”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不要说常浩和魏公公呆在了当场,便是晋王、李荣轩和高志山,也是瞬间瞠目结舌,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因为他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常威这个定北将军,前并州边军主帅,赫然也是他们响马贼中的一员!

这是什么概念?

“胡说八道!”

众人发了一阵呆之后,脾气最为火爆的晋王,率先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咆哮如雷:“夏远图,连已死的人你都要栽赃,莫不是打着死无对证的主意!本王虽然与那常威不和,但也知dào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怎会如你这般做出那许多恶事出来!”

魏公公这时候却是沉默不语,只是冷冷地盯着夏远图,似乎想从对方的神态之中,分辩出对方是否在信口开河。

李荣轩则是眉头大皱,对夏远图道:“远图,常威常定北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不过,以他的性情,怎可能和你等同流合污?你这么做,是何苦来哉?”

言下之意,明显也是不相信夏远图话中所指。

高志山和常浩一样,身份有些尴尬,所以这时候并没有作声,不过看他神态,明显也是不信。

这也是理所当在的,常威这个定北将军在并州,威望也就仅次于晋王,深受并州人敬爱,其事迹广为人知,高志山身为并州人,自然不可能相信常威会如夏远图所说的一般,也是响马贼一党。

不过常浩却有不同的想法。

常浩并不认得常威,虽然他的新身体的原主人,原先和常威还有亲戚关系,但常浩这个穿越者,对常威是一无所知。

所以他并没有如同众人一般,先入为主的认定了夏远图是在栽赃陷害一个死人,相反,他觉得这事情也并非没有可能。

因为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在常标指认之前,又有谁能相信,以夏远图的身份地位,家族背景,往日作风,竟然会是响马贼的大当家?

夏远图这样的人物可以是响马贼,常威又为什么不可以?

当然了,这种时候,常浩当然不敢将自己的这些想法宣之于众,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罢了,不然的话,只要他敢开口提出质疑,只怕已经暴跳如雷的晋王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很明智地也选择了沉默,对一切只是冷眼旁观。

不过他的沉默,却引来了夏远图的关注。

“常浩,你为何不说话?还是说,你也知dào

些什么?”夏远图看着常浩,怪笑连连:“是了,你当时痴痴呆呆,常威对你并不防备,你如今不痴不呆了,记起些什么也不足为奇!”

被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常浩的身上。

我擦!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躺着也中枪啊!

常浩暗骂一声,有些无奈地看着众人,苦笑道:“莫要看我,我什么也不知dào

!”

第193章 响马贼秘辛

然后常浩又看向了夏远图,怒道:“姓夏的,你当这种胡言乱语,便能骗过我们不成?常定北身为并州之屏障,如殿下所言,又怎会如你一般做出那许多恶事出来!再说了,就算常定北真如你所言,也是响马贼一伙,那为何大当家不是他而是你?这等明显的破绽,你当魏公公和晋王殿下看不出来?”

这一番话常浩说的是理直气壮,一边把自己撇清了关系,一边也趁机点出了自己的疑惑。

众人闻言,又齐齐转头看向了夏远图,魏公公这时候也终于开口道:“小友说得不错,夏远图,你又如何解释?”

常浩听得魏公公如此发问,心下一动,当即便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魏公公虽然不太相信夏远图对常威的指控,却也没有完全否认这种可能的存zài

,而不像是晋王和李荣轩一般,完全地否认。

夏远图大笑道:“不错,我是大当家,但那又如何?左右落到了你们手里,我便与你们说个明白,又有何妨?”

当下夏远图不顾晋王那仿若要吃人般的眼神,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笑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

夏远图和常威,是至交好友,当年常威被永和帝任命为定北将军,执掌并州边军,初到并州之时,就与夏远图一见如故。

也正是因为得了夏远图这个在军中影响力极大的夏家人的帮zhù

,常威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这完全地掌控了并州边军,坐稳了边军主帅的位子。

不过那个时候,并州边军积弊已深,军中将领大都碌碌无为,上下勾结,沆瀣一气,忙着吃空饷喝兵血,打理自家产业,根本没有心思整军练兵。

一旦鞑子大军寇边,他们不是脚底抹油赶紧走人,就是龟缩于坚城之内,不敢应战,任由鞑子大军在并州地界上,四处烧杀抢掠,他们却只作不见。

待鞑子抢得心满yì

足了,主动退兵了,他们这才率着手下的军兵,装模作样的尾随其后,然后上报朝廷,说是自己如何英勇奋战,将鞑子赶出了并州,间或有斩杀一些落后的倒霉鞑子,更是当作自己的天大战功,甚至有那心狠手辣的,将一路上遇到的流民杀了,将头颅发式弄成鞑子模样,充作战功。

常威是个肯作为的,执掌并州边军之后,眼见堂堂边军却糜烂如斯,震怒之下,大力整顿,他也是有魄力,竟是将并州边军上下,杀得人头滚滚,一时之间,也不知触怒了多少人,弹劾他的奏章,像是雪片般往东都飞去,若不是当时永和帝念着他父亲的从龙之功,还肯护着他,又有夏远图一班热血的军中将领为他申辩,只怕当时常威就要倒大霉。

不过也因此,挨了永和帝一番不痛不痒训斥的常威反而将并州边军从上至下换了一次血,军中风气为之一正,没了那些军中蛀虫的捣乱,常威更是放开了手脚,誓要将并州边军打造成一支强军,以使鞑子不敢正眼相视并州。

可惜的是,他虽然杀得痛快了,却也因为这场痛快,得罪了许多人,那些被他斩杀的边军将领,大都有着这样那样的背景,于是自那以后,来自各方的打压,让常威倍感压力。

而并州边军的情况,也因此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进一步恶化起来,并州边军所需的钱粮物资,往往因此而遭到层层克扣,待真到了常威手上,十无三四,常威好不容易将军中老弱剔除,又重新征召了青壮,补足了原先的军中缺额,却又使得军中缺吃少穿,甚至连最基本的衣甲兵刃,都无法备齐。

其时李荣轩还没被分到并州边军中,常威大怒之下,联合夏远图等人,连连就此事上奏朝廷,无奈其时他得罪人已经太多,到了朝堂之上,也没人帮他说话,反而那些被他得罪的人,在朝堂之上影响力颇大,他连连上奏,却没有任何作用。

其间更有人揣摩永和帝的心思,知晓永和帝心中对常威父子其实也颇有猜忌,便借机捏造谣言,说常威捏造事实,污蔑官员,借故讨要巨额钱粮,似有拥兵自重之嫌,不可不防云云。

偏生永和帝竟然真就信了。

连续上奏朝廷无效,不论是常威,还是夏远图等,都是心灰意冷,他们虽有一腔热血,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勉强维持。

这时候,军中又发生了另一件事。

常威命夏远图带人于雁门郡某处设卡盘查往来行商,结果有一日,发xiàn

了一支商队私贩禁运物资和军械,运往金帐汗国。

在夏远图等人看来,这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事,当时就下令拿人,将这商队一行人,尽数打入大牢,商队的货物,也被他尽数扣下。

不料这商队的背后,却有朝中一位大员撑腰,得知此事之后,不但设法压下了常威随后上奏的奏章,更设法对常威施加了极大的压力,意图让他放人放货。

常威原本不肯,但在对方许诺设法减少对并州边军的克扣之后,他最终还是动心了,于是便同意了对方的要求,不过却提出,那些货物不准再运往金帐汗国,今后这家商队也不准再如此行事。

对方一口应允,于是常威便下令放人放货,夏远图虽然心有不甘,可也晓得轻重,便依言照办。

原本这事到此也就结束了,并州边军这边还因此而占了个大便宜,因为事后,各方对并州边军钱粮物资的克扣,也确实减少了许多。

不料半年之后,夏远图意wài

发xiàn

,那支商队又运了一批禁运物资和兵械往金帐汗国,非但如此,有了经验之后,商队还设法买通了夏远图手下的一个负责盘查的将领。

夏远图大怒之下,这才明白,对方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类似的举动,连忙将此事禀告常威,意图将那商队再次截下,谁知常威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却只是下令将那收了商队贿赂的将领拿下问罪,然后将商队放行。

对此夏远图自然是不服,却反而被常威喝斥了几句,只好愤然而去。

谁想到了当天夜间,常威却又让人把夏远图找来,然后又和夏远图一起,领着一队近百人的心腹骑兵,乔装成平民模样,偷偷出了城。

一开始夏远图还不明所以,待到常威率着众人一路急行,悄然赶上了那支商队,然后又下令众人取出红巾蒙面,夏远图这才明白常威的打算。

“你我一心报国,奈何朝中多有奸臣,天子对常某又无端猜忌,似今日这商队之事,非我等之力所能禁绝,一个不好,反而又是因此恶了那些贪官污吏,坏了我军中大事!”

“常某思来想去,以其如此,不如暗中劫了这商队,这些物资兵械,你我取来,或是军中自用,或是转卖,都是供养边军,也算替天行道,总好过送到鞑子手上,即壮大了鞑子的力量,又肥了****的口袋!”

夏远图本就是个胆大包天的,加上憋屈了这许久,心中怒火也烧得正旺,听了常威所言,二话不说,把红巾往脸上一蒙,就随着常威一起,带着人马向那商队冲杀了过去。

是夜,那支商队上下百余口人,被常威和夏远图率人杀了个一干二净,那批物资军械,也就此落入了并州边军手上。

尝到了甜头之后,两人一发不可收拾,当下暗中打探,派出心腹往各处关卡盘查,但有发xiàn

这类商队,一律在收了对方的贿赂之后,大方放行,然后又暗中于道路上动手劫掠,杀人越货。

常威和夏远图一手训liàn

出来的精锐,自然不是那些商队的护卫所能抵挡,二人连连得手之下,雁门郡地界上,那以红巾蒙面,心狠手辣的响马贼,也随之声名远扬。

再之后,随着劫掠所得越来越多,两人手头自是阔绰,除了将这些所得大部份投入到军中使用,又分出一部分,分给了那些参予此事的手下,同时,常威又让夏远图出面,暗地里在军中寻那可靠的人手,加入其中,扩大响马贼的规模,因为常威这时候,已经发xiàn

这响马贼,不但成了并州边军的一条财路,也可以起到练兵的作用,而且并州的商路,也不止雁门郡一地,他需yào

更多的人手,在并州各地活动,暗中为他的并州边军劫取更多的不义之财。

之后两人便分工合zuò

,常威没了钱粮的烦恼,安心操练整顿并州边军,而夏远图则以响马贼大当家的身份,暗中替常威操办一应见不得光的事务。

地窖之中,常浩和魏公公等人听着常威将一切娓娓道来,心中直如掀起了惊涛骇浪般,震撼莫名。

任他们如何去想,也想不到,横行并州多年的响马贼,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来历。

他们更想不到,原来这响马贼真zhèng

的领头之人,并不是眼前这响马贼的大当家夏远图,反而是那被响马贼屠了满门的定北将军常威!

“一派胡言!”

终于,不待夏远图说完,晋王再一次地爆fā

了。

“一派胡言!若正如你所说,常威才是你们响马贼的真zhèng

首领,那你们又为何要杀他?”

第194章 迷团终揭晓

“自然是为了灭口和夺权!”

夏远图的脸上,再次闪过了一丝黯然:“人心,是会变的!”

原来随着响马贼的摊子越来越大,参予的人也越来越多,虽然不论是常威还是夏远图,都一直严加把关,挑人时十分地小心,可有些事情,却仍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最初,响马贼只有夏远图一个当家,常威则是隐于幕后,可后来为了行事更有效率,自夏远图以下,常威又在响马贼中先后设了几个当家,分管各种事务,于是便有了夏远图这个大当家和之后的二当家至六当家这些响马贼的大头目出现。

可人的心,总是会变的。

虽然一开始大家加入之时,都是抱着一腔热血,可随着尝到的甜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一些人的心态,渐渐地就起了变化。

哪怕是最初跟着两人第一次动手的那些心腹当中,也是如此。

于是响马贼的性质也随之开始了变化,虽然常威和夏远图都一直试图改变这种状况,可这时候,响马贼作为一个组织,利益将这许多人捆绑在一起,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意志,也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已不是当初二人初创之时,可以一手遮天的局面了。

于是情况渐渐失控,从最开始的时候,几个当家的私自拉人入伙,到了最后,开始有人暗中违背常威和夏远图定下的规则,私底下组织人手对一些正常行商的商队下手。

为此,不论是常威还是夏远图,都是伤透了脑筋,常威甚至一度动了清洗的念头,可夏远图却觉得,如果常威这么做,势必会激起那些人的反弹,到时候,这件事被捅开来,大家只会同归于尽,而并州边军好不容易迎来的大好局面,也将随之付诸东流。

也因此,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开始就此事产生了分岐,常威痛定思痛之下,决心要下手对响马贼中不服管教的家伙进行清洗,并决定在之后将响马贼散伙,夏远图则认为,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并州边军的这条财路,不可以放qì



到了后来,两人分岐越来越大,数次争吵,闹得不欢而散,再也不复先前的亲密。

偏偏这时候,常威的心思,也不知怎么地就传到了其他几个当家的耳中。

一时之间,响马贼中人心惶惶,更有人不甘束手待毙,暗中谋划对付常威,甚至意图兵变,眼看着局面就要失控,夏远图思来想去,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要除去常威,自己接管响马贼。

而他也确实有这个条件,他这个大当家行事作风不似常威那般不近人情,在响马贼当中的威望极高,加上他又有手段,哪怕是有自己小心思的当家,也都是服他。

而且夏远图也觉得,常威若是不在,自己成为边军主帅的可能性极大,虽然有李荣轩这个竞争对手在,可李荣轩毕竟是个外来人,而他是并州本地人,而且还有夏家在背后撑腰。

若是他能将响马贼一手掌控,又成为并州边军主帅,他有信心将一切控zhì

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于是他便私底下联络一众响马贼当家,在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之后,暗中策划要除去常威。

原本以夏远图的本意,只要杀了常威一人便可。

不料那几个当家却是深恨常威过河拆桥,竟是私底下定了计策,要屠了将军府上下,灭了常威满门,夏远图得知消息之后,大惊失色,想要劝阻众人,却反而被众人裹挟着一起行动。

无奈之下,夏远图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只能是认了,于是便有了之后的定北将军府惨案。

“此事是我做错了,我无话可说!”夏远叹息着,脸上又是有些黯然,然后他扭头看向了李荣轩,苦笑道:“只可惜我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常威死了,这并州边军主帅的位子,到头来却便宜了你这家伙!”

然后他又看向了魏公公:“而且我也没有想到,因为那些家伙的冲动之举,灭了常威满门,却是惹得天子震怒,还派了魏公公你来彻查此事!本来以我的算计,只消设法杀了常威一人,以永和帝对常威的猜忌,是断然为会发生此等情况的!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啊!”

李荣轩这时候似是听得有些呆了,回过神来之后,只是摇头叹息,却默然不语。

魏公公也是连连摇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晋王目瞪口呆,难得地没有开口说话,想来是常威才是响马贼真zhèng

首领这件事,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以至于他有些无法接受夏远图所说的一切,仍在消化当中。

常浩听得也是心荡神摇,眼见众人都是没有作声,他想了想,却是开口向夏远图问道:“那你又为何要在高家村劫杀魏公公?”

这也是一直困扰在众人心头的一个问题,听得常浩发问,众人又是看向了夏远图。

夏远图似乎真的不想隐瞒,他长叹一声,看了常浩一眼,道:“自然是为了拖延一些时间,屠了常威满门之后,那些家伙冷静下来,才意识到后果的严重,个个都是怕了,又来找我想办法,我思来想去,寻思着眼看就要入秋,鞑子那边也一直蠢蠢欲动,想来是要再次犯边,就觉得若是能将事情拖上一拖,或许能借着鞑子的手,把这件事瞒了过去!只是要行此事,你这个钦差若在并州,我却是不方便!所以这才想着把你除去!”

魏公公眉头一皱,怒斥道:“若是按你所说,你们响马贼本就是为了对付鞑子,才作下那许多恶事来,怎么到头来,却又和鞑子勾结一处,还想借鞑子之手将此事瞒去?”

夏远图冷冷一笑,道:“我又哪里有勾结鞑子了?我只不过是想着,战事一起,边军中必定有许多伤亡,到时我便上奏朝廷,说是发xiàn

了响马贼藏于军中,乃军中之人所为,已被我设计斩杀,然后把罪名都推到了那战死之人身上,将此事一了百了!还可以立个不大不小的功劳!”

晋王正发呆间,忽听得夏远图如此说,不由得又是大怒:“那些将士为抗击鞑子而死,乃我大汉英魂,你竟然敢往他们身上栽赃!你如此作为,于心何安?”

李荣轩也是面露怒色,不过依旧没有说话。

夏远图看着晋王,大笑道:“有何不安,相比那些暗中勾结鞑子,为了自身利益便不惜资敌卖国,动摇我大汉朝国本的家伙,夏某安心得很!”

晋王闻言又是一阵沉默。

常浩听到这里,也已经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当一切终被揭晓之时,谁又能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这让他心中,对夏远图不禁有了些许的同情。

或许夏远图确实是作恶多端,但也确实是情有可言,虽然他的作法太过偏激,但至少,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同时,常浩心中也再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深深的担忧。

我擦,这大汉朝,好像真的不太靠谱啊有木有?

常威身为边军重将,为国戊守边关,职责不可谓不重大,可这样的一个人物,却受到皇帝的猜忌?

而且这大汉朝竟然有这许多人,为了赚取利益,满足自身的欲望,就不惜倒卖军火给敌国?

还有,如果真如夏远图所言,这大汉朝的贪官污吏们,为了些许的利益和私怨,竟然连边军的钱粮都敢克扣?

再怎么不顾大局也不能到这样的地步吧?国防这样重yào

的事,这些人都敢因私废公?

尼玛,这得是什么样的昏君,什么样的贪官,什么样的风气,才能把一个国家弄得乱成这样?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简直就是亡国之兆啊有木有!

之前在高家村深山里,听高志山谈起天下大势时,常浩就已经隐隐地觉得这大汉朝好像有些不妙,如今再听夏远图一说,常浩心中的这种感觉,越发地清晰了起来。

这让常浩心中不免忐忑。

自己穿越到这样的一个乱世当中,究竟该何去何从?

他正胡思乱想间,魏公公又涩声向夏远图问道:“如此说来,你们响马贼,并未与鞑子暗中勾结?”

夏远图把眼睛一瞪,道:“自然没有!”

魏公公又道:“九原陷落,与你等无关?”

夏远图道:“自然无关!”

魏公公沉吟了一会,终于还是问道:“那神箭军神箭校尉林东来,是五当家?”

夏远图看了魏公公一眼,这一次却是没有作声。

魏公公也不管他,自顾自又问道:“大当家是你,二当家是骁骑校尉郭俭,五当家是神箭校尉林东来,还有一个六当家和郭俭一起死在了高家村,三当家和四当家,究竟是谁?”

夏远图似乎没有想到魏公公竟然已经知晓了这许多当家的身份,闻言有些发怔,然后才怒道:“公公,夏某早已说过,绝不会出卖朋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魏公公沉声道:“我知你不肯出卖朋友,可如今鞑子犯边,大敌当前,军中有如此隐患,我又岂能不管不顾?若你所作所为,真个是为了公义,如今这等局面,你就不怕?万一他们真的闹将起来,乱了边军的军心士气,又该如何是好?莫非你夏远图为了一己之私,欲置并州之安危于不顾?如此行事,你就真的问心无愧?你所谓的替天行道,便只是如此么?”

第195章 风光的背后

面对魏公公的质问,夏远图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开口道:“我早已作了安排,就算知dào

我出了意wài

,他们也不会闹事!大敌当前,他们晓得轻重!”

他定定地看着了李荣轩,道:“有荣轩在,并州边军,乱不起来!”

说完,他竟是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众人。

魏公公怒道:“便是此时不闹,将来也不会闹么?”

夏远图却只是不答。

见他这副模样,魏公公也明白,若是不出意wài

,这一时半会怕是休想从他口中知dào

更多的东西了。

要不要用刑?

想了想,魏公公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夏远图非是一般人物,心性坚定无比,而且在听了对方的一番陈述之后,虽然处在对立的立场上,但魏公公心里还是对这夏远图生出了几分敬佩和同情之意,打心底里不想对其用刑。

“也罢,你且好生思量一番,想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该如何做才是正确,你也说过,人心会变,你们这群人的情况,也已开始失控,你为了一己之私,替他们隐瞒,但若真要是因此而坏了大事,我看你日后又如何能问心无愧!”

说完这番话,魏公公叹了口气,向其余人打了个眼色,当先出了地窖。

晋王恨恨地瞪着夏远图看了一会,哼了一声,也是掉头离开,李荣轩叹着气,摇着头,也跟在了后边,常浩和高志山对视一眼,也是怏怏地跟了上去。

到了外边,众人才发xiàn

,经过这一折腾,天边都已经开始发白了。

魏公公向众人拱了拱手,道:“忙了一夜,各位想必也是乏了,不如都自去歇息吧!左右已经拿住了他,案情也大致弄清,咱家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了,说不定他冷静之后,会改变主意!咱家也要好好想想,这事该如何向陛下禀报!”

于是众人便各自分头散去。

常浩也是累了,回到自己在晋王卫军中的住处之后,随意弄了些吃食,填饱了肚子,倒头便睡。

照理说,了却了一件心事,心情应该放松,这一觉应该睡得极香才对,可夏远图的供述,却让常浩又有了新的烦恼,以至于他翻来覆去之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也不知dào

睡了多久,直到被雷声惊醒时,他才发xiàn

,自己这一觉,却是从黎明时分,一直又睡到了黄昏。

窗外电闪雷鸣,竟是下起了大雨。

那黑压压的云层,在天空上积了这么多天,终于是开始发威了。

这一场雨来势极猛,下得极凶,用倾盆大雨来形容,都是稍嫌不足,加上闪电不时划过天际,雷声轰响不断,以及那呼啸而过的狂风,竟是下出了一种天崩地裂的气势出来。

常浩站在窗前,转眼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雨打湿了半边身子,忙不迭地连忙又把窗户给关上了,外边不时传来值守的卫军士兵的叫骂声,抱怨着见鬼的怪异天气。

莫非这反常的气候,是上天对这大汉朝的警示?

换下身上湿衣的时候,没来由的,常浩心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他曾经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过自从穿越之后,他开始有点动摇了,开始有点相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了。

毕竟连穿越这么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谁又能肯定,这世上真的没有某些神mì

的存zài



只是常浩有点想不明白,老天爷把自己送到这大汉朝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总不会是想让自己当这大汉朝的救世主吧?

正胡思乱想间,外边传来了叩门声。

“常公子,魏公公有请!”

莫非是有进展了?

常浩心中一动,应了一声,连忙推门而出,跟着来人匆匆而去。

见到魏公公时,常浩有点意wài

的发xiàn

,魏公公竟然是在等自己吃饭。

诺大的一张圆桌,上面摆了几样并不算十分精致的菜式,不过军中一切从简,能有这样的菜式,已经算是难得了,要知dào

,就算是晋王,这些天的吃食,也没这一桌丰盛。

常浩本就睡了一天,正是饥肠辘辘,和魏公公又是熟了,当下也不客气,和魏公公见过礼之后,便坐了下来。

只是让常浩再次惊讶的是,他一坐下,魏公公便招呼着他开始吃喝。

“公公只请了在下一人?”常浩讶然问道。

魏公公哈哈一笑,道:“正是,今日只请小友一人!”

这是有话要说的节奏了,常浩心下了然:“公公,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魏公公笑着摇了摇头,道:“莫非无事便不能请小友一聚?”

说着又道:“不过倒也真是有件事,要与小友好好说道说道,免得小友日后却来怪罪咱家!”

常浩闻言不由又是吃惊:“公公此话怎讲?在下为何要怪罪公公?”

魏公公沉吟了起来,似是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常浩也不急,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等着。

又过了一会,魏公公才开口道:“小友,咱家这么与你说吧,咱家是个太监,你可明白?”

常浩一听就有点糊涂了,心道本公子当然知dào

公公你是太监,可这又怎么了?

见他一脸懵懂,魏公公便知dào

他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又道:“小友,你可知dào

,这太监,在本朝,名声可一直都不怎么好!自古以来,内宦当权,祸乱宫禁的例子,数不胜数,我大汉朝立国数百年,其间也不乏此等事!小友,你看咱家如今风光,可却不晓得,咱家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又道:“如今天子虽是重用我等,却也不乏压制,唯恐我等再次做大,那些文人士子,对我等更是口诛笔伐,称我等为阉党!不留余力地打压我等!旁的不说,单只是咱家的潜龙内卫,就已经被他们不停弹劾,更有人提出,要废了潜龙内卫!言我潜龙内卫,乃是宫廷隐患,若不废除,早晚生乱!”

听到这里,常浩终于大致上明白了魏公公的意思。

“公公是说,我若是与公公过从甚密,甚至走了公公的路子,得了个一官半职,便会被人视为阉党?”

第196章 从文或从武

魏公公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他长叹一声,道:“小友,非是咱家不肯帮你,只是有些话,咱家必须要先与你说个清楚!你是常家人固然不假,因为这个身份,咱家自然是没办法在天子面前推荐你,不过以咱家在朝中的人脉,要在东都或是其他地方,帮你谋个一官半职,却也不是难事!只是这么一来,你身上便会被人打上阉党的印记,于你今后的仕途,大大不利!”

说话间,魏公公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层层皱纹,苦笑道:“你也晓得,咱家已经老了,虽说如今依旧身体康健,可这年纪一大,有些事真心是说不准,咱家在时,自然可以护得你平平安安,升官发财,可咱家若是有个意wài

,说不得就会有人要与咱家清算!到时候你少不得要受我牵累!此事,你却要自个想明白了!”

常浩沉默了。

说起来,这问题他还真是没有想过。

一开始的时候,他想抱魏公公的粗腿,更多的是因为来自于晋王的压力,当发xiàn

魏公公是天子身边近臣,连晋王也不得不卖魏公公几分面子之后,他才想着交好魏公公,以防晋王日后对自己发难。

而当时,他又正好有和魏公公结交的条件。

再然后,就一直走到了现在。

他不认为自己当时的决定是错误的,可事情到了现在,他却要因此而面临又一个选择。

难怪魏公公今日会突然单独与他见面了。

思及此处,他小心翼翼地向魏公公问道:“那依公公的意思,在下该当如何是好?”

魏公公听他如此发问,晓得他已是心中有数,不由得大为欣慰,便道:“既然你已明白,咱家便与你推心置腹,好好说道说道!”

常浩连忙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魏公公道:“以咱家来看,小友年纪轻轻,若是通过咱家,骤得高位,不但会被人打上阉党的印记,影响日后的仕途,一时之间也难于服众,反而不美!所以咱家想着,小友不如多些耐心,从底层慢慢干起!咱家可以想些办法,让小友即能得个不高不低的职位,又不至与被人视为阉党!”

常浩点了点头,道:“公公所言极是!”

魏公公见他同意,又道:“其实这么干还有个好处,天子虽是不喜常家人,可当今太子却和晋王一样,对平西王颇为推崇,对常家人也没无偏见,而且天子和咱家一般,终究是老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在底层熬些年头,说不定……到时候,太子登基,咱家便是不在这位子上了,也能让咱家的徒子徒孙们,看顾于你,到时候让他们在新君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让新君晓得你今日的功劳和一身的本事,说不得就能大用!到时候,小友飞黄腾达,也未可知!”

这番话魏公公说的时候,声音压得极低,盖因其中,多有忌讳,若是让旁的人听了去,只怕就要祸事临头。

常浩此时已不是刚穿越过来时的毛头小子,自然也晓得其中厉害关系,当下心中颇有些感动,暗想这老太监对自己,还真是没得说。

于是便起身,向魏公公深深施了一礼,道:“公公大恩,在下定然铭记在心!”

魏公公见状不由笑骂道:“你我一见如故,平辈论交,你又数次救了咱家性命,何必如此作状?还不快来坐下!”

心中却是欣慰,暗想自己这小友果然是个明事理的,若换了个人,自己如此安排,指不定会被人以为自己是想要过河拆桥。

待常浩重新坐下,魏公公才乐呵呵地道:“即是小友没有异议,待你我回到东都,咱家便设法为小友筹划一番,定不至让小友太过委屈才是!就是不知dào

小友心中,是欲从文,还是欲从武?”

常浩想了想,便道:“在下书读得少,从文怕是力不有逮,还是从武吧!”

不过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这大汉朝虽然他还并没有深入地去了解,可自打穿越后的所见所闻,他却已经隐隐发xiàn

,这大汉朝乱像丛生,已然有了几分乱世的迹像。

而乱世之中,若想要自保,最为保险的,莫过于是掌握一支强dà

的武力!

而想要掌握武力,从文自然是没有希望了,从武的话,倒还有些许可能,虽然依魏公公所言,常浩并不认为自己能当上多大的武官,可既然是武官,手底下多少也会有点力量不是?

而且身处武人的环境,安全多少也更有些保障不是?

所以常浩可以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从武。

魏公公闻言倒是有些意wài

,常浩虽然一身内功已达小周天圆满之境,可对武功招式却是一无所知,加之头脑灵活,足智多谋,他原本还以为,常浩会选择从文。

“小友选择从武,倒是让咱家省事许多!”

大汉朝承平日久,虽然如今有鞑子不时犯边,但除却此次之外,之前却少有大的战事,是以重文轻武之风盛行,文贵武贱之下,魏公公要帮常浩活动个武职,倒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魏公公虽然有些意wài

,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他晓得常浩是个有主见的,选择武职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自己倒是没有必要去多加干涉。

当下两人边吃边谈,又说了一会话,魏公公忽然道:“若是不出意wài

,过上几日,你我便可启程返回东都!”

常浩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公公,那夏远图尚未招供,为何我等却要急着返回东都?”

魏公公苦笑道:“如今看来,想要在短时间内从夏远图口中问出响马贼的虚实,却是不太容易!适才李荣轩来寻咱家,言道与其日久生变,咱家还不如先将夏远图押回东都,向陛下回了差事!而他这边,已经决定趁着如今军中响马贼中人尚未知晓夏远图被擒,军心未乱,要和鞑子先决一死战了!”

“啊?”常浩闻方就由大吃一惊:“李将军要和鞑子决战?”

“正是如此!”魏公公点头道:“李将军倒也看得明白,他此时对鞑子动手,那些响马贼即便有所图谋,只怕也是不及反应,而且大军一动之下,这些贼人随大军进发,想要聚在一处,也是困难,加上李将军的刻意调遣,想来必能乱了他们的阵脚!”

又道:“而且李将军受你启发,认为大军一动,他可便宜行事,到时寻个由头,将那林东来单独支开,再寻个不相干的由头,将他拿下问罪,又可断去响马贼一臂,到时候,响马贼几大首脑,只剩下三当家四当家,想必就算要乱,也乱不到哪去!”

常浩惊讶道:“不想李将军倒是好魄力!不过如此贸然行事,对上鞑子大军,李将军可有胜算?”

魏公公笑道:“我也就此事问过李将军,李将军却是胸有成竹,言道他早有布置,据他所言,那九原城中百姓,对鞑子十分怀恨,更有人暗中联合起来,偷偷传信于李将军,说是意欲举事,里应外合,助李将军重夺九原!”

常浩惊叹道:“原来如此!”

魏公公又道:“非但如此,李将军已经定下了计划,到时要另派一军,奇袭五原!五原乃是鞑子退路所在,五原若失,鞑子便会退路断绝!所以五原鞑子是不得不救!而若是鞑子回救五原,势必会调走许多兵力,如此一来,鞑子在野外的兵力必然不足,李将军便可尽起稒阳之兵,安然兵临九原城下,然后里应外合,一举夺城!”

说着又赞叹道:“而且这奇袭武原,除了声东击西之外,还是一石二鸟之计,李将军的意思是,若是鞑子不顾五原,他便顺势真夺了五原,断了鞑子的退路,然后再与鞑子决战于九原城,此计进退自如,又有九原城中百姓为内应,便是咱家这等外行之人听了,也觉得我军已是立于不败之地!那鞑子公主阿拉坦其其格,这一次只怕是有难了!”

说到这里,魏公公的脸上的喜悦之意,已是难掩:“到时鞑子一败,又没了夏远图主持,响马贼便是要乱,李将军又有何惧!若无意wài

的话,这响马贼,算是完了!”

常浩听了,不由也是对那李荣轩大为佩服,赞叹不已,心想此人能有诺大名声,果然是有些真才实料。

“那我等离开,随行可是由晋王卫军护送?”不过赞叹之余,常浩也没忘了就自己关心的事情问上一问。

魏公公摇头笑道:“大战当前,以晋王的性子,怎肯离开?李将军定计之后,殿下已主动请缨,将带着晋王卫军,和李将军麾下精骑一同奔袭五原,李将军也是应了,所以到时候,却是由李将军调拨一批信得过的人马随行护卫咱们!不过晋王愿意派牛富贵率五十人和咱们同行就是了!”

常浩原本听得晋王没有同行,还有些担心,后面听得魏公公说晋王派了牛富贵率人同行,这才安下心来。

只是再看看外边那下得天昏地暗的大雨,他又有点担心起来:“就是不知dào

,这场大雨何时能停,莫要误了事才好!”

第197章 乐极会生悲

仿佛是听到了常浩的担忧,第二天清晨,那下得惊天动地的雨,竟然就停了。

不但雨停了,阴沉了这么多天的天空,也终于放晴了,久违了的太阳,再次挂在了雨后那湛蓝无比的天空上。

然后一连三天,都是艳阳高照,雨后原本有些泥泞的地面,随之再次变得干燥坚固,而并州边军,也在这个时候,在李荣轩的指挥下,开始有了大的动作。

一支足足有两万人之多的并州马军,于某天夜里,悄然出了稒阳城,奔袭五原城。

李荣轩十分地小心,这一次的行动,事前一点迹像也没有,是以金帐汗国大军并无准bèi

,待发xiàn

不对时,这支并州马军,已经离开稒阳极远。

发xiàn

了并州马军的动向,金帐汗国这边自然是大惊失色,然后一如李荣轩所料,原本在野外活动的金帐汗国人马,纷纷回援五原。

这时候李荣轩又给自己的对手出了一道难题。

当回援五原的金帐汗国人马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李荣轩自稒阳尽起大军,数万并州边军将士,雄纠纠气昂昂地扑向了九原城。

这时候留在野外的金帐汗国人马不是没有,可数量上却无法再对这支大部份都是步卒的并州边军主力形成威胁,虽然他们的骚拢能够延缓敌人进军的速度,可却无法阻止这支军队向九原城挺进。

于是金帐汗国此次的主帅,内伤尚未完全痊愈的汗国公主阿拉坦其其格,便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自九原城率军出城迎战,联合仍在野外活动的那些人马,在野外凭借草原骑兵的强dà

机动力,他们并非没有把握击败对手,不过这么一来,九原城势必空虚,容易为敌人所趁——李荣轩虽然派了大队马军奔袭五原,可他手上并非就没了骑兵,而且城内这许多汉人百姓,谁能保证他们到时候不会生出乱子来?

阿拉坦其其格虽然自信,可她并没有自大到认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九原城的百姓就已经对金帐汗国归心了。

另一个选择则是固守九原城,待驰援五原的人马击溃敌人奔袭五原的马军之后,再如同先前的计划那样,回援九原城,前后夹击并州边军。

不过这么做却有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那就是金帐汗国必须在己方援军到达之前,守住九原城。

而众所周知的是,草原骑兵们在野外虽然纵横无dí

,不过在守城方面,却是绝对的外行。

相对的,并州边军在攻城方面,可比金帐汗国强太多了,因为一直以来,汉人战争模式,总是围绕着城池的争夺展开的。

以己之短,迎敌之长,而且城内还有无数心向大汉朝的汉人百姓。

所以对于是否能坚守这许多时日,阿拉坦其其格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当然,她也可以选择把驰援五原的人马都调回来,这么一来,她就有足够的把握击败来犯之敌,可问题是,五原那边她又不能不顾,五原是金帐汗国大军的退路所在,若是五原真被汉人抢了回去,金帐汗国大军肯定会军心大乱。

原本她硬是违背金帐汗国一直以来那抢了就走的作战风格,占着九原不放,就已经让军中上下颇有不满之意了,若是五原被夺,阿拉坦其其格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肯定会以此为借口,把主力撤入九原城,然后设法重夺五原,退回草原,然后就此收兵——这一次,他们的收获已经足够多了,许多人都是生出了厌战的情绪。

这么一来的话,不论阿拉坦其其格作何种选择,都有很大的可能会丢掉已经到手的九原城,而这,偏偏又是阿拉坦其其格所无法接受的。

因为她需yào

用九原城乃至更多的汉人城池,来改变草原人那固有的观念,她要让草原人意识到把这些城池据为己有的巨大好处,然后,她才能够说动她的父汗和那些王公贵族,对汉人发动全面战争,好将这个正在沉睡的可怕敌人,杀死于睡梦之中!

不过所有的这一切,都与常浩无关了,因为就在李荣轩出兵九原的前一天,他和魏公公,还有高志山,牛富贵,带着一支约五百余人的骑兵,押着被关在用黑布蒙得密密实实的囚车里的夏远图,悄然出城,踏上了前往东都洛阳的旅途。

李荣轩大动干戈,把金帐汗国大军弄得鸡飞狗跳,稒阳周边也因此平静了许多,众人一路南行,竟是没有碰见鞑子的斥候部队,平平安安地过了白羊坡,又平平安安地过了刘家堡。

“看来这一路上,是不会再碰到鞑子了!”

过了刘家堡,又走了一天的路程之后,魏公公如是说。

也难怪魏公公会松了一口气,这里已经离稒阳极远,九原城那边又是大战一触即发,鞑子全力备战之下,自然不会把斥候派到这处地界上来。

常浩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鞑子弄了这么一回,他也是心有余悸,一路上就唯恐又碰上鞑子若出什么乱子来,为此,离开稒阳之前,他还特意让魏公公交待牛富贵等五十个晋王卫军的士兵,换下了那身惹眼的蓝袍银甲,穿上了普通边军的衣甲。

没办法,那蓝袍银甲的行头,太招鞑子仇恨了有木有?

魏公公也是怕出意wài

,从善如流,于是牛富贵等人便心不甘情不愿的换了衣甲,这一路走来,没少为这件事来烦魏公公,如今魏公公说安全了,一帮家伙又嚷嚷着要换回来,因为在他们眼中,那身蓝袍银甲,代表着他们的荣耀。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晋王卫军的家伙已经不喊常浩郡马了,因为晋王已经下了严令,不许众人再如此称呼常浩,以前他虽然心里不爽常浩但对这事却是睁只眼闭只眼,但现在既然知dào

了常浩是凉州天水郡常家的平西王后人,晋王就死了心,不再打常浩的主意,自然不许众人再如此称呼常浩。

没了鞑子的威胁,大家都是心情愉悦,放松了许多,队伍中的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了起来。

不过很多时候,这世上总会发生一些乐极生悲的事情,而这一次,这种事情显然就落到了这一行人的身上。

第二天早晨,在野外露宿了一晚,以为终于安全了的众人准bèi

再次上路时,却惊恐地发xiàn

,囚车里的夏远图,竟然失踪了!

第198章 又见神转折

常浩和魏公公等一行五百余人,其中除了牛富贵率领的五十名晋王卫军之外,其余的都是李荣轩派来的精锐边军骑兵。

这些边军骑兵中,还有一百人是李荣轩自己的亲兵,随李荣轩征战多年,深得李荣轩信任。

其余人也都是李荣轩嫡系的人马中抽调出来的精锐。

按理说,这些人应该都不会有问题才对。

而且魏公公一路上也十分小心,他让牛富贵带着五十名晋王卫军士兵亲自看押囚车,又以李荣轩的一百亲兵守在牛富贵等人的外围,至于其他人,轻易不得靠近囚车。

哪怕到了夜间休息,也是如此安排,魏公公和常浩甚至还和牛富贵等卫军士兵一起,就在囚车边上休息,以魏公公的警醒,若是有人想要靠近囚车,他绝对会第一个发xiàn



可不知dào

为什么,这天晚上魏公公却是睡得极死,早晨起身也比平日里迟了许多。

然后魏公公就惊恐地发xiàn

,宿营地里,所有人都还在呼呼大睡,而那囚车,外边蒙着的黑布已然被人揭开,而囚车里边,更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夏远图的踪影?

大惊失色之下,魏公公连忙将睡得死沉死沉的众人全都唤了起来,再一检查,又发xiàn

和夏远图一同失踪的,还有二十余人,这二十余人当中,有边军骑兵,也有李荣轩的亲兵,甚至还有一名晋王卫军的什长。

情况显而易见,这二十余人肯定是夏远图的响马贼同党,他们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用药迷晕了众人,然后救了夏远图逃去无踪。

这一下,魏公公当真是失魂落魄了。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响马贼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

也难怪魏公公会又惊又怒,连晋王卫军和李荣轩的亲兵当中,都有响马贼中人,这夏远图的手段,当真是了得。

而常浩到了这时候,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觉得忘记了的事情是什么。

那就是响马贼既然能在晋王府上都安插有人手,那么在晋王卫军当中,自然也可以同样的做法。

而现在,事实也证明了,响马贼确实在晋王卫军中也有安插卧底,一手无间道玩得妥妥的。

而这么一来,更多的问题就出现了。

比如说,夏远图是否事先就通过他在晋王卫军中的卧底,知晓了李荣轩派他往晋阳是个圈套。

毕竟当日常浩骑着白狼出现在晋王卫军面前,十分地惹眼,这件事只怕是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而常浩又一直都是响马贼所十分关注的一个重yào

人物。

所以,只要夏远图不傻,他绝对有可能分析出,有一个圈套正在落到他的身上。

然后,又一个问题出现了,如果夏远图明知dào

是个圈套,他为什么还肯去晋阳?他如此轻易地被李荣轩派出的人手拿下,是否是刻意为之?

如果他是刻意这么做的,那么他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还有就是,他对众人所说的那些话里,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而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他究竟是达到了什么样的目的,他这时候突然不惜暴露一直以来的安排,让人救走自己,又有什么样的打算?

一切的一切,似乎又都变成了疑团。

更可怕的是,偏偏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夏远图接下来可能的动作,究竟会不会对即将展开的大战,造成什么样的不利影响?

而随着常浩将这些疑问一个接一个的抛出,魏公公几乎快要疯掉了。

“若是此次的战事,因夏远图和响马贼而一败涂地,咱家便真是罪无可恕了!”

当下魏公公不敢怠慢,一边派出快马往李荣轩军中传迅示警,一边带着一行人马,急急地也是掉头回转。

这个时候,李荣轩率大军早已离开了稒阳,所以魏公公干脆就带着众人往九原方向赶去。

魏公公心焦如焚,一路上不眠不休,待赶到九原左近时,却发xiàn

自己正好赶上李荣轩的大军攻破九原城。

原来金帐汗国那边,阿拉坦其其格仔细权衡之后,终于还是觉得欲速则不达,又唯恐主力有失,加上不想太过惹怒那些占据了主流,持有保守想法的各路那颜,终于还是没有坚持原先固守九原的想法,转而率军出城,在野外寻求战机。

李荣轩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当即下令大军不顾一切地逼近九原城,阿拉坦其其格虽然率兵拦截,奈何李荣轩不管不顾,几番激战下来,双方互有损失,相较而言,并州边军这边的损失还要惨重一些,不过在付出了这些代价之后,并州边军还是成功地杀到了九原城下。

然后并州边军便开始攻城,也不知李荣轩究竟是如何操作,九原城中的百姓竟然在这个时候集体大暴动,城中留守的数千金帐汗国人马被并州边军和数目惊人的九原百姓里外夹击,全军覆没。

阿拉坦其其格虽然率军来救,却被并州边军死死挡住,又是一番恶战之后,金帐汗国大军虽然占了上风,但九原城失守的局面却已经是无可挽回,阿拉坦其其格无奈之下,只好黯然收兵,退往五原。

另外一边,晋王率着卫军和边军马军合兵一处,在调动了金帐汗国大量的兵力之后,先是佯攻五原,然后又突然退兵,杀了个回马枪,采用各个击破的战术,连败两路赶来驰援五原的金帐汗国人马,然后又在野外和对手玩起了游击战,双方同样各有胜负,不过随着九原的失守,此处的胜负对战局所起的影响,已然是微乎其微。

常浩和魏公公赶到九原城时,阿拉坦其其格率领金帐汗国大军早已撤走,并州边军也已经入驻九原,连安民告示都贴出来了。

“李荣轩果然是个将才!”

发xiàn

并州边军取胜,入城之后,发xiàn

城中一片喜庆的气氛,魏公公略感安慰,对常浩道:“鞑子经过这几番大战,损失不小,又已经被挫了锐气,除非他们还想重占九原,否则必然退兵,并州战事大局已定,夏远图便是要动什么手脚,咱们也是不怕了!”

常浩虽然穿越前假假也算是个伪军事迷,不过此时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响马贼的事情,又哪里有心思分析金帐汗国大军的动向,不过魏公公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就点头赞同。

然后魏公公带着常浩,在九原城那因为战事而遭到了破坏,略显残旧的郡守府内,见到了李荣轩。

李荣轩顶盔贯甲,似乎也是刚从外边回来,此时的李荣轩,相比原先的低调,显得颇为意气风发,一身盔甲擦得闪闪发亮,举手投足间更是自信十足。

对于两人的到来,李荣轩似乎一点也不意wài

,他先是让亲兵帮着自己卸甲更衣,然后才热情地招呼着二人,还让人准bèi

了酒席,招待二人。

“二位来得正好,这顿酒席,便算是李某私底下与二位摆的庆功宴!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这种情况让魏公公不免心中惊讶,因为按理来说,李荣轩发xiàn

二人折返,理当感到奇怪才对,可李荣轩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竟然还有心情饮宴。

“李将军,出大事……”魏公公唯恐李荣轩弄不清状况,连忙出言提醒,不料话未说话,李荣轩已经是大笑了起来。

“公公且安心!”他安慰着魏公公,言语间神色自如,笑道:“夏远图之事,我已尽知!”

魏公公急道:“咱家如何能安心,虽说李将军大败鞑子,那响马贼闹不出什么乱子来,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话没说完,李荣轩又再次打断了魏公公的话头,道:“公公莫急,我让你看一样事物!”

说着李荣轩拍了拍手,唤过一名亲兵,低声交待了几句,那亲兵应了一声,出门而去,魏公公和常浩都是不明白李荣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由面面相觑。

待魏公公再次追问,李荣轩却只是笑而不语,一脸的神mì



过了一会,那李荣轩的亲兵折返回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木匣子,李荣轩挥手示意,那亲兵便将那木匣子,送到了魏公公的面前。

“这是……”魏公公接过匣子,神情大变,常浩不认得这匣子,他这个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又如何认不得那匣子乃是军中特制,用来乘放敌酋首级,向上级请功的匣子?

李荣轩笑道:“公公但看便知!”

到了这个时候,魏公公以哪里还不明白匣子里装的会是什么?看了看李荣轩,他轻叹道:“不想李将军竟有如此好手段!”

说着把匣子的盖子一掀,果见那夏远图的首级,赫然就在匣中。

常浩发xiàn

不对,早就凑了过来,此时一看,也是吓了一跳,饶是他已经习惯那血淋淋的场面,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头就这么摆放在木匣子里,他也是被恶心得够呛,差点没当场吐了出来。

魏公公细看了一会,确认匣中的首级确实是夏远图无误,并非伪造之后,便将匣子重新盖好,放在了一边。

然后他定定地看向了李荣轩。

“李将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请向咱家明示!”

第199章 全都死光了

不要说魏公公满腹狐疑,常浩现在也是一脑门子的糊涂。

夏远图从他们手上逃脱,他们发觉不对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九原,虽说魏公公有先一步派出快马向李荣轩传迅示警,可问题是,这么短的时间里,李荣轩竟然就能将夏远图找出并斩杀?

这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究竟得是什么样的神转折,才会出现这样诡异的情况?

难不成夏远图脱困之后,就巴巴地跑到了李荣轩面前受死不成?

不过面对两人那疑惑的注视,李荣轩却是不慌不忙。

“李某能斩杀此贼,说起来也是侥幸!”

他坐在那里,一脸地从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此贼自公公手上逃脱之后,意欲回转军中,煽动手下作乱,若非有人告密,李某此次,说不得也要栽个大大的跟头,说不定就连这抗鞑大事,也要生出许多变故来!”

魏公公闻言不由一愣:“有人告密?”

常浩也是愕然,他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个可能。

李荣轩点头笑道:“不错,正是有人告密!”

他乐呵呵地抬手向东都方向遥遥拱手一礼,道:“想必是我大汉朝受上苍眷顾,陛下洪福齐天,这才有惊无险地化解了这一场人祸!那夏远图潜回军中,意图举事,不料其手下有一心腹之人,心怀我大汉江山,不忍因夏远图之逆谋,而乱了我边军大事,徒让鞑子渔翁得利,害了这许多百姓性命,便主动找到了李某自首,还将夏远图的谋划和盘托出,李某这才得已提前布局,在夏远图动作之前,将其斩杀!”

魏公公听了,和常浩再次面面相觑。

虽然李荣轩说得有条有理,只是这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也太过离奇,实在是让人难于相信。

见两人听了自己所说,仍是一脸的疑惑,李荣轩也不以为意,又继xù

说道:“除此之外,那夏远图的心腹之人,还供出了除林东来之外,响马贼其余两个当家,如今这三人,也和这夏远图一样,俱都被李某斩杀!如今响马贼可说已被李某自军中连根拔起,纵然还有些小鱼小虾,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魏公公听了又是一惊,连忙追问道:“李将军莫非没有留下活口?”

李荣轩摇了摇头,叹息道:“那些个响马贼人悍不畏死,发xiàn

事情不济,纷纷死战,不然就是服毒自尽,事起仓促,李某又唯恐生出什么变故,坏了大事,急切动手之下,却是忘了此节,所以这活口,虽然不是没有,可却大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如今尽数被关押在军中,公公若是想要,李某招呼一声,公公自去提人便是!”

魏公公听到这里,脸色已是十分难看:“那告密之人呢,如今可在李将军处?”

李荣轩又摇了摇头,脸色一片肃穆,道:“说起此人,却是让人感慨万分,他向李某告密,又助李某斩杀夏远图之后,向李某言道,夏远图与他有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他此次出于大义,害了恩人性命,虽说是不得已为之,可却也无颜再活于世间,言毕便也服毒自尽了!那响马贼的毒药,公公想必也是知晓,药性极为猛烈,李某虽是马上让人寻来医者救治,可却无济于事,真真是教人好生惋惜!”

魏公公听罢,不由半晌无语。

常浩听完李荣轩这番说法,心里也极不平静。

夏远图的种种说法,看似合情合理,只是所有的这一切,却又都显得那么让人无法信服。

原因无他,巧合实在太多。

一个巧合可以是巧合,两个巧合也可能是巧合,可三个四个,甚至更的巧合连续发生,那就真的不能再用巧合来形容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不论他和魏公公再怎么不相信李荣轩所说的一切,他们都没办法反驳。

因为死无对证。

夏远图,林东来,还有那两个至今不知dào

名字的三当家和四当家,以及那最为关键的告密之人,全都死了。

所以现在做为唯一知情人的李荣轩,他想怎么说,便可以怎么说,你不相信,没关系,他也不在乎,除非你能举出证据来证明他在说谎。

然后问题又来了,他李荣轩为什么要说谎?

除非他也牵扯进了响马贼一案当中。

可现在同样的没有证据表明,李荣轩是响马贼中人。

更何况,他刚刚指挥着并州边军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从金帐汗国的侵略者手中,把九原城给抢了回来。

这一战,他斩杀的鞑子,前前后后加起来,只怕不下万人,虽然并州边军也损失不少,但这样的战绩,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可以想见,这样的功劳一旦上报朝廷,他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嘉奖。

所以现在的李荣轩,就是个英雄。

这样的一个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证他是响马贼一党,谁会相信?

更不要说,以夏远图为首的响马贼,尽数覆灭于他的手上。

至少,从明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当然,魏公公说出的话,份量也是极重,可现在的问题是,夏远图是从他手上逃走的,真要追究起来,魏公公还得背上一个看押重犯不力的罪名,还是李荣轩帮他擦了屁股绝了后患,他若是这时候提出异议,难免给人以一种想要推脱罪名的嫌疑,甚至于,人们会认为魏公公这是嫉妒李荣轩抢了自己应得的功劳,所以往李荣轩的身上抹黑。

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常浩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他甚至没有再抬头去看李荣轩,只是低眉顺眼地站在魏公公的身后。

魏公公也没有再说话,呆呆地坐了一会之后,他起身向李荣轩告辞,并提醒李荣轩尽快帮他办好提取人犯的手续,这样的态度,算是默认了李荣轩所说的一切。

魏公公甚至没有问那响马贼的三当家和四当家究竟是谁,也没有问那告密者的身份,因为他明白,这些都已经不再重yào

了,他知dào

李荣轩在这些事情上,同样会给他一个即合情又合理的解释。

从郡守府出来,两人沉默地离开,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魏公公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终年打雁,今日却是叫雁给啄瞎了眼睛!”

第200章 幕后有黑手

听魏公公如此说,常浩心中也是憋屈无比,有种一番辛苦为谁忙的愤nù

充斥于胸间。

“公公,这事就这么算了?”

他愤愤不平地说道,除非是眼睛瞎了,他才会到现还看不出李荣轩有问题,虽然适才在郡守府中,他没有说什么,表现得十分低调,但那并不代表着他愿意忍下这口气。

“要不然还能怎样?”魏公公叹了口气,道:“原本以为夏远图就是罪魁祸首,可如今看来,这李荣轩才真个是深藏不露,从一开始就把咱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说他和响马贼没有关系,咱家肯定是不信的,可问题是,咱们没有证据啊!”

常浩闻言不由一窒。

是啊,没有证据啊!

他现在已经可以想像出,夏远图虽然是响马贼的大当家,可弄不好也不过是李荣轩手上的一枚棋子而已,他此次死得如此蹊跷,十有八九就是李荣轩要杀人灭口。

至于李荣轩为什么要杀人灭口,原因可能有很多,常浩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肯定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他犹豫了一会,低声道:“公公,潜龙内卫办案,证据不证据的,重yào

么?”

魏公公闻言不由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当潜龙内卫真像外边那些人说的一样,可以胡作非为不成?不错,潜龙内卫办案,有时候是不拘一格,甚至于某些时候不管有没有证据也敢下手拿人,张冠李戴编织罪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干过,可那都是在有十足的把握,知晓了对方的虚实,确定对方罪有应得,而且得了陛下首肯的情况下!”

他摇头道:“李荣轩隐藏如此之深,罪行不显,虽是你我都晓得他有问题,可以他如今的情形,挟大胜之势,只凭咱家一面之词,便是陛下也不会轻信,而且就算是陛下信了,肯定也不会在此时办他,否则岂不是寒了边军将士之心?”

常浩闻言不由哑然,好半晌才黯然道:“怎会变成这样?难道就没办法了?”

魏公公阴森森地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惹急了他,于我等无益,他手握重兵,一个弄不好逼得他狗急跳墙,却反而会凭白害了咱们的性命,此事当从长计议,须待咱家回转东都,设法禀明陛下之后,再图后计!”

说着他又是一声轻叹,道:“小友,此事只怕牵扯极深,咱家有种感觉,这事情已不单只是响马贼为乱这么简单了,依咱家的直觉来看,夏远图当日所供称的那些事情,只怕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便是有假,也假不到一二分,常威,夏远图,这两人行事或许真是出于愤慨,不过背后只怕有人暗中刻意推动,常威和夏远图,甚至是那李荣轩,很可能都只是他们手中的棋子而已,他们弄出这一堆事情来,所图只怕极大!”

常浩听了,心中又是剧震,再仔细一想,却发xiàn

魏公公之言,确实极有道理。

旁的且不去说,单就此次的事件而言,从引发了一切事端的定北将军府惨案起,一直到现在,在这一连串的事件当中,常威这个定北将军死了,夏远图这个响马贼大当家也死了,魏公公奉命查案,也是深受其害,几次险些送了性命,晋王宁载信因为宁飞燕之故,也圈入其中,助魏公公查案,差点将晋王卫军弄至全军覆没。

就连看似和这一切没有什么关联的金帐汗国那边,如今也是丢了九原城,损失惨重,如果不出什么意wài

的话,退兵也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了,而同样的,并州边军也是死伤不少。

没有那个人或者那个势力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中讨到了什么好处,除了李荣轩。

在经lì

了这一切之后,李荣轩成功地由边军副帅,上升到了边军主帅的位置上,而经过九原一战之后,凭借着手上的战功,他坐稳这主帅的位子,也已经没有太多的悬念了,更不要说,在夏远图身份曝光死于非命之后,如今并州边军中,已经没有人有足够的资格和资历和他争这个位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州边军,如今已然成了李荣轩的囊中之物,他原本在军中就颇有威望,九原一战后,他更是如日中天。

不论这一切事件的幕后黑手究竟是李荣轩还是另有他人,这么大费周章地将并州边军抓在了手中,甚至于在隐约中,连金帐汗国也被其暗中利用了一把,其最终的目的,又怎么可能小了?

按常浩从高志山那边听来的说法,边军向来都是大汉朝最有战力的军队,其战斗力甚至超过了禁军,哪怕在其最虚弱的时候,也是如此,更不要说,这并州边军这些年在常威、李荣轩和夏远图的手上,早已被锤炼得更加英勇善战。

对方费了这么多手脚,终于将这支军队抓在手里……

响马贼,并州边军,常威之死,高家村魏公公遇袭,金帐汗国入侵,李荣轩重夺九原城,夏远图之死,似乎有一只黑手,暗中将这一切串连在了一起,隐隐地操控着一切……

常浩有点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忽然有种不寒而颤的感觉。

魏公公的脸色这时候也是极为难看:“小友,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不然只怕你会大祸临头,咱家现在却是后悔把你给扯了进来,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呆在晋阳城!”

又道:“此间事已了,咱们明日就动身回东都,到时候咱家设法为你谋个武职,将你远远地调开,若无必要,你也不要再来寻咱家,千万莫要再掺和进来了!总之,咱家在一日,便会暗中保你一日,你身怀大能,他日必非池中之物,只要不可意气用事,总有腾飞之时!”

常浩闻言心中不由一阵感动,心道这老太监对自己还真是没话说,也不枉自己和他结交一番,几次三番为他涉险。

“公公自个也需小心些!”当下他也没有装模作样地客气,只是小声提醒对方注意安全:“那些人如此布局,日后对公公不可能没有防备!若是界时有需yào

在下效力之时,公公尽管明言,便是赴汤蹈火,在下亦在所不辞!”

魏公公听得常浩担心自己,又感受到他话中的真诚,心中也是一暖,笑骂道:“咱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还用得着你来提醒?自然会小心在意!莫不是你以为这次帮了咱家这许多忙,就当咱家是个老糊涂不成?再说了,东都是咱家的地盘,是根基所在,回到了那里,便是天塌下来,咱家又有何惧?”

常浩听了只是笑,却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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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魏公公和常浩,李荣轩回到了郡守府的内院,才刚坐下,一个人影从暗处闪出,来到了李荣轩的面前,拱手施礼。

这人是个青年,个头不高,但却颇为壮硕,身上穿着李荣轩亲兵衣甲,长相颇为英俊。

“将军,他们走了?”

他轻声向李荣轩问道。

李荣轩点了点头,淡淡道:“走了!”

青年又问道:“他们可有怀疑将军?”

李荣轩冷哼一声,道:“自然中怀疑的,不过即便他们怀疑了,又能如何?没有证据在手,死无对证之下,他们能奈我何?”

青年犹豫了一会,道:“将军,为何当时不直接将他们除去,左右已经迷翻了他们,不过是一刀的事,如今放他们归去,只怕那老太监日后不肯罢休!多生事端!”

李荣轩撇了这青年一眼,道:“夏明达,李某如何来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不要以为你是殿下的人,就可以在我面前嚣张,不过是杀了夏远图接管了那些人而已,没我谋划,你能成功?再说了,便是殿下亲自来了,也不敢如此与我说话!”

原来青年却是夏远图身边的那个夏明达,听得李荣轩如此说,夏明达身子一颤,连忙道:“将军息怒,小人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有些疑惑!却不想说错了话!”

李荣轩又哼了一声,冷冷道:“下不为例!”

夏明达连声答yīng

,然后才道:“还请将军为小人解惑!为何要留下这二人性命!”

李荣轩瞪了他一眼,道:“那常浩自然是死不足惜,可那姓魏的老家伙毕竟是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他若是也死在了并州,以那昏君对他的宠信,如何会肯善罢干休?说不得又要派人来彻查一番,那才真的是再起事端!放他回去,把这响马贼的事情了结,岂不更好?”

夏明达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仍担忧道:“若万一他日后生事……”

李荣轩冷笑道:“生事又如何,有这许多时间,咱们把一切都弄干净了,到时候就算他要查,又能查出什么来?而且还有殿下帮咱们罩着,他能想查就查吗?再说了,他这次回去,你以为他还能在提督太监的位子上坐多久?殿下要成事,怎么不设法除去那昏君的臂膀,你且看着罢,这姓魏的,风光不了多久啦!那时他自身尚且难保,又哪里还会管我们的闲事?”

第201章 常浩的棍法

夜半时分,繁星点点,月凉如水。

大战过后的九原城,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喧闹,安静了下来,不过城墙上那点点的篝火,以及不时走过的人影,却证明了这座城市并没有完全安睡,至少,还有许多的边军士兵,在夜色中沉默地守护着这个城市的安全。

常浩也还没有睡。

他睡不着。

躺在床上,这段时日所发生的一切,血战高家村,智擒胡大贵,晋阳斗常标,激战刘家堡,就好像是幻灯片一般在他脑海中一幕一幕地放映。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被动的接受着这一切,莫名其妙地就被卷入这样那样的事件当中,想要抽身而退,都是不能。

相反,他正在越陷越深。

就像现在,虽然夏远图已经死了,响马贼似乎也覆灭了,可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因为就像魏公公所说的那样,这里面已经牵扯到了一个更大更深的阴谋。

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的结果,魏公公也有了安排,想要让他置身事外,只是常浩自己心里有数,他已经被卷进来了,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和这一切撇清关系的。

而且就目前来看,局势十分地不乐观,魏公公虽然没明言,可从魏公公的一些言行举止当中,常浩可以看出,这个老太监似乎猜到或是想到了一些什么,他的心,已经有点乱了。

连堂堂的潜龙内卫提督太监也要为之心神不宁,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兆头,他白日间对常浩所说的话当中,也隐隐地透露出了丝丝类似于遗言的味道,这些,都让常浩更加的不安。

若是这件事大到连魏公公这样的人物都罩不住,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常浩不知dào

,真的不知dào



心烦意乱之下,常浩终于是躺不下去了,下床穿好衣服,他提起放在床边的那条熟铜棍,推门而出。

这条熟铜棍,正是当初宁飞燕送他的那条,当日在刘家堡,他主动留下,和魏公公一起被阿拉坦其其格所擒,这条熟铜棍,却是被牛富贵带了出来,几经辗转之后,又在稒阳回到了他的手上。

门外是一处院子,李荣轩安排给一行人的这个住所,是一间没了主人的客栈,鞑子破城时,这客栈的主人死于****当中,这里便荒废了,成了鞑子的一处兵营,李荣轩重夺九原后,这里便空了出来,魏公公回来,一行人当中,李荣轩手下人自然是被李荣轩收了回去,而魏公公,常浩,高志山和牛富贵等数十个晋王卫军士兵则是被安排住在了此处。

夜深人静,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无,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让院中一片明亮。

常浩信步走到了院子中央,开始舞棍。

在稒阳那几日,除了帮魏公公谋划捉拿夏远图之外,常浩也没有闲着,而是和高志山学了几路棍法。

乱世当中,学武防身,自然大有必要,何况常浩一身内力已达小周天圆满之境,只是苦于不懂招式,一直不能将这身内力的作用完全发挥出来,那种感觉,直让常浩有种空守宝山却不得而入的郁闷。

所以一有机会,他第一时间向高志山请教棍法,不过很可惜,高志山擅长弓术,对棍术却没有研究,只懂一些大路货的招式,不过就算是这样,常浩也学得很认真。

因为不管怎么说,会些粗浅把式,也比他自己没有章法的乱打一气要好上许多。

而且常浩认为,高志山教自己的招式虽然粗浅,但其之所以能广为人知并广为流传,肯定有其原因所在,不能因为简单,就忽视了其威力。

不是有句话叫做大巧若拙吗?简单不要紧,实用就行,能打人的棍法,就是好棍法。

而且现在就算让常浩去学一些繁复的招式,只怕他一时之间也学不会,反倒是这种入门的初浅把式,对现阶段的他来说,最为合适。

熟铜棍沉重,可在常浩的手上,却仿若轻如无物般轻巧,随着他的动作,院中棍影重重。

这时,又有两人先后推门而出,其中一人,却是和常浩同屋的高志山,被常浩出屋的动静惊动,跟了出来。

另一人,则是和常浩一样,心事重重所以也睡不着的魏公公,发xiàn

了院中有人,所以起来查看。

常浩专注于舞棍,却是没有察觉到二人出来,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都在那根熟铜棍之上。

虽然来来去去只是那几招,可常浩却是不厌其烦地反复练习,直到不远处突然传来掌声,他才赫然惊觉边上有人。

停下动作,抬眼望去,却见是魏公公正在鼓掌。

“小友使得好棍法,不想才几日功夫,小友这几式棍法,就已使得如此炉火纯青!”

另外一边高志山也是低声笑道:“浩哥儿确实刻苦!”

常浩赧然笑道:“公公和山伯怎么也出来了?莫不是在下吵醒了两位?”

魏公公摇了摇头,道:“咱家本来就没睡下,不关你事!”

高志山也是笑笑,却没有说话。

三人在院中寻了一处台阶坐下,魏公公向常浩问道:“小友看来是决心好生习练棍法了?”

他没有问常浩为何睡不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不说也罢,所以便将话题引到了武艺之上。

常浩点头道:“正是如此!”

魏公公疑惑道:“不知小友为何独爱棍法?志山的弓术,乃是一绝,你却为何不学?若是要学刀法,咱家也可指点一二!”

常浩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却是使惯了,不想换!”

他说的也是实话,自高家村以来,他虽然从没正经用过棍棒和人交手,可每一次,却又都不约而同地用类似于棍术的自创招式化险为夷,横扫竖砸,已经习惯了。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学习其他的兵刃,像是高志山的弓术,他其实也眼热得很,不过那弓术一看就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学会的,而且据高志山所言,那弓术还要用特制的长弓来配合才能发挥威力,眼下他没有这样的条件,又想在短时间内形成一定的战斗力,所以只能暂时不作考lǜ



至于刀法,也非高志山所长,虽然也有其他人如魏公公牛富贵等都可以请教,但魏公公是个大忙人,牛富贵等人虽然有交情,但好像还没到那么深的地步,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所以常浩最终还是选择了棍法。

一来他觉得棍法相对于其他兵刃,更加地简单易学,容易上手,不都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么?二来他也觉得大开大阖的棍术,好像更能发挥自己力量上的优势,而且相比于用刀将敌人一刀两段,他更热衷于一棍将敌人砸飞的那种爽快打击感。

听完常浩的一番解释,魏公公沉吟道:“既然如此,咱家便也教你几招!”

第202章 公公三绝技

常浩闻言自是大喜过望。

高志山是高手不假,但魏公公的武艺,显然又比高志山还要高出一大截。

而且魏公公的年纪和身份,客观上也已经决定了他的见识和经验,都不是高志山所能比拟的。

更何况,潜龙内卫所习练的武艺,俱是大汉朝皇宫中数百年来收藏的种类繁多的上等武功,魏公公虽然擅长刀法,可他知晓的棍法,想来也比高志山要多上许多。

虽然不一定精通,但不都说殊途同归吗?常浩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可以从魏公公这里,得到极大的收获。

而魏公公果然也不负常浩所望,当下手把手地教了常浩一路棍法。

这一路棍法显然是魏公公精心挑选出来的,招式并不是很多,也不是十分复杂,似乎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武艺,不过就和高志山教给常浩的粗浅把式一样,正合适如今的常浩学习,加上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得用心,到了五更时分,常浩已经是使得有模有样。

见常浩竟似有极高的习武天份,魏公公老怀大慰:“不想小友却是天赋异禀,一套棍法一夜时间,就能练到如此地步,真个让人惊讶!”

又道:“可惜棍法非咱家所长,咱家能教你的不多,不知小友可愿学咱家的刀法?”

常浩闻言自是心动不已,毕竟魏公公的身手摆在那里,刀法更是一绝,可想了想却又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贪多嚼不烂。

魏公公听了常浩的担心,连连点头,道:“小友能有如此顾虑,也是正常,不过小友用的是棍棒,却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常浩闻言不由大奇:“公公,这是何故?”

高志山在边上听了也是一脸的惊讶,不明白魏公公为何有此说法,连忙凝神静听。

魏公公笑道:“世人见棍棒简陋,多有不屑,更有人说什么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其实此言大谬!殊不知棍乃百兵之祖,上古时期,先辈武人们最早使用的兵刃,便是这看似简简单单的棍棒,到了如今,诸般兵刃,又有几样不是由棍棒逐渐演化而来?”

说着魏公公从常浩手中接过那熟铜棍,在手上一转,竟是挽了个刀招的起手式出来:“一棍在手,可为刀,可为剑,可为枪,可为戟,万般变化,又岂能尽数,偏有那浅薄之人,不知棍之巧妙所在,以棍为粗鄙,甚是可笑!”

常浩听了,不由眼前一片赫然开朗:“如此说来,公公是想让在下,将刀招融于棍术之中?”

边上高志山虽然不比魏公公,但也是个高手,听到这里,也是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错,棍棒虽无刀剑之锋利,枪戟之尖锐,然若是由力大无穷之人使来,威力也是惊人,浩哥儿天生神力,便是以棍棒使出刀剑枪戟的诸般招式,一样威力十足!”

魏公公颌首笑道:“正是如此,其实咱家只所以会如此建议,说起来还是因为咱家曾经听说,昔年平西王常无dí

所创下的霸王棍法,便是揉合了诸般兵器之长处,选取其中适合棍棒施展之招式,融会贯通而成!随后平西王便以这霸王棍法和霸王诀,打遍天下,横扫八方,再无dí

手,便是我朝开国太祖那等惊才绝艳的武学天才,在武之一道上,也不得不对平西王甘拜下风,自承不如!两人更是因此而不打不相识,成为至交好友,又同心协力,打下了我大汉朝至今六百余年的江山!”

高志山闻言不由惊呼道:“竟有此等事!”

魏公公又笑道:“便是咱家适才所言之棍法精义,其实据说也是平西王昔年所推崇的棍法精义,小友身为平西王后人,更和平西王一般天生神力无双,又偏爱棍法,想来也是天意!咱家虽然不曾真个见识过霸王棍法的风采,不过能将平西王所推崇的棍法精义告之小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常浩听说这棍法精义竟然与那大名鼎鼎的平西王常无dí

有关,不由得好一阵心潮澎湃,心道也不知那平西王常无dí

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人物,竟然能采众家之长,自创霸王棍法,打遍天下无dí

手,连大汉朝的开国太祖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这是何等的豪气!

这是何等的威风!

单是想想,都能让人全身热血,沸腾不已!

若是我也能有这样的威风……

突然间,一个念头在常浩的脑中闪过。

他正胡思乱想间,忽听得魏公公大笑道:“和小友相识这许久,从来只见小友沉稳有余,而进取不足,不到双十年华,却已显得有了些许暮气,直到今日,咱家方才从小友身上,感受到一丝少年人应有的朝气!”

原来却是魏公公发xiàn

常浩神情有异,双眼发亮,猜到了常浩心中所思所想,出言调笑。

高志山也是笑着说道:“公公所言极是,浩哥儿有时候看着,确实不像个少年人!”

常浩闻言只是干笑,他穿越之前,本就已经不是什么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在社会中职场里摸爬滚打多年,更是早已被残酷的现实磨掉了一身的锐气,这样的个性,出现在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身上,自然显得有些怪异,他自己无所察觉,但在别人眼里,却是十分地明显。

不过常浩对此也不以为意,当下朝着魏公公拱手一礼道:“听公公一席话,在下有如拨云见日……”

魏公公见他客气,笑骂着打断掉:“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作甚?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啊!”

说着又是感叹不已:“咱家有种预感,说不得日后,小友真能重振平西王昔日威名!”

高志山点头赞同道:“在下亦有同感!”

常浩听了,心中自然是喜滋滋的,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而昏了头,又向魏公公道:“既然公公如此抬爱,在下愿拜公公为师……”

话没说完,魏公公已经把眼睛一瞪,怒道:“小友说得什么话,咱家与你平辈论交,你又咱家的救命恩人,咱家传你武艺,份属当然,何来拜师一说?”

常浩连忙摆手道:“公公欲传在下绝学,在下自当拜师……”

魏公公闻言更怒:“若是你硬要如此,咱家便不传你刀法了!”

见魏公公真的有些怒了,常浩无奈,只好道:“既然公公坚持,那便依公公的意思!”

魏公公这才转怒为喜:“这才像话!”

高志山在旁见两人争执,只是摇头苦笑,心中却想,浩哥儿真是好大的造化,结识了魏公公这么一个贵人。

魏公公这时候又道:“左右要传你刀法,不如咱家便在这回程,将咱家的另两样绝技也一并传授给你,男儿行走天下,只懂棍法怎么能行?咱家再传你一套身法和一手飞刀绝技!”

常浩听了,心中不由狂喜。

魏公公除了刀法精绝,身法也是不俗,一手飞刀绝技更是出神入化,他早就向往已久,不想如今竟然真有机会修习。

高志山听了,也是心头大震,不过他是旁观者,倒没有像常浩那样失态,反而马上想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连忙向魏公公提醒道:“公公,这几样绝学怕是潜龙内卫的秘传绝技吧?这样传于外人,不打紧吗?”

魏公公笑道:“这几样绝学虽然的确是潜龙内卫秘传不假,但也是从民间收集而来,如今民间有人复又习得,有何不可?”

高志山听了,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不过也明白魏公公既然如此发话,想来是心意已决,便没有再说些什么。

常浩这时候也终于是回过神来了,当下朝着魏公公又是深深一礼:“公公如此待在下,在下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感激了……”

魏公公再次打断了常浩的话头,乐呵呵地说道:“都说过了,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小友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说着又道:“咱家自幼练武,到如今,也算练成了三大绝技,便是这刀法,身法,还有那飞刀,你们也都见过,威力自是不用咱家多说,其中这刀法,唤做‘破军’,取破杀千军之意,乃是一等一的战阵刀法,杀法骁勇,一往无前,有我无dí

!”

“至于这身法,其实并不只是身法这么简单,有个名头,唤作‘马踏飞燕’,其中‘马踏’乃是一套腿法,‘飞燕’才是身法,两者相辅相成,即可单独施展,又能合二为一,威力不俗!”

“而咱家的这一手飞刀,却是咱家最得yì

的绝技,名唤‘绝影’,意指飞刀离手,迅若闪电,凡人肉眼,难于辩识,几不可见其踪影,故名绝影,讲究一个快和准,练到极致,可双手同时飞出八刀,刀随意动,例无虚发!更能和其他武功招式配合施展,让人防不胜防!”

“小友若是能将咱家这三套绝技练成,近战有破军,远战有绝影,辅于马踏飞燕的腿法和身法,你自己又有一身强横内力,虽不能说是天下无dí

,也可自保无忧,这天下,大可去得!”

第203章 最后的旅途

魏公公眉飞色舞,娓娓而谈,低声将自己的三大绝技与常浩和高志山一一详细说来,直听得二人心荡神摇。

若不是顾忌此处不是传授绝学的地方,又有高志山在旁,只怕魏公公激动之下,说不得会当场给常浩演示一番。

不知不觉间,天光已经大亮,三人竟是一夜未眠。

不过心情激荡之下,三人也不觉得疲累,当下又一起用了早餐,然后魏公公也不休息了,招呼着众人上路。

“此处咱家也不想呆了,咱们便就此回东都去罢!”

众人本就定好了今日一早启程,牛富贵等人又本就奉了晋王之令,要护送魏公公回返晋阳,早晨起床,便已经开始打点行装,于是魏公公一声令下,五十余人便离了客栈,出了九原,径自往南而去。

众人一路南行,不几日便离了五原郡地界,入了西河郡,然后便在半道上,遇见了正匆匆赶路的罗志远一行潜龙内卫人等。

当日魏公公离开晋阳之时,曾让罗志远待自己出发十日之后,率大队随后前往稒阳,接应自己,罗志远依令行事,直到此时才行到了西河郡北边,正要进入五原郡,却不曾想前方风云变幻,魏公公事情了结,竟是已经回程了。

当下两边合在一处,一行四百余人,浩浩荡荡地往晋阳而来,又过了几日,重新回到了晋阳城中,魏公公此时打定主意要教常浩武艺,便也不急着赶路,在晋王府又住了几日。

因为魏公公很清楚,这或许是自己和常浩能这样安然相处的最后一段时日了,李荣轩和他幕后之人将一切布置成现在这副模样,为了就是想让响马贼一事在明面上有个圆满的结局,好让永和帝不再继xù

就此事追究下去,所以在他回转东都之前,李荣轩等人是绝对不会对他这个钦差大人下手的,相反,为了不再次惹怒永和帝,他们还会设法保证他的安全。

可若是等他魏公公回到东都,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那时候他们肯定会发力,设法让并州所发生的一切看起来理所当然,并让他这个钦差大人各种不利于他们的言论,变成是他魏公公的一面之词,甚至很可能为了掩盖真相,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他。

所以到了东都之后,魏公公若是不想让常浩再卷入这些事情当中,就没办法再和常浩这样相处,还要设法尽快让常浩尽快离开东都这个是非圈。

而且就算没有这些事情,魏公公身为潜龙内卫提督太监,居于深宫之中,也没有什么机会和常浩时时见面。

所以两人能如此相处的日子,就是这一段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的旅程了,也因此,魏公公并不急着赶路。

时间太少,而他想要教给常浩的东西,却是太多,既然如此,那就让这段旅程,变得漫长一些吧,在晋王府多耽搁些时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魏公公终究是年纪大了,他身子骨顶不住想要多歇歇,谁又能说什么?

这时候上官柔带着上官家商队,还有高巧儿早已离开了晋王府,自回东都去了,是以两边并没有碰面,不过这也是预料中事,常浩和高志山也没怎么在意,上官家商队的护卫实力不错,这一路上也应该算是太平,想来安全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宁飞燕带着近百晋王卫军也和上官家商队同行,原来常浩和魏公公离开没几日,自东都又有永和帝的旨意传来,说是永和帝知晓云中郡主遇险,勃然大怒之余,心中十分担忧,又唯恐并州战事波及晋阳,是以召云中郡主并晋王世子往东都暂住,以避战祸。

永和帝下了旨意,宁飞燕自然不得不遵,只好带着宁华盛一起打点行装,准bèi

启程,恰逢上官家商队也要回返东都,于是便结伴同行。

这里边,宁飞燕是念着巧儿和自己也算共患难一场,又是常浩和高志山的亲人,虽然总是和自己有些不对付,但宁飞燕仍想要看顾于她,怕路上不安全;上官柔那边,也是想着和晋王卫军一起上路,路上的安全更有保障,当然了,在商言商,她也很想借此和晋王府搭上关系,不过因为常浩的事情,她对此不抱太大的希望就是了。

宁飞燕和上官柔的离开,不在晋王府这件事,倒是让常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真的不知dào

要怎么面对这两个和自己有着剪不断理还乱关系的女人,如今两人都不在,他乐得轻松。

于是一行人便又在晋王府里住了些时日,期间魏公公抓紧时间,将自己的三大绝技开始传授给常浩,并抽时间将这三大绝技的精义要诀,以及自己修习过程中的许多体悟,还有一些自己知dào

的棍法,默写出来,装订成册,交于常浩。

“武艺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我剩下的时日不多,咱家只能教你基础,日后能否精进,则要靠你自行勤加修习,这些书册,算是咱家一生习武之精华,你拿去好生钻研,莫要辜负咱家一番苦心!”

将这些书册交于常浩时,魏公公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着,像是个为自家孙儿操足了心的老爷爷般,显然真是将常浩看作了自己的家人后辈,常浩心下感动,自是满口答yīng



十日之后,众人再次动身,不过这一次,牛富贵等晋王卫军就没有一起出发了,魏公公领着常浩、高志山,还有罗志远等一般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一行近四百人,自行踏上了归途。

之后在魏公公的刻意拖延之下,一行人走走停停,但凡经过城池,无不要小住上几日,便是在野外,也是行不多远,就早早地安营下寨,一路之上,魏公公是抓紧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于常浩。

常浩也是学得十分认真刻苦,一来不想辜负魏公公的一番心意,二来也是因为晓得这些武艺对自己有着什么样的用处,这可是乱世之中自保的本钱之一,他自然不会懈怠。

只是不论魏公公再怎么拖延,这旅程也就是这么长而已,走得再慢,也有走完的一天,于是当天上飘下今年的第一场雪时,一行人终于还是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在他们的前方,道路的尽头,是大汉朝的两都之一,号称天下第一大城的东都洛阳。

第204章 初至洛阳城

大汉朝疆土辽阔,共有两都一十三州,这其中,一十三州,是指豫州,兖州,徐州,青州,凉州,雍州,并州,冀州,幽州,扬州,荆州,益州,交州,十三州之下又各设郡县,大小不一。

两都则是指两个帝都,分别是东都洛阳和西都长安。

大汉朝立国之初,原本是定帝都于长安,不过说来也怪,立国之后,开国太祖虽然正值壮年,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一手烈阳刀法,几乎打遍天下无dí

手,也只是在平西王常无dí

手下,才惜败几招,他后宫又有嫔妃无数,身体也没有什么隐疾,可不知为何,一连数年过去,竟然怀不上一个龙种,女儿倒是一个接一个地生。

这一下问题可就严重了,一时之间,满朝文武都是忧心忡忡,唯恐太祖后继无人,断了龙种,太祖为此也是烦透了心,奈何名医寻了不少,偏方也用了无数,又过了两年,龙子仍是没有着落,倒是龙女又生下了几个。

这一下,这连一向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太祖皇帝也有点慌了神,正不知如何是好间,有一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进宫献策,说是大汉朝的龙脉不在长安,而是在洛阳,需太祖迁都洛阳,然后又献上了一份图纸,说是新帝都只要照此图营建,龙种自然可得。

这种十分神棍的说法显然难于让人相信,不过那时候太祖皇帝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竟是信了那老道士的说法,一道旨意颁了下去,大集天下工匠,修建新都,并于三年之后,迁都洛阳。

结果也不知是给那老道士蒙中了,还是太祖皇帝确实到了该生儿子的时候了,迁都洛阳后的第二年,太祖皇帝果然诞下一名龙子,一时之间,普天同庆,上至太祖皇帝,下至平民百姓,欢声一片,那老道士也因此而被封为护国仙师。

不过虽然迁都洛阳,但太祖皇帝也没有取消掉长安的帝都名份,因为太祖是长安人,而且很念旧。

于是从那以后,大汉朝就有了两个都城,东都洛阳是正儿八经的都城,而西都长安,则成了陪都。

然后又因为那老道士说东都洛阳有龙脉,大汉朝的历任皇帝,都对洛阳的建设无比重视,原本只是一个小城市的洛阳,也因此不时的翻建扩建,到了如今,六百余年过去,东都洛阳,已然成了大汉朝的第一大城。

有那好事的闲人曾经测量过洛阳的大小,东西长百里,南北长九十余里,若是要步行穿城而过,走得慢些,一天也未必能走完。

而且洛阳不但是大汉朝的第一大城,也是大汉朝最为繁华的城市,即是政治中心,也是经济中心,常住人口超过百万,街道之上车水马龙,各色人流摩肩接踵,商户店面鳞次栉比。

哪怕是在城外,也是同样的热闹非凡,十几个城门,处处都是行人车马川流不息,人声鼎沸。

这样的一个大城市,显然不是常浩所能想像的,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在这个古色古香的世界里,竟然会有这样一个超级大城市的存zài



虽然穿越前他不是没有看过超级大都市,甚至他就住在一个这样的超级大都市之中,可没有城墙的城市,和有城墙的城市,所带来的视觉冲击,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当他远远地望见洛阳城那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延绵城墙时,他当场就惊呆了。

我擦,这规模,就算是开汽车绕城跑一圈,怕也要费不少油钱啊!

事实上,不止是他,便是高志山也表现得好不到哪去。

“天下第一大城,果然名不虚传!”

在常浩眼中貌似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高老爹,在这一刻的表现,完全就像是个从乡下出来,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一般,目瞪口呆。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一直呆在并州的高老爹,也确实是个土包子就是了。

带着这种震撼,常浩和高志山一起,送走了魏公公一行人。

因为魏公公觉得,虽然某些人已经晓得了常浩在响马贼一案中的作用以及和自己的关系,但这件事能少点人知dào

,总是好的。

“既然决定了要避免他人将小友你归入阉党,咱们便还是分开进城为好,免得日后落人口实。”

魏公公如是说,并早早就安排人手联络了上官家商队,让上官柔安排二人入城。

非但如此,魏公公告sù

常浩,说是会由上官家出面,为常浩谋个武职。

“为何会是上官家?”常浩当时就郁闷了,他真心不想和上官柔有太多的牵扯,这个女人看似柔弱,实则强势,又有心机,他对这样的女人,有心理阴影。

魏公公大概也知晓常浩和上官柔之间的破事,闻言似笑非笑:“说起来上官家的家主上官德,和咱家也是故交,而且他的嘴很严,在东都也有些能量,还有就是,咱家觉得上官家那三全丫头,对你的事会很上心,不用担心她不帮忙!”

对此,常浩只能是无语了。

不过他也明白,魏公公这么安排,自有其用意,总是为自己好,于是便只好捏着鼻子应下了。

送走了魏公公一行人,常浩和高志山一起,会合了早就在此等候多时的赵广等人,向另一个方向行去,先去了上官家在城外的一处田庄。

他们要先把常浩的白狼寄养在田庄里。

没办法,这白狼实在是太过惹眼,而常浩现在,又需yào

低调,他若是带着这白狼进城,又哪里还低调得起来,只怕不等明天,全洛阳都会知dào

有个家伙带了一头白色的草原巨狼进了洛阳城。

到时候,他想不引人注意只怕都是不成。

所以这白狼,只能寄养在城外,还好这白狼颇有灵性,许是明白再也回不去旧主人那里了,加上不时被常浩收拾一番,如今已是对常浩服服贴贴,野性也去了不少,不再动不动就对人耍狠,因为它明白,它若是敢这样,少不得又要挨常浩一顿胖揍,而且还要饿肚皮。

所以常浩也不担心把它留在城外上官家田庄,会出什么意wài



把白狼安置好之后,一行人才重又向洛阳行来。

常浩和赵广这个上官家的护卫头领本就认识,也算是故交,而且赵广当初不似王掌柜那样,对常浩抱有偏见,两人倒是能说上话,而且有白狼做话题,两人自是相谈甚欢。

“我家小姐已经在城中的醉仙楼设了酒宴,就等常公子入城,好为常公子接风洗尘!巧儿小姐也在一起!”

满足了自己对白狼的好奇心之后,赵广如是告sù

常浩。

听得上官柔要为自己接风洗尘,常浩又是一阵头大,不过听到巧儿的消息,常浩又有些高兴起来:“巧儿如今可好?”

赵广道:“巧儿小姐自然很好,就是十分思念常公子和高副头领!”

这时高志山却是听出了不对,疑惑地向赵广问道:“赵头领为何称呼小女为小姐?”

在大汉朝,小姐可是一种尊称,巧儿身份低微,可赵广对她却是一口一个小姐地叫着,高志山听着自然感觉奇怪。

赵广听得高志山发问,不由笑道:“高副头领可能还不知dào

,我家小姐与巧儿小姐一见如故,对巧儿小姐十分喜爱,所以已经和巧儿小姐结拜为姐妹,这身份自然已经不同,赵广一介下人,自然要尊敬一些!”

说话间,赵广脸上竟是露出了羡慕之色:“高副头领生了个好女儿啊,日后只怕也要跟着水涨船高,不用再如同咱们一般,为了生计在外头打生打死了!”

“巧儿和上官小姐结拜为姐妹了?”高志山失声惊呼,目瞪口呆。

常浩也是懵了,张口结舌了好半晌才会回过神来,再仔细一想,不由得又是一阵苦笑连连。

别人不知dào

,他还能不知dào

上官柔这么干的用意所在么?

我擦,这女人是铁了心要缠住自己啊,连这样的办法都想得出来!

洛阳城有十几处城门,而且东都所在,天子脚下,这进出的盘查,自然也严格一些,加上进出人流极多,速度也就快不起来,不过上官家在东都显然比较吃得开,赵广领着两人也不排队,径直打马入城,那守门的兵丁上前盘查,赵广取出一块玉牌在他们眼前亮了亮,这些兵丁便忙不迭的让了开来,脸上还陪着笑。

常浩见状不由暗暗咋舌,心想这上官家莫非在洛阳有诺大的能量不成,怎么那些原本看着凶神恶煞的兵丁看了那玉牌之后竟是一脸的敬畏?

他将自己的疑惑低声告知高志山,不想却若得高志山一阵发笑。

原本高志山眼尖,瞬间却是看清了那玉牌上的字样。

“赵头领手里拿着的,是晋王府的腰牌!”

他笑着对常浩说道:“这些家伙敬畏的不是上官家,而是晋王府!”

常浩闻言不由愕然:“赵广手上怎么会有晋王府的腰牌?”

不过随即他就明白了过来,这腰牌十有八九是宁飞燕给上官家的。

再想到宁飞燕竟然也在洛阳城,常浩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然后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当日宁飞燕脸上挂着的那串晶莹的泪珠。

“也不知dào

,她现在怎么样了?”

第205章 醉仙楼偶遇

穿过巨大的城门洞,一行人终于真zhèng

地进到了洛阳城当中。

继远远地望见洛阳城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城墙之后,常浩再一次的被震撼了。

他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这是一个完全超出了他想像之外的热闹城市。

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两旁,各色商户店铺鳞次栉比,充作招牌的各色旗幡迎风招展,空气中还有食物的香味在若有若无地飘荡,才刚出城门洞,他就能感觉到一股浓浓地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而这,只不过是洛阳城一处城门边上的一个小角落而已。

虽然这一路上跟着魏公公,他也在不少城市里呆过,可一来那个时候他专注于随魏公公习武,并没有用心去留意身边的一切,二来那些城市,相比洛阳,实在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常浩穿越之后,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接触并融入到这个世界的日常生活当中。

他好奇地四下打量着,感受着那久违了的生活气息,再对比自己先前的经lì

,他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那刀光血影的一切,在这一刻,竟是变得如此遥远。

赵广见常浩失神,只当他是被洛阳的繁华给惊到了,也不以为意,许多第一次来洛阳的人都是这个反应,赵广自己当初也是一样。

“常公子,这边走!”

他打马当先,和几个上官家的护卫一起,领着常浩和高志山,往城北的醉仙楼行去。

一路上,赵广还唠唠叨叨地和常浩说着一些在洛阳需yào

注意的事项,比如要谨行慎言等等等等,毕竟这洛阳是在天子脚下,王公贵族多如牛毛,高官显贵数不胜数,一个不小心,你都不知dào

自己就能得罪个什么样不得了的大人物,用赵广的话来说,你在街上随便踩着个人,都可能是某某高官府上某人的某个远亲之类的,上官家虽然有些人脉,家主上官德也曾经在朝为官,但如今毕竟只是一介商户,虽然不怎么怕麻烦,但能不惹麻烦,当然更好,和气才能生财嘛。

常浩一边欣赏着沿途的一切,一边嗯嗯啊啊地随口应着,他本来就是一个比较低调的人,自觉不会招惹什么麻烦事上身,便对赵广的话不甚上心。

一行人且谈且看且走,他们本就比较晚才进得城,这洛阳城又大得有点不像话,而且街上人来人往,骑着马也走不快,结果直到掌灯时分,这才到了醉仙楼。

醉仙楼是洛阳北城最大也最有名气的一家酒楼,在大汉朝,以醉仙二字命名的酒楼不知凡几,两都一十三州,细数的话弄不好要有好几百家,不过真zhèng

能做出名气的,却没有多少,白瞎了一个好名字。

洛阳醉仙楼能开在洛阳,而且还能做到城北最大也最有名气,这底蕴自然是不俗的,据说主厨乃是祖传的手艺,祖上还有人曾在宫中做过御厨,不过醉仙楼最有名气的却不是它的菜式,而是它自酿的一种唤做“仙醇”的酒水。

这仙醇酒的名气究竟有多大?这么说吧,只要提起洛阳,提起酒,就肯定要提这醉仙楼的仙醇酒。

有这样的一种名酒镇楼,本身菜式也出色,醉仙楼的生意自然是火爆得不行,每日里客满为患,寻常情况下,席位都被人预订到了半月之后,若是逢年过节,那更是不得了,若是没点身份背景的,想预订都没门儿。

也因此,这能不能在醉仙楼订到个席位,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一种身份地位的标志,也因此曾发生过许多纠纷,不过酒仙楼的幕后老板是朝中的某位大佬,倒也镇得住场子就是了。

“因为这仙醇酒,醉仙楼的醉仙二字,也算是实至名归!”赵广来了谈兴,说完了注意事项,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醉仙楼的种种典故,如数家珍,常浩也不打断,只当是听故事解闷。

待赵广说完了,一行人也到了醉仙楼楼下,常浩一边打量着醉仙楼的外观,一边笑着问道:“如此说来,上官小姐能在醉仙楼订到位子,为在下接风洗尘,想必也是因为上官家财雄势大了?”

赵广嘿嘿一笑,神神mì

秘地低声道:“其实不瞒公子,这醉仙楼,我们上官家也是有份儿的!虽说不算大头,可也不少,说是半个主人也不为过!我家小姐要在里面留个席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常浩听了顿时目瞪口呆,哭笑不得,感情这赵广吹了半天,其实都是在吹嘘他们上官家自己。

两人说话间,早有那醉仙楼眼尖的迎客小厮迎上前来,热情地和赵广打着招呼,显见是极为熟悉:“赵大哥怎么来得这么晚?你家小姐都着人下来问了几次了,快些带贵客上去吧!”

赵广乐呵呵地应了一声,招呼常浩和高志山下了马,交给手下人,自己则带着二人进了醉仙楼。

醉仙楼总共有五层,在这个世界,已经算是不得了的高楼,便是在洛阳,也是有数的高楼之一,赵广领着二人直奔顶层的五楼而去,据他说上官柔和巧儿就在五楼的一间雅室内等候二人。

常浩一边跟着上楼,一边四下里打量,只见楼内果然是客满为患,座无虚席,他还注意到,楼内的格局装饰,虽然奢华却不张扬,没有那些俗气的大红大紫和金壁辉煌,处处透着内敛和低调,却又品味非凡,果然很有几分韵味,说明了主人家并非是一般的俗人。

也不知dào

是不是上官柔的手笔?

不由自主地,常浩往这方面想去。

三人将将上到五楼时,在楼道上遇见了两人说说笑笑着正在下楼,当先那人眼尖,看到赵广,却是轻咦了一声。

赵广闻声抬头,见到来人,原本轻松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恭谨起来,拉着常浩和高志山闪到一边,给那两人让开了道路。

赵广向当先那人拱手行礼道:“见过校尉大人!”

见赵广如此态度,又听得他称对方为校尉大人,常浩和高志山也意识到此人身份只怕不低,便也跟着拱手行了个礼,算是招呼。

那宇文公子扫了常浩和高志山一眼,向三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然后又看向了赵广:“你怎么会在此处,莫非上官小姐也来了醉仙楼?”

第206章 不请却自来

这人看模样年纪也不过是二十出头不到三十,说话时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人也生得浓眉大眼,极为英武,更兼猿背蜂腰,举手投足间又极有威势,给人以一种十分强势的感觉。

这得是什么样的家世,才能在这种年纪就养出这等气势?

常浩暗暗咂舌,有些好奇对方的身份。

赵广听得对方发问,不敢隐瞒,连忙道:“小姐确实在楼中,便在五楼的听风阁里!”

那英武的男子听了,双眼发亮:“莫不是有客人?”

赵广道:“是巧儿小姐的家人也来了洛阳,小姐在此处为他们接风洗尘!”

说着赵广让开身子,将常浩和高志山向那英武男子介shào

道:“便是这两位,高志山高伯父是巧儿小姐的父亲,这位常浩常公子则是巧儿小姐的表兄!”

那英武的男子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才释然道:“原来如此!”

又向常浩和高志山拱手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巧儿姑娘的家人,方才却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宇文烈,见过二位!”

常浩和高志山连忙又是还礼,赵广在旁低声说明道:“宇文公子的父亲乃是骠骑将军宇文庆宇文老将军,宇文公子自己也是禁军十校尉之一的左军校尉,和我家小姐是至交好友!”

常浩听了不由又是动容。

来洛阳的路上,魏公公也曾和他提起过禁军的事情,大汉朝的禁军是一支十分重yào

的军事力量,负责拱卫天子安全,长年驻守在东都洛阳,总兵力十万之巨,由车骑将军统领,其每万人分为一军,每军又设一校尉,号称禁军十校尉,地位十分超然。

而这宇文烈年纪不大,赫然就是禁军十校尉之一的左军校尉,加上其父高居堪比三公的骠骑将军之职,这家世实在是太过惊人。

不想才到洛阳,就见着了这么一个大人物?

心惊于对方的身份之余,常浩对上官家的人脉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高志山这时候也是惊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倒是宇文烈见二人有些拘谨,笑道:“二位不必如此,在下和上官小姐乃是好友,二位也可算是在下的长辈,正好在下也有些事情想寻上官小姐,不如咱们便一起上去如何?”

知晓二人是上官柔新近认的义妹高巧儿的家人,宇文烈的态度一下子变得热情起来,倒是让高志山又是好一阵受宠若惊,常浩是个穿越来的家伙,虽然也是惊讶,但倒是没有失态,毕竟这心态不同,表现自然不同。

三人正客套间,此前和宇文烈一起下楼,一直站在宇文烈背后那人却是终于出声埋怨道:“宇文兄好生无礼,只顾着和别人说话,也不为我引见一番!”

宇文烈被他一说,这才想起自己是和人一起来的,当下一拍脑袋,笑道:“却是一时激动,差点忘了殿下!”

说话间一把将那人扯到众人面前,介shào

道:“高伯父,常小兄,这位乃是在下的好友,宁华义,他的身份说出来你们只怕又要吓一跳,他乃是皇室宗亲,燕王世子!”

常浩一听当时就有点晕了,才刚刚冒出来宇文烈这个不得了的家伙,现在又冒出一个更不得了的燕王世子。

自己这是什么狗屎运,前脚才进洛阳城,后脚就遇见这么两个大人物,燕王世子啊,正宗的皇室宗亲!

一个是官二代,一个是皇二代,常浩一边向那燕王世子行礼,一边暗中可惜这世界没有彩票卖,不然以自己今天的运气,买上一注铁定要中大奖啊有木有?

高志山自然也是忙不迭地行礼,那燕王世子却是乐呵呵地还礼道:“二位不必如此,今日此处只有宁华义,没有什么燕王世子,不然的话,却是玩得不痛快了!”

然后又向宇文烈说道:“宇文兄的红颜知己此时便在楼内么?这次却是不能错过,定要好好见识一番,看看究竟是何方仙女,能让宇文兄如此牵肠挂肚!”

说话间竟是平易近人,一点架子也无,那笑容更是直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奇也怪也,莫非这大汉朝风气极好,官二代皇二代都是这么好说话的?

想想穿越前自己所处的那个世界,那许多官二代富二代们为人所不齿的表现,常浩暗中感慨万分,连带着对宇文烈和宁华义也多了几分好感。

那宇文烈听得燕王世子调笑,轻咳一声,道:“长辈当前,莫要胡言乱语!”

常浩见状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这宇文烈莫非对上官柔有意?

不过这也是正常,上官柔确实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宇文烈动心,也不足为奇。

当下众人复又向五楼行去,赵广见宇文烈也要跟来,连忙加快脚步,先众人一步去寻上官柔说明情况。

结果待宇文烈熟门熟路地领着常浩、高志山和燕王世子来到听风阁门前时,上官柔和高巧儿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宇文烈身为禁军十校尉之一的左军校尉,其父又是深得帝心的骠骑将军宇文庆,身份非同一般,上官柔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更何况,同行的还有一个皇室宗亲的燕王世子宁华义。

上官家虽然富甲一方,也有人脉,可终究是朝中无人,自然是不敢得罪这些个大人物,要不然就算是上官德再怎么交游广阔,也是保不住上官家的。

只是不论是宇文烈还是燕王世子宁华义都没有想到,上官柔虽然迎了出来,笑脸相迎,可心底里其实却是老大地不高兴。

两人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视线移开,和巧儿见礼的那一瞬间,上官柔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在常浩身上转了一圈,向常浩轻轻点头示意,并发自内心的微微一笑。

也就只有知晓些底细的高家父女二人,还有侍立一旁的赵广,以及常浩自己,才能发xiàn

上官柔的这个小动作。

待宇文烈和宁华义抬起头来,上官柔早已收回了眼神,只是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逝去,看得宇文烈顿时好一阵目眩神移,他追求上官柔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可上官柔对他一直不冷不淡,那曾对他流露出这般笑意?

当下他还只当上官柔为自己专情所感,这笑意是因自己而生,不由得大为高兴,嘴里更是连忙轻声恭维道:“上官小姐今日神采飞扬,竟似比之平时,又美上了几分!”

上官柔闻言不由眉头微皱,可又不好撇开这两位不理,无奈之下只得柔声应道:“宇文公子谬赞了!”

这时候常浩和高志山也是上前行礼,三人间自然又是一番客套,高巧儿哧溜一下跑到了二人面前,雀跃道:“爹,大壮,你们可算是来了!我的脖子都等长啦!”

高志山闻言只是笑,常浩却是和以前一样,一边笑一边伸出大手就往高巧儿的脑门上抓去,然后使劲乱揉了一把,把小丫头的一头秀发弄得乱七八糟。

高巧儿自然是哇哇大叫:“臭大壮,死大壮,又把我的头发弄乱了!”

常浩没理会她,转而对高志山笑道:“山伯,巧儿好像长高了些,身子也不似以前那般瘦弱了,显见这段日子在洛阳没少馋嘴!”

高巧儿闻言大惊失色:“我胖了很多吗?”

一边尖叫,一边还用双手在身上摸来摸去,那紧张的模样惹得众人都是大笑,这连上官柔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巧儿见众人发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常浩耍了,气得冲上前去对着常浩就是一顿猛捶:“臭大壮,死大壮,你又欺负我!”

一番笑闹之后,众人进到听风阁内分头坐下,有宇文烈和燕王世子宁华义这样的人物在场,赵广自然是不会留下做陪的,当下告辞离去,于是屋内便只剩下了常浩、高家父女、上官柔,以及宇文烈和宁华义,一共六个人。

众人坐定之后,早有醉仙楼的伙计手脚麻利地开始上菜,不一会儿,一张诺大的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道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无一不是醉仙楼的招牌菜式,当然,也少不了醉仙楼最为闻名的仙醇酒。

宇文烈是为了上官柔所以不请自来,又还带着尾巴,当下便先将宁华义向上官柔介shào

了一番。

“世子殿下才到东都没多少时日,我与他乃是旧识,又正好得闲,所以今日便充当向导,带他在城中游玩,不想却在此处巧遇上官小姐,实在不胜之喜!”

他这边拉着宁华义和上官柔说话,倒是让常浩暗暗高兴,便也没理会他们,自顾自地向巧儿问起别后的经lì

,高志山也是关心女儿,便和常浩一起拉着巧儿问东问西。

上官柔一边应付着宇文烈和宁华义,一边不时偷眼看向常浩三人这边,见常浩并没有主动搭理自己,心下不由得有些黯然,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宇文烈对上官柔有意,从进来之后眼睛就没从上官柔脸上移开过,自然是注意到了上官柔的异样,再看看常浩那边,心中一动,有些不喜,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是春风满面。

“上官小姐心不在焉,莫非是因为我这个恶客不请自来,扰了上官小姐的兴致?”

他笑嘻嘻地向上官柔这样问道。

第207章 宇文大公子

上官柔闻言先是一愣,惊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掩饰道:“殿下说的哪里话,小女子只是想到了些琐事,所以有些分神罢了!”

宇文烈又看了看常浩,心中疑惑,又问道:“不知上官小姐为何事心烦?在下可否帮得上忙?”

言语间十分地关切。

那宁华义听了,也顺着话头说道:“宇文兄所言极是,上官小姐,若有用得着本世子的地方,也尽管明言就是,本世子与宇文兄情同手足,宇文兄红颜知己的事情,本世子亦义不容辞!”

宇文烈听了连连点头,对上官柔又道:“正是如此,有在下和世子在,便是天大的麻烦,也能帮上官小姐化去!”

他说得极为自信,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有这个本钱自信,别的且不说,单是他父亲骠骑将军宇文庆的面子,洛阳城里就没有几个人敢不给。

更不要说他自己也是身居高位的禁军十校尉之一,再加上一个燕王世子,这样的组合,洛阳城横着走也不是不可以。

可上官柔听了,心里却是一阵腻味,心道你们俩若能马上从我眼前消失,那便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说起来这宇文烈的条件其实很不错,他的出身自是不必说了,难得的是他虽然有个当骠骑将军的父亲,却不似寻常纨绔子弟那般不学无术,自幼便勤练武艺,苦读兵书,他年纪轻轻就能当上禁军十校尉之一的左军校尉,虽然有宇文庆的关系在其中,但他自己的真才实学也是一个重yào

的原因。

非但如此,宇文烈在洛阳的名声也是极好,因为大家都知dào

,宇文家的大公子是个好脾气的,从不仗势欺人不说,还待人和气,交游广阔。

曾经就有人看见,宇文公子路过某处时,偶遇一老者摔倒在地,他便亲自下马搀扶,发xiàn

老者受了些伤后,还特地命人将老者送去医治。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胜枚举。

更为人们所赞叹的,是宇文烈对他父亲宇文庆的规劝。

和宇文烈相反,宇文庆这个骠骑将军不论是在朝中还是在民间,名声都是极差,因为他并不是靠着真本事当上这个骠骑将军的,他只所以能飞黄腾达,完全是因为他十分善于溜须拍马,他根本就是靠拍永和帝的马屁,才一步一步地爬到了骠骑将军的位子上。

如果只是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哪朝哪代皇帝身边会没有几个溜须拍马的家伙存zài

,可问题是,宇文庆虽然不学无术,不知兵事,可却精通权术,更兼心狠手辣,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些年来仗着永和帝宠信,很是做了些恶事,把好些个对头整治的家破人亡,凶名昭著。

可这样的一个人物,却因为宇文烈的规劝,在前些年放过了一个大大得罪于他的文官,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胆大包天的文官肯定会家破人亡的时候,宇文庆听了宇文烈的话,没有下狠手,只是轻飘飘地将这文官调离了洛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非但如此,自那以后,因为宇文烈的不时规劝,宇文庆竟是变了个人一般,很是干了几件实事出来,比如说查处了禁军之中一些违法乱纪的将领,斗倒了几个和他一样声名狼籍的奸臣等等。

总之,都是些大快人心的事情。

便连永和帝都曾经因此而夸奖宇文庆,说是他比以前长进了许多,又夸他生了好儿子。

自那以后,宇文烈的贤名,传遍洛阳。

更难得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偏偏对上官柔情有独钟,苦苦追求,若换了一个女子,遇上这样的男人,说不得就已经和对方双宿双飞,成就一段佳话了。

不过上官柔却对宇文烈没有什么好感。

或许是因为自幼就随着父亲上官德学习商道,上官柔练就了一双慧眼,总是能透过一些表面,看清下面隐藏着的某些东西。

比如说,人心。

所以她总是觉得,宇文烈这个人,有点假,很不真实。

因为宇文烈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到有些不可思议。

上官柔并不认为这世上真有这么完美无缺的人,所以她觉得,这很可能只是宇文烈故yì

营造出来的某种假像而已。

一个人花这么大的力qì

去营造一个完美的假像,是为了什么?

上官柔不知dào

宇文烈想干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宇文烈抱有戒心。

所以对宇文烈的追求,她一直都是不冷不热,不冷,是因为宇文家权势滔天,她得罪不起,不得不虚与委蛇,至于不热,那是理所当然的,没感觉怎么热得起来。

从并州回来之后,心里有了常浩的影子,她更是对宇文烈的纠缠感到厌烦,这些天里她一直借故躲着对方,不想今天在醉仙楼为常浩接风洗尘,却又撞上了对方。

对此,上官柔暗中是十分恼火的,好不容易和常公子重又相逢,却来了这个苍蝇一般的存zài

,若不是顾忌着对方的身份,她真想板起脸来把对方扫地出门。

可她不能这么做,她不能给上官家惹来祸事。

“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她淡淡一笑,道:“不过是因为常公子来了洛阳,小女子在想,要给他谋个什么样的差事为好!”

说着,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向了常浩,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本想让常公子帮着小女子打理商行,可是常公子大才,小女子又不想委屈了他,是以心下有些为难!”

常浩正和巧儿说得高兴,一听上官柔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心里就嘀咕开了。

这女人话里有话,分明是在向自己暗示着什么啊!不过本公子怎么可以被你给绑住手脚?

于是连忙道:“非是在下不肯帮上官小姐的忙,只是在下于商事一道,从未涉猎,恐难当重任!”

上官柔一听,心里顿时就有些黯然,心想这狠心的人儿,竟然拒绝得这么干脆。

宇文烈不明所以,虽然觉得两人间好像有点怪怪的,可也没怎么细想,只当上官柔真是为此事发愁,当下便哈哈一笑,道:“这有何难,若是常小兄不愿在商行里做事,不若到我禁军之中如何?看常小兄生得如此雄壮,身手想必不错,到了禁军之中,定然是如鱼得水!”

第208章 位卑遭人轻

宇文烈这一番话说得是理所当然,自觉没有什么不合适,边上的燕王世子宁华义也是连声赞同,可其余人听在耳中,却是觉得刺耳非常。

在座的几人,除了宇文烈和宁华义之外,个个都是见识过常浩本事的,深知常浩外表虽然看来粗蛮,十分具有欺骗性,可实jì

上却是个颇有心机智谋的人物。

可宇文烈这么一说话,虽然不能就说明他对常浩有什么恶意,可那话中明显的轻视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什么叫生得雄壮,到了禁军之中,可以如鱼得水?这分明就是说常浩是一介莽夫,只适合去当那厮杀汉。

而事实上宇文烈也确实是这么想的,虽然他一直对常浩很客气,颇有些折节下交的风范,可实jì

上,他从来就没有把这粗蛮的家伙看在眼里。

他客气,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亲近上官柔罢了。

他知dào

上官柔最近认了一个义妹,还通过某些途径打听出了上官柔这位义妹出身贫寒,家中原本只是猎户。

所以从赵广介shào

两人的那一刻起,他就把常浩和高志山当成了来投靠上官家的穷亲戚。

这样的事情,在洛阳经常都有发生,并不少见,想当年,他父亲宇文庆刚开始发达时,老家也过来不少投奔的穷亲戚,让宇文庆很是为怎么安排这些人而头痛了一把。

所以宇文烈想当然地认为,上官柔也是在为这事犯愁。

也是啊,怎么说也是义妹的表兄,安排在商队里打杂当个下人吧,有点说不过去,可让他干别的,一个粗人他又会什么?

至于上官柔口中说的什么常公子有大才,宇文烈也理所当然地当成了是一句客气话,并没有当真。

在他看来,自己能主动提出要把这粗蛮的家伙弄进禁军里做事,已经是对那家伙极大的恩惠,想必那家伙会对自己万分感激,上官柔说不定也会感谢自己替她解决了一个难题。

可很快,他就发xiàn

,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事,因为除了宁华义之外,不论是那长相粗蛮的常浩,还是上官柔,又或是上官柔新认的义妹,还有她义妹的父亲,个个脸色都是有些难看。

而屋内,也是随之变得一片安静。

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宇文烈有些莫名其妙。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把眼前这些人都给得罪了。

高家父女受过常浩的救命之恩,早已将常浩视若家人,上官柔更是将常浩当成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如今听得有人如此轻贱常浩,自然都是恼怒,若不是顾忌到对方的身份,只怕已经发作起来。

常浩自己也是有点恼火,他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不过被人这样赤裸裸地轻视,而且还是那种高高在上,带着施舍一般的态度,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不过他也明白,这宇文烈并不是自己可以招惹得起的。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在心中这样念叨着,常浩原本对宇文烈的些许好感,一扫而空。

飞快地平复了心情,他展颜笑道:“宇文公子太抬举在下了,不过在下并无意从军!但宇文公子美意,在下仍是感激不尽!”

上官柔见常浩应答得体,暗中松了一口气,虽然接触并不是很多,但上官柔早就看出常浩这家伙虽然平日里看着低调和气,但实jì

上也是个有傲骨的,所以刚才她虽然恼怒于宇文烈的傲慢,但同样也十分担心常浩会不会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来。

不过现在看来,明显是她多虑了,常浩懂得分寸,知dào

进退。

于是她便也笑道:“宇文公子好意,小女子也替常公子谢过了,不过宇文公子却是有些小瞧了人,常公子真是身具大才之人,便是小女子自己,对常公子也是十分服气的!”

她这么说,一来是化解眼前的尴尬,二来也是隐晦地提醒宇文烈不要小看常浩。

宇文烈闻言不由愕然,暗想莫非这人真是个有本事的,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然后才猛然想起,上官柔在这醉仙楼设宴,为的就是替这二人接风洗尘,一开始他以为这是因为上官柔想帮她新认的义妹撑场面,现在想来,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再仔细一回想,眼前这位看似粗蛮的所谓常公子,在面对自己时一直不卑不亢,倒也很是有些气度。

莫非真是个有本事的?宇文烈有些吃不准。

只好干笑着应道:“原来却是在下看走眼了!恕罪恕罪,在下自罚一杯便是!”

说着真就自己喝了一杯。

真要说起来他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也算是颇有气量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可就在他自觉可以揭过这件事的时候,那边巧儿却是低低地哼了一声。

虽然小丫头并没有说话,可这一声哼,却是让屋内的气氛,重又尴尬了起来。

高志山见状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来,他虽然见多识广,可也正是因此,他才深深地明白,这宇文烈不是自家能够招惹得起的,所以他虽然亦是不满,但却一直沉默不语,哪曾想巧儿却是个胆大包天的,忍到现在终于是忍耐不住,竟是哼了这么一声出来。

“巧儿,不得无理!”

他低喝一声,狠狠地瞪了巧儿一眼,示意这小丫头不得胡来。

见自家老爹发怒,巧儿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再作声。

宇文烈见状差点没郁闷死,对方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他还真是不好去计较什么,非但如此,为了表现自己的风度,他还不得不开声道:“高伯父莫要生气,都是在下不对在先,巧儿姑娘生气,也是应当的!”

高志山哪敢真接受对方的道歉,连忙起身道:“在下教女无方,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勿怪才是!”

上官柔身为主人,这时候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也起身劝解两人。

常浩见状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正想起身也说两句解开这越来越尴尬的局面,那边的燕王世子宁华义却是先开了口。

“诸位诸位,何需如此?都是自己人,不过一句玩笑话,值当得弄成这样吗?来来来,大家一起干一杯,咱们杯酒释前嫌!”

他笑嘻嘻地说着,率先端起了杯子,他的身份又摆在那里,于是所有人都找到了台阶下,纷纷也是跟着举杯,便是巧儿也站了起来,和其他人碰了碰杯子,当然,小丫头喝的不是酒,而是茶。

待放下杯子,宁华义又抢着开口道:“常公子,本世子相信上官小姐不是那言过其实之人,既然她说常公子有大才,那肯定是有大才的!不如这样,就由本世子来帮常公子你谋个前程如何?虽然本世子也是才到东都不久,可也有几分薄面,就是不知dào

常公子意属何处,可否有什么要求?”

他这番话说的就很有技巧了,即化解了先前的尴尬局面,又隐隐地带有几分考校的意思,常浩闻言心中又是一阵嘀咕,暗想都是上官柔那女人惹的祸,一句话引出这许多事情来。

当下连忙拱手道:“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不当大用,更没什么大才,都是上官小姐抬举而已,殿下美意,在下实在是不敢领受,惭愧惭愧!”

有魏公公安排一切,常浩只需坐享其成就是,根本犯不着走宇文烈或是宁华义的路子,是以他当然不能真个接受对方的好意,再说了,这究竟是不是好意还是两说呢,常浩不是傻瓜,自然是听出了对方话中包含的另一层意思。

不料他这边婉拒了对方,那边上官柔却是笑道:“也不怕宇文公子和世子殿下笑话,其实小女子倒是找了些人,想为常公子谋个武职,正好小女子前段时间听说凉州陇西郡西县县尉一职出缺,便想着能不能让常公子做了这个县尉,只是心底里又没甚把握,是以这才烦恼,若是宇文公子和世子殿下愿意帮忙,小女子不胜感激!”

常浩听了上官柔这一番话,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凉州陇西郡西县县尉,分明就是魏公公先前和他说好的职位,之前魏公公可是和他打了包票,说这件事绝对是十拿九稳的,也已经设法通知上官家了,可怎么到了上官柔嘴里,这件事却成了没有把握,反而还要求这宇文烈和宁华义出手帮忙呢?

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思及此处,常浩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那边宇文烈听得上官柔竟然是要为常浩谋个小小的县尉,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上官小姐言重了,不过一县尉尔,更不要说是在凉州那等边远之地,在下帮你办了便是!”

那燕王世子宁华义听了,也是一愣,突地想起了什么,看了看上官柔,又看了看常浩,疑惑地问道:“常小兄姓常,又要谋这凉州的差事,莫非是与那凉州天水郡常家,有什么关系不成?”

上官柔笑道:“说起来,常公子也算是平西王的后人,乃是常家两百年前一离开凉州的分支所出,只是这分支后来调零得利害,到如今竟只剩下了常公子一人,这次谋取凉州的差事,常公子也有想要顺便回去认祖归宗的意思!”

第209章 外宽而内忌

上官柔这番话说完,不要说常浩呆若木鸡,就连宇文烈和宁华义都是吃了一惊,再看向常浩时,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那宁华义更是惊叹道:“不想常小兄竟在是平西王后人,本世子还真是看走了眼!难怪上官小姐敢断言常小兄有大才,平西王后人,自然是有真本事的!”

宇文烈也是恍然道:“原来常小兄是平西王后人,改天却要与你好生切磋切磋一番!在下对霸王诀和霸王棍法,可是神往已久,却一直不得见其真容,还望常小兄万勿推辞!”

言语间竟已经是有跃跃欲试的模样。

常浩见状不由愕然,暗想这宇文烈莫非是个好武的不成,怎么一听说自己是平西王后人,就提出要和自己切磋?

当下连忙道:“在下资质愚钝,学艺不精,那霸王诀和霸王棍法,在下更是不曾学得,宇文公子若是想见识这两样绝技,只怕要失望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过些时日就要离开洛阳,常浩才不想和这宇文烈有太多的牵扯。

上官柔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连忙也是向宇文烈道:“宇文公子武艺超群,勇力过人,一手飞龙枪法出神入化,洛阳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常公子不过粗通武艺,小女子虽然不懂武艺,可也觉得这切磋只怕没有必要!”

言下之意,竟是坦承常浩武艺不如宇文烈,又隐隐有夸赞宇文烈之意。

只是她虽然想息事宁人,那宇文烈却是不肯:“上官小姐此言差矣,在下不过是想以武会友,而且我观常小兄气势沉稳,不像是个庸手!这谁胜谁负,只怕还在两可之间!”

说着又向常浩道:“常小兄不必过谦,便是常小兄未曾习得那霸王诀和霸王枪,也不打紧,咱们以武会友,相互指点,若是各自都能有所收获,岂不是一件美事?”

他说得极为诚恳,只是常浩却注意到对方看向自己之时,眼中有一丝戾气一闪而过。

这人对自己不怀好意!

常浩心中一惊,连忙低头假做沉吟,以免对方察觉自己的异样,同时心里对这宇文烈,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是个表里不一之人。

常浩有点头痛,自己不过来吃餐接风宴而已,却无端被这么一个人给记恨上了,而且对方的身份还不一般,这简直就是飞来横祸啊!

也不知那宇文烈是把自己当成了情敌,还是觉得因为自己落了面子所以心中不爽?说是切磋,只怕是要借机收拾自己。

上官柔这女人,可真会给自己惹事?她把自己平西王后人的身份捅出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他正犹豫间,宇文烈却是自顾自地做出了决定,“明日在下会派人到上官家接常小兄,咱们不见不散!”

说着他生怕常浩再次推脱,竟是拉着宁华义起身告辞:“今日我二人不请自来,扰了几位叙旧,实在不该,所以这便告辞,改日得空,再行设宴向几位陪罪!”

言罢向着上官柔一礼,便急急地走了出去,根本就不给众人开口反对的机会。

宁华义本来还不想走,可见宇文烈如此,也是无奈,只好也是拱手向众人告别,追了上去。

待二人离开之后,听风阁内,常浩上官柔等四人面面相觑。

“上官小姐,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多生事端,说出那些话来?”

常浩很是无奈地看着上官柔,苦笑着问道。

适才若不是上官柔多嘴,突然求宇文烈和宁华义帮忙,常浩那平西王后人的身份也不会被人猜出,也不会因此而惹来宇文烈的约战。

高志山高巧儿都是知情人,自然也知dào

魏公公对常浩的安排,闻言也都是看向了上官柔,父女两个此时也是满心的疑惑,不明白上官柔多此一举究竟是想干什么。

上官柔见三人俱都看向了自己,也是头痛。

她原本只是想着,常浩这事虽然魏公公早已安排妥当,可所托之人,并无多深的背景,上官家在其中也不过是起到个穿针引钱的作用而已。

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低调一些,也好撇清常浩和魏公公之间的关系,免得常浩日后被人视为阉党,影响前程。

可这么一来,却也显得常浩背后无人,虽说有魏公公暗中照拂,可县官不如县管,两人关系又隐密,上官柔有点担心常浩到了凉州之后,会不会因此而被人小看,甚至遭到上官欺凌。

这种事,在大汉朝的官场上,实在是太常见了,上官柔虽然不是官场中人,可有上官德指点,自然是对这些门道极为清楚。

今日宇文烈和宁华义不请自来,她也是灵机一动,忽然想到若是自己能让宇文烈和燕王世子两人在常浩这件事情上也插上一脚,说不定可以扯着虎皮做大旗,让人误以为常浩和宇文家或是燕王府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样也可以更好地掩饰常浩与魏公公之间的关系。

只是上官柔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向众人细细解释了一番,她叹息道:“这一次,却是小女子我害了常公子!”

又提醒常浩道:“常公子明日千万要小心些,宇文烈自幼习武,兼且天生神力,据说武艺极高,号称打遍禁军无dí

手!我看他似对公子不怀好意,要不,咱们明日寻个借口推托过去如何?”

高志山闻言也是点头赞同:“上官小姐所言极是,左右浩哥儿在洛阳呆不了几日,拖过这段时日,待离了洛阳,自然无事!想来以宇文烈的身份,便是心怀不满,应该也不至于相逼太甚!”

不过巧儿却是个胆大包天的,挥着小拳头大声道:“怕他作甚?浩哥儿也是个能打的,又和魏公公学了武艺,便和他打上一回又有什么关系!我就不信他的力qì

能大过大壮!”

小丫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常浩已经有了某种莫名的信心,此时竟是鼓动常浩应战:“大壮,我看好你,把那家伙好好地教xùn

一顿,让他知dào

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哎哟!”

话没说完,高志山已经一个爆粟打在了她的脑门上,怒道:“你胡说什么,且不说对方武艺惊人,就算浩哥儿强过对方,可对方是什么身份?真把人得罪惨了,咱们吃罪得起吗?”

常浩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出主意,脸上阴晴不定,迟迟没有拿定主意。

第210章 都不是好人

“宇文兄,何必与那等小人物如此置气?”

出了醉仙楼,上了一辆装饰极尽奢华之能事的马车,两人坐在车内,燕王世子宁华义笑嘻嘻地看着一脸不快之色的宇文烈,轻声问道:“依我席间所见,上官小姐对那人颇为关心,你这么做,就不怕恶了上官小姐?”

宇文烈阴沉着一张脸,道:“我如何不知这样会恶了她,可那又如何?我虽是喜欢她,却并不代表我便要事事让着她,再说了,这两年我也让得够了,可她又待我如何?想来是我太宠着她,却把她给宠坏了!这世道终究还是男人说了算,男尊女卑的道理,她若是不明白,我便借着此事,好好地教一教她!”

宁华义沉吟道:“话虽如此,可若真恶了她……”

宇文烈冷笑道:“便是恶了她又如何,我先前是不想用强,才一直好言好语哄着她,可她却真把我当成了贱骨头不成,若是真惹恼了我,我便用不得强么?我就不信上官德那老家伙敢拒绝我!”

又道:“何况我也确实是腻烦了,你也知dào

,如今手上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哪有这许多精力用在她身上,借着这个机会,也正好敲打敲打她,免得她弄不清状况!”

宁华义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还当你今日怎么这般沉不住气,一点也不像你往日的脾气,原来却是有这番打算,既然如此,我倒要先向你贺喜了,上官小姐不但美若天仙,更兼家财万贯,且生财有道,宇文兄娶了她,日后定然是财源滚滚啊!只望到时候莫要忘了拉兄弟我一把!”

宇文烈听了哈哈大笑,道:“你这家伙还会缺钱么?却来取笑于我!”

宁华义也是大笑,然后又问道:“那明日的切磋,宇文兄是打算……”

宇文烈脸上戾气十足,寒声道:“切磋之事,虽说点到为止,但刀枪无眼,难免有失手的时候!”

宁华义皱眉道:“那常浩看着颇为雄壮,又是平西王后人,说不定真有几分本事,宇文兄可有把握?”

宇文烈闻言又是大笑,傲然道:“且不说平西王之后,常家人才调零,日渐没落,便是他常浩真得了平西王真传,我宇文烈又有何惧?”

两人谈笑间,马车渐渐远去,很快便到了骠骑将军府,宇文烈向宁华义告辞,下车归家。

送走了宇文烈,马车复又向前驶去。

“殿下,咱们现在去何处?”

那掌车的老车夫一边赶走,一边恭敬地身后车内的宁华义问道。

宁华义想了想,道:“回去吧,今日也有些乏了!记得把灯挂起来!”

那老车夫应了一声,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灯笼点上,挂在了车壁上,便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赶着车。

宁华义也没有再说话,他将自己靠的那一侧的车窗轻轻拉开了一些,用一种漠然的眼神呆呆地看着外边,也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老车夫是个好把式,车子赶得又快又稳,不一会就又出到了一条大街上,为人流所阻,车速慢了下来。

夜色渐浓,可街道上却依旧是人来人往,天下第一大城的夜晚,竟是不比白日间冷清,热闹非凡。

但是很快,马车就又离开了这些热闹的街道,转入了一条条相对冷清得许多的巷子中。

没有了人流的阻挡,马车的速度重新快了起来,马蹄敲在石板地面上,声音清脆而又节奏分明。

在经过一处无人的拐角时,路边的阴影里闪出一道人影,竟有一人极为敏捷地窜上了马车,进到了车内。

可那老车夫竟视若无睹。

非但是他,便是宁华义,似乎对此也并不感到惊讶,仍然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任由那人进到了车厢之内,跪坐一旁。

“魏源今日进城了,不过还没有入宫面圣!”

进来的人恭声向宁华义说道,这人一身寻常百姓的装扮,相貌也是普普通通,一眼看去,就是寻常的洛阳百姓。

可他现在却出现在了燕王世子宁华义的马车上,而且所说的事情,也不一般。

宁华义的眼神依旧望着窗外,他头也不回地问道:“李将军那边可有消息送来?”

那人低声答道:“李将军派人一路跟着魏源一行,还让他们顺便带了封信给殿下,此外,送信过来的人还说,李将军交待要注意魏源身边一个叫常浩的人,若是可能,设法将其除掉!”

“常浩?”听到这个名字,宁华义有些惊讶,终于是回过了头,望向了来人:“可知这人有什么特征?长相如何?”

那人点了点头,道:“送信的人说,这常浩不过十六七岁模样,可却生得极为雄壮!其他的,却是没有多说,只说是殿下看了李将军的信件之后,一切自知!”

说着他自怀中取出一封信来,恭恭敬敬地双手向宁华义奉上。

“十六七岁年纪,生得雄壮?”宁华义皱眉,接过了信件,嘀咕道:“难道真是他?”

又向来人问道:“还有何事禀告?”

那人摇了摇头:“没了!”

“那你去吧!”

宁华义挥了挥手,那人便又闪身下了马车,不一会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宁华义将信拆开,就着车内的烛光,细细地看了起来。

“原来真的是他!”看完之后,宁华义笑了,笑得很开心:“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原来这人真是个有本事的!不过他招惹了宇文烈,却是省了我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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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将军府。

宇文烈洗过了澡,在一个侍女的帮zhù

下,换了一身舒适的袍子。

“老爷可曾睡下?”他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向那侍女问道。

“已经睡下了!”那侍女轻声答道。

宇文烈点了点头,又道:“帮我寻贺仙师来,让他到书房寻我!”

那侍女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宇文烈整理好衣服,向着自己的书房行去。

宇文烈的书房很大,书也很多,但和文人的书房不同,宇文烈的藏书里,诗词歌赋一类的极少,以兵书史书居多,进了书房,宇文烈在桌前坐下,随手取了一本搁在桌上的书,随意翻看起来。

不一会,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男声问道:“公子可在里边?”

“贺仙师吗?”宇文烈放下书本,道:“仙师请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着道袍,慈眉善目,道骨仙风的白发老者走了进来。

“见过公子!”他回手关上了门,又向宇文烈行了一礼。

“不知公子深夜唤老朽来,有何要事?”

宇文烈摆了摆手,道:“此处无他人,贺长老不必如此!”

那贺仙师闻言淡淡一笑,道:“礼不可废!”

然后才在一旁坐下,向宇文烈又问道:“圣子寻老朽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说话间两人的称呼俱都是变了,宇文烈称呼那老道士为长老,而那老道士,却称呼宇文烈为圣子,十分怪异。

宇文烈沉声道:“今日那宁华义又来寻我了!”

贺长老眉头一皱:“又是为了那件事?”

宇文烈冷哼一声,道:“看来燕王真是不甘寂寞了,若是我所料不差,并州那些事情,十有八九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贺长老捻着自己的胡子,笑道:“圣子英明,三大边军,战力不弱,燕王想要争那位子,自然要打边军的主意,只是他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一些,竟是连禁军也不想放过,还把主意打到了圣子头上!”

宇文烈冷笑道:“可不正是如此?可笑那宁华义,不晓得我是刻意为之,自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竟然敢威胁于我!”

贺长老闻言眼前一亮,急忙问道:“他可是上钩了?”

宇文烈点了点头,笑道:“他自以为得计,可却不知其实是被我等玩弄于股掌之间,螳螂捕蚕,黄雀在后,且让他们父子去呼风唤雨,我等坐享其成便是!”

贺长老大笑道:“圣子英明!正该如此!”

宇文烈又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却有些担心!”

贺长老闻言连忙止住笑,问道:“圣子心忧何事?”

宇文烈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道:“他们在并州弄出了这么多事情来,还打着禁军的主意,所以我想,他们会不会在凉州那边也有所动作!”

贺长老闻言不由一惊:“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要坏了我教的大事?我等不可不防!”

“就怕他们已经开始动作了!”宇文烈也是眉头大皱,道:“贺长老,你马上书信一封,派人送于凉州的成长老,提醒提醒他,若有什么变故,让他速来报与我知!”

贺长老应了,正待起身离开,忽又听宇文烈问道:“贺长老,教中在天水郡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贺长老愣了愣,这才道:“圣子所言,可是指那常家之事?”

宇文烈道:“正是!”

贺长老笑道:“前平西王作乱,那常家受其牵累,为那昏君所恶,如今已是没落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常家人对永和帝心怀怨恨,却是和咱们派去的人一拍即合,不过那霸王诀和霸王棍法,他们却还不肯献出,说不得还要多费些功夫才行!”

又奇怪地问道:“圣子怎么突然问起此事?”

“这样啊!”宇文烈沉吟道:“无事,只不过今日见到了一个常家人,想起此事,顺口一问罢了,你去忙吧!”

第211章 貌似大高手

第二天,经过反复思量之后,常浩终于是依上官柔所言,借口旅途劳累,又水土不服,所以身体不适,推掉了宇文烈的约战。

虽然内心中很是不甘,也很想把那狂傲的宇文烈如巧儿所说的那般,痛扁一顿,不过常浩并不是不知进退的毛头小子,他很清楚,这也许是眼下最明智的选择了。

一来宇文烈武艺高绝,人所共知,号称打遍禁军无dí

手,自己一个半路出家的菜鸟,真的和他对上,哪怕身有小周天圆满之境的内功,神力无双,可到时究竟是谁痛扁谁,仍然是一目了然的事。

明知打不过,常浩才不愿意送上门去出丑,更何况那宇文烈表里不一,外表和气,内里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此行危险十分,常浩觉得有魏公公安排,自己的大好日子就在前头,这个节骨眼下,实在是犯不着去冒这不必要的风险。

还是那句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好日子在后头,何必为了一时意气,葬送自己的大好前途?

二来宇文烈的身份和地位,也实在不是他如今能招惹得起的,虽说背后有魏公公在暗地里撑腰,宇文烈哪怕势大,但只要魏公公出手,想必常浩也能转危为安,可问题是,值得么?

响马贼的事情,表面上看似结束了,但常浩身为局中人,自然晓得这件事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其幕后之人布局甚大,所谋甚远,连魏公公都忌惮非常,更明言回东都之后,事情只怕还要再起波澜。

言语中更隐隐地透露出,便是他这个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这一次只怕也会有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因为一些意气之争,再给魏公公招惹上官家这么一个大敌,常浩于心何安?

他常浩对魏公公有恩是不假,可魏公公对他又何尝不是有恩?单只是魏公公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这件事,就足以让常浩对魏公公感激莫名了。

在内心里,常浩早已把魏公公当成了自家长辈一般来看待,所以若非万不得己,他实在是不想再麻烦魏公公了。

当然,也不能就这么把宇文烈晾在一边,总要有个交待才行,几个人商议了一番,惹出这许多事的罪魁祸首上官柔上官小姐自告奋勇,亲自跑了一趟骠骑将军府,向宇文烈解释,姿态作得十足。

“常小兄竟是病了?”

听完上官柔的说明,宇文烈自然是不信的,不过他昨日之所以约战常浩,一来确实是因为不爽上官柔心系此人,冷落自己,有些恼怒,是以故yì

借题发挥,想教xùn

教xùn

此人,敲打敲打上官柔,二来则是想借着这样的机会,让燕王世子宁华义误以为自己是个没有度量的人物。

因为他需yào

给对方留下这样的一个映像。

他要示敌以弱,让对方不提防自己,这才好暗中行事,渔翁得利。

宁华义在算计他,他也在算计宁华义,双方都是心怀鬼胎,只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一些罢了。

不过就目前来看,宇文烈相信,自己已经成功地骗过了宁华义。

所以虽然不信常浩真的病了,但宇文烈也并没有太过深究,敲打上官柔,误导宁华义,两个主要的目的他都已经达到,常浩只不过是他达到目的所需的一个道具罢了,可有可无。

若是换了往日,宇文烈说不得会就此罢休,放常浩一马。

而原本,他也确实是那么打算的。

如果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在送走了上官柔之后,又派人暗中向上官家商队的一个护卫打听了常浩的来历,他也许真的就把此事轻轻揭过了。

上官家商队的护卫,有一多半是当初宇文烈从自己的亲兵之中挑选出来,送给上官柔的,他是真的喜欢上官柔,又知dào

行商路上危险重重,唯恐上官柔出了什么意wài

,是以便把自己身边精锐的亲兵,送给了上官柔护身。

是以虽然换了主人,但这些宇文烈亲兵出身的上官家护卫,仍然对宇文烈是必恭必敬,虽然后来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被上官柔设法收服,转而奉上官柔为主,但宇文烈积威仍在,要向他们打听些消息,自然是轻而易举。

所以没费什么力qì

,宇文烈就知晓了上官家商队在并州发生的那许多事情。

比如说,上官柔救了常浩,比如说,上官柔对常浩的不同寻常,等等等等。

甚至于,就连常浩在高家村救了魏公公和宁飞燕这件事,也被他挖了出来。

若不是后来上官家商队除上官柔几人之外,尽数被魏公公赶出了晋王府,后来又先一步离开了并州,没有和常浩再有更多的交集,也不知dào

后来事情的发展走向,只怕连常浩帮zhù

魏公公查案这些事情,宇文烈也能知dào



不过单只是前面那些事情,也足以让宇文烈气得几乎吐血了。

“上官柔这个贱人,难怪这次回来之后,对我越发冷淡,还故yì

躲着不肯见我,原来却是为了这小子!”

宇文烈实在是气坏了,他自认对上官柔是情深意重,没想到上官柔却竟然心系他人!

他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若不是他心机深沉,没有因为愤nù

失了理智,只怕当场就要带人打到上官家去了。

“岂有此理!此人不死,此恨何解?”

有生以来头一次,宇文烈是如此强烈地有杀人的冲动。

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忽然发xiàn

,常浩很可能是个隐而不露的高手。

因为那护卫还说,常浩颇有勇力,曾协助晋王卫军在晋阳城中,力擒一名响马贼的头目,而且是一招制敌!

以那护卫所言,他并没有亲见当日的情形,不过却曾听晋王卫军中人吹嘘,据说那响马贼头目武艺过人,生生地从晋王卫军的包围圈中逃了出来,不料在一条小巷里遭遇常浩,双方交手,常浩用手上长枪,一枪杆就把这响马贼头目砸碎了肩膀。

比较让人无语的是,由于当时常浩被卫军中人当成了内定的郡马,所以卫军中人每每谈及此事时,言语中颇有夸大之处,以讹专讹之下,待传到宇文烈这边,却成了常浩颇有勇力,擒住了连卫军都擒不住的凶徒,连晋王都为之赞叹,有心招常浩为郡马。

宇文烈不知dào

这里边的弯弯绕绕,下意识地就信了,魏公公高家村遇袭的事情,前段时间在洛阳也闹得风风雨雨,他也曾经关注过此事,自然是知dào

高家村一役,钦差一行全军覆没,魏公公和云中郡主宁飞燕险死还生,若非有人出手搭救,差点就死于非命。

一个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救走魏公公和云中郡主的人,当然是高手,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宇文烈忽然有点庆幸常浩今天把约战给推掉了,不然的话,自己大意轻敌之下,只怕要当场出个大丑!

然后他又想到,这或许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能让自己得到霸王诀和霸王棍法的大好机会!

这常浩如此悍勇,能于千军万马中救下魏公公和云中郡主,又能一招力克强敌,定然是得了平西王的真传!

可恨这人竟然还装模作样,说不曾习得这两样绝技!他不肯来于自己交手,说不定就是怕露了底,让人起了贪念!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常家如今没落了,打常家这两样绝技主意的,大有人在,常浩小心一些,不是不可以理解。

一时之间,宇文烈只觉得自己已经发xiàn

了事情的真相。

第212章 久别再重逢

宇文烈磨刀霍霍,再一次地把主意打到了常浩的头上,可常浩这个时候,对此却一无所知。

一连两天,他都装病躲在上官柔安排的一处上官家的别院中,唯恐宇文烈不肯善罢干休,结果一直到了第三天,宇文烈那边都没有什么动作,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说是装病,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无非就是不出门抛头露面罢了,毕竟刚和人说自己水土不服,转眼就在外边游玩,这也太打人脸了一点,常浩可不想因此而惹得宇文烈勃然大怒。

何况有上官柔安排,虽然不能出门,常浩一样好吃好喝好玩,上官家的富有,是洛阳闻名的,上官家的这处别院,面积也不是一般地大,至少在常浩的眼中,和一个公园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了,加上有高巧儿这个吵闹的小开心果陪着,常浩过得一点也不寂寞,每日里陪着小丫头在这大宅里东溜西逛,钓鱼捉鸟,玩得不亦乐乎。

唯一让常浩有点郁闷的是,上官柔也住到了别院里。

虽然明白对方的心思,可这里是上官家的地盘,上官柔这个主人要住下来,他也无话可说,所幸上官柔并没有缠着他不放,似乎她也明白了感情这种事,欲速则不达,所以决定缓缓图之。

到了第四天,常浩终于决定要出门走走了。

他想去看看宁飞燕。

虽然去见宁飞燕让他觉得有点尴尬,但两人好歹也是共患难过,人到了东都,却避而不见,好像实在是说不过去。

而且自从上次宁飞燕和他把话说开了之后,常浩隐隐地对宁飞燕有了些改观,觉得对方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可恶了。

特别是每每想起对方脸上挂着一串晶莹泪珠的画面时,常浩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心痛。

为此他还特地请上官柔帮忙,因为宁飞燕可是深受当今永和帝喜爱的云中郡主,虽然晋王在洛阳也有一座晋王府,可宁飞燕大部份的时间并不住在那里,而是住在皇宫之中,想要见她,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所幸这一次晋王世子小屁孩宁华盛也来了洛阳,小屁孩可没有他姐姐的那等待遇,所以只能住在洛阳晋王府里,上官柔和小屁孩也是认识,于是便找上门去,让小屁孩帮着传信。

然后得知消息的宁飞燕这才寻了个借口,自宫中返回晋王府小住,又派人通知上官柔,常浩这才得已成行。

听说常浩要去找宁飞燕,巧儿竟是吵着要一起去。

“你不是和她不对付么?”常浩有点诧异,“你去干什么?不要又和人吵架了!”

在常浩的印像中,小丫头和宁飞燕一直都是合不来的,哪怕两人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患难之交。

不过他的想法显然有点过时了,小丫头把嘴一撇,不屑道:“大壮你胡说什么呢?我和飞燕姐关系可好了!”

“飞燕……姐?”

常浩惊呆了,小丫头竟然管宁飞燕叫姐了,这是世界末日要来了的节奏么?

见他张口结舌地就像活吃了个癞蛤蟆一样,小丫头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然后冲过来就是一顿猛捶。

不但是小丫头吵着要去,就连上官柔也说要跟着一起去。

“你又要去干什么?”

常浩郁闷了,本来去见宁飞燕就已经很尴尬了,再多一个上官柔一起去,这简直就是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啊有木有?

不过上官柔要同去的理由却是十分充分。

“我要借势!”她把话说得很明白。

“云中郡主是永和帝最喜欢的郡主,晋王的份量也是举足轻重,我如果能和云中郡主交好,和晋王府搭上关系,我就不用怕宇文烈了!”

上官柔如是说。

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宇文烈了,她想摆脱对方的纠缠,可却又忌惮宇文家的滔天权势,不得不虚与委蛇。

而要摆脱这种困境,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找一个比宇文家还要强势的靠山。

原本魏公公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不过魏公公身为潜龙内卫提督太监,身份敏感,又身处深宫之中,若是和宫外的人有太多的交集,难免为人诟病。

所以上官柔才把主意打到了宁飞燕身上。

永和帝最为宠爱的云中郡主,威名赫赫的晋王和晋王卫军,这样的靠山,也足以让宇文烈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过以上官柔和宁飞燕还有晋王府的关系,显然还并不足以让宁飞燕和晋王府对她提供庇护,虽然后来两人一路同行回了洛阳,上官柔也曾刻意结交,不过宁飞燕那边却是十分地淡漠。

所以上官柔无奈之下,这才想让常浩帮忙牵线搭桥。

对此,常浩十分地无语。

上官小姐你搞清楚状况了没有,你和宁飞燕是情敌啊有木有?

但无语归无语,这件事他还真没办法置之不理,不管怎么说,上官柔总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落入宇文烈的魔爪。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常浩已经彻底认定宇文烈不是什么好人了。

所以这个忙,他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高志山原本也想去,不过转念一想,一帮子年轻人聚会,自己一个大一辈的老家伙在旁边,说不得大家会不自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却让巧儿帮着向宁飞燕问好,还特地备了些礼物。

说起来当初宁飞燕也算是他高老爹的救命恩人之一,高老爹是个懂得感恩的,自然懂做,虽说宁飞燕贵为郡主并不缺什么,他送的东西也并不贵重,但关键是这份要心意要送到不是?

于是常浩、高巧儿还有上官柔,再加上一个提着礼物的周冬儿,四个人坐着上官柔的马车,往洛阳晋王府而去。

在车上坐了一会,常浩忽然发xiàn

了一件让他十分惊讶的事情。

“这车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而且上官柔的脸色也是有些怪怪的。

这是怎么了?

纳闷了一会,常浩终于注意到,这马车内部的装饰,竟然和上官柔在并州用的那辆马车,一般无二。

无论是铺的毯子,靠的垫子,用的小桌,还是车窗的帘子,甚至就连使用的茶具,都和那辆马车一模一样。

当初在并州,他和上官家商队一路同行,没少往上官柔马车里钻,所以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若不是车子在细节方面有些不同,常浩又知dào

那辆车早已丢在了并州的野外,单看这里面的布置,他简直就要以为是同一辆马车了。

“上官小姐还真是念旧!”他笑着恭维了一句。

不想这话一出口,对面的上官柔那一张粉脸上,却是有些红了。

常浩见状不由纳闷,再仔细一想,顿时想闪自己一耳光。

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就是了啊!

上官柔把马车布置成这样,很明显就和念旧没有太多的关海,而是因为那辆马车,曾经给她留下许多美好或是不美好的回忆,而这些回忆,显然统统都和他有关。

难怪她方才表情怪怪的,原来是担心自己看出什么端倪来,偏生自己还傻乎乎地主动提起这件事。

常浩差点没给郁闷死,当下只好干笑一声,然后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车窗外的洛阳城,一如即往的喧闹,前些天下了第一场雪,天气日渐寒冷,可这并不能阻挡洛阳人那如火般的生活热情。

此时马车正好行走在一条大街之上,窗外热闹非凡,商铺,店面,小摊,还有流动的小贩,各式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巧儿趴在车窗上,看得目不转睛,显见是十分喜欢这热闹的场面。

另一边的窗口也趴着一个人,却是周冬儿,和巧儿东张西望什么都看不同,周吃货大部份时间里都是盯着沿途那些贩卖吃食的摊子,偶尔还会发出轻微地吞咽口水的声音,显见已是极馋,直恼得上官柔不时狠狠地瞪她几眼,不过她却恍若未觉,依然我行我素,眼神迷离。

常浩注意到这一幕之后,只是好笑,却又不免有些感慨。

这种平静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

自己所猜测的乱世,真的会出现吗?

常浩不知dào



胡思乱想着,车子一路行来,终于是到了晋王府。

和晋阳城里的晋王府一样,这是一座气象森严的宅院,几个顶盔贯甲的卫军士兵守在大门前,看到马车停下,便有人上前询问,问明了众人身份之后,又有人进去通禀,众人也下了马车等候。

然后不一会儿,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晋王府的大门前。

依旧是一身红得耀眼的武服,宁飞燕看上去依然那么精气神十足,好像从来就不曾变过。

“你来了!”

门前站着等候的,有四个人,可宁飞燕却只是看着常浩。

这一声你来了,也只是对常浩一人而说。

然后常浩终于发xiàn

,宁飞燕其实还是变了。

虽然她的外表并没有变化,但她的眼中,却莫名地多了一些东西,再也不复先前的纯净。

那种东西,叫做幽怨。

宁飞燕站在那里,看着常浩,嘴角含笑,可眼中满满的,都是幽怨。

第213章 一笑泯恩仇

久别之后重逢,常浩原本以为会非常尴尬,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当真zhèng

面对时,他发xiàn

自己并没有多少那种让人难堪的感觉。

相反,一切似乎都很自然,两人就真像是久别重逢后的朋友一样,自然地笑着,自然地打着招呼。

“是啊,我来了!”他笑了,笑着回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常浩不明白,也懒得去想,他只知dào

,在这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能够再见到宁飞燕,真的很好。

甚至于,在面对宁飞燕那满是幽怨的眼神时,他莫名地觉得很是心痛。

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道歉。

“对不起!”

他很是郑重地说道。

虽然他也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说,但他就是觉得该说。

然后再次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宁飞燕竟然就这一句对不起,给出了回应。

她似乎明白常浩为什么而道歉。

“这不怪你!”

她淡淡地说道,眼中的幽怨之意,也似乎随着这一句话,而减少了许多。

然后她也笑了,和之前那淡淡地笑不同,这一次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她那发自内心的喜悦。

宁飞燕从来就不是一个十分美丽的人,她的容貌,不过算得上是清秀而已。

可在这一瞬间,当笑容在她脸上完全绽放的那一瞬间,常浩却突然觉得,宁飞燕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kàn



很阳光的感觉。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这样笑着,四目相对。

这情景,自然是让边上的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高巧儿和周冬儿都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又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开心,那些守在晋王府大门前的卫军士兵,也是一脸的茫然。

唯有上官柔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过了好一会,这种诡异的情形才终于结束,似乎发xiàn

了自己的失态,宁飞燕有些脸红,忙不迭地招呼着其余人。

而这个时候,常浩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高巧儿和宁飞燕真的关系变好了。只见宁飞燕拉着高巧儿的小手,两人低声地笑着说着什么,一副亲密姐妹淘的模样儿,和以前那动不动就大眼瞪小眼的情况,截然不同。

若不是知dào

两人间曾经的过往,只看她们现在的要模样,又有谁会相信这两个女人曾经是一对冤家?

这让常浩不免感叹女人的友谊之诡异莫测,他记得自己和魏公公北上稒阳时,两人还有点势同水火的味道,想来这一切,是在自己离开后才发生的。

进了晋王府,入了正厅,宁飞燕早已让下人们备好了宴席,招待众人,进大厅之前,常浩远远地望见了小屁孩世子宁华盛。

不过让他有点郁闷的是,小屁孩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小屁孩站在远处的花园中,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见他看过来,还冷冷地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然后扭头而去,竟是连个招呼也不打。

宁华盛当然有理由给常浩使脸色。

因为常浩是常家人。

曾经有一段时间,小屁孩真的很希望常浩能真的变成自己的姐夫,一来他对常浩有着莫名的好感,二来找一个能压制暴力老姐的人,真心不容易。

不过随着晋王一纸书信送到洛阳,明白了常浩是平西王后人的这个身份之后,小屁孩就不再抱着这样的念想了。

自家的情况自家知,有永和帝在,常家人就算是再出色,也不可能成为晋王府的郡马。

虽然因为永和帝个人的喜好问题就弄成这样,好像没什么道理,可现实有时候就是那么地不讲道理。

所以在小屁孩看来,这事情既然没指望了,自家老姐就该放下,然后收拾心情,不应该整日里郁郁寡欢。

他很不喜欢宁飞燕那个郁郁的样子,他觉得那样的老姐,一点也不像老姐。

连带着,他心中对常浩颇有埋怨之意。

你说你一个常家人,跑来招惹我老姐做什么?把我老姐弄成这样,简直就是可恶透顶。

可就在这个时候,常浩竟然还找上门来了,这让小屁孩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事情都那样了,你这家伙还好意思登门拜访?

不过他还是把消息传给了住在皇宫中的宁飞燕,因为他觉得,或许两人见上一面,自家老姐才会彻底死心。

不过现实显然和他的想像有些出入。

老姐你那神采飞扬的模样算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小屁孩气乎乎地,没有和自家老姐一起到大门外迎接众人,若不是宁飞燕拧着他的耳朵警告他不许生事,他原本还打算偷偷带人去半路上把常浩赶走来着。

见他扭头离去,常浩不明所以,宁飞燕见了,不由暗暗着恼,心道这小家伙又欠收拾了。

“别理他,他最近心情不好!”

她这样向常浩说道,招呼着众人进屋入席。

云中郡主设宴,自然也很讲究,更何况她要招待的人,还是常浩,所以摆的是十分有名气的洛阳水席。

众人落座完毕,八道凉菜依次摆上,四荤四素,还拼成了花鸟图案,色彩鲜艳,构思别致,众人还没动筷呢,有幸陪着自家小姐一起入席的周冬儿周吃货,早已经是看直了眼,喉头不停滚动,巧儿也是一脸的垂涎欲滴。

八道凉菜之后,是十六道热菜依次上桌,其中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应有尽有,不论何人上桌,都能找到喜欢的菜式,常浩解开了心结,不再拘束,自然是毫不客气,宁飞燕心情大好,也是难得地有了好胃口,吃得也不少,更不要说巧儿和周冬儿两个只恨不得能多长几个嘴巴的家伙了。

唯有上官柔心情郁郁,浅尝辄止。

宁飞燕见状,虽然也大致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不过却也没有点破,倒是常浩注意到了上官柔的异样之后,借题发挥,把宇文烈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这宇文烈原来竟是这等人?这人在洛阳名声极好,不成想竟是这样的人!”

宁飞燕这些年在洛阳的时间,比在晋阳还多,自然知dào

宇文烈这个人,听了常浩所述,不由得大为惊讶,同时她还提醒常浩,千万不要和宇文烈动手。

“我曾听几个禁军教头说,那宇文烈是个习武的天才,虽然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可据说一身内力早已经修至炼气化神精通的境界,只差一步就是大周天圆满,更兼一手飞龙枪法,出神入化!他那打遍禁军无dí

手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她看着常浩,很是担心地说道:“你虽然神力无双,可不通武艺,若是和他动手,而他又心存杀念,你必死无疑!”

第214章 爱拼才会赢

常浩被宁飞燕的话给吓了一大跳。

“那宇文烈竟然如此厉害?”他有点不信。

“这是真的!”宁飞燕见他不信,有点着急:“那几个禁军教头,都是晋王卫军中出来的人,他们不会骗我!而且他们的身手我也清楚,其中一个还是马师傅的亲传弟子,武艺比我只高不低,他都打不过宇文烈,你更不行!”

听宁飞燕这么说,常浩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宁飞燕口中的马师傅他知dào

,这人是晋王府的总管,据说是个奇人,文武双全,深受晋王宁载信的信任。

之前在晋王府的时候,魏公公对这马总管也颇为在意,曾在私底下对常浩说,这马总管的武艺,是当之无愧的晋王府第一人,内力更是深不可测,十有八九已经打通了奇经八脉,达大周天圆满之境。

“或许当年晋王还能和此人打个平手,可这些年过去,晋王虽然依旧悍勇,可十有八九已经不是这马总管的对手了!”

当时,魏公公是这么告sù

常浩的。

值得一提的是,魏公公一大把年纪了,内功也不过练到了炼气化神入门境界而已,比常浩也不过堪堪高出一截,奇经八脉也没全部打通,而且由于他自身的资质和年纪,加上修练的心法本身并不是什么绝学,所以已经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在常浩眼中,魏公公绝对是个高手,还是比高志山这样的高手都要高上一大截的高手,所以马总管这个连魏公公都认可的高手中的高手,自然是让他颇为敬畏。

可现在,宁飞燕却告sù

他,这个马总管的亲传弟子,打不过宇文烈,而且先前宁飞燕还说过,宇文烈的内功,已修至大周天圆满之境,通了奇经八脉,只差一步,就能跨入炼神还虚的境界了。

而魏公公以前曾经说过,能将内功修到炼神还虚境界的武者,无一不是传说中的绝代天骄,这种人物当世也没有几个。

他甚至还说,若是不小心招惹了上这样的人物,哪怕就是他自己,唯一该做的事都是有多远就跑多远,如果运气不好跑不掉,那么下场就只有一个了。

“唯死而已!”

魏公公如是说。

而宁飞燕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宇文烈如今虽然还达不到那种地步,可也相差无几了。

本公子这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道,才会莫名其妙的招惹来这种人物的忌恨?

常浩很是无语地看向了上官柔,却见上官柔也是脸色苍白,显然也是被吓到了。

上官柔实在是没有想到,只是因为自己一时兴起的念头,竟差点害得常浩被这么一个强悍的人物给惦记上了。

想想可能的后果,她一阵阵地后怕。

见她如此不安,常浩反而有点过意不去了,便轻声安慰道:“无妨,左右事情已经过了,想来宇文烈不会再找我麻烦,而且有郡主和晋王府罩着,宇文烈就算武功再高,想必也不敢乱来,你以后多和郡主走动,宇文烈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说着他看向了宁飞燕,眼中满满地都是询问之意。

之前他已经把上官柔的来意说得很明白了,虽然这两个女人间因为自己有那么些隔阂在,不过他觉得宁飞燕看在上官柔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应该不会对这件事撒手不管。

而宁飞燕也确实如常浩所料,很是爽快地应下了:“这件事我不知dào

那便算了,既然我知dào

了,自然不会让上官小姐再受委屈!不如这样,你们便搬到晋王府里暂住吧!”

“好主意!”常浩一听之下,赞不绝口:“这么一来,上官家也算是向外边亮明了和郡主的关系,定然能让宇文烈投鼠忌器!”

宁飞燕表明了态度,上官柔自然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当下免不了好一番客套感激,心中也是雀跃,不过再看看常浩和宁飞燕相谈甚欢的模样,她又忍不住有些黯然神伤,心想自己和常浩之间,看来真是磨难重重,而且这大妇的位子,只怕是抢不到手了。

有人欢喜有人悲,上官柔这边黯然神伤,那边宁飞燕却是兴高采烈,和常浩边吃边谈,说完了宇文烈的事情,又把话题引到了常浩习武的事情上。

“魏公公的马踏飞燕,还有那绝影飞刀,确实是非同凡响的绝学,只是那破军刀法,却是太过刚烈,这刀法走的是军中的路子,讲究一往无前,有我无dí

,往往一刀出手,不是敌死,就是己亡,俱都是拼命的招式,十分注重气势,习练这种刀法之人,若是能抱有必死之心,不惜两败俱伤,往往能击败武功高出自己许多的敌人!”

宁飞燕自幼习武,如今也算是高手,虽然比不得魏公公,但比之高志山,只怕还要高出一截,这眼光自然是不同,点评起魏公公的三样绝技,也头头是道,一针见血。

只是说着说着,她却是有些不满起来:“魏公公怎么能教你这种刀法?太危险了!”

这也是当然的,有哪个女人会愿意自己喜欢的男人,练这种动不动就要和人拼命的武功?

不过常浩却并不在意,经过了这许多事情之后,原本潜藏在他骨子里的狠劲,已经算是彻底地被激发出来了,而且从高家村开始,他哪一次和人动手,不是在拼命?

这破军刀法,倒正是合了他走的路子,这一路练习过来,连魏公公也颇为惊讶常浩和这破军刀法的相得益彰,因为这破军刀法,最忌的就是出手之时犹豫不决,可常浩却一点也没有这样的情况,相反,常浩每每和人过招之时,出招果决狠辣,杀气十足,让魏公公颇为纳闷,不明白自己这位小友怎么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心性。

其实这也怪不得常浩,他本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心智早已成熟,穿越之后一路走到现在,又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挣扎,哪一次不是险死还生?

在这样的情况下,曾经的小宅男已经蜕变重生了,或许他仍然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但他已经不再惧怕这个世界,更在那一刀一枪拼杀的过程中,深深地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对敌之时,敢拼命并勇于拼命的人,往往才是最后的胜利者,那些不敢拼命害pà

拼命的,却反而常常被人拼掉了性命。

常浩并不喜欢拼命,但在关键时刻,他敢拼。

所以这破军刀法,常浩是不会放qì

的,更何况,除了破军刀法,魏公公也教了他不少棍法,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去拼命。

因此对宁飞燕的抱怨,他是一笑了之。

“我去凉州不过当个县尉,哪有这许多打打杀杀的机会?”

宁飞燕听了也觉得有道理,陇西郡西县,位于凉州南面,并没有直面鞑子的兵锋,不会有什么战事,虽然比不得洛阳这般安稳,可也绝对谈不上乱,常浩到了那里,如果不出意wài

,确实不会有和人动手的机会,只是管管县内的治安,手底下不是还有巡兵么?

这么一想,宁飞燕也就释然了。

当下众人边吃边谈,这一餐饭,竟是足足吃了一个时辰还多,上完送客汤,宁飞燕仍是舍不得众人离开,便又留众人说了好一会的话,到了一行人终于告辞时,已经是日影西斜了。

约好了明日众人收拾好东西,便搬来晋王府暂住,宁飞燕恋恋不舍地送众人出门。

待众人上了马车,走出了好一段距离,常浩掀开车帘子,仍然能看到宁飞燕那火红色的身影,依旧站在晋王府的大门前,一动不动地目送着众人离开。

车子转过了街角,宁飞燕终于从常浩的视野中消失了,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叫常浩下来见我!”

常浩听到有人在外面叫自己的名字,那声音他十分熟悉。

是小屁孩世子。

“殿下,你这是?”

常浩下了马车,看着孤身一人拦在了车前的宁华盛,有点奇怪这小屁孩干嘛鬼鬼祟祟地躲在这拐角处,还拦住了马车。

几个随行的上官家护卫呆立一旁,不知所措,当时宁飞燕宁华盛姐弟俩是和上官家商队一起回的洛阳,这些上官家的护卫都认得对方是晋王世子,所以对方虽然十分无礼地拦下了车子,他们也不敢对宁华盛怎么样。

“常浩!”小屁孩一见常浩下来,顿时双眼冒火,“你明知不可能,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姐姐,难道你害得她还不够吗?而且你竟然还要搬来我家里住?”

他竟然是来兴师问罪的,显然今天宁飞燕的表现,让他十分地不高兴。

常浩闻言不由惊讶道:“你怎么知dào

我要搬来住?”

随即又恍然大悟:“你偷听我们说话!”

小屁孩脸上一红,怒道:“别说的那么难听,我是怕你欺负我姐!”

然后他朝着常浩挥了挥拳头,威胁道:“不管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离我姐远点,不然的话,不用我父王和皇伯出手,我宁华盛就先灭了你!记住了,不准你来我家里住!”

说罢,不待常浩回答,他竟是一溜烟地跑掉了。

常浩无语地看着小屁孩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事啊?

没了挡路的人,马车重又上路,只是经过小屁孩这么一闹,马车上的气氛就有点古怪了起来,上官柔低着头只是不说话,周冬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对常浩直瞪眼,巧儿则是看着常浩只是笑,常浩坐在那里,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带着这种尴尬,车子走了近半的路程,然后又再次停了下来。

又有人拦下了马车。

不过这一次,拦车的人,明显和宁华盛那近乎胡闹的行动不同,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不怀好意。

因为他们甫一出现,就用手弩朝着一行人射了过来。

“莫走了上官三全!”

第215章 茶壶和茶杯

这些人出现的时候,马车正在经过一条较为偏僻的巷子,天色也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事先没有任何的预兆,这些人就从巷子两边的民宅里,屋顶上,围墙后纷纷冲了出来,人数竟然有近二十人之多。

这些人俱都是一身黑色劲装,还蒙着头脸,个个手执兵刃,身手敏捷。

而且他们中有近半数的人还装备了手弩,甫一现身,便朝着一行人纷纷射击。

上官柔这次和常浩一起出来,随行不过带了六个护卫而已,再加上赶车的车夫,车外一共才七个人,结果被对方这一通乱射,措不及防之下,纷纷中箭,连那车夫在内,瞬间死了四人。

余下的三个,也都是在这一轮攻击中受了伤,不过他们倒是忠心耿耿,虽是见势不妙,却没有逃走的打算,反而个个都是拔出了腰间的长刀,背靠着马车,拼死抵挡。

但对方人多势众,又哪里是他们区区三人能尽数挡下的?对方分出半数将这三人缠住围杀,其余的便开始朝那马车动手。

“不要走了上官三全!”

这些袭击者们叫嚣着这样的口号,其中一个身形壮硕的家伙怪笑着用手上的长刀挑开了车帘,伸头就往车内看去:“上官三全,乖乖地跟我们走一趟……”

话没说完,这人只见一样事物呼地朝着自己脸上飞了过来,大惊之下连忙想闪躲,可却哪里还来得及?

只听啪地一声响,一个精致的紫砂茶壶,重重地砸在了这人的脸上。

茶壶瞬间粉碎,而这人也是惨叫一声,仰面一个跟头倒在了地上,竟是不动弹了。

其余蒙面人见状都是吃了一惊,连忙低头去看,却见那人的面巾之下,有液体正在喷涌而出,而那眉眼之前,也是一片血肉模糊,分明就是已经没气了。

“死了?”

一个蒙面人失声惊呼,似是有些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也难怪他会疑惑,倒在地上的这人,在他们这一行人当中,也算是有数的好手了,可竟然只是被一个茶壶砸了一下,就惨死当场?

这也太离谱了吧?

不单是他,此时那些亲眼见到这一幕发生的蒙面人的心中,都是同时升起了一种十分荒谬的念头,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所以看错了什么。

他们正发懵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自马车内冲了出来。

那些蒙面人都是有经验的好手,虽然吃惊,但仍是十分警觉,见有人自车上冲出,纷纷都是及时地后退。

可马上他们就发xiàn

,从车上冲出来的这人,虽然生得高大,看似孔武有力,可手上却没有兵刃。

不过这人却也没有空着双手,一众蒙面人分明能看见,这人双手之上,分别各抓着两个紫砂茶杯,看样式和先前那个茶壶,明显还是一套的。

这诡异的一幕让一众蒙面人都是有些莫名其妙。

这人拿着茶杯冲出来,究竟是什么用意?

莫非他刚刚正在喝茶,遇袭之后冲了出来,所以手上的茶杯来不及放下?

可这世上,又有谁喝茶要用这许多个茶杯的?

众人正疑惑间,车上又冲出来一个人影。

蒙面人们都是看得清楚,这次下来的,是一个不过十二三岁年纪的小女孩儿。

可就和那抓着茶杯的高大青年一样,这个小女孩儿也是十分地怪异,因为她下来之后,眼见马车边上围着这许多手执各式兵刃的黑衣蒙面人,而且地上还有上官家护卫的尸体,她却没有如同普通的小女孩一般,惊慌失措乃至尖声大叫。

相反,这小女孩儿十分地平静,在看清了周围的情况之后,她竟然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就从地上捡起了一柄长刀。

一柄从刚刚被茶壶给砸死的那个蒙面人手上掉落的长刀。

刀是雁翎刀,成人用的这种刀,握在一个小女孩儿的手里,显得有些太长,看起来十分地怪异。

可没有哪个蒙面人敢小看这个小女孩儿。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从这小女孩儿那熟练的握刀动作,以及平静的神态,所有蒙面人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小女孩儿,不简单。

“杀了他们!当家的说了,只要活捉上官三全!”

一个首领模样的蒙面人大喝了一声,率先挥刀攻上。

“杀!”

他大吼着,挥刀冲向了那高大的年轻人。

然后让所有蒙面人再次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高大的年轻人右手一扬,朝着那冲向自己的蒙面人首领,掷出了一个茶杯。

他抓着茶杯,原来是想用这茶杯来当武器使用?

虽然已经有一个同伴被人用茶壶给砸死了,可看到这一幕之后,一众蒙面人仍是忍不住想笑。

茶壶也就罢了,毕竟还有些份量,力qì

大一点,内功强一些,用来砸死人不是没有可能。

可那轻飘飘的茶杯?

不但是其他蒙面人这样想,就连那正在挥刀的蒙面人首领,也是这样想。

所以虽然看到对方出手了,他却一点躲闪的意思也没有。

就算被砸中了又能怎么样?

除非是大周天境界的强者,不然区区一个茶杯,也想杀人?

怒吼声中,他的去势更急,竟是打算一刀将这胆敢用茶壶砸死自己一个手下的可恶年轻人,给劈成两半。

其余的蒙面人见状也是纷纷开始动手,各执兵刃也是准bèi

要扑上前去。

但他们才刚刚摆出进攻的架势,却骇然听到,自家首领的怒吼声,突然变成了惨叫声。

小小的茶杯,终于是击中了那蒙面人首领的胸口。

可和蒙面人首领意料当中的不痛不痒完全不同的是,这小小的茶杯打在自己胸口上,却让自己如遭重击,原本前冲的身形,顿时为之一滞。

茶杯的粉碎声中,蒙面人首领似乎听到了自己胸口处,也跟着传出了一阵清脆的骨裂声。

这怎么可能?

不过是一个茶杯而已,怎么能有如此的威力?竟然是砸裂了自己的骨头?

莫非这茶杯是钢铁所制的不成?

可这茶杯分明就已经碎了!钢铁制成的茶杯,哪可能如此易碎?

蒙面人首领有些茫然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身形才只是一滞,那高大的年轻人左手一挥,又是一个茶杯脱手而出。

“不够熟练,竟然打偏了!”

在被第二个茶杯击中面门之前,蒙面人首领最后听到的,是这个年轻人有些不满的自言自语。

然后他便什么也不知dào

了。

第216章 今时非往日

随着那蒙面人首领的倒下,正气势汹汹准bèi

杀上前来的蒙面人们,齐齐地停下了脚步。

两个茶杯掷出,竟然就又放倒了他们一人?

这高大的年轻人难道真是大周天境界的强者不成?

亲眼看着自己的首领倒在对方掷出的两个茶杯之下,那些蒙面人个个心中都是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年轻人,有些犹豫是不是要继xù

出手。

如果真是大周天境界的强者,自己这边虽然人多势众,可就真的有胜算吗?

就算是有,要用多少人命去填?

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每个人都希望有人能先冲上去,自己好跟在后边捡便宜,每个人都不想自己成为己方最后胜利的垫脚石和牺牲者。

大家都聪明的结果就是,在自家首领送命之后,十来个蒙面人围着常浩和高巧儿,却没有谁敢率先动手,竟是齐齐地僵在了那里。

可他们不动手,不代表着常浩也不动手,双手再次挥动,他将手中仅存的两个茶杯,向着其中两个蒙面人掷了出去。

刚刚牛刀小试,常浩对手里茶杯的威力,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信。

常浩的这具新身体,原本就是天生神力,又练了一身小周天圆满的内力出来,之前他凭着本能使用,内力不受控zhì

,只是照着身体的本能在起作用,并没有将这身内力的神奇作用完全发挥出来,可即便是这样,两者叠加之下,他的力qì

也已经达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程度之上。

而现在,他得了魏公公的指点,已经掌握了将内力用于攻击的基本手段,虽然还不是很熟练,但比起以前,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瞬间所能爆fā

出来的力量,再度提升。

而且他刚刚掷出茶杯,用的可是绝影飞刀的手法。

绝影飞刀之所以被人称为绝技,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这种暗器手法的发力之处与众不同。

瞬间发力,掷出的飞刀迅绝无比,几不可见其踪影,是以被冠以绝影之名,可以想见,这绝影飞刀的发力手法,是多么的高明。

天生的无上神力,小周天圆满之境的内力,正确的内力运用方式,加上绝影飞刀的发力手法,四者合一,小小的茶杯,到了如今的常浩手中,一样是变成了可以伤人的利器。

他两个茶杯再次出手,已经见识过他掷出茶杯的威力,这一次被他当成了攻击目标的两个蒙面人都是不敢托大,发xiàn

不对都是马上拧身躲闪,可双方这么近的距离,常浩掷茶杯时用的又是绝影飞刀的手法,迅捷无比,这两人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高手,哪里能躲得过去?

只听得哎哟哎哟的惨叫声中,两个蒙面人齐齐中招,一个被击中了肩头,一个被打中了脑门。

被击中肩头的固然未死,可也是伤得极重,捂着肩头惨嚎不止,一边的手臂竟是不能动了,另一个被打中了脑门,却是当场倒地,不知死活。

不过随着这两个茶杯的掷出,那些蒙面人们似乎也看到了希望所在,当时就有人大吼一声道:“他没有茶杯了,大家上啊!”

随着这一声吼,几个抱有相同想法的蒙面人都是大叫着挥动兵刃杀上前来。

见这些蒙面人要拼命,常浩也有些紧张了,不过他虽然紧张,却并不慌张,只见他双手抓住自己外边穿着的长袍,用力一撕,却是将这袍子撕成了两半丢在了地上,露出了穿在里边的一身劲装,以及一条皮革制成的黑色背心。

这条黑色的皮背心的正面和侧面,有着无数的小口袋,而每一个口袋里边,都斜插着一柄小巧的柳叶飞刀。

**********我是带着飞刀的分割线***********

从九原一路来到洛阳,这一路上,魏公公的三大绝技,常浩练得最多也最勤的,就是这绝影飞刀,因为在常浩看来,能在敌人近身之前将其斩杀,无疑能大大地提高自己的安全,而且受古龙大大的影响,常浩一直对小李飞刀情有独钟,如今自己有机会也练成一手飞刀绝技,他自然不愿错过。

魏公公见他喜爱,途中还特别在某个城池里住了几天,让城中的铁匠铺帮常浩打了一批飞刀出来,让他可以练习不间断出刀的技巧,可惜的是那城中的铁匠手艺不精,虽然按魏公公的图样把飞刀打出来了,可那刀匣却是造不出来,只能等到洛阳之后再想办法。

不过没有刀匣这种事自然难不倒常浩,他参考自己以前世界的战术背心,为自己设计了这么一条专门携带飞刀的皮背心出来,让自己可以很方便的将那些柳叶飞刀携带在身上。

而且皮革本身就有一定的防御力,加上上边密密麻麻斜插着的飞刀,这件背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有着盔甲的作用,在飞刀没有用掉之前,甚至可以防住一般的刀砍,可说是一物两用。

这背心制成之后,魏公公看了也是颇为喜爱,当时就让人给自己也做了一件出来,毕竟刀匣虽然好用,可却携带不便,而这种皮背心,却可以时时贴身穿着。

常浩为了练习快速的出刀,后来便一直把这背心穿在身上,时间久了,也就成为了一种习惯,这一次和上官柔一起去寻宁飞燕,他也懒得将这背心换下来,便也就穿着出门了。

不想回程上半路遇袭,这背心和上边的飞刀,竟是派上了大用。

常浩撕开长袍,露出里边的皮背心和飞刀之后,那些扑上前来的蒙面人已经下意识地发xiàn

了不对。

有那机灵的,已经停下了脚步,就想抽身而退。

当然,也有人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继xù

向着常浩冲去。

对于这样的敌人,常浩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双手一挥,四柄飞刀瞬间飞射四人。

绝影飞刀练到极致,可双手同时飞出八刀,刀刀不落空。

常浩不过才刚刚习练,但他天赋异禀,在投掷方面颇有天份,所以虽然才习练不久,可如今他若只是单手飞出一刀,已经颇有准头,双手各发一刀,也能保证不落空,勉强些还能做到双手各执两刀,一次飞出四刀。

不过一次四刀,威力虽然不减,可在准头上,常浩就无法保证了。

但眼下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对方人多势众,又齐齐扑上,常浩没有时间一刀一刀来,所以他直接就是一次性飞出了四刀。

反正这么近的距离,准头就算差一些,也一样能打中人不是?

而事实也证明,常浩的这种判断是正确的,他四刀出手,分射四人,果然没有一刀是落空的。

扑上来的一共有七个人,其中两个机灵的在发xiàn

不对之后,及时停住了脚步,没有继xù

向前,另外五人继xù

前冲,结果有四人都中了常浩的飞刀。

一人咽喉中刀,一人面门中刀,这两个自然是当场毙命,另外两个,一人腹部中刀,一人大腿中刀,腹部中刀的已经是重伤,捂着肚子发出惊天的怒吼,跪倒在地,那大腿中刀的,却是脚下一歪,直接就摔了个狗吃屎。

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蒙面人,身材也是颇为高大,不比常浩稍逊,手持一柄鬼头大砍刀,倒也很有几分高手风范,这人极为悍勇,先前也是他鼓动众人围攻常浩,此时眼见同伴纷纷倒下,他竟是不管不顾,继xù

冲到了常浩的身前,鬼头大砍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照着常浩就是当头劈下。

这时候常浩已经来不及再次出刀,若是换做以往,这一刀常浩说不定就躲不过去了。

可如今的常浩自然不是往日可比,他本就有小周天圆满的内功,而且不知为何,竟是颇有习武的天份,学起武艺来进境飞快,和魏公公一路从九原学到了洛阳,他的绝影飞刀已经小有所成,那马踏飞燕的身法和腿法,也已经拿得出手了。

眼见对方一刀劈来,常浩也不慌张,心中默念着魏公公传授给自己的马踏飞燕口诀,脚下一动,飞燕身法施展出来,轻松地避开了对方的杀招。

马踏飞燕即是身法,又是腿法,攻防一体,可以说是进可攻退可守,而且腿法这种东西,自然是不需yào

兵刃就能施展的,常浩避过了对方的杀招,脚下步法一变,立即就用马踏腿法朝对方发起了反攻。

只见他让过对方的大刀之后,便欺身向前,右腿一个凶猛的侧踢,踹向了那蒙面大汉的胸腹之间。

马踏腿法杀招,一马当先!

只听得嘭地一声响,那蒙面大汉料不到常浩的反击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急,根本不及躲闪,竟是被常浩这一腿,给踹了个正着!

蒙面大汉的身形如电射般倒飞了出去。

他前冲时速度很快,被常浩踹得倒飞出去时,速度更快!

他口中鲜血狂喷,打湿了他蒙面的面巾。

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巷子边上一处小院的围墙之上,那围墙乃是用砖石制成,看着倒也坚固,可被这蒙面大汉一撞,却是轰然塌下了一大块来!

那蒙面大汉更是就此倒在了那塌下的砖石之间,再也没了动静。

第217章 飞刀压群敌

黑衣蒙面人群起围攻常浩,非但没能伤到常浩半分,反而在转眼之间,已经有五人非死即伤。

加上之前被常浩用茶壶砸死的倒霉蛋,还有那被两个茶杯放倒的蒙面人首领,黑衣蒙面人一行,已经在常浩手上折了七人。

他们这一次出来,不过也才二十人左右,结果被常浩举手投足间,灭了三分之一。

而这一切,还都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发生的。

从黑衣蒙面人们冲出,射杀三个上官家护卫和上官柔的车夫,又分出人手围攻余下的三个上官家护卫,其余人来捉拿上官柔,到常浩出手应敌,说起来好像很久,其实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起落间的事情。

这里面的时间,短到连那三个受了伤的上官家护卫,在蒙面人们的围攻之下,都还能苦苦支撑,没有被人乱刀分尸。

不过也正是因此,那些黑衣蒙面人才越发地感觉到常浩的可怕。

两个及时停下了脚步的蒙面人,眼见那悍勇的蒙面大汉被常浩一击毙命,都是忙不迭的后退。

原来就没有前冲的那些黑衣蒙面人,也是再度的往后挪了几步。

这时候场上又是两声惨叫响起,蒙面人们定神一看,这才发xiàn

原来是那高大年轻人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儿,瞅得空当,提着那柄从地上捡来的长刀,冲上前去,一刀割开了那个腹部中刀一时未死的蒙面人的咽喉,又一刀刺穿了腿部中刀那人的胸膛,竟是将这两人都给杀了。

小女孩儿得手之后,又是飞快地退到了常浩的身边,依旧是一脸的冷静,丝毫不见慌乱。

想当初,在高家村时,巧儿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死在她弓箭之下的响马贼,只怕不下十数人,眼前这点小场面,自然不被她放在眼里。

可是她这种淡定,加上她的年纪,落在旁人眼里,可就不同了。

所以在看到小女孩儿一脸冷漠地杀了己方两人之后,一众黑衣蒙面人又齐齐地一阵心中发毛。

那个高大的年轻人已经够恐怖了,怎么他身边跟着的小女孩儿,看着也不是个善茬?杀人跟杀鸡一样,一点都不害pà

的?

这都是什么人啊?一个强得过份,一个冷静得可怕,太变态了一点有木有?

这些黑衣蒙面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可经过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们再看向那高大的年轻人,还有年轻人身边的小女孩儿时,眼中都不可抑制地冒出了畏惧之意。

巷子并不是很宽大,交手也都发生在马车边上,常浩等人这边的动静,自然是一一落在了边上正在交手中的上官家护卫和其余蒙面人眼中,眼见常浩如此强悍,那些上官家护卫都是面带喜色,而那些黑衣蒙面人,则个个都是惊骇莫名。

“用手弩杀了他!”

有人想出了办法,被他一提醒,那些带着手弩的蒙面人都是恍然大悟,纷纷将刚刚用过的手弩重新取了出来。

可是手弩要装填,又岂是马上就能好的?常浩更不是傻瓜,会呆在那里等死。

双手往背心上一摸,又是四柄飞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见识过他飞刀的威力,一众黑衣蒙面人见状都是大骇,又是纷纷后退,一边退还一边舞动着兵刃护住身体,有那胆小一些的,已经往那民居和围墙之后跑去,就连那些正在围攻三个上官家护卫的黑衣蒙面人们也都是受了影响,纷纷停下手来,也是跟着开始后退。

不过他们退得再快,也快不过常浩的绝影飞刀,常浩双手挥动间,四道寒光再次****而出,蒙面人中又有人惨叫着倒下。

没被当成目标的蒙面人们定神一看,却见己方又有三人中刀,两死一伤,不过无一例外,这些中刀的倒霉家伙,个个都是拿着手弩正在装填。

常浩发出四刀,再次杀了两人,伤了一人,还有一刀却是射失了,不过即便是如此,那侥幸逃过一命的家伙也是被吓了个够呛,在发xiàn

常浩选取目标的标准之后,他竟是将手弩给扔在了地上,唯恐常浩再次把自己当成击杀对象。

常浩四刀出手,并没有就此停下,对方的手弩威胁实在太大,他可不敢给这些来历不明的黑衣蒙面人再有用手弩出手的机会。

双手往那皮背心上一摸,然后又是一挥,四柄柳叶飞刀再次飞出,这一次常浩的准头更差,只杀了两人,另外两刀却都是落空。

不过常浩并不在意,就算是落空的飞刀,对这些蒙面人也是一种巨大的威慑,何况他也不会次次失手,总有瞎猫碰上死老鼠的时候。

更何况他身上的这件背心,足足能带五十柄飞刀,穿在身上都是很有份量,就算是两刀才能杀一人,也足以将场中的黑衣蒙面人给杀个精光了。

一时之间,常浩只求速度不求准头,双手不停挥动,小巷子中刀光四射,也不知他究竟飞出了多少刀。

这一下可就苦了那些黑衣蒙面人,场中飞刀乱飞,谁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常浩的目标,个个都是骇得魂飞魄散,躲得是屁滚尿流,可即便是如此,他们之中还是不时有人中刀倒下,那些手弩,也始终没能起到作用。

以一己之力,力压一众蒙面人,而且击杀甚多,这样的战绩足以让人自傲,不过这辉煌的战绩并没有让常浩昏了头脑。

“驾车,离开此地!往人多的地方走!”

他手上不停,嘴上却是朝着三个大难不死的上官家护卫大吼着,这些黑衣蒙面人来得蹊跷,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后手,当务之急,还是走为上策。

那三个上官家护卫眼见常公子忽然大发神威,竟然以一己之力压制了一众强敌,俱都是愣在了当场,听得常浩大喊,这才回过神来,忍着伤痛忙不迭的收拾马车,所幸一行人虽然遇袭,连车夫都命丧当场,可那拉车的角马却是无恙,也不知是不是蒙面人还想用这马车将上官柔载走,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角马也给杀了。

推开车夫的尸体,一个护卫暂时充当了车夫的角色,赶着马车向前行去,另外两个护卫则是守在马车的两侧,一同前进。

这时候黑衣蒙面人又被常浩杀了几个,只剩下不到十人,俱都是躲在屋内墙后,不敢冒头,常浩见马车动了,也是开始跟着后退,他手持飞刀,警惕地观察着他们的动静,随时准bèi

出手。

在他的身边,巧儿不知何时从地上捡了一具手弩,又从手弩主人的身上捡了弩矢,装填好之后,一手持弩,一手持刀,也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后退,同样地一脸警惕。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铜锣声。

第218章 红颜如祸水

听到那铜锣声,三个仅存的上官家护卫的脸上,都是露出了狂喜之色。

因为他们知dào

,那是洛阳巡兵用来向禁军巡逻队示警的讯号。

洛阳乃是大汉朝的帝都,常年驻有十万禁军,这十万禁军,非但要拱卫皇宫,也担负着洛阳的治安重责,十万禁军分为十军,其中两军负责皇宫的安全,还有四军负责城防,另外四军则分驻洛阳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城区,协助洛阳令维护地方治安。

毕竟是天子脚下,这禁军治安地方,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实打实的动作,而其中最重yào

的一环,就是定时派出五十人一队的巡逻队,全副武装地在城内巡逻,震慑宵小。

当然,洛阳令手下也有自己的巡兵,三人一组走街窜巷维护治安,不过巡兵的人数和装备当然都比不得禁军。

所以这些洛阳巡兵在城内巡逻时都会带上一种特制的铜锣,遇到有自己不能应付的事情发生,就敲锣向附近的禁军巡逻队示警,召集人手过来帮忙。

此时锣声大作,显然是有巡兵发xiàn

了此处的情况,自忖无法应对,所以才敲锣向禁军巡逻队求援。

这也意味着,众人安全了。

而情况也一如那三个上官家护卫所料,听到锣声,那些本就被常浩吓破了胆的黑衣蒙面人个个都是设法溜之大吉,不敢再作停留,常浩见状,也不追赶。

眼见没了动静,发xiàn

了此处状况不对的三个洛阳巡兵这才战战兢兢地向一行人靠了过来。

他们刚才走到附近,忽然发xiàn

这条巷子里传出厮杀的声音,连忙过来查看,不想才进巷子,就看见里边飞刀乱闪,地上还躺着十几具尸体。

这样的大场面,三个过惯了太平日子,只是偶尔才会拿地痞无赖练练手的巡兵当场就吓得面无人色,哪里还敢上前,所幸他们总算还记得自己的职责,知dào

敲锣示警,却是吓跑了那些黑衣蒙面人。

此时走近一看,见刚刚大发神威的那高大年轻人一脸戒备地打量自己这边,那三个巡兵更是头皮发麻。

他们已经注意到,地上那些黑衣蒙面人的尸体,几乎都是死在这年轻人手持的那种柳叶小飞刀之下。

他们有种感觉,若是自己这边有什么不对的动作,这杀气腾腾的年轻人只怕会马上将手上的飞刀插在自己三人的身上。

“我们是洛阳巡兵!”

三人忙不迭地指着身上的衣甲表明着身份,其中一人还掏出了自己的腰牌,没办法,被那年轻人这么虎视眈眈地盯着,实在是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太毛骨悚然了有木有!

“你们是上官家的人?”一个巡兵认出了上官柔的马车,上官家富甲洛阳,颇有名气,上官家的马车上又有特别的标记,是以并不难辨认。

眼见残余的蒙面人终于退走,几个上官家的护卫都是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马车上的上官柔虽然自遇袭之后,便一直没有露面,可也一直没有停止关注外边的情况,此时见已然安全,又有巡兵过来询问,她连忙掀起车帘子,向那巡兵道:“小女子上官柔,见过几位军爷!小女子途经此处,突遇贼人袭击,若非几位军爷仗义搭救,惊退贼人,只怕我等命皆危矣!”

说话间,她唤过一个伤势较轻的护卫,取出几锭银子,让他交给三个巡兵:“区区银两,权作谢礼,还望几位军爷不要推辞!”

上官柔才貌财三全之名,响彻洛阳,上官家也不是一般人家,是然只是一介商户,可在寻常百姓眼里,那也是需yào

仰望的存zài

,那三个巡兵见车上果然是上官柔当面,又见对方如此和气,还奉上银两,都是受宠若惊,哪里敢接收,都是推辞。

“上官小姐说的什么话,揖拿盗匪,是我等份内之事,让这些贼人惊了小姐,本是我等不对,能帮上些忙,是我等的运气,哪里还敢收这谢礼!”

不过说是这么说,三人望着那白花花的银锭,眼睛却都是有些发直,话说洛阳居大不易,三人家里也就是一般人家,见了这许多银两,不动心才是怪事了。

上官柔笑道:“三位不必如此,这些贼人乃是专门为了小女子而来,非是三位没尽到职责,些许谢礼,还望三位收下!而且小女子也有件事,需yào

几位再帮上一帮!”

那三个巡兵听了,面面相觑,又犹豫了一会,其中一人终于还是问道:“不知我们兄弟,能帮上官小姐什么忙?”

上官柔指着地上那些黑衣蒙面人的尸首,柔声道:“适才有一侠客经过,助我上官家护卫杀退了这些贼人,然后又飘然而去!”

那三个巡兵闻言又都是面面相觑。

这些黑衣蒙面人,分明就是死在那高大年轻人的飞刀之下,适才他们还看见这年轻人出手来着,哪里有什么路过的侠客?

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上官柔这分明是不想让那高大的年轻人被牵扯进此事当中啊,看来那年轻人的身份,有些特殊?

三人看了看常浩,又看了看那上官家护卫手上白花花的银子,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他们上前从那护卫手上接过了银子。

“上官小姐放心,我们都看见了,那侠客身形瘦削,穿着一身白色武服,还使得一手好飞刀,见我等过来,不知为何却是飞檐走壁而去!”

其中一个机灵的,还当场就编了这么一套说辞出来,其余两人听了,也俱都点头称是。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见了!那人轻身功夫真是好生了得!”

“真不知dào

洛阳啥时候竟是出了这么一条好汉!”

见他们收了银子,上官柔展颜一笑,差点没把三个巡兵给晃瞎了眼:“既然如此,那小女子这便先行一步了,看着这许多尸首,却是让小女子心绪不宁!”

“小姐自去便是!”三人点头哈腰。

当下不等禁军巡逻队赶过来,上官柔将常浩和巧儿唤上马车,然后让两个护卫赶车,匆匆地离开了这条巷子,只是留下了一个护卫,守着那些阵亡护卫和车夫的尸首,等她安排人手过来收殓。

对上官柔的这番作为,常浩一开始有些疑惑,不过随即就恍然了。

自己用的武功,都是魏公公的成名绝技,若是让有心人见了,难免会生出什么联想来,虽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上官柔的性子,会这么谨慎处理也不是什么怪事。

不过看上官柔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之后,还能如此平静,一点也不在意,甚至没有就对方的身份做出关注,常浩可就有些不明白了。

更让他奇怪的是,就连那一开始被吓了个半死的周冬儿,这时候竟也是恢复了过来,此时正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刚刚慌乱间打翻的小桌,一边还在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常浩仔细一听,却听到这丫头是在抱怨着什么。

“……竟然追到了这里,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在洛阳城里也敢动手……”

他依稀听到周冬儿的抱怨声中,有这么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上官柔遇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而且貌似还知晓对方的来历?

巧儿也听到了周冬儿的抱怨,小女孩儿心直口快,却是先常浩一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姐姐,这些贼人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巧儿发问,又见常浩同样地一脸疑惑,上官柔叹了一口气,道:“还不都是姐姐这张脸惹出来的祸事!”

原来自打上官柔接掌上官家,接替父亲上官德打理德兴行的生意之后,由于上官柔经营有方,德兴行生意做得越发地大了,除了旧有的包括并州在内的南北几条商路之外,自去年起,又开始往凉州方面扩张,试图打通往凉州的商路。

德兴行做生意,走的是上层路线,客户大都是王公贵族,高官显贵,经营的货品,也是以奢侈品居多。

西域自古多珍奇,而这些中原罕见的物品,不论是贩到洛阳或是贩到大汉朝的其他地方,都是暴利,上官柔为了进一步扩张生意,需yào

更多货源,自然早就在打这方面的主意,打通凉州商路,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

不过因为这西凉商路,上官家却是招惹了盘踞于凉州和长安交界某处的一伙悍匪。

要说上官家商队行走四方,对于其中的门道自然也是清楚,是以一早就向这伙悍匪拜了山头,对方原本也答yīng

不在路上为难上官家商队。

这本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可事情总有意wài

,这伙悍匪首领的儿子,也就是这伙悍匪的少当家,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听说了上官家商队的主人是个美女,心血来潮之下,某次上官柔亲自跟着商队往凉州行商时,这少当家竟带着人马于半道上等候,求见上官柔,说是要一睹美人的风采。

这人如此轻薄无礼,上官柔自然是恼怒,便也没理会他,不料那少当家却是个胡来的性子,见美人不理自己,勃然大怒之下,竟是带着人马要强行将上官柔掳上山去当自己的压寨夫人。

结果双方一场恶战,那伙悍匪固然凶狠,但上官家商队那些出身宇文烈亲兵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损失惨重,但终究是打跑了这伙悍匪,就连那少当家也受了伤。

双方就此结下了梁子,那少当家也是个狠人,此后多次劫杀上官家商队,更派人打探上官柔的行踪,一旦发xiàn

上官柔亲自外出行商,他必定就会带着人马出现,就连上一次上官柔去并州,在遇到常浩之前,也曾经和这伙悍匪先战了一场,所幸对方是长途奔袭,带的人不多,所以上官家商队护卫成功打跑了对方。

第219章 会不会是他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以前都是在野外动的手,这一次却是直接就在这洛阳城里!”

说起这伙悍匪,还有他们的那个少当家,一向以娴静之姿示人的上官柔,竟是难得地咬牙切齿起来,显见是恨极了对方:“不过今天那人倒是没有露面,以往他都是冲锋在前的!”

听上官柔说完事情经过,常浩不由好一阵无语。

“这么说来,这件事和宇文烈无关了?”

他有点疑惑地问道,事情发生之后,常浩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宇文烈终于出手了,也难怪他如此想,他才来洛阳没几天,连人都没认识几个,更不要说得罪什么人了,除了宇文烈。

虽说从对方出手之时喊的话语来看,对方是冲着上官柔来的,而不是冲着他常浩来的,但常浩觉得宇文烈这人表里不一,颇为阴险,这么做也许只是为了将他自己和此事撇清关系,毕竟全洛阳的人都知dào

他喜欢上官柔,他这是用声东击西之计保护他自己呢。

不过上官柔的说法显然推翻了常浩的这番猜测。

上官柔听常浩提起宇文烈,讶然道:“常公子是否多虑了,宇文烈虽然颇有心机,但好歹也是禁军的左军校尉,便是他真的怀恨在心,想要害公子你,想来也不会使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常浩闻言不由暗暗腹诽,心想这宇文烈是不是禁军的左军校尉,和他怎么行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表面道貌岸然,背后男盗女娼,这样的人和事,又有什么奇怪?宇文烈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他会这么干本公子一点也不奇怪啊有木有!

不过这些话他当然不会当着上官柔的面说出来,于是便道:“在下也就是这么一说,或许真是在下多虑了,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觉得凡事多往坏处想想,总好过事到临头束手无策!”

言下之意,却是保留自己的看法了。

上官柔听了,眉头微皱,喃喃道:“难道真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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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朝自迁都洛阳后,便自天下兵马中,挑选其中精锐,组成十万禁军,拱卫新都。

是以禁军一向都号称是大汉朝最为精锐之军,战力无双。

这十万禁军,每万人又自成一军,以校尉统之,又称为卫,是以十万禁军,又被世人称为禁军十卫。

这种编制一直沿袭至今,像是禁军左军,通常也被人们称为禁军左卫,不过左卫是民间的叫法,左军才是官方的名称,是以宇文烈这个统领禁军左军的校尉,是左军校尉而不是左卫校尉。

不过官方的说法是官方的说法,民间乃至于军中,大家都习惯称呼左军为左卫,是以负责洛阳东城治安的禁军左军在洛阳城东设立的左军衙门,一般也被人们称为左卫衙门。

而宇文烈这个左军校尉,日常就在这左卫衙门中办公,当然,左卫的大营他也是经常去的,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在这左卫衙门中就是了。

今天宇文烈也呆在左卫衙门里,而且一直到晚上都没有离开,似乎是被什么公务给缠住了,脱不得身。

对这种情况,在左卫衙门中值守的左卫士兵们也不感到奇怪,他们都知dào

,自家校尉是个勤奋有为的,和那些只知吃喝玩乐的家伙大不相同,每日都是会把公事处理完了才离开,因为公事耽搁到这么晚,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大家都是见怪不怪。

这不,宇文校尉刚才还和大家打了招呼,说是如果有右卫的人送公文,就带他进来,想来宇文校尉这么晚了还不走,十有八九就是在等这份公文了。

“禁军右卫来的公文,要马上呈交给你家校尉大人!”

一个穿着禁军右卫衣甲的禁军士兵来到了左卫衙门,值守的左卫士兵知dào

自家校尉在等,不敢怠慢,连忙把人引了进去。

只是这些左卫士兵不知dào

的是,宇文烈确实在等这人不假,这人是禁军右卫的士兵也不假,可他来寻宇文烈,根本就不是来送什么公文的。

“事情办得如何了?”

左卫衙门的大堂上,宇文烈挥退了一众手下,又让人把大堂的门也给关上了,这才向那禁军右卫的来人,这样淡淡地问道:“可曾杀了那人?”

那禁军右卫的来人拱手向宇文烈行了一礼,沉声道:“禀圣子,属下无能,派出了二十几个教中的弟兄,可却没能杀了那人,反被他杀了十四个弟兄!”

说着竟是双膝跪下:“属下办事不力,请圣子责罚!”

宇文烈闻言,却是一点也不惊讶,显然是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究竟怎么个情况,你且与我细细说来!”

那人跪在堂下,却是不敢起身,然后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又道:“圣子,那人武艺端得是非同小可,朱十三也是个好手,被他用两个茶杯,当场杀死,孟虎一身横练的外功,也挡不住他一腿之威!属下藏于暗处,远远看了都是心惊胆颤!”

说着他又问道:“圣子,此人究竟是何来历,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恐怖的身手?”

言语间竟是心有余悸。

宇文烈听他说完,眉头顿时大皱:“你说他用的是飞刀?”

那禁军右卫来人点头道:“正是,他腿法也是不俗,但飞刀更加惊人,战死的十几个弟兄,有一多半是死在他的飞刀之上!”

宇文烈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可曾用棍或是其他的兵刃?”

那人摇头道:“这却没有!”

说着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宇文烈见了,轻声喝道:“有话只管说就是!”

那人连忙道:“圣子,也不知是不是属下眼拙,只是属下觉得,这人的飞刀和腿法,与一个人很像!”

宇文烈闻言不由一愣:“和谁很像?”

那人犹豫道:“许是属下看错了,不过属下总觉得,这人的飞刀和腿法,和那潜龙内卫的魏公公,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第220章 邀战宁郡主

潜龙内卫提督太监魏源魏公公,由于深得永和帝宠信,执掌潜龙内卫已经数十年之久,号称当朝内宦第一人。

其阴冷的个性,残酷的手段,众所周知,同样,他的武艺之高,也是众所周知的。

而魏公公的三大绝技,破军刀法,马踏飞燕,绝影飞刀,在东都洛阳的武人当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宇文烈也是武人,而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自然对魏公公的三大绝技也是有所耳闻。

如今听手下人说,那常浩的腿法和飞刀,和魏公公颇为相似,他不由得也是有点惊讶。

不过他再仔细一想,这常浩曾在高家村救过魏公公的命,魏公公因此而传他绝技,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么一来,这常浩的底细,他却又更加看不透了。

就如同常浩所猜想的那样,这一次的黑衣蒙面人事件,确实就是宇文烈一手策划的,他的目的很简单,他想试一试常浩的武功。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介yì

就此杀了常浩,只是宇文烈也明白,这种可能性不大。

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看看常浩是不是真的会霸王诀和霸王棍法。

平西王常无dí

自创这两样绝技,并以此横扫天下武人,连昔年有武学天才之称的太祖皇帝,一度打遍天下无dí

手,却偏偏就败在了这两样绝技之下,不得不服。

宇文烈对这两样绝技,是垂涎已久,正好常家因为前任平西王恶了永和帝,已然没落,要不然的话,以常家往日的声威,他还真不敢有什么想法。

为此,他甚至让手下人在凉州设法拉拢常家,并想设法使常家主动献出这两样绝技,不过常家人虽然对永和帝心有怨恨,但对这两样祖传绝技却是十分地看重,宇文烈一直没能得手。

是以在得知常浩是常家人之后,宇文烈便又把主意打到了常浩的头上,正好常浩也得罪了他,他又需yào

一些动作来迷惑燕王世子宁华义,所以对付常浩,对宇文烈来说,可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黑衣蒙面人袭击上官柔事件。

只是这一次试探的结果,却让宇文烈极不满yì

,常浩确实如他所料出手了,可用的却不是霸王棍法,唯一的收获是,从常浩那异于常人的气力来看,这人很有可能确实修习了霸王诀。

因为传说中霸王诀这种内功心法,在提升修习者力量方面,效果十分显著,这许多年来,常家但有高手出现,无一不是力大无穷之辈,从侧面证明了传说不假。

思及此处,宇文烈有了决定。

“先不要再对这人出手了,免得打草惊蛇!”宇文烈对那来自禁军右卫的手下这样说道:“你先设法去查查这人的底细,他究竟是什么来头,特别是他和魏源还有云中郡主的关系,究竟是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一定要查清楚!但有消息,马上设法通知于我!”

对魏公公,宇文烈还是颇为忌惮的,这老太监心机深沉,对永和帝又忠心耿耿,更兼手上握有潜龙内卫这样恐怖的力量。

宇文烈虽然并不惧怕这些,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和这老太监对上。

至于云中郡主,虽然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权力的郡主,但她深得永和帝喜爱,还是有一定能量的,宇文烈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但也只是有所顾忌而已,不然的话,他今天就不会让人出手了。

不过他是个小心的人,他不想有什么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所以既然要查,那就索性一起查个彻底。

所以他决定暂时保持观望,待弄清楚了常浩和魏公公还有云中郡主的确切关系之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那禁军右卫的来人应了一声,见宇文烈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知dào

圣子这是下逐客令了,便拱手告辞。

这人离开之后,宇文烈并没有马上离开左卫衙门,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重新泡了一壶热茶,然后又慢条斯理地喝着,思考着某些事情。

除了常浩的武功,以及常浩和魏公公的关系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今天还有另一件事情让他十分地在意,那就是上官柔竟然和常浩一起去了晋王府。

而昨天,他得到消息说,云中郡主从皇宫中出来,回到了晋王府,说是要因为晋王世子也来了洛阳,她久住宫中,不方便照看世子。

云中郡主一回晋王府,上官柔就跟着常浩去了晋王府,宇文烈可不觉得这只是个巧合。

他认定上官柔肯定是去找云中郡主了。

他也大概能猜到上官柔为什么要去找云中郡主。

“这女人,敬酒不吃,却想吃罚酒,挺聪明的人,却没把这份聪明,用对地方!”

宇文烈自言自语着,眼神冷洌。

“你以为有云中郡主护着,就能躲得过去么?我宇文烈看中的女人,能逃得掉?”

************我是眼神冷洌的分割线*************

第二天,常浩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到晋王府去住了。

他不想给宁飞燕若来什么麻烦。

因为他是常家人,而宁飞燕,是皇室宗亲。

虽然常浩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平西王后人,可问题是别人不知dào

,而且他既然继承了这具身体,也不得不继承这具身体所带来的一切,不管是好处,还是坏处。

所以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而永和帝对常家人的厌恶,他也已经知dào

,在这种情况下,他上门去拜访宁飞燕,其实已经有些不妥,更不要说还要搬到晋王府里去住了。

之前常浩是没想到这一层关系,如今想到了,他自然不能给宁飞燕添麻烦。

洛阳可是天子脚下,永和帝耳目众多,万一真让他知dào

了这件事,宁飞燕的处境会很尴尬。

从魏公公那里,常浩或多或少也了解了一些事情,知dào

这晋王府看似风光,其实这些年暗地里也是不太好过,宁飞燕这个晋王府的郡主,受此影响,也是一样的情况。

不过虽然他不去晋王府住了,上官柔却必须要去,这是上官家对外宣示其与晋王府交好的一个大好机会,不能错过。

巧儿原本也是要一起过去住的,结果常浩不去,小女孩儿也改变了主意,决定留在上官家的别院陪常浩。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只有上官柔一人要到晋王府去暂住,这让上官柔又是好一阵黯然神伤。

只是虽然不过去住了,常浩也需yào

亲自跑一趟,和宁飞燕说明情况,以免对方产生什么不好的误会。

是以这天下午,常浩和上官柔,加上高巧儿这小尾巴一起,又往洛阳晋王府跑了一趟。

结果一见面,宁飞燕劈头就向常浩问道:“你没受伤吧?”

言语间神色竟是颇为慌乱。

原来直到方才,宁飞燕才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这种恶性事件在洛阳城里可不常见,当天晚上就传遍了整个洛阳城,不过宁飞燕后知后觉,若不是适才听到下人谈起这件事,她还蒙在鼓里呢。

知dào

上官柔为贼人所袭,又知dào

常浩是和上官柔一起的,宁飞燕自然是大为紧张,虽然也知dào

常浩和魏公公学了武艺,可在宁飞燕的印像里,常浩的身手依然是惨不忍睹的,毕竟距离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也没过去多长的时间,宁飞燕可不认为常浩只是学了那么些时候,就脱胎换骨变成高手了。

而且她还知dào

,昨天上官柔带的护卫很少,而贼人据说有二十多人。

被人以多打少,又是偷袭,常浩力qì

虽大,可不通武艺,打起来一点章法也没有,若是普通的贼人也就罢了,万一遇到高手,那岂不是要糟?

思及此处,宁飞燕的心顿时就乱了,当即让人备马就要去找常浩,可还没出门呢,常浩却和上官柔一起先找上门来了。

见她如此紧张,常浩心中一暖,连忙安慰道:“没事,不过几个小贼而已,伤不得我!”

宁飞燕却是不信,她仔细打量着常浩的全身上下,道:“别骗我,我都听说了,上官家的护卫都死了好几个,你怎么可能会没事?”

常浩哭笑不得,道:“莫非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一击?”

宁飞燕左看看,右看看,见他好像真的无碍,也是惊讶:“你真的没受伤?”

常浩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要不我现在就和你过几招试试?”

宁飞燕听了,眼前一亮,道:“过招就过招,还怕你不成?我倒要看看,魏公公都教了你什么!”

她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当下也不急着安顿上官柔,竟是领着常浩就往晋王府内的校场行去。

见她竟然真要打上一场,常浩不由郁闷,他只是随口一说,不想这暴力女竟然当真了。

无奈之下,常浩也只好跟上。

宁飞燕之前曾送给常浩一根熟铜棍,昨天出了黑衣蒙面人这么一档子事,常浩今天出门,为了以防万一,便把这根熟铜棍也带在了身边,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宁飞燕也让人取来自己才让人新打造出来雁翎刀。

双方来到校场上,各自摆开架势,宁飞燕个性飞扬,动起手来也是一样不安份,竟是主动向常浩攻了过来。

第221章 并非是调戏

宁飞燕是皇室宗亲,练的自然是皇室祖传的刀法,烈阳刀。

想当年,大汉朝的开国太祖,何等惊艳的天才人物,凭这一手烈阳刀法,几乎打遍天下无dí

手,直到遇上了常无dí

,这才惜败一招,成全了常无dí

的无上威名。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这烈阳刀法确实非同一般,太祖皇帝当年能几近打遍天下无dí

手,虽然有其自身天赋异禀的因素,但这烈阳刀法之博大精深,也同样功不可没。

宁飞燕自幼好武,五岁时起就开始习练这烈阳刀法,到如今,已经是颇有心得,单就刀法而言,她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大家,不过很可惜的是,宁家这套烈阳刀法要发挥出所有的威力,还必须修习配套的内功心法烈阳诀,这烈阳诀和霸王诀一般,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内功心法,但至刚至阳,女子却是不能修习,是以宁飞燕虽然练成了烈阳刀法,却因为不能修习烈阳诀,无法将这烈阳刀法的威力十成十地发挥出来。

但即便如此,这烈阳刀法在宁飞燕手中使将出来,依然是威力惊人。

原来那晋王宁载信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好武,不想她练成个半桶水,便央救马总管传了她另一套内功心法,这套内功心法乃是马总管的绝学,威力同样不俗,宁飞燕练到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倒真让她的烈阳刀法的威力提升了许多,几近圆满。

此时和常浩过招,宁飞燕率先动手,第一招使的就是烈阳刀法中的一式“拨云见日”,竟是用手上的长刀,横切向常浩胸前。

在宁飞燕想来,自己这一招气势十足,常浩这家伙不通武艺,十有八九不敢硬挡,说不得就要后退闪避。

但随即她就发xiàn

,自己竟然猜错了。

见她一刀横切过来,常浩没有闪避,也没有后退。

相反,他向前跨了一大步!

竟然不退反进?

宁飞燕有些惊讶,心想这家伙都已经学了武艺,怎么还和以前在高家村时一般,乱冲乱打?

棍棒乃是长兵器,而长兵器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近身,常浩这家伙,面对自己的攻势,不退开两步,利用熟铜棍的长度优势与自己纠缠,反而欺身向前,这简直就是胡来!

他也不想想,近了自己的身,他的熟铜棍,如何施展得开?

心里这样想着,宁飞燕手上长刀的去势,便也慢了一些,她可不想因为对方的莽撞,而不小心伤到了对方。

只是她马上就又发xiàn

,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因为她骇然发xiàn

,常浩踏出这一步后,手中熟铜棍忽地探出,竟是向她面门点了过来。

这熟铜棍怎么变短了?

宁飞燕有些恍惚。

她送给常浩的这根熟铜棍,分明有一人多高,可是现在,这熟铜棍被常浩单手持着,向她面门点来,那长度却只有一尺来长,足足缩短了一大截!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家伙会变戏法不成?

宁飞燕大惊之下,空着的左手飞快地探出,运起内力在棍身上拍了一下,将这气势汹汹地一棍给拍歪了,身子也向左一旋,却是急急地退了开去。

等她再定神一看,却见常浩已经停下了动作,正笑嘻嘻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郡主,这一招如何?”一招逼退宁飞燕,常浩洋洋得yì



宁飞燕也不和他计较,只是急急问道:“你刚刚是怎么弄的,为何那棍子却是变短了?”

常浩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熟铜棍,莫名其妙:“这棍一直都是这么长,何时有变短了?”

宁飞燕看着常浩手上依旧完好的熟铜棍,又是一阵恍惚。

难道我真的看错了?

“不对不对,我绝不会看错,你将刚刚那一棍再使来与我看看!”

常浩无奈,只好重新演示了一遍,这一下,宁飞燕终于是看出端倪来了。

原来那熟铜棍确实没有变短,只不过是常浩出手之时,竟然在瞬间将手握在了棍身前端一尺外,后边的棍身,又被他隐于手臂之下,宁飞燕适才与他对战,身处他的前方,视线为他手臂所阻,却是看不见那棍身,是以这才有了那熟铜棍变短的错觉。

“你这是什么棍法?”

宁飞燕大为惊讶,使棍的家伙她见得多了,可把棍使成这样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常浩嘿嘿一笑,得yì

道:“这不是棍法,是拳法!”

“拳法?”宁飞燕有点晕了。

拳法怎么能用棍棒使出来?这家伙不是在胡诌吧?

可再仔细一回想常浩刚刚的招式,她却发xiàn

,常浩还真没骗自己,这家伙适才的动作,分明就是拳法中最为简单最为烂大街的一式“黑虎掏心”。

只是常浩这家伙出招之时,却以棍为拳,而且打得也不是对手的胸口,而是面门。

想到这里,宁飞燕不由一阵咬牙,心道这家伙莫不是故yì

轻薄自己不成,竟然使出这样的招式,还好他没有真的打向自己胸口,不然的话……

在脑中想着那可能的画面,宁飞燕忽然一阵脸红耳热,再看向常浩时,眼神已经有些不善。

常浩见状又是莫名其妙,心想这女人不会是输不起,觉得被自己逼退丢了面子吧?

其实宁飞燕这一次却真是冤枉常浩了,因为常浩用出这一招黑虎掏心来,并没有什么轻薄对方的意思,他只是下意识地就用了,至于为什么打得是宁飞燕的面门而不是胸口,原因也简单,他的身高摆在那呢,打胸口还要费劲调整手臂,打面门就顺手多了。

而且一棍点在人面门上,产生的杀伤力也比点在胸口在大上许多不是?

所以常浩再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打出的一招黑虎掏心,落在宁飞燕的眼里,却是变了味道。

想到对方竟然敢轻薄自己,宁飞燕有些恼火,心想这人还真是给他点阳光他就灿烂了,才刚刚对他好一点,他竟然就敢调戏起自己来了!

不教xùn

他一顿,本郡主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再来!”

轻叱一声,宁飞燕没有再去多想这拳法为何能用棍法使出来,竟是挥刀向着常浩又攻了过去。

“还来?”

常浩正疑惑宁飞燕为何神色有异,忽见对方突然再次攻来,不由大吃一惊,当下不敢怠慢,手中熟铜棍也再次舞动了起来。

第222章 古怪的棍法

两人再次动手,宁飞燕误以为常浩有心轻薄自己,心中微怒,存心要教xùn

教xùn

对方,出手比之先前,自是凌厉了许多,烈阳刀法劈头盖脸地朝着常浩砍去,几近密不透风。

而常浩则是随魏公公学艺之后,第一次真zhèng

用自己琢磨出来的棍术和人动手,心中自是兴奋,也存了检验自己所学的心思,加上心知宁飞燕武艺不俗,出手间已全力施也,只是没有动用自己那一身磅礴的内力罢了。

因为那小周天圆满的内力真要使将出来,力qì

暴涨之下,常浩自己都控zhì

不住轻重,眼下只是切磋,不是分生死,常浩不想伤了宁飞燕,自然不敢动用。

但即便如此,双方的差距仍然极大,宁飞燕刀轻身功夫了得,刀法又是精妙,一番狂风暴雨般地猛攻下来,直杀得常浩只有招架之力,左支右拙,压力山大。

但宁飞燕自己也不好过,常浩的一身巨力让她大感吃不消,双方兵刃相交之时,宁飞燕每每震得手臂发麻,那长刀也几欲脱手而去,场面上看似她占了上风,但却是有苦自知。

吃了几次暗亏之后,宁飞燕决定不再和常浩硬拼,一边暗骂对方的力qì

实在是变态,一边开始小心翼翼地游斗。

但她这一退开,倒是合了常浩的心意,不再疲于招架之后,常浩竟是立即就发起了反攻,只见他右手单手持棍,以棍作刀,一式破军刀法中的扫字诀,已经施展了出来,那熟铜棍带着风声,呼地一下砸向了正欲游走到他左侧的宁飞燕的腰间。

宁飞燕见了,也不慌张,脚下一错,已是退了开去,常浩一击不中,也不气馁,右手长棍大开大阖,破军刀法施展开来,继xù

向着宁飞燕攻了过去。

破军刀法乃是战阵刀法,讲究的是简单实用,其招式并不复杂,若是一招一式单独使将出来,和那些大路货的刀法看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破军刀法以独特的技巧将这些看似简单的招式连在一起,却能化腐朽为神奇,威力大增。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破军刀法其实并不能算是一种刀法,而是一种运刀的技巧。

能将简单的招式连在一起,增长其威力,又被人称为绝技,足可见这种运刀技巧是多么地神奇。

宁飞燕是用刀的大家,一眼就看出了常浩用的是刀招,一开始见这刀招简单,她也不以为意,只是轻松地避过,想寻机反击。

不成想她这一退,却是成全了常浩,破军刀法绵绵不绝,竟是一刀连着一刀,宁飞燕虽然听说过破军刀法,却从未亲眼见识过,哪里想到这刀法竟然如此霸道,顿时就被常浩扭转了战局。

一时之间,两人处境相易,常浩越战越勇,气势大涨,宁飞燕却是处在了下风,只能被动应对。

她越打越是心惊,暗想这家伙莫非真是个怪胎不成,不过短短时间不见,怎么就变得如此厉害?

这时候校场边上已经聚起了一些人群在观战,除了随两人过来的上官柔和高巧儿,还有上官柔的贴身丫鬟周冬儿之外,小屁孩世子宁华盛也闻讯赶了过来,还有一些手上无事的晋王卫军将士,此时也在边上围观自家郡主与人过招。

这些人当中,上官柔和周冬儿不通武艺,自然没什么想法,高巧儿对常浩有着莫名的信心,眼见常浩压制了宁飞燕,在那里兴奋地满脸通红,拍着手叫好,而宁华盛和一干晋王卫军的将士们,却是看傻了眼。

看着场上宁飞燕落在了下风,被常浩挥舞着熟铜棍满场乱赶,宁华盛的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到地上了。

在小屁孩的印像当中,晋王府里也就只有他的父王,还有马师傅能在武艺上稳压自己的暴力老姐一头,至于晋王卫军那边,周校尉和几个卫军中的高手,也能打赢自己的暴力老姐,不过却要费一番力qì

才行,若是碰到时运不济的时候,还可能会阴沟里翻船,被自己的暴力老姐险胜一把。

宁华盛还曾听马师傅说过,自己这暴力老姐天赋异禀,异于常人,是个天生的武学奇才,虽然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可她的武艺,却已经可以挤入世间一流高手的行列,如今所欠缺的,不过是实战经验而已。

甚至于,马师傅还曾经预言,若是宁飞燕能经lì

实战,突pò

自身,继xù

苦练,将来在武之一道上的成就,不可限量,说不定可以和他比肩甚至有所超越。

更何况,宁飞燕上次在高家村,可是真刀真枪地和响马贼拼杀了一回,据马师傅说,经过这一战,宁飞燕最弱的一环已经得到了完善,武艺大成,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在宁华盛的心目中,马师傅可是比自己父王还要强dà

的存zài

,这样的人物,给自己的暴力老姐作出了这样的评语,是以在宁华盛看来,自己的老姐绝对是个不得了的高手。

可现在,他却看到,自己心目中的高手姐姐,被那可恶的常浩,给杀得是几无还手之力!

怎么会这样的?那家伙,有这么强吗?

一众晋王卫军的将士在一边此时也是啧啧称奇,自家郡主好武,他们这些人没少下场陪练,自然都是深知自家郡主的身手,眼见那常公子在场上威风凛凛,竟然压制住了自家郡主,这些卫军将士都是大为惊讶。

更有那随着宁飞燕自晋阳过来洛阳的,知晓自家郡主对这常公子的一番情意,也知dào

常公子曾经是晋王府内定的郡马,见此情形都是在心中感叹,暗想这常公子果然非同一般,难怪眼高于顶的郡主会倾心于他,只是可惜,不知为何晋王却是突然不想让他当郡马了。

众人在这边各自转着心思,场上的形势这时候忽然又变了。

宁飞燕被常浩压制地狠了,有些打出了真火,不再有所保留,娇喝一声,不顾常浩攻势猛烈,竟是悍然反击了。

原本已经有些黯淡的刀光,随着她的动作,再次凌厉了起来。

不得不说的是,常浩虽然极有天份,但终究是学武时间太短了一些,虽然一时占得了上风,可宁飞燕这一较真起来,他再次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而且破军刀法毕竟是刀法,他以棍棒施展出来,虽然同样威力十足,可棍棒终究是棍棒,不是真的刀,也没有刀的锋利,许多利用刀刃来伤敌,例如拖和割这样的的招数,用棍棒施展出来,就威力大失了。

而魏公公和常浩也都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是以常浩如今所使的破军刀法,是魏公公针对棍棒和常浩力大的特性,改良而来的,虽然同样威力不俗,但终究是不如原本的破军刀法完美,而且常浩习练的时日也短,一套刀法运转当中,难免有些地方依旧生涩,露出了破绽。

宁飞燕被那马总管赞为天才,手上本事不差,眼光也是毒辣,竟是将这些破绽一一看在眼里,然后利用这些破绽,奋力发起了反攻。

场中刀光大盛,棍影渐淡。

战局再次扭转了,宁飞燕重又占据了上风,将常浩压制了回去。

这种情况让常浩不免有些郁闷。

这女人还真是生猛,这样都能扳回局面?

说起来他也不是没有办法破解宁飞燕的攻势,毕竟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将内力运于双臂之上。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常浩完全相信,若是自己动真格的,宁飞燕绝对挡不住自己,至少,她绝不敢和自己硬碰硬,也不能这样压制着自己。

可问题是,常浩不敢真的这么干,不过是切磋而已,两人也不是什么生死大敌。

所以常浩除了郁闷,还是郁闷。

宁飞燕重新抢占了上风,不由大为得yì

,自觉已经出了一口恶气,于是一边继xù

猛攻,一边又大笑道:“姓常的,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就是!”

她话音才落,却见常浩忽地招式一变,转而以左手持中握棍,空出的右手却是往怀内摸去。

宁飞燕心中一动,笑道:“怎么,要用飞刀了吗?”

说话间攻势更急,一连几刀刷刷向着常浩追砍过去,甚至不惜以硬碰硬:“我倒要看看,这么近的距离,你怎么出手!”

常浩嘿嘿一笑,左手熟铜棍左挑右挡,竟是在间不容发之际,将宁飞燕攻来的刀招全都堪堪挡下,同时右手果然自怀内取出了一柄柳叶小飞刀来。

“就是这样出手!”

他大喝一声,左手棍再次挡下宁飞燕一击,右手却是往前一探,持着那柳叶小飞刀,往宁飞燕面门上刺去。

宁飞燕本以为自己欺近身来,常浩的飞刀便无用武之地,只防着他再次又用棍棒使出什么怪招来,不想常浩取出飞刀,不掷反刺,顿时大吃一惊,连忙闪躲。

可她这一躲,常浩却是顺势而上,左手棍右手刀,竟然相互配合,攻了上来。

这种不合常理的贴身短打技法,宁飞燕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间又是手忙脚乱起来。

“你这是什么招数!”

宁飞燕实在是气坏了,这可恶的家伙,怎么怪招层出不穷,竟然一再逼得自己穷于应付?

第223章 意外的收获

宁飞燕气急败坏,常浩却是越发从容起来,举手投足之间,招式越发地行云流水,圆润自然。

“天狼杀!”他乐呵呵地应道,怕宁飞燕听不明白,又加了一句:“这是弓斗之术!”

这时候,在校场边上,高巧儿也是兴奋地尖叫了起来:“那是我爹的天狼杀!”

原来常浩求学若渴,这一路从九原到洛阳,他不但和魏公公学了破军刀法、马踏飞燕和绝影飞刀,间或也会向高志山求教那独门的弓斗术。

当初在高家村,高志山手持长弓利箭,和一干响马贼近身搏杀的英姿,一直深深地刻印在常浩的脑海中,若不是一直不得机会,他早就向高志山讨教了。

如今有了机会,他自然不肯错过,他也不怕贪多嚼不烂,因为他觉得自己以后要是去了凉州,而高家父女却是留在洛阳,再想见面,就不容易了,此时不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高志山见他心诚,也不藏私,便倾囊相授,指点常浩以棍为弓,以飞刀为箭,学习这名为“天狼杀”的弓斗之术。

常浩身怀小周天功圆满的内力,悟性又高,学起什么武功招式来都是飞快,到了如今,这天狼杀他也是学得差不多了,虽然还远远不能谈得上是精通,但也已经是初具其形,今日和宁飞燕切磋,牛刀小试之下,竟然打了宁飞燕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难怪,宁飞燕哪里能想到有人会将这弓斗之术以棍棒和飞刀使将出来,一时间看不明白,也猜不透其中的变化,自然是疲于应付。

此时听常浩说明,她这才明白过来,顿时又是好一阵无语。

棍棒为弓,飞刀为箭,施展弓头之术?

这样都行?

这一场并不在众人事先计划之内的比试,或许对宁飞燕来说,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玩闹,但对常浩来说,却突然有了十分特别的意义。

经由这一战,他将自己这些天习武所得的感悟,还有一些心得想法,尽数放心大胆地付诸于实践,收获不可谓不大,也证实了将非棍法类的武功招式融入棍法之中的这种做法,确实可行。

当下他越打越是兴奋,不再拘泥于破军刀法和天狼杀,手中的熟铜棍连连变招,时而棍法,时而刀法,时而拳法,千变万化,不要说宁飞燕眼花燎乱,就连校场边上众人看了,也是心荡神摇,连连惊呼。

又打了一会,宁飞燕终于是受不了了,明明武功强于对方,却被对方那古怪的打法弄得束手束脚,打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不打了不打了!”

虚晃几刀,跳出战圈,宁飞燕气呼呼地瞪着常浩:“看来你真是本事了,竟然学会了这么古怪的打法!”

见她不愿打了,常浩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却也只好停下手来,讪笑道:“郡主承让了!”

见他笑得可恶,宁飞燕只觉得这家伙似乎又变得如同刚认识时那般讨厌了:“你别得yì

,等我好好想想怎么破你这古怪的打法,下次定然让你好kàn

!”

不过说是这样说,宁飞燕却也是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知dào

常浩并没有骗自己,以这家伙如今的身手,近战有棍法,远战有飞刀,确实有自保的能力。

当下让人收了兵刃,宁飞燕这才重新招呼起上官柔和高巧儿,不料才谈了几句,却听高巧儿说她和常浩都不过来住了。

“这是为什么?”

得知常浩不过来借住了,宁飞燕自然是大为不满。

常浩无奈,只好隐晦地说了几句,事关永和帝,而且还是宁飞燕的皇伯,他当然不能说得太明白。

宁飞燕不是傻瓜,自然听得出常浩的言外之意,沉默了一会之后,却仍是坚持要常浩过来住。

“你只管过来就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大包大揽的这样说道,不过常浩看得出来,宁飞燕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其实并不是很足。

昨天曾在路上拦下常浩,恶言警告的小屁孩世子宁华盛,这时候也出现在了宁飞燕的身边,听到常浩说不过来住了,他只当是自己的警告生效了,得yì

的不行,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看着常浩的眼神中,也满满地都是算你识相的意味。

对这小屁孩,常浩自然当他是空气,视而不见。

“郡主莫要再说了,我意已决!”

常浩坚持己见,开玩笑,才来洛阳没几天,就已经得罪了一个宇文烈,还莫名其妙地和一群黑衣蒙面人大战了一场,已经够麻烦的了,他可不想再因为来晋王府住这件事,再招惹出一个永和帝来。

真出了事,宁飞燕自然会有麻烦,他这个被打上常家人烙印的家伙肯定也不会好过。

为了宁飞燕也好,为了自己也好,他都是不能住进晋王府的。

见他坚持,加上也知晓其中的厉害关系,宁飞燕终于是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却要求常浩这段时间要过来再找自己玩。

“你去凉州之前,我都会住在这里!”

她如是对常浩说道,眼中满是期盼之意,常浩想了想,答yīng

了。

只要来得不是太频繁,永和帝就算再怎么小家子气,想必也是不会计较的吧?

当下安顿好上官柔之后,宁飞燕又留众人一起用晚餐,常浩也不推辞,酒足饭饱之后,常浩带着巧儿要回上官家别院,宁飞燕唯恐又出什么意wài

,安排了一队晋王卫军士兵护送两人。

常浩也没拒绝,不过却向宁飞燕要求这些卫军士兵必须换上便装,不然的话实在是太招摇了一些。

宁飞燕也不想因此而真的惹出什么事来,便点头应了。

于是常浩和高巧儿便在一队十人的卫军士兵护送下,回到了上官家别院。

在大门外送这些卫军士兵离开之后,望着这些卫军士兵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常浩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再过不久,如果没什么意wài

,自己就要去凉州了,高志山虽然有心和他同去,不过刚刚应下上官柔的聘请,就又离开,显然很不厚道,高志山是个厚道人,加上承了上官柔照顾巧儿的情,以他的性子,十有八九不能成行。

这么一来,高家父女留在洛阳,自己岂不是要一个人去凉州?

若是能有一班得力的人手就好了!

看着那些卫军士兵离开的方向,常浩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第224章 危险的奴隶

从洛阳至凉州陇西郡西县,何止千里迢迢,这大汉朝看着又不是什么太平盛世,交通又如此落后,虽说自己如今学艺有成,可单身一走踏上这未知的旅途,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万一有什么意wài

……

只是想想,常浩就觉得有些头大。

看来是该好好地操心操心这件事了。

带着小尾巴巧儿进了别院,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常浩把心不甘情不愿的小女孩儿赶去睡觉,自己也回了住处,静静地琢磨起这件事来。

穿越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这个世界常浩已经有了更多的了解,所以他知dào

,和自己原先所处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是存zài

卖身为奴一说的。

比如上官家的下人里,就有许多是和上官家签了卖身契的,这种下人,人身自由受到一定的限制,地位极低,只能依附于主人家生活,碰到好的主人家,那还好一些,若是能存上一些钱,说不得还能为自己赎身什么的,可若是碰到那苛刻的,就很凄凉了,做牛做马不说,还吃不饱穿不暖,甚至会有打骂的情况发生,就算有钱赎身,恶主不同意,也是不成,如果逃跑,还会受到官府的通缉。

这也是巧儿为什么一直不肯入晋王府当宁飞燕贴身丫鬟的重yào

原因之一,晋王府不比普通的高门大户,进去做下人,肯定要签卖身契,虽然不一定是卖一辈子,可终究是受人限制。

巧儿是个跳脱的性子,哪里肯这样受人约束,加上当时她又看宁飞燕不顺眼,唯恐碰上个恶主,自然是百般不肯。

常浩最开始知dào

这些情况的时候,很是反感,不过日子长了,也明白这种情况乃是大汉朝的国情,自有其存zài

的道理,自己再怎么反感,也于事无补,所以也就没再去纠结,没成想到了现在,他自己却要和这些他曾经反感的事情扯上关系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常浩自然不会再去计较这些,此去凉州,路途遥远,路上没个照应的人,确实麻烦。

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一早,常浩便又带着巧儿去了趟晋王府,寻上官柔询问这事情该如何操作。

“常公子是想买些下人么?这倒也使得,洛阳西城有一个奴市,就是不知dào

常公子想买些什么样的下人?”

终究是这时代的人物,谈论起买卖人口来,上官柔是一点压力也没有,不像常浩,还有些别别扭扭。

“自然是要买些青壮,若是有懂武艺的更好!”常浩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他需yào

的是可以在路上和他一起面对各种突发情况的人手,自然不会去买些丫鬟什么的。

上官柔听了,眉头却是一皱:“这倒是比较不好办了,但凡有点力qì

,若非迫不得已,又有谁愿意为奴为仆?更何况是懂武艺的?公子这要求,却是有些高了!”

又道:“不过也不是买不到,只是这价钱只怕不菲!”

常浩听了,却是不以为意,虽然之前他确实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但今时不同往日,在洛阳城外和魏公公分别之时,魏公公可是给了他一笔巨款傍身,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生出要买些人手的念头来。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买些人手之外,常浩还真不知dào

自己这些钱该怎么才能花掉,这个世界的物质生活在他这个穿越者的眼中实在是太寒碜了一些,完全提不起他任何的购买欲望。

而且这些天来,先是有魏公公罩着,后来又有上官柔招待着,衣食住行都不用他自己操心,就算他想花钱,也没那机会。

这不,上官柔话才说完,常浩还没表态呢,号称富甲洛阳的上官大小姐又说道:“不如就由小女子送些人手给常公子如何?小女子这边,倒是有些合用的人手,若是常公子不弃……”

她这边话才说了一半,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说话的宁飞燕也插嘴道:“不就是需yào

些护卫么,何必这么麻烦,我从卫军里挑些人给你就是!”

宁郡主一开口,霸气十足,竟然直接要挖自家老爹的墙角,直弄得常浩哭笑不得。

“郡主万万使不得!卫军将士,皆乃一心为国上阵杀敌的热血好汉,怎能委屈他们充当在下的护卫?郡主好意,在下心领,可此事万万不成!”

此前在并州,常浩和卫军中的将士也相处过一段日子,和其中一些人更是曾经并肩对敌,深知能加入晋王卫军对这些好汉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当然不肯接受宁飞燕这有些胡来的提议。

宁飞燕见常浩说的在理,自己再一想,也觉得这事很不靠谱,便也没有坚持。

常浩又转而向上官柔道:“上官小姐好意,在下也是心领了,只是在下已受上官小姐恩惠颇多,哪里还敢再麻烦上官小姐,还是由在下自己解决为好,至于这价钱方面,倒是不成问题!”

上官柔见常浩说得坚决,知晓他心意已定,又知dào

常浩是个傲气的,自己若是不顾他的感受,说不定会好心办坏事,便也作罢,但又提出不如由自己带路领常浩往奴市一行。

常浩也确实需yào

一个熟悉门道的人带路,闻言自然是欣然应允,宁飞燕也道:“同去同去,若是你钱不够,我帮你先垫一些!”

说走便走,当下宁飞燕让人准bèi

马车,加上巧儿这个终日粘在常浩身边的小尾巴,还有周冬儿这个始终和上官柔形影不离的贴身丫鬟,再加上一些卫军士兵充当护卫,一行人出了晋王府,径往洛阳西城的奴市而去。

洛阳城不是一般的大,虽然有马车代步,不过一行人还是走了小半日左右,才终于到达目的地,上官柔显然是来过这里,领着众人熟门熟路地寻了个经常帮上官家办事的牙人,将常浩的要求说了一遍。

只是听完之后,便连这牙人也是有些皱眉。

“这位公子,若是只要青壮,这倒是不难,可若是要那懂得武艺的,就比较难办一些了,想必上官小姐也是知dào

的,这些练家子大都心高气傲,哪肯轻易做他人奴仆,再不济也可以投到军中,总能混个温饱,强似低声下气地为奴为仆,若是那品行不端的,更是直接就落草为寇……”

说到这里,这牙人连连摇头,此人生得五短身材,容貌又颇为猥琐,此时一本正经地叹气摇头,看着却是有些可笑。

常浩听了,不由得有些失望。

寻常的青壮,虽然也不是不可用,但终究是差了一些,不似懂武艺的人,多少有与人动手的经验,若真是碰到贼人劫道,只怕是不堪大用。

“果然是没有么?”他有些不死心,向那牙人又问了一句。

那牙人犹豫了一会,道:“其实这等人也是有的,只是……”

说着又是摇头:“不成不成,那些家伙太危险了!”

常浩听了,心下一动,连忙追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牙人见常浩感兴趣,不由得愁眉苦脸起来:“公子莫要问了,若是小人介shào

公子买了那些家伙,说不得会砸了自己招牌!”

宁飞燕在边上见了,有些不耐,怒道:“让你说你便说,哪来这许多废话?”

她是云中郡主,身份本就尊贵,久居上位之下,身上自然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此时虽然只是微怒,但身上的气势流露出来,却是让那牙人吓了一大跳。

做牙人这一行的,最不缺的就是这看人的眼光,见宁飞燕虽然是一介女流,可气度不凡,更兼身穿武服,腰佩长刀,看着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加上这人是上官柔领来的,看那模样连上官柔对她都要礼让三分,那牙人哪里还不明白这男装打扮的女子自己招惹不起?

当下他缩了缩脑袋,苦着脸道:“非是小人不肯言无不尽,再说这有生意上门,谁会上赶着往外推,只是这些人真个不成!”

常浩奇道:“为何不成?”

那牙人叹道:“这些人原本是禁军中人,不过因为犯了事,被削了军籍,原本是要砍脑袋的,后来也不知怎的,免了死罪,却被打入奴籍,这才流落到了这奴市当中!”

说着他又看了宁飞燕一眼,有些畏惧地说道:“这些人出身禁军,武艺不俗,的确是好手,可个个桀傲不驯,极不安份,又有谁敢要他们?在这奴市里卖了快两个月了,价钱也不高,可却没人敢买,一直拖到了现在,那货主当初以为这些人奇货可居,没成想现在几乎砸在了手上,一分钱没赚着,反而赔进去不少饭钱,后悔得天天骂娘!”

又道:“也就是他这个厚道人了,卖不出去还一直养着他们,换了个人,说不定早就撒手不管,把这些人都饿死了算完!”

一番话听完,常浩已经是目瞪口呆,心想这大汉朝还真是有够奇葩的,竟然连禁军中人都可以当成货物来贩卖?

便是宁飞燕和上官柔听了,也都是有些发懵。

倒是周冬儿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插嘴向那牙人追问道:“这些人究竟是犯了什么事?”

那牙人又是一声叹息,道:“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前不久并州那边钦差遇袭的事情呗!”

第225章 竟是有缘人

那牙人这么一说,常浩等人顿时面面相觑。

并州,钦差遇袭,这说的分明就是高家村那档子事啊。

而常浩一行人当中,常浩、宁飞燕、高巧儿三人,可是亲身经lì

了这件惊天大事,上官柔和周冬儿当时虽然没在高家村,可却也因此而遇见了重伤的常浩,并将其救起。

可以说,牙人口中的这一档子事,和他们都有着莫大的关联,而且现在听牙人这么一说,那些禁军中人之所以被贩卖为奴,竟然也和这事有着很大的关系。

宁飞燕恍然道:“原来他们是当时的逃兵?”

话说当日,一千禁军护卫着魏公公和宁飞燕这个云中郡主前往晋阳,不想在高家村却是被夏远图指挥的大队响马贼劫杀,当时统领这一千禁军的是禁军神武军校尉,九江候蓝世明。

蓝世明出身的蓝家,其祖先也是当初大汉朝的开国功臣之一,地位只在平西王常无dí

之下,也是一时名将,不论是个人武艺还是兵法谋略,都是上上之选,大汉朝立国之后,蓝家自然也就成了武勋世家,代代都有人出任军中重臣,十分显贵。

到了永和帝年间,常家没落,可蓝家却依旧兴盛,蓝世明虽然年轻,却也得了个神武军校尉的位子,统领一支禁军拱卫皇宫。

之后定北将军常威遇难,永和帝震怒,派魏源魏公公北上并州彻查此事,适逢宁飞燕也想回晋阳住上一些时日,于是永和帝便让魏公公便道护送宁飞燕,又点了一千禁军随行护卫二人,还派蓝世明统领这支禁军。

说起来这也是永和帝出于对二人安全问题的重视,才有了这番布置,毕竟蓝世明身为名将后人,平日里在洛阳也颇有些勇名,也算是一个名将种子。

只是让永和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蓝世明的名气,都是他自己吹出来的,别人捧出来的,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纨绔子弟,虽然也有些蛮力,会些武艺,可对治军一事,根本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若不是家里安排了人手帮他打理,也不知dào

那堂堂的禁军十卫之一的神武军,会被他给整出什么乱子来。

这些事情知dào

的人不少,可蓝家势大,又懂得做人,上上下下打点得周到,这事便也就没人和永和帝去说。

被永和帝点了将,蓝世明兴高采烈,只当这是让自己平白捞个大功的机会,意气风发地便率军出发了,没成想却在高家村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

于是蓝校尉便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堂堂的神武军校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在了高家村外。

而且他之所以战死,倒也不是因为他有多么英勇,死战不敌,而是因为这倒霉蛋当时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响马贼第一波攻击的范围之内,所以蓝校尉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死在了乱军之中。

而在蓝世明死后不久,禁军大队也跟着崩溃了,没办法,如今的禁军,虽然仍然自诩精锐,可连蓝世明这样的纨绔子弟都能当上校尉,可想而知已经是烂到了什么程度,不要说此时无人指挥,便是常无dí

再生,只怕也无法率领他们挡住夏远图手下那如狼似虎的响马贼。

不过这支人数为一千的禁军,虽然大部被响马贼就地歼灭,但也有少数人死战得脱,逃出生天。

可是这些逃出来的人,下场也好不到哪去,其时蓝世明战死,魏公公重伤几近不治,连云中郡主宁飞燕都险死还生,永和帝自然是勃然大怒,就要下旨将这些残兵败将尽数斩首示众,可后来永和帝转念一想,又觉得就这么杀了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了这些可恶的家伙,便又转而下旨将他们打入奴籍。

在永和帝看来,将这些原本的禁军将士打入奴籍,才能让他们生不如死,远比直接杀了他们要来得解恨。

于是这些人便由昔日的禁军,沦落为了奴隶,被人于这洛阳西城的奴市之中,像是货物一般贩卖,尊严尽丧。

这些事情,那牙人只是知晓其中的一部份,并不完整,不过宁飞燕事后曾经有所关注,也知dào

一些,两下里一说,常浩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唏嘘不已。

“这么说来,他们与我们倒是有些缘份,不如过去看看如何?”

常浩这样向宁飞燕和上官柔说道。

上官柔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宁飞燕因为高家村的事情,对这些禁军却是没什么好感,道:“一些逃兵,有什么用?”

常浩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当日那等情况,死了那么多人,偏生他们能从战场上逃出来,说不定真有些本事,你那时也不是没看见,那些响马贼对他们追杀得有多狠!”

宁飞燕听常浩这么说,觉得倒也有些道理,便不再反对。

于是常浩便向那牙人说道:“这些人在何处,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那牙人在边上听了几人对话,这才晓得那男装打扮的女子竟然就是鼎鼎大名的云中郡主,骇得腿都差点软了,顺带着把常浩这个身形高大到有些不像话的年轻公子哥也当成了什么不得了的贵人,当下哪里还敢多说些什么,忙不迭地应了,不过他倒是看出来这几人并没有表露身份的意思,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举动来。

于是一行人便由这牙人领着,往奴市内行去,一路上常浩四下打量,发xiàn

这奴市竟然异常兴旺,而且和他想像中铁笼子遍地,其中满是面黄肌瘦奴隶的情况不同,这奴市看着颇为整洁,那些被贩卖的人也没有遭到什么非人的待遇,更没有被关在铁笼子里,大部份人只是静静地坐在特定的台子上,供人挑选。

常浩见状不由大为好奇,向那牙人一问,这才知晓这些都是自愿卖身的人。

“也不是没有不服管教的家伙,不过那些个悍奴,却是被关在小人正要带各位去的地方,还要走上一段才见得到!”

牙人如是说,于是一行人继xù

前行,又过了一会,到了一处开阔地上,常浩等人终于看见,在那片空地上,一排排或是金属或是粗木所制的巨大囚笼之中,关押着为数不少的所谓悍奴。

第226章 活得像人样

这些悍奴,大都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他们被关在囚笼之内,每每看到有买家经过,这些人或是眼神漠然,冷眼相对,或是凶神恶煞,破口大骂,倒真是应了牙人口中的那个“悍”字。

不过其中也有一些人,在看到有客人过来之后,个个都是卖力地表现自己,似乎很希望自己能被买走,还有几个比较极品的,干脆就大叫着什么自己杀人放火无所不能之类的话语,似乎认定了常浩一行人来这里买他们就是为了做些什么恶事一般,弄得常浩很是有些哭笑不得。

还有一个则是在看到宁飞燕上官柔高巧儿几个女人之后,很是轻浮地吹着口哨,还说了些****下流的话儿,结果惹怒了宁飞燕,走到囚笼边上,刷地抽出刀来,就着那囚笼栏杆间的缝隙,一刀便砍了过去。

那个轻浮的家伙没想到宁飞燕竟然会突施辣手,措不及防之下,被砍了正着,所幸宁飞燕留了手,用的是刀背,这才没有丧命当场,可即便如此,也是被刀背给砸的头破血流,当场就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见这女人出手如此狠辣,原本有些喧闹的这块空地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一身红色劲装的女人,心想不知dào

这是哪家来的大小姐,怎么如此彪悍,竟然敢当众拔刀伤人。

可让他们更加震撼的还在后头,宁飞燕击倒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之后,收刀回鞘,对身边跟着的一众换了便服的卫军士兵道:“再有人咶噪,你们只管动手!”

上官柔也是被气得不轻,当下对那牙人道:“这人我买下了,回头你帮我把他转卖到到益州去修栈道!”

那些卫军士兵早就看这些胆敢招惹自家郡主的家伙不爽,此时得了宁飞燕的命令,自然是大声应了,然后开始不怀好意地四下打量,看哪里还有那不知死活的出头鸟。

只是经过宁飞燕这么一闹,哪里还有人敢作声,这时候便是连傻子也看出来这一行人的身份不简单了,更不要说除了那红衣女子之外,另外一个美女看着也不是什么善茬,竟然把人买下送去修栈道,那可是九死一生的活计。

要知dào

,这年头修栈道最是危险不过,更不要说被贩卖过去的苦力,往往要从事最为危险的活计,一个不小心,就会埋骨他乡。

那牙人看了这一幕也是暗自感叹,暗想这人真zhèng

是瞎了眼睛,竟然敢调戏云中郡主和上官三全,这一下非但白挨了这一刀,还要被发卖到益州去修栈道,说不得这条小命真要丢在益州的荒山野岭中了。

常浩也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和众人一样都是吓了一大跳,连忙把巧儿拉住,免得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丫头也跟上去凑热闹,不过他却也没有阻止宁飞燕和上官柔的意思,不作死就不会死,那人自己找死,能怪谁来?

经过这一番风波之后,一行人再往前走时,四周安静了许多,常浩边走边看,却是又发xiàn

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他注意到,囚笼中的这些人的脸上,大都有一个黑色的四方印记,似乎是纹身一类的东西,看着十分怪异。

“他们脸上的印记是什么?”

常浩向那牙人问道,不懂就问,是他的良好习惯。

“那是墨黥!”牙人有些怪异地看了常浩一眼,“莫非公子不知dào

黥面之刑?”

常浩闻言不由一怔。

然后这才想起,自己那个世界的古代,其实也有这样的刑罚,最有名的,莫过于宋代的刺配充军。

那牙人见常浩似乎真的不懂,暗想这人果然是个身份尊贵的,十有八九以前都是被人宠着惯着,所以没什么见识,连黥面是什么样子都不知dào



当下便细细地和常浩解释了起来。

原来这大汉朝的奴籍,分为两种,一种是迫于无奈自愿卖身的,这种人以后若是得到主人的允许,还可以为自己赎身,也可以由他人代为赎身,境况相对要好一些。

而另外一种,则是因为违犯了律法,被官府强制打入奴籍的犯人。

这类被强制打入奴籍的犯人,将终身为奴,不得赎身,而且为了向世人表明他们的身份,在发卖为奴之前,还会由官府统一在他们的脸上打上代表着犯人和奴籍身份的印记。

这种印记无法抹除,所以这些人就算逃走了,这辈子也休想重新做人,只能一辈子亡命天涯,若是运气不好重又被人捉住,还会被处于极刑。

说起来这也是一种十分有效的威慑手段,毕竟被打上了这么一个印记之后,非但犯人本身永世不得翻身,而且还会累及家族,辱及祖宗,为世人所不齿,而且这么一来,官府不用养着这许多犯人,省了一笔开支,还能因为这些犯人的发卖为奴,多一笔收入,是以曾有人笑言当初制定这条律法的人,肯定是想钱想得走火入魔了。

按理说,这些穷凶极恶之徒,应该是不会有人买回家去当下人使唤的,但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怪,这些人虽然十分危险,但仍然有一定的市场,因为这世上总有些人,会需yào

一些亡命之徒为他们办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在他们许以重利之下,这些人生没了光明的犯人,也往往愿意为之效命,当然了,这也和买他们的人一般都有办法控zhì

他们有很大的关系就是了。

听到这里,常浩这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叫嚣着可以为自己杀人放火,让自己买他们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常浩连连摇头,很是有些无语。

宁飞燕和上官柔虽然也大概知dào

一些牙人所说的情况,但同样也是头一遭知晓得如此详细,听完之后再想想先前出言调戏那人,都是面露厌恶之色。

宁飞燕更是劝常浩道:“这些人道德败坏,不堪大用,那些逃兵想必也好不到哪去,我们还是别看了吧?大不了让上官姐姐从她那边挑些人手转给你就是!”

那牙人本就不想带众人过来,此时听宁飞燕如是说,也是点头赞同,道:“这位小姐说得在理,公子,要不咱们就算了?”

常浩想了想,却还是想去看看那些所谓的禁军逃兵,他总觉得这些人应该和自己颇有些缘份,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地自己才想着要弄些人手,结果一到奴市就听到了他们的消息呢?

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也说不定?

穿越之后,常浩的想法有了许多改变,也开始有些相信所谓的天意一类的说法了。

“都走到这儿了,还是去看看吧!”

他这样说道,见他坚持,宁飞燕和上官柔也就没再说什么,那牙人无奈,只好领着众人继xù

前行。

过了一会,那牙人把众人带到了一处铁制的囚笼前,指着里面说道:“便是他们了!”

常浩等人往那囚笼中一看,只见这囚笼竟然颇大,里面空间不小,关着十数人,俱都是壮年男子,不过精神看着有些萎糜不振,气色极差,和其他人一样,这些人的脸上,也都有着那代表着犯人和奴籍的黑色印记。

“一共十三个人,他们原本都是禁军,都有武艺在身,倒是符合公子的要求,而且身上也都没有伤病,只是关得久了,所以有些虚弱,只要调养些时日,定然又是龙精虎猛,不过这些人只怕会不服管教,公子还是再考lǜ

考lǜ

为好!他们原本可不止这么些人,上次曾有人买走了他们其中的一些人,结果这些家伙胆大包天,出去没多久,都是逃了,有人在逃走之前还出手伤人,最后这些人全部都被那主人家和官府一起,杀了个一干二净!”

那牙人一边介shào

这些人的情况,一边继xù

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从那之后,就没人再敢买他们这一群人了!公子,你可要想清楚啊!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时候那生得矮矮胖胖,长得一双眯缝小眼的卖主见有生意上门,而且看得还是这些难于脱手的家伙,自然是大喜过望,连忙巴巴地凑上前来,没成想却听到那牙人正在劝说对方不要买下这些家伙,不由气歪了鼻子,向那牙人怒道:“候三,你胡说什么呢!”

也难怪他会生气,这十几个禁军出身的家伙压在手上时间已是不短,眼下好不容易有人想买了,那牙人非但不帮自己说话,竟然还要坏事,断人财路如夺人妻子,简直就是不能忍啊有木有!

朝那牙人吼了一句之后,他又向常浩热情的说道:“这位公子,你莫要听候三乱说,这十几个汉子原本都是军中的好汉,军中规矩最是森严不过,这些人久在军中,哪里会不懂规矩?之前有些不懂规矩的,不是死了就是被小人送去做了苦力!小人敢保证,剩下来的这十几个,都是乖巧听话的,公子将他们买下,让他们向东,他们定然不敢往西,让他们朝北,他们绝对不敢往南!”

又道:“而且公子来得正巧,小人有事要回老家一趟,正急着要将这些人脱手,若是这些人入得公子法眼,小人就优惠些,低价将这些人卖给公子便是,十三个人,只要一千三百两银子!不是小人吹牛,这样精壮的汉子,一人才一百两,整个奴市都找不到比这更低的价格了!”

卖主这番话说完,常浩还没来得及答话呢,那牙人已经跳了起来:“胡老板,做人不要太过份!前些天有人来问,你才开价一千两,结果人家都没要,现在我家公子要买,你非但不降价,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又加了三百两?”

若换在往常,这牙人当然是不会说出这番话来的,毕竟生意若是做成了,他也可以从卖主这边多得一份钱,成交的金额越多,他分得的也越多,可自打猜出常浩等人身份非同一般之后,这牙人已经打定主意,今天这生意,就算自个不赚钱,能让这常公子不买下这些人,就一定不能买。

对方来头实在太大了,真买下这些人,万一出了什么乱子,他这个经手的牙人只怕也逃不了干系啊,有钱赚也要有命花不是?

他现在都已经十分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多嘴了。

那卖主见牙人又拆自己的台,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当着客人的面,也不好太过放肆,无奈之下,只好气哼哼地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不是行情看涨么?一千两如今肯定是买不到了,若是公子真心想要,小人再亏一些,一千二百两如何?”

常浩听着两人争辩,也不以为意,只是仔细打量着囚笼内的那些人,然后向他们问道:“你们之中,谁是领头的?”

这十几人能在当天那等情况下逃出生天,若非是运气逆天,就是其中有能人领头,常浩觉得当日那种情况下,只怕是后者的成分居多,所以上来便问了这么一句。

囚笼内的那些汉子,这时候也在打量着常浩,许是被关得有些麻木了,这些人的眼神俱都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听到常浩发问,这些人先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坐在囚笼角落中的一个中年汉子。

见此情形,常浩心下了然,便又笑着向那中年汉子道:“这位大哥如此称呼?”

那中年汉子生得相貌堂堂,放在常浩以前的世界,绝对是帅气大叔一枚,不过他此时和其他人一样蓬头垢面,精神不振,听常浩发问,他本不欲回答,可看常浩笑得灿烂,不知为何,却是心中一动,鬼使神差般地应道:“武安国!”

常浩听了,顿时有点惊讶,因为他是个三国迷,所以对武安国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只是没有想到,在这个并非三国的世界里,他竟然会碰到一个同样叫武安国的人。

那武安国说了自己的名字,见常浩面露讶色,不由得有些疑惑,心想这高大的年轻人莫非听过自己的名头不成?怎么会这般反应。

这时那卖主又凑了上来,向常浩道:“常公子,这武安国可是个有本事的,他此前在禁军里,可是一个军司马!”

大汉朝禁军编制,十万禁军分为十军,每军设一校尉统之,而校尉之下,又设军司马数人为副将,也是有品级的武官。

常浩如今对大汉朝军制也有了些了解,听那卖主说这武安国竟然是禁军中的一个军司马,不由大吃一惊。

便是宁飞燕和上官柔,听闻那武安国本是禁军中的军司马,也是为之侧目。

常浩吃惊之余,也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便又向那武安国问道:“呆在这种地方,总不是办法,你们可愿意和我走?”

武安国这时候已经从角落里站起身子,走到前边,和常浩隔着囚笼的栏杆面对面站定,他身材中等,看着常浩却是要抬起头来。

“你想让我们帮你干些什么?”他定定地看着常浩,如是问道,以一介囚奴来说,他的态度确实极为无礼,难怪那牙人说他们桀傲不驯。

不过常浩对此并不在意,相反,从对方的这种态度里,他越发肯定对方是个有本事的:“不干什么,我要去凉州赴任,可孤身一人,总不是办法,所以想找些人手!”

武安国听了,眼神有些玩味地看常浩:“听着倒像是个轻松的活计,只是你就不怕我们反水,杀人夺财?”

常浩笑道:“若是你们如此做了,天下虽大,又有何处可以容身?”

武安国冷冷道:“大不了山中落草,总好过为他人做牛做马!”

常浩又笑了,摇头道:“看你也像是个人物,真就甘心如此吗?”

武安国默然,好半晌才道:“便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言语间他神情黯然,颇有些悲愤之意,囚笼中的其他汉子,也都是同样神态,显见心中不平。

常浩将这些人的神态一一收在眼中,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又武安国道:“左右你们无路可走,不如就跟了我,如何?”

武安国似乎也注意到了常浩和以前来的那些买家不同,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些期翼,沉吟了一会,忽然问道:“我们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能给我们这些人什么?”

常浩早就等着武安国这句话了,当下淡淡地应道:“我能给你们的不多,但温饱总是不成问题,其他的,还要看你们的表现,不过,我可以保证一件事!”

他的眼神在囚笼内那些汉子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保证,你们跟着我,会活得像个人样!”

活得像个人样。

这并不是什么很诱人的承诺,但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包括武安国在内,囚笼内的十三条汉子,个个都是有些动容了。

“活得像个人样么?”武安国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脸上却是有些苦涩,他深深地看了常浩一眼:“我们的脸都已经这样了,又如何还能活得像个人样?”

第227章 都跟我走吧

因为武安国的这句话,囚笼中的十几条汉子神情又是黯然了下来。

常浩微微一笑:“世人的眼光如何,于你们何干?能不能活得像个人样,关键还在于你们自己,而不是别人的看法!再说了,若是你们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了,还能指望别人看得起你们么?难不成在这里整日怨天怨地怨他人,就能有所改变不成?”

又道:“跟我走,至少可以活得有尊严一些!因为在我这里,没有人会因为你们的身份而看不起你们!而且,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只要人还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希望不是?”

常浩并没有向这些人说什么日后可以解除他们奴籍之类的豪言壮语,大汉朝的律法,已经注定了这些人一辈子都脱不了奴籍,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至少以常浩目前的能力来说,是这样的。

但是常浩说得很实在。

活得像个人样。

我不能给你们什么,但我可以给你们尊重。

我不会因为你们的身份,而看不起你们。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这样的承诺一文不值,狗屁不如。

不过很明显的是,武安国等人偏偏就吃这一套。

因为对于万念俱灰的他们来说,来自于别人的尊重,就是他们目前所最需yào

的。

同时常浩又隐晦地给了这些人那么一点期待。

人活着,就有希望。

虽然所有人都明白,常浩所说的希望是什么,也都很清楚,如果没有奇迹发生,这种希望只怕永远都没有实现的机会。

可就如同常浩所说的那样,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谁敢保证奇迹就真的不会发生呢?奇迹之所以被称之为奇迹,不就是因为它总是发生在人们以为它不可能发生的时候?

所以包括武安国在内,十几条汉子都是有些心动了。

他们并不是一般的犯人,他们也并没有犯下什么罪行,相反,在当日那种情况下,他们奋力死战,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逃过了响马贼的追杀,还把消息送到了中阳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非但无过,还有功劳,因为正是由于他们的逃脱,响马贼生怕中阳县那边有人赶来,这才比原计划提早一些从高家村退走,不然的话,宁飞燕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脱困。

可永和帝震怒,需yào

一些出气筒,禁军这边折了蓝世明这个神武军校尉,蓝家也需yào

发泄,同时禁军也需yào

有人背这个大黑锅,所以武安国等人虽然大难不死,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反而被削了军职,打入奴籍。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武安国等人虽然不服,可当今天子的裁定,谁又能推翻?

何况堂堂禁军,却败给了一群盗匪,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虽然这不是他们的过错,可也让他们的辩驳,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真相被掩盖,世人不明真相,人云亦云之下,一时之间,举世皆道他们贪生怕死,唾弃不已,他们愤nù

,他们不甘,可他们又能如何?

脸上被刻上了印记,呆在囚笼之中,曾经的禁军将士,沦为奴隶,像是货物一般任人买卖,往日的尊严烟消云散,每个人都是心灰若死,每日里活得有如行尸走肉一般,甚至有那想不开的,受不了这样的煎熬,干脆就寻了短见。

还有那自暴自弃的,假作乖巧,让人买走自己,然后试图逃亡,却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到了现在,便是武安国这样心志坚定的人,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只觉得这样下去生不如死,还不如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了事。

这个时候,常浩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和其他人不同,这个高大的年轻人看向他们的眼神之中,没有歧视,没有嘲笑,没有不屑,有的,只是诚恳。

甚至于,还让他们看到了那么一线希望。

“我不着急,可以等你们一会,你们好好考lǜ

考lǜ

,商量商量吧!”

常浩这样说着,然后不再理会武安国,开始和那个卖主讨价还价,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些人一定会和他走。

对此,武安国实在是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回头看向其他人,然后有些惊讶地发xiàn

,自己这些同伴那原本死气沉沉的眼中,不知何时都已经多了一些莫名的光采。

见此情形,武安国已经是心中有数。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大家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便是!”

他这样向众人说道,心里却想,这年轻的公子真是好手段,一番话竟把所有人的心都说活了。

众人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终于有人率先开口道:“呆在这里终究不是办法!”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又有人接着说道:“既然逃不掉这身份,跟着这位常公子,总好过跟其他人!”

还有一人低声道:“你们说,将来真的有希望洗刷咱们的冤屈吗?”

这个问题让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好半晌,才有人又幽幽地说道:“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是啊,谁说得准呢?”

有人应和着,言语间颇有些期盼之意。

“其他的兄弟我们不能丢下不管!”

又有人提出了新的意见:“大家在并州同生共死,回来后又一同遭此大难,我们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可是他们伤的伤,闹的闹,这位常公子能要他们吗?”有人担心地说道,“那些闹事的先不去说,谁会花钱买些伤残的人来使唤?”

“总要试过才知dào

!”

众人都是看向了武安国,武安国对此事也颇感头痛,叹了一声气,道:“我去问问看!”

武安国回过头去找常浩,却见常浩正和那卖主说着什么,可那卖主却是连连摇头。

“常公子!”武安国喊了一声,常浩听见,撇下那卖主不管,又回到了囚笼之前。

“如何?可是商量好了?”他笑咪咪地向武安国问道。

武安国见常浩如此热情,再想想自己将要提出的非份要求,不由得有些惭愧:“常公子,若是要我们和你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们却有个条件!”

“哦?还有条件?”常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尽管说来听听,若是我能办到的,自然会答yīng

!”

武安国见他应得如此爽快,不由得暗暗叹息,心想这人倒真是不错,只是可惜这件事十有八九是不成了:“常公子,实不相瞒,我们这些人,其实并不止是这么十几人而已!我们的意思是,常公子能不能把我们这些人全都带走?”

常浩闻言眼前一亮:“哦,还有其他人,没问题,都跟我走就是!”

他话音刚落,领着众人过来的那个牙人却是先急了:“公子万万不可!”

常浩诧异地扭头看向了那个牙人,道:“有何不可?”

那牙人瞪了武安国一眼,怒道:“你这人好晓事,常公子好意要收留你等,你为何要害常公子?”

然后又转向常浩说道:“常公子,他们这些人,原本一共近六十人,不过其中许多人身上都带着伤,回到洛阳后,被打为奴籍,在此发卖,一些伤重的已然不治身亡,还有一些卖出去又逃亡,结果被买主和官府斩杀,到如今还余下三十多人,可除却这十三人之外,其余都是身上有伤的,买回去就算治好了,也是个残疾,能顶什么用?另外还有五个,虽然都是完好,但却是刺头,之前关在这里,每日破口大骂!”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道:“这几个刺头言语极为不恭,还辱及天子,那卖主唯恐惹来祸事,把他们另行关押,准bèi

过些日子贱价卖到矿上做苦力算数,这些人若是公子买回去,逃了还算不得大事,就怕会替公子惹来滔天大祸啊!”

常浩听了,不由愣住,边上宁飞燕听了,顿时勃然大怒,若不是常浩回过神来及时拦住,她差点又要拔刀伤人。

“我就说了,这些人道德败坏,不当大用,你偏不听!”

宁飞燕被常浩拦住,气呼呼地住了手,可却是好一阵抱怨,常浩苦笑道:“你先别急,我来处理!”

宁飞燕这一闹,囚笼中的武安国等人这才发xiàn

随这常公子一起过来的,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武服打扮的女子,再定神一看,包括武安国在内,好几个人都是变了脸色。

“云中郡主?”有人失声惊呼。

当日他们护送魏公公和宁飞燕由洛阳往并州,许多人都曾经见过宁飞燕的模样,更不要说宁飞燕向来特立独行,喜着一身红色武服,与今日一般无二,他们自然是印像深刻。

此时一见宁飞燕现身,他们都是认了出来,自然是大吃一惊。

宁飞燕见被人认出,也不在意,干脆就走到囚笼边上,指着武安国等人骂道:“便是本郡主,如何?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让你们护送本郡主和魏公公去并州,你们倒好,大敌当前,你们竟然丢下本郡主和魏公公不顾,自己先溜了!若非本郡主和魏公公福大命大,岂不是要被你们给害死?”

武安国等人被她这一骂,都是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去,说起来这件事本不该怪他们,当日的情形,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可说到底,他们的任务本就是保护宁飞燕和魏公公,当日弃二人而去虽然说是情有可言,但终究是他们理亏,此时自然是无颜面对宁飞燕的指责。

宁飞燕见武安国等人不敢作声,冷哼一声,也懒得再理会这些家伙,又对常浩道:“也不知dào

你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看中这些家伙,算了算了,我不管了,反正是你要用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瞪了那得知自己身份之后,颇有些不知所措的卖主一眼,便自顾自地走到了一边,不再去看武安国等人。

经过这一场波折,武安国等人俱都不再抱着什么念想了,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常浩站在囚笼前沉吟了一会,竟然道:“全部带走我没办法,那几个刺头我是绝对不会要的,我需yào

人手,但也不想乱收人而给自己招祸,至于其他人,不管是有伤没伤的,只要诚心自愿地跟我走,我都收了!没伤的自然是以后跟着我办事,有伤的我也可以妥善安置,总会让他们衣食无忧!”

他看了有些愕然的武安国一眼,又看了看囚笼中同样惊讶的其他人,沉声说道:“可是收人归收人,我丑话说在前头,来的人之中若是有谁逃了,或是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来,你们这些人全部都要为他偿命!”

武安国愣住了,囚笼中的其他人也全都愣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原本以为绝无可能的事情,竟然又意wài

地出现了转机。

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这常公子竟然连他们当中的伤者也肯收留,更明言会妥善安置。

将心比心,换做了他们处在这常公子的立场,也绝对做不到这样的程度啊!

当下众人面面相觑,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最后还是那武安国想得明白,上前向着常浩深深一礼,道:“公子如此仁义,我等无话可说,一切都依公子所言便是!”

见他答yīng

了,常浩又唤过那卖主,笑道:“胡老板,事情你也都看到了,这价钱方面……”

那胡老板在先前看常浩和上官柔一起来,只当对方是和上官家类似的富家子弟,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还想着要把价格抬一抬,把这些日子赔进去的口粮钱给赚一些回来。

可在得知和这常公子一同前来的那个红色武服女子竟然是鼎鼎大名的云中郡主之后,他当即是吓坏了,他能做这一行生意,更能将武安国这些人弄到手中来发卖,身后自然也是颇有些背景的,可他身后的靠山再大,显然也大不过这深得永和帝喜爱的云中郡主。

而且看这云中郡主行事肆无忌惮的样子,显然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他当然更是不敢招惹,便顺水推舟道:“常公子说的什么话,公子如此仁义,连那些伤残的可怜人都肯收留,小人深受感动,斗胆锦上添花一回,这里的十三个人,还是一千三百两银子,其他那些人,便当作添头一起都送于公子,权当小人沾公子的光,也做一回善事,为子孙积点阴德!”

那牙人听了,还想说些什么,常浩却是摆摆手阻止了他,笑道:“便依胡老板所言便是,不过还请胡老板将人送到上官家在城北的别院!”

那胡老板见常浩答yīng

了,顿时眉开眼笑,连声道:“小事小事,公子尽管放心!小人定会安排妥当!”

当下那胡老板将武安国放了出来,又使人和他一起去知会关在其他地方的那些同伴,同时又将常浩一行人请到自己在附近的一处宅院中等候消息。

过了一会,武安国回来,报说除了他们十三人之外,还有十五个伤者愿意和他们一起走,总计二十八人。

“公子请放心,这十五人俱都是感激公子恩义,绝不会招惹什么是非,而且其中有六人伤势不重,待恢复之后,仍然提得刀上得马,其余九人,虽然伤势较重,但大好之后,做些寻常活计想来也是可以,绝不会在公子这里做个吃白食的!”

常浩笑道:“如此甚好,你回去告sù

他们,勿要以那奴籍身份为念,在我这里,只要肯尽心为我办事,我都不会亏待!”

然后又取出几张银票,递给武安国,道:“虽然胡老板会将你们送过去,但上官家别院并不是我的居所,我也只是借住,你们这副样子登门总是失礼,这些钱你先拿去,让弟兄们都收拾干净了,再换身像样的衣服,剩下来的钱,你先收着,我认识一位神医,到时请他给那些伤了的弟兄诊治一番,然后你便用这些钱替他们抓药,如果不够,再问我拿便是!”

武安国接过银票,一看面额都是百两以上的,顿时又是一阵发愣,不过他也不是个矫情的,待回过神来之后,收了银票,向常浩又是深深一礼,道:“公子放心,小人晓得如何去做了!”

武安国离开之后,常浩使那牙人去和胡老板办理一应手续,自己坐等最后签名画押,魏公公要为他谋那凉州陇西郡西县县尉一职,自然顺手也帮常浩办了户籍,所以常浩如今已经不是黑户了,而是正儿八经的洛阳人,用本名办这些手续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时宁飞燕有些担心地向常浩问道:“你怎么给他这许多银两?你就不怕他带着人卷了钱财逃走?或是设法中饱私囊?”

常浩笑道:“他们脸上有印记,出不得城,能逃到哪去?何况我看这人也是知dào

分寸的,想来不至于此!”

又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相信我不会看错这人,便真是看错了也无所谓,如果现在花个几百两就能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岂不好过日后被人坑了才去后悔?”

宁飞燕听了,不由得对常浩另眼相看,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还懂一些驭下之术,果然是人不可貌像!”

边上的上官柔听了,眼中也是异彩连连,心想常公子果然不凡,自己却是没有看走了眼。

第228章 树静风不止

常浩从奴市将武安国等人买下之后,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五天过去。

这五天时间里,常浩对武安国等人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惊喜的发xiàn

,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原来那武安国虽然出身贫寒,可幼年时有奇遇,拜得名师,练得一身好武艺,比之高志山都不遑多让,弓马娴熟,善使大斧。

非但如此,这武安国颇有统兵练兵之才干,当初蓝世明这个草包当上了禁军的神武军校尉,蓝家安排给蓝世明打理军中事务的帮手,就是这武安国。

可惜的是,武安国虽然练得一手好兵,可蓝世明唯恐他架空了自己,是以虽然将一应军中杂务交由他打理,却不给他实权,他堂堂一个禁军的军司马,原本手下有两千人可用,可蓝世明却只给了他两百人,甚至于不敢让他操练士兵。

武安国出身低微,只是禁军中一个小小的都伯,得蓝家赏识,提为军司马,原本还想着要大干一番,不想却被蓝世明如此压制,无可奈何之下便有些心灰意冷,他不肯用自己的热脸去贴蓝世明的冷屁股,于是处理军中杂务之余,便只是操练自己的两百手下,对其他事情都是不管不问。

当初永和帝命蓝世明率一千禁军护送魏公公和宁飞燕往并州,蓝世明虽然高兴可以平白得到一个天大的功劳,但倒也不敢大意,他知dào

自己的神武军外强中干,肯定当不得大用,倒是武安国操练的两百人颇为精锐,便把他们也排在了那千人之列,更有意此行结束之后,将这两百人收为自己的亲兵。

武安国对此自然是十分不满,可蓝家势大,他一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军司马,再不满又能如何?心生去意之下,也打算此行结束之后,便离开禁军,宁可回老家种田,也不肯再受蓝世明的冤枉气了。

可不论是蓝世明还是武安国,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并州之行,竟然出了这诺大的变故,一行人在高家村遇袭,一千禁军几乎全军覆没,蓝世明也死在了乱军之中,武安国率领手下两百人死战突围,无奈响马贼势大,友军又一触即溃,一场血战之后,两百精锐竟然只有六十余人分头逃了出来,其余的尽皆战死当场。

再然后,几经波折,武安国带着六十余残兵回到洛阳,却又马上被人打上逃兵的罪名,削了军籍,发卖为奴,然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六十余人又死了一大半,到如今只剩下了三十余人。

其中又有二十八人如今跟了常浩。

而这二十八人当中,武安国这个人才自然是不用说了,其余二十八人也都是武安国一手训liàn

出来的军中锐士,虽然有些人可能会残疾,可这些老兵的经验仍在,更不要说其中还有十几个和武安国一样是完好无损的,提得刀上得马,都是一等一的厮杀汉,更兼精通战阵合击之术。

这些人休养了两日之后,常浩曾经让他们试着演练合击之术给自己看,发xiàn

果然不俗,就连宁飞燕也是大为惊讶,言道这些人单就个力战力而言,虽然不及晋王卫军,可若论这合击之术,却是比晋王卫军还要高出一筹。

“可恨蓝世明,若是当时的一千禁军,俱都是这种锐士,那响马贼在高家村,又如何能这般猖狂?”

发xiàn

武安国竟然是个难得的将才,宁飞燕再想想当时的情形,真的是被气坏了,连带着对蓝家都是印像大坏。

期间魏公公派人给常浩送来了专门为常浩定制的几个刀匣,还有一箱魏公公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各种武学书籍,说是给常浩研究棍法时参考,并捎来口信说,如果不出什么意wài

的话,再过上十来天左右,常浩那凉州陇西郡西县县尉的任命,就会办下来,让常浩做好出发的准bèi



同时魏公公又给常浩送来了一笔巨款,说是既然常浩已经找到了人手,他就不费心多此一举了,干脆就送些钱给常浩支用,毕竟多了一帮子人,开销肯定要大些。

原来魏公公唯恐常浩无人可用,一直在暗地里帮他物色人手,没成想常浩这边自己却是先一步把这事给办了。

感受到魏公公对自己的关切爱hù

之意,常浩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宁飞燕见魏公公给常浩送了这么多东西来,也是起了心思,打算帮常浩弄一批衣甲兵刃来武装武安国等人,不料动作却是晚了一步,洛阳城最出名的白富美上官柔上官大小姐,抢先送了一批上等的衣甲兵刃给常浩,美其名曰为常浩壮行。

除此之外,上官柔还为常浩等人准bèi

了二十多匹角马,鞍蹬齐全。

说起来这二十多匹角马还是常浩当初在并州时设计拿下胡大贵等响马贼时缴获的,之后便被上官家商队当成了战利品,一直带在商队中使用,这些角马都是上等的军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额头上的独角因为当初要掩饰其来历而被砍掉了。

于是武安国等人才跟了常浩没几天,便每人分到了一套质量上乘的衣甲兵刃,还摇身一变成了骑兵,而且还十分奢侈地一人双马,因为他们之中有些人伤势未愈,这次无法成行了,马匹多了许多出来。

这等待遇,便是他们在禁军时,也是没有,所以包括武安国在内,十三个人都是差点没笑歪了嘴巴,那些个受伤未好的,见了都是眼红无比,直恨不得自己也马上伤好,然后随常浩一起出发往凉州去。

值得一提的是,这几天相处下来,这些被打入奴籍的汉子们对常浩都是观感大好,因为他们都注意到,这位常公子果然并没有如其他人那样,以有色眼光来看待他们,相反,这常公子待他们极好,十分地和气,还真请了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大夫,为他们中的伤员诊治。

严格说起来,他们现在的日子其实过得比以前在禁军还要好上一些,这种情况让这些原本心灰若死的汉子们都是感激莫名,对常浩也是归心,都是想自己这一次还真是遇上了贵人。

武安国更是暗中对同伴们言道,这常公子为人处事,颇有古风,虽然如今不甚显贵,可未来必然不可限量,绝非池中之物。

“咱们跟着他,说不定真有希望!”

武安国没说究竟是有什么希望,可大家伙心里自然都是明白。

又过了几天之后,日子依旧平平淡淡地过去了,这天宁飞燕又主动来到了上官家别院,上次被上官柔抢了先,宁郡主东西没送成,心里十分不爽快,这一次却是重新准bèi

了些东西给常浩送来。

“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宁飞燕让人抬进来的一个木箱子,常浩十分好奇,上官柔送的那些东西,他推辞不过,而且也确实需yào

,便收下了,宁飞燕现在要送东西,他当然不敢不收,不然只怕宁郡主心里会不舒服,又要发脾气。

“当然是好东西!”宁飞燕得yì

洋洋地说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dào

了?”

常浩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好笑,当下也不扫她的兴,便依言打开箱子一看,却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数十张做工十分精致的面具。

“这是……”

常浩有些惊讶地拿起其中一个面具,细细一看,发xiàn

这面具是半遮面的,用金属制成,里面还有一层革制的内衬,护住了额头和脸庞,开有眼洞,同时又没有挡住口鼻,上面雕刻的纹理让这个面具看上去有些狰狞,杀气十足。

这哪里是什么面具,分明就是面甲啊!

很明显,这些面甲是给武安国等人准bèi

的,戴上这种面甲之后,不但可以在战斗之时对面部提供一些保护,日常还可以挡住他们脸上那代表着奴籍的印记,又不影响他们正常的喝水进食,十分地方便。

武安国在常浩后边见了,不由得眼前一亮。

虽说他们这些人因为常浩的一番话而解开了心结,不过对于脸上的印记,却仍是有些介怀,毕竟顶着这样一个印记在外行走,总是免不了招来各种异样的眼光,办起事情来也有诸多不便。

可若是戴上这样一个面甲,虽然还是很吸引他人的眼珠,可好奇的打量总好过不屑的眼神。

常浩回头见了武安国的神情,哪里还不知dào

他心中所想,当下便笑道:“还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试试,莫要辜负了郡主的一番好意!”

武安国闻言连忙上前,先是向宁飞燕行了一礼,郑重道:“武安国代诸位兄弟,谢过郡主大恩!”

宁飞燕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区区小事,当不得谢,但求你等日后能好好做事,保护好这可恶的家伙!”

武安国肃容道:“郡主放心,我等受公子大恩,便是郡主不说,亦会全力以赴,不惜此身!高家村那等事,绝不会再次发生!”

宁飞燕听了,满yì

地点了点头:“如此最好!”

让武安国拿着这些面甲自去分发,常浩笑着对宁飞燕谢道:“礼轻情义重,郡主真是有心了!”

宁飞燕大大咧咧地道:“那是当然!”

她表面上看似一点也不在乎,实则心中十分喜悦,说起来她能想到制做这面甲,还是因为上官柔逼的,没办法,财大气粗的洛阳第一白富美把该送的东西都送齐了,她这个郡主只好从其他地方下手。

她是不用心不行啊,堂堂郡主都被人给比下去了,说起来上官柔对常浩的情意,亲近的人除非是瞎子才会看不出来,宁飞燕现在十分有危机感。

虽然她也明白,如果不出什么意wài

的话,自己和常浩的事只怕没什么指望了,不过感情这种事往往就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是以宁飞燕明知不可能,却仍是忍不住暗中有些念想,所以也就有了和上官柔较劲的意思。

此时见自己的一番心意常浩果然感受到了,宁郡主心里自然是喜滋滋的。

说起来两人现在关系有点怪,说是情侣吧好像差了那么一点,说是朋友吧又好像太过亲密了一些,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对一些事情心知肚明,所以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只是想想常浩可能再过上几天就要离开洛阳了,宁郡主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黯然。

她很想跟常浩一起走,或者把常浩给留在洛阳,但她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永和帝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一般横在他们两人当中,无论是她还是他,都迈不过这座大山。

想到这些烦心的事情,宁飞燕原本大好的心情,忽然又变得恶劣了起来,常浩察颜观色,哪里还不知dào

对方在想什么,不由得有些心痛,便道:“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出城走走如何?我带你去看看小白!”

小白是常浩给那头白狼起的名字,他是起名苦手,看这头狼一身白毛,索性就直接叫小白了,也不管在自己原先的世界里,小白这两个字还有另一种广为人知的意思。

宁飞燕正郁郁间,忽听常浩要带自己去看那头她向往已久的白狼,脸上顿时多云转晴,喜道:“正有此意,快走快走!”

巧儿如今是一天到晚都粘在常浩身边的,听到要去看白狼,也是雀跃不已,当下常浩便让武安国等人备马,两边的人合在一处,一行数十骑出了上官家别院,直奔洛阳城外而去。

只是一行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上官家别院的外边,有一些人,正暗中紧紧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天晚上,洛阳燕王府的一处偏门,一个人影自黑暗中闪出,来到那偏门之前,抬头看了看挂在门边上的一盏小灯笼,然后便轻轻地推门而入。

门人有人守着,可见这人进来,却也不问,视而不见,那人也不客气,熟门熟路地一路进了燕王府,来到了燕王世子宁华义的书房前,这才轻轻地叩了叩门。

“进来吧!”

燕王世子宁华义那温和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那人随即推开门,进到了书房内,又轻手轻脚地把门给带上了。

“小人见过殿下!”

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燕王世子宁华义,此时正坐在书桌之前,写写画画,那人进来,他却头也不抬,只是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似乎完成了手上的事情了,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那人。

“有什么新消息吗?”

他淡淡地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应道:“那常浩今日与云中郡主出城游玩,还去了上官家在城外的一处田庄!”

宁华义听了,失笑道:“这家伙倒是和我那这位堂妹走得越来越近了,竟然还一同出游,也不知dào

我那皇伯若是知晓了这件事,会做如何想?”

又问道:“宇文烈那边可有动静?”

那人摇了摇头:“还是一样,只是每日派人盯着那常浩,不过却没有动作!”

宁华义闻言不由皱眉:“这宇文烈不会是被魏公公和我堂姐给吓住了,不敢动手了吧?”

进来那人这一次却是没有回应,他只是负责打探情报的,并不负责出谋划策,而且他也明白,宁华义这样说,不过是在自言自语,并不是在咨询他的意见。

果然,宁华义自问自答,又道:“不对,宇文烈虽然忌惮魏公公和我堂姐,可照他的性子,定然不会就此善罢干休,他是不想在城内动手,看来是想等那小子往凉州去时,在路上才动手!”

“殿下英明!”

差不多同一时间,洛阳东城的禁军左卫衙门,宇文烈的值房内。

“今日那常浩与云中郡主出城游玩,甚是开心,还带云中郡主去了上官家在城外的一处田庄,不过上官小姐并没有同行!”

类似的情报,正由一个穿着禁军右卫衣甲的男子,报gào

给宇文烈知晓。

宇文烈静静地听着,脸上古井无波,过了一会,才叹息道:“没成想这小子和那魏公公,关系却是如此不一般,竟能让魏公公传了他三门拿手绝技,看他如今的样子,和那云中郡主也是同样相交莫逆,我倒是不好在城内动他了!”

沉吟了一会,他又说道:“可要在城外动他的话,武安国那帮人却是有些麻烦!这件事可不能留有活口,不然后患无穷!”

那禁军右卫装束的男子笑道:“就算那武安国有些本事,可他们不过十几个人而已,圣子真要动手,只消打个招呼,教中在洛阳有数千兄弟,自然都会景从,圣子又何必担心?”

宇文烈不悦道:“你不要乱来,教中兄弟好不容易才在洛阳潜伏下来,不到万不得已,岂可轻易动用?万一暴露,教主的大计岂不是要受到影响?”

那人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由得郁闷非常,喏喏地应了。

宇文烈起身在桌前来回踱了几步,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这人绝不能错过,我定要从他身上挖出那霸王诀来,就用你那边的人手来办这件事!”

那禁军右卫来人闻言不由吃了一惊,犹豫道:“圣子,小人手下不过五十余人,上次又被那小子害了十几个兄弟,如今满打满算,加上小人,一共也不过才三十三人,这么点人手,如何能将那人拿下?非是小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那常浩确是有些难缠……”

他话没说完,宇文烈已经有点不耐地挥手打断,道:“你怕个什么,到时本圣子会亲自出手,将那常浩拿下,你们三十多人对付武安国等人,绰绰有余!”

那人听了不由又是大吃一惊。

“圣子竟然是要亲自出手吗?”

第229章 聚久终需别

时间又过去了七八天之后,常浩那陇西郡西县县尉的任命终于下来了,就职的文书和相应的官印,被魏公公使人送到了常浩的手上,整个过程一点也不正式,相当的随意。

不过常浩明白,之所以如此,说到底还是因为有魏公公在暗中操作,不然的话,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过程也不可能如此的简单。

和就职的文书还有官印一起送来的,还有魏公公的一封亲笔信,在信中,魏公公再次像个要送晚辈出门远行的长辈一般,唠唠叨叨,啰里八嗦,殷殷嘱咐常浩,此去路途遥远,路上一切小心云云,又让常浩勤练武艺,最好还能读点书什么的,争取在凉州那边做出一点成绩来,到时候自己好安排把他调到好一点的地方去。

说起来魏公公会为常浩谋取这凉州陇西郡西县县尉的位子,还是因为常浩自己提出要回常家去看看,不然的话,以魏公公的本意,说什么也要把常浩弄到了一个繁华的地方去,是以现在魏公公会有这么一说。

除此之外,魏公公还告sù

常浩,此去凉州,若是有什么意wài

,还可以持自己以前给他的那块腰牌,到陇西郡狄道城,寻陇西郡太守成少甫求助,言下之意,这成少甫是个自己人。

不过魏公公也提醒常浩,为了日后着想,若是没什么事,就不要去找这人了,大家心里有数就好,平日里尽量少打交道,免得将来落人口实。

魏公公对自己如此关心,常浩自然是感激,于是便也回信一封,让魏公公宽心,然后又嘱咐魏公公保重身体,顺便也和魏公公道别。

处理完魏公公这边的事情,常浩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其他的事情也一并处理掉了,到了第三天,常浩领着武安国等人,终于正式踏上了往凉州的旅途。

凉州在洛阳的西边,一行人自然是自城西的城门出城,高巧儿见常浩终于要离开了,眼泪汪汪,一直相送到了城外十里长亭。

“臭大壮,死大壮,竟然不肯带我一起去!”

分别在即,小女孩儿咬牙切齿,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说起来这小女孩儿还真是胆大包天,眼见高志山在上官家商队过得不错,不用自己担心,她竟然想偷偷跷家,跟常浩一起到凉州去,连行李都打包好了,幸亏常浩发xiàn

之后及时制止,这才没能成行。

高志山对此颇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这女儿大了终究是留不住,这还没怎么呢就不想跟老爹过了,若是以后真有了心上人,岂不是要更加糟糕?

见小女孩儿闹小性子,常浩也是头大,只好道:“我这不是没办法吗?人生地不熟的,带着你一个女孩儿多不方便,等我在那边安顿好了,自然会想办法接你和山伯过来!”

小女孩儿一听,顿时不哭了,抬起小脸看着常浩很是认真地问道:“真的吗?你不骗人?”

常浩信誓旦旦,指天划地:“骗人是小狗!”

小女孩儿听了,终于是破涕为笑,道:“臭大壮,你若是敢骗我,我定会自己跑过去,用箭把你的屁股射烂!”

安抚了小女孩儿,常浩又和高志山告别,不过两个爷们自然没有那么多废话,只是道了一声珍重,也就是了。

除了高家父女之外,宁飞燕和上官柔自然也都是前来相送,为了不引人注目,这一次宁飞燕是坐着上官柔的马车一起来的,也和巧儿一道送出了城外十里。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虽然寒冷不减,可却艳阳高照,正合适出行,十里长亭处风景秀美,青山绿水,而宁飞燕,却依旧是那一袭火红的武服。

“你终于是要走了!”

她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有些幽怨起来,不过嘴上仍是笑道:“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去凉州找你玩的!把小白教得乖一点,我过去的时候,一定要骑一骑它!”

之前在城外的田庄,宁飞燕见到那狼之后,见猎心喜,一直想骑上一骑,奈何小白不甩她,抵死不从。

“你放心,上次是时间不够,等我到了凉州,定然会好好调教,到时候它若还是不肯,看我不揍扁了它!”

看着宁飞燕那幽怨的眼神,常浩莫名的有些心痛,连忙拍着胸膛打包票,那白狼似乎能听懂常浩在说些什么,闻言竟是呜呜地一阵乱叫,又对宁飞燕好一阵呲牙咧嘴,好似有些不满这女人挑拨自己和主人的关系。

不过宁飞燕这时候心乱如麻,自然不会和它计较,又对常浩道:“我这几日精研刀法,颇有心得,下次见面之时,定然要破了你那古怪的棍法!”

常浩笑道:“郡主莫要太小看了在下,说不定到时候,我又功力大进,郡主莫要再次被我打得手忙脚乱才好!”

说话间,常浩自怀内取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宁飞燕:“这是魏公公那破军刀法的运刀要诀,虽说不知dào

能不能用于其他刀法,可正所谓一法通而万法通,你若是能设法将其运用于其他刀法之上,说不定会有惊喜!”

宁飞燕闻言不由眼前大亮,接过那册子翻开一看,却见里面的字迹虽然龙飞凤舞,十分工整,可却不像是毛笔所书,不由诧异道:“这是你写的?用的是什么笔?”

常浩嘿嘿一笑,道:“是用鹅毛笔写的,下次若有机会,我给你看看!”

宁飞燕听了,白了他一眼:“神神mì

秘,有什么了不起!”

可她嘴上说归说,手上却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册子收了起来,再想到这是常浩亲笔所写,心中竟是有点喜滋滋的,离愁都被冲淡了许多。

和宁飞燕说完话,常浩又走到上官柔面前。

和宁飞燕那万年不变的红色武服不同,上官柔的衣服,永远都是那么充满了女性柔美的味道,今天的她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了,越发地光采照人,便是常浩看了,也是有点目眩神移。

取出一本比刚刚给宁飞燕的那本还要大上许多的书册,常浩双手递给了上官柔。

“一直以来,多承上官小姐关照,在下心中感激,可又无以为报,甚为不安,如今分别在即,在下这几日冥思苦想,却是琢磨出一套记帐和计算的法子出来,特赠于小姐!还望小姐莫要见笑!”

上官柔也是用双手接过那书册,却并不急着翻看,只是惊讶道:“常公子还懂得算学?也会记帐?”

常浩心想本公子好歹以前也是个理科生,数学自然是不错的,至于记帐,本公子可是有会计从业资格证在手的专业人士,所知dào

的记帐方法比这太汉朝不知dào

先进了多少年有木有?

于是便微微笑道:“倒也略有心得!”

他交给上官柔的这本书册当中,所记载的其实都是一些简单的数学知识,其中包括了阿拉伯数字的使用方法和乘法口诀之类的东西,另外还有借贷记帐法,虽然都是些基础的东西,并不复杂,但比起常浩所知晓的这世界的算学和记帐方式,显然要先进很多,也很实用,所以他信心十足。

又道:“上官小姐乃是商业奇才,若能学会在下这套记帐和计算的法子,将来行商四海,定然会方便许多!”

上官柔见常浩说得如此自信,不由大为好奇,当下忍不住也是当场翻看起来,却见里边的字体果然是自成一格,看着十分地养眼,只是其中的内容,急切之间却是看得不甚明白,其中还有一些古怪的符号,不知做何用处。

常浩见她翻看之时眉头轻蹙,心知她看得吃力,便又道:“上官小姐莫要心急,在下时间无多,所以写的简略了一些,不过想来以上官小姐之聪慧,只要花些时日钻研,定然会有所得!”

上官柔听了,便也不再急着翻看,又想到常浩这一去,两人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心中黯然,轻声道:“即是如此,那小女子先行谢过公子厚赠了!此去凉州,山高水远,还望公子多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又道:“公子托付的事情,小女子会尽心办好,公子无需挂怀!”

原来常浩远行在即,可武安国那一行人当中的伤者,却仍然没有复原,常浩便将他们暂时留在了洛阳,拜托上官柔照看,原本他是想托给宁飞燕的,不过再一想这些人的身份呆在晋王府里怕是不妥,便托给了上官柔。

上官柔对此,自然是满口答yīng

,并承诺这些人全都大好之后,会让他们随上官家的商队一起,往凉州去寻常浩。

其实上官柔也是知dào

高志山心怀去意,她原本也有心放高志山随常浩同行,不过高志山是个厚道人,知恩图报,不肯这个时候离开,说是要在上官家商队做满三年,才会离开。

高志山不愿意走,上官柔自然不会去强求,她深知高家父女和常浩牵绊颇深,亲如家人,留高家父女在自己身边,自己和常浩之间,便多了那么一道联系,方便日后相见。

她可不是一个会轻易放qì

的人。

当下众人依依惜别,小女孩儿又有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宁飞燕虽然看似一脸的淡然,不过眼圈却也有些发红,上官柔也好不到哪去。

常浩虽然也是不舍,但他最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当下不敢再留,翻身上了圈养多日终于解放,早已坐立不安的白狼,拱手向众人道了一声珍重,便领着武安国等十三骑,头也不回地沿着道路疾驰而去。

第230章 公子也劫道

洛阳城是天下第一大城,人口众多,热闹非凡,这样的城市,市井间自然总是少不了这样那样的传闻。

事实上,对于寻常的市井小民来说,这些或真或假的传闻,绝对是他们那枯燥的娱乐生活中十分重yào

的一环,若是没有了这些五花八门的传闻,大家在繁忙的劳作之余,定然会少了许多的乐趣。

最近一段时日,最让洛阳百姓们津津乐道的消息,有好几个,比如说,富甲洛阳的第一白富美,上官家的大小姐,上官柔上官三全,在某日于城内某处,遇到了歹人行凶,欲将其掳走,上官三全身边护卫死伤惨重,危急时刻,有一路过的年轻侠士英雄救美,以绝世飞刀之术将歹人杀了个干净。

据说那侠士不但武艺高绝,更兼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连上官三全见了,也颇为心动,可惜这侠士神龙见首不见尾,救了人之后,却是飘然而去,连名字也没有留下。

这件事情轰动一时,当然,相对于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当街劫掠上官三全这个问题,人们更加关注的是洛阳第一白富美和这个据说风度翩翩的年轻侠士之间,后续究竟有何发展。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小道消息也颇为引人关注,比如说大名鼎鼎的云中郡主回洛阳晋王府了,又比如说,上官三全不知怎么就和云中郡主成闺蜜了,还有人传说,曾看见云中郡主和一个男子一同出城游玩。

不知为何,这一段时间的许多消息里,总有那么几条是和上官三全还有云中郡主有关,不过也没有人对此感到奇怪,谁让人家一个是洛阳第一白富美,一个是当今天子最为宠爱的郡主,大家不就喜欢关注这样的人么?

不过这几日,和这两个女人有关的消息总算是消停了一些,不过八卦传闻当然总是少不了和名人有关,所以这几日大家比较关心的一个话题,是宇文大公子的病情。

据说那个十分有人望的宇文大公子,因为操劳公务,深夜返家时,着了风寒,已经卧床数日了。

什么?宇文大公子是谁?

有没有搞错?身为洛阳人,连宇文烈宇文大公子都不晓得,还好意思出门?

全洛阳城谁不知dào

这个曾经劝得其父迷途知反的宇文大公子?

其为人礼贤下士,乐善好施,还尊老爱幼,更是难得的人才,其武艺之高,号称打遍禁军无dí

手,而且兼通文墨,可说得上是文武双全,全洛阳城里也不知dào

有多少人家争着抢着想把自家闺女嫁给他,奈何宇文大公子痴情一片,心中只有洛阳第一白富美上官三全一人,从不肯沾花惹草,真真是绝世好男人的典范。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得了风寒这等恶疾呢,而且竟然还是因为公务所致,简直是太让人感叹了有木有?如今大汉朝还有多少这样一心为公的人啊?

只是议论纷纷地人们并不知dào

,他们口中这位完美得有点不像话的宇文大公子,此时并非真的卧病在床,而是以此为障眼法,离开了洛阳。

人们更不知dào

的是,这位宇文大公子如今正身穿黑色劲装,还蒙着头脸,正打算客串一把剪径的毛贼。

“可看清楚了,果然是那常浩没错?”

离洛阳城差不多有一日路程的某处官道的小树林里,宇文烈骑着一匹火红色的雄骏角马,手持一杆方天画戟,正在喝问一个回来报信的手下。

在宇文烈的身边,还有三十多骑人马,和他一样俱都是一身黑色劲装打扮,外边还套着样式不一的皮甲或是锁甲,蒙着头脸,手里提着各式长短兵刃,一眼望去,确实很有几分劫道强人的风范。

“属下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那常浩一行,他身下还骑着那头白狼,属下绝不可能认错!最多再有小半个时辰,他们就能到达此处!”

常浩从金帐汗国公主阿拉坦其其格手中夺过来的那头白狼,虽然如今仍不为太多人所知,但宇文烈这一行人当然是知dào

的,也将其当做了常浩的一种标志。

此时听说来人是骑着白狼来的,宇文烈心中再无怀疑,当下喝令众人准bèi

动手,自己也是紧紧地盯着道路的尽头,心中雀跃。

他武艺极高,一身内力已经修至炼气化神精通,几近大周天圆满,一手飞龙枪法也是出神入化,可惜的是,随着他的武艺越发精深,这两年来能陪他动手的人已经不多,往往让他不能尽兴,这一次听手下人说那常浩十分悍勇,他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更何况这常浩也确实太过可恶,竟然和上官柔越走越近,最近还不时出双入对,宇文烈是个心高气傲的,自然有些受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如此,而且常浩貌似还身怀常无dí

创下的绝世神功霸王诀,这可是宇文烈志在必得之物。

还有就是,他需yào

借对付常浩,来在燕王世子面前伪装自己。

种种理由,都让宇文烈没有放过常浩的可能,哪怕对方身后有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魏源魏公公撑腰,又和最受永和帝喜爱的云中郡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宇文烈也决定,这一次他一定要将常浩拿下。

自上次派人出手偷袭之后,他已经隐忍了这许多时日,好不容易等到常浩终于离开洛阳,宇文烈已经有些等不及要动手了。

“待会冲出去,你们先将他们围住,但都先别动手,待我设法诱那常浩与我单打独斗,将他拿下之后,你们再对付武安国那些人,一个不留,全都给我杀了!”

他这样吩咐着一众手下,他对自己的武艺十分自信,认为自己一定能将常浩生擒活捉,当然,之所以如此安排,也是因为担心所有人一哄而上,局面混乱,反而让常浩有机会趁乱逃脱。

草原巨狼奔行速度不逊色于角马,更兼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万一真让常浩骑着那白狼逃了,追击起来肯定十分麻烦。

宇文浩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他打定主意,要先设法和常浩单挑,将其拿下。

等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终于看见,道路的尽头上,尘土飞扬,不一会,十数骑人马沿道官道疾驰而至。

“动手!”

看看对方将近,宇文烈大喝一声,率先纵马冲出,手中的方天画戟,在冬日的艳阳之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第231章 可敢来单挑

从洛阳至凉州,何止千里,这大汉朝如今又不是什么太平时节,更不要说凉州也是边州之一,也属苦寒之地,地广人稀,也因此,当地民风剽悍,兼且十分排外。

何况这些年来凉州天灾兵祸不断,本来就苦寒的地方,已经开始有了民不聊生的苗头,加上前平西王为乱,恶了永和帝,不但天水郡常家随之没落,便是凉州一地也跟着遭了池鱼之殃,被永和帝看不顺眼,时有打压,于是就越发地乱了,数十年间,竟是盗匪四起,严重的时候,更是曾经一度道路断绝。

上官家商行天下,偏偏迟迟没有开通凉州的商路,直到上官柔执掌之后才以大魄力向凉州发展,原因就在此处。

不过最近几年情况好转了许多,随着边军几次大规模的剿匪之后,匪患终于不再如此猖獗,道路也不再如此危险,说起来很有讽刺意味的是,永和帝之所以发力在凉州剿匪,根本原因是因为近年来鞑子进犯越发频繁,而道路不通,会影响抗鞑大事。

永和帝虽然不喜凉州,可他更不想让凉州在自己手上丢掉,落得个身后的骂名。

但情况好转并不意味着彻底安全,对于普通的旅者或是商队来说,凉州的道路依旧十分危险,所以常浩这一次往凉州,也没想着能一路平平安安,早已做好了被人劫道和厮杀的心理准bèi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才出了洛阳城,走了不过一天的路程,连洛阳的地界都还没离开呢,竟然就遭遇了第一波劫道的强人。

原本他还以为至少要过了长安,进入凉州之后,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所以当看到官道边上的一处小树林中,突然冲出数十骑全副武装的人马,呼啸着向自己一行人杀来时,常浩真的是十分地意wài

,也十分地无语。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由此过,留下卖路钱!”

更让常浩十分无语的是,对方一冲出来,嘴里便嚷嚷着这么一句连他这个穿越者都耳熟能详的招牌式口号来。

“牙若迸不字,上前砍脑袋,死在荒郊外,管杀不管埋!”

让常浩有点惊讶的是,这些贼人冲出来之时,口号喊得竟然极为齐整,似乎还是专门练过的。

只是经过高家村刘家堡这样的战事之后,这等小场面自然是吓不倒常浩,更不可说他如今也算是学艺有成,连宁飞燕都压制不住他,正是信心爆棚的时候,见有贼人劫道,他虽然惊讶,却一点也不惊慌,反而有些觉得好笑。

但他身边的武安国等人的心情可就不同了,和常浩这个没多少经验的家伙不同,武安国等人从对方冲出时的阵势里,看出了许多东西。

“公子小心!”武安国沉声提醒着常浩,并带着手下将常浩护在了正中:“这些贼人有些门道,冲出之时看似杂乱,实则有序,用的乃是战阵之法,只怕不是一般的盗匪!”

“啊?”常浩闻言不由一惊:“你可确定!”

武安国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小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公子万万不可轻敌!”

见武安国神色不似作伪,常浩心中一沉,当下再不敢大意,反手将熟铜棍从狼背上那特制的棍鞘中抽了出来,同时也把背上刀匣的机关打开,免备随时取用。

武安国等人护住了常浩之后,也俱都抽出了兵刃,他们这些人用的都是上官柔赠送的军中制式雁翎刀,而武安国则是手持一柄宣花大斧,他幼年曾有奇遇,拜得名师,武艺不俗,善使大斧,上官柔知dào

之后,便特别为他准bèi

了这么一柄大斧出来。

不过手中的大斧并不能让武安国心下稍安,贼人看着训liàn

有素,不似一般毛贼可比,而且人数比己方多了一倍有余,就算自己这些人都是悍勇,只怕接下来也要一场苦战,说不得还有人就要身死当场。

而这个时候,正领着手下向众人冲来的宇文烈也是因为对方的表现而心中诧异。

这武安国果然是个人才!

看着对方忙而不乱,见己方冲出,瞬间便作出应对,十数骑人马将常浩护在了正中,行止间颇有章法,宇文烈不由得大为感叹。

这等人物,当为我所用!

宇文烈有些意动,他不是蓝世明那等草包,深知这样的人才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意味着什么。

角马全力奔驰,双方距离又算不得远,转眼间,宇文烈已经带着人马冲到了近前,他手上方天画戟一挥,一众手下便已经四散开来,将常浩等人团团围住。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由此过,留下卖路钱!”

眼见一切就绪,宇文烈纵马上前,用方天画戟指着众人,又是一声大吼:“尔等听清楚了,若是乖乖留下衣甲兵刃,马匹财物,便放尔等安然离去,如若不然,我等自取之时,管杀不管埋!”

他精通变声之法,此时说话,声音沙哑,和平日里全然不同,是以他一点也不担心会被常浩听出破绽来。

听得贼人叫阵,常浩也是纵狼而出。

“光天化日之下,尔等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遭天遣么?”

常浩指着宇文烈喝骂道,不过在他眼中,宇文大公子如今不过是一个贼人的头目罢了。

当然,是一个十分拉风的贼人头目。

宇文烈此时身下一匹红色的角马,手上持一杆方天画戟,身上披着金黄色的锁子甲,在那里马打盘旋,耀武扬威,落在常浩的眼里,很是有种自己遇到了吕布的即视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人蒙着头脸,看不见其容貌,也不知是不是生得和那吕布一般英武。

不过看这人身材高大,兼且猿背蜂腰,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眉飞入鬓,想来应该也生得不差?

或许是因为这人此时的形像实在是和那吕布有些神似,常浩无意识间又犯了老毛病,开始胡思乱想。

宇文烈可不知dào

此时常浩将自己想像成了另一时空中的某人,听常浩喝问,他哈哈一笑,道:“做了这行当,谁还会怕天遣?凭爷爷我身下角马,掌中大戟,便是神仙下来,又有何惧?”

说着又是大喝一声,道:“废话少说,把东西留下,便饶尔等一命!如若不然,莫怪爷爷我斩下你的人头下酒!”

常浩本也没指望自己谴责几句,对方便会乖乖退开放行,眼见对方强势,权衡了一下,又道:“这位大王,你们出来,不过也是为了求财,不如这样,我情愿奉上一千两银票,权充我等一行之买路钱,然后兄弟你便放我等自去如何?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想必大王你也不想为了些许财物,伤了手下兄弟的性命!”

他右手熟铜棍一扬:“不知这位大王意下如何?”

不是常浩不想冲杀过去,实在是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武安国又言对方不好对付,常浩思来想去,觉得没必要和对方死嗑,反正他现在身上钱多,假假也算是小土豪一个,终于有了点那种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不算事情的豪气。

而且一千两银子的价码确实也不算太低了,出来一趟,喊几句口号,就平白得了一千两银子,常浩觉得对方应该会满足,毕竟自己这边也有十几号厮杀汉,同样也是全副武装,真要打起来,对方也要掂量掂量不是?

不过常浩虽然想得不错,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面对的并不是真zhèng

的剪径毛贼,而是怀有其他目的的宇文烈等人。

“笑话,一千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宇文烈哈哈大笑,然后佯装大怒,道:“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常浩闻言不由心中又是一沉,不过看对方并没有马上翻脸,又觉得还有周旋的余地,便又问道:“那依大王你的意思,这买路钱要多少才够呢?有言在先,我等身上的银钱可是不多,大王可不要狮子大开口!”

宇文烈本就不是为了打劫而来,他的目的是活捉常浩,此前一直装模作样,为的就是引常浩上勾,来和自己单挑,然后凭借自己的勇力将其拿下。

此时见常浩发问,他也就顺水推舟,假作沉吟了一会,才道:“你方才的话也有些道理,我们出来是求财,伤了兄弟性命总是不好!这样吧,看你也是个武人,不如这样,你和我打一场,咱们单打独斗,若是我胜了,你们老实把所有东西留下,然后我放你们离开,绝不害你们性命,若是我输了,你们也不必留什么买路钱了,尽管自去便是,我绝不为难!”

他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常浩:“如何?你可敢与我一战?”

常浩听了,心中却是一动。

这是传说中的单挑啊!

不得不说的是,宇文浩的这个提议,挠中了常浩心中的痒处,他小时候就很喜欢看三国演义说唐全传之类的书,对其中武将间那热血沸腾的单挑斗将也曾经无比向往。

没曾想穿越一回,竟然真让他给碰上了这样的机会?

“有何不敢!”

第232章 第一个回合

“有何不敢!”

常浩斩钉截铁地应道,提着熟铜棍就想纵狼上前,不想却被武安国拦住。

“公子万金之体,奈何轻出!需防贼人使诈!”

常浩如今虽然学艺有成,奈何经验不足,眼光不够,反倒是武安国一直仔细观察着贼人的头目,晓得对方是个厉害人物,一直暗暗忌惮,此时眼见常浩竟然和要对方单挑,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出言劝阻。

常浩闻言不由一愣,还没回答,那边宇文烈见常浩已然上钩,却又被武安国拦住,担心坏了自己的事,却是抢先大喝道:“若是不敢,咱们便混战一场,到时候定将尔等狗头尽数斩下!”

这话说得有些像是场面话而已,可却又隐含威胁。

常浩听了,面上神色不动,只是对武安国道:“无妨,我和他打上一场便是,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言语间,常浩流露出了强dà

的自信。

他之所以答yīng

和对方单打独斗,并不只是因为心中那曾经的单挑情结,虽然这方面的原因也是不可否认,但更多的,还是出于常浩如今对自己武艺的自信。

天生的神力,还有那疑似霸王诀的小周天圆满的内功,让他有着远异于常人的恐怖力qì

,用一句比较血腥的形容词来说,那简直就是可以生裂虎豹。

而且他的棍法已然小有所成,一手绝影飞刀若是不求数量,也可以做到百发百中,两者结合,以棍法为正攻,以飞刀为奇兵,绝对能让对手防不胜防。

更何况他身下的坐骑,也不是一般货色,想当初,这头白狼可是金帐汗国公主阿拉坦其其格的专属坐骑,绝对不是凡品,性情凶猛无比,战力十足,而且十分地耐揍,当时被一身怪力的常浩轰了不知多少拳,也不过是伤而不死,没几天便又活奔乱跳,恢复如初。

这一切加起来,常浩当然有足够的自信去和眼前这貌似在COS吕布的贼人头目单挑一把,他觉得自己这一战就算不能战而胜之,想要立于不败之地,也总是可以的,到时候就算要再谈,自己也有了更多的底气不是?

至于武安国口中所说的对方可能会使诈,常浩则是觉得不太可能,众目睽睽之下,能使什么诈?

相反,他更担心对方会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虽然到时处自己这边未必会输,可若是有什么伤亡,他非要心痛死不可。

因为在他看来,武安国等人可是自己将来练兵的种子所在,县尉虽小,可掌管一县的治安和防务,手底下几百上千人还是有的,他还指望着到了西县以后,以武安国和这些老兵为骨干,搭建出一支自己可以掌控的精兵出来呢。

这样的话,就算将来真的天下大乱,他也有更多保命的本钱不是?就算将来不会乱,有这么一支精兵在手,还怕做不出成绩来好让魏公公操作着让自己青云直上么?

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若不是到万不得已,常浩是真心不想和眼前的这帮贼人开战。

有这些理由,他当然会一口答yīng

和对方的头目单挑了。

“你要战,我便战!”不顾武安国的劝阻,常浩纵狼而出,手中的熟铜棍指着对方的宇文烈,大声道:“就怕你输了会反悔!”

武安国见常浩一意孤行,心下大急,可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和手下暗中打着眼色,准bèi

真有万一的时候,立即出手营救常浩。

那边宇文烈见常浩终于上钩,心中大喜过望,哈哈大笑道:“爷爷我向来一言九鼎,不知死活的小子,来来来,看看你能在爷爷手下撑过几招!”

说着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常浩便冲了过来,常浩见状,也不示弱,自然也是纵狼迎上。

看着那头雄壮的白狼,宇文烈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心想这草原巨狼果然是一等一的坐骑,可惜上官柔知晓这是常浩的坐骑,不然非得弄过来自用不可。

他心中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双手一探,角马和白狼交错间,他的方天画戟已经有如闪电般刺向了常浩的胸口。

常浩原本还想仗着自己力大,冲过来先给对方来上当头一棍,杀一杀对方的威风,不想对方动作如此之快,自己的熟铜棍才刚要抬起,对方的画戟却已经先刺了过来,顿时心中凛然一片,大叫一声,横棍格挡,护住了胸口。

没成想宇文烈这一招却是个虚招,见常浩横棍来挡,他却忽地又改刺为削,竟是一戟削向了常浩持棍的左手手腕。

他在洛阳,向来以一手飞龙枪法称雄禁军,可是却极少有人知dào

,他的戟法并不弱于他的枪法。

先废你一臂!

宇文烈心中如是想,反正只要是活的,能问出那据说在睡梦中都可以修liàn

的霸王诀的秘密来,常浩便是断手断脚,他也无所谓。

这一下兔起鹘落,常浩顿时有些慌了手脚,眼见变招已然不及,他也是光棍,干脆就松开了左手,往回一缩,任由对方的戟刃在熟铜棍上一削而过,总算是堪堪躲过了对方这一招。

转眼间一狼一马交错而过,只是一个回合,常浩就险些负伤,宇文烈经验丰富,从对方的反应中已经看出常浩虽然身手还算不错,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雏儿,不由得心中又是一喜。

这常浩也不过如此而已!

只是心喜之余,他又不免有些遗憾,原本还以为会是个比较像样的对手,没成想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要生擒此人,还需yào

多少回合?

三个回合?两个回合?

或者,只要一个回合即可?

“首领小心!”

脑中转着这样的念头,宇文烈就要兜转马头,却忽然听到自己的那些手下发出一阵惊呼。

他也是个极为机警的,听得手下大叫,想也不想的便俯下身去,然后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背后呼地一声飞了过去,去势竟然十分之迅急。

若非他刚刚听到手下示警,躲得及时,这东西只怕就要击中他的背部!

宇文烈大惊之下,扭头一看,却见常浩在狼背之上,左手连挥,又是朝着自己这边,打出了几点寒光。

“鼠辈敢尔!”发xiàn

对方竟然使用了暗器,宇文烈顿时勃然大怒:“雕虫小技,也敢献丑!”

怒喝声中,他双手舞动方天画戟,上护其人,下护其马,竟是将那数点寒光,尽数挡了下来!

第233章 意料外结果

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中,常浩射出的四柄飞刀,被宇文烈一一用戟尖挑落在地。

“不要过来!”

宇文烈打落飞刀,又是一声暴喝,阻止了那些意欲上前助战的手下:“雕虫小技,能奈我何!”

说着他双腿再夹马腹,又向常浩杀了过去。

那些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黑衣蒙面人见状,便又不动,武安国等人同样有心上前助常浩一臂之力,却被这些黑衣蒙面人隐隐压制,又见常浩似乎有一战之力,一时之间便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僵在那里,都是关注着战局。

宇文烈再次杀向了常浩。

如果说先前宇文烈还抱着些玩乐的心态,那么现在的宇文烈,绝对是已经暴跳如雷了。

因为方才如果不是有手下及时示警,他几乎就要阴沟里翻船,被常浩的飞刀给射杀于马下!

这并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在打落对方飞刀的过程中,他深切地感受到了对方飞刀上所蕴含着的可怕力道!

绝对可以射穿自己身上的锁子甲!

这小子,好强的腕力!

想起之前手下曾报说这常浩善使飞刀,并以飞刀射杀自己此前派出的那批刺客中的大部份人,宇文烈又是一阵心有余悸。

不能再给他这样偷袭的机会,太危险了!

必须尽快将其拿下!

收起轻敌之心,宇文烈怒吼着冲向了常浩,期间常浩再次射出三柄飞刀,却被他挥起一片如云的戟影,再次一一打落。

双方的距离飞快地缩短。

常浩见飞刀无法克敌,心头震撼无比。

自从他随魏公公习得这绝影飞刀之后,每每出手,总能有所斩获,当日洛阳城内一战,他更是以这飞刀,一举击杀众多意图劫持上官柔的黑衣蒙面人。

也因此,他对这绝影飞刀已经生出了莫名的信心,总认为绝影飞刀一出,灭敌也不过就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今日和宇文烈对战,对方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差点一招就削断了他的手腕,常浩大惊失色之下,终于明白自己的实力只怕未必就如同自己所认为的那般强dà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自己学艺初成,却是有些太过骄傲,小觑了天下英雄。

所以双方错马而过之后,常浩想也不想地就动用了绝影飞刀,偷袭这个身手不俗,惊出了自己一身冷汗的贼人头目。

战阵之上,你死我活,最是险恶,不想无谓送死,就要无所不用其极,更不要说对手远比自己强dà

许多,不出奇招只怕无法克敌制胜,常浩不是个迂腐的人,用起暗器来自然是一点心理压力也没。

他只差一点就成功了。

如果不是对方的手下发xiàn

不对之后,及时出身示警,如果不是对方的反应如此机敏,竟然有在间不容发之际,还俯身闪躲。

一击不中,常浩心中狂跳,不死心的又是连发数刀,可结果更加惊人。

看着自己向来无往不利的飞刀,被人举手抬足间一一挑落地上,常浩的眼珠子都快被他给瞪出了眼眶。

这人竟然强悍若斯?莫非真是吕布不成?

心中震憾莫名,常浩无奈,看看对方将近,他大喝一声,左手自背后的刀匣中取出四柄飞刀,看也不看地就向这可怕的敌人甩了过去,同时双腿用力一踢狼腹,催动白狼向前。

一发四刀,并不是常浩如今就可以掌握的技巧,不过此时此刻,他不求伤敌,但求能将这强敌阻上一阻。

非如此,不足以抢得先机!

对方的手段他先前已经领教过,那惊艳的一戟,犹在眼前,常浩可不认为,自己能在对方这样可怕的攻势之下,坚持多久。

所以唯有先发制人,不给对方出手的机会,然后以力压之,方有胜机!

所向披靡的飞刀突然失灵,比拼招式又肯定不是对手,常浩觉得现在自己所能依仗的,也就只有自己的一身神力了。

照着魏公公所传授的法子,运力于双臂,常浩舞棍如风,向宇文烈扑了过去,就是当头一棍。

“找死!”

宇文烈眼见自己杀上前来,常浩竟然不退反进,不由得怒极而笑,冷笑。

“莫非你以为这样就能胜我?”

怒喝声中,他再次舞动方天画戟,将常浩射来的飞刀,一一挑落。

“便是接你一棍,又能如何!”

挡下了飞刀,发xiàn

常浩已然骑着白狼杀到自己马前,那根熟铜棍更是已经带着破空声向着自己当头砸下,宇文烈也不在意,双手一抬画戟,竟是想要崩开对方这气势汹汹志在必得的一击。

“给我开!”

当地一声巨响,常浩的熟铜棍,和宇文烈那连戟杆都是精钢制成的方天画戟,重重地碰撞在了一起。

然后宇文烈的脸色就变了。

他骇然失色。

这小子,好大的力qì



**************我是骇然失色的分割线**************

双方再一次错马而过。

常浩的脸色也是变了,变得十分难看。

他无法相信自己刚刚所经lì

的一切,太让人无法置信了。

因为那贼人的头目,竟然崩开了他全力施为的这一棍。

如果说先前对方挡下了自己的飞刀,常浩心中只是感到震憾,那么现在,被对方崩开了这一棍之后,常浩的心里,只剩下惊恐了。

自打他穿越以来,他的这身神力,向来无往不利,高家村力砸奔马,杀了边军悍将郭俭;晋阳城内一招克敌,砸翻了凶悍莫名的常标;刘家堡以飞石助魏公公解围,又以一己之力,掷出礌石,震撼敌胆。

到如今,究竟有多少人死在了自己神力之下,常浩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只知dào

一件事,那就是从来没有人能挡下自己全力一砸。

神力一出,非死即伤。

一直以来的彪悍战绩,让这样的观念深深地扎根在了常浩的心中。

可是现在,这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却被眼前这貌似COS吕布的贼人头目,给生生地打破了。

棍戟相交,这贼人头目,硬是以手上的方天画戟,崩开了常浩那有如泰山压顶般的一棍。

第234章 你可敢拼命

若非是全力施为,毫无心理准bèi

的常浩,在棍戟相交的那一刻,几乎都要拿捏不住手上的熟铜棍,惊人的反震力,震得他双臂发麻,体内也是随之一阵气血翻腾,难过非常。

非但如此,他的熟铜棍,那根宁飞燕自晋王的库藏之中挑选出来送给他的熟铜棍,竟然也在这一击当中,因为承shòu不住双方施加其上的巨力,给生生地崩断了一截!

这贼人的力qì

好像比我还要大一些?

常浩大惊失色。

只是他并不知dào

,宇文烈其实也是极不好受。

刚刚的一击,那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结果,不但惊到了常浩,也吓到了宇文烈。

对自己的武艺,宇文烈向来自负,对自己的力qì

,他更是引以为傲。

他修习的内功心法,乃是一种不为世人所知的秘法,对气力加成甚巨,更何况,他如今已经将这秘法,修到了炼气化神精通的境界,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打通全身的奇经八脉,达到大周天圆满。

是以洛阳城十万禁军,谁不知dào

他宇文大公子力能扛鼎?

曾经有一次,他从左卫衙门返家之时,路上偶遇惊马,冲撞路人,结果他冲上前去,硬是将那惊马给生生地扭翻在地,动弹不得。

这并不是他众多刻意安排的事情中的一件,但这个意wài

,同样为他赢得了良好的口碑,也让他的勇武之名,更上一层楼。

刚刚的一崩,他虽说没有尽全力,可也用了八分的力道。

原本他满以为可以轻松崩开对方的熟铜棍,然后趁着对方身形不稳之即,将之打落狼背,就此生擒。

没成想棍戟相交,对方的棍上,竟然也传来了一股让他都骇然失色的恐怖力道!

若是换了个人,不是他宇文烈,只怕就要被对方这恐怖的一棍,给砸翻马下,身死当场了!

“这小子,竟有这么惊人的力qì

!”

宇文烈心中震惊,对常家霸王诀的念想,也越发地强烈了起来。

“这小子的内功修为,绝对没有我精深,甚至都还没入炼气化神之境,不过堪堪是个炼精化气巅峰,通了任督二脉,小周天圆满的家伙罢了,可这力qì

,却能与我这炼气化神精通,就快打通全部的奇经八脉,几近大周天圆满的强者比肩!这霸王诀,果然是妙不可言,威力无穷!”

心中转着各种念头,再看向常浩时,宇文烈的眼神无比炽热:“如此奇术,我宇文烈天纵奇才,岂能错过?”

当下他收拾心情,正欲再次调转马头,杀上前去,却忽然感觉手上有点不对,再低头一看,这才发xiàn

自己手上那杆通体由精钢制成的方天画戟,竟是自刚刚被常浩熟铜棍重击的部位,成一道弧形,明显地变形弯曲了。

原来适才棍戟相交,重重一击,常浩的熟铜棍固然是断了一截,可宇文烈手上的方天画戟虽然没断,却也并不好受,承shòu不住之下,被生生地砸变了形状。

“果然是好力道!”

宇文烈心中又是凛然,要知dào

,这杆方天画戟可不是凡品,而是他请当世闻名的名匠,以上等精钢,专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不但十分坚固,韧性亦是不俗,不想还是被砸弯了。

这让他对常浩的力qì

又有了新的评估。

然后让在场包括常浩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情况发生了,只见宇文烈双手扯着那方天画戟的两头,吐气开声中,用力一拉,竟是生生地将那变形了的戟杆,又给慢慢拉直了。

虽然不复先前的笔直,但也堪可一用了,只是这样的怪力,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不要说宇文烈的一众手下还有武安国等人,便是常浩看了,也是忍不住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这样都可以?

看看手上断了一截,如今只有原先三分之二长的熟铜棍,再看看对方手上那硬是被拉直了的方天画戟,常浩无语了。

技不如人,力不如人,眼下连兵刃也不如人,这场单挑的结果,似乎已经注定了?

怒吼声中,宇文烈再次催马冲来,边上的武安国等人这时也俱都看出了常浩明显不敌,心中大急之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保护公子!”

他大喝一声,当先纵马向宇文烈冲去,在他的身后和两侧,十几个原禁军出身的汉子,也是毫不犹豫地跟着冲出。

他们同样全副武装,脸上还戴着那狰狞的面甲,相互间又默契配合,这一冲竟然也是气势十足。

不过他们这边一动,那边宇文烈带来的一众手下也都是动了,三十余骑一拥而上。

“拦住他们,尽数杀了!”

宇文烈见情况生变,当机立断,喝令一众手下挡住武安国等人:“常浩由我对付,你们不许插手!”

一众黑衣蒙面人原本还分出几人来助宇文烈对付常浩,闻言都是明白宇文烈还是想要独自对付常浩,他们不敢抗命,便转而杀向武安国等人,他们人数大占上风,又都是宇文烈手下的精锐,武安国等人虽然勇猛,可一时之间也冲不过来,被对方给死死缠住了。

官道之上,这一刻杀声震天。

“小子,咱们再来打过!”

见武安国等人冲不过来,宇文烈狞笑着再次挥戟扑向了常浩。

常浩见状,也明白如今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心中自是大急,又见宇文烈咄咄逼人地杀上前来,虽然明知肯定不敌,却也无法可想,只能是硬着头皮迎上前去。

他并不知dào

,宇文烈虽然已是怒极,但从一开始,对方就没有打算要杀了自己,反而是有着将自己生擒活捉的念头。

所以他只当对方冲上前来,是打算将自己斩于马下,心中已然存了拼命的念头。

就算本公子今日注定了要命丧此地,伏尸野外,也定然不会让你好过!

关键时刻,常浩再次变得光棍无比,白狼红马相交之时,他怒吼一声,竟是脚踩鞍蹬,于狼背上长身而起,单手持着那断了一截的熟铜棍,对宇文烈当胸刺来的一戟不管不顾,反而一式破军刀法中的砍字诀,恶狠狠地再次向着宇文烈的头顶上砸去。

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说不定本公子死了还能再穿越一回!

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常浩这一棍,已然是全力施为,棍势有如雷霆万钧,一往无前,棍身还在半空中,就已经带起了风雷之声,竟然深合破军刀法那有我无dí

的精髓要义!

绝影飞刀奈何不得你又如何?

招式不如你又如何?

力qì

也不如你又如何?

本公子与你拼命,你可敢接?

狼背之上,常浩怒目圆睁,口中怒吼,状若疯魔,气势惊人,他长身而起,单臂持棍,重重砸下,似要破天裂地,又似要砸碎虚空。

宇文烈见状不由大惊失色,他杀上前来,一戟攻向常浩的必救之处,只当对方势必会全力格挡,然后自己便可抢得先机,压制对方,没成想常浩存了拼命之心,却是使出这般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来。

“啊!”

怪叫一声,宇文烈急急变招,改刺为挡,终于是在最后关头,堪堪挡下了常浩这惊天动地的一击。

棍戟相交之时,场中又是一声巨响,宇文烈手中那刚刚被他强行拉直的方天画戟,戟杆再次变形弯曲,而常浩手中的熟铜棍,也再次断了一截!

惊人的力道让两人都是身形剧震,脸色发白,就连他们身下的坐骑,这一次都是受了影响,常浩的白狼低吼一声,身体竟是晃了几下,而宇文烈身下那神骏的红色角马,也是悲嘶着身形有些跟跄。

这一次双方交手,宇文烈有了准bèi

,自然是全力施为,毫不留手,可他仓促变招,终是弱了几分力道,而常浩这边,却是主动抢攻,又占了居高临下的便利,是以虽然单就力qì

而言,他稍逊于宇文烈一筹,可这一次交手,却反而是他在力道上占了些许的上风。

宇文浩心高气傲,自然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当下心中怒气更甚。

“再来!”

怒极之下,他控zhì

着身下的红色角马,再次杀上前来,以手中那弯曲了的方天画戟,朝着常浩横扫了过来。

你不是力qì

大么,我便以力打力,看你挡不挡得住!

那边常浩一击不中,也不气馁,那白狼似是感受到了常浩的心意,也是发了狠,不待常浩控zhì

,就自己转身重又迎向了宇文烈。

一狼一马,再次交错,常浩见宇文烈大戟横扫过来,依旧是毫不抵挡,手握那又断了一截的熟铜棍的末梢,尽lì

伸长了手臂,朝着对方头上又是一棍砸了过去。

你自打你的,我自打我的!却要看看,你有没有胆量和我以命换命!

宇文烈见常浩又使出这般无赖打法,不由得心中大为郁闷。

他身份尊贵,又所谋甚大,自然惜身,总不能真个和这看似疯了一般的家伙以命搏命。

可明明自己的实力远远强过对方,却因为对方如此打法,让他有力无处使,空有一身本事,竟完全发挥不出来,反而隐隐地被对方给压制住了。

“无耻匹夫!”

他破口大骂,然后无可奈何地再次变招,又挡下了对方这凶狠的当头一棍。

方天画戟变形越发严重,不过常浩手上的熟铜棍,也再次断了一截,连断三次,这熟铜棍已然不足原先的一半长了,长度几与刀剑相若。

第235章 憋屈宇文烈

双方又一次错身而过,常浩打发了性子,右手握着断棍,左手却自背后刀匣一摸,取出一柄飞刀,回身向宇文烈射去。

不过宇文烈此前曾已经得过教xùn

,自然有所防备,两人错身而过,他也是立即回头看去,见常浩果然又偷袭暗器,不由气得七窍生烟。

“卑鄙!”

他怒骂一声,手中那变形的方天画戟随手一荡,竟然又不偏不倚地将那飞刀打落在地。

常浩见偷袭依旧无法奏效,也不以为意,他身下的白狼这时候身形强自一扭,竟是抢在宇文烈的红色角马之前,掉过了头,然后嘴里咆哮一声,恶狠狠地又再次扑了过去。

宇文烈的红色角马此时还在自顾自地往前飞奔呢,宇文烈正打算兜住马头,忽见对方竟然已经扑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杀到眼前,不由大惊失色,他唯恐此时掉头反而为对方所趁,只好打马往斜刺里冲去。

那白狼虽有灵性,但始终是个畜生,比不得人,眼见对方不回头应战,反而跑向一边,只当对方是怕了自己,想要逃了,心中兴奋,脚下发力,跑得越发快了,转眼间竟是堪堪追到了对方的屁股后面,然后想也不想地就是呲牙扑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白狼当初能得阿拉坦其其格青睐,并将其作为自己的专属坐骑,确实不是什么凡品,非但身体强悍,很是耐揍,而且速度方面也是不俗,比之普通的草原巨狼,要快上好大一截,比之千里马,也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至少此时,宇文烈身下的那匹红色角马,就跑不过它。

宇文烈原本还想仗着身下角马神骏,拉开双方的距离之后,再掉头来战,不料对方的白狼速度飞快如斯,当下又是吃了一惊,眼见这畜生牙尖嘴利,扑上来就要咬自己的坐骑,仓促间也顾不得去想这许多,下意识地连忙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朝这白狼头上打去。

只是他顾了下边,却没顾着上边,常浩得势不饶人,虽然一时之间想不明白战况怎么就变成自己追着这难缠的贼人头目打了,可他当然不错过这等大好的机会。

他有心再用熟铜棍将对方砸上一砸,可惜那熟铜棍不堪重负,连断三次,长度严重缩水,双方此时一前一后,那断了大半截的棍身,却是够不着宇文烈,常浩无奈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飞刀再次出手,朝着对方背后射去。

宇文烈正要出手对付那白狼,保护自己的坐骑,不想却见常浩在狼背上左手一扬,就有一点寒光打出,顿时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但他终究不是一般的强者,当下怒骂一声,手上的方天画戟依旧扫向了常浩的白狼,那白狼嗷呜一声,被宇文烈用方天画戟戟杆,重重地敲在了头上。

同时宇文烈身子一扭,竟然是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常浩近距离之下飞出的这一刀。

眼见对方如此变态,这等情况下都能应变自如,护得人马俱都周全,常浩不由得两眼发直,宇文烈也是得yì

,注意到对手竟然在恶战中分心,当机立断,手上的方天画戟一扬,竟是朝着常浩的胸口刺去。

也亏得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用那变形得不成模样的方天画戟,准确地刺向目标,其身手之强悍,可见一斑。

常浩虽然分心,但也就是一刹那间的事情,马上就回过了神来,可战阵之上,那容他如此分心,惊怒之下,虽然有心招架,却已是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画戟直往自己胸口奔来。

我命休矣!

常浩万念俱灰。

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眼看着那画戟就要刺中常浩,可千均一发之际,只听得扑嗵一声巨响,宇文烈身下的红色角马却是突然倒了下去,连带着马上那毫无心理准bèi

的宇文烈,也是一同往地上摔了下去。

“咦?”

常浩大难不死,后怕之余,正疑惑间,忽也觉得身下一沉,那头白狼竟然也是继那红色角马之后,也跟着倒了。

原来方才宇文烈一戟敲在这白狼头上,虽然打断了这白狼的扑击,可这白狼皮厚肉糙,遭经重击之下,固然是头晕脑胀,可却一时不倒,它性情凶猛,虽然晕头转向之间这一扑扑不下去了,身子也止不住开始摇摇欲坠,可仍然下意识地用一只前爪,抓向了那匹红色角马。

双方距离本就已经极近,白狼这一抓,虽然没能给那红色角马造成重创,可却正好抓在了红色角马的一条后腿之上,虽然白狼因此又被红色角马踹了一腿,可那红色角马被它这一抓,脚下却是被绊了一下。

极速奔跑当中,后腿却被绊住,红色角马自然是无法保持住平衡,当即倒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不要说宇文烈了,就连常浩也没有注意到双方坐骑间发生的这一场暗战,结果都是出了意wài



这时候,白狼那堪称变态的体质,又再次立了大功。

和宇文烈身下的角马翻倒在地不同,那白狼连遭重击,虽然也是站不住了,可却没有翻倒,而是强撑着软倒在地,趴在了地面上。

也因此,常浩并没有从狼背上摔飞出去,一阵左摇右晃之后,竟然堪堪稳住了身形,依然安坐在狼背上。

而宇文烈就比较倒霉了,红色角马失去平衡,几乎就是当场摔飞了出去,若不是宇文烈及时反应,甩开了马蹬,说不得就要被压在马身之下。

可饶是如此,宇文烈也是摔了个灰头土脸,在地上滚了好是几圈,狼狈不已。

“啊——!”

从地上跳起身来,宇文烈抓狂无比,怒吼连连。

想他宇文烈自成名以来,与人交手,何时有过这般狼狈模样?

更不要说,那常浩分明就不是他的对手!

可阴差阳错间,他却是一直被这分明不如自己的对手,连连压制,空有一身本事,却发挥不出几成来!

从未有过的憋屈感觉,让宇文烈几欲疯狂。

让他更加愤nù

的是,他才刚刚跳起身来,却忽然听得有破空声响起,原来常浩端坐在狼背之上,没有摔倒,眼见宇文烈在地上打滚,想也不想地就决定痛打落水狗,绝影飞刀再次出手,左手连连挥动,连发三支飞刀,追着宇文烈的身影就甩了过去。

这一次事发突然,宇文烈又刚刚摔了一回,不论是身体的协调能力还是判断力,比之先前都是有所不如,终于是没能完全躲得过去,他身形急闪,躲开了第一刀,又用手上变形的方天画戟勉强挡下了第二刀,可这第三刀,他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只听得噗哧一声响,他只来得及侧了侧身,第三柄飞刀,已经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右上臂当中。

“岂有此理!”

宇文烈再次怒吼。

我竟然受伤了!

我竟然伤在了这个常浩的手上!

宇文烈用一种难于置信的眼神,看着扎在自己右臂的那柄柳叶小飞刀,脑海当中满满地都是同一个念头。

一个明显不是自己对手的家伙,却伤到了自己?

奇耻大辱!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当下他也顾不得拔下那扎在自己右臂之上的飞刀,抬步挥戟,步行向着常浩又要杀将过去。

可他马上就又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骇然发xiàn

,常浩身下的那头白狼,趴在地上晃了晃脑袋之后,竟然又重新站了起来。

而且这畜生站起之后,似是记起了刚刚是宇文烈给了它脑门来上了那么重重一下,打得自己好生难受,此时再看向宇文烈时,眼中凶光毕露,还隐隐透出了些许恨意,十分地人性化。

嗷地一声怒吼,白狼驮着常浩,健步如风,向着宇文烈扑了过来。

宇文烈艺高人胆大,若是和常浩步战,他倒也敢放手一搏,可此时他失了坐骑,右臂又受了不轻的伤,若是和对方马战……

且不说对方居高临下大占优势,单是这头白狼,只怕也不好对付啊!

他刚刚那戟敲下去,力道也是不小,寻常的坐骑,只怕当场就要头破血流,可这头白狼只是晕了片刻,便又生龙活虎,活蹦乱跳了?

宇文烈虽是愤nù

,可却并没有被这愤nù

冲昏了头,当下立即运起轻身功夫,头也不回地朝着另一边的战团处逃去。

“速来助我!”

一边跑,他还一边招呼着手下过来帮忙,自信不等于自大,此时自己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他一点也不想逞什么英雄,只是心中这憋屈的感觉却是更甚。

竟然被逼到如此地步?

宇文烈咬牙切齿。

但那白狼哪里肯如此轻易地放过这个把自己脑门敲得生痛的家伙,全力冲刺之下,速度再次提升,双方距离本就不远,宇文烈勇则勇矣,却不以轻身功夫见长,转眼间便被那白狼扑到了身后,纵身一跃,竟是和身扑上,想将宇文烈给扑倒在地。

而这个时候,宇文烈的一众手下也发xiàn

了不对,纷纷策马调头,可一时之间又哪里赶得过来?更不要说有武安国等人发xiàn

形势转而对常浩有利,都是不遗余力地纠缠对方。

当时宇文烈托大,自信可以拿下常浩,又唯恐武安国等人走脱,是以也没留几个人给自己掠阵,让手下们全部上去围攻,这一下却是显现出了恶果。

宇文烈听得身后风声响起,扭头往后一瞄,却见那白狼张着一张大嘴,露出尖利的獠牙,正向自己扑来,不由骇然变色,连忙脚下一错,往右侧闪去,竟然让他给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扑击。

只是宇文烈虽然闪过了白狼的这一扑,却忘了白狼的背上,此时还有一个更加难缠的常浩。

此时他这一闪,已经是将自己的后背,全然暴露在了常浩的眼前。

双方的距离近在咫尺,正惊喜于白狼之神勇的常浩自然不会错过这等天赐的大好良机,想也不想地便抡起手中那断半截的熟铜棍,照着对方的背后,就是一棍狠狠砸下,直恨不得能当场将这难缠的对手给砸成肉泥了事。

宇文烈刚刚闪过白狼的扑击,忽又听得脑后风声响起,知是常浩出手了,不由得心中一苦,心想今日莫非黄历不对,怎么自己这本应该手到擒来的一战,却莫名其妙地连连吃瘪?

此时再闪已是不及,宇文烈无奈,只好使了个苏秦背剑,将手上那严重变形的方天画戟,往身后一挡。

又是当地一声巨响之后,宇文烈身形剧颤,张口哇地一声,吐了一口血,将那蒙面用的黑巾,给打湿了一大片。

常浩力qì

本就惊人,比他也不遑多让,此时那白狼又是正在极速冲刺当中,人借狼势,这一棍砸下来,更添威力,宇文烈虽然也是悍勇之辈,可仓促间出手招架,姿势又是不对,只怕连六七分力qì

都没能使出来,自然是抵挡不住。

是以常浩这一棍,先是重重地砸在了那杆变形了的方天画戟之上,又压着那方天画戟,一起重重地拍在了宇文烈的背心上,那恐怖的力道,竟是将宇文烈给当场拍到吐血。

若非他及时运起一身雄浑的内力布于后背,只怕这一击之下,就不只是吐血这么简单了,非得当场重伤不可!

只是被一个明明不及自己的对手给打到吐血,这让心高气傲的宇文烈如何能忍?

借着对手这一击之势,宇文烈咬牙往斜刺里窜去,再回头看时,他的双目之中,已经是要喷出火来,面色也是铁青无比,只是有蒙面的黑巾挡着,外人却是看不出来。

“小子辱我太甚!”

打到这个份上,就算宇文烈再怎么理智的一个人,也是有些失去冷静了。

“我杀了你!”

他双手一扯那方天画戟,想如同之前那般,将戟杆重新拉直,不料他愤nù

之下,力道没控zhì

好,那方天画戟又连遭重击,早已不堪重负,被他这发力一扯,竟是断成了两截。

觉得手上忽然一轻,宇文烈不由愣了一愣,再低头一看,发xiàn

画戟竟然被自己给扯断了,顿时差点没气晕过去。

今日诸事不顺,被这可恶的家伙压着打,已经够让人恼火了,没成想连兵器也这般不抵事?竟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乱?

宇文烈憋屈得无以复加,只觉得喉头间有东西在涌动,又有了吐血的迹像,原来竟是怒极之下,又强行发力,牵动了体内适才遭人重击后留下的伤势。

他这才发xiàn

,原来自己的内伤,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加严重!

这时候常浩已经掉转狼头,再次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休伤我主!”

场中有人大声叫喊,然后便有数骑自宇文烈身边一冲而过,挥舞着各式兵刃,迎向了常浩。

宇文烈手下人看见宇文烈重伤之余,还想强行和常浩死拼,都是慌了手脚,当下不顾武安国等人的纠缠,拼死冲了过来,有几人动作较快,终于是及时赶到了。

常浩这时候早已打发了性子,虽然见到对方人多,却毫无惧意,策动身下的白狼,迎着几人也是冲了上来,左手又是挥动间,已经打出了两点寒光,分射二人。

这些黑衣蒙面人虽然也是好手,但自然不可能有宇文烈那般惊世骇俗的身手,根本挡不住绝影飞刀,当场便有一人中刀后翻身落马,另外一骑则是被射中了身下的角马,那角马吃痛之下,翻倒在地,那马上的蒙面人不及反应,被压在了马身之下,惨叫不已。

余下还有三骑蒙面人,围住了常浩,当先一人挺枪向常浩刺来,却被眼疾手快的常浩左手一伸,一把拽住了枪身,然后再发力一拖,竟是将那人从马上给拖了下来,摔在地上,长枪也被常浩给夺了去。

与此同时,常浩另一只手上的断棍,却是脱手而出,将另一个正要冲上前来交手的蒙面人从马背上砸飞了出去,那断了大半截的熟铜棍份量不轻,这一砸之下,周围几人都是听到了那被砸中的倒霉家伙身上传出来的骨断筋折声。

最后一人见常浩如此悍勇,不由得有些慌了手脚,这人使得是一把长柄大刀,慌乱之下,他抡刀正欲向着常浩劈头盖脸地砍下,却被常浩单手倒持着那支抢来的长枪,一枪杆横扫在了胸腹之间,啪地一声响之后,那木制的枪杆断成了两截。

那被击中的蒙面人一声惨叫之后,自马背上倒飞而出,手上的大刀再也拿捏不住,随之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只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五人围攻常浩,不料却是被常浩反过来杀得非死即伤,不要说一众黑衣蒙面人见了胆战心惊,便是宇文烈见了,也是暗暗吃惊。

看来没有自己压制,自己这一班手下,断然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此时的宇文烈因为在不经意间扯断了自己的方天画戟,一愣之下,反而冷静了下来,眼见常浩大发神威,连伤五人,再看看另一边的战团,武安国等人因为常浩脱险,士气大涨之下,越战越勇,也是连杀自己这边数人,自然心知今日之事,已然是不可为。

若是他自己没有受伤,或许还有一拼之力,可现在的情况,单靠自己带来的这些手下,不要说挡住如狼似虎的常浩了,便是要对付武安国等人,只怕也是不易。

“事不可为!速退!”

他当机立断地下令撤tuì

,自己也翻身上了一个手下牵过来的另一匹角马,不等常浩再次冲来,他便已经当先纵马而退,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

只是虽然退走,宇文烈的心里头,此时却像是有一股火在烧般地难受。

兴致勃勃地过来,却被人杀到不得不落荒而逃,偏生还败得莫名其妙,并非是自己的本事不济,这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宇文烈,情何以堪?

“今日之辱,我来日必报!”

第236章 此事有古怪

宇文烈含恨而退,一众黑衣蒙面人眼见自家圣子竟然被人打得重伤,又见常浩没了自家圣子压制,有如猛虎下山一般连杀己方数人,也都是骇然,听得宇文烈说退,个个都是忙不迭地调转马头,不再和武安国等人纠缠,也是想跟着退走。

只是常浩这边已经杀红了眼,哪里肯轻易放他们离开?骑着白狼盯着宇文烈就追了过去。

那些黑衣蒙面人护主心切,眼见常浩竟然紧追不舍,那白狼速度又是极快,当即是分出一些人手断后,他们也是狡猾,知dào

常浩才是这一行人的首领,竟是弃武安国等人不顾,全都杀向了常浩。

“挡我者死!”

常浩见有黑衣蒙面人拦路,阻拦自己追杀贼人头目,不由得勃然大怒,当下弃了断枪,双手挥动,绝影飞刀连连出手,又杀了对方几人。

“公子,穷寇莫追!”

武安国等人这时也追着黑衣蒙面人杀了过来,不过武安国是个稳重的,眼见常浩冲动,又失了乘手的兵刃,在那里只是用飞刀对敌,唯恐他发生什么意wài

,连忙大声劝阻。

常浩被武安国一喊,这才清醒过来。

这一清醒,常浩顿时再不敢托大,眼见场中还有几个黑衣蒙面人向着自己杀来,连忙策动身下的白狼,拉开与对方的距离,然后继xù

以飞刀对敌。

武安国带人杀到,两下合力,开始围杀那几个忠心护主的黑衣蒙面人。

这时候宇文烈带着其余的十来个黑衣蒙面人早已是逃进了官道旁的树林当中,很快便失去了踪影,常浩看看场中仍在负隅顽抗的几个敌人,忽地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来,顿时面色狂变。

武安国等人初次护卫常浩,就遇上了这等事情,更让常浩不得不以身犯险,个个心里都是深恨这些黑衣蒙面人,此时局势逆转,轮到他们以多打少,手下更不容情,他们三人一队,各自围着一个对手狠杀,场中的黑衣蒙面人转眼间便被他们杀得只剩下了两个,常浩见了,不由大急。

“留个活口!”

他纵狼飞奔回来,急急地阻止着众人,只是他喊得有些晚了,只听得两声惨叫,这最后的两个黑衣蒙面人先后中刀,自马背上栽下。

常浩见状不由大为懊恼,正无可奈何间,忽听得其中一个落地的黑衣蒙面人哎哟喂呀地在那里叫唤,原来这人是被武安国亲自砍下马来的,武安国出刀之际,听得常浩大叫,刀锋及时偏了一偏,原本砍向对方颈间的一刀,最后却是砍在了对方背上,是以这人伤而不死,总算是留了个活口下来。

武安国生怕这人是个有骨气不怕死的,来个自我了断,坏了常浩的事,连忙招呼着几个手下一齐跳下马来,将这人死死按住。

发xiàn

那人未死,常浩自是大喜过望。

“当心他嘴里藏毒!”

他一边大叫着,一边连忙冲上前来,没办法,自从经过响马贼的这许多事情之后,常浩对敌人服毒自尽这种事情,已经有点神经过敏了,这个活口事关重大,所以他下意识地就喊了这么一嗓子。

武安国听了,连忙一把扯下这人的面巾,双手轻轻一捏,便卸了这人的下巴,那手法熟练非常,看得常浩眼皮子直跳,暗想这大汉朝的军汉怎么个个都会这一手?

他却不知dào

,这卸人下巴的手法,乃是大汉军中捉俘必学的技巧之一,武安国身为军中翘楚,自然也会。

当下武安国又在这人嘴里一搜,没成想竟真的发xiàn

了这人的后槽牙内,果然藏有毒包。

“呸!”武安国气呼呼地啐了一口,恨声骂道:“怎么这许多不怕死的,都去当了贼人!那胆小怕死的,却全进了军中?若是军中多些这样不怕死的人,咱们能让鞑子这般嚣张?这见鬼的世道,真是乱了套了!”

常浩闻言也是无语,他跳下狼背,走到近前一看,只见那被武安国等人制住的黑衣人,年约三旬,相貌普通,属于放在人堆里马上就找不着的那种,不过他的一双眼睛里,却是有着浓浓的戾气,说不出的阴狠,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常浩也不和他废话,上来直接就大声喝问道:“说!宇文烈为何要假扮贼人来害我?”

此言一出,武安国等人都是瞪大了双眼,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常浩,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何会有如此一说。

那贼人头目,竟然会是贤名满洛阳的宇文烈宇文大公子?

这怎么可能?

公子莫不是适才打杀贼人打杀地太狠了,有些迷了心窍?

众人心里都是纷纷转着这样那样的念头。

也不怪他们如是想,他们曾和宇文烈一样,是禁军中人,又在洛阳多年,对宇文烈宇文大公子的许多事迹,都是耳熟能详,什么劝父为善,什么打遍禁军无dí

手,什么痴情一片苦追上官三全,等等等等,甚至其中一些人对这位贤名满洛阳的宇文大公子还颇为推崇。

可是现在,自家这位常公子,却一口咬定了宇文大公子扮成贼人要害他?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只是马上,众人又发xiàn

,那被擒住了的贼人,听得常浩如此喝问,脸色却瞬间变得像是见了鬼一般的难看,嘴里也不惨叫了,双眼之中,也满满地都是难于置信。

这人为何会是这样的表情?莫非……

常浩见那人这等表情,心中更是肯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

其实他也是刚刚才突然想到,此前在乱战之中,他被那悍勇的贼人头目压制之时,武安国等人打算上前救助,当时这些黑衣蒙面的贼人也动了手,其中更有人想上前助贼人头目共战常浩。

结果这些贼人却被那贼人头目出声喝止,让他们把常浩留给自己,自去对付武安国等人。

常浩记得,当时那贼人头目说了这么一句话:“常浩由我对付,你们不许插手!”

这贼人头目其时竟是一口道出了常浩的名字,而在此之前,双方根本未曾通过名姓!

当时常浩就觉得有些怪异,不过那时候场面混乱,大敌当前,他也就没有去多想,可适才战局一定,他便又马上想起了这件事来。

那贼人头目究竟是谁,又怎么会认得自己?还能一口道出自己姓甚名谁?

再仔细一想,他便骇然发xiàn

,这人的身形,和宇文烈十分地相似,都是身材高大,兼且猿背蜂腰,除此之外,对方虽然蒙着脸,但那露在外面的眉眼,看着也和那宇文烈十分相似!

也就是声音有些不对,可声音这种东西,是可以变化的,若是精通口技,完全变一副嗓音,也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并非不可能实现。

而且对方武艺惊人,甚至连力qì

都能压自己一头,而那宇文烈,常浩曾听宁飞燕说,也是个不得了的高手,号称打遍禁军无dí

手!

两人之间,有着太多的相似,更重yào

的是,常浩自认自己来到洛阳之后,除了宇文烈之外,并没有得罪过其他人,当然,也不排除是响马贼余党或是那据说要将上官柔劫上山当压寨夫人的悍匪找上门来生事,但常浩觉得,若是这两帮人来,先前不会和自己这么多废话。

他们有必要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掩饰身份吗?

如此想来,宇文烈的嫌疑就显得越发地大了,是以常浩这才急着让武安国等人留下活口,为的就是能求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而现在,从那人因为自己的喝问而狂变的面色当中,常浩已经能确定,适才那和自己交手的贼人头目,确实就是宇文烈无疑了!

只是常浩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这宇文烈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为的究竟是哪般?

真的只是因为上官柔的原因?

可就算宇文烈真的争风吃醋,以他的身份,也不至于要扮成贼人,特地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对付自己吧?

人得小气记仇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还是说,其中有什么古怪?

可除此之外,那宇文烈又还能有什么样的理由,要如此对付自己?

隐隐约约间,常浩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只怕不会简单,一定有什么自己所不知dào

的隐情在其中。

这时候武安国发xiàn

不对,已经将那人的下巴又装好了,跟着喝问道:“我家公子问你话呢!快说,宇文烈为何要对付我家公子?”

他也是个有眼力的,已经从这人狂变的脸色当中,看出常浩所言,只怕不假,于是便也装模作样的喝问起来,好像他一早就知dào

事情是这样的一般。

可那人这时候反而镇定了下来,竟是低下头去,道:“我不明白你们说什么,什么宇文烈,我不认得此人!”

又道:“我就是个劫道的贼人罢了,如今技不如人,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是我哼一声,便算不得好汉子!”

见他如此硬气,常浩怒极反笑,冷冷道:“可笑,劫道的毛贼什么时候也如此悍不畏死了?竟然还在嘴里藏了毒药,随时准bèi

自尽?我知dào

你不怕死,但你可要想明白了,这世上比死还可怕的事情多得是,而且本公子正好知dào

那么一些手段,绝对能让你生不如死!若是不想受苦,你最好老实些说话!”

那人听了,却是沉默不语,在那里低着头只是不肯说话,常浩见状也是头痛。

好不容易有了个活口,结果却是个硬骨头?

这可怎么弄才好,莫非真要把魏公公审那张胖子时的法子使出来才成?

常浩正犹豫间,那人却是忽地身形一颤,武安国察觉不对,扯着这人的头发,硬是将他的头抬了起来,仔细一看,不由失声惊呼道:“不好了,这人咬舌自尽了!”

常浩闻言不由也是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果见这人双目紧闭,满口鲜血,难怪他方才在那里低着头就是不肯言语,原来是存了死志!

“还有救么?”

他急急问道,武安国扒开这人眼皮子看了看,叹气道:“还有一口气,不过肯定是活不成了!”

说着便率先松开了手,其他人见了,也都是松手,任由这人软倒在地。

常浩见状不由得又是一阵头痛。

这宇文烈手下,竟有如此死士,服毒不及,还敢咬舌自尽?

怎么自己穿越一回,遇到的全是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变态?

看着那人渐渐没了气息,常浩郁闷不已。

“公子,你是如何肯定,适才那贼人头目是宇文烈假扮的?”

这时候,武安国等人已经巴巴地围了过来,希望常浩能为他们解惑,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不弄个明白,大家今晚上都是不要睡了。

常浩叹了口气,将自己方才所想简略说了一遍,又道:“宇文烈在洛阳的所作所为,我亦知之甚多,此人表面上看,是个近乎完美的善人,可据上官小姐言,此人表里不一,城府极深,极不好相与!不然你等以为上官小姐为何一再拒绝此人的追求?”

武安国等人听了,都是有些骇然,面面相觑之下,俱都是觉得难于置信。

武安国想了想,沉声道:“若真如公子所言,这宇文烈是个表里不一之人,其在洛阳如此行事,只怕所图不小!”

又摇头道:“没成想名闻洛阳的宇文公子,却是这等人物,真个让人难于相信!”

见他似是有些失落,常浩知dào

他此前对宇文烈很可能观感极好,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等且莫被他的表面所迷惑!”

武安国点头应了,怏怏地让众人打扫战场,想看看能不能在死去的这些黑衣蒙面人的尸身之上,发xiàn

些什么线索或是有用的东西。

常浩对此自然没有异议,他这时候才注意到,经此一战,武安国等十三人,竟是无一折损,只有两人受了些轻伤,心中不由大为讶异。

再看看那边战团中,倒在地上的黑衣蒙面人尸首足足有七八具之多,再加上后来围杀的几个,武安国等十三人,竟是在己方无损的情况下,一共斩杀了对方十数人之多!

常浩咂舌不已:“适才怕有不下三十余贼人围攻你等吧?怎么贼人死了这许多,你们却无一折损,只伤了两个?”

武安国闻言,有些扭捏地笑道:“公子,这一次却是小人看走眼了,这些贼人虽然一开始看着颇有些门道,看似也学过军中的法子,可真打起来时,却有着股抹不去的江湖气息,相互间配合极少,大都是单打独斗,自然打不过咱们兄弟几个!”

又道:“不过却也多亏了公子将那宇文烈打得重伤吐血,如若不然,再拖上一些时候,咱们兄弟肯定也会有损伤,对方终究是人多了一些,咱们又没什么准bèi

,若非如此,咱们便是要杀他个落花流水,只怕也不在话下!”

言语间竟是有着极其强dà

的自信,常浩听了,越发确定自己这一次是捡到宝了。

一千三百两银子,买到一个练兵的奇才,外加一群悍卒,我擦,这样的生意,太划算了一点有木有?

常浩正高兴间,武安国却是两眼发亮地又看住了他:“不想公子是如此神勇之人,不愧为平西王后人!那宇文烈号称打遍禁军无dí

手,就适才来看,也确实是名不虚传,甚是了得!没成想却被公子打得几无反手之力,重伤逃亡!”

常浩闻言不由得有些脸红。

适才一战,在外人看来,或许觉得他勇力无双,竟能和宇文烈战成这副模样,可他身在局中,自然清楚地晓得,方才那一战,若非宇文烈比自己缺了一股决死之气,不肯和自己拼命,结果被自己的亡命打法给弄得束手束脚,施展不开,自己就算再有十条命,只怕也是被宇文烈给杀了。

而且最后他之所以能将宇文烈打成重伤,说起来还是他的白狼居功甚伟,要不是这白狼鬼使神差地将宇文烈那匹红色的角马给弄趴下了,自己就算再怎么拼命,只怕最后也奈何不得宇文烈,到时一个不小心,最终倒霉的,只怕还是他常浩,而不是有真才实学的宇文烈。

说起来,这一战他能取胜,运气的成份倒是多一些。

不过虚荣心作怪之下,常浩当然不会将这些事情说破,话说被人如此崇拜,感觉真的很好有木有?

而且这样勇力无双的形象,对于进一步收服武安国等人,也很有用处有木有?

是以常浩听得武安国对自己赞叹不已,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虽然脸色有些发红,不过刚刚才大战一场,血气有些上涌,也份属正常,反正武安国等人也没在意这等细节。

两人正说话间,场中正在打扫战场,在死人身上摸来摸去的一众新晋的常浩家兵当中,有一人似乎发xiàn

了什么,咦了一声。

“公子,武大哥,小人在一个贼人身上,发xiàn

了这个!”

第237章 香教救世佛

发xiàn

了什么的这人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的走了回来,将一个物件呈在常浩和武安国的眼前,常浩定睛一看,却发xiàn

那物件原来是个小小的佛像,上面还串着一条红绳,想来先前是被人戴在颈间。

只是这佛像却有些怪异,虽然看着有些像传说中的弥勒佛,坐在那里,肥头大耳,很是福相,面上也是笑容可掬,可那一双手,却是于身前合在一处,其上捧着一个香炉。

“这是什么佛?”

常浩对佛学没有研究,加上此时身处一个自己不太了解的异时空当中,自然也不能确定这佛是不是这个世界所特有的,便开口向武安国问道。

武安国没有回答。

因为在看到这尊佛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完全地愣住了。

常浩见状不由大奇,心想这尊佛像莫非还有什么名堂不成?

这时候其他人也是纷纷回来了,除了这尊佛像之外,却再无其他发xiàn



武安国终于回过神来,面色十分地难看,对常浩道:“这是香教的救世佛!”

“救世佛?”常浩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古怪的名字,越发地疑惑了,暗想这尊佛好大的名头,竟然想救世:“这里边有什么说法?香教又是怎么一回事?”

武安国这时却是定定地看着常浩:“公子不知dào

香教?”

言语间竟是比常浩还要惊讶一些。

常浩莫名其妙,反问道:“这香教莫非很有名气不成?为何我一定要知dào

?”

武安国闻言不由一怔,然后才苦笑道:“前些时候听公子说,公子以前曾经得过失心疯,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小人还以为只是说笑,没成想公子并非说笑,竟连这香教也不记得了!”

常浩听武安国如此说,再看看周围其他人都是一脸颇有同感的表情,不由得暗暗纳闷。

“这香教是什么来头,竟有这诺大的名气,你们竟然全都晓得?”

武安国点了点头,道:“香教的名气自然是大的了,他们当初,可是以‘香传天下,佛主救世’为口号,合四方教众数百万人,于六州之地,同时起兵造反,声势颇为浩大!他们也是了得,曾一度打得官军无还手之力,攻城拔地之下,竟是生生抢占了大片的地盘,鼎盛之时,他们坐拥五州之地,官军闻风丧胆,不敢与之战!虽说最后还是被朝廷派大军尽数镇压了下去,可也曾经风光无限过,名气自然是响亮!”

又道:“不过他们事败之后,朝廷曾大肆在各地追剿残余的教众,据说连他们的教主都被潜龙内卫拿住了,送到东都砍了脑袋,本以为他们会就此灭亡,不过大约五六年前,却又被人发xiàn

他们在凉州暗中传教,还在偏远处修了一处庙宇,供奉这救世佛,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连潜龙内卫的人都出动了,当时洛阳城里也一度戒严,禁军四处搜索,查找城内是否也有香教中人暗中为乱,是以咱们这些禁军中的老弟兄,大都知dào

这香教的事情,也晓得他们这救世佛的模样!”

常浩听武安国说完,再看看那尊小小的佛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尼玛,原来是造反派,难怪武安国等人的脸色会这么不好kàn



不过本公子又没碍着香教的造反大业,他们怎么会找上门来对付自己?

而且这东西可是从宇文烈手下人身上发xiàn

的,宇文烈和这香教,又有没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宇文烈也是香教中人?

还是说只是香教中人,恰好隐藏在宇文烈身边做事?

常浩一点也想不明白。

他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香教中有人在洛阳城内活动。

“公子,你莫非曾得罪过香教中人?”

他正疑虑间,武安国又开口问道,常浩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便是有,肯定也是在我不晓得对方身份的情况下!”

心中却想,难不成这响马贼的事情,也有香教之人参予其中不成?

武安国听常浩如此说,有些不安:“如此却是不能肯定了,那公子须得提防着些,我曾听人说过,这香教行事,最是诡异,而且睚眦必报,十分地麻烦!”

常浩听了,又是一阵头痛。

尼玛,原本还以为响马贼的事情告一段落,和自己再无什么关系,自己又离了洛阳那是非之地,应该可以安生一些了,没成想这才上路一天,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莫非穿越这种事情,有违天道,所以老天爷看我不顺眼,变着法子来消遣我?

穿越之后一直有点小迷信的常浩开始胡思乱想。

“也不知那宇文烈和这香教,是不是有什么牵连!”常浩在那里发呆,武安国却在自言自语,然后他又向常浩问道:“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回洛阳去?”

依武安国的心思,此事非同小可,常浩应该先回洛阳去,利用他和潜龙内卫提督太监魏公公还有云中郡主宁飞燕的关系,将事情查个明白,再作打算。

不过常浩沉吟了一会之后,却决定不回洛阳。

“宇文烈身份敏感,且不说他自己就是禁军中的左军校尉,其父宇文庆,更是当朝骠骑将军,又颇得永和帝宠信,这等庞然大物,就算和香教没有牵连,只是宇文烈出于私怨要对付于我,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的还没到任的县尉所能应付的!咱们回洛阳去,除了向魏公公和宁郡主通风报信,还能起什么作用?到时候非但帮不上忙,还要累得他人分心照应,殊为不美!”

武安国听了,再仔细一想,也觉得常浩说得在理,他们这帮人,身份实在是比不得那些个大人物,除了一把子力qì

之外,别无所长,可对付位高权重的宇文家,显然不可能单纯的只是打打杀杀,所以他们回去,真的是什么忙也帮不上,说不定还会添乱。

可再想想,他又有些不甘心:“难道就这么算了?”

虽然因为被打入奴籍一事,武安国也对永和帝心怀不满,不过这并影响他担心香教为乱祸及百姓,他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还和宇文家扯上了关系,却不能就此撒手不管。

“自然不能算了!”常浩恨声道,这一次他可是只差一点就被宇文烈给斩杀于马下了,他怎么可能就此善罢干休,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对于敌人,常浩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对方给干掉。

“我们先离开这里,寻个安全的所在,我自会书信一封,你让那两个受伤的兄弟悄悄返回洛阳城,把信送去给宁郡主,到时宁郡主自会设法将消息传于魏公公,此事便由他们去办,那两位兄弟送完信之后,就先回上官家,和其他受伤的兄弟一起歇着吧!此去西凉,路途遥远,又天寒地冻,带伤上路,总是不好,若是出了意wài

,我心难安!”

武安国见常浩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关照自己这一帮人,心下感动:“如此甚好!”

然后又迟疑道:“那依公子的意思,咱们还是继xù

去凉州?”

“当然是去凉州!”常浩点了点头,道:“左右留在这边也帮不上忙,不如往凉州去,一来可以麻痹对方,让对方误以为咱们没有发xiàn

他们的身份!二来若是宇文烈或是香教仍不肯就此罢休,咱们去了凉州,也会分散他们的精力!”

他笑着说道:“咱们在洛阳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可去凉州,却反而能间接地为宁郡主和魏公公这边创造更好的条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武安国恍然大悟,赞叹道:“公子果然神机妙算!被公子如此一说,小人这才明白,这凉州咱们还真是不能不去了!”

常浩笑道:“正是如此!凉州咱们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当下众人收拾一番,也不管那些黑衣蒙面人的尸身,就此离去,这一战之后,宇文烈被常浩打得重伤吐血,一众黑衣蒙面人也被斩杀大半,常浩这边除了两人轻伤之外,毫无损失,相反,还顺带着缴获了十几匹角马以及一些质量尚算过关的兵器,竟是收获颇丰。

那些兵器也就算了,可那十几匹角马可就十分值钱了,大汉朝本就缺马,上好的战马都是供给军中,民间的好马,通常都是有价无市,常浩这边若不是有上官柔这个洛阳第一白富美帮衬,就算手里有魏公公给的巨款,也根本不可能给武安国等人俱都配上战马,没成想这一次宇文烈这厮为了劫杀于他,也不知从那弄来了这许多马匹,结果平白便宜了他一回。

他们如今不过十四个人,常浩自己是骑着白狼的,武安国等十三人当中,又有两人将要返回洛阳,此地离洛阳不远,他们各骑一匹角马回去即可,剩下来的人,一人三马都有得多,让这一帮子家伙个个美得不行。

武安国更是意气风发,在路上拍着胸膛向常浩保证道:“有这许多马匹,待到了凉州,再设法收购一些,小人定能替公子练出一队精锐的骑军出来,正好可用作公子亲兵!”

常浩听了,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我便拭目以待了!”

第238章 风雪故人归

凉州天水郡,位于凉州东南部,是凉州一处极为重yào

的交通要冲,也是地广人稀的凉州中,十分难得的人烟相对稠密之地。

此地之所以名为天水,是因为此地有一传说。

据说千年以前,某天夜里,正值夜深人静,人们全都进入梦乡酣睡之时,天空中忽然狂风呼啸,雷电交加,然后伴随着一道金光闪耀,地上竟然现出红光。

顿时,大地连续震动,在轰隆隆的巨响声中,红光闪耀的地面突然裂开一条大缝,然后天上有河水倾泻而下,注入裂开的大缝中,于是形成一湖。

这湖,就是如今天水郡中十分有名的天水湖,而天水之称,也由此而来。

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真相究竟如何,天水之名是否因此而来,如今已无人再去考证。

天水郡在大汉朝,名头十分地响亮,世人谈起凉州,或许叫不全当地的郡县名称,但天水郡,却肯定是人尽皆知,因为大汉朝立国之初,开国功臣平西王常无dí

的平西王府,就设在此处。

凉州天水郡平西王府,自此天下扬名,回想当年,谁不知dào

凉州天水郡平西王府的平西王常无dí

这个传奇般的人物?

一代奇人,武学天才,创出绝世功法霸王诀和绝世棍法霸王棍,并据此击败开国太祖,让太祖那等骄傲之人,也不得不于武之一道上,自承不如,又以一身出色的兵法谋略,随太祖东征西讨,打下了大汉朝这诺大的如画江山,后又独自领兵出征西域诸国,西域三十六国惧其神威,不敢出战,争相请降,自此大汉朝西域二百余年无战事。

曾几何时,天水人谈起平西王,谈起常无dí

,是那么地骄傲,那么地自豪,可惜的是,事无境迁,一代奇人早已随风而逝,其后人到了如今,也因为末任平西王的一时糊涂,而遭了当今天子永和帝的猜忌,风光不再。

于是乎,凉州天水郡平西王府,成了如今的凉州天水郡常家,平西王府四个字,再也无人敢提起。

只是虽然没落了,但常家在天水郡毕竟是住了数百年之久,根深蒂固,常家人在天水郡乃至周边的郡县,开枝散叶,早已成了一个不得了的大族,是以其根基仍在,虽然不复往日兴盛,但这样的一个大族,要彻底败落,显然也还需yào

很长的一段时间。

加上常家在这数百年间,着实是为天水人谋了不少福利,类似于铺路修桥的事情,绝对没有少干,是以天水人至今仍然念着常家的好,虽然常家如今受到永和帝的猜忌,但天水人依然对常家十分敬重。

或许诺干年后,这种情况会发生变化,但至少在如今,常家仍然是天水郡独一无二的霸主,哪怕这数十年来,永和帝一直都没有放qì

对常家的打压,天水郡的太守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但天水郡的常家,仍然像个庞然大物般不可动摇。

不过就如同最坚固的堡垒往往会被人从内部攻破一样,常家虽然顶住了外界的压力,甚至连永和帝花了数十年的时间,也无法完全消除常家在天水郡和周边郡县的影响,但随着常家的开始没落,常家人,这些年却自己先乱了起来。

因为人心,已经散了。

来自于永和帝的巨大压力,并不是每个常家人都能承shòu的,同样,对于这种并不公平的待遇,也不是每个常家人都能接受的。

于是便有了分岐,有了争吵,有了冲突。

不同的意见,不同的看法,带来了不同的利益关系,然后因为不同的利益关系,又有了新的分岐,新的争吵,又引发新的冲突,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偏生如今的常家之中,并没有一个强势之主,能压服众人,于是情况就越发地不堪,连带着让天水人也看了不少笑话,对常家的看法,也慢慢开始发生了变化。

而这些冲突当中,最为激烈的一次,发生在前年,那次冲突的结果,是常家的一个近支数百余人,迁出了天水郡,就此远走西域,彻底地离开了大汉朝。

而最近的一次,则是年初时,一个人丁稀少的近支,因为被族人谋夺产业,而遭到近乎于无情的打压。

不过这些年里,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弄到最后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数,天水人虽然看着曾经显赫一时的常家弄成这样,颇为心酸,可常家人只是在窝里斗,又没有对外人出手,所以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私底下谈论起来,难免感慨。

“听说了吗?常武常三爷,被人打成了重伤,好像快不成了!”

“常三爷被人打了?什么时候的事?天水地面上,有人敢对常家人下手?”

这一日,天水郡冀城西城门,两个守门的巡兵,一边缩在城门洞里躲避着风雪,一边低声地又谈论起最近常家发生的事情来。

此时已是严冬季节,这几日又是大风大雪的,进出城门的人极少,守城门的巡兵们自然也就没那么认真尽责,大多抱着手上的长矛,或是躲在角落避风处,或是在城墙下围在火堆边取暖,这两个巡兵比较倒霉,被上边点名派来值守,不过上司不在,他们也就没那么尽心了,但凡有人进出,只要看着没什么问题,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人过去,觉得可疑的,才会上前问上两句。

也怪不得他们如此放松,这里可是天水郡冀县的冀城,大名鼎鼎的天水郡常家,就住在城中,没有多少不开眼的家伙会来这里闹事,要知dào

,就算是如今的常家,那怕只是在冀城,一样可以轻轻松松地拉出数千号能打能杀的青壮来。

“也就是前两日的事,至于谁下的手,在咱们天水郡,除了他们常家人,还有谁敢对常家人下手?”其中一个主动挑起话头的矮个巡兵冷笑着这样说道。

另一个高些的巡兵听了,不由得撇了撇嘴:“又是常五爷家里那位下的手?唉,常家不行了,小辈都不懂得尊老了!”

那矮个的巡兵叹气道:“谁说不是呢,可怜三爷当年也是个人物,人也挺和气,那时在城里,谁人不服他?可自从浩哥儿傻了后,三爷的身体就垮了,家业也跟着败了,要不然的话,以三爷当年的身手和威望,能让人欺负成这样?”

高个巡兵听同伴提起这事,也是摇头:“也不知浩哥儿如今怎么样了,常三爷让老潘带着他去寻常定北,可外边如今都说常定北全家都被人给害死了,你说老潘和浩哥儿会不会也一起……”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得不远处有角马打响鼻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却见风雪之中,有一行十数骑人马,正朝着城门这边,缓缓行来。

第239章 谁人不识君

“来的是什么人?”

矮个头的巡兵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向身边的同伴问道。

天寒地冻的,又连下了几天雪,这几天连最是财迷心窍的商队都消停了,不肯冒着大风大雪地赶路,官道之上,早已不复前些时候的热闹气象,更少有这样成群结队的人马,是以这一行人此时出现,显得十分地突兀。

那高个头的巡兵也是在张望,听得同伴发问,便应道:“应该是常家的人吧?十几个人,却带着这么多马,在咱们这地面上,除了边军,就只能是常家了!”

那矮个头的巡兵听了,却是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常家的人,这种天气外出从来都是白色的披风,这已经是惯例了,你又不是不知dào

!来的这些人个个都是穿着红色的披风,怎么可能是常家人?”

两人关系很铁,这样相互骂架也是常有的事,是以那高个头的巡兵虽然挨了骂,却并不以为意,定睛一看,发xiàn

对方身上的披风果然是红色的,不由疑惑道:“这倒也是,可若不是常家,难道是边军来人?方向倒是对了,可那披风和衣甲,看着却不像是边军打扮!”

一时之间,两人都是有些紧张了起来,这群人看着不像是常家人,也不像是边军,虽然带着许多马匹,可却又没有带着车辆,十有八九也不是商队中人,身份十分地可疑。

“莫非是马贩?”

高个的士兵有些拿捏不准,凉州虽然产马,可马贩子通常不会在天寒地冻之时贩马。

两人犹豫着是不是要把那些偷懒的同伴们都叫出来,不过再想想,又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胆大包天的地跑来冀城闹事,这些人虽然看着可疑,可应该也出不了大问题,自己两人只是因为担心就小题大作的话,回头可又少不了要挨一顿训斥。

于是便也没有去叫人,只是各自都打起了精神,紧紧地盯着这越走越近的一行人。

又过了一会,这一行十数人赶着数十匹马,终于来到了城门之前。

两个巡兵仔细一看,只见这一行人,个个都是青壮汉子,身强体壮,眼神锐利,他们身上穿着统一样式的红色战袍,外罩银色锁子甲,头上戴着明显是和锁子甲配套的战盔,肩上还披着统一样式的红色披风,腰间也都挂着统一样式的配刀,有些人手里,还提着各式各样的长兵器,当先一人,更是提着一柄宣花大斧,看着就杀气腾腾。

这种模样,明显就不像是民间正常行走的人马,更像是军伍中人。

而且这些人身上,也确实透着一股十分剽悍的行伍气息。

让两个巡兵更为胆寒的是,这一行人,个个脸上都还戴着一个十分狰狞的面甲,挡住了大部的脸庞。

诡异的面甲,加上他们那凌厉的眼神,只是看着,就已经让人有种不寒而颤的感觉。

两个巡兵也是见过世面的,见状都是暗暗心惊,心想这队人马看着如此精悍,莫非是边军中哪位将领的亲兵不成?

两人正又惊又疑间,这队人马来到城门之前,却是停了下来,那矮个头的巡兵咽了一口口水,正打算壮着胆子上前去询问,忽又见对方十数人左右分开,让出了后面一骑来。

矮个头的巡兵一看出来那骑人马,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

“鞑子!”他下意识地叫了起来。

因为他入目之处,竟然看到了来人骑着的,赫然是一头巨狼。

草原巨狼,而且是白色的草原巨狼,而且还是比寻常的草原巨狼还要大上一圈的白色巨狼。

矮个子的巡兵当时腿就吓软了,差点没当场摔倒在地上。

高个子的巡兵胆子大些,虽然也是被这头白色的巨狼吓了一大跳,但还算是冷静,不过他定睛一看之下,却也是有些愣住了。

因为他发xiàn

,那骑在白狼身上的高大年轻人,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脸上戴着面甲,而且那眉目,自己看着竟然很是有些面熟。

“不是鞑子,莫要乱嚷嚷!”他踢了那矮个子的巡兵一脚,提醒对方不要胡乱说话,眼前这些人可不是善茬,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能隐隐感觉到对方一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杀气。

这种杀气,只要真zhèng

上过战场杀过人才会有,所以高个子巡兵已经认定,这些人肯定是边军或是其他什么地方的军伍中出来的人,而这个骑着白狼的高大年轻人,弄不好还是个什么大有来头的军中将领,至不济,也应该是他们的子侄辈一类的存zài

,而且还是很受宠爱的那种。

只是这人为什么会让自己觉得眼熟呢?莫非真是边军中人,以前也曾经过这里,所以给自己留下了印像不成?

可这么拉风的一行人,自己若是见过,没理由不记得啊?

“不知各位自何处来,来我们冀城,又是为了何事?”

将乱说话的同伴扯到身后,高个子巡兵上前一步,恭声向那骑着白狼的高大年轻人这样问道,然后他又特地加了一句:“职责所在,不得不问,非是故yì

为难,失礼之处,还望各位莫怪!”

那骑着白狼的高大年轻人,自然就是常浩了。

当日杀退了宇文烈一行之后,众人随后便打了个地方,常浩将事情经过和自己的猜测,写成一封书信,让两个受伤的手下送回洛阳城给宁飞燕,再让宁飞燕设法转交魏公公,然后他便带着武安国等人,再次上路。

从洛阳到凉州,千里迢迢,又不是什么太平时节,这一路走的自然也不平静,就如同常浩先前所预料的一样,过了长安,入了凉州地界之处,路上便开始变得不安全起来。

一路上众人小心在意,唯恐宇文烈或是香教贼心不死,又来为难常浩,不过让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是,遇到的都是普通的毛贼,纯为劫道而来,并没有发生他们最担心的那种情况。

反而是魏公公得到消息之后派出了一骑快马,追上了众人,给常浩捎来了两封书信,分别是魏公公、宁飞燕两人所写,信中言道宇文烈和香教之事,他自会暗中设法处理,让常浩安心往凉州去,只是却需yào

更加小心一些,又道他会设法再次知会凉州那边的自己人,让他们关照常浩,让常浩不必太过担心云云。

这样的说法,似乎有些前后矛盾,不过常浩也理解魏公公的想法,无非是长辈对小辈远行在外遇事后的不放心而已,所以在信中,即有安慰的意思,也有提点的用意,总之,就是希望常浩不要太过担心,但又要倍加小心,所以矛盾一些,也就显得十分正常了。

感受到魏公公的关切之意,常浩自然是回信一封,让魏公公放心,言道自己会小心在意,公公不必挂怀,至于宇文烈和香教的事情,他倒是没有再多说,魏公公人老成精,又有潜龙内卫在手,对付宇文烈自然有他自己的手段,犯不着他去操心。

宁飞燕的来信,则是把宇文烈和香教给臭骂了一顿,按宁郡主的说法,是她早就看出这宇文烈不是好人,又劝常浩不要去凉州了,邀他再回并州,宁郡主的意思是,到了并州,有她宁郡主罩着,常浩完全可以横着走了。

对此常浩自然是哭笑不得,不过宁郡主的心意,他也明白,便也同样回信一封,一来感谢宁郡主的关心,二来安抚安抚暴跳如雷的宁郡主,以免宁郡主一时冲动之下,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上官柔没有写信来,因为常浩并不想将这些事情告sù

上官柔,上官家如今只是商户,虽然有些人脉,但要说起对付宇文家,显然是有心无力,这一点,从此前上官柔被宇文烈迫到不得不设法结交宁飞燕和晋王府,就可以看出端倪来。

所以常浩并不想让上官柔来趟这混水,反正上官柔可说是众人之中最早看穿宇文烈真面目的人,这件事就算不告sù

她,她也会对宇文烈提防有加。

所以他只是让两个回去养伤的手下,给上官柔报了声平安了事,当然,他也没忘了让魏公公和宁飞燕多关照上官家一些。

之后便是赶路,厮杀,逃亡,不得不说,他们带着的这许多马匹,着实是让许多强人毛贼都动了心思,纷纷出手,不过常浩经过和宇文烈一战之后,身手越发强横,武安国等人又本是军中锐士,寻常的强人盗匪,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往往刚一照面,就先被常浩的绝影飞刀杀得屁滚尿流,再被武安国等人一冲,便只有落荒而逃的份了。

也不是没有不死心的贼人纠集在一处,想仗着人多势众将常浩一行人拿下,不过常浩一行人都是能打的,马匹又多,机动力强,遇上了劫道的贼人,对方人少他们就打上一场,对方人多他们就逃,大不了绕一绕路,又尽量挑那对方难于埋伏的道路行走,倒也是有惊无险。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进了天水郡地界之后,才终于消停下来,只是这时候天气却变得十分恶劣,风雪交加之下,前两日一行人在野外迷了路,走过了地头犹不自知,直到得路人指点,这才晓得早已过了冀城,无奈之下,又折返回来,结果却是从冀城的西边过来了。

此时常浩上前,听得那高人子的巡兵发问,又听得对方好一番解释,也是好笑,暗想上官柔给自己一行人准bèi

的这身行头,还真是能唬人,这一路之上,每每经过城镇,总少不了这样一番景象。

当下他便笑着向那高个子的巡兵说道:“无需如此,份内之事,自然不会怪你!”

又道:“本官乃是陇西郡西县新任的县尉,如今正在上任途中,顺道想回冀城认祖归宗,所以还请这位兄弟,行个方便!”

那高个头的巡兵听了,不由又是一愣,他看了看骑在白狼之上的高大年轻人,再看看年轻人身边那些精悍的亲兵,以及众多的马匹,不由得有些无语。

这么大的派头,竟然只是一个县尉?

不知dào

,还以为您老是哪家将军的子侄出来游玩呢,不带这么玩人的好不好?

可再转念一想,又想到这指不定是对方家族中的安排,为了是给子侄辈增加些历练,为将来打好基础,心下也就释然了。

“原来是县尉大人!却是小人失礼了!”他连忙拱手行礼,又道:“原来县尉大人祖上也是咱们冀县人?却不知是哪家大户?小人在此地土生土长,对此地情况再是熟悉不过,说不得可以帮上一点忙!”

常浩见这高个头的巡兵应对之间,颇有章法分寸,又不卑不亢,和自己这一路上见到的那些个粗鄙巡兵,大不相同,不由得有些讶异,暗暗称奇。

又见对方竟是主动帮忙,心下好感更甚,便跳下了狼背,也是行礼道:“在下姓常名浩,祖上乃是这天水郡常家人,所以想问下这位兄弟,常家可是住在这冀城?”

不料那高个头的巡兵听了,却像是见了鬼一般地看住了常浩,失声叫道:“你说你姓甚名谁?”

常浩见对方如此反应,不由纳闷:“在下姓常名浩!”

这时候那矮个头的巡兵也是怪叫了起来:“你莫非是浩哥儿?”

那高个头的巡兵瞪大了双眼,仔细打量着常浩,喃喃道:“我就说么,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果然是很像啊!”

常浩见这两个守城门的巡兵竟似认得自己,心中一动,又向着两人拱手行礼,苦笑道:“说来惭愧,在下此来,虽是想认祖归宗,可在下之前却曾大病一场,头脑糊涂,傻傻呆呆,好了以后,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现如今,除了知dào

自己姓常名浩,乃是这天水郡常家人之外,其余的,却是一无所知!”

又问道:“看两位模样,似是认得在下?不知dào

两位可晓得在下家住何处,是否就在城内?家中又还有何人?”

听常浩这么一说,两个巡兵终于是确信无疑,都是吃惊地大叫道:“你真是浩哥儿!”

“吵什么呢?”

两人正吃惊间,城门内忽地传来一声怒喝,然后便有一个中年壮汉带着几人走了出来,也是一身巡兵的打扮,不过却比先前这两个巡兵看着要光鲜许多。

“都伯!”高矮两个巡兵见那中年壮汉出来,连忙招呼。

“吃个酒都不安生,这是发生什么事……”那中年壮汉走到近前,嘴里骂骂咧咧,可当看到城门外常浩等那人强马壮的一行人,甚至还有一头白色的草原巨狼时,也是吓了一跳。

“都伯,是浩哥儿回来了!”

那高个头的巡兵上前低声提醒着自家都伯,他指了指常浩:“就是那个!”

那都伯闻言怔了怔,道:“哪个浩哥儿?”

可当看清了常浩的长相之后,也是惊讶万分:“这不是常三爷家的浩哥儿吗?怎么成这样了?他不是……”

说到这里他反应过来,急急地住了嘴。常浩也不知他是想说自己是傻子还是想说自己已经死了,不过他也不以为意,眼前的情况,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这身体的原主人,貌似在这冀城里,还颇有些名气?

再看看这都伯身后的几个巡兵,果然也是一样,都是诧异万分地看着自己。

怎么随便出来个人,好像都是认得自己?

常浩纳闷,不是说这身体原主人是个傻子么?傻子也能这么有名气?人人都认得?难道是傻出了名不成?

一边莫名其妙,一边将方才和那高个头巡兵说过的话,又对那都伯说了一遍。

最后,常浩道:“事情就是这般,还请都伯行个方便,指点在下!”

那都伯确认常浩身份无疑,神情却是变得有些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听常浩如此说,他倒也是干脆,道:“浩哥儿家中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不如这样,我便派个人引你去就是,到时候一切自然知晓!”

说着他指着那高个头的巡兵道:“就让这王平带路吧!”

常浩见状,哪里还不晓得对方似乎知dào

些什么,又不想和自己扯上太多关系?

虽然不甚明了此人为何是这种态度,不过他也无所谓,因为就像这都伯说的那样,只要能找到地头,一切自然知晓,于是便点头应了,又拱手称谢。

只是看着那王平,却是有些好笑,心想自己前些时候才收了个武安国,现在又冒出一个王平来,不知dào

以后会不会碰上曹操刘备,关羽张飞?

“小事一桩,当不得谢!”那都伯摆了摆手,转而朝着那高个头巡兵道:“王平,你引着浩哥儿回家去吧!”

然后他和常浩招呼一声,竟是扭头自去了,不再理会众人。

那名叫王平的高个头巡兵听得都伯让自己给常浩带路,却是有些高兴,满口应了,和那都伯的态度,又是截然不同。

当下一行人入了城门,便由那王平引着,往城内行去。

常浩有心向那王平多打听一些自己这身体原主人的情况,自然是刻意结交,让人给王平牵过一匹马来,然后两人并辔而行。

结果他这边正寻思着要如何开口,那边王平却是压低了声音,道:“浩哥儿,你这次回来,可要小心一些!”

第240章 道听与途说

常浩听王平如此说,心中不由一动。

之前在并州时,他就已经从常标处得知,自己这身体原主人家中的境况并不是很好,似乎因为财产上的问题,和族人起了冲突纠纷,其时又恰逢这身体原主人的父亲病故,然后一干忠仆无奈之下,决定向常威求助,这才派了一个老仆,带着这身体的原主人去了并州,找到了定北将军府。

没成想却是遇上了响马贼为乱这么一档子事,常威一家子固然死了个精光,那老仆也为了救这身体的原主人惨死,只是这身体的原主人傻傻呆呆,后来只怕也是死在了深山之中,然后也不知怎么弄的,就被常浩这个原本的小宅男给穿越附体了。

回想着这一切,再想想王平的提醒,常浩不由得又是一阵头大。

看来这身体的原主人,倒是留给了自己一些难题。

于是他便向王平问道:“王大哥,莫非我家中的境况不是很好?可是有人要谋夺我家的产业?”

那王平听了,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想这浩哥儿虽然自称什么都不记得了,可现在看来,只怕也是记得一些的!

他干笑道:“大人如此称呼,莫要折杀小人,当不得当不得!”

却对常浩提出的问题,避而不答。

常浩见了,又想起方才那都伯的态度,心下已经了然,便道:“为何当不得?如今看来,你我本是旧识,你比我年长,我便称你一声王大哥,又有何不可!王大哥也莫要再唤我做大人了,不过一县尉,而且还是西县那边的,哪敢回到这里向王大哥炫耀?所以王大哥还是唤我浩哥儿吧,听着亲切些!”

那王平见常浩如此平易近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苦笑道:“既然如此,小人便斗胆唤大人一声浩哥儿了,只是浩哥儿,虽然都说是交浅言深,可你家中之事,毕竟是你们常家内部的事务,我一个外人,真是不好多嘴!所以还请恕罪则个!”

见他还是不肯说,常浩也是无奈,想了想又道:“那么还请王大哥告sù

在下,在下家中,父母可还健在?家中都有何人?这样的问题,想来不至于让王大哥为难了吧?”

王平叹了口气,道:“这倒是可以说!”

说着他便将自己知dào

的一些常浩家中的情况,一一说给了常浩知晓。

原来常浩家乃是这天水郡常家的近支之一,其父乃是常武常三爷的独子,而这常武常三爷,则是常家当代家主的亲兄弟,也是常浩的祖父。

话说这常武常三爷,当年在常家也是一号人物,虽然为人淡泊,但颇有权势,武艺也是了得,便是在常家,也是有数的高手,不过常三爷一直有个遗憾,那就是自己再也没了其他子嗣,家中人丁单薄,偏生唯一的独子习武的资质平凡,未能尽得自己的真传。

直到十数年前,常浩出生之后,这种情况才渐渐改变,原来这常浩自幼便展现出了惊人的习武天份,三岁时起就随着常三爷开始习练武艺,到了五岁时,竟然就能在常三爷的指点之下,修习常家祖传霸王诀。

更为让人吃惊的是,小娃娃竟然就如同传说中的常无dí

老祖宗一般,可以在睡梦中运行霸王诀!

这一下整个常家都是惊动了,常三爷更是老怀大慰,原以为自己一身本事无人能传下,没成想却是应在了孙儿的身上,自己的孙儿,竟然是天生的习武奇才!而且还是和老祖宗一般,天赋异禀!

又过了五年之后,常浩的霸王诀已经到精通境界,几近小周天圆满,而这时候,他才不过十岁而已,可却已经是身材高大,更兼力大无穷,便是寻常的成年男子,也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也因此,常三爷这个平日里与世无争的人,竟然也成了常家家主的有力竞争者,因为那时候,上一代的家主年纪已经实在是太大了,身子骨也一日差过一日,选出新一任的家主,对常家来说,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了。

常家的许多人都认为,常三爷德高望重,是新家主的好人选,兼且有个天才的孙儿,而且还是和老祖宗一样,是那种可以在睡梦中修飞霸王诀的逆天体质,日后他这一支,定然能让常家再次重振往日的声威。

所以常三爷虽然并不想争夺这家主的位子,可却也因此而被族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常浩出了意wài

,他外出游玩时,马失前蹄,他从马上摔下,跌破了脑袋,差点就当场丢了小命。

虽然后来经名医出手,总算是救回了一条命来,可自幼便聪明灵俐的常浩,却就此变得傻傻呆呆,头脑竟是不清楚了。

一时之间,举族皆惊,家族中的宝贝疙瘩武学奇才成了傻子,这还了得,当下常家四处求医问药,试图让常浩恢复正常,可却徒劳无功,名医请了不少,药也吃了许多,但常浩依旧是傻傻呆呆。

常三爷受此打击,心中悲痛,心灰意冷,原本十分强壮的一个人,竟是就此一病不起,自然也再没去竞争这家主的位子,而他这一支,本就人丁单薄,因为常浩变成了傻子,常三爷又威风不再,竟是一下子败落了下来。

听着王平的诉说,常浩心中不由得对当年的这些事情起了疑心。

话说这身体的原主人,也就是另一个常浩,当时那意wài

,发生的时间也未免太巧了一些吧?

这里面,莫非有什么猫腻不成?

可再仔细一问,常浩又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些太过黑暗了,因为王平说了,当年另一个常浩出意wài

之时,有许多目击之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纵马飞奔,却突然马失前蹄,然后从马上摔了下来。

难道真的是巧合?

摇了摇头,常浩不再去深究这个问题,因为他注意到,在自己追问当时情形的时候,王平的神色明显有些怪异,显然是意识到了常浩的想法,有些不以为然。

两人一路走一路谈,天气寒冷,天空上还下着鹅毛大雪,诺大的冀城,街道上却是冷清无比,少有行人,偶遇路人,不是看到那白狼和众人的声势之后,急急地闪避,就是在注意到常浩的长相之后开始发愣。

王平引着众人,在一条条街道中踏雪而行,就如同他对常浩所说的那样,他对这冀城确实十分地熟悉,一路走来,七拐八弯,常浩都觉得有些头晕了,可那王平带路间却是一点也不见犹豫,十分地自信。

“原来的平西王府,位于城北,不过自从前任平西王被废之后,常家也就不在这平西王府中住了,搬到了城北的另一处大宅,不过常家现任家主上位之后,常三爷自己带着家人又搬到了另一处居住,却是就在这城西!”

说完了陈年旧事,王平又说起了常浩家中的近况。

“这些年常三爷一直都病着,家中便是你父亲在打理,可你父亲身体也一直不好,年初时就病故了,你母亲在你幼年时就已经亡故,你父亲一直没有续弦,你又没有兄弟姐妹,是以现如今浩哥儿的家中,除了常三爷这个祖父之外,再无其他亲人,原来还有一班下人在,不过这些年随着家道败落,人也散了,也就老潘家的几个还在!”

常浩听王平说自己这身体的原主人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生病的祖父,这连下人只怕也没几个了,不由得大失所望。

他这一次回来,说是认祖归宗,其实只是托辞而已,身为穿越者,他实jì

上和天水郡常家并没有什么关系可言,更没有什么归属感,他之所以回来,一是想着自己占了别人的身体,总要帮对方尽些该尽的责任和义务,二来也是想看看对方是不是给自己留下了什么可用的资源。

至于认祖归宗?

呵呵!

常浩对如今的天水郡常家,那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的,这也不难理解,在常浩想来,这身体原主人的家中,因为族人谋夺其财产,被逼到舍近求远,不得不远走并州向早已离开常家多年的常威求助,可见其身边的族人,是多么的冷漠无情。

这样的家族,不要说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是有,他也是不想回去的!

如今听王平提醒自己要小心一些,常浩心中,对这天水郡常家,更是厌恶。

他正失落间,那王平左右看看,终于是忍不住问道:“浩哥儿,你这次回来,怎么不见老潘同行?当初不是他带着浩哥儿你去的并州么?”

他这一提,常浩顿时想起了常标口中那个忠心护主结果力战而死的老仆。

原来他姓潘?

叹了口气,常浩黯然道:“当初定北将军府发生那等惨事,老潘为了护我,已然亡故了!说来惭愧,若非是今日王大哥提起,我甚至不知dào

他原来姓潘!”

“老潘亡故了?”王平有些吃惊,也有些嘘唏,“他得过常三爷的指点,身手不差啊,竟然也……”

常浩对这忠心的老仆颇有些敬意,当下便将自己知dào

的情况大致上说了一说,又道:“不过这一次,我将他的遗骸火化之后,带了回来,准bèi

寻个风水宝地,好生安葬,算是让他落叶归根,也算是聊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就是不知dào

老潘家中可还有何人?他救了我的命,他的家人我是一定要好生看护的!”

听得老潘死得如此壮烈,王平不由得肃然起敬:“为护主而死,死得其所,老潘所为,倒是让人心生敬佩!而且浩哥儿也因此而因祸得福,恢复了神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然后才道:“老潘的老妻前几年亦已亡故,如今他家中,还有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在浩哥儿家中做事,说起来,老潘的这几个儿子身手都是了得,若不是有他们忠心相护,只怕浩哥儿家中早就……”

说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在那里只是叹气,直让正竖着耳朵想接着听下文的常浩好生失望。

王平叹完了气,开始有些心神不宁起来,低声自言自语道:“金莲若是晓得老潘不在了,岂不要十分伤心?”

常浩一直在注意这王平的一言一行,自然将对方的自言自语也听在了耳中,当下好奇地问道:“金莲是谁?为何老潘亡故,她会伤心?莫非是老潘的相好?”

王平原本愁眉苦脸,听了常浩的话却是有点想笑:“浩哥儿莫要乱说,金莲便是老潘的女儿,也在浩哥儿家里做事的!”

老潘的女儿?那她岂不是叫潘金莲?

常浩差点从狼背上掉下去。

三国名人出来也就罢了,好歹这里也叫大汉朝,虽然皇帝不姓刘,可你一个水浒中的女人也跑到这里算怎么一回事?

一时之间,常浩只觉得自己的思维开始有些错乱。

“莫非她生得极美?”有点鬼使神差地,他这样向王平问道。

“自然是极美的!”王平也是鬼使神差地这样应道,然后不知为何,脸上竟是有些红了,“就是脾气太大了一点!”

“脾气大了一点?”

常浩有些玩味地看着王平,他忽然发xiàn

,这王平似乎对那潘金莲,有些想法。

王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咳了一声,掩饰道:“潘家妹子的脾气,大家都是知dào

的!”

常浩见他尴尬,也不点破,只是笑笑,道:“原来如此!”

王平见他如此,反而越发地尴尬了,当下便转移话题道:“说起来老潘家的这五个小子,身手也都是不错,前些日子还有那多事的,给他们起了个浑号,唤作‘潘家五虎’!”

常浩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毕竟王平先前可是说了,老潘的这五个儿子,如今可是在他家里做事的,也算是自己的手下人了:“潘家五虎?倒是有些威风,他们很能打么?”

王平见成功转移了话题,脸上总算是不那么红了,便接着说道:“他们有老潘自幼教导,身手自然是不错的,不过更厉害的,还是他们的合击之术!据说他们这合击之术,是常三爷教的,乃是当年平西王随太祖征战天下时,在军中用的法子,很是了得!他们五人一体,同心对敌,便是来上十几二十号人,只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前些时候,常五爷家那位带人来浩哥儿家里闹事,怕不有三十几号人,结果却被他们五个给……”

说到这里,王平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连忙又停了下来。

只是这时候,常浩已经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东西。

常五爷家那位?

想来这就是谋夺常三爷家产业的罪魁祸首了!

可恨这王平说话总是说半截,那位究竟是哪位,你倒是给说清楚啊!

不过再想想等到了地头,自然一切明了,常浩便也不急了。

正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众人抬眼一望,却见原本冷清的街道上,不知为何突然多了许多行人,而且都是在往同一个方向急急地跑去。

“这是怎么了?”

常浩有些疑惑,凝神一听,却听得隐隐有人在喊道:“他们又去常三爷家里闹事了!”

王平显然也是同样听到了这样的说法,脸色顿时就变了。

只见他咬牙切齿了一会,似是在做着什么心理斗争,很是挣扎,更一度想翻身下马,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然后,他似乎最终下定了决心。

“浩哥儿,你家里只怕又出事了,你们快些随我来!”

他这样对常浩斩钉截铁地说道,然后竟是当先拍马向前飞奔而去。

常浩听得有人去自己家中闹事,虽然并不是自己真zhèng

的家,可心里也是不快,更何况前边还加了一个“又”字。

这个“又”字,着实是让人听了十分地刺耳啊有木有?

若不是想看看这王平对此事的反应,他早就先行一步赶过去看看了,反正这么多人都往一个方向去,他不认为自己会找不到地方。

是以如今见王平一马当先,他自然是不会落后,当下招呼武安国等人一声,分出两人看着多余的角马,然后自己也是策动身下的白狼,带着其余的人,急急地跟了上去。

他们一行人不是骑狼就是骑马,这一动之下,动静可比那些靠着双腿在跑的人大了许多,许多人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一看竟然是一队顶盔贯甲的骑兵正自身后冲来,许多人脸上还戴着狰狞的面甲,其中还有一人,骑着的竟然是一头白色的巨狼,顿时都是吓了一大跳,哎哟喂呀地一边叫着,一边忙不迭地朝着两边闪去,唯恐挡着这行人的去路。

待这一队骑兵过去之后,人们这才惊魂未定的跳脚骂娘。

“这是什么人啊,骑着马在大街上横冲乱撞!”

不过骂归骂,声音却是极低,因为大家都是看见,这队骑兵过去之后,不远处还有两个骑兵,赶着数十匹角马,也正缓缓地朝着这边行了过来,双方的衣甲都是同一样式,显见是同一伙人。

第241章 公子回来了

“这么多马,还都是上好的战马!”

有几个比较有眼力的,看了这情形都是暗暗心惊:“这是哪家的将爷出行啊?十几个人而已,带着这么多备马?太阔气了吧?”

还有那眼尖的,看到了刚刚过去的十几骑当中,头前一人赫然是城中的巡兵装扮。

“那不是王平吗?他怎么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了?”

更有人注意到了这些骑兵和自己这些人去的都是同一个方向。

“他们也是往常三爷家方向去的!莫非是那位请来的帮手不成?”

“不能吧?常三爷家才几个人,值当得动用这般大场面么?”

“你知dào

个屁!潘家五虎是那么好相与的么,没听说前次那些人惹怒了潘家五虎,结果他们五人齐出,把对方近三十人打得落花流水么?”

“潘家五虎这么厉害?那常三爷前些天怎么会被人打了!”

“这不是一时不小心,着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么!现在五虎正在气头上呢,对方还敢来,他们肯定要发疯,难怪对方请了人手来帮忙!”

一时之间,人们议论纷纷,但脚下却都是不停,又是一窝蜂地往常三爷家方向奔去。

**********我是议论纷纷的分割线**********

冀城的潘家五虎,分别是潘大、潘二、潘三、潘四和潘五。

他们的祖上,世代在常家做事,到如今已有三百余年,他们的父亲,人称老潘,是常三爷家的总管,这年头,没个好家世的,起名自然没那么讲究,老潘当年也就没在这方面花什么心思,生了一个,就叫潘大,生了第二个,那就叫潘二吧,以此类推,直到第六个是个女儿时,他才觉得若是女孩儿叫潘六以后定然会让人笑话,这才请常三爷帮忙,给女儿起了个名字叫金莲。

不过名字虽然起得随便,老潘在教自己这五个儿子武艺时,却一点也不随便。

老潘对常三爷很是忠心,也有些能力,是以一直以来都颇受常三爷倚重信赖,想当年常三爷风光时,老潘在冀城也算是一号人物,常三爷甚至还曾经指点过他武功,所以老潘也可以算是常三爷的半个弟子,他的武功很高,甚至比许多常家人都高。

做父亲的有本事,当然也想自己的儿子有本事,所以老潘对自己五个儿子学武的事情,十分地上心,潘大等人虽然不是什么习武的天才,又都是老实本份的性子,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木讷,但他们胜在听话,又肯下苦功。

结果以勤补拙,多年下来,潘大等人也是练就了一身扎实的武艺。

后来常浩出了意wài

,常三爷家道中落,下人纷纷离开,可老潘一家却始终对常三爷不离不弃,依旧尽心做事,常三爷有感于老潘的忠心,便传了潘大五人一套合击之术。

这兄弟五人本就手足情深,心意相通,自幼和人动手,都是配合默契,学了这合击之术后,更是不得了,这些年来,为了维护常三爷家,他们没少和人动手,结果一来二去之下,竟是闯出了些许名声,最近更是得了一个潘家五虎的名头。

但是很显然,这潘家五虎的名头,并不是人人都服气的。

因为此时,就有人在常三爷家门口叫嚣道:“什么潘家五虎?不就是几个贱仆么?竟然也敢学人起什么名号!要我看,你们叫潘家五狗还差不多!”

说话的人声音如破锣,极是难听,可是声音却大,连常浩这离得还有些远的,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非但如此,这人话音一落,更有人随之起哄,一时之间,讥笑嘲讽声不断。

“别拦着路!没见到我家公子要进去么!这是常家的事务,你们几个贱仆,有什么资格拦在这里!别以为有点本事就了不起,真要惹怒了我家公子,亲自出手,定能将你们打杀当场!”

那破锣般的声音又大叫道,语带威胁。

而与这些声音相对应的,竟然是一个清脆的女声。

“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伤了常三爷,竟然还敢来!”这个女子怒骂道:“真以为常三爷家里无人了么!待我家公子和我爹回来,定然要你们好kàn

!”

“你家公子和你爹回来?”那破锣般的声音大笑起来:“先不说你家那傻公子和你老爹回来能有什么用,就怕他们已经回不来了!如今天下谁人不知,常威那厮不知怎么弄的,堂堂定北将军,却是被一群盗匪给灭了满门!你家那傻公子和你老爹去寻常威帮忙,至今未归,只怕已经给常威陪葬去了,哪里还回得来?”

随着这人的话声,又是一片大笑声随之响起,各种污言秽语,也是随之而来。

“我家公子和我爹才不会死!你们胡说!他们就快回来了!”

那女子气急,悲愤地大叫,忽地又骂道:“你们五个,人家都欺到门人了,你们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把他们都给我赶走!”

“可是二公子也在,若是伤了他……”

常浩身下的白狼速度极快,发力之下,竟然越过了纵马先行的王平,抛下了武安国等人,此时离声音传来的地方已是极近,是以他能听到,有一个男子吭吭哧哧地这样向那女子说着什么。

那女子听了,显见是极怒,她恨声喝骂道:“他们打得常三爷,你们便打不得他们常家人么?之前是谁在嚷嚷要去打回来的?怎么现在正主来了,你们却缩头了?二公子又怎么了?你们还有没有些血性,莫非还不如我这个女人!”

常浩这时终于转过了街角,眼前豁然一片开朗,只见前边一幢原本应该十分气派,可如今看着却十分破败的大宅门口,有一个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女,正在门前的台阶上,双手叉腰,对着身前几个男子破口大骂。

“若是爹爹看到你们这副窝囊样,只怕会被你们给气死!快些动手把他们打走,三爷吃了药正休息呢,莫要惊动了他!”

这少女生得明眸皓齿,竟是极美,虽然一身粗布衣裳,可却打理得极为干净清爽,此时站在那里,虽然俏脸生寒,可却也别有一番风采,便是常浩看了,也不由得有些失神。

白狼脚掌上生有肉垫,此时街道上又有积雪,常浩骑着白狼飞奔过来,动静却是比之武安国等人的角马动静小了许多,此时大门前众人的注意力又都在那少女的身上,是以场中一时之间竟无人察觉到常浩的到来。

只有一些远远站在外围静观事态发展的旁观者,才注意到了常浩的存zài

,当看清了常浩的面目之后,这些人都是纷纷目瞪口呆。

这时候,那几个被少女大声喝骂,面红耳赤的青年男子,终于是动了。

常浩抬眼看去,只见这五人和那少女一般,都是穿着粗布衣裳,他们人手一根长木棍,此时正怒吼着朝围在大门前的那些人劈头盖脑地打了过去。

“你们真敢动手!”

那些围在门前的人,显然是没有料到对方竟然真敢动手,都是大怒,那破锣般的声音又大叫道:“以下犯上,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又叫道:“公子小心!”

常浩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相貌猥琐的家伙,正领着人护着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的青年,这青年生得也是高大,只是背朝着这边,常浩却是看不见他生得什么模样。

看到这时候,常浩已然明白,那泼辣的少女想必就是王平口中老潘的女儿潘金莲了,而门前持棍打人的那几个,想来就是老潘的五个儿子,也就是所谓的潘家五虎。

随着潘家五虎动手,大门前一片混乱,围在门前的那些人,怕不有三四十人,此时动手,他们自然也有人还击,同样手持木棍打向了潘家五虎,不过让常浩啧啧称奇的是,潘家五虎果然有些门道,只见他们五人结成了一个阵势,守在大门之前,那些围攻者人数众多,可竟是攻不破他们的防线。

非但如此,还有许多人反过来被这潘家五虎敲得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都住手!”

正混乱间,场中那身穿白色锦衣的青年大声喝止了一众手下,听得主人家发话,那些围攻者纷纷后退。

“一群贱仆,仗着几份本事,就敢妨碍我常家事务,当真是胆大包天!上次的事情,我还没和你们计较,这次本公子亲自来了,你们还敢行凶?”

这锦衣青年排众而出,朝着潘家兄妹几人沉声喝骂道:“快快让开,我要见伯公,你们有什么资格拦着我!”

那潘家五虎见这青年出来,都是有些畏缩,但那潘金莲却是丝毫不惧。

她冷笑道:“你不把常三爷当成伯公,还让人伤了他,就莫要怪我们不把你当二公子看!再说了,我们是常三爷家的下人,又不是常五爷家的,你们硬要闯进我家大门,我们凭什么不能拦你!”

说着她竟是自门边取过一根长木棍,横在手中,原来她竟然也是个懂武艺的。

“我非担要拦,你若是硬闯,我还要打!”

她寒声道:“未经主人家允许,便算是私闯民宅,我们就算打了你,也占着个理!打了也是白打!”

潘家五虎见自家小妹也要动手,当下都是不再犹豫了,哗啦一声散了开来,将那锦衣青年围在了当中。

“二公子,你莫要为难我们!否则休怪我等无礼了!”其中一个看着年纪最大,应该是潘大的青年,这样向那锦衣青年说道。

那锦衣青年听了,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潘家五虎,好大的威风!难不成你们真以为跟着我伯公学了些皮毛,就天下无dí

了不成?还想对我出手?”

言语间竟是对几人颇为不屑,而且对自己有着强dà

的自信。

然后他的身形便突然动了,竟是抢先出了手:“也罢,我今日就好好教一教你们这些贱仆,要怎么样尊重主人家!”

他竟是赤手空拳地迎向五人。

潘家五虎虽然不想和这青年动手,可事到如今,显然已经是不动手都不成了,当下俱都是怒吼一声,也是动了。

五个人,五根长棍,分成五个方向,或砸或扫或点,同时打向了那锦衣青年。

可那锦衣青年却是全然不惧。

“你们莫非忘了,这阵势乃是我常家先祖所创!你们竟然想用它来对付我?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他长笑一声,身形连闪,也不知怎么竟是闪过了潘家五虎的围攻,然后一拳轰向了挡在大门前的潘大面门。

潘大见自己兄弟向来无往不利的合击之术奈何不得此人,心下大惊,又见对方拳势凶猛,怪叫一声,连忙躲闪。

只是他却没有料到,对方这看似凶猛的一拳竟然只是虚招,眼见潘大让开,那锦衣青年大笑着自他身边一闪而过,竟是跳出了几人结成的阵势之外,径直冲向了大门台阶之上的潘金莲。

那潘金莲全没想到自家几位兄长竟然拦不住此人,也是大惊失色,当下想也不想,将手上长棍举起,就往那锦衣青年头上抽了过去。

“小贱婢生得倒还不错,可舞刀弄棍地就不好kàn

了!”

那锦衣青年调笑着,正欲闪开这当头一棍,忽地怪叫一声,身形顿住,竟是抬手硬接了潘金莲这一棍。

只听得啪地一声响,潘金莲一棍重重地抽在了这锦衣青年抬起的手臂上,她惊怒之下出手,只是出于本能,没成想竟然真打中了对方,一时之间却是有些发怔。

那锦衣青年被这一棍抽在手臂上,却不向潘金莲还手,反而退开几步,定定地扭头看向了一旁。

众人见状都是诧异,心想这潘金莲虽然也会武艺,可潘家五虎都打不中那青年,为何这潘金莲反而能打中?

难道这潘金莲的武艺,比她的几位兄长还要高明不成?

想想觉得不太可能,众人再顺着那锦衣青年的眼神望去,这才霍然发xiàn

,常三爷家大门的门框上,不知何时竟是有一柄小小的枊叶小飞刀钉在了上边。

这一下,不但潘家五虎脸色大变,那些个锦衣青年带来的手下,更是骇然失色。

莫非方才有人用这飞刀暗中对自家公子出手?所以公子为了躲闪这飞刀,所以才不得不硬接那潘金莲一棍?

思及此处,众人纷纷都是回头看去,那锦衣青年也是自台阶上跃下,转身冷冷地叫道:“偷施暗算,算什么本事?不知是那位朋友出手,何不出来光明正大一战!”

然后众人才终于发xiàn

,在街道拐角处,不知何时,有一个高大的年轻人,骑着一头全色纯白色的巨狼,静静地站在那里。

见众人望来,这高大的年轻人,策动身下的白狼,缓缓地向着大门这边走了过来。

“欺负一个女孩子,又算什么本事?”

这年轻人朝着那锦衣青年反唇相讥道:“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又算什么本事?率众围攻,持众凌寡,又算什么本事?谋人产业,罔顾亲情,又算什么本事?”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那锦衣青年被他当众揭短,饶是脸皮极厚,此时那还算英挺的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怒道:“你是何人,敢管我常家之事!”

大雪纷飞,急切间他却是看不清来人的模样,是以有此一问。

正在这时,一片蹄声响处,又有十几骑自那街道拐角处冲出,其中除了当先一人是冀城巡兵装扮之外,其他人俱都是清一色的大红战袍,外置银色锁子甲,身后一袭红色披风。

这些个骑兵顶盔贯甲,持刀带矛,甚至连脸上,都带着狰狞的面甲,身下的角马也是雄壮,一行人看着就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这是哪里来的人马?”

场中众人见这队骑兵突然出现,而且和那骑着白狼的年轻男子明显是一伙的,都是暗暗心惊,那锦衣青年见状也是面色一沉,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对,正待再次喝问时,却听那骑着白狼的年轻男子又开口了。

“我是这家的主人!”

骑着白狼的年轻男子,这样淡淡地说道:“你说我管不管得这事?”

我是这家的主人。

随着这句话,那白狼驮着他,终于是来到了大门之前,而这个时候,人们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一片吸气声在大门外响起。

“怎么是他?”

“他不是死了么?”

“竟然会是他?”

“这傻子怎么回来了?”

“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低低地惊呼声和议论声响成了一片,那锦衣青年在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之后,也是一副见了鬼般的表情。

“常浩,是你!”

他怒声喝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公子?”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潘金莲一脸难于置信的神态,定定地看着这自风雪中走出的男子,一时之间竟是完全的愣住了。

“公子回来了?”

几个同样激动无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潘家五虎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骑着白狼的年轻男子,脸上有狂喜的神色在涌现。

常浩策动白狼,眼看着已经到了众人身前,竟仍是不停,继xù

向前,他身下的白狼呲牙咧嘴,低吼连连,那锦衣青年带来的手下俱是不敢阻挡,纷纷退避,让开一条道来。

常浩穿过人群,来到大门前的台阶下,他看也不看那锦衣青年,眼神却在潘家五虎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又看向了仍然僵在那里,被巨大的惊喜震得至今仍回不过神来的少女。

“公子,真是你么?”她喃喃地向常浩问道。

常浩见状不由笑了。

“是我,我回来了!”

他这样回答着:“我终于回来了!”

第242章 一怒要杀人

我回来了。

我终于回来了。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不知为何,常浩忽然有种自己其实就是这身体原主人的感觉。

一股游子归家的亲切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常浩自己也说不明白,或许,是因为这身体原主人的意识其实并没有完全消散,直到如今,才和自己完全地融为一体?

想到这个可能,常浩心中有点感慨,心想这人其实也是个苦命的可怜人。

不过,既然我得了你的身体,自然不会再让同样的命运的发生在我的身上,而你所留下的一切,便由我来守护吧。

这样想着,常浩掉转狼头,他骑在狼背之上,冰冷的眼神扫过围在大门前的那一帮人。

最后,他的眼神停在了那锦衣青年的身上。

“是你让人打伤了我祖父?”

他寒声问道。

那锦衣青年此时正在气头上,不过他也没被气昏了头,晓得这种事情那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当下冷笑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伯公是自己摔倒的,与我的人有何干系?”

这时候潘金莲终于从巨大的惊喜当中回过神来了,闻言不由得冲下台阶,站在常浩的白狼边上,指着那锦衣青年怒骂道:“好不要脸,有胆子做,没胆子认么?分明就是你的人引开了我的几个哥哥,然后又强行冲进家中,四处翻找,想要将三爷的地契抢走,我和三爷拦阻,你们便动手行凶!”

说着她眼中已是有泪光闪烁:“三爷身子不好,你们竟也下得去手!把他推倒在地不说,还上去拳打脚踢!若不是我几个哥哥发xiàn

不对,及时赶回,说不得三爷会被你们这群畜生活活打死!可怜三爷英雄一世,临到老了却被你们如此欺辱!”

潘金莲这一番说出来,周边围观的人群都是大哗。

都听说常三爷被自家人给打了,伤得极重,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情况?竟然还差点被打死了?

“太过份了!”

如果说先前众人对那锦衣青年一行人只是有些鄙视和不屑,那么如今已经是有些义愤了。

话说常三爷为人淡泊,不好名利,又乐善好施,以前他身子仍然强健时,冀城里受过他恩惠的人不在少数,以前三爷受辱,大家迫于常家势大,敢怒不敢言,如今听得三爷竟然差点被人给生生地打死,这股怒气却是终于有了爆fā

的迹像。

那锦衣青年发xiàn

情况不对,不由得恼羞成怒,朝着潘金莲怒声喝道:“无耻贱婢,竟然无中生有,造谣中伤于我!”

说着竟是抢上前来,举拳便欲朝着潘金莲打去。

常浩骑在狼背上,听着潘金莲的诉说,心中也是大怒,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为了些许产业,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不惜强抢,而且还欲伤人性命,完全不念及常三爷和他们一样,都是常家中人,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

他本就存了要收拾这些人的心思,不然也不会故yì

挑起这个话题,如今见对方恶事被揭穿之后,竟然还想当着自己的面行凶,他心中怒意更甚。

“事到如今,还想杀人灭口么?”

二话不说,常浩先是一顶大帽子给对方扣下去,然后左手一扬,一柄早已暗中扣在手上多时的柳叶小飞刀,便已经朝着对方甩了过去。

他心中恼怒,存了杀意,这一刀出手,那飞刀直接就是奔着对方的咽喉而去。

没成想那锦衣青年看似冲动,实则还留了个心眼,加上常浩先前偷袭的那一刀,着实不凡,他当然更不敢大意。

是以此时他虽然动手,却一直暗中留意着常浩的一举一动,眼见常浩左手一挥,已经有一点寒光暴射而出,竟是直奔自己咽喉要害而来,顿时大惊失色。

他身手也是了得,双方这么近的距离,常浩又是突袭辣手,但他仍是以一个铁板桥,硬是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飞刀在空气中一划而过,继xù

朝前飞去,然后锦衣青年身后的人群中,一声惨叫声突地响起,原来却是其中有一人,很是倒霉地被这柄失去了目标的飞刀射中了大腿。

“常浩!你敢杀我!”

那锦衣青年使了个铁板桥之后,顺势便双手撑地,一个倒翻跳起身来,动作十分敏捷,可面色已是铁青一片。

刚刚那一瞬间,若非他躲得及时,只怕这飞刀就不是扎在那人腿上,而是扎在他咽喉上了!

他是真想杀了自己!

发xiàn

这个事实这后,这锦衣青年额头青筋直跳,已是暴怒非常:“你好大的胆子!”

常浩冷冷一笑,道:“我胆子是大,但也比不上你啊!连自家长辈你都敢下毒手,如今事情败露,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又想杀人灭口,这天下只怕就没有比你胆子更大的人了!”

“胡说八道!我何时要杀人灭口了!”被常浩一顿抢白,锦衣青年这才回过味来,再看看周围那些围观的人群看着自己时面色愈发地不对,他连忙分辩道:“我不过是想教xùn

教xùn

她罢了!免得她空口白牙胡乱栽赃陷害!”

常浩哼了一声,道:“平日不作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若是心里没鬼,为何不好好说话,偏要动手?现在是我把你拦住了,我若是没拦住,她说不得已经被你一拳打死!事实面前,你还想诡辩不成?当我们这么多人眼睛都是瞎的呢?”

常浩已经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大帽子给对方扣上了,加上自己此时是站在公理道义的一方,占据了道德层面的制高点,是以他更加不留余力地造势,这一番话,说的是正气凛然,慷慨激昂,声音大的只怕几条街外都能听到。

围观的人群本就不忿于这锦衣青年一行人的所做所为,如今被常浩这么一说,已经开始有人起哄,那锦衣青年倒也算是个人物,虽是怒极,却一直没有失去理智,眼见形势不对,又弄不清带着十来骑人马出现的常浩如今的虚实,心下已经有了退意。

当初的傻子,如今非但头脑清醒,而且强势非常,这事情本身就透着一股诡异,更不要说对方的一手飞刀让他忌惮无比,那十来骑人马看着也是精悍,一切都很不对劲。

莫非他在外头有什么奇遇,非但治好了病,恢复了神智,还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靠山不成?

好汉不吃眼见亏,虽说自己不怕他,可还是谨慎一些为妙,常家今日不比往日,可不能随便树立强敌,以免落人口实之下,又遭打压。

“也罢,与你说不清楚,今日就此算了,改日我再来拜会伯公!到时我倒要看看,你又会如何说!”

无可奈何的摞下一句场面话,心下有了决定的锦衣青年小心翼翼地后退,便欲领着一众手下离开。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你当我家是什么地方,你想来闹就来闹,闹完了拍拍屁股就想闪人?你有没有问过我答yīng

不答yīng

!”

见对方想溜,常浩哪里肯答yīng

,他把势造起来,为的就是要留下这些人:“武大哥,让人把路口都给我守好了!这些人此前伤了我祖父,如今又聚众械斗,私闯民宅,当街行凶,意欲杀人,条条都是重罪,所谋只怕不小,今天这事情没弄明白之前,谁也不准离开!若是有人敢硬闯,不必手下留情,都打杀了便是!”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又是几大条罪名安在了对方的头上,面且说话间杀气腾腾,再不留半点余地。

众人听了,自然都是脸色大变。

不过虽然是变了脸色,各方的反应却是不一。

潘家兄妹几个,虽然都是想着要自家公子教xùn

对方一番,可也没成想自家公子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潘家五虎一时之间都是有些发懵,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倒是那潘金莲站在常浩边上,一脸本该如此且十分解恨的神态。

那些围观的冀城百姓和潘家五虎一般,也是惊愕莫名,不过他们一来早就看不惯那锦衣青年对常三爷家的百般恶行,二来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此时虽然吃惊,但依旧是看得津津有味,许多人眼中甚至流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常三爷家的浩哥儿回来了,而且不但回来了,还不傻了,而且这一回来,就和常五爷家的这位杠上了,出手两次,甩出两柄飞刀,然后两次都让常五爷家的这位灰头土脸,第一次因此被人打了一棍子,第二次更加狼狈,差点没在地上打滚,还因此有个手下受了伤。

尼玛,这些都是难得一遇的谈资啊,今日有幸亲眼见识,日后和人吹嘘起来,岂不风光?

更不要说现在浩哥儿喊打喊杀的,事情闹得越发大了!

相比于这些人,那锦衣青年一行人可就郁闷无比了。

往日里就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结果今天兴致勃勃地过来,更有自家二公子亲自出马,原本个个都以为今日定然能见到二公子大发神威,将那十分棘手的潘家五虎给收拾了,了结这件已经拖了足足快一年之久的事情,功德圆满。

而事情一开始,也的确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顺利地发展着,二公子一出手,那潘家五虎果然失了威风,原本无往不利的阵势,被二公子轻而易举地破去。

没成想关键时刻,常三爷家那傻公子常浩突然回来了。

他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一小队装备看着十分精良,模样看着也十分精悍的骑兵。

而且他的脑子好像也变得好使了,完全不复往日那痴痴傻傻的模样,更不知怎么学了一手出色的飞刀绝技,一上来就给了二公子一个下马威。

更让他们有些不解的是,向来强势的二公子,这次不知为何却是怂了,吃了暗亏之后,竟然不思报复,反而打算闪人。

在他们看来,二公子这么干,未免就有些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大家颜面何在?

不过想是这么想,话却是没人敢说出来的,毕竟二公子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谁敢出声质疑他的决定?

那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啊有木有?

于是一帮子人垂头丧气地准bèi

闪人,没成想这时候常三爷家那位傻公子又发话了,不许众人离开,还放话出来,要打要杀的。

这真是把大家当成泥捏了的,真以为咱们怕了他不成?

那锦衣青年本来已经转身欲走,听常浩这么一说,也是再一次地勃然大怒。

怒目瞪向了常浩,他大吼道:“常浩,我不和你计较,你便真以为我怕你不成?我要走,你敢拦我?”

他的一众手下人也纷纷鼓噪了起来,当即就有几个胆子大的,骂骂咧咧地提着木棍就当先向街口行去。

这时候武安国等人已经按常浩的指示,把街道两头都堵住了,常三爷家所在的这条街道,是一条笔直的街道,大门对面,又是另一户大宅子的后院围墙,十来个骑兵分成两拨人,把左右两边的街道入口一拦,便等于是把那锦衣青年一行人给围住了,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是配合,见骑兵过来,都是后退了一些,让开地方。

此时锦衣青年手下那几个胆子大的手下,所走的正是武安国亲自守住的这一边,这几个人眼神凶恶,看着就不是什么善类,不过随着越走越近,这些人的脚步却是越来越慢。

没办法,武安国带着三个骑兵,骑在马上,守在那里,手持兵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动也不动,根本就没有一点想要让开道路的意思。

更让人心惊肉跳的是,随着他们越走越近,武安国呼地一下,已经把手上的宣花大斧,给横在身前,看那模样,似是真打算要出手了。

难道他们真敢动手不成?

这几人虽然胆子大,但显然也不太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试探别人是否有动手的胆量,都是开始有些犹豫起来,只有一人到了这时候仍是不相信对方敢动手,依旧大步向前。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人的动作,那锦衣青年也是扭头看了过来。

这人一直走到了武安国的马前,这才瞪着武安国大声嚷嚷道:“不是说谁敢硬闯,就要打杀吗?爷爷我就在这里,马上就要闯过去了,有种的你就把爷爷我打杀了试试!”

武安国听了,也不答话,甚至都没有再看常浩一眼,询问是否真的要动手。

他只是举起了手上的宣花大斧,然后重重地劈下。

那人显然想不到对方真敢动手,顿时骇得魂飞魄散,连忙就想举棍来招架,可他的武艺显然比武安国差得太远,又措手不及,哪里能招架得住?

噗嗤一声大斧砍入骨肉所发出的闷响声中,这人身首分离,竟是被武安国一斧头给砍掉了脑袋!

好大的一颗人头滚落地面,上边那没有闭上的双眼之中,犹自带着无法置信的惊恐之意。

扑嗵一声,无头的尸体跟着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从颈腔处喷出的鲜血,在因为落雪而洁白一片的地面上,越发地红艳,分外地刺眼。

所有人都愣住了。

动手了?

竟然真的动手了?

把一个人的脑袋都砍掉了?

每一个目睹了这一切的人,都是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完全地被震撼住了。

他们竟然真的动手杀人了?

待反应过来,人群中顿时又是哗然一片。

反而是武安国等人无动于衷,他们本就是见过血的悍将强卒,这一路从洛阳到凉州,在常浩的带领下,更是杀了不知dào

多少山贼马匪,每个人的手上,只怕都有十几二十条人命。

杀个把人,而且杀的还是自家公子的对头,这种事情已经激不起他们心中半点波澜了。

而且这一路走来,大家朝夕相处,非但对自家公子的脾性已经了解,也都是有了默契,自然能清楚地分辨出,刚刚自家公子说让他们不必手下留情时,是真的动了杀意,决心要杀人立威。

至于事后如何,那不是他们需yào

考lǜ

的事情,自家公子行事向来都很有分寸,是个极有主意的人,这一次敢这么干,肯定也是有依仗的,大家听命行事便是。

所以武安国毫不犹豫地动了手,将那个胆敢挑畔的人直接就砍了脑袋。

几个跟着被杀那人一起上前的家伙,屁滚尿流地又跑了回来。

“二公子,豹子被他们杀了!”

有人嘴里还在鬼叫着,撕心裂肺,显见是被吓坏了。

那锦衣青年这时候也是惊呆了。

到了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常浩今天,真的是不准bèi

善了了。

而他也终于确定,先前常浩那一飞刀,真的是想杀了自己。

“常浩!”他再次看向了常浩,嘴里低声吼着,眼中满满地都是愤恨之意:“你真想与我不死不休吗?”

常浩冷笑一声,也不理他,淡淡地说道:“有人畏罪潜逃,杀了便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现在,你们所有人,都丢了兵刃,乖乖束手就擒,随我到郡守府走一遭,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说!否则的话,适才那人,便是你们的下场!”

说着,他自狼背上摘下了一根熟铜棍,指着那锦衣青年道:“你是领头的,也不能例外,乖乖束手就擒,留你一条小命,若是胆敢顽抗,莫怪我一棒打杀了你!”

第243章 一棒打杀你

“一棒打杀我?你有那个本事吗?”

听到常浩放出的狠话,锦衣青年怒极反笑:“原本以为你的脑子重新变得好使了,没成想这病却是更严重了!常浩,你可要搞清楚了,如今可不是七年前!”

一开始的时候,锦衣青年虽然感受到了常浩飞出第二刀时那浓浓的杀意,心中也确定对方是想杀了自己,可他总觉得,或许常浩只是一时冲动,才起了杀心。

所以他虽然因此而大为光火,可却也还是以大局为重,硬是忍下了这口气,决定先行退避,想待摸清对方的底细之后,再作打算。

可当看到常浩的手下真的开始动手杀人,而常浩又再次出言威胁之后,他终于意识到,常浩是真想要杀了自己,而且对方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

虽然不明白常浩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但事到如今,再计较这些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眼下更重yào

的,是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

不过锦衣青年也并没有太过担心。

他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

在常家的年轻一辈当中,他的身手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绝对可以排进一手之数。

便是许多老辈的高手,如今也已不是他的对手。

而常浩?

呵呵!

“七年前,你的确惊才绝艳,是我常家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便是我大哥那等天才人物,也要被你稳压一头!”

锦衣青年冷笑着,定定地看着常浩:“可现在是七年后了,就算你再怎么天赋异禀,足足荒废了七年之后,你以为你还能胜过我们不成?旁的且不说,单是内功修为,不要说我大哥了,便是我,也早已突pò

了小周天圆满,到了炼气化神境界!”

他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嘲讽之意:“你呢?做了七年的傻子,可曾达到小周天圆满了?我记得七年前,你好像差不多快到那个境界了吧?三爷不是说,你虽然傻了,可时不时仍会在睡梦中练功,莫非你这七年苦练不停,也一样突pò

了?”

他这些话一说出来,在场的许多人都是变了脸色。

他身后的那帮子手下,自然是由先前的恐惧害pà

,变得有些平静了下来,一些人甚至开始面带得色,围观的百姓则是纷纷皱眉,有些担心。

而潘家兄妹,则是急了眼。

“公子!切莫冲动!”

潘大五人上前,都是劝说常浩,脸上满是忧虑。

他们刚刚才和这锦衣青年动过手,深知对方的可怕,甚至觉得就算是自家老爹回来,也未必是这人的对手,自然不想自家公子冒险。

毕竟对方说的一点也没错,自家公子,可是荒废了七年的时间,而习武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家公子荒废了这七年时间,身手只怕比之七年前还要不如,怎么打得过对方?

就连那先前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潘金莲,这时候也是小声劝说道:“公子,要不还是算了吧!这种人不值当公子亲自出手!”

常浩静静地听着这锦衣青年的挑衅,以及众人的劝说,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有些暗暗吃惊。

这家伙竟然是炼气化神境界的高手?

难怪这么狂妄!

也不知dào

是真有狂妄的本钱,还是在胡吹大气?

不过看他的模样,自信满满,倒不像是在说大话,而方才,这么近的距离,他还能闪开自己那一刀,也确实是有真本事。

不过那又如何?

虽然发xiàn

对方貌似高手,但常浩依旧毫无惧意。

强如宇文烈,不也一样被我打得抱头逃窜?

武艺练得好是一回事,可能不能打又是一回事。

练武练得好,不代表就一定能杀人,能杀人的人,也不一定武艺就很高。

能不能学以致用,将一身武艺化为杀人的技巧,才是最为关键的所在。

本公子没有习练武艺之前,就杀过响马贼,宰过鞑子兵,那一次不是提着脑袋在拼命?

更不要说如今本公子武艺大成,练的还是拼命功夫了!

所以吃惊归吃惊,常浩却并不担心。

“想杀我?你做梦呢吧,该醒醒了!”锦衣青年还在说,见常浩默不作声,他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怕了。

所以他开始寻思,寻思着若是常浩被自己的话给吓住了,自己是要就此离开呢,还是再出手好好地收拾一番这不知死活的家伙再走?

算了,还是放他一马吧!

锦衣青年如是想,对方的骑兵看着实在不凡,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虽然不惧,可自己这帮歪瓜裂栆的手下,只怕要死伤惨重。

虽然自己不心痛,可出太多的人命,事情闹得太大,总是不好收拾,万一让人因此得了借口来打压常家,可就殊为不美了。

可就这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常浩终于说话了。

“要动手就只管放马过来,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常浩翻身从狼背上跳下,排开潘家兄妹,上前几步站定,将手中的熟铜棍往地上重重一顿,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我能不能一棒打杀了你,你上前一试便知!还是说七年之后,你依然惧我如斯?只敢在嘴巴上逞逞威风?”

“公子?”潘家兄妹大惊,还想要上前劝阻,却被常浩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休要啰嗦,我自有分寸!”

潘家兄妹被他这么一瞪,齐齐地停下了脚步。

如今的常浩可不比以前了,他学艺有成,在洛阳城外更是击败过宇文烈,自是信心大涨,这一路走来,又是杀戮不断,更让他在实战中进一步磨练了自己的武艺,更增自信。

同时,这种前所未有的经lì

,也让常浩整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带上了些许狠厉的杀伐之气。

潘家兄妹虽然俱都习武多年,也有和人动手的经验,可他们身处冀城之内,就算日子过得不甚太平,又哪里有动手杀人的机会?

先前武安国一斧头砍掉对方一人的脑袋,不要说潘金莲一个少女了,就连潘家五虎看了,也是心中震撼莫名,有些惶恐。

此时被常浩那带着浓浓杀意的眼神一瞪,兄妹几个都是有些害pà

,心想公子虽然大好了,可怎么变了个人似的凶神恶煞,和以往大不相同,竟都是不敢再劝了。

在他们的对面,那锦衣青年听得常浩非但没有退让,反而再次挑衅自己,不由得愕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竟是怔在了当场。

待回过神来之后,他满腔的怒气,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

“给脸不要脸!”

他怒吼一声,自边上一人手上,抢过一根硬木制成的长棍,提在手中,指着常浩破口大骂道:“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便成全了你,你不是要一棒打杀我吗?来来来,本公子就在这里,你倒是来打上一棒试试!”

常浩却是不动,依旧拄着熟铜棍站在那里:“我最后劝你一次,乖乖束手就擒,如若不然,被我一棒打杀了,你必定追悔莫及!”

那锦衣青年狞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说罢,他竟是踏步向前,手中的长棍猛地抡起,朝着常浩当头砸下。

常浩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挑衅,锦衣青年终于是怒极而动!

“接我一棍!”

咆哮声中,他出棍如风。

他亦是身形高大之人,又习练有常家祖传的霸王诀,练得一身炼气化神境界的修为,这一棍挥出,也是常家祖传的霸王棍法!

一棍挥出,带有雷霆万钧之势!

锦衣青年对自己这一棍,极有信心。

想当初,他曾在山中,以巨石试棍,结果一棍之下,棍断石碎!

昔日又曾有那成名的高手,到常家挑zhàn

,他代表常家年轻一辈出战,也是用同样的一棍,将来人砸得重伤吐血!

常浩几次三番想要杀他,到如今,他亦是对常浩动了杀念!

常三爷我尚且敢杀,你常浩,我便杀不得么?

至于如何善后,他此时却顾不得去多想了。

“与我死来!”

一棍挥出,锦衣青年脸上的狰狞之色,愈发明显,他的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仿佛已经看见了常浩的脑袋,被自己这一棍给砸得四分五裂。

这种想像,让他心中快意十分。

七年之前,常家年轻一辈,谁人不是被这常浩压得抬不起头来?

锦衣青年虽然也是天纵之资,可也一样被常浩夺了所有的光采,只能无奈地活在对方的阴影之下,哪怕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原本他应该得到的一切。

因为那时候,只有常浩这个连在睡梦中亦能修习霸王诀的所谓天才,才是常家的天之骄子,所有的资源,都向他倾斜,而他们这些原本同样的天才人物,却只能和其他资质平凡的兄弟一样,分享那对他们来说十分寒碜的一切。

所以从那时候起,他就对常浩有着极深的怨念,没成想,今日他竟然有机会,可以将这曾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常浩,反过来狠狠地打压。

甚至于,狠狠地打杀!

“与我死来!”

多年的积怨,一朝得吐,心怀大畅之下,锦衣青年只觉得自己这一棍,比之平日,威力又大上了几分!

眼前便是有一座山,我也能将它给砸碎了!

没来由的,锦衣青年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常浩能和一座山相比吗?

呵呵!

他死死地盯着常浩,盯着常浩的双眼。

他满心希望能从对方这双让他无比厌恶的眼睛里,看到恐惧,看到绝望。

可他随即发xiàn

,对方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绝望,有的,只是浓浓的嘲讽!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和自己想的好似有些不太一样?

面对自己这惊天一棍,他为何还能如此的镇定自若?

他有击败自己的信心吗?

下意识的,锦衣青年心中一沉,只是一瞬间,他便想到了很多,很多。

然后他又听到了常浩在说话。

“不过如此!”

他听到常浩淡淡地这样说道,语气中同样有着浓浓地嘲讽之意,一如对方那双可恶的眼睛一般。

再然后,他终于看见常浩动了。

常浩踏前一步,手中长棍往前一伸,以棍为枪,对着他的胸口,疾刺而出!

这傻子,竟然完全无视了自己全力砸出的这一棍?

他想要拼个两败俱伤么?

锦衣青年大惊失色。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上来便全力以赴,常浩在眼见不敌之下,竟然起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这个疯子!

锦衣青年有些慌了。

他正是大好的年华,在常家的地位亦是如日中天,日后说不得机缘到了,也能成就一番大事。

这样的自己,怎么能折在这一场并不在事先预料的无谓争斗当中?

想也不想,他身形硬生生地往旁一闪,手上也想要开始变招,准bèi

收住了力,然后改砸为挡。

先挡下对方这一棍再说!

只是这一变招,他又有了新的发xiàn



那就是快!

常浩出招的速度,非常地快!

适才分明是他自己先动的手,朝着常浩当头一棍砸下,常浩随后才还以颜色,以棍为枪,向他当胸刺出。

可是现在,他的长棍还在半空之中,而常浩的熟铜棍,却已经刺到了他的身前!

这一下,不要说他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他不变招,仍然如同开始之时那样,一棍重重砸下,只怕在棍及常浩头顶之前,他也会先被常浩一棍刺翻!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能这么快?

他亦是高手,电光石火之间,他终于明白了过来。

对方之所以比自己快,不是因为自己太慢,也不是因为对方太快,而是因为双方用的招式不同!

他自己用的是砸,需yào

先将手上的长棍举过头顶,然后再发力砸下,动作幅度大,而常浩用的是刺,起手即来,动作幅度小,更加简单直接,所以才能后发而先至!

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锦衣青年脸上一片绝望。

对方根本就没有在和自己拼命,用的也不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对方这根本就是打算抢先一步击杀自己!

这家伙七年以前就神力过人,自己若是被他刺中,哪怕有真气护体,只怕也要重伤,手上这一棍,自然是砸不下去了!

就算能勉强砸下去,只怕也在对方的承shòu范围之内,根本无足轻重!

他怎么如今还有这般身手和眼力?

难道自己真的比不过他?天生就要被他压制不成?

刹那之间,锦衣青年的心情,有如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一般。

要败了!

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熟铜棍离自己的胸口越来越近,他的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因为此时,变招已是不及!

闪躲亦是不及!

“不——!”

锦衣青年狂吼。

他身形拼命地想扭动,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到了这个时候,任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的,因为真的已经来不及了。

熟铜棍终于刺中了锦衣青年。

他亲眼看着那熟铜棍击中了自己的胸膛,并将之击塌了好大的一块,他清楚地听见了自己体内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随之而来的巨大痛楚。

口中鲜血狂喷,锦衣青年倒飞而出,面上尽是骇怖之色。

从这一棍当中,他已经发xiàn

,对方的内力修为和自己相比虽然有所不及,但绝对也已经跨过了小周天圆满的境界!

为什么?

为什么对方明明在傻了之后,荒废了七年的光阴,却仍有这般身手?这般内力?

难道说七年以前,对方还是十岁的孩童之时,就已经有了如此强横的实力不成?

还是说,对方哪怕是傻了,也和三爷说的一样,仍然苦修不已?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带着种种疑问,种种不甘,锦衣青年倒飞进了他身后的人群当中。

他带来的那些手下眼见自家公子被人打飞了回来,都是手忙脚乱地上前接住,只是待接住之后再仔细一看,却发xiàn

自家公子双目圆瞪,满嘴是血,眼中犹带不甘,却已经没了一丝气息。

“二公子?二公子?”

“二公子?你怎么了?”

“二公子?”

众人唤了几声,却是不见回应,这才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二公子死了?”

“二公子死了!”

众人哗然一片,都是惊呆了。

二公子怎么就死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众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方才明明看见二公子主动冲上前去,气势骇人地一棍砸出,嘴里还喊着与我死来,结果话音才落,却又变成了惨呼,一个不字没说完,便又口吐鲜血,倒飞了回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刚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二公子是被常浩给打杀了。

“若是胆敢顽抗,莫怪我一棒打杀了你!”

常浩适才的话,言犹在耳,只是当时,众人都是不信他能做到。

可如今,二公子果然是被他给一棒打杀了。

这常浩,荒废了七年时光,没成想武艺竟仍是如此高强?

二公子在常家年轻一辈中,可是有数的高手,便是许多老辈人物,都不是他的对手,没成想对上了常浩,却连一招也没撑过?

一时之间,众人的腿都吓软了。

便是那些胆大的,此时也是如丧考妣,都是惶恐,一来眼前的局势不容乐观,难于脱身,二来也不知dào

即便是脱身了,回去后又该如何交待才好?

第244章 并非是冲动

锦衣青年一死,他的手下自然是大乱,惶恐不安,边上那些围观的百姓,也都是惊呆了。

常三爷家的浩哥儿,竟然如此凶悍,只是一个照面,就将常五爷家的二公子给打杀了?

那可是常五爷家的二公子啊!

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有些人甚至揉起了眼睛。

可事实就是事实,当他们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时,所有人都是傻眼了。

之前浩哥儿的手下杀了对方一人,这已经足够震撼了,没成想一转眼,连常五爷家那位,也被浩哥儿亲手打死了?

“要出大事了!”

有一个年纪颇大的老人家,这样喃喃地自言自语着,引来了周围众人的齐齐附和。

“是啊,常五爷最是护短,这一次自己儿子被人打死了,他岂能善罢干休?一场风波,是免不了的!”

有那了解常五爷为人的,这样肯定地说道。

“就是不知dào

浩哥儿要如何应对?”

“要我看,浩哥儿如今也是了不得了,你们看看那些个骑兵的精气神,铁定是军中锐士啊!就是不知dào

是哪支强军的人!”

“是啊,没想到浩哥儿不但回复了神智,应该还找到了靠山,背后有人撑腰了!能手握这等强军,定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常三爷这下肯定是要扬眉吐气了!”

众人低声地议论着,再看向常浩一行人时,眼中明显地带上了先前所没有的深深敬畏。

这时候,潘家兄妹几个也同样是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给惊得目瞪口呆。

自家公子,怎么这一次回来,变得如此强势?

他的武艺,怎么又会变得如此惊人?

那二公子的武艺之高,兄妹几人适才都是亲身经lì

过的!

亏得他们原本还担心自家公子打不过对方,可自家公子,竟然只是用了一招,就把对方给打杀了?

一时之间,兄妹几个心情复杂无比,即有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感,也有对自家公子如此强势的喜悦,但更多的,却是对将来的担忧。

五爷家的二公子被自家公子打杀了,以五爷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善罢干休,也不知dào

接下来事情会变成何等模样?

他们这边担着心,受着怕,刚刚杀了人的常浩,却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放下兵刃,束手就擒!饶你们不死!”

重新将熟铜棍顿在了地上,他朝着那些所谓二公子的手下,再度大喝一声:“否则的话,莫怪我棍棒无眼!”

那些锦衣青年带来的手下,此时都已经被对方的狠辣手段给吓破了胆,被常浩一声大喝之后,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都是争先恐后的将手上的长棍给丢到了地上。

开玩笑,连二公子那等身手都挡不住对方一招,自己这些人能顶得了什么事?

更不要说对方还有十来个骑兵也正在一旁虎视眈眈,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跟谁过不去,也别跟这群杀神过不去啊,因为那简直就是在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见这些人认怂了,常浩满yì

地点了点头,这才回身对潘家兄妹说道:“去寻些绳索来,将他们全都给我绑了!”

又向武安国道:“武大哥,待会你持我的名贴,到郡守府去跑一趟!就说这些人聚众械斗,私闯民宅,还当街行凶,意欲杀人,为本官所阻之后,又意图杀害朝廷命官!结果尽数被本官拿下,让太守大人派人过来处理!”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不论是潘家兄妹,还是围观的百姓,又或是那些二公子带来的手下,都是懵了。

怎么比先前又多了一条意图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

要知dào

,意图杀害朝廷命官这个罪名在大汉朝可不一般,那可是谋反大罪,是要砍脑袋,而且还有可能要诛九族的!

一干二公子带来的手下顿时都闹将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

咱们什么时候要谋反了?

常浩见人群鼓噪,也不废话,左手一扬,直接就是两柄柳叶飞刀打出了人群当中。

两声惨叫随之响起,人群有两人倒下,一人咽喉中刀,一人胸口中刀,俱都是方才叫得最大声的两个。

“本官乃是陇西郡西县新任的县尉,上任途中,回乡探亲,不料却被你们这些恶徒围攻,这不是意图杀害朝廷命官,又是什么?”

他冷笑着这样说道:“方才大家都是看见了,是这人先向本官动的手,你们既然是一伙的,这罪名自然也是要一起担了!都老实点,否则本官认得你们,本官的飞刀可不认得你们!”

说着他左手往背后一伸,又是自那刀匣之中,取了两柄飞刀捏在指间。

一干人等见他动辄杀人,不由得又是好一阵胆寒,再度噤若寒蝉。

这时候潘家兄妹终于回过神来了,听得常浩说自己是陇西郡西县新任的县尉,又是一阵惊讶,不过总算是记得常浩要自己等人去取绳索来,当下也顾不得心下疑惑,连忙地去了。

虽然还是搞不太明白自家公子怎么这一次回来,竟是整个人大变样了,行事霸道无比,杀性也是极重,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门前这些五爷家二公子带来的人全都控zhì

起来,免得再生出什么乱子。

他们都是看出来了,自己等人若是动作再不快些,这些人若是再起骚动,说不得真会被自家公子给杀个精光!

这前前后后都死了四人,还伤了一人,死的人当中还有五爷家的二公子,事情已经闹得够大了,若真是让自家公子把这三十余人全都杀了,这事还不得闹翻了天去?

有了这样的想法,潘家五虎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带着成捆的绳索又奔出了大门。

然后不待常浩吩咐,他们便已经主动上前,手脚麻利地将那些不敢反抗的倒霉家伙全都捆了起来。

而那潘金莲,则是回屋里去向受伤在床的常三爷报信去了,外边动静闹得这么大,常三爷十有八九已经被吵醒,再不去看看,老爷子指不定会急成什么样,要是因此生出什么万一来,乐子可就大了。

常浩眼见大势已定,这才收了熟铜棍,说起来宁飞燕送他的熟铜棍自和宇文烈一战之后,断成数截,已然报废,可他已经用惯了这熟铜棍,便于路上于某地让人又仿制了一根出来,只是这质量当然是比不得先前那根。

此时后边赶着马匹的那两人也是到了,当下武安国唤潘大引路,自往郡守府而去,其余人等则继xù

守在门外,看押那些拿下的二公子手下,常浩则是来到了那王平的面前,向对方道谢。

“所幸得王大哥引路,这才不至于误了大事,常浩在此谢过,只是今日这局面,却是不方便请王大哥进去坐了,待改日得空,咱们再行聚过!”

说着却是取出一张银票,塞进了王平手里:“看王大哥也不像是个家中富裕的,这些银两,权充谢礼,天气寒冷,王大哥便拿去为家人添些取暖之物,待改日相聚,常某定当再另行答谢!”

王平这时候早已和其他人一般,被适才所发生的一切震撼得无以复加。

当时他下定决心,领着常浩等人急急赶回,心中的确是存着阻止那二公子等人行凶的心思来着。

在他想来,浩哥儿如今看着和以往大是不同,手下还有精锐的亲兵,当能保得常三爷平安。

而如今,事情的发展也果然如他所料,常浩出场,强势无比,一举扭转了局面。

只是王平万万没有想到,常浩竟然能强势成这样!

当场杀人也就算了,王平早就感受到了常浩身上隐隐带着的杀气,心知对方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只是……只是他竟然连常五爷家的二公子也给杀了?

对常浩展现出来的身手,王平自然也是大为震惊,可更让他震惊的,是常浩竟然真敢下手杀了常五爷家二公子这件事。

那可是天水郡常家如今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人物啊!

虽说算不得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可也是排名靠前的几大高手之一,和其他的年轻高手一样,都被常家视为未来能重振常家昔日威名的希望之星,更不要说,对方还是常五极为疼爱的二儿子!

说起来,这人还是常浩的堂哥呢!

可这样的一个人物,竟然被常浩说杀就杀了。

所以这时候,王平已经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过来了,刚才这么多人可都是看到了,自己是和浩哥儿一帮人一去来的,这件事,他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常浩有官面上的身份,又是常家人,以前更曾经是常家最璀璨夺目的一颗希望之星,如今他回复了神智,又展露出了过人的身手,虽然杀了常五父家的二公子,可接下来事态会怎么发展,还真是难说。

和寻常的百姓不同,王平颇有头脑,懂得思考,也有些见识,而且通过某些渠道,他知晓了一些常家如今面临的困境,所以他能看透许多寻常人都看不明白的事情的本质。

其他围观的百姓,或许都会认为常浩适才打杀常五爷家的二公子,是出于一时的愤nù

,是因为眼见家人受辱,常三爷落难,这才一怒杀人。

但王平却是看得明白,这浩哥儿虽然确实是愤nù

之下动了杀念,可却一直冷静非常,可说是谋而后动。

他先是不停的以言语挑衅对方,引得对方主动出手,又不停地往对方头上安这样那样的罪名,让自己始终站在道义的一方,更是在最后才亮出自己官面上的身份,硬是坐实了对方意图袭杀朝廷命官的罪名。

若是常浩事前就亮出自己陇西郡西县县尉的身份,王平相信,那常五爷家的二公子,就算胆子再大,就算再怎么愤nù

,那也是决计不敢向常浩动手的。

原因无他,意图袭杀朝廷命官可是重罪,视为谋反,现在的天水郡常家,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而现在,那常五爷家的二公子稀里糊涂地上了常浩的套,坐实了这罪名,非但他自己是白死了,若是常浩狠一点,只怕连整个常家都会有大难临头!

可问题是,常浩虽然不会有事,反而还因此而掌握了事态的主动权,但他王平可没有这等本事,常家和常五爷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连五爷的二公子都死了,他们不敢迁怒常浩,但难道还不敢拿自己一个小小的巡兵出气么?

想到这个可能,再看看眼前一脸诚恳的常浩,王平连哭的心都有了。

“这如何使得!”他强笑着推辞,心中一片混乱,有些失魂落魄:“份内之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常浩忽地又道:“王大哥地头熟,人面广,我如今为西县县尉,手下需yào

一些得力又信得过的人手,帮我打理诸多杂事,王大哥不知可有什么好的人选推荐?”

王平听了,心中不由一动。

浩哥儿,不,常公子他,这是在招揽我吗?

他惊疑不定,再看向常浩时,忽见对方的眼中,似有一丝狡黠一闪而过。

王平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一切,顿时心中骇然。

难道说,这常公子刚刚那一连串的动作,除了给常家挖了个大坑之外,也给自己这个小小的巡兵也挖了个坑不成?

难道他从一开始时,就想招揽自己到他手下做事?

可他为何如此看重于我?

王平想不明白。

不过就眼下的局势而言,他似乎也没了其他的选择,若是不想面对常家人的疯狂报复,他除了投靠常浩,就只有立即远走他乡了。

但带着家人背井离乡,显然不是什么太好的主意。

王平也是个果duàn

的,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之后,虽然依旧不明白常公子究竟是看自己哪里看对了眼,但仍是双手一抱拳,向着常浩拱手行礼,道:“若是常公子不弃,小人王平,倒是愿意毛遂自荐!小人武艺尚可,也通文墨,就是不知入不入得公子法眼!”

常浩听了,哈哈大笑,道:“王大哥怎么又生份了,什么常公子不常公子的,唤我浩哥儿便是!王大哥愿意来帮我,我是求之不得啊!”

说着又将那银票往王平手里一塞:“既然王大哥已有了决定,这钱就更不能不收了,我常浩别的优点没有,但有一点好,那就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王平心想反正以后都要跟着对方混了,也就不再推辞,便收下了那银票,只是拿到手上一看,他的眼珠子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五百两?”

他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常公子看来是真的发达了,五百两银子啊,足够寻常人家富足地用上好几年了,可这常公子竟然用来打赏给下人。

这时他又听得常浩说道:“这钱王大哥拿去上下打点,我这边急着用人,还望王大哥早些脱了巡兵的身份,过来助我,余下的,就拿去补贴家里吧!我这边也还有事,就不耽搁王大哥的时间了!”

说罢他转身自去,王平站在那里,又愣了好一会,这才匆匆地离开了。

常浩这边成功收了王平,心情大好。

他初来乍到,虽然顶着个本地人的身份,可实jì

上却是人生地不熟,正需yào

一个王平这样的人来给自己帮忙,如今趁势收服了对方,倒是个意wài

之喜。

说起来潘家兄妹也不是不能用,可经过方才的事情,他是看出来了,潘家兄妹中,那潘金莲是个有担当的,可惜是个女儿身,那潘家五虎虽然身手不错,可性子却太过木讷了一些,这种人用起来虽然放心,但却少了些临机应变之能。、

倒是那王平,虽然只是一介巡兵,而且看着在巡兵中混得也极不如意,不过这人淡吐见识颇为不俗。

更重yào

的是,在其他人如同那守城门的都伯一般,对常浩一行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这王平却是对常浩等人颇为亲近,而且在发xiàn

常三爷家又有人上门闹事之时,这王平虽然有过心理挣扎,最终却依然坚定地站在了常浩等人一边,毅然领着众人驰援。

这样的人品可就比较难得了,也因此常浩这才起了招揽对方为己所用的心思,有一定能力,人品不错,又似乎不得志,这样的人才,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碰见并招揽的,自己又正是用人之时,这样大好的机会,常浩自然不会错过。

也因此,常浩才会一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忙着向对方抛出了橄榄枝,他也是吃定了对方此时不会拒绝自己,毕竟自己这边闹了这一出后,对方的处境实在是太尴尬了,倒不是一开始就刻意为之,只是王平心惊之下,却是有些想多了。

处理完了王平的事情,常浩抬腿走进了常三爷的家。

这是另一个常浩的家,可现在,这里也是他这个常浩的家了。

踏进了大门的那一刻,那种游子归家的亲切感,再度油然而生。

还真是古怪,莫非另一个常浩的意识,果然是和自己融合在一起了?

常浩摇了摇头,苦笑着向里面走去。

宅子很大,常浩只是随眼一看,就看出这宅子兴盛的时候,只怕也是气势恢宏,不过如今却显得颇为破旧,门窗上都有漆面驳落,有些墙面上还出现了裂缝,不过里里外外却打扫得极为干净,显然有人十分用心的照看着此处。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四处打量,忽见那潘金莲神色匆匆地自里边又跑了出来。这人淡吐见识颇为不俗。

更重yào

的是,在其他人如同那守城门的都伯一般,对常浩一行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这王平却是对常浩等人颇为亲近,而且在发xiàn

常三爷家又有人上门闹事之时,这王平虽然有过心理挣扎,最终却依然坚定地站在了常浩等人一边,毅然领着众人驰援。

这样的人品可就比较难得了,也因此常浩这才起了招揽对方为己所用的心思,有一定能力,人品不错,又似乎不得志,这样的人才,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碰见并招揽的,自己又正是用人之时,这样大好的机会,常浩自然不会错过。

也因此,常浩才会一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忙着向对方抛出了橄榄枝,他也是吃定了对方此时不会拒绝自己,毕竟自己这边闹了这一出后,对方的处境实在是太尴尬了,倒不是一开始就刻意为之,只是王平心惊之下,却是有些想多了。

处理完了王平的事情,常浩抬腿走进了常三爷的家。

这是另一个常浩的家,可现在,这里也是他这个常浩的家了。

踏进了大门的那一刻,那种游子归家的亲切感,再度油然而生。

还真是古怪,莫非另一个常浩的意识,果然是和自己融合在一起了?

常浩摇了摇头,苦笑着向里面走去。

宅子很大,常浩只是随眼一看,就看出这宅子兴盛的时候,只怕也是气势恢宏,不过如今却显得颇为破旧,门窗上都有漆面驳落,有些墙面上还出现了裂缝,不过里里外外却打扫得极为干净,显然有人十分用心的照看着此处。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四处打量,忽见那潘金莲神色匆匆地自里边又跑了出来。

第245章 我不记得了

“公子!”

见到常浩已经走了进来,潘金莲又惊又喜。

她上前拉住常浩的衣袖,急急地又往回走了回去:“快些快些,三爷听说你回来了,激动得不行,不顾身上有伤,硬是要起来,我劝了好一会才劝住了他,公子你快些过去看看吧,不然三爷等急了,指不定又要乱来!”

常浩对这潘金莲颇有好感,因为这长得极美的少女虽然有个不怎么中听的名字,但个性却是极为刚强,兼且对常三爷家忠心耿耿。

她适才不顾危险,在大门外面对一众强敌,丝毫不惧,表现得比潘家五虎实在是强了许多,竟让潘家五虎隐隐间都以她马首是瞻,说话间也是条理分明,哪怕是面对那锦衣青年,也仍然敢仗义直言,当众揭发对方的丑事。

这一切都给常浩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像。

只是想到对方的父亲,也就是那忠心护主而死的老潘,常浩又有些头大,对方虽然还没来得及问起,但这件事终究是要说出来的,到时候,也不知这潘金莲和那潘家五虎,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思及此处,常浩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苦笑。

虽然老潘这件事并不能怪他,但他顶了这身体原主人的身份,这件事自然也就和他大有关系了,说起来,老潘可是为了救他而死。

潘金莲扯着常浩急急前行,并没有注意到常浩的异样,嘴里仍在碎碎念着:“现在吴婶正看着他呢,不过吴婶可劝不住他,所以咱们得快点!公子你是不知dào

,刚才三爷那模样,简直是把我也给吓坏了!也不知dào

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qì

,硬是坐了起来!早些时候,他还连翻个身都要吴婶帮忙来着!”

说着说着,少女忽然又愤愤不平起来:“说起来咱们家里现在除了吴婶和我们兄妹,就没有其他下人了,这些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年三爷对他们多好啊,结果公子出了意wài

,三爷也病倒了,这些人就一个一个全都起了别的心思,这才几年时间,竟然全都走了个一干二净!想起来就能让人气得半死!”

说话间少女脸上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看来对那些离开的人真是怨念颇深。

又道:“三爷最近一段时间身子骨是越来越差了,这次又被那些小人伤了,城里那好心的贺大夫来看过之后,说三爷的伤倒是不打紧,身体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关键是他的心病,心病不愈,这身体肯定就好不起来,如此下去,说不得再拖个两三年,油尽灯枯,三爷就会不成了!所幸公子如今回来了,人也清醒了,三爷这心病,想必是会好的了!”

说到此处,她脸上又是有些雀跃起来,其表情之丰富多变,看得常浩一愣一愣的。

说话间两人已进到了内宅的一处小院当中,才进门,两人就看到,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憔悴,身形瘦削,头上还包扎着纱布的高大老者,正在一个同样年过半百的老妇的搀扶下,正颤巍巍地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三爷!您怎么出来了!”

潘金莲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松开了常浩的衣袖,急急地向着两人飞奔了过去,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埋怨着:“吴婶,你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么,天气这么冷,三爷身上还有伤,你怎么能让她出来!”

那吴婶苦笑道:“我这不是没办法吗?三爷太固执了!”

这时候那老者已经看见了潘金莲身后的常浩,一双老眼中,顿时就有泪光在闪烁。

“浩哥儿,真是你回来了!”

老者激动的全身颤抖,竟是想甩开那吴婶,走向常浩,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qì

,明明方才还走得摇摇晃晃,可现在这一甩,竟是把那吴婶给推了个跟跄。

只是他的身体确实还是太弱,终究是没能将那吴婶给彻底推开,自己却是差点就要倒了,所幸这时候潘金莲已经跑到了跟前,连忙一把扶住了他。

“三爷,您别急,公子这不是来看您了么?外边冷着呢,我们回屋子里去说话!不然的话,万一您冻坏了身子,公子岂不是伤心难过!”

那常三爷见潘金莲来扶自己,原本还在挣扎,可待听到她如此一说,却是马上就消停了。

“对对对,外边冷,不能冻坏了身子,让浩哥儿担心!”

说着他还对常浩招了招手:“咱们进屋里去说话!”

常浩这时也是已经来到了近前,当下应了一声,却是接过那吴婶的手,扶住了常三爷:“慢点慢点!”

心中却想,这就是另一个常浩的祖父了,如今,也算是自己的祖父了。

待进得屋来,几人小心翼翼地将常三爷扶着重新回到床上躺下,然后常浩注意到,这屋子虽然极大,可里面的摆设却是极为简单,除了基本的桌椅床铺这些东西之外,就再没其他了,四面墙上也是空空如也,一点装饰也没有。

那潘金莲似乎注意到了常浩在观察屋内的陈设,顿时就有些发窘,脸也红了起来,低声解释道:“这些年三爷病着,老爷故去之后,那些人愈发过份,他们一再逼迫之下,家里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了咱们,那些个产业田庄无人打理,俱都荒废了,家里便没了收入,可这日子总要过下去,三爷的病也得花钱请大夫和抓药什么的,家中没什么积蓄,不得已,小婢只好把一些值钱的东西拿去典当了……”

她越说,声音就越小,到了最后,几不可闻。

不过常浩却是听明白了,他正想说些什么,床上躺着的常三爷却是一声长叹,道:“不要说了,这不是你们的错!都是老朽无能,连累了大家,若不是我身体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你们也不至于如此!”

潘金莲应了一声,不再说了,却偷眼去看常浩,见常浩面色难看,似隐有怒意,心中不由得仍是有些忐忑,暗想公子如今生起气来,怎么如此可怕?

她却不知dào

,常浩生的并不是他的气,而是针对常家。

因为从潘金莲所说,他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家里并不是没有收入来源,只是却被常家的那些人设法给断了,以至于要艰难渡日,甚至不得不将家中值钱物件拿去典当。

不过是为了一点产业,就要这般把同族至亲向死里逼迫么?这常家,未免也太过份了一些!

他正恼怒间,那常三爷却是看住了他,这时候常三爷终于不再如先前那般激动,开始平静了下来,他轻声问道:“浩哥儿,你果然是大好了么?”

常浩来到床边,那潘金芝极有眼力,连忙搬了张椅子让常浩坐下,常浩也不推辞,在床边坐定之后,这才摇了摇头,向常三爷道:“其实并未大好!”

常三爷原本希望满满,心中喜悦,可听常浩这么一说,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抓住常浩的手,急急问道:“可是留下了什么病根?”

常浩见常三爷着急,连忙轻轻地拍着对方的手,宽慰道:“祖父莫急,没有留下病根!”

常三爷却是不信:“那你为何说没有大好?”

常浩苦笑道:“我而今虽然不似先前那般,傻傻呆呆,糊里糊涂,可是以前的很多事情,却都是记不得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黯然的看向了常三爷:“其实,我甚至不记得祖父你了!还有金莲,吴婶,你们所有人,我其实一个都不记得了!”

“啊?”

常三爷,潘金莲,还有那吴婶,闻言倶都是呆在了当场。

***********我是呆在了当场的分割线***********

常浩的这套说法,是事先早就计划好的。

没办法,他虽然占了另一个常浩的身体,可并没有得到另一个常浩的记忆,他对另一个常浩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顶了别人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可说到底,他终究是另一个人。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把自己伪装成另一个常浩,虽然他愿意接手另一个常浩所留下的一切,以另一个常浩的身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甚至帮zhù

对方照顾家人,但那并不代表着他就真的想变成另一个常浩。

我就是我,独一无二的我,而不是其他人,哪怕那个人也是叫常浩。

正好,另一个常浩给他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于是便有了常浩今日对常三爷说的这番话。

我的病好了,脑子不糊涂了,可代价却是忘掉了过往的一切。

以前的人,以前的事,我统统都不记得了。

“公子什么都不记得了?”

潘金莲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站在那里,嘴里喃喃自语着,脸色煞白,竟是有些站立不稳了。

倒是常三爷回过神来之后,反而显得更加镇定一些,向常浩追问道:“你连我是你祖父也不记得了?”

常浩点了点头,叹息道:“若非偶然得知自己常家人的身份,只怕我如今也不会回到这冀城来寻根,说起来也是无奈,适才还是在城门处有人认出了我,我才能寻到此处,才能得知,原来我的家真在冀城,家中竟是如此境况!才能得知,我原本的身份,究竟是谁!”

常三爷闻言又是一阵默然,好半晌才道:“难怪,难怪,适才金莲说你杀了常海,我还不信,心想这常海虽然不堪,但终归是你堂兄,以你的性子,怎么下得去手,原来你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常海便是适才在大门外为常浩一棒击杀的锦衣青年,这人是常三爷之弟常五爷的孙子,也是常浩的堂兄,此时常三爷说起这人,常浩只是一想,便明白了说的是谁。

说着常三爷又问道:“你的武艺又是怎么一回事?既然忘了,怎么还有如此身手?那常海我是知dào

的,按理说,如今的你,当不是他的对手!”

常浩淡然道:“我前段时日另有奇遇,得高人指点,重新学了武艺,一身内力不知为何这些年也未曾荒废掉,那常海的武艺确实比我高,可武艺高不代表实力就一定强,就一定能打能杀人,在这一点上,他不如我,所以我能杀他,不足为奇!”

常三爷听了,又是一怔,但他也是武人,而且还是能杀人的那种,想了想便随即恍然:“练得再好,不经实战,不见过血,终究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你身上有战阵杀伐之气,这一点他倒是比不得你!”

他深深地看了常浩一眼:“看来你这些时日,经lì

了不少事!好好说与我听听吧!对了,老潘呢?他为何没有一起来见我?”

听常三爷问起老潘,常浩不由得看了边上的潘金莲一眼,却见对方也正急急地看向了自己,显见对自己父亲如今的情况,也是十分关心。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常浩暗叹一声,黯然道:“老潘他……已然故去了!”

常三爷吃了一惊,愕在看住了常浩:“怎会如此?”

常浩又看了潘金莲一眼,只见对方惊闻父亲去世的噩耗,同样的一脸惊容,此时正用手捂着嘴,强自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可一双美目之中,分明已经有泪珠在滴落。

常浩见状,又是一声长叹,然后不再隐瞒,将另一个常浩到定北将军府后的遭遇,尽自己所知大概说了一遍。

当然,他是第一人称说的。

“……当晚定北将军府大乱,到处都是贼人,老潘为了护我,一路血战,逃出之时,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贼人为了杀人灭口,紧追不舍,老潘带着我东躲西藏,可却仍是被贼人发xiàn

了踪迹,结果又是连场恶战……”

“……荒山之下,我等再次被贼人围住,老潘死战,助我逃出生天,自己却终于不支……”

听到最后,常三爷固然伤感不已,那潘金莲更是已经哭倒在地,成了个泪人,吴婶在一旁轻声安慰,但自己也是不停地抹着眼泪。

“你爹死得壮烈,亦死得其所!”常三爷看着潘金莲悲痛欲绝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他是为我孙儿而死,这恩德,我常武不会忘切,从此以后,你们潘家兄妹,不再是我常家的下人,而是我常武的家人!”

然后他又对常浩道:“老潘与你有再造之恩,做人当知恩图报,可我已经老朽,虽是想报答这份恩德,可却有心无力,潘家兄妹,以后便要靠你了!”

常浩闻言连忙起身肃容道:“无需祖父吩咐,我亦会如此!从今日起,潘家兄妹,便是常浩兄妹,我必以亲人待之!”

常三爷听了心中甚是安慰:“好好好,看来你虽然病了这一场,但做人的道理却是没忘,不妄我当年如此尽心教你!”

当下他又宽慰了潘金莲几句,让吴婶把她扶下去歇着,然后这才又向常浩问道:“逃出之后,你又何奇遇,一一说来与祖父听听吧!”

常浩便又将自己自高家村以来的经lì

,大致上说了一遍。

“没成想,你竟是这么一路杀将过来的!”听完常浩的诉说,饶是常三爷当年也是英雄了得的人物,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你身上的杀气如此之重!难怪那常海苦练多年,仍不是你的对手!”

又道:“没成想这一遭,你虽然经lì

大难,几乎身亡,可最终却是因祸得福,非但恢复了神智,更结识了当朝内宦第一人,还得其传授武艺,还结交了晋王府的云中郡主,还有那洛阳第一富商的上官家,如今又得了个陇西郡西县县尉的官身,真个是让人想想都觉得难以置信!”

常浩也是感叹道:“便是我自己,每每回想起来,亦觉得有如身在梦中一般!”

这是他的真心话,莫明其妙地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又莫名其妙地经lì

了这许多事情,他有时候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梦,一场逼真到了极点的梦。

两人感慨了一会,常三爷又向常浩问道:“那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真要去做那西县县尉么?”

常浩点了点头,道:“这是魏公公的安排,他的一番好意,我自当遵从,而且魏公公已为我作好了日后的筹谋,这西县县尉一职,只是我将来的晋升的踏脚石罢了!”

常三爷笑道:“你倒是好福气!”

然后又皱眉道:“那常海一事,你又打算如何处理?”

常浩冷冷一笑,寒声道:“常海对咱们家苦苦相逼,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就算他背后有人撑腰,可诺大的常家,却无一人挺身而出,主持公道,便是家主,亦是一言不发,冷眼旁观!方才金莲在外边,有一句话说的极好,她对那常海言道,你不把三爷当伯公,就莫怪我们不把你当二公子看!”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是同样的说法,他们不把我们当成族人来看,就莫怪我们也不把他们当成至亲对待!这一次,他们若是识相,我便算了,也不与他们计较!但若是他们不识相,还想要来对付我们,就莫怪我不念亲情,再下狠手了!”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梦,一场逼真到了极点的梦。

两人感慨了一会,常三爷又向常浩问道:“那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真要去做那西县县尉么?”

常浩点了点头,道:“这是魏公公的安排,他的一番好意,我自当遵从,而且魏公公已为我作好了日后的筹谋,这西县县尉一职,只是我将来的晋升的踏脚石罢了!”

常三爷笑道:“你倒是好福气!”

然后又皱眉道:“那常海一事,你又打算如何处理?”

常浩冷冷一笑,寒声道:“常海对咱们家苦苦相逼,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就算他背后有人撑腰,可诺大的常家,却无一人挺身而出,主持公道,便是家主,亦是一言不发,冷眼旁观!方才金莲在外边,有一句话说的极好,她对那常海言道,你不把三爷当伯公,就莫怪我们不把你当二公子看!”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是同样的说法,他们不把我们当成族人来看,就莫怪我们也不把他们当成至亲对待!这一次,他们若是识相,我便算了,也不与他们计较!但若是他们不识相,还想要来对付我们,就莫怪我不念亲情,再下狠手了!”

第246章 大事不好了

常家自大汉朝立国以来,在天水郡已立足数百年,开枝散叶之下,诺大的一个宗族,已经由原先的八大房,一代一代地演化成了如今族内各宗并立的局面,毕竟这么些年过去,有些房早已败落了,像常家二房,原本也是个大房,可到了如今,整个二房的人,只剩下了三家人,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区区十数人而已;有些房却兴盛得不像话,强宗林立,只是一个小宗,就有百多人口,大宗甚至有数百近千人,这样兴盛的房,颇有些族中之族的味道。

也因此,原先各房长老辅助家主管理族内事务这样的规矩,就显得很不合时了,于是自前三代家主时起,常家开始启用一种新的长老制度,长老一职,不再以旧有的八大房为基础设置,而是自族中德高望重者选出,委以各种任命,辅助族长管理族中一应事宜。

常五爷如今,便是族中的一位长老,主管族中财务之事。

常五爷,姓常名永,因为在族中同辈兄弟中排行第五,故而人称五爷,这也是常家的一个惯例了,他和常三爷其实是堂兄弟,并不是亲兄弟。

当年上一任家主病重,族中重选家主之时,常三爷因为常浩出了意wài

,退出了竞争,常五爷则是因为扶立现任的家主有功,一下子被提到了长老的位子上,到如今已有七年之久。

这七年时间,常五爷一直过得很乐呵。

一来他如今在族中也算是位高权重,深得现任家主的信赖,掌着一族的财政要务;

二来他的两个孙子,亦都十分争气,长孙常天,当年便是仅次于常浩的武学天才,后来常浩出了意wài

,成了傻子,常天便成了族中年轻一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加上他又肯下苦功,如今这第一人的名头也算是名符其实,是常家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

还有常海,同样也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虽然不及常天那么出色,性子也有些惫懒,不过胜在头脑灵活,为人精明,他不但是年轻一代中数得着的高手,平日里更是常五爷的左膀右臂,是常五爷不可或缺的好帮手。

当然了,除了这些之外,常五爷更高兴的,是见到常三爷家的没落。

常五爷和常三爷不和,在常家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也不是什么秘密,两人自年轻时便不对付,时常发生口角,甚至有时还会大打出手,不过常五爷的武艺显然逊了常三爷一筹,自然吃了不少亏,加上常三爷是族中的宠儿,常五爷和他相争,自然少不了吃上边的排头。

如此日积月累,待到了两人成年之后,更是势同水火,说起来两人不过是性情不合,并没有什么生死大仇,常三爷后来也曾想和解,但常五爷却是不肯,认为常三爷这是在占了上风之后,想要羞辱自己。

于是两人的关系就这么一直僵着,僵了数十年,两人上了年纪之后,依然如故,到了后来,因为年轻一辈切磋时出的一次意wài

,常五爷更是彻底地恨上了常三爷。

常浩在一次族内组织的比武中,失手将常天打成了重伤。

这原本只是一次意wài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说起来还是年轻人好强,偏生两人武艺又是相近,常浩固然天赋异禀,但常天也是惊才绝艳,两人交手许久,不分胜负,常浩求胜心切,下了重手,可又拿捏不住分寸,常天不敌之下,被打成了重伤。

为此事常三爷还亲自带着常浩登门向常五爷请罪,可是常五爷却不领这份情,认为对方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更认为常浩是得了常三爷的指使,这才下如此重手,为的,是趁早剪除掉常浩日后的大敌。

要知dào

,在年轻一辈中,除了常天之外,常浩可说是再无一个对手了。

结果到了最后,常五爷在一通大骂之后,将常三爷和常浩赶出了门。

常三爷一辈子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亏心事,哪里受得了被人如此冤枉,一怒之下,也是不再理会常五爷,两人本就势同水火,这一下更是彻底地结了仇。

但即便如此,常三爷也只是对常五爷不理不睬而已,并未主动生事,不过常五爷那边可就不同了,常五爷本就是个偏激的性子,这些年来和常三爷相争,每每落在下风,如今连自己的宝贝孙子被对方的孙子给打伤了,常五爷更是钻了牛角尖,直恨不得将常三爷给剥皮抽筋,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待到后来,常浩出了意wài

,常三爷病倒,人丁单薄的常三爷家随之没落,常五爷这边人丁兴旺,又因为扶立现任家主有功,反而风生水起,越混越好,常五爷更是开始不遗余力的打压常三爷。

可以说,这几年常家针对常三爷的打压,基本上都是常五爷一力促成的,而常海这个常五爷的乖孙兼得力干将,更是其中的急先锋。

到了如今,常五爷已经断断续续地从常三爷手上抢走了许多能生钱的产业,不过常五爷并不满足于此,他的目标是将常三爷彻底地打垮。

但常五爷下手之时很是谨慎,因为他知dào

常三爷和常威交好,常家如今没落了,可常威父子那一支,却还混得不错,常威更是官拜定北将军,执掌一州边军,也算是军中有数的大员之一。

也因此,常五爷也不敢太过乱来,直到今年年初之时,他偶然间得到消息,知晓常威其实如今也颇不好过,饱受永和帝猜忌,他大喜之下,这才开始对常三爷家下狠手,想将其连根拔除,而后赶出常家,因为他觉得,常威这种时候,自保尚且不及,哪有心思来管常三爷这边的闲事?要不然这几年自己频频对付常三爷,怎么不见常威发话阻止?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常三爷虽然倒下了,可老潘这条常三爷的忠犬,竟然敢自作主张,带着常浩去寻常威主持公道!

这一下常五爷就有些吃不准了,常威的消息他毕竟是听人说的,真实情况究竟如何,他不得而知,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没有因此而收手,但常五爷也交待亲自负责此事的常海,不要逼迫对方太甚,留点余地,以便真有万一时,也好相见。

同时常五爷也亲自派了心腹暗中往并州打探常威的虚实,没成想到秋天的时候,并州那边传来消息,常威这个定北将军某天夜里被响马贼给灭了满门,整个定北将军府,竟无一人能逃出生天。

而就在此前,常五爷还得到过消息,说是老潘和常浩到了定北将军府后,一直深居简出,而且就住在定北将军府内。

这岂不是说明,老潘和常浩遭了池鱼之殃,也一齐死在了那天夜里?

得到消息之后,常五爷非但一点也不伤心自己侄孙之死,反而欣喜若狂,更是随后就找来常海,让他发力对付常三爷家。

“往死里整!”

他如是对常海说,常威死了,常三爷再没了指望,常五爷又如日中天,常家便是有人对他的做法不服,又有谁敢说些什么?

便是现任的家主,不见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对此事不闻不问么?

常海也是不负常五爷的厚望,连下狠手,前几天,更是唆使手下人,趁机将常三爷也给打了!

虽然因为潘家五虎的赶回,所以那些人没来得及下死手,不过常五爷得知消息之后,仍是大呼痛快,当晚很是多喝了几杯,以作庆贺。

多年来的郁气一扫而空,常五爷心怀大畅。

而今日,正是常海给予常三爷最后一击的好日子!

是以今日,常五爷没有去处理那些个杂事,而是在常家的那处大宅之中,在自己的住处里,静候常海的佳音。

“常武啊常武,你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吧?”

常五爷心情很好,他坐在屋内火炉边上,自斟自饮,自得其乐,心中颇有些感慨。

日近晌午,常海还没回来,常五爷等得有些不耐了。

“这乖孙,平日风风火火地,怎么今日却这般磨蹭?”

他正欲让人去打探下消息,忽听得外边传来一阵喧闹声。

“不好了!不好了!”

他隐隐地听到有人在这样的大嚷着什么。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常五爷眉头一皱,心生不快,今日可是自己的好日子,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来常家生事,扰了自己的兴致?

“真当我常家败落了,什么样的人都能欺上门来不成?”

常五爷有些恼怒地这样想到,这些年,常家声威一落千丈,上门来寻事的人当真是不少,大部份都是些想踩着常家一夜成名的武林中人,毕竟常家的名头摆在那里,若是能击败常家称雄天下的霸王诀和霸王棍法,想不出名都难。

不过那霸王诀和霸王棍法都是常无dí

创下的绝学,又岂是浪得虚名,常家雄立天水郡数百年,如今虽然开始没落,但一样人才辈出,那些上门挑事的人,大都连常天一辈的人都打不过,有许多甚至不用常天出手,只是常海和其他人就能打发了。

就算偶有高手出现,还有常天父辈的高手压阵,也是不怕,若还是不敌,常五爷这一辈还有几个老不死的高手,那些人同样讨不到便宜。

可问题是这样的事情接连不断,也很是烦人,这不,单就这个月,就已经有三起这样的事件了。

当下常五爷也不让人去查看了,气冲冲地亲自朝外走去。

外边越发地喧闹了。

莫非真来了什么高手不成?难道常天败了?

想到这个可能,常五爷心下一紧。

常天可是他这一宗未来的希望所在,常五爷甚至希望常天有朝一日能问鼎家主之位,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当下常五爷连忙加快了脚步,不料没走多远,却见自己的一个亲信正失魂落魄地往自己这边冲来,待看见他之后,嘴里还大叫道:“五爷,不好了!出大事……”

他话没说完,常五爷已经一个箭步抢步前来,一巴掌闪在了他的脸上:“尽会胡说八道!五爷我好得很!快说,外边是怎么了?是哪里来的人又来挑事了?”

那人被常五爷抽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倒在地上,回过神来之后,听得常五爷喝问,他先是愣了愣,才又叫道:“不是有人来挑事,是二公子他出事了!”

常五爷听得不是有人挑事,而是常海出了事,心中顿时一咯噔,他一把揪住对那人的衣领,怒声问道:“海哥儿怎么了?莫非是被常武打了?”

常武常三爷当年可是常家有数的高手,七年前若非是常浩出了意wài

,常三爷也随之病倒,只怕如今也可以稳坐常家老辈高手中的三甲之一。

若是他拼命一战,常海倒的确是有些危险。

常五爷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顾忌脸面,没有亲自去给常海压阵了。

“不是三爷出的手,是常浩!常浩回来了!”

“什么?常浩那傻小子回来了?”常五爷眉头一挑,有些不信,心想这小子不是死了么:“就算他回来了又怎么样?难道海哥儿如今还打不过他么?”

那人眼见常五爷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样,吓得魂不守舍,连忙将事情的重点说了出来:“那常浩一回来,就上前挑衅二公子,二公子与其争斗,结果就被那常浩杀了!”

“海哥儿被常浩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常五爷顿时暴跳如雷:“胡说八道!常浩那傻小子傻傻呆呆,吃饭喝水都要人伺候着,怎么可能会和海哥儿动手!就算动了手,他一个傻子又怎么是海哥儿的对手!莫非是你听反了,是海哥儿将那常浩杀了才对!”

那人见常五爷暴怒,心中惶恐不已,一边暗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一趟,一边哭丧着脸道:“小人也是听人说的,事情究竟如何小人也是不清楚,只是觉得事关重大,这才急着来向五爷报信!”

“糊涂之极!”

一把推开了这人,身形亦是十分高大威猛的常五爷龙行虎步,大踏步地加快了速度向外行去。

自己的乖孙武艺不凡,怎么可能会被常浩那傻小子杀了?这里面肯定是出了什么错,也不知是哪个混蛋,传话竟然都把话给传反了!

若是让我寻到这人,非活剥了他不可!

心中发着恨,常五爷快步向喧闹声最大的地方,族中设在这大宅内的议事堂走去,沿途有那碰见常五爷的族人和下人,都是忙不迭地闪在了一边,因为此时任谁都能看出,五爷如今正在气头上,谁敢冲撞了他,一准会被他给捏死。

常家的议事堂里,此时也是乱成了一团。

常海为常浩所杀的消息刚刚被人传了回来,不过常海带去的人手被常浩尽数拿下了,所以常家现在得到的消息,是有人在外边听回来的,事情的具体经过,常家这边仍是不太清楚。

事关人命,大家不敢轻忽,更何况一同传回来的消息中,还说常海因为涉及谋逆大罪,非但自己身死当场,连带去的人都尽数被官府给扣下了。

他们第一时间禀报了家主常义,然后才使人去知会常五爷这个苦主。

常义在同辈兄弟中排名第二,人称二爷,和常三爷和常五爷,是堂兄弟关系,当年常三爷退出家主一位的竞争,却是成全了他常二爷。

听说常海被突然回来的常浩给杀了,还摊上了谋逆的罪名,常义常二爷眉头大皱,不过他是个稳重的,倒也不似他人那般慌张,一边安抚众人,一边准bèi

派出人手,去打听详实的情况。

“二哥,不用派人了,我亲自走一遭!”

大喝声中,常五爷大踏步走进了议事堂中:“此事断然不可能是真的!且不说海哥儿不可能不敌常浩,那谋逆之事更是绝无可能?海哥儿的性子大家又不是不知dào

,那是懂大局识大体的,他好端端地,怎么可能会突然去行此祸及全族之事?此定是别有居心之人,故yì

造谣生事,想借此打压我常家!待我去寻回海哥儿,一应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随着他的出现,原本喧闹非常的议事堂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然后议事堂内的众人一琢磨常五爷的话,也俱都是觉得有理,说起来他们对这件事也是不太相信的,但外边传得沸沸扬扬,说的有鼻子有眼,听着又不像是假的,他们这才有些慌了手脚,此时一听常五爷这么说,都是安心了不少。

“五爷所言甚是!这定然是有小人故yì

造谣生事!”

当下就有人大声应和,家主常义常二爷想了想,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点头道:“五弟愿意走一遭,再好不过,如此我等就在此静候五弟的佳音了!”

见家主常义点了头,常五爷也不耽搁,又是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待常五爷一走,议事堂内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只不过这一次声音自然是小了许多,家主常义坐在正中的位子上,默默地听着众人议论,眼神闪烁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后又过了一会,忽地又有人闯进了议事堂中。

“不好了!不好了!”这人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嘴里还大叫着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五爷带着人走出去没多远,就被太守大人派兵马给围住了!领头的人还说五爷涉嫌唆使二公子袭杀朝廷命官,犯了谋逆大罪,要将五爷拿下问罪!”大局识大体的,他好端端地,怎么可能会突然去行此祸及全族之事?此定是别有居心之人,故yì

造谣生事,想借此打压我常家!待我去寻回海哥儿,一应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随着他的出现,原本喧闹非常的议事堂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然后议事堂内的众人一琢磨常五爷的话,也俱都是觉得有理,说起来他们对这件事也是不太相信的,但外边传得沸沸扬扬,说的有鼻子有眼,听着又不像是假的,他们这才有些慌了手脚,此时一听常五爷这么说,都是安心了不少。

“五爷所言甚是!这定然是有小人故yì

造谣生事!”

当下就有人大声应和,家主常义常二爷想了想,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点头道:“五弟愿意走一遭,再好不过,如此我等就在此静候五弟的佳音了!”

见家主常义点了头,常五爷也不耽搁,又是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待常五爷一走,议事堂内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只不过这一次声音自然是小了许多,家主常义坐在正中的位子上,默默地听着众人议论,眼神闪烁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后又过了一会,忽地又有人闯进了议事堂中。

“不好了!不好了!”这人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嘴里还大叫着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五爷带着人走出去没多远,就被太守大人派兵马给围住了!领头的人还说五爷涉嫌唆使二公子袭杀朝廷命官,犯了谋逆大罪,要将五爷拿下问罪!”

第247章 常五爷被擒

常五爷被太守大人派兵马给围住了?

对方还扬言常五爷唆使常海袭杀朝廷命官?

我的个天,袭杀朝廷命官,那可真的是谋逆的重罪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还嗡嗡作响的各种议论声,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诺大的议事堂中,众人再一次的鸦雀无声,静得几乎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所有人的眼神,都是集中在了那进来报信的人身上。

那人本就慌乱,再被众人这么齐齐盯着,更是紧张莫名,竟是愣在了当场,张着嘴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要慌,慢慢说!”

终于,还是家主常义常二爷开了口:“你是五爷家里的吧?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五爷怎么会让太守派人围住?”

那人见家主发了话,终于是回过了神来,他咽了口口水,定了定神,这才哭丧着脸道:“回禀家主,小人适才本该随着五爷还有十几位兄弟一起,直奔常三爷家而去,可因为临时有事,小人晚了五爷他们一步出发,结果小人才出大门没多久,转过一个街角,看看就快要追上五爷他们了,结果就见到太守大人派出的郡兵大队人马出现,这些人马见了五爷,不由分说就冲上前来,把五爷他们团团围住,小人见势不妙,连忙藏在一边!”

说到这里,这人终于镇定了许多,又接着说道:“小人心中纳闷,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五爷十分恼怒,大声和那领头之人交涉,喝问对方为何无故拦他去路,没成想那领头之人却是十分蛮横,言道二公子适才在常三爷家门外,率人意图袭杀朝廷命官,犯了死罪,已被人当场格杀,又道此事非同小可,怀疑有人在背后暗中唆使,说五爷有重大嫌疑,要拿他回去过堂提审!”

众人听到这里,再次乱成了一团。

“怎会如此?常海究竟是干什么了?”

“连郡兵都出动了,莫非真有其事不成?”

“海哥儿这可是惹了天大的祸事了啊!”

“他不是去寻常三爷么,怎么又摊上了这么一个罪名?”

“那朝廷命官究竟是谁,常海怎么招惹了他?”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被众人抛问出来,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道听途说,就连常五爷的事情,也是有些稀里糊涂。

“都给我住嘴!”

眼见堂内乱成一片,家主常义有些怒了,暗想亏得你们还是常家的宿老,这等时候,非但不能冷静应对,反而一个个自乱阵脚,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胡乱嚷嚷就能解决事情么?”他怒声指责着众人:“该干嘛都给我干嘛去,此事由我来处理!”

众人见一向颇有手段的家主发怒,各个都是心中惶恐,这才安静了下来。

见众人不再说话,常义这才又看向了进来报信那人。

“后来怎么样了?五爷没和对方起冲突吧?”

常家眼下处境敏感,常义眼下最是不想招惹官府中人,偏生常五爷适才怒气冲冲地出门,又被人无端围住,横加指责,以他的性子,莫要又惹出什么乱子来才好!

常义越想,越是担心,他有种预感,这一切的事情,都是有人要对付常家,所以设下了圈套,就等着常家人往里钻呢!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常海说不得已经钻了进去,而且很可能真的把小命都给丢了,常五爷怒极之下,万一也上了对方的套,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常五爷在常家的身份地位摆在哪,到时候常家只怕真会有天大的麻烦。

那人听得家主又发问,却是摇头道:“这个小人却是不知,小人眼见不对,便急着回来报信,没有继xù

看下去,所以也不知dào

五爷后来有没有和对方起冲突,不过……”

常义听到那不过两字,心中顿时又是一咯噔,连忙追问道:“不过怎样?”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心里有些发虚,他偷偷地看了家主一眼,低声道:“小人走出没多远时,曾听得五爷大吼道‘欺人太甚!’,然后还有其他人的惊呼声和打斗声……”

“什么?”

这一下,不但是常义坐不住了,堂内众人也是风中凌乱一片。

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常五爷莫非是和那些郡兵动手了?

祸事,天大的祸事啊!

这不是给官府,给永和帝收拾常家的借口和理由吗?

“五爷怎么如此地冲动!”

有人在捶胸顿足,却没想过,若是自己的亲孙死了,自己是不是还能如此冷静。

“此事非同小可,家主,事不宜迟,咱们快去看看吧?”

还有人如此建议,心中焦虑无比,唯恐再晚一些,常家就会有大祸临头。

但他们能想到的,常义又如何会想不到,众人还在那里嚷嚷,常义早已像是一阵风一般冲出了议事堂。

不是常义不稳重,不冷静,而是这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若不能及时阻止,整个常家都会有大难临头!

所以他不得不急!

虽然年纪亦是大了,但常义可是常家老一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当年便是常三爷全盛之时,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这些年他虽然头发胡须都越发地白了,脸上的皱纹也越发地多了,但事事顺心之下,这精神头却是越来越好,身手非但一点也没有退步,反而有更胜从前的趋势,此时一动,竟是敏捷不输后辈。

那些个议事堂内的常家宿老们见状,也是各自展开身形,纷纷追了出去。

于是这一日,常家许多人便看到了这样一副奇景,一向四平八稳的家主大人,不知为何竟然像是火烧了眉毛一般,运起轻身功夫,速度惊人地在家中有如一阵风刮过一般地狂奔,然后一路冲出了大门外。

“家主这是怎么了?”

许多不知dào

究竟发生了何事的常家人,见状都是大惊。

可结果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呢,更惊人的状况发生了,一帮子白胡子白眉毛白头发,在族内举足轻重的宿老们,紧跟着也是一个个狂奔而至,竟是纷纷追着家主大人去了。

“这又是什么状况?”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常家人都是懵了,家主和宿老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许多人下意识地也跟着追了过去,也有人连忙去通知各自的族人,有那心思比较黑暗的,还暗中揣测莫非是家主常义犯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惹来众怒,所以被一众宿老们联手追杀,只能亡命而逃?

诺大的常家,乱成了一片。

**********我是乱成一片的分割线**********

常义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他再怎么快,显然也快不过常五爷当场和人动手的速度,所以当他终于赶到事发xiàn

场时,常五爷领着一班常家的家兵,已经和太守大人派来拿人的郡兵,打作了一团。

常五爷身手不俗,他带出来的家兵,也都是身手过人,可问题是双拳难敌四手,郡兵们虽然个人武艺差了些,但他们胜在人多势众,而且手上刀枪齐全,身上也是衣甲齐备,而常五爷这一边,却是什么都没有准bèi

,大多数人只是手中提着一根长木棍而已,双方当街大打出手,当常义这个常家的家主赶到时,除了常五爷之外,其余的常家家兵,不是已经被杀,就是已然被擒。

便是常五爷自己,这时候身上也已经是带了伤,他手里舞动着一根从郡兵手上抢来的长枪,嘴里怒吼连连,身边倒着的一圈尸体,俱都是郡兵装束。

竟然已经是这个局面了?

常义常二爷看到这一幕之后,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头上一直窜到了脚底。

还是来晚了一步!

常义眼中几欲喷出火来,莫名其妙地就中了他们的圈套,莫名其妙地就陷入了这天大的困境当中,究竟是谁?是谁在暗中策划了这一切?

这根本就是要将常家往死里整啊!

“五弟,还不住手!”

怒吼声中,常二爷出手了,不过他不是向那些围攻常家人的郡兵出手,而是向常五爷出手。

他手上没有兵刃,但常家祖传的拳脚功夫一样不弱,虽然不及霸王棍法那般惊世骇俗,但同样威力奇大,也算是绝学。

常二爷先是施展轻身功夫,上了边上的一堵围墙,然后居高临下,扑向了人群中的常五爷,右手握指成拳,对着常五爷的背后,就是一拳重重轰出!

事到如今,唯有先牺牲了这冲动的家伙,才能将常家和这次的事情,给设法撇清了关系!

关键时刻,常二爷当机立断,决定来个壮士断腕。

常五爷听得自家二哥的怒吼声,先是一愣,然后又听得背后风声响起,来势甚猛,不由得大骇,下意识地就要回身抵挡,可转身一看,却见扑来之人那熟悉的面容,霍然正是自家二哥!

“二哥,你……”常五爷大惊,可话没说完,常义已然杀到!

常五爷的武艺虽然不俗,却远不及常二爷常义那般精深,加之心中震怖,心神大乱之下,竟是没能挡住常义这一拳,被对方给重重地轰在了胸口上。

哇地一声,常五爷倒飞了出去,摔进了人堆里,一群郡兵见状自然是痛打落水狗,围上前去刀枪并落,竟是想将常五爷给当场砍成肉泥!

常五爷适才着实是杀了他们不少袍泽,他们早就杀红了眼!

可常五爷虽然在常义一击之下重伤,却并非已经全无还手之力,眼见郡兵围上,情急之下,他却是奋起余勇,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长枪乱舞,又是连杀数人。

“为什么?”

一边对敌,他一边冲着常二爷咆哮连连。

常五爷此时已然相信,自己的乖孙常海,已经被人杀了,如今,他自己又无端被人指责犯了谋逆大罪。

偏激的常五爷瞬间就认定这是有人要对付自己,在害死了自己的乖孙之后,还想置自己于死地。

所以他奋起反抗。

他不是个不顾大局的人,可那时候,愤nù

早已冲昏了他的头脑。

是谁?究竟是谁这样害自己?是常武那个混蛋么?

常五爷心中悲愤,下手毫不容情,可对方人多势众,他很快就陷入了困境当中。

而这时候,常义这个常家的家主出现了,然后突施辣手,一拳就将他重伤!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本就有些入魔的常五爷更是愤恨欲狂!

“为何不来助我,反要伤我?”

他质问着常义。

“你中他人奸计,犹不自知!如此行事,是想将我常家上下,俱都陷于万劫不复么?”

常义也是怒极,自己这五弟平日里也算是有能,怎么今日却如此糊涂,做出如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出来?

“为保常家之清名,保一族之平安,我今日不得不大义灭亲!”

常义大吼一声,再度出手,运劲于臂,双拳有如雨点般向着常五爷挥出:“还不束手就擒!”

常五爷见状不由目眦欲裂:“连你也要害我!”

这时候,常家的一众宿老们也终于赶到了,见状一个个皆是脸色大变。

“老五怎地如此糊涂!”

有人又在捶胸顿足。

但更多的人,则是和常义一样,在看清了眼前的形势之后,直接就向着常五爷出了手。

“如此糊涂,死不足惜!”

常义和一众常家宿老一齐动手,常五爷虽然遏力反抗,可又怎么可能会是对手,不一会便被众人放翻在地,不过常义等人也没真下死手,只是将他制住而已。

一干郡兵见状却是有些傻眼,弄不明白这常家人究竟是在闹哪样,他们奉命来捉拿常五爷,原来还担心会受到常家的阻挠,没成想现在常家人却是动手先将常五爷给拿下了。

常义唯恐常五爷挣扎之下,又生出什么乱子来,当下便一掌切在了常五爷的脑后,将其打晕了过去,然后这才起身,在一干郡兵异样的眼神当中,寻到了那领头的郡尉。

“王大人,今日之事,必有蹊跷,绝非是我常家之人有意为乱!还望王大人海涵,给在下一些时间,定然会给太守大人和王大人一个交待!”

换在了往日,常义绝不会对一个郡尉如此低声下气,便是对上了太守大人,他亦是不卑不亢,可今时不同往日,常五爷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常家陷入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所以他虽然向来傲气,可如今也不得不卑躬屈膝一回了。

“就是不知太守大人今在何处?可否见在上一面,听在下申诉一番?”

那王郡尉板着一张脸,冷冷道:“我等只是奉命捉拿常永,余皆不管!太守大人在何处,我又哪里晓得?”

说罢竟是不再理会常义,自去处理残局了。

也不怪得他会如此态度,自永和帝上任以来,天水郡每一任太守,都是永和帝亲自挑选任命的,而且相比于治理地方,这些太守更重yào

的一个任务,就是打压常家。

这件事若是办得好了,永和帝龙颜大悦之下,那太守说不得就会被永和帝青眼有加,然后升官发财;可若是办得不好,那就免不了一个无能的评语,然后被永和帝打发到苦寒边远之地去,明升暗降,吃尽苦头。

也因此,这些年来,每一任天水郡太守,以及他们带来的心腹手下,都莫不是以打压常家为己任,对常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王郡尉身为天水郡现任太守王景的族弟,当然也不能免俗。

更不要说,适才常五爷打杀了这王郡尉手下这许多郡兵,没有当场翻脸,已经是他努力克制的结果了。

不过这王郡尉如此态度,常义常二爷心中,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从对方所言当中,他意识到,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那王郡尉可是说了,奉命捉拿常永,余皆不管!

对方这莫非是针对常永常五爷来的,而不是针对整个常家?

思及此处,常二爷心中稍定,便也没再去纠缠那王郡尉,而是带着一众常家宿老,还有随后赶到了那些个常家人,怏怏地返回了常家大宅。

然后他便下令彻查此事。

“派出得力的人手,把今天常海那边发生的事情,给我事无巨细地打听清楚了!”

今天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这常海而起,要弄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有谁在刻意地针对常五爷或是整个常家,就得先弄清楚今天在常海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在常三爷家,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人,那常浩,莫非真的回来了?

常海真是被这傻了的常浩给杀了么?

还有常海那意图袭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又是怎么一回事?

若不是这条重罪,常五爷不至于会被太守下令捉拿,常家的境地,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常海,这究竟是招惹了何方神圣?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像是一团团浓浓的阴影,笼罩在常义和所有常家人的心头,又像是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们所有人的心头。

然后一直到了晚间,所有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常家人,终于都是回来了。

而他们,都带回了同样的消息。不过这王郡尉如此态度,常义常二爷心中,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从对方所言当中,他意识到,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那王郡尉可是说了,奉命捉拿常永,余皆不管!

对方这莫非是针对常永常五爷来的,而不是针对整个常家?

思及此处,常二爷心中稍定,便也没再去纠缠那王郡尉,而是带着一众常家宿老,还有随后赶到了那些个常家人,怏怏地返回了常家大宅。

然后他便下令彻查此事。

“派出得力的人手,把今天常海那边发生的事情,给我事无巨细地打听清楚了!”

今天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这常海而起,要弄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有谁在刻意地针对常五爷或是整个常家,就得先弄清楚今天在常海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在常三爷家,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人,那常浩,莫非真的回来了?

常海真是被这傻了的常浩给杀了么?

还有常海那意图袭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又是怎么一回事?

若不是这条重罪,常五爷不至于会被太守下令捉拿,常家的境地,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常海,这究竟是招惹了何方神圣?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像是一团团浓浓的阴影,笼罩在常义和所有常家人的心头,又像是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们所有人的心头。

然后一直到了晚间,所有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常家人,终于都是回来了。

而他们,都带回了同样的消息。

第248章 明哲来保身

“……二公子眼看着就要打进常三爷家时,那九公子突然出现了,并甩出一柄飞刀,险些伤了二公子……”

“……据那些在现场的人说,九公子如今神智清醒,不复以往的傻傻呆呆,他回来时还带着一队十分精悍的骑兵,而且他自己还有一头白色的草原巨狼为坐骑……”

“……之后二公子便和九公子起了争执,后来二公子曾想离开,但九公子表现得十分强势,竟是不许,还想将二公子拿下送往官府问罪,二公子一怒之下,便和九公子动了手……”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那九公子虽然荒废了七年时间,身手却仍是强悍如斯,二公子与他动手,只是一招之前,便分出了胜负,二公子被九公子一棒打杀了……”

“……最后九公子才亮明了身份,原来九公子如今竟是陇西郡西县新任的县尉,所以二公子这才被他安了一个意图袭杀朝廷命官的罪名……”

众人口中的九公子,便是常浩了,常浩在常家年轻一辈中排行第九,所以族中的下人,一向称呼他为九公子。

当然,自从常浩出了意wài

,摔成傻子以后,这个称呼已经许久未曾有人用过了,不过如今常浩强势回归,一回来就杀了常海,于是这个称呼便又重新被人提起。

听着众人的回报,常家议事堂内,常义和一众常家宿老们,面沉如水。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常浩回来了,而且还清醒了,更重yào

的是,他得了个陇西郡西县县尉的官身!

常海不明对方虚实,与之相争,却是上了他设下的圈套,非但自己当场身亡,更在死后被扣上了一个意图袭杀朝廷命官的罪名,还累得常五爷也跟着倒了霉,并让整个常家都陷入了极为不利的境地当中。

“这实在是……”

一众常家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了。

本以为常海在外面惹了不该惹的对头,没成想闹了半天原来还是常浩。

明明就是常家内部的纷争,结果却被那常浩硬是弄成了有人意图袭杀朝廷命官的状态,还惊动了天水郡的太守。

“浩哥儿这也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了吧?有事情可以回来好好商量着解决么,怎么如此乱来?”

有人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引来许多人的附和:“就是就是,伤了海哥儿性命不说,还累得整个常家都要倒霉,真是不当人子!”

这些人大都是与常五爷相善的,眼见常五爷祖孙俱都因为常浩乱来而倒了大霉,心中有些不忿。

但也有人冷笑道:“若非老五做得太过份,想来以浩哥儿的性子,也不至于如此!”

还有人幽幽地说道:“老三都差点被打死了,浩哥儿又最是孝顺,他能不怒么?”

这两人的话顿时引来了众人一阵怒目相向:“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事论事而已!”

那两位宿老平日里本就对常五爷公报私仇,一再打压常三爷一支十分地不满,只是常五爷如今势大,这世上又从来都不缺落井下石的人,常家也不例外,是以许多人都向着他那边,就连家主的态度都十分暧昧,偏生他两人又都是出身不得势的旁支,虽为宿老,在这议事堂里却人微言轻,说了几次无人理会之后,只能是明哲保身,冷眼旁观。

不过如今见常浩强势回归,而且展现出了不俗的身手和过人的头脑,两人不由得看到了些许希望,便又大着胆子开始仗义直言了。

当然,这也和眼下的局势有关,只要不是傻子,眼下任谁都能看出,事情的关键在于常浩,而这种节骨眼下,他们认定了常义这个家主不会再去得罪常浩,加上常五爷经过这一次,肯定是完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成问题,而且就算他能大难不死,也别想再如同往日那般风光无限,两人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而他们也确实猜对了,在听完下人的回报之后,常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如何设法与常浩和解,毕竟只要常浩能改口,那常海意图袭杀朝廷命官的罪名,才能抹去,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常家躲过这一劫。

常义也是看出来了,这天水郡的太守分明和常浩有着不明不白的关系,要不然的话,以那王景王太守的性子,还有往日的作风,怎么可能在出了这样的事之后,只是派人来拿常五爷,而不是借机对付整个常家?

王景想对付常家,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会凭白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袭杀朝廷命官的重罪啊,而且人证物证俱在,他若是真想干,常家只怕真躲不过去!

可他却只是轻飘飘地让人拿了常五爷,然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其他动静。

这简直太不合常理了!

若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常义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是什么让王景行事如此怪异?

常义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常浩。

肯定是常浩在其中起了什么关键的作用!

而那些派出去的人也回报说,常浩曾让人持他自己的名贴,去拜见王景!

议事堂内,两个仗义直言的宿老和其他人起了争执,吵得脸红脖子粗,常义坐在正中,冷眼看着,沉默不语,只是在心底里不停地权衡着轻重得失。

眼下该怎么做才好?

正在这时候,又有新的消息传回来了。

有那派去盯着常三爷家动静的人回来报说,就在适才,常浩带着一队骑兵出了门,往城西最大的一间酒楼广聚轩去了,看着像是去赴宴。

而且据他们说,在广聚轩门外,有王景手下的亲信,在等候常浩,双方见面之时,王景手下的那个亲信,态度十分地客气!

这个消息让议事堂中的一众宿老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是惊疑不定。

手下的态度,往往很大程度上,也代表了主人的态度,那王景向来对常家人不假以辞色,如今却对常浩十分地客气?

这说明了什么?

“莫非……常浩这一次在外边,结识了什么贵人不成?”

有人这样猜测。

他们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了,若不是背后有人,他们实在难以想像王景为何会以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常浩,一个小小的陇西郡西县县尉的身份,显然还不足以让王景对常浩折节下交。

常义当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甚至于,他想得更深一些。

永和帝对常家的厌恶,外人或许不知,但身为常家的家主,他又如何能不清楚?

这些年来,除了常威那一支以外,其他的常家人,但凡有那么一官半职的,不论是在地方为官,亦或是在军中为将,哪个不是被以这样那样的名目,陆陆续续地让永和帝和他的爪牙们,设法夺了官身,贬为平民?

到了如今,常家虽然在天水郡依旧有很大的能量,可在官面上,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而这种时候,常浩那家伙,竟然还能得了个陇西郡西县县尉的任命?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而已,但哪怕是县尉的任命,最终也是要得到永和帝首肯的。

就算永和帝对一个小小的县尉的任命不太在意,没怎么细看就准了这样的一份奏请,可是,能打通上上下下的关节,把握住分寸,让人将这份明显不合永和帝心意的奏请送到永和帝面前,并还能让永和帝在不经意间同意了,这本身就需yào

很大的能量。

这也就说明了,常浩背后的人,非同小可。

有这样的一个人物撑腰,那王景对常浩客气一些,也就理所当然了。

看来,有必要详细打探打探常浩这些时日的经lì

了,他是怎么回复的神智?又有什么样的奇遇,竟能结交上这等人物?

常义心里转着这样那样的心思,终于是有了决定。

“老五这一次,闹得也实在是有些过了,好歹都是同族兄弟,至于如此咄咄相逼么?我前些日子便劝过他,让他收手,没成想他嘴上应着,私底下却还是瞒着我如此作为!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一开口,就将事情给定下了性质,错在常五爷,若不是他相逼,事情不至于此。

顺带着,他把自己给从这件事情中摘了出来,撇清了关系。

我劝过老五了,可他不听,还瞒着我又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我是不知者不罪啊!

反正现在常五爷被王景派人拿了,其他人也没办法向常王爷求证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随他怎么说都行。

那些常家的宿老们听常义这么说,许多人心里都是骂娘,暗道若非得了你的默许甚至是授意,老五敢这么对老三下狠手?

不过想归想,常义这么一说,大家心里也都是明白眼下该怎么做了。

老五已经完了,虽然大家都明白,他是中了常浩的圈套,可他当街对抗郡兵,这本身就是一条大罪,哪怕没有那唆使他人袭杀朝廷命官的罪名,他这一次也是在劫难逃。

连带着,老五家里肯定也完了,那王景可不是什么好人,虽然这一次也许不会针对整个常家,但老五这一支他肯定是会连根拔起的,这样的功劳他不可能错过。

“可惜了那常天!”

有人在心底里感叹,常天可是常家年轻一辈中排名第一的武学天才,便是当年常浩没出意wài

之前,也能勉强和常浩别一别风头,这些年更是被大家视为常家未来的希望种子,重点培养。

可这一次,他的祖父和兄弟都出了事,他肯定也免不了要受牵连,这是一个很无奈的事实。

而常浩这边,却是另一个模样,大家虽然都吃不准这一次常浩在外边究竟有什么样的奇遇,但很明显,对方找到了不得了的靠山,而且他一回来,就展现出了惊人的身手,不负往日常家年轻一辈中第一武学天才之名。

若是没什么意wài

的话,常三爷这一支的重新崛起,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自然分得清哪头轻哪头重,所以哪怕平日里受了常五爷的许多好处,和常五爷交好,这时候也不可能再为常五爷说话了,不然的话,万一传将出去,传到了那王景的耳中,岂不是平白让人得了对付自己的借口?

“家主所言甚是,老五往日间行事,确有许多不对!都是自家兄弟,奈何如此相逼?”

“我等亦曾多次劝阻,奈何他执着于旧怨,一意孤行!实在是……”

“不可因他一时意气用事,坏了常家的清名,说不得咱们这一次,也只能是大义灭亲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纷纷表达了各自的看法,那两个仗义直言的宿老听了,都是暗中连连摇头,心想常家怎么如今都是这般人物主事,真真是让人看不到半分重新崛起的希望!

常义见众人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满yì

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老六老七,你们带人把老五那一支的人全都控zhì

起来,莫要让他们冲动之下,再惹出什么乱子来!特别是那常天,可要盯紧了!”

这是真要下狠手来个壮士断腕,以常五爷这一支数百人口,来换取整个常家的平安了,当然,现在事情并非没有挽回的机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常义觉得自己小心一些也不为过。

一众宿老听常义如此安排,许多人心里都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不过却没有人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于是被点到名字的两个宿老应了一声,自去行事。

常义随后又道:“老三这些年被老五所逼,日子过得艰难,此前我等为老五所欺瞒,不能尽知真相,如今得知,不能再置之不理,我决意明日一早便去老三家中看看,探望一番,诸位可愿与我同行?”

一众宿老听了,心中又是暗骂,心想你不就是想去和常浩和解么,偏生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好像这些年你真是一点也不知情似的!

不过想是这么想,众宿老嘴里却都是道:“同去同去,自当同去!”

常义想了想,又道:“老三家里当年也颇有些产业,这些年来想必是被老五巧取豪夺了不少,此前是我等不知晓,如今晓得了,这些产业也是要归还到老三名下的!”

他这话一出口,许多人顿时就变了脸色,话说常五爷这些年虽然自个吞了常三爷家不少产业,但为了获得众人的支持,他也没有吃独食,在场的许多人或多或少都是从中得了些好处,一些原本是常三爷家的产业,如今就在他们的名下,常义现在这么说,分明就是要他们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全都给吐出来啊!

这让众人的心里,如何会舒服?

当下就有人想要开口反对,但常义却抢先说道:“这些年大家从中也得了不少好处了,如今若还是霸着不肯归还老三家,万一再惹怒了那浩哥儿……”

那些原本想跳出来反对的人听了,心里顿时一哆嗦,便又缩了回去,不敢作声了。

虽然还不甚明了常浩如今的底细,但他才一回来,就设下套子,当街杀了常海,连常五爷跟着倒了大霉,这等心机手段,想想都让人心寒,哪里像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更不要说对方身后还疑似有十分强dà

的靠山,真要惹了他,万一他又生出什么事端来对付自己,事情岂不是要糟?

旁的不说,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和老五是一伙的,以王景的狠辣,自己就算不死也要扒层皮下来啊!

常义冷眼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下也是一叹,说起来常五爷敢如此落力打压常三爷家,还都是出于他的授意,这些年他一直暗中谋划着一些事,用钱极多,常三爷和他不是一路的,手上能生钱的产业又多,他便起了心思,正好常五爷也想报复常三爷,两人是一拍即合。

没成想眼看着大事将成,却是出了这么个意wài

,不得已之下,他也只好壮士断腕了。

差不多同一时间,当常家的议事堂中,常义和众宿老因为常浩惹出的这一番风波而不得不痛下决心之时,常浩却正在冀城城西的广聚轩的一处雅室内赴宴,宴请他的,正是天水郡现任太守王景,两人相谈甚欢。

王景也是所谓的阉党中人,不过他当年走的不是魏源魏公公的路子,而是宫中另一名得势的大太监。

但魏公公号称内宦第一人,在太监的圈子里,那自然也是领头人物,王景走门路的这位大太监,说起来还是得了魏公公的提拔,才有如今的权势,所以对魏公公那也是言听计从的。

前些时候,王景得了那大太监的书信,让他设法关照常浩,并重点言道此人与魏公公关系非同一般,一定要小心伺候着,绝不能出错,不然的话,怒了魏公公,大家都要倒大霉。

不过王景今日之所以这样明目张胆地宴请常浩,倒不是为了巴结常浩,而是因为事情突然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常公子,请看这是何物?”

酒至半酣,客气的话也说完了,王太守终于进入了正题,他吩咐手下人到外边看好了门,然后这才神mì

兮兮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事物,放在了常浩身前的桌面上。

第249章 又闻香教事

王景年约四旬,生得十分斯文,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年俊男,加之举止沉稳,风度翩翩,放在常浩以前那个世界,绝对能引得许多有大叔情结的少女尖声惊叫。

王景很有能力,在治理地方上颇有一套,但却是个官迷,整日里想的,就是如何才能升官发财,如今有机会巴结上魏公公,自然是大喜过望,但同样也有点犯愁。

常浩是常家人,自己要是摆明车马去关照他,肯定是不行,而且那信上也说了,只是在需yào

的时候才关照,若是没什么事,就不要和常浩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接触了。

这么一来,这个度可就不好把握了,为此,王太守这段日子没少烦心,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位据说和魏公公有着非同一般关系的常公子,这才进了冀城,就给他送了一个天大的惊喜,让他有了整治常家的借口。

尼玛,这究竟是谁在关照谁啊?

王太守高兴之余,又有些郁闷了,不过在接到常浩派人送来的名帖之后,他倒是没有犹豫,当即便动了手,先是把到常浩家闹事的一干人全部打进了大牢,然后又让人拿了常五爷。

如果说全天水郡有谁对常家的事情最为关心,那肯定是非王景王太守莫属,这些年在冀城,常五爷打压打常三爷家的事情,他多少也知dào

一些,并因此而对常五爷的为人颇为不齿,如今得知常三爷乃是常浩的祖父,而常浩又摆明了车马要报复,他便不等和常浩通气,自作主张地先将常五爷给拿下了。

当然了,在摸不清常浩的想法之前,他虽然心中意动,却也不敢随意扩大对常家的打击范围,谁知dào

常家里头还有没有什么和常浩关系亲近的人,万一自己胡乱动手,动了不该动的人,惹怒了常浩,那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怒了常浩不打紧,就怕他告到魏公公那边去,那他王景非倒大霉不可,别人或许不知dào

,但王景身为阉党中人,对魏公公在阉党中的影响力可是心知肚明,可以说,魏公公若是看他王景不顺眼了,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王景从此生不如死。

常五爷肯定是常浩的对头,这是不会错的,先拿下没什么问题,至于其他人,还是等等吧!

结果他正琢磨着该怎么才能在不惹人注目的情况下和常浩见上一面,通一通气时,情况却又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那被他派人拿住关到郡守府大牢中的常永常五爷,因为被族人所出卖,愤恨不甘之下,竟是主动供出了一件惊天大事!

于是王景改变了主意,当即就决定在广聚轩设宴宴请常浩。

“常公子,请看这是何物?”

神mì

兮兮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事物,放在了常浩身前的桌面上,王景那英俊的脸上,满满地都是凝重之色。

常浩这时候其实也是心中疑惑。

当初他被宇文烈截杀,事后曾知会魏公公,后来魏公公派人送了一封亲笔信给他,言道会再让人往凉州,知会那边的自己人关照常浩,并又给了常浩一份名单,指出了沿途若是遇到难事,可以找哪些人帮忙。

而天水郡太守王景,就在这份名单之中。

也正是因此,常浩白日间才如此地有底气,敢当场击杀常海,盖因他明白,王景是自己人,会帮自己,而且在知dào

了这许多秘辛之后,他很清楚王景这个天水郡太守的任务是什么。

但他并没有打算这样大张旗鼓地和王景会面,所以在接到王景派人送来的请帖时,他十分地疑惑。

王景这是什么意思?魏公公不是说过若非需yào

,尽可能不要和这些人碰面么?就算有事要商量,也大可以换个见面的方式吧?

不过他还是来了,不管怎么说,现在他还需yào

王景帮忙处理常家这边的事情,自然不能拂了人家的美意,再者说,也许王景这么做,另有深意也说不定?

结果见面之后,王景的态度也是让他十分地疑惑,说好听点,那叫折节下交,说难听点,都有点卑躬屈膝的味道了。

这究竟是在闹那样?

常浩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魏公公这个内宦第一人在大汉朝官场中的巨大能量。

然后现在,王景神mì

兮兮地又取出了一样东西让他来看。

常浩定睛一看,却见王景放在桌面上的,是一尊小小的佛像。

这个佛像,常浩并不陌生,因为就在前不久,他曾经见过同样的佛像。

香教,救世佛。

王景放在桌面上的那尊佛像,霍然是香教的救世佛。

虽然和常浩自宇文烈手下尸身上缴获的那尊木制佛像不同,这尊佛像是用玉石雕成,也大上了少许,但常浩仍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香教的救世佛。

没办法,这香教救世佛那双手捧着香炉的模样实在是太另类了,让人一见便难以忘切。

“王大人身上,为何会有此等邪教事物?”

常浩将视线自那小小的玉佛之上移开,重又看向了王景,沉声问道,同时右手下移,已经是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自从被宇文烈截杀之后,常浩唯恐对方或是那香教再次发难,如今行走在外,总是兵刃不离身,此时赴宴不方便携带熟铜棍,他便随身佩了一柄长刀,以备不时之需。

不是他太过胆小,实在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敌在暗我在明,武安国又言道那香教行事最是诡异不过,他哪里敢掉以轻心?

此时见王景自怀中取出这玉佛来,常浩更是警惕,虽然这是魏公公提及的自己人,但小心无大错,何况他和王景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根本就不了解对方。

难不成这人是香教中人?他这是在向自己表明身份?

他想干什么?

王景取出那玉佛之后,就一直在观察常浩的神情变化,此时见常浩面带警惕,手按刀柄,敌意深重,哪里还不知dào

对方在想些什么,顿时就吓了一大跳。

他虽然是太守,掌一郡之文武,可本身却不通武艺,此时屋内又只有他和常浩两人,若是这连常海那等人物都能一招间击杀的常浩真要动手,他绝对是死路一条。

“常公子切莫误会,这佛像并非是王某之物!”

他急急地解释着,白净的额头上都开始见汗了,没办法,常浩此时身上流露出来的杀气,实在是有些惊人,王景也掌兵事,手下也有几个狠人,对这种杀气并不陌生,此时被常浩的杀机锁定,他的腿都有点吓软了。

这常浩年纪轻轻,怎么身上杀气如此之重?自己手下那几个狠人和他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是自那常永身上得来的!”他将这玉佛的来历道出,脸色已是有些发白:“今日约常公子出来,实则就是为了此事!”

“常永?”常浩闻言不由心中一动。

他如今自然是晓得常永就是常五爷,也是这些年来打压常三爷家的罪魁祸首,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常五爷竟然还和香教有牵连。

“王大人此话当真?”他定定地看住了王景,分辨着对方话中的真伪。

见常浩仍是心存疑惑,王景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先把话说清楚,而是十分突兀地将这玉佛取出来了,同时也不明白这位常公子怎么对这香教有着诺大的敌意,虽说香教乃是邪教,常浩身为朝廷命官,双方处于天然的敌对立场,可这反应也有些太过了吧?

“决无半句虚言!”他信誓旦旦地说道,就差指天划地了。

常浩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这才松开了刀柄,双手抱拳,歉然道:“适才唐突,还望王大人莫怪,实在是在下和这香教,有些过节,适才骤然见到此物,还以为是这些邪教中人又寻上了门来,这才紧张!”

“啊?”王景见常浩终于松开了刀柄,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正想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忽又听常浩说和香教有过节,顿时又是一惊:“常公子,此话怎讲?那香教如何招惹了公子?”

常浩想了想,便将自己曾在路上遭人劫杀一事说了出来,当然,他没有提及宇文烈。

“竟有此等事,难怪公子一见这玉佛,面如临大敌!”

听完常浩的诉说,王景苦笑连连,又有些疑惑:“就是不知dào

,那些邪教中人,为何会于半途中截杀公子?”

常浩亦是苦笑:“我至今仍是稀里糊涂,不知dào

何时曾招惹过他们!”

又问道:“适才王大人曾言,这玉佛,是自那王永身上得来?”

提起这事,王景精神一振:“可不正是从他身上得来!”

说着王景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说了一遍。

原来白日间王景着人捉拿常五爷,不料却遭到常五爷的激烈反抗,双方正激斗间,常家家主常义和一众常家宿老赶到,出手助王景派出的人马擒住了常五爷。

这件事在常义等人看来,是他们为了保全常家,不得已为之的壮士断腕,大义灭亲,但在常五爷看来,却是赤裸裸地过河拆桥兼且还落井下石。

常五爷本就是一个性子偏激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和常三爷结怨如此之深,直恨不得能置之于死地而后快,这一次他先是经lì

了丧孙之痛,又被常义等人如此对待,更是钻了牛角尖,愤恨欲狂。

然后在怒火的驱使之下,常五爷主动求见王景,并供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常家和香教有染!双方暗中勾结,意欲图谋不轨!

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王景当时便大惊失色。

要知dào

,常家自从末代平西王起兵欲助前晋王登基,结果事败被废之后,就一直是永和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当年的事情,虽说看着是末代平西王一力为之,但谁能肯定,这不是常家集体意志的一种体现?

更可怕的是,常家的底蕴实在太深,常无dí

一代奇人,惊才绝艳,不但在武之一道上出神入化,独自创出霸王诀和霸王棍法这样的惊世绝技出来,在谋略兵法上,亦有鬼神莫测之能,不然的话,当年常无dí

也不可能成为太祖手下第一名将,东征西讨,无往不利了。

常无dí

死后,这些宝贵的遗产,自然是被他的后人一代代地传了下来,所以常家不但以武艺称雄,更以兵法谋略见长,代有人才出现,或是精通于练兵,或是精通于战阵,不一而足。

哪怕到了永和帝这一朝时,常家亦是人才辈出,旁的不说,单是那末代平西王,就是当时的一位用兵大家,当年若非他于半途中突然暴毙,真让他领兵到了洛阳城下,只怕现在的大汉朝也没永和帝什么事了。

所以永和帝登基之后,对常家一直心怀忌惮,唯恐什么时候常家又再次闹出同样的事情来。

书生造反,固然十年不成,可若是常家这样精通兵法谋略的庞大家族造反,就十分恐怖了!

所以永和帝这些年来对常家的打压,可说是不遗余力,更是设法将常家人自军中朝中尽数赶走,怕的,就是常家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气候。

这也是永和帝为什么对常威父子心怀不满甚至忌恨的原因所在,因为若不是他们父子的功劳,永和帝就可以将常家尽数打为乱党,一网成擒了,可被他们这么一掺和,加上常家那边拼命撇清,说谋逆之事尽是末代平西王个人所为,和常家无关,才刚刚登基需yào

收买人心的永和帝却是不好下手了。

之后常家一直谨言慎行,永和帝坐稳皇位之后,几次想要收拾常家,都是找不到半点借口,当年末代平西王的事情又已有了定论,他也不能自打嘴巴推翻自己当年的决定,束手无策之下,永和帝对常家更是忌惮莫名,不停地寻着各种由头进行打压。

而天水郡太守,也就成了永和帝打压常家的急先锋。

王景身为现任的天水郡太守,听得常家竟然真有反意,哪里能不大惊失色?

更不要说,常家竟然还和造反专业户香教有了勾结。

香教当年以“香传天下,佛主救世”为口号,合四方教众数百万人,于六州之地,同时揭起反旗,声势极为浩大,一度打得各地官军无还手之力,鼎盛之时,香教坐拥五州之地,官军闻风丧胆,不敢与之战,几乎动摇了宁氏皇族在大汉朝的统治地位。

之后香教事败,胆战心惊的宁氏皇族对香教展开了不遗余力的追剿,杀得各地是血流成河,更是派出了潜龙内卫,一举拿下了香教的教主,送到东都砍了脑袋,原本以为可以就此斩草除根了,没成想数年之前,又有人发xiàn

香教中人在凉州暗中传教,顿时满朝震动,一路追查下去,这才发xiàn

香教竟然又死灰复燃了!

王景正是在那个时候到任天水郡太守的,自然明白香教对于大汉朝,对于永和帝来说意味着什么,如今忽然发xiàn

香教历经上次的沉重打击之后,竟然仍在凉州活动,甚至还和常家有了勾结,自然是惊恐万分。

这件事若是处理得不好,自己不要说升官发财了,就算有十个脑袋那也是不够砍的啊!

但王景也是颇有能力之人,虽然慌张,却没失了冷静,仔细一想后,忽然又发xiàn

,祸福相依,这一次的事情,对自己来说固然是一大劫难,可若是处理得好了,却也是天赐的良机!

而这其中的关键,就在常浩的身上!

也因此,他才急急地约了常浩见面,然后又唯恐遮遮掩掩地反而引得常家和香教中人起疑,便光明正大地在广聚轩宴请常浩。

虽说上头有交待,不是万不得己,不要暴露常浩和他们这引起人的关系,可在王景看来,眼下就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了,常家和香教勾结,这是惊天的大事,自然当以此为重!

“那香教原本是先和常家的家主常义取得了联系,不过按那常永所说,香教之所以选择常家合zuò

,似乎意在获取常家祖传的各种绝世武学和平西王当年留下兵书,那常义也是明白人,知晓若是交出了这些东西,那常家在合zuò

中就会变得可有可无,是以坚决不允,香教那边无奈之下,便想设法从其他常家人身上着手,于是又偷偷地瞒着常义和其他常家人暗中联系,常永是常家的长老,所以也成了他们联系的其中一人!”

“这一次常义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常永不忿,又自知难免,这才发了狠,将一切都供了出来,说来也是好笑,常公子你当他白日间为何拼死抵抗?他一来是心伤爱孙之死,又疑心有人害他,是以十分愤nù

,昏了头脑,二来也是担心他被拿下之后,随身带着的这个玉佛会被我们搜出来,知晓他与香教的关系!”

听王景将事情经过细细地说了一遍,常浩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愕然道:“如此说来,这常永和香教有关系,那常义和其他常家人,却是不晓得?”

王景点了点头,道:“若是他没有欺瞒,当是如此!据他所言,香教和常家人都是私底下联络,不为他人知晓,他能知dào

常义的事情,还是因为香教为了取信于他,这才告知!”

常浩略一沉吟,又道:“如此说来,大人是希望借在下这常家人的身份,暗中助大人行事了?”

第250章 七年前的事

王景听得常浩一语道出自己的心思,面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些尴尬之色。

他约常浩出来,一来是想和常浩通气,二来也确实有这方面的打算。

毕竟常浩有着常家人的身份,若是能打入常家,暗中相助,于他王景而言,优势不可谓不大。

只是这么一来,常浩可就不得不以身涉险了,这和上头交待的关照显然南辕北辙。

更不要说适才常浩也曾坦言,他和香教有过节,香教不知为何,正设法对付于他。

而现在,常家又和香教有了勾结,常浩若是真帮着王景,以常家人的身份潜入常家行事,很可能会危上加危,险上加险。

若是有什么意wài

,只怕他王景便是想出手相助,也是为时晚矣。

“这个……王某确曾如此想过……不过如今么,还是算了……”

王景苦笑着摇头,心中却是暗暗叹息。

没成想这常浩却是和香教先结了仇,可惜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王景并不知dào

,常浩适才,却是有些夸大其词了,香教究竟是不是要对付自己,常浩如今并不太确定,他只知dào

在宇文烈袭击自己时,内里有香教中人参予其中。

王景这边打了退堂鼓,那边常浩心中却是有些意动,静静地思忖起来。

常家竟然和香教有勾结?

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如今东窗事发,常家已然站在了这大汉朝的对立面。

常家和香教有成功的希望么?

常浩觉得希望不大。

他来到这大汉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有些事情,还是看得明白。

大汉朝确实是有些乱了,永和帝并不是一个好皇帝,他或许精通帝王之术,平衡之道,但权术和治理天下是两回事,大汉朝这些年来,可是被这位永和帝折腾的够呛,问题多多。

不过大汉朝的气数未尽,哪怕曾经有过香教之乱,祸及数州之地,但香教的迅速败亡,也说明了人心仍然向汉。

常浩自并州至洛阳,再由洛阳至凉州,这一路走来,也曾用心观察过沿途的民情。

他能隐隐地预感到乱世的即将到来,但同样的,他也发xiàn

大汉朝的统治仍然深入民心。

特别是这一次,并州边军先败后胜,在对鞑子的战事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辉煌战果,接连几场战事,先后斩杀了万余鞑子,直让大汉朝上上下下,兴奋莫名,连带着民间对朝廷的信心,也是随之暴涨。

因此,常浩觉得,即便乱世到来,大汉朝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也未必就会马上土崩瓦解,这需yào

一个过程,甚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万一宁家出了个英明神武的主,大汉朝甚至可能中兴。

在他以往那个世界的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其中最有名的,有光武中兴,一代雄主刘秀,应势而起,横扫天下,为那个世界的汉朝,再延数百年国祚。

所以常浩一点也不看好香教和常家,他觉得香教或许可以乱大汉朝的江山,但无法取而代之,就像另一个世界东汉末年的黄巾起义一样,最终只能为他人做嫁衣。

有了这样的判断之后,以常浩的本意,他是不想趟这浑水的,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他觉得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问题是,他现在的这具身体,终究是顶着个常家人的身份,常家和香教勾结,意图不轨,这可是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到时候牵连起来,他常浩那怕是置身事外,只怕也躲不过去永和帝的清算。

到时候,魏公公还能保得住他么?

常浩不知dào

,真的不知dào



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因为这样的事情,肯定已经触及到任何一个统治者的底限,魏公公就算再怎么得到永和帝的信任,真到了那等时候,只怕说话也是不管用了。

所以这件事,常浩觉得自己绝不能置身事外,而是应该积极地设法自保。

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些没有把握的人或事之上,可不是他的习惯。

所以他觉得,和王景合zuò

,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若是真得能因此而立下功劳,到时候魏公公再帮自己说话,也好办一些不是?

而且说不定还能从中了解到香教和宇文烈之间的关系,这件事情不弄明白了,他始终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极不舒服。

以其一直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思及此处,常浩终于下定了决心。

“王大人不必如此,邪教为乱,常家牵扯其中,此事事关天下安危,百姓苍生,也关系到常家数百年清誉,在下虽然不才,亦在所不辞!还望王大人勿以在下安危为念,就是不知此事该如何去做,不知王大人心中可有腹稿?”

他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顿时就把正在哀叹自己错失大好良机的王景王太守给感动坏了:“常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如此心系天下,为此不惜以身犯险,实乃我辈之楷模,难怪能得魏公公之青睐,王某佩服!”

说着王景竟是有些激动起来,也不知是真被常浩给感动了,还是因为自己终于能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给高兴的。

“常公子当真愿行此事?”他再次向常浩确认道,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义不容辞!”常浩斩钉截铁地应道。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见常浩应得痛快,王景知dào

对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矫情:“此事若成,常公子当为首功,王某定然会在奏书中,做出详述,为公子向陛下请功,绝不有所隐瞒,界时有王某的担保,再有魏公公从中运作,定不会使公子受此事牵连!”

他也是鬼精鬼精的,也猜出了常浩之所以会有如此决定,恐怕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便先向对方打了包票。

常浩见他看穿自己的心思,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

当下两人低声商量起来,王景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然后两人拾遗补缺,定下了计划。

**********我是定下了计划的分割线**********

第二天早晨,常浩结束了晨练,才用完早饭,正准bèi

去看看常三爷的情况,潘大却是火烧屁股般地跑来禀报,说是常家家主常义,领着一大帮常家宿老,带着许多礼物,已经来到了大门外,说是要来探望常三爷。

“公子,要让他们进来么?”

虽然常浩不过是昨日才回到家中,可他强势回归,一回来便在大门外一棒打杀了常海,又不知怎么就和太守大人搭上了关系,当天又把常五爷给弄进了大牢,晚上还被太守大人宴请了一回,差点没惊掉了潘家兄妹的下巴。

也因此,虽然只是一天时间,常浩却已经顶替病中的常三爷,成为了家中的顶梁柱,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本来就是这家的少主人么。

所以看到外边这么大的阵势,潘大一边让自己的四个兄弟守住大门,一边急急地来向常浩禀报。

常浩听得常义亲自带着一帮常家宿老来了,倒是有些发怔。

他不是没有想过对方会来,只是他真的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

“还带着礼物?他们的态度如何?”常浩想了想,向潘大问道。

“十分地客气!”潘大咧开大嘴,笑了。

外边那可是常家的家主啊,还有一大帮平日里自己只能仰望的宿老,若放在平时,这些人只怕连看都不会看潘大这样的人一眼,可就在刚才,常义却是亲自上前,很是客气地向潘大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让潘大受宠若惊了一回。

不过潘大也没有因此而昏了头,他很明白眼前这些人是为了什么才会有如此转变,所以他并没有自作主张地放人进门,而是向常浩请示来了。

“很客气么?”常浩沉吟了一会,这才道:“这样吧,你出去和他们说,三爷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若是要寻我,就说我出门了,不在家中!”

潘大闻言不由得一愣:“不让他们进来?”

常浩冷笑道:“为何要让他们进来?”

潘大看了常浩一眼,低声道:“那可是家主……”

“家主又如何?”常浩冷哼一声,道:“咱们家里被人欺压之时,他这个家主在何处?若不是我恰好回来了,事情还不知dào

会变成什么样呢?而今见势不妙,他倒是想起自己是家主了?”

潘大无语了,说起来他对常义这个常家的家主也不无怨念,只是总觉得对方是家主,自己这边怎么说也是常家的一份子,虽然不满,但表面功夫总还是要做一做。

自家公子这么不客气地下逐客令,真的合适吗?

潘大心中惴惴,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自家公子已经自顾自地往三爷住处行去了,晓得公子心意已决,他也是无奈,又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挠了挠头,怏怏地往大门处行去。

常浩扭头见潘大终于走了,心中却是一叹,暗想这潘家兄弟实在是太过老实巴交,都快成滥好人了,这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想顾着他人情面,真真是让人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才好。

当然,这也不能说是潘家兄弟的缺点,相反,这其实是一种很好的品德,只是这样的人,很多时候都难免要吃亏就是了。

轻轻地摇了摇头,常浩又复向前行去,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不想见常义等人,他要打进常家内部,暗查常家和香教勾结一事,少不得要和常义等人打交道甚至打好关系,这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做戏要做全套,昨日还如此强势,咄咄逼人,今日便对这些人笑脸相迎,未免太过突兀,总要有个过渡才成。

反正他也不担心常义等人会因此而心生怨怒,此时主动权在他手上,常义等人始终是要求到他头上,吊一吊他们的胃口,反而不容易引来他们的疑心。

想着心事,他走了没几步,忽见前方常三爷屋前不远处,有一个绝美的少女正满脸忐忑之色地看着自己。

是潘金莲。

或许是因为那本名著中的形象太过令人印象深刻,所以每次看到这个叫潘金莲的少女,常浩都会忍不住有种怪异的感觉。

常三爷也真是,帮人起名字起什么不好,非要叫金莲?偏偏对方还姓潘!

不过常浩也明白,在如今这个年头,金莲这个名字确实是个好名字,有个金字,显得贵气,那个莲字,也是适合形容女子的秀丽脱俗。

对这个少女,常浩还是感观极好的,昨日她在大门外的表现,让常浩对她很是刮目相看。

“有什么事吗?可是三爷身子不舒服了?”

常浩轻声问道,有点担心起来,对方的神色看着有些不对。

潘金莲摇了摇头,低声应道:“三爷很好,还睡着呢,昨日贺大夫又来看过了,说是三爷心病已除,若是不出什么意wài

,用心调理,当无大碍!”

常浩听了不由得有些疑惑起来:“那你为何如此不安?”

潘金莲咬了咬嘴辱,垂下头道:“适才公子和小婢兄长的对话,小婢都听到了,公子,你可是对小婢的几个兄长不满?”

“啊?”常浩愣了愣,“你为何会如此想?”

潘金莲抬起头,道:“小婢看见自家兄长离开之后,公子又是叹息又是摇头,想来应该是对小婢兄长有所不满了!”

说着她自己也是叹了口气,又道:“小婢也知dào

,自家这几位兄长,为人实在是木讷了些,不晓得变通,也不怎么会说话,做起事情来,难免会让人不满yì

,不过他们对三爷和公子,却绝对是忠心不二,还望公子看在小婢爹爹拼死卫护公子的情份上……”

她正说话间,却忽然发xiàn

,自家公子笑了起来。

而且还笑得十分开心。

潘金莲看到这笑容之后,竟是有些失神了:“公子,你……”

常浩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头:“你想得太多了,我已经说过,从今往后,你们兄妹便是我的家人,即是家人,我又怎会计较你适才说的这些?我方才摇头叹息,是感叹你的几个兄长如此纯良朴实,唯恐他们日后遭人欺负而不自知,所以有些担心,并无不满之意!”

说着常浩继xù

前行,自潘金莲身边走过:“不要胡思乱想,帮我好好照顾祖父,这段时间我会有些忙,怕是不能时时呆在家里,你多费点心!”

潘金莲听常浩如此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原来是小婢多虑了!”

常浩这时忽地又回头一笑:“不要老是自称什么小婢,我说过了,从今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再听到你这么说,我可是会生气的!还有几位兄长,你也知会他们一声,不要再这样了!”

说罢径直推门而入,看望常三爷去了。

那潘金莲听常浩如是说,又是一阵失神,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再定神一看,却见常浩已经又走了出来,正在回身把门带上,显然是见常三爷仍睡着,不欲打扰。

看着常浩那轻手轻脚关门的动作,潘金莲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常浩回身见潘金莲竟然还站在那里,也是有点惊讶,再看看天空中这时又飘起了小雪,便道:“怎么还站在那里,天寒地冻的,快些回屋……”

话未说完,潘金莲却是忽然向他问道:“公子,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

常浩闻言有些愕然,不太明白对方为何会如此问,不过仍是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不记得了!”

潘金莲黯然,随后又有些不死心地继xù

追问道:“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常浩苦笑着摇了摇头:“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潘金莲眼中莫名地竟有水雾出现,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天上落下的雪花,飘落在自己身上。

“那公子想必也是不记得七年前那晚上的约定了?”

她幽幽地这样问道,蕴满了泪水的双眼之中,有着深深的失落。

常浩见状,心中不由得一咯噔。

七年前,晚上,约定。

我擦,这些关键词听着怎么让人那么地浮想联翩?

莫非这身体的原主人和这绝美的潘金莲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过?

莫非……

可是七年前,这身体的原主人和这潘金莲,都才不过是十岁的小孩子吧?十岁的小孩子,也能……

想着想着,常浩有些风中凌乱了。

到了最后,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绝美少女,脑中只剩下了两个问题。

可能吗?不可能吗?

那潘金莲原本已经有些绝望,忽见自家公子在自己问起约定的事情之后,便开始傻傻呆呆地望着自己,脸上神色也是变幻莫测,不由得心中又燃起了些许的希望。

莫非他还记得一些,只是记得不太清楚罢了?

想到这个可能,潘金莲的脸,顿时就红了。

“公子,你……”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嘴巴张了张,终于还是没能说出来,然后她跺了跺脚,竟是扭头一溜烟地跑掉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常浩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怎么跑了?不会真的有什么吧?那时候才十岁啊,没那么禽兽吧?”莲眼中莫名地竟有水雾出现,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天上落下的雪花,飘落在自己身上。

“那公子想必也是不记得七年前那晚上的约定了?”

她幽幽地这样问道,蕴满了泪水的双眼之中,有着深深的失落。

常浩见状,心中不由得一咯噔。

七年前,晚上,约定。

我擦,这些关键词听着怎么让人那么地浮想联翩?

莫非这身体的原主人和这绝美的潘金莲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过?

莫非……

可是七年前,这身体的原主人和这潘金莲,都才不过是十岁的小孩子吧?十岁的小孩子,也能……

想着想着,常浩有些风中凌乱了。

到了最后,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绝美少女,脑中只剩下了两个问题。

可能吗?不可能吗?

那潘金莲原本已经有些绝望,忽见自家公子在自己问起约定的事情之后,便开始傻傻呆呆地望着自己,脸上神色也是变幻莫测,不由得心中又燃起了些许的希望。

莫非他还记得一些,只是记得不太清楚罢了?

想到这个可能,潘金莲的脸,顿时就红了。

“公子,你……”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嘴巴张了张,终于还是没能说出来,然后她跺了跺脚,竟是扭头一溜烟地跑掉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常浩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怎么跑了?不会真的有什么吧?那时候才十岁啊,没那么禽兽吧?”

第251章 所谓的诚意

“这个常浩,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年纪轻轻,行事怎么如此嚣张,一点也不将长辈放在眼中!”

“年少得志便如此轻狂!”

常家议事堂中,一众宿老义愤填膺,纷纷对常浩进行着各种口诛笔伐。

没办法,这帮子平日里高高在上,连家主常义见了都要客气几分的宿老,这几天实在是被常浩给气得够呛。

“这都已经三天了!”

有那脾气爆燥的宿老在咆哮:“每一次过去,都是老三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这小混蛋又回回都恰好不在家中,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原来连接着三天,一众宿老每天都随着常义到常三爷家中去,想要和常浩见上一面,好好地谈上一谈,可无一例外的,三次全都吃了闭门羹,被潘家五虎给挡在了门外,不要说常浩了,连常三爷都没见着。

更让这些宿老们闹心的是,第一次常义都会将带去的礼物留下,也就是说,他们前后已经备了三份重礼,送到了常三爷家中。

礼物送了,人没见着,还连着三次,大家都是沉不住气,是以才有了如今的情况。

另一个宿老幽幽地说道:“什么巧不巧的,咱们派出去的人手,分明就没见这小子出过门!他是明摆着不想见我们,耍着我们玩呢!那礼物也不见他退,收得倒是很痛快……”

“这都几回了,就算心里有气,也该够了吧?”

“真真是不为人子!他将我们这些长辈都当成什么了?”

一帮子宿老怨气冲天,常义坐在正中,冷眼看着他们,心中冷笑,暗想还能把你们当成什么?自然是当成仇人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平日里身为长辈,一点恩惠也没给人家,还帮着老五落井下石,瓜分人家产业,如今出了事,还想在人面前摆长辈架子?

怎么如今常家都是这等人物的?

想着想着,常义也是有些悲哀起来,这些年常家饱受永和帝打压,族中精英,也随之调零不少,许多人郁郁而终,更多的人心灰意冷,就此退隐,还有些人干脆就远走西域,留下来的,倒都是眼前这帮子上不得台面的鼠目寸光之流。

结果到了现在,自己竟然连个像样的帮手也没有!

原来老五虽然性格有些偏激,但总算还有些能力,可眼前这些家伙!

想着想着,常义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起来。

“够了!”

他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这些人在这里这样谩骂,难道就不怕万一传到了常浩的耳中,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么?

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样吵吵嚷嚷,就能解决问题么?”

他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脸上的怒色毫不掩饰:“有那功夫骂人,不如赶紧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常义发了火,一众宿老们终于消停了一些,这倒不是说他们有多尊重常义这个家主,而是他们畏惧常义的手段。

“这不是无法可想么……”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引来了常义的怒目而视,顿时就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了。

议事堂中终于安静了下来,不过一帮子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是有些束手无策,常义见状,又是一阵火大。

不过火大归火大,再骂他们也解决不了问题,常义无奈,只好提醒众人一番。

“眼下的情况,定然是浩哥儿看不惯咱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坐视老五欺压老三家,所以这心里便有了怨气,大家想想,该怎么才能让浩哥儿把这口怨气给出了,不然的话,再这么僵持下去,万一那王景忍不住动起手来,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若还是不明白,那和酒囊饭桶也没什么区别了。

常义心中如是想。

他也是没办法,眼前这些人他虽然看不上,可这些人辈份极高,在族中极有威望,却又是他将常家牢牢控zhì

在手中所不可或缺的,若是将这些人全都得罪了,他这个家主的位子,只怕也要坐不安稳,更不要谈成什么大事了。

日后若是大事成功,我再慢慢收拾你们这帮老货!

常义在心中暗暗发狠。

这时候,终于有人开口道:“要让浩哥儿出了这口怨气,必然要先让浩哥儿感受到咱们的诚意才行!”

然后又有一人接口道:“不错,若是不能让浩哥儿明白咱们的诚意,咱们就算去再多次,只怕也是无用!”

常义见有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下稍感安慰,暗想这些人总算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还是有几个明白人的,可抬眼一看,却见说话的两人,原来是昨日和众人争吵的那两位。

这两位宿老,一人排行十三,另一人排行十八,平日里被人称为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不过他们所处的分支如今都算不得兴盛,故而在一众宿老中地位并不是很高,加上为人处事风格不同,是以一直和常家的其他宿老格格不入,很受排斥,也没有参予对常三爷家的打压,反而还曾经劝阻众人。

说起来常义对这两位宿老倒还有几分尊敬,奈何这两人不合群,常义不想因为他们得罪了其他宿老,所以这关系也就一直不冷不热。

议事堂中的其他宿老此时也发xiàn

了说话之人的身份,顿时个个都是心生不满,当时便有人出言驳斥道:“老十三,老十八,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连着三天去探望常三爷,每次都留下了一堆礼物,这不是诚意是什么?”

“就是就是,我们都亲自寻上门去了,诚意难道还不够吗?”其余宿老也是连声附和。

常十八爷冷笑道:“难不成大家都是心甘情愿去探望三哥的么?怎么以前不见你们过去?”

常十三爷也是冷哼一声,道:“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也算得上是诚意?若我是浩哥儿,一样也是不会理你们的!”

其余的那些个宿老听了,不由得都是老脸一红,亦有人恼羞成怒,大声喝骂道:“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常十八爷也是怒了,正要说些什么,眼见争执又起,头大无比的常义连忙出言压制:“都给我冷静一点!”

常十八爷见常义说话了,便也没再说些什么,不过却和常十三爷一起,扭过头不再看众人一眼,也不再出声。

常义见状也是无奈,这两人就是这么个性子,先前常浩没回来时,他们还低调些,可现在却也有了别样的心思了,屡屡出头,和众人争执。

“老十三和老十八说的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咱们这些年确实有些寒了老三和浩哥儿的心!”

众人都不说话,常义只好自己说了,其实他心中早有定计,只是有些事没人先挑个头,他总是不好开口,现在有人挑头了,他便不再藏着掖着了:“老五这些年来瞒着大家对老三家里一再打压,如今他虽然被浩哥儿设法弄进了大牢里,可这些年来老三家里那些被老五吞了的产业,却仍然没有归还,想必浩哥儿是因为这个生气吧!”

他扫了众人一眼,又道:“这几日大家也都看见了,老三家里的宅子,都破败成什么样了,浩哥儿如今住在里边,看着昔日的家园,弄成了而今这副模样,你们说他心里能好过么?能不有气么?”

一众常家宿老听了,都是回过味来了。

感情这是要我们先把好处都吐出来还回去啊?

“这些产业,大都在老五家里,而今的情况,让他们还回来,好为老五消灾,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其他的……”

有人欲言又止,原因无他,其余的产业都在各位宿老手里呢,有些甚至还在常义这个家主的手上。

常义听了,那里还不知dào

众人的心思,便淡然道:“先前我不知dào

情况,也曾从老五那里过手了一些产业,如今才晓是原来是老三家里的,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

那些手里有常三爷家产业的宿老听了,个个心中都是在滴血,不过家主都以身作则了,他们也无话可说,只好也是纷纷表态,愿意将这些个产业归还常三爷家。

可也有人质疑道:“若是咱们还了产业,那浩哥儿仍是不肯善罢干休,那咱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众宿老们听了,又都是担心起来,常义怒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诚意?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不管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竟是想要拂袖而去。

他也真是气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人还对那些个身外之物恋恋不舍?

莫非真要大难临头之时,这些人才能醒悟过来?

那些宿老见状,也是慌了神,眼下这个局面,没常义主持,单靠他们自己,还真是不行!

“家主息怒!”

“我们也就是这么一说,没其他意思!”

“家主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便是!”

一众宿老纷纷上前,拦住了常义,出言劝说,再也不敢提出什么质疑了。

这边众人焦头烂额,另外一边,常三爷家里,常浩这些天却过得极为逍遥。

左右闲着无事,他这几日大部份的时间,都呆在常三爷房中,向身体开始恢复过来的常三爷讨教霸王诀的修习秘法。

自从发xiàn

了这身体能在睡梦中自行修习霸王诀之后,这一段时间以来,常浩几乎就没怎么躺着睡过觉,差不多每天晚上,他都会坐在床上,盘膝入睡,以求能进入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当中,增进自己的内力修为。

他也是没办法,这身体虽然修习过霸王诀,甚至还练至了小周天圆满的境界,奈何却没有为他留下修行的法门,不在睡梦中修liàn

,他根本不知dào

该如何去继xù

修习。

如今他回到了这里,当然不会错失学习霸王诀的机会,自然是虚心向常三爷请教,常三爷只当他真的忘了,也不以为意,便重头将常家祖传的霸王诀教授于他。

一个学的认真,一个教的用心,加上这身体本就修习过霸王诀,虽然才过了三天的时间,常浩却是大有收获,已经可以初步按照常三爷传授的口诀,自主修liàn

内功。

对于常浩而言,这自然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当日和宇文烈一战,他已经意识到,小周天圆满,并不代表着自己在内力方面就是无dí

的,这世上还有比这身体原主人更加天才的人物,更不要说还有老辈的高手,其中肯定也是不乏厉害人物。

他迫切地想要提高自己的个人实力,而内力修行方面,却一直制约了他的进一步提高,而如今,这个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

所以这几天,常浩心情十分之好,常三爷见他如此用心,也是老怀大慰,于是祖孙两个,这几天一直都是乐呵呵的。

更让常三爷开心的是,他发xiàn

常浩虽然也将霸王棍法给忘得一干二净,可竟然又自己在那魏公公的指点之下,琢磨出了一套棍法出来,而且其中的精义,竟然暗合常家的霸王棍法,甚至可以说,是霸王棍法的另一种变化形式。

“果然是我常家的麒麟儿!这等天份,几可与无dí

老祖媲美!”

私底下,常三爷这样对潘金莲感叹道。

不过相比于这祖孙两位,潘家兄妹这几天过的就比较压郁了。

一来是心伤于父亲的亡故,二来则是对于未来的担忧。

兄妹几个都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虽然常三爷和常浩都一再强调,会将他们当做家人一般对待,而实jì

上,两人也确实是这么做了,可潘家兄妹却依然将常三爷和常浩当成了主人一般来对待。

当然,双方的关系比之先前,自然是更加亲近了一些,但也正是因此,常浩对待常义和一众常家宿老的态度,让他们无比地担心。

“公子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了?”

潘家五虎都有这样的想法,他们已经连续三天把常义这个家主和一众常家宿老挡在大门外了,常浩生怕他们心软,把人给放进来,甚至还让武安国带人来帮着挡驾,弄得常义和一众常家宿老,颇有些灰头土脸的感觉。

因为这几日,事情传开之后,常三爷家外边,着实是多了不少看热闹的闲人,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被挡驾,确实很没面子。

要不然的话,那些个常家宿老们也不至于如此勃然大怒。

对此潘金莲倒是比较看得开。

“公子自有安排,我们照着公子的吩咐行事,总是不会有错的!”

她这样劝说自己的几位兄长。

她对自家公子有种莫名的信心,不过她有其他的烦心事,自从那日和常浩说了那一番话之后,这几天她一直有点躲着常浩,有时真碰上了,也总是会面红耳赤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那个原本身为冀城巡兵的王平,如今已经办完了手续,脱了巡兵的身份,正式成为了常浩的手下,常浩现在并不打算离开冀城,到陇西郡西县去上任,便也没有对他有什么具体的安排,只是让他先跟着武安国。

王平对潘金莲有些念想,两人也认识,不过潘金莲对他却是冷淡,虽然对他将常浩引回了常三爷家颇为感激,也曾表示了谢意,但并未和他有太多的接触。

那王平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也不以为意,反正现在能有机会时时看到心仪的女子,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倒也没什么太多的想法。

毕竟他也明白,自己现在穷小子一个,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也没什么本钱让人姑娘对他动心不是?

武安国等人过得倒是十分安逸,每天好吃好喝好睡,这些天除了帮潘家五虎看看大门之外,其余时间则是随着潘家五虎学习那据说是常家祖传下来的群战之术。

常浩当日在大门外见识了潘家五虎的这种阵势,的确威力十足,不过五人结阵之后,竟能挡住数十人的进攻,比之武安国等人先前操练的三人阵,更高明了许多,常浩见猎心喜,如今大家又都是一家的,自然不会客气,便开口和常三爷说了一声,然后让潘家五虎将这阵势传给武安国等人。

武安国等人听得这是当年平西王常无dí

创出的阵法,差点没激动得跳起来,学起来更是用心无比,他们本就有底子在,配合默契,虽然只是初练,但也很快就似模似样了。

常三爷听说之后,还让武安国等人专门操练了一回给自己观看,发xiàn

他们确实是可造之材,而且又是自己孙儿的心腹,当场又传了一套马战专用的阵势下来,不过这马战不同于步战,对马匹及骑手的控马技术也是要求极高,武安国等人如今还在摸索之中。

很快时间又过去了一天,然后这天早上,潘家五虎惊讶地发xiàn

,常家家主常义没有再领着一班常家宿老出现在大门之外。

但也并不是没有人来。

“十三爷,十八爷,两位今天怎么自己过来了?”

看着眼前的两位宿老,潘大愕然。常家祖传下来的群战之术。

常浩当日在大门外见识了潘家五虎的这种阵势,的确威力十足,不过五人结阵之后,竟能挡住数十人的进攻,比之武安国等人先前操练的三人阵,更高明了许多,常浩见猎心喜,如今大家又都是一家的,自然不会客气,便开口和常三爷说了一声,然后让潘家五虎将这阵势传给武安国等人。

武安国等人听得这是当年平西王常无dí

创出的阵法,差点没激动得跳起来,学起来更是用心无比,他们本就有底子在,配合默契,虽然只是初练,但也很快就似模似样了。

常三爷听说之后,还让武安国等人专门操练了一回给自己观看,发xiàn

他们确实是可造之材,而且又是自己孙儿的心腹,当场又传了一套马战专用的阵势下来,不过这马战不同于步战,对马匹及骑手的控马技术也是要求极高,武安国等人如今还在摸索之中。

很快时间又过去了一天,然后这天早上,潘家五虎惊讶地发xiàn

,常家家主常义没有再领着一班常家宿老出现在大门之外。

但也并不是没有人来。

“十三爷,十八爷,两位今天怎么自己过来了?”

看着眼前的两位宿老,潘大愕然。

第252章 各有各打算

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很快就被请进了门内。

四天过去,常浩觉得戏演到这个份上,也差不多了,再演下去,万一真把常义那帮子家伙给惹毛了,那可就真是竹蓝打水一场空了。

所以常浩原本想着,若是今天对方再来,自己就和对方见上一见,没成想今天却只有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两个人过来。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两人,还带了一份厚厚的大礼。

满满一盒子的地契屋契,都是这些年来常三爷家被族人侵吞的产业。

现在,这些又全都是常三爷的了。

这让常浩对常义未免有些刮目相看,他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个拉不下面子来着。

“他倒是果duàn

!”

翻看着那一盒子的地契屋契,常浩有些感叹,同时也对常三爷家昔日的富有有了个清晰的概念。

不过这也让他对常家再次生出深深地厌恶来。

这得是逼得有多狠,才能让有着诺大家业的常三爷落魄到如今的地步啊?

值得一提的是,常浩对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十分礼遇,因为事情的经过,除了常家和香教勾结的事情之外,他已经全部告sù

了常三爷,而常三爷在听了一切之后,曾对他说起过昔年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仗义直言却反遭排挤的事情。

这让常浩对这两老人家有些好感,虽说两人这些年确实没能帮上常三爷什么忙,可那毕竟和常家的大环境以及两人的能力有关,非是他们不想帮忙,实在是有心无力。

所以他对这两位老人家没像对其他常家人那般绝情,更没有为难。

不过他当然不可能就此放过常五爷。

“还请两位叔祖告知家主,就说此次之事,常浩只是针对五叔祖,并没有牵连常家的意思,请他放心便是!”

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虽然同情常三爷和常浩,厌恶常五爷和其他人的所作所为,但他们也是常家的一份子,自然也不愿意看到常浩把整个常家牵扯进这一次的事情当中,祸及无辜,闻言都是老怀大慰。

“老三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懂分寸的好孙子!”常十三爷笑着向常三爷这样说道,一脸的羡慕。

“是啊,哪里像我家里那些个不争气的家伙,想起来真是能把我这一把老骨头给气死!”常十八爷也是附和,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常三爷去了心病,又有贺大夫开的方子,加上常浩回来之后,一家人不再为钱财之事所苦,这几日调理得极好,如今已然不用每日躺着休养了,此时正坐在屋内的一张椅子上,和常浩一起陪着自己的两位堂兄弟说话,听得两人如此说,常三爷的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几乎都快看不见了。

“浩哥儿向来懂事!”他乐呵呵地这样说道:“这事大家都知dào

!”

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对视了一眼,常十三爷又道:“三哥,如今浩哥儿真是出息了,常家落到这等境地,可他却还能设法谋到官身,这可是真本事!想来日后,飞黄腾达,重振常家,也不是没有指望啊!”

常三爷也是常家人,当然也是想着常家好的,听常十三爷如此说,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我何尝不希望如此,但愿吧,但愿……”

虽然也希望常浩真的能重振常家,但常三爷更希望的是常浩能平平安安,想当年,常三爷也曾对永和帝心有怨恨,不过这些年常三爷大起大落,看透了很多事情,如今心态却是平和多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他如是对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说道。

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再次对视了一眼,然后常十八爷道:“三哥却是消沉了,浩哥儿天赋异禀,虽然此前经lì

了些许波折,但如今却因祸得福,足见他气运过人,合当兴起,这未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只看他如今的作为,小弟觉得,便是他要重现当年无dí

老祖的伟绩,也并非全无可能!”

这时候的人,对于气运一说,颇为迷信,常三爷听常十八爷如此说,也是有些振奋了起来,笑道:“那就承十八弟的吉言了!”

常浩在边上听着三人对话,此时却是听出些不对味来了,暗想这两位使着劲儿夸自己,这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莫非是有求于自己?

他正暗中揣测,常十三爷已经再次开了口:“三哥,这要成大事,气运固然重yào

,可这人和,也是不可或缺啊!三哥家中人丁稀少,可浩哥儿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总会要用到许多人手,这用生不如用熟,这外人也终究不如咱们自家人可靠,你看是不是……”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都说到这份上了,常三爷又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堂兄弟的意思。

不过常三爷也明白,自家的浩哥儿是个极有主意的,这事情,自己却是不好替他拿主意。

更不要说他很清楚如今常浩对自家这些个亲戚的观感着实是很不好。

“这事情吧,我说了不算,还得让浩哥儿自个拿主意!”常三爷轻轻地摇了摇头,但他念着当年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仗义直言的人情,虽然把事情推到了常浩那边,却也并没有就此完全不管。

他扭头对常浩说道:“浩哥儿,我知你这些年来受了自家人不少委屈,但咱们常家这些年虽然出了不少混蛋东西,可也不能都一概而论,你十三叔祖和十八叔祖家里的几个小子,都是有上进心的,本事不差,就这么荒废在家里,却是可惜了,你能帮衬,就帮衬一些吧!”

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也都是明白,自己所求之事,终究还是得常浩说了算,是以两人将意思表露出来之后,便一直暗中打量着常浩的神色变化,此时听常三爷如是说,两人更是不再遮遮掩掩地,都是眼巴巴地看向了常浩。

常十三爷更是开口说道:“浩哥儿,我知dào

,你心里可能会怪我们这些年来不多帮着三哥一些,可我和十八弟也是没办法,老五他们势大,二哥又向着他们,我和十八弟是有心无力,家里那几个小子看不过去,倒是曾想着要帮三哥出头,可他们年轻气盛,我和十八弟唯恐他们不知分寸,一直压着他们,不让他们乱来……”

常十三爷虽然年纪比常三爷小些,可这些年日子过得不如意,看着只怕比常三爷还见老,此时说到动情处,浑浊的老眼里还挤出了几滴眼泪来,看得常浩好一阵头大。

“十三叔祖,莫要说了,常浩都明白!”看着一个老人家在自己面前如此这般,常浩哪里还坐得住,当下连忙站起身来,躬身道:“十三叔祖,十八叔祖,你们的意思,常浩已经明白,都应了便是!”

其实说起来,常浩是真心不想和其他常家人再有太多的牵连,只是常三爷对眼前这两位显然颇有感情,他都这么说了,常浩不觉得自己还能推脱掉,不然就太伤老人家的心了。

当然,他也不是毫无原则地答yīng



“不过十三叔祖,十八叔祖,我虽然应了,可并非是没有条件的!要我收人可以,但人必须我自己来挑,符合我条件的,可以跟我走,不符合我条件的,请恕常浩无能为力!”

总不能你们给我塞进来什么歪瓜裂枣来,我也照收不误吧?

对常浩的这个条件,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似乎也是早有心理准bèi

,竟是一口应下了。

“应当的,应当的,那些个不争气的,自然不能硬送过来给浩哥儿添乱!”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言语间倒是极为自信,让常浩心中不由得一阵嘀咕。

莫非他们要塞给自己的人手,真的很出色?

完成了家主交待的任务,又成功地了结了自己的心愿,公事私事都是办完,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便也没有在常三爷家里多待,反正现在情况不同了,大家日后再慢慢走动便是,现在他们急着回去向常义复命,也急着回家去向家里人报喜。

他们是真的看好常浩,所以这才决定让家中的年轻人跟着常浩,不然以两人家中的情况和常家的现状,那些个年轻人终究是没有出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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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常家位于冀城城西的大宅,常义的住处,某间密室之内。

常家家主常义,和一位道骨仙风,须发皆白,穿着一件长袍的清瘦老者正在这密室之内对弈。

两人下的是围棋,常义执黑子,清瘦老者执白子,双方杀得难分难解,不过从棋局上来看,常义明显是落在了下风,一条大龙都被人给围住了,此时正捏着一枚黑子,却迟迟没有落下,似是难于决断。

那清瘦老者却胸有成竹,眼见常义一直不落子,他自边上的小桌上,端起自己的杯子,先是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抿了口茶,笑道:“家主今日,心绪不宁啊,不知所忧者何事?”

常义的视线自棋盘上移开,瞟了对方一眼,心中暗骂一声装模作样,然后冷冷道:“苗长老何故明知故问?莫非苗长老心中便不着急么?”

那被称为苗长老的清瘦老者淡淡一笑:“家主不是已有了安排么?而且常家内部之事务,与老夫无关?又何必去担忧?”

常义冷哼一声,把玩着手上那漆黑如墨的棋子,道:“说得也是,我常家内部之事务,确实不需yào

外人来横加插手!可是有些人,却惯会明着说是一套,暗地里做的,却又是另一套!”

那苗长老闻言不由得眉头一挑:“家主此言如意?莫非话中有话?”

常义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苗长老,莫非你们香教,真把常某当成了傻子不成?还是真觉得常某这个常家的家主,只是徒有虚名?有些话,常某不说,只是不想伤了大家的和气!但不说,不等于不知dào

,也不等于不介yì

!”

苗长老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神有些闪烁:“家主有话,不妨直说便是,你我合zuò

,贵乎精诚团结,这样相互猜忌,只怕难成大事!”

“好一个贵乎精诚团结!”

常义忽地哈哈大笑起来,随手将手上的棋子一扔:“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苗长老,莫非你们香教真的以为,你们那些小动作,我会不知dào

?”

他瞪着那苗长老,眼神有些狠厉:“你们暗中收买老五和其他的人事,真以为做得很隐秘么?好歹我做了这七年的常家家主,若是连自己家里的这点风吹草动都不知晓,未免太失败了一些!”

苗长老这时候终于不复先前的道貌岸然,有些讪讪地笑道:“家主误会了,我们这不是想着要和常家更进一步合zuò

,所以想先和其他人套些交情么?绝没其他的意思,家主有些多虑了!”

常义无所谓道:“我误会也好,没误会也好,也不论你们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有一件事,还希望苗长老能够明白!”

他扫了对方那尴尬的神态一眼,接着说道:“我常家的霸王诀和霸王棍法,乃是我常家的根本所在,绝不可能外传!我常家之人,但凡有资格者,要修习其中之一,也无一不是在修习之前,都立下毒誓,绝不外传!老五那些人就算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迷了心窍,上了你们的当,将这些东西双手奉上!至于祖上传下的兵书,更非资质出众者不得一观,苗长老觉得,以老五他们那些人,有这样的资格么?实话告sù

你们好了,常家这些年来,观过那本兵书的,不过四人,其中一人早已死去多年,余下的三人,一是常威,一是常武,还有一个么……”

他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道:“便是常某了!”

那苗长老听了,脸色愈发难看,不过却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常义也不以为意,又接着说道:“如今常威也已然不在了,常武那边你们若有法子,尽管去试,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办法能说动他!或者,你们可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我手上,把那本兵书给弄走!”

“罢了罢了!”苗长老苦笑:“既然家主都这么说了,老夫便是再怎么辩解,只怕家主也是不会相信,不过还望家主知晓,如今香教,确是真心诚意地想要和常家合zuò

!”

常义撇了对方一眼,端起了自己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若是真心合zuò

,总要拿出些诚意来!这一次若不是你们横插了一手,老五就算栽了,咱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还要向那常浩低头!事到如今,莫非你们还想置身事外不成?”

“非是我等不愿出力,只是这事情着实是有些难办……”苗长老有些为难。

说起来常五爷被郡守府的人捉去,香教这边其实也是万分地紧张。

他们所谋者甚大,这一次和常家合zuò

,更是志在必得,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们也很担心万一常五爷把他们供出来,会生出什么变故。

毕竟常五爷知dào

的事情太多,虽然眼下就郡守府这边平静的状态来看,他们认为常五爷应该还没有出卖他们,但他们肯定会有这方面的担心。

所以这几天,他们也一直在暗中活动,监视着郡守府的一举一动,并派出人手试图收买郡兵,打听消息,想要设法接近被关在大牢之中的常永常五爷,一有机会便杀人灭口,然后布置成常五爷畏罪自杀的假像。

但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王景这一次也不知dào

是因为难得有整治常家的机会,还是因为王五爷已经供出了什么,郡守府里对常王五爷的看管颇为严密,用的人手也都是王景的亲信,他们根本就无从下手。

不过打听来的消息倒是让他们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常五爷应该还没有供出他们来,他们并不知dào

,这只是王景故yì

让人放出来的假消息。

可即便如此,苗长老当然也不敢掉以轻心,事关重大,甚至关系到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他如何敢大意?

可找不到机会下手,他也无可奈何啊,总不得来个聚众攻打郡守府吧?虽然以香教目前在冀城的力量不是说做不到这一点,但这么一来,香教在冀城的实力必然也会暴露,这样的话,就算杀了常五爷又有什么用?

这些情况其实常义也是知晓,不过他着实是看不惯对方背着自己搞小动作的作风,是以这才借机出言警告了一番,倒也不是真的指望对方能有什么动作。

想要和常家合zuò

,得到常家的巨大臂助,你们除了找我之外,找其他人都是没用的!

他向对方传达着这样的意思。

他相信对方会做出正确的决断。

“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们不要再插手!老五现在还不能死,他若是死了,我常家只怕会有更大的麻烦!”

他寒声向那苗长老如此说道:“我这边都大义灭亲了,你们难道就不能壮士断腕么?便是老五供出了一些什么,我这边自会设法将罪名全都推到他的身上,到时你们再扔些小鱼小虾出来,了结了这事,也就是了!”

苗长老闻言惊疑不定:“家主真有把握?莫非那常浩已经松了口?”

常义冷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敢这么说,自然是有把握的!”

第253章 可怕的猜测

在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来过的第二天,常浩带着武安国等人,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郡守府门外,求见天水郡太守王景。

这也是题内应有之义,既然要和常家和解了,那么常五爷的案子,就得有个定论,所以常浩虽然早已和王景商量好了后续的计划,却也不得不装装样子。

不过他也确实需yào

和王景通一通气,交换一下各自的发xiàn



“有人想对常永不利,但是没能得逞。”

王景首先开口道:“对方有杀人灭口的意思,但态度并不十分坚决,似乎不想因此而将事情闹得太大,暂时还不知dào

具体是哪边的人,但以王某的看法,香教的可能要大一些!”

他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常家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之上,常永若是死了,常家必然会成为最大的怀疑对象,处境会更加不妙,常义不是笨蛋,哪怕他有这个心思,想来也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

“反倒是香教那边可以从常永的死中获利,比如说,他们可以借此故yì

暴露常家和香教的关系,逼得常家不得不反!不过这里面有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干了,很可能也会损失惨重,甚至于破坏掉他们暗中的布局,更可能导致常家和香教彻底地翻脸,合zuò

破裂!”

“我在天水郡多年,对常义其人,知之甚深,此人是个十分强势的人,哪怕他真的想和香教合zuò

,只怕也不会甘心屈居于人下,这一点,从他不肯交出常家的武学和兵法,就可以看出端倪,所以香教虽然想动手,但却也不得不考lǜ

激怒常义的后果!所以王某认为,他们此时可能处在一种极为矛盾的状态当中,即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却又有些投鼠忌器,即不想损失太多的力量,又想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常浩静静地听着王景的分析,暗自惊讶于王景的精明,竟能从一些看似并不起眼的细节中,推测出这许多东西来。

“不知dào

常公子这边,可有什么发xiàn

?”

说完了自己发xiàn

的情况和自己的分析,王景转而向常浩问道,态度十分地恭谨。

经过上一次的会面之后,常景已经发xiàn

,自己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和头脑,此前双方商讨行动计划之时,他原本自认计划已经完美,不料这年轻人却拾遗补缺,很是指出了一些问题。

这让王景大为吃惊,原本见常浩年轻,他只当对方是有了奇遇,这才巴结上了当朝内宦第一人的潜龙内卫提督太监魏源魏公公,没成想对方原来是个有真本事的!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再想想常浩到了冀城之后的一系列动作,王景收起了自己最后一丝的轻视之心,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所以此时,他主动向常浩说明了自己发xiàn

的一切和据此而得出的分析,那态度比之对待上官,也不惶多让了。

没办法,他的靠山来信时,一再强调这人和魏公公有着极深的关系,万万不能得罪,如今又发xiàn

这人是个有本事的,他那里敢轻忽?

更不要说,他如今是有求于人,还很不厚道地将对方置于险地,若是还不识相,惹得对方心中不快,万一对方事后到魏公公那里告上一状,他就算功劳再大也吃不消啊!

所以,小心伺候着吧!

他的这种态度,常浩自然是感觉到了,并因此而觉得有些疑惑,不过他也隐约能猜到这和魏公公有着莫大的关系,便也没有去深想。

但他不是个骄横的人,对方态度恭谨,他却没有因此而洋洋得yì

,咄咄逼人,相反,和王景相处时,他的态度一直非常友好。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是常浩的原则。

只是这种自然而然的表现,落在了王景的眼中,却觉得常浩此人十分懂做,给足了自己面子,并因此而沾沾自喜。

莫非这常公子对自己印像极好?看来自己这是遇到了贵人啊!

官迷王太守如是想。

“为免露出破绽,这几日在下却是没有和常家那边有什么接触,所以所知不多,不过昨日在下的十三叔祖和十八叔祖过来时,多少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情况!”

见王景颇尽心力,常浩当然不会把自己发xiàn

的一切有所隐瞒,当下也是开口说了起来:“若是在下猜想得不错,常义和香教之间的勾结,生出谋逆之心,只怕已经不是最近的事情,而是自三年前便已经开始!”

王景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追问道:“常公子,此话怎讲?”

常浩没有立即回答,却向王景反问道:“太守大人可知晓常义于三年前,组建了一支商队往南方行商?”

王景这些年对常家颇为关注,自然晓得常家的一些动作,此时听常浩问起,他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常浩又道:“那太守大人可晓得,这商队的护卫有多少人?”

王景愣了愣,似是不太明白常浩为何问起这些不相干的事情,然后才道:“五十人,这是有报备的!”

大汉朝律法规定,商队行走四方,为保安全,可组建武装卫队随行保护,但需先到商队所在地的官府报备,取得官府许可的凭证。

永和帝唯恐常家造反,对常家的武力一直十分关注,王景对此更是上心,是以记得十分清楚,话说当初常家是想报备一百人来着,可硬是被他砍掉了一半,只拿到了五十人的许可。

常浩见王景记得如此清楚,不由得笑了:“那太守大人又可否记得,这商队是何人主事?”

王景越发地糊涂了,但他也明白,常浩问起这些,必然是有深意的,于是便又答道:“是常义的大儿子,常寅!”

常浩点了点头,终于是不再卖关子了:“我昨日和十三叔祖及十八叔祖闲谈时,曾听他们提及一件事情,那就是常家商队这五十人的护卫名额,其中的人员,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自常家年轻一辈中,由常寅进行挑选!每一次外出行商,护卫中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大多数人都要轮换!”

王景闻言先是发愣,再仔细一想,脸色顿时大变:“有这等事?”

常浩又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当时我十三叔祖想要把他家里的几个孙儿推荐给我,让他们跟着我做事,生怕我不肯,便曾提起这事,说是这我这几位堂兄弟,都曾跟着常家的商队外出历练,我听了有些好奇,便随口问了一句,他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我详细说了一回。”

原来这几年,常义以让族中年轻人增长见识为名,让常寅挑选族中青壮,轮流充当常家商队的护卫,跟着四处行走。

“据我十三叔祖说,那几位堂兄弟都已经跟着商队走过几回了,我十三叔祖曾向他们问起路上的情况,他们说常寅对商队护卫管理十分之严,行的是军中之法!一路之上,行走住宿,遇敌对阵,都是军中做派!”

王景听到此处,越发地不淡定了:“常公子的意思,是说常寅以护卫商队为遮掩,其实却是暗中在为常家操练兵卒?”

常浩肃容道:“在下亦不能肯定,只是觉得此事十分可疑!”

又道:“我十三叔祖还说道,常义十分鼓励族中青壮子弟参予商队护卫,并为此开出了重酬,外出护卫商队一次,可得数十两银子!是以族中青壮子弟对此事亦是十分踊跃,哪怕一时选不进去,平日里也是不忘苦练武艺,等待下一次的机会!我十三叔祖家的几位堂兄弟,都是如此!”

王景这时候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

常浩看了他一眼,又道:“常家的商队一次行商,来回从不超过一月时间,除去隆冬季节,道路不通之外,每年行商十趟,三年下来,族中数百习武的青壮子弟,基本都是轮换了两回以上,有那出色的,更是跑了三四回不止!”

此时是隆冬季节,天寒地冻,可王景却是出了一身的汗,背后都是湿了。

他身为太守,虽然不通武艺,可也是个知兵事的,自然明白常浩和自己说这些,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他更明白,若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数百青壮子弟,于军中之法操练,更兼人人踊跃,这是什么概念?

他更想到,若是常家真有反意,以这数百青壮为骨干,合族中人力,只怕瞬间就能拉起一支数千人规模且颇有战力的军队来。

这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而是有着一定军事素养的队伍,有那些经过常寅以军中之法操练的常家青壮子弟为骨干,只要打上几仗,这支队伍就会飞快地蜕变成一支真zhèng

的军队!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还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数十年过去,自平西王府被废之后,常家一直都很老实本份,是以如今,只怕除了永和帝之外,真没多少人会相信常家真想造反,包括王景,也是如此。

怨气肯定是有的,但反意?平西王后人,不至于吧?

这是大多人对常家的认知。

如果这一次不是恰好碰到了常浩回来,又阴差阳错之下打杀了常海,连带着让常五爷也遭了殃,供出这许多事情来,让自己这边有了准bèi

,抱着同样想法的王景简直不敢想像,常家真的发动之时,自己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他手上是有数千郡兵是没错,可对方以有心算无心,若是悍然偷袭,王景可不认为自己有胜算。

而且就算是胜了又如何?

出了这么大的事,王景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知dào

,永和帝会对自己留下什么样的恶劣印象!

想着这些,王景身上的汗,流得是愈发多了。

不过还好,现在还来得及补救!

亡羊补牢,犹为晚也!

王景再次感叹自己的好运气,看向常浩的眼神,也越发地热切了。

这常浩常公子,简直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大贵人啊!自己这一次想要化解厄难,全都指望着他了!

“竟然有这等事!那常义真是好手段,王某也着实是大意了一些!”

有些后怕,又有些庆幸,王景感叹道:“若非公子来了,王某这一次定然是被蒙在鼓里,只怕会死到临头仍不自知!”

常浩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些其实也只是在下的一种猜测而已,事实究竟如何,尚且不得而知,或许在下猜错了也没准!”

他这番话是他真zhèng

的想法,说起来,若非是先入为主,知晓了常家和造反专业户的香教有勾结,常浩听常十三爷说了这些事情之后,只怕也不会往这方面去想,所以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他也不能肯定自己的所思所想,就一定是正确的。

不过王景显然不那么认为,反而还把常浩的这话当成了一种客气和谦虚的表现。

“常公子不必过谦,王某虽然不经商,但也晓得这商队护卫,自然是用得越熟越好,哪里有人会这样不停轮换?就算是为了锻练族中子弟,也未免有些说不过去!此事定有蹊跷!”

王景如是说道,心中已经把常浩的一番猜测当成了事情的真相来对待:“如此一来,我们却是要更加小心一些了,如此力量,殊为惊人,单凭王某手下郡兵,真个发生意wài

,想要弹压只怕会力有不逮,却要再想想办法才好!”

这等军政大事,常浩一个小小的他县县尉,就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了,这一次他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楚之下,常浩明智地没有接话。

王景沉吟了一会,似是有了决定,这才又向常浩问道:“不知公子可有其他发xiàn

?”

常浩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其他发xiàn

,昨日在下十三叔祖和十八叔祖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本就没有多少时间说话,而且初次见面,问得太多,也会惹人生疑,万一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王景听了,也是同意,赞道:“常公子年纪轻轻,行事却如此稳重,真个非常人也!”

常浩笑笑,对这王太守的赞叹不置可否,又道:“明日我会回返常家大宅,常义今天一早派人送信过来,邀我去拜祭宗祠,我应下了!”

王景闻言眼前一亮:“常义这是要向常公子示好了!”

“想来应是如此!”常浩面色凝重:“就是不知dào

他究竟是何想法,有何打算?”

说起来,常浩至今仍不知晓当初宇文烈截杀自己之时,香教究竟在其中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如今常义和香教合zuò

,自己又要去应付常义,是以常浩心中也是有些担忧。

王景自然也是明白常浩为何会如此表情,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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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郡守府几条街道之外的一处并不起眼的民宅内,曾经出现在常义住处密室内的苗长老,此时正迎来一位故人。

“贺长老,你怎么来了?”

看着眼前这位身着道袍,慈眉善目,和自己一样颇为道骨仙风,却又风尘仆仆的老者,苗长老有些失神。

“你不在洛阳辅佐圣子,跑来我处,却是为何?”

那贺长老,霍然正是当日出现在宇文烈家中的那位贺仙师。

只见他苦笑道:“你当我想在这等时节这般拖着一把老骨头长途跋涉么?若非圣子有令,你当我想来?”

那苗长老闻言不由得一惊:“圣子让你来的?莫不是洛阳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一边问,他一边将贺长老让进屋内,两人坐下之后,那贺长老长叹一声:“变故倒是没有,只不过圣子却是被人打成了重伤,说不得要调养一段时间了!”

苗长老闻言再次变色:“圣子之武艺,不在你我之下,天下少有人能敌,谁能将其重伤?”

贺长老苦笑道:“这便是我来你这里的原因了!”

说着他向苗长老问道:“你可知常浩其人?”

“常浩?”苗长老愣了愣,若是前些时日,他自然是不晓得这是哪号人物的,可最近几天,冀城里闹得如此拂拂扬扬,皆因此人而起,连带着他自己也是头痛无比,当然不可能不知dào

这人。

只是这人怎么又和远在洛阳的圣子扯上了关系?

“可是常家那个曾经傻了的常浩?莫非……圣子的伤……”苗长老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虽然外边都传说这常浩勇力无双,只用了一招就将身手过人的常海给打杀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太相信自家圣子会被此人给打成重伤。

要知dào

,圣子天赋异禀,虽然年纪轻轻,可一身内力出神入化,几已达到大周天圆满之境,一手飞龙枪法也是大成境界,就算是他苗长老亲自出手,也未必就能战而胜之!

常浩的年纪比圣子还要小上许多,就算他同样天赋异禀,可要说能战败圣子,也太过了吧?

可是马上,苗长老就发xiàn

,自己还真是猜着了,圣子还真就是被这常浩给打伤的。

“此事一言难尽啊!”贺长老摇着头,虽然才进冀城,但他身份特殊,早有人将这几日城中发生的一切告之于他,所以他自然知晓苗长老口中的常浩,就是自己在追着的常浩。

当下他将圣子如何与这常浩结怨,如何设下圈套,派人刺杀不成,又如何亲自带人于半路上截杀的事情,一一道来,听得苗长老是目瞪口呆。

“此次圣子派我来,一来是想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迫使常家就范,二来就是为了这常浩!圣子说了,要将此人秘密擒回洛阳!”

苗长老闻言再次变色:“圣子之武艺,不在你我之下,天下少有人能敌,谁能将其重伤?”

贺长老苦笑道:“这便是我来你这里的原因了!”

说着他向苗长老问道:“你可知常浩其人?”

“常浩?”苗长老愣了愣,若是前些时日,他自然是不晓得这是哪号人物的,可最近几天,冀城里闹得如此拂拂扬扬,皆因此人而起,连带着他自己也是头痛无比,当然不可能不知dào

这人。

只是这人怎么又和远在洛阳的圣子扯上了关系?

“可是常家那个曾经傻了的常浩?莫非……圣子的伤……”苗长老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虽然外边都传说这常浩勇力无双,只用了一招就将身手过人的常海给打杀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太相信自家圣子会被此人给打成重伤。

要知dào

,圣子天赋异禀,虽然年纪轻轻,可一身内力出神入化,几已达到大周天圆满之境,一手飞龙枪法也是大成境界,就算是他苗长老亲自出手,也未必就能战而胜之!

常浩的年纪比圣子还要小上许多,就算他同样天赋异禀,可要说能战败圣子,也太过了吧?

可是马上,苗长老就发xiàn

,自己还真是猜着了,圣子还真就是被这常浩给打伤的。

“此事一言难尽啊!”贺长老摇着头,虽然才进冀城,但他身份特殊,早有人将这几日城中发生的一切告之于他,所以他自然知晓苗长老口中的常浩,就是自己在追着的常浩。

当下他将圣子如何与这常浩结怨,如何设下圈套,派人刺杀不成,又如何亲自带人于半路上截杀的事情,一一道来,听得苗长老是目瞪口呆。

“此次圣子派我来,一来是想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迫使常家就范,二来就是为了这常浩!圣子说了,要将此人秘密擒回洛阳!”

第254章 我是常家人

第二天,位于城北的常家大宅一大早地就忙碌异常,几位长老级的人物早早地就现了身,指挥着一众下人紧张地开始了各种祭祠前的准bèi

,因为家主大人昨个儿突然吩咐下来,说是今天要去宗祠祭祖。

原本像是这种大事,应该都要提前个几天打招呼,然后才好采办一应事物,做好相应的准bèi

,不应该像是而今这般草率匆忙,若是换在了往常,哪怕常义这个家主积威甚深,但肯定也会有几个族中的宿老会跳出来指责一番的。

可这一次却没有人这样做,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家主这一次突然搞了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要来了,那个曾经压得常家年轻一辈喘不过气来的人。

“九公子真的大好了?”

有下人在偷偷议论,话说常浩常九公子傻了这么些年,大家对他都是没了往日的尊敬,不过现在,情况当然又不一样了。

加上最近几日发生的一切,这位九公子自然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有人在私底下议论,也就不足为奇了。

祭祖是大事,这一次虽然事起仓促,但也没有人敢掉于轻心,该做的准bèi

还是要一丝不苟地完成,香烛纸钱,供品酒水,这些基本的东西当然都不能少,专门负责这一块事务的长老还煞费心思的张罗了各种时令瓜果,又让人宰羊杀猪,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忙碌,众人就忙到了将近晌午时分,堪堪在吉时前一个时辰,做好了一切准bèi

工作。

而这时候,常浩带着武安国等十数骑亲兵,也终于出现在了常家的大门之外。

“浩哥儿回来了!”

常义大笑着亲自在大门外迎接,他的笑容很亲切,极富感染力,不知dào

的人,只怕会真以为他和常浩的感情有多好。

“数年不见,浩哥儿竟是生得如此雄壮威武了,不但似极了三弟,而且还颇有无dí

老祖昔日的风采啊!”

常义做足了姿态,看着常浩是赞不绝口。

在他的身后,是一大帮同样笑容满面的常家宿老。

只是这些宿老们的笑容,有许多就没有常义那般自然而然了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这般收发自如的。

常浩同样也在笑,笑得十分灿烂。

“常浩不过一介小辈,怎敢劳家主和众位亲自迎接,真是折煞常浩了!”

他嘴上客气着,然后自狼背上一跃而下,将缰绳丢给了武安国,乐呵呵地迎上了常义等人:“祭祖大事,原本今日祖父亦要与常浩同行,奈何身体仍未大好,行动不便,所以只好常浩一人前来,还望家主和各位恕罪!”

“三弟久病未愈,自当静养,我等哪里会怪罪?”常义笑着上前,眼神在常浩身后的武安国等人身上扫过,暗暗心惊。

虽然早就知dào

常浩这一次回来,身边带着十几个精悍的骑兵,可他并未曾亲眼见过,所以一直也就没什么太具体的概念,如今见了,却是直接就吓了一大跳。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常义眼力不俗,一眼就看出了武安国等人的不凡来。

就算是边军重将身边的亲兵,怕也没多少人能比得上常浩这些骑兵吧?这样想着,常义不由自主地往这些骑兵脸上那狰狞的面甲多看了几眼。

“浩哥儿这些亲兵,当真是精锐!也不知浩哥儿是如何练出来的?”

他嘴上赞叹道,心中却想,这常浩究竟是在外边巴结上了哪一路大神?连这等军中锐士都送给了他当做亲兵?

常浩见对方一上来就试探自己,也不动声色,淡淡笑道:“这些亲兵,非是常浩自己练出来的,乃是长者所赐,与我护身!”

常义听了,心中一动,又是赞叹了几句,有心想要问问究竟是何方神圣练出的这等好兵,却又生怕才见面就问得太多,惹得常浩不快,便强压下心中疑惑,先将常浩迎进了门内。

之后众人在花厅内落座,自然又是少不了一番客套,不过常浩随后便提出,吉时已近,是不是应该先去宗祠祭祖。

常义本打算要暗示众人再对常浩试探一番,不过听常浩如此说,又见时间确实有些紧,便也就算了,于是一行人又离了常家的大宅,前往常家宗祠。

常家的宗祠在原平西王府的边上,因为原先的平西王府是官府营建的,格局不好变动,所以常家的宗祠当初是建在了平西王府的边上,并没有在平西王府内,后来平西王被永和帝所废,常家搬离平西王府,可这宗祠,却没有随着搬走,仍在原处。

由于只是一次临时决定,专为常浩而设的祭祖,所以常义并没有搞得太过隆重,随常浩同行的,除了他这个家主之外,也就是一众常家宿老在旁陪同,不过祭祖终究是大事,常家这样的大族更是讲究,排场极大,哪怕只是仓促之间,各种香烛纸钱,供品酒水的量也就非一般人家可比,一干下人们人挑马拉的,这队伍也就颇为壮观了,走在路上十分地引人注目,很是惊动了不少人。

对此常义似乎也是习以为常了,也没在意,一路上他骑在一匹高大的黄色角马之上,和常浩的白狼并辔而行,谈笑风声,十足十一个和蔼长者的模样,对常浩十分地亲近,当然,言语间少不得就常五爷一事多番试探。

只是常浩却是油盐不进,要么是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要么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弄得常义暗中大骂小子狡猾,弄到最后,他也是有些看不透常浩,弄不清常浩究竟是何打算了。

这小子年纪轻轻,以前便是没出意wài

之前,也不见他有多聪慧,只是在武学上颇有天份而已,出了意wài

之后更是傻傻呆呆,怎么如今好了之后,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如此滑头,比那些老江湖还要难缠?

常义郁闷不已,无奈之下,也只好继xù

按捺。

到了宗祠之后,众人依照礼仪,开始祭祖,常浩对这些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不过他事前向常三爷问过细节,做足了准bèi

,加上常家这样的大族,祭祖时现场必有专人引导,倒是没有惹出什么笑话出来。

待一切落定尘埃之后,常浩这才向常义提出,想瞻仰无dí

老祖的遗物,并提出希望由常义这个家主亲自带自己过去。

常家宗祠内不但供奉着常家的祖宗牌位,还专门建有一栋小楼,用于存放各种一代奇人常无dí

的遗像遗物,逢年过节祭祖之时,都会打开,供族中后人瞻仰凭吊。

常浩自打七年前出了意wài

之后,就再也没有参加过祭祖,自然也就没有再去过这栋小楼,如今提出想去看一看,也是合情合理。

对此常义自然是乐见其成,因为常浩这么做,说明了他虽然将打杀了常海,设计拿下了常五爷,可终究还是将他自己当成一个常家人来看待的。

这可是个好现象。

而且常浩说要自己领他过去,分明就是在暗示有话要和自己单独说啊!

常义何等人物,自然不会没注意到这等明显的暗示,当下便一口应了,然后亲自领着常浩,来到了那栋小楼之前。

小楼有三层,外观古朴,让人一望便有种沧桑的感觉油然而生,外边有专门的常家家兵看守,显然常家对此地十分地重视。

常义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引着常浩往内行去。

楼内有人时常打扫,今日也是备了有人要来,更是精心清洁了一番,此时两人推门而入,只见楼内近乎一尘不染,可是第一层楼内却是空无一物。

“浩哥儿许久未来,不知是否忘了此处的布局?”

见常浩有些愕然,常义心下了然,此前潘家五虎外出采买东西时,曾对人言道常浩虽然已是大好,但却忘了以前的一部份事情,这件事常义前两日便已知晓,此时见常浩如此表现,他自然而然地便认为常浩是不记得此处的布局了。

只是他并不知dào

,他听到的消息,是常浩让潘家五虎故yì

放出来的。

“却真是不记得了!”常浩苦涩一笑,有些感慨:“所幸没忘了自己是个常家人!”

常义听了,心中又是一动。

引着常浩往二楼行去,常义笑道:“此地虽然不比南方潮湿,但城外有一大湖,终归是有些湿气,老祖的遗物若摆放在这第一层,却是怕沾了湿气,不易保养,容易损毁!”

常浩听了,点头称是。

上得二楼,首先入目的,是一副精光闪亮的山文甲。

“这是老祖当年随太祖皇帝征战四方时所着的战甲,亦是老祖当年最喜爱的战甲!”

在这副山文甲的边上,还有其他几副铠甲,同样被擦拭地闪闪发亮,而且样式明显比之先前的山文甲要华丽许多。

“这些是后来太祖皇帝赏赐给老祖的,单就质地而言,比那副战甲要好上许多,不过老祖是个念旧的人,每每出征,仍是着旧甲,这些新甲,他只在一些重yào

场合才会穿着!”

除了这些战甲之外,二楼里还摆放着一些兵器架,上边陈列着常无dí

当年用过的许多兵器,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根几乎有成人手臂粗的盘龙大棍。

“当年无dí

老祖便是以这根黑铁木制成的盘龙大棍,打败了太祖皇帝!”

两人随后又上到了三楼,这一层楼和二楼又是不同,没有了那些杀气腾腾的衣甲兵刃,正中间挂着一副常无dí

的全身像,而四下里则摆放着当年常无dí

留下的其他物品,大抵上是一些能彰显常无dí

当年丰功伟绩的东西。

两人神情都是十分恭谨的瞻仰着这些常无dí

的遗物,常义继xù

担当着解说的角色,时不时为常浩说明一些物件的来历。

常浩虽然对常无dí

有着莫名的好感,但这一次他来,当然不是真的为了瞻仰常无dí

的遗物,而常义的心思,更是不在这些事情之上,两人看了一阵之后,常义终于开始将话题引向了两人都希望的那个方向。

他推开了三楼的一扇窗子,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宅邸,神情有些黯然地对常浩说道:“那里便是昔日的平西王府了!”

常浩走到窗前,顺着常义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宅邸占地面积十分惊人,比之晋阳城的晋王府亦是毫不逊色,建筑风格也是同样地十分大气。

只是这宅邸显然是许久没有人居住,无人打理之下,如今已然荒废掉了,其中处处可见断垣残壁,破门烂窗,园林间也是杂草丛生,甚至隐隐可见有野物穿行其间,诺大的一个宅邸,一眼望去竟是让人生出了悲凉之感,完全不复往日的庄严气象。

“你们这一辈的,都无缘在其中居住,所以你们根本不知dào

,当年的平西王府,是何等的兴盛!”

常义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言语间唏嘘不已:“而我这一辈的老人,却大都是在里边长大的!亲身经lì

了当年常家由盛转衰的那一切!”

常浩知dào

对方突然说起这些,只是一个引子,便也没有接腔,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浩哥儿,你五叔祖的事,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二伯祖我老了,真的没那许多精力去猜你的心思,你究竟想怎么做,现在这里没有他人,只有老祖的英灵,你应该可以和我交个底了吧?”

常浩默然了半晌,然后才终于幽幽地开了口:“家主,五叔祖的事,我问心无愧!”

常义闻言不由得一惊,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常浩又道:“这七年来,五叔祖都对我家里做了些什么事,我也不想再说,想来家主也是心知肚明的,说实话,我很心寒!”

常义听了心中又是一咯噔。

常浩扭头看了常义一眼,又道:“若是按我自己的意思,这一次不但是五叔祖,这些年来但凡有对不起我家里的,我都会好好的收拾一番,不然心中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不过我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他对我说,终究都是一家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常义正担心常浩是不是不想就此罢休,没成想常浩却又话锋一转,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三弟说的不错,终究是一家人,闹得太大,只会若得外人笑话!”

常浩冷哼一声,冷冷道:“外人笑不笑话,以我何干?祖父说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我却是不肯就此罢休的!”

听常浩如此说,常义那颗刚刚有些落下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浩哥儿你……”

他正想说些什么,常浩却是突然转身瞪住了他,其眼神之凶厉,却是让常义莫名的感到心惊。

这小子,怎么竟有种让自己莫名心悸的气势?

他正惊疑不定间,常浩又道:“出手不狠一些,震摄不住某些人,不过我也不是不懂分寸,只要五叔祖一支从常家除名,我就会收手!”

常义皱了皱眉头,对方这是真要把常永一支给连根拔起啊!

“将五弟一支从族内除名么?”他下意识地问道。

常浩却是没有马上回答,他重新看向了窗外,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家主,这么做也是为了整个常家着想,我总不能让诺大的家族,全都为了某些人的过失而陪葬!”

常义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发xiàn

常浩刚刚说的话,似乎话中有话,另有所指,不过他却没有说些什么,因为从常浩的话里,他还听出了另一些东西来。

“家主,你可知dào

,我这一次往并州,都发生了什么事?又结识了谁?你不是想知dào

我的那些亲兵的来历吗?我现在都可以告sù

你!”

常浩望着窗外,眼神悠远:“他们是晋王送给我的!”

常义闻言先是愣了愣,然后猛然间醒悟了过来:“他们是晋王卫军出身?”

晋王卫军之勇,天下闻名,常义自然不可能不知dào

,常浩此时说起晋王,他自然会想到这方面去。

常浩没有回答,不过却伸手自怀中掏出了一面玉牌,在常义的眼前亮了一亮:“还有这个,想来家主也不会不认得?”

常义盯着那玉牌上看了看,只见上边刻着的“潜龙内卫提督太监魏源”的字样,顿时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那位魏公公的玉牌?”

他吃惊地向常浩问道,然后又似是想起了什么:“难道说外边传闻救了魏公公和云中郡主的人,就是浩哥儿你?”

常浩点了点头,道:“看来家主对并州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情,也是有所耳闻了?如此倒是不必我多作解释了!”

他收起玉牌,不等神情呆滞的常义再次发问,又道:“家主,我是常家人,虽然我很是看不惯族中许多人的做派,甚至对家主你也心有不满,但我始终是个常家人,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忘记!所以我不会做出对不起常家的事情来,更不会为了私怨让常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同样的,若是有人想要做些对不起常家的事情,让常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也同样的不会袖手旁观!”

他的眼神再次凶厉了起来:“家主,收手吧!莫要害了整个常家!”

晋王卫军之勇,天下闻名,常义自然不可能不知dào

,常浩此时说起晋王,他自然会想到这方面去。

常浩没有回答,不过却伸手自怀中掏出了一面玉牌,在常义的眼前亮了一亮:“还有这个,想来家主也不会不认得?”

常义盯着那玉牌上看了看,只见上边刻着的“潜龙内卫提督太监魏源”的字样,顿时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那位魏公公的玉牌?”

他吃惊地向常浩问道,然后又似是想起了什么:“难道说外边传闻救了魏公公和云中郡主的人,就是浩哥儿你?”

常浩点了点头,道:“看来家主对并州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情,也是有所耳闻了?如此倒是不必我多作解释了!”

他收起玉牌,不等神情呆滞的常义再次发问,又道:“家主,我是常家人,虽然我很是看不惯族中许多人的做派,甚至对家主你也心有不满,但我始终是个常家人,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忘记!所以我不会做出对不起常家的事情来,更不会为了私怨让常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同样的,若是有人想要做些对不起常家的事情,让常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也同样的不会袖手旁观!”

他的眼神再次凶厉了起来:“家主,收手吧!莫要害了整个常家!”

第255章 助我来上位

常义这时候还未从常浩给自己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忽然被常浩这么一吼,当时就有点懵了。

然后再仔细一想,他心中又是一惊。

“浩哥儿,你这话是何意?二伯祖我为何听不明白,什么收手?收什么手?”他强笑着说道,心中却想,莫不是老五那家伙真把香教的事情给捅出来了?

常浩长叹一声,道:“家主莫非到了这等时候,仍然执迷不悟?非要常浩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么?”

常义讪笑,却没有再说话。

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真的不知dào

该怎么说才好,他已经猜到了常浩所说的事情是什么,但是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承认?

再说了,万一对方只是在诈自己,自己却傻乎乎地认了,那岂不是要糟糕?

见他不说话,常浩连连摇头,脸色越地地冷了:“本以为家主也是个人物,没成想也不过如此罢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他瞪着常义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重重吐出了两个字。

“香教!”

同时,他又从怀内掏了一样东西,在常义的眼前晃了晃:“这是五叔祖给我的,他把一切都告sù

我了!”

听到香教两字,再看到常浩手上霍然是一个小小的玉佛,原本还存着些侥幸心理的常义顿时就明白,常五爷那家伙果然是把自己给卖了。

忘恩负义的小人!

在心中暗骂一声,早有了心理准bèi

的常义反而是冷静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常浩,面无表情,淡然道:“既然浩哥儿都知晓了,却不知dào

浩哥儿有何打算?莫非是想将二伯祖也如同老五一般,绑送官府?”

常浩见他如此反应,也不意wài

,只是冷笑:“我若想如此,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让王景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哦?”常义听了,心中又是一动:“莫非浩哥儿另有打算不成?”

常浩怒道:“常浩适才已经说过,身为常家之人,常浩决不会做出对不起常家的事情来,更不会为了私怨让常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同样的,若是有人想要做些对不起常家的事情,让常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常浩也同样的不会袖手旁观!家主,听我一句劝,如今收手还来得及!”

常义道:“收手?事已至此,我如何收手?老五即已供出了我,难道浩哥儿你还能劝得那王景放我一马不成?这可是谋逆的大罪,他担不起!就算你抬出晋王和魏公公来压他,也是不成,更不要说,出了这等事,就算晋王和魏公公和你交好,他们难道还敢帮我常家脱罪,和永和帝作对不成?”

常浩叹了口气:“王景若是知晓,当然不会放过常家,甚至连我也要受到牵连,不过此事,王景尚不知晓!”

常义闻言不由得一愣:“王景不知此事?”

常浩苦笑道:“他若是知晓,这些天能如此安静?当日我去见王景,顺便也去看了五叔祖一回,王景的靠山是魏公公的人,他不敢得罪于我,便由我去了,所幸他没有跟着,不然五叔祖这一次,非把我们全部都给害死了不可!”

常义惊疑不定地看着常浩,事情到了现在,已然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之外,而且常浩说得真挚,他一时之间也分不清常浩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这时候常浩又道:“五叔祖性格过于偏激,经此一事后,已然迷了心窍,他想借供出此事来换得自己那一支平安无事,却要因此而让整个常家为他陪葬!我唯恐我走之后,他又向别人胡言乱语,所以当日我已经在牢中将他当场格杀!”

常义闻言再次大吃一惊:“你杀了老五?”

常浩冷冷道:“不然我还能如此,常家总不能因他一人而灭族!”

常义愣了一会,又问道:“你杀了老五,王景没有作声?”

常浩冷笑:“这人是个官迷,他还指望着我在魏公公面前帮他说好话呢,自然不敢说些什么,帮我将这事瞒了下来,到时他自然设法帮我处理干净,不过他也提出,这一次我对付五叔祖,是他立功的好机会,希望我能支持他将五叔祖一支给废了,好让他向永和帝那边交差,我已答yīng

了他!”

又道:“家主可知dào

五叔祖一支的人当中,还有谁知晓香教之事?这些人务必在今晚将其除掉,到时就以其人拒捕所以被打杀,糊弄过去了事,其余的人,就交给王景处理好了,他给我面子,我总不能一点好处也不给他!”

常义没有想到常浩竟然已经为此事谋划到了如此程度,此时听得却是已经有些目瞪口呆了。

“浩哥儿所言,当真?”

他真的是被惊到了,因为若是常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常浩这个人也太可怕了一点,年纪轻轻,就如此心机手段,行事又果duàn

狠辣,真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这还是以前那个浩哥儿吗?

常浩冷冷道:“事到如今,莫非家主还要怀疑常浩的诚意?莫不是真要到大难临头,刀架在了脖子上,连常浩也受了你们牵连,一起引颈受戮之时,家主才会相信常浩说的一切?”

常义又是一阵默然。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他对常浩所说的一切,已经是信了七八分,旁的且不说,对方能一口道出香教之事,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他也根本就没有考lǜ

过常浩会和王景合zuò

,一起来设计于他的可能性,因为在他看来,王景若是知晓了香教之事,绝计是不会放过常家的,也不可能帮着常浩隐瞒,这事情太大,不要说常浩,就算那晋王和魏公公亲来,也是压不下去的。

他并没有想到,王景这个官迷会因为害pà

常家勾结香教一事自己太过后知后觉,唯恐怒了永和帝,断了自己的官路,所以病急乱投医之下,竟然选择了和常浩合zuò

,试图反盘,将大祸化为大福。

不得不说,王景真的有很赌性,而且这一次还真是让他给赌对了,因为此常浩不是彼常浩,并不是真zhèng

的常家人,当然,就算是此常浩就是彼常浩,王景也有可能赌对就是了,毕竟常三爷家被族人打压成这样,连常三爷都差点性命不保,原本的那个常浩清醒过来,看到这种情况,只怕也会在一怒之下选择和王景合zuò



这些因素,常义没有考lǜ

到,所以最终,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常浩。

“一切就依浩哥儿所言便是,今晚我自会去处理,只是香教这边,却是个天大的麻烦!我一时糊涂,上了他们的贼船,如今想要下来,却是不易!”

常浩冷笑道:“家主继xù

与他们虚于委蛇便是,我正想对付他们,他们却自己送到了我的面前,这个功劳,我不去得,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又道:“家主,如今我结交了魏公公和晋王,对这两人又有大恩,实不相瞒,魏公公那边已经暗地里认我为义子,便是晋王那边,因为云中郡主与我已暗定终身,晋王亦有意招我为郡马,若不是顾虑永和帝那边,这事说不得就已经成了!”

说着他振奋起来:“说到底,咱们常家落得如今的地步,都是永和帝那个昏君猜忌所至,不过这昏君沉溺于酒色,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太子继位登基为新皇,只怕就在这几年间,魏公公曾与我言,太子对我常家,颇为推崇,要我耐心等待,家主,若真到了那天,没了昏君的压制,我又有魏公公和晋王这两大助力,若是又曾立下大大的功劳,岂有不飞黄腾达之理?”

他目光炯炯地看住了常义:“家主可愿举全族之力,助我上位?岂不好过与那香教同流合污,事若不济,便是死后都还要背负个反贼的污名?”

************我是目光炯炯的分割线*************

在常浩拜访过王景王太守,又回常家祭祖之后,在冀城轰动一时的常海袭杀朝廷命官的这件案子,终于是有了定论。

因为第二天上午,郡守府就放出了榜文,言道常海当街袭杀朝廷命官,结果反被格杀,实属罪有应得;常永常五爷纵子行凶,也是重罪,现已收押于大牢之内,拟判流放,但仍有待上决。

同时,榜文中还宣bù

,常五爷的几个儿子,还有长孙常天等,亦是此案从犯,而常五爷这一支在常家的其余人等,受常五爷等人牵累,尽数被发卖为奴,同时其家财则被收没。

随着这榜文的放出,驻扎在冀城的天水郡郡兵亦是大规模出动,并在随后包围了常家在城西的大宅子,缉拿榜文上的一干人犯。

消息传开之后,整个冀城都是哗然。

这是要将常五爷一支连根拔起的节奏啊!

人们议论纷纷,即惊讶于常五爷会落得这般下场,也惊叹于那个往日傻傻呆呆的浩哥儿,如今竟有如此的本事,才回来不过几日,就将这七年来一直打压常三爷家的常五爷一支,给彻底地废了。

不过常五爷一支的下场虽然凄惨了一些,冀城人却是不怎么同情他们,原因无他,常五爷这些年打压常三爷,用的手段实在是太过让人不齿,偏生他自己平日里为人处事又是骄横,不似常三爷那般谦和,是以很难让人对他生出好感来。

许多好事的人闻讯赶到常家附近围观,却见到不等郡兵们动手,常家自己就先把常五爷一支的人尽数给绑了出来,分明就是早有准bèi



这些被绑出来的常五爷家人族人,除切常五爷的儿子和孙子之外,老弱妇孺皆有,这些人被族人监禁了几日,如今又落得如此下场,不是破口大骂,就是放声痛哭,一时之间,常家大门之前,一片愁云惨雾。

除此之外,常家人还抬出了一些尸体,据说都是常五爷暗中蓄养的死士,欲图拒捕,结果被常家人给打杀了。

还有那有心人发xiàn

,常五爷的几个儿子和孙子,非但被五花大绑,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势,昏迷不醒,而且这些人全都无一例外的都被人用布条塞住了嘴巴。

常浩得知现场的情况之后,有些沉默。

他知dào

,这些人当中,肯定有些人是无辜的,这让他有些烦闷。

但他并没有后悔这么做。

因为他很清楚,当天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回,常三爷等人的下场,只怕会比这些人更加凄惨,常三爷家这些年来的遭遇,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不是什么圣人,虽然自认是好人,但他也知dào

一个道理,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酷。

杀了常海,抓了常五爷,加上先前常五爷和常三爷之间的恩恩怨怨,两家之间,已是有着无解的仇恨,常浩可没兴致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给自己留下日后的大敌。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穿越过来之后,他已经活得很艰难了,数次死里逃生,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是一个奇迹,更不要说他现在又惹上了新的大敌宇文烈,何苦再给自己的未来留下另一群敌人?

常三爷听到消息之后,也是沉默了许久,然后叹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自作孽,不可活!”

常浩听了之后,深以为然,不作死就不会死,如果不是常五爷和常海先咄咄逼人,他也不会下此狠手,这是因果报应,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同样是常家人,相比较于常浩的这种沉默,其他人则是反应不一。

亲近常五爷家的,自然是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和常五爷家有矛盾的,则是拍手称快,也有些人开始担心常家的未来,觉得这是常家更加没落的一个开始。

不过也有人暗中振奋不已。

这个人自然就是常家家主常义。

常义是个有野心的人,当上了常家家主之后,他一心想着要重振常家往日的荣光,奈何天不从人愿,上有当今天子的猜忌,下有无能族人不停地扯后腿,常义纵有千般手段万般心思,也只能是徒呼奈何。

但他并不甘心,所以在香教找上门来之后,他没怎么犹豫,就决定和对方合zuò

,想要举全族之力放手一搏。

不成功,便成仁,总好过似而今这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束手待毙。

不得不说,常义常二爷其实和常五爷一样,性格里都有一种深深的偏执,只不过比起常五爷,常二爷的这种偏执,隐藏得比较深罢了。

只是常义和香教的合zuò

并不顺利,香教的胃口太大了,不但意图谋夺常家的绝学,甚至还想得到常家祖传的兵法,这是常义所无法容忍的,他很清楚自己若是交出了这些东西,常家于香教而言,就会变得可有可无,最终只能沦为他人的附庸。

常义自诩世家大族,平西王后人,向来看不起香教中人,觉得他们不能成大事,和香教合zuò

,也只是他的无奈之举,说到底只是想利用对方而已,自然不可能向对方低头,双方的合zuò

于是在不久之前,终于因为分岐过大而陷入了僵局,几欲翻脸。

香教更曾提出,若是常义不从,便要将常家与他们合zuò

一事,曝光于天下。

但常义也是个烈性,哪里肯就范,言道曝光便曝光,大不了常家轰轰烈烈闹一场,反正就是不会让你香教称心如意。

香教那边没料到常义竟然如此强硬,权衡之后终于是没敢真的下手,他们对常家的绝学和兵书是志在必得,不到万不得已,还真不想闹个鸡飞蛋打。

也正是因此,常五爷被王景派人捉拿之后,香教那边虽然有心借此作些文章,却又顾忌重重,唯恐真个惹怒了常义,最终闹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起来常义这段时间也是左右为难,他已经开始后悔和香教的合zuò

,有心断了和对方的关系,可就像他对常浩所说的那样,上了人家的贼船,再想下来,却是难了,何况香教暗中联络了常家的其他人,事情变得越发复杂起来。

不过现在,常浩的出现,却是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常浩成了潜龙内卫提督太监魏源魏公公的义子?而且还和云中郡主私定了终身,有望在将来成为晋王府的郡马?

说实话,常浩说出这些的时候,常义一开始并不相信,毕竟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不过在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常义终于还是信了。

王景为什么对常浩唯命是从,那些精锐的亲兵又是怎么一回事,常浩为什么能得到一个西县县尉的身份,还有那块魏公公的腰牌,所有的这一切,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常义觉得,若不是有这些关系,就算常义真的救过魏公公和云中郡主,魏公公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腰牌也给了常义,让他可以在外边狐假虎威,晋王那边也不至于把卫军中的精锐送给常浩当亲兵来用。

更不要说为常浩谋取官身这种事,可是要冒着触怒永和帝的风险的。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但若不是关系极为亲密,魏公公和晋王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对常浩?

所以最终,常义还是信了。

第256章 反目却成仇

香教自然也关注着事态的发展,许多香教中人混杂在围观的人群中,并在之后把消息送到了苗长老的住处。

“常义还真是下得去手,他这是想干什么呢?”才刚刚从洛阳赶来冀城没多久的贺长老虽然已经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仍是对常家家主常义的举动大为不解。

“他既然已经知晓常永和我们有联系,他就不怕这么做,常永把常家和咱们有染的事情告sù

官府?”他如是向苗长老问道。

苗长老叹了一口气,道:“想来他还有什么后手,即便是常永告了密,他也能让常家不牵扯上关系!而且他这么做,是在向咱们示威呢!”

“向咱们示威?”贺长老有些疑惑,不解其意。

苗长老苦笑道:“常义此人,颇有野心,亦有手段,老实说,我和他打了几年交道,却仍是看不透此人!若我想得不差,他和咱们圣教合zuò

,只怕是存了相互利用的心思,想要各取所需,并非是真心想加入咱们圣教!”

贺长老闻言不由得脸色一沉:“怪不得咱们每次向他索要那霸王诀和霸王棍法,还有那兵书之时,他总是托辞推诿!”

苗长老道:“他不甘居以人下,又唯恐咱们得了所需之后,把他踢开,自然是不会轻易放手的!这一次常永落难,他明知常永可能会暴露咱们和常家的关系,却仍是袖手旁观,即不搭救,也不灭口,反而还落井下石,只怕为的,就是向咱们表明,他不怕事情败露,好让咱们绝了以此相逼的心思!”

贺长老听了,眉头大皱,疑惑道:“他究竟有何底气?敢如此行事?”

苗长老摇头道:“这却非是我所能知了!想来可能和那常浩有关,昨日他才见了常浩,今日便有这般动作,两者之间,不可能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不知dào

这常浩,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贺长老沉吟了一会,又向苗长老问道:“这么说来,常义并不知晓咱们要对付常浩了?”

苗长老道:“此事连我也是才从你处得知,他自然是不知晓的!”

说着心中一动,连忙问道:“莫非贺兄心中,已有了计较?”

贺长老冷笑道:“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说不得能一箭双雕,这样吧,你晚些时候,设法让我见上常义一面!”

又道:“没成想这常浩竟然还有这般手段,这才回冀城没几天,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乎坏了我们的大事!在洛阳之时,倒是有些小看了他!不过这一次,我定要将他擒下,送于圣子!”

两人正商议间,忽地听到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过了一会,敲门声响起,在得到苗长老的许可之后,守在门外的一个教众急急地推门而入。

“两位长老,刚刚负责和常义往来传递消息的教友传来了常义的口信,说是想见苗长老一面,有重yào

的事情相商,他还说,情况有变,十万火急!”

苗长老和贺长老听了,都是一惊:“情况有变?什么意思?”

那教众摇了摇头,道:“这却不知!”

“外边可有什么新消息?”

“也是没有!”

苗长老挥手让那人退下,然后大惑不解地看向了贺长老:“贺兄觉得此事如何?”

虽然同为香教长老,但长老和长老也是有不同的,贺长老可以呆在洛阳,跟在圣子身边出谋划策,苗长老却只能呆在冀城这里打理和常家合zuò

的事宜,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两人身份上的差异。

苗长老有自知之明,自然晓得自己该如何去做。

贺长老沉吟道:“常永的家人才被拿下,常义就急急忙忙地找上我们,看来确实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与他见上一面为好!”

苗长老正想说些什么,外边又有脚步声响起,然后敲门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进来吧,又有何事?”

随着苗长老的话声,先前退出去那教众又是推开门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两位长老,又有新消息了,负责郡守府那边的教友买通了一个郡守府内的牢头,打探到了一个消息,说是那常永早在数日之前,便已经畏罪自尽于狱中了!”

“什么?常永在数日之前就畏罪自尽了?”苗长老失声问道,贺长老也是一脸的讶然。

“消息可确实?”苗长老追问道,却是对这消息有些难以相信。

那进来的教众答道:“那牢头收了我们一百两银子,这才透露出来的消息,想来是错不了的!”

苗长老和贺长老对视了一眼,苗长老忽地似是想到了什么:“若是这个消息是真的,倒是可以解释常义为何态度如此强硬了,想来他先前就已经得知了常永的死讯,故而这才有恃无恐!”

贺长老挥手让那教众退下,却是有些惊疑不定:“苗兄的意思是常永之死,是常义派人下的手?”

苗长老摇了摇头,道:“想来应该不是,试想那常永若是死得蹊跷,王景那边这几日又怎么可能如此安静?而且以我对常义的了解,此人应该不至于如此莽撞才对,毕竟常永被人害死,常家肯定第一个为王景所疑,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要我看,这常永若不是自尽而死,只怕就是死在了那常浩手中!”

贺长老沉吟道:“如此说来,倒也有些道理,这常永这些年还真是把常浩家里给得罪狠了,常浩要取他性命,也不奇怪!”

苗长老道:“正是如此!”

当下两人又合计了一番,终于决定明日上午到常家走一趟。

“到常家去,不会有什么问题么?”贺长老有些担心安全上的问题。

苗长老却是不以为意:“贺兄只管放心,为了方便,我而今的身份是常家请的帐房先生,进出常家不成问题,不会惹人起疑!”

贺长老皱眉道:“常义那边……”

苗长老傲然笑道:“贺兄多虑了,别的不敢说,可常义的把柄在我们手上,若非万不得已,他怎敢主动和我们反脸,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而且以你我之武艺,便是他要反脸,你我又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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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苗长老和换下道袍的贺长老,飘然来到了常家大宅。

今天却是个晴朗的天气,下了几天的小雪终于是停了,云层散开,久违的太阳出现在了天空之上,不过这太阳虽然出来了,雪也停了,可天气却反而是越发地冷了,道路之上的行人仍是不见多少。

苗长老顶着个常家雇请的帐房先生的身份,进出自是无碍,守在大门处冷着直跺脚的几个常家家丁见了他,还纷纷打了声招呼,显见十分地熟悉:“苗先生回来了?”

苗长老乐呵呵地应了一声,看见那领头的家丁有些疑惑地望向了贺长老,便笑道:“这位是我的好友,家主上回说要再请个管帐的先生,问我有没有信得过的人,我便把他带过来给家主看一看,若是家主中意,以后便算是自家人了!”

那领头的家丁听了,释然道:“既然如此,二位进去便是!”

两人进了大门,苗长老熟门熟路地引着贺长老一路向内走去,沿途遇到有人,俱都是和苗长老招呼一声,苗长老都是笑着应了。

不多会,两人来到了常义住的那处院落之外,家主住的地方,自然也是有人守着,但那些人见了苗长老,亦是放行:“苗先生回来了,家主正在书房等着呢!”

苗长老应了一声,引着贺长老继xù

前行,不一会便来到了内院常义的书房之前。

这里亦是有人看守,显见这书房不是寻常人等能够接近的,不过许是常义事先和这些人打了招呼,见苗长老带人过来,他们通禀一声,便放二人进去了。

书房之内,常义正端坐桌前,品着香茗,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帐册,神色自然。

“苗先生来了!”见二人进来,常义放下茶杯,淡淡地扫了二人一眼:“这位便是苗先生所说的贺先生了?”

苗长老笑了笑,没有作声,那贺长老却是上前一步,拱手道:“久闻常家家主之大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嘴里虽然说着客气话,不过贺长老的语气当中,却是一点客气的意思也没有。

常义见他神情倨傲,眉头微皱,低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位随我来吧!”

说着他站起身子,来到一面靠壁的书架面上,伸手在书架上某个地上按了按,然后那书架竟是无声的滑向一侧,露出了后边一个暗门。

“到里边再说!”常义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当先走进了暗门之内。

苗长老见了,也不以为意,抬腿便欲跟上,他在冀城负责和常家合zuò

事宜,往来常家已有多时,常义书房内的这间密室,他也不止一次进过,此时并没有多想。

可就在此时,那贺长老却是双目一凝,忽然一把扯住了苗长老,开声道:“家主,何必如此麻烦,有话在此处说便可!”

苗长老见状不由一愣,常义本已走进暗门之内,闻言又转身缓步走了出来。

他满脸寒霜,怒视着那贺长老,冷声道:“贺先生,你这是何意?莫非是怀疑常某欲对二位不利?”

苗长老亦是有些不解地看向了贺长老,却见那贺长老干笑道:“家主多虑了,贺某绝无此意,不过贺某有个毛病,进不得那些个阴暗潮湿之地,不然便会头痛欲裂,还望家主见谅则个!”

又道:“此处外有家主心腹看守,想来旁人亦是难以近前,无泄密之可能,你我三人何不就在此处商议事情?”

苗长老这时候忽地也是微微变色,因为他分明感觉到,贺长老扯着自己的那只手,在自己的手臂上不着痕迹地点了几点。

莫非……

苗长老心中一凛,于是便也说道:“倒是忘了贺兄的这个毛病!家主,不如今日就在此处说话如何?”

常义闻言,脸上怒气愈发地明显了:“二位说的这是什么话,常某活了诺大的岁数,还从未听过有这等病症!此处不是说话的地……”

他话音未落,场中异变突起,那贺长老忽地右手一扬,竟是朝着常义迎面打出了一篷密密麻麻的寒芒!

贺长老突然暴起发难,但常义亦似早有准bèi

,虽然事起仓促,却仍是及时反应了过来,他啊地一声怪叫,竟是身子往后一仰,使了个铁板桥,竟是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那篷寒光自常义上方一掠而过,尽数打在了常义身后的一个书架声上,只听得一阵夺夺声响,那木制的书架上,竟是多了一片密密麻麻,长不过寸许的钢针!

“动手!”

常义躲过这致命一击,双手撑地,往后一跃而起,口中咆哮如雷。

“卑鄙小人!竟敢算计我等!”

贺长老亦是怒吼,他是个谨慎的性子,虽然苗长老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有事,但他仍是不敢掉于轻心,自来到了常家大宅之后,他更是万分警觉,非但四处仔细观察,更是暗中运足了耳力,细听周围的动静。

也因此,适才常义打开暗门之时,他才能听到那暗门之内,分明有人低呼一声,来了。

暗门内另有他人!

这是贺长老的第一反应,然后便疑心大起,连忙制止了毫无戒心的苗长老,再然后,他又注意到了在自己喝止对方之时,常义的身影在暗处曾微微一颤。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之后常义也没什么可疑的表现,但贺长老行走江湖多年,哪里还猜不出常义今日约二人过来,是不怀好意?

一击不中,贺长老此时已然和身扑上,双手握爪,向着常义身上抓来。

先制住此人,以此人为质!

贺长老如是想。

在他的边上,苗长老也是动了,只见他右手在腰间一按,竟是自腰带间抽出了一柄精光四射的软剑,也是自另一侧咬牙切齿地向着常义攻了过去。

常义见二人攻来,心中大惊,他身为常家家主,虽然习有常家祖传的霸王诀,内力强横,身手不俗,是常家有数的高手,可他亦是晓得眼前这二人,俱都是香教中的长老,一身武艺,即便弱于自己,只怕也是有限。

若是单打独斗,他倒也不惧这两人,可此时这二人一齐攻来,其中一人手上还有兵刃,他却也自忖难敌。

只是此时此刻,他已退无可退,书房本就不大,他退了一次,身后已是书架!

无奈之下,他也只得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只是对方先发制人于前,他又无决死之心,心有犹豫在后,动作却是慢了一拍。

他挡住了贺长老的双爪,却没能挡住苗长老那迅若惊虹的一剑。

噗嗤一声轻响,苗长老的软剑,已然深深地刺入了常义的右肩!

常义受创,口中狂吼,终于是激发了血性,双手推开了贺长老,右腿却是踢向了苗长老。

那苗长老一击得手,拔回剑来正欲再次出手,忽见常义一脚踢来,连忙抽身而退。

他已伤了对方,自然是不肯再和对方硬碰硬的。

只是这一次,却是他大意了,常义怒极之下踢出的这一脚虽然落了空,可他却趁势踏步上前,左手握掌成拳,一拳轰向了苗长老胸前。

“小心!”

贺长老见状不由失声惊呼,苗长老没料到常义受伤之后,反击仍是如此凌厉,也是大惊,再想挥剑格挡时,已是不及,只好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去挡上一挡。

只是常义催动霸王诀全力打出的一拳,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挡下的?

咔地一声脆响,苗长老的左小臂被常义这一拳,竟是给直接轰断了臂骨。

三人交手,不过瞬息之间,可常义和苗长老,便都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

这时候,在常义先前打开的那道暗门内,传来了一阵急促无比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在书房之外的院子里,亦有脚步声急急接近。

“有埋伏!速退!”

此时不论是贺长老还是苗长老,都已然察觉到形势对己方极为不利,苗长老左手重创,更是没了再战的心思,当下一声暴喝,再次挥出一剑,逼退了常义,然后便向着门外扑去。

贺长老动作同样不慢,在发xiàn

常义武艺惊人,不下于自己,创促间根本不可能制信,他便生出了退意。

只是他离书房的大门有些远,干脆就是选定了一扇窗户,破窗而出。

两人冲出屋外,来到走廊,抬头一看,顿时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盖因书房外的这处小院里,此时已然涌进了十数个红袍银甲,手执长刀,脸上还戴着狰狞面甲的甲士。

在他们的身后,更多同样顶盔贯甲的常家家兵也正往院子里冲来。

非但如此,在小院四周的围墙和屋顶之上,也有人影在闪动。

院子当中更有一人,同样的红袍银甲,脸上虽然没戴面甲,可同样杀气腾腾,手中提着一根足有成人小臂粗细的黑色长棍,正当先向着两人这边冲杀过来。

“常浩!”

见到此人,苗长老和贺长老异口同声的惊呼,然后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常义那小人,竟然和常浩联手了!交手,不过瞬息之间,可常义和苗长老,便都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

这时候,在常义先前打开的那道暗门内,传来了一阵急促无比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在书房之外的院子里,亦有脚步声急急接近。

“有埋伏!速退!”

此时不论是贺长老还是苗长老,都已然察觉到形势对己方极为不利,苗长老左手重创,更是没了再战的心思,当下一声暴喝,再次挥出一剑,逼退了常义,然后便向着门外扑去。

贺长老动作同样不慢,在发xiàn

常义武艺惊人,不下于自己,创促间根本不可能制信,他便生出了退意。

只是他离书房的大门有些远,干脆就是选定了一扇窗户,破窗而出。

两人冲出屋外,来到走廊,抬头一看,顿时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盖因书房外的这处小院里,此时已然涌进了十数个红袍银甲,手执长刀,脸上还戴着狰狞面甲的甲士。

在他们的身后,更多同样顶盔贯甲的常家家兵也正往院子里冲来。

非但如此,在小院四周的围墙和屋顶之上,也有人影在闪动。

院子当中更有一人,同样的红袍银甲,脸上虽然没戴面甲,可同样杀气腾腾,手中提着一根足有成人小臂粗细的黑色长棍,正当先向着两人这边冲杀过来。

“常浩!”

见到此人,苗长老和贺长老异口同声的惊呼,然后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常义那小人,竟然和常浩联手了!

第257章 一力阻二敌

“家主!”

“家主受伤了!”

这时屋内有惊呼声响起,暗门内的人,终于也是冲进了书房之中,而且不论是苗长老还是贺长老,都能听出对方的人数只怕不少。

听到这些声音,苗长老和贺长老都是动了。

没办法,屋里的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常家的高手,刚才只是一个常义,就已经能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下伤了他们中的一人,若是等这些人冲出来,他们只怕真的就走不成了。

不管是苗长老还是贺长老,都对自己的武艺十分自信,不过自信并不代表着自大,而且适才和常义刹那间的搏杀,也让两人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们还是太小看常家了!

或许如今的常家确实已然没落,不复往日的辉煌,但常家终究是常家,数百年的底蕴,让常家而今仍然有着惊人的实力。

凭借着祖传的霸王诀和霸王棍法,常家而今虽然称不上是人才辈出,但也同样不乏高手!

常义就是一个高手,而且从香教这边得到的情报来看,常义还不是常家最厉害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只是一个就已经足够难缠,甚至拼命之下还伤了苗长老一只手,若是来上几个,苗长老和贺长老就只能是逃了。

可若是几个这样的高手,再加上外边这群人来个内外夹攻……

几乎是同一时间,苗长老和贺长老齐齐地冲出了走廊,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掠了过去。

左臂重伤的苗长老一出走廊,便拔地而起,他轻身功夫高明,练得是一种叫做“燕子飞”的轻功,最是善长高来高去。

而且相比于院子当中那些顶盔贯甲的甲士,他也觉得屋顶上那些劲装打扮的常家家兵要更好对付一些。

毕竟他现在用的是软剑,破甲能力极差。

避重就轻,扬长避短,苗长老对自己的轻身功夫十分自信,他觉得只要让自己上到了房顶上,就算常家的那些个高手追出来,他也能从容退却。

另外一边破窗而出的贺长老也是同样的打算,只是他的轻身功夫不似苗长老那般高明,所以他的目标是小院中的一处假山。

假山有一人多高,贺长老的想法是先上假山,再以此为过渡,上到房顶上去。

不过相比一心逃窜的苗长老,贺长老显然更狠辣一些,他一边往假山上掠去,一边还反手朝着书房门口又是打出了一蓬钢针!

因为他已然察觉到,屋内有人已经冲到了门口!

对方来得极快,不阻上一阻,于己不利!

但不论是苗长老还是贺长功,都不约而同地没有对常浩出手。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敢。

能将圣子打成重伤,不管他是如何做到的,身手总不至于太弱。

更何况那常海据说也是被他只用了一招就打杀了。

常海当然不能和他们香教的圣子相比,但不管怎么说,常海的身手也是不弱,能将这样一个人一招打杀,足以说明常浩的身手确实强悍。

虽然不至于因此而认为常浩的武艺已经强过自己,但这显然也不是一个可以短时间内就打发掉的对手,若是被他缠上,书房里的常家高手又冲出来了,那可就万事休矣!

苗长老和贺长老都不糊涂,是以虽然有心试试常浩的成色,但仍是强自按捺了下来。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是以两人根本就没有理会急急扑来的常浩。

只是他们不想理会常浩,常浩却不会不理他们。

在察觉到常家已经为谋反准bèi

了数年之久之后,不论是常浩还是王景,都意识到他们原先定的计划,必须作出改变。

因为谁也不知dào

对方在准bèi

了这许多时间之后,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难,更不能肯定常五爷被擒一事,会不会刺激到对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谁也不敢说眼下的平静,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所以常浩和王景都是觉得,此时己方应当速战速决,而不是徐徐图之,更应该主动出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当日两人商议了一番之后,重新制定了新的计划。

然后这才有了常浩在常家宗祠内对常义说的那一番话。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常浩觉得,常家之所以和香教合zuò

,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永和帝对常家的打压,站在一个统治者的立场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大错,可问题是过犹不及,永和帝对常家的打压,实在是太狠了一点,狠到让常家人都绝望了。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常家原本没有反意,也被生生地逼出了反意。

这个问题不是没有人看出来,可永和帝刚愎自用,最是听不得反对意见,更何况常家是他的一块心病,所以根本没有人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王景是个有能力的,当然也是看出了这个问题,不过他是个官迷,当然也不会说,相反,这些年他可是处心积虑地处处压制常家,还唯恐压制得不够。

谁让永和帝就喜欢这样的天水郡太守呢?再说了,常家会变成怎样,与他王景何干?

不过这一次,王景也知dào

事情大条了,常家有反意,还和香教联了手,自己却一无所知,尼玛,事情闹将起来,这完全就是丢官的节奏啊有木有?弄不好还可能会掉脑袋!

身为一个一心想着往上爬的官迷,王景当然要想办法自救,所以他找上了常浩,更在发xiàn

情况不对之后,马上就意识到了可以在常家的动机之上做文章。

两人一拍即合,常浩虽然对常家没好感,但他现在终究是顶着个常家人的身份,再说了,真要弄得常家诛连九族,杀个血流成河,一来不符合他的性格,二来他也难于摆脱关系。

若是能让常家来个戴罪立功,虽然不至于因此就让永和帝对常家改观,但至少能保住许多无辜之人的性命不是?常家人虽然不堪者居多,但也有常三爷,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这样的人,这些人,常浩还是要救的。

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么做常浩也是为了自保,不然常家真的反了,事情闹得大了,魏公公和云中郡主也保不住他这个常家人啊。

于是两人商议之后,常浩再次使出当年戏剧社里学来的演技,在常义这个常家家主的面前,演了一出好戏,为了更好地取信于对方,他还亦真亦假地胡诌了许多事情出来,也因此,武安国等一干常浩从奴市中买来的家伙,摇身一变成了华丽的晋王卫军锐士,而常浩自己,也成了魏公公的义子和未来的晋王府郡马。

事急从权,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常浩也是顾不得许多了,先搞定眼前的事情再说,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然直,何况他和魏公公还有云中郡主的关系也确实过硬,常义只要不傻,不会看不明白形势。

常义虽然曾一度怀疑常浩所说的这一切,但常浩说的这些事情,九分真一分假,最是能糊弄人,更何况常义也没有想到常浩胆子如此之大,敢这样编排魏公公和晋王府。

当然了,这也和常浩如今的表现有着极大的关系,强势的回归,精锐的亲兵,王景的态度,县尉的身份,还有那看着不似作伪的魏公公腰牌,所有的这一切,本身就很有说服力。

常义本就不是真的想造反,只是被永和帝逼得狠了,这才决定铤而走险,更何况这些年他因为和香教的合zuò

,也是弄得满肚子火气,如今发xiàn

有另一条更好的路可走,而且貌似还是一条光明大道,当然很容易地就做出了决定。

有了常义的配合,常浩和王景当即决定事不宜迟,先将香教在冀城最大的头目给拿下再说,于是两边配合着开始了行动,准bèi

来个擒贼先擒王。

于是王景这边放出了烟幕弹,故yì

让人对外放出常五爷畏罪自尽的消息,又大张旗鼓地捉拿常五爷的家人,为常义大打掩护。

常义则是联系苗长老,准bèi

将对方诱至常家,骗至密室当中,将其擒拿。

常浩也暗中带着武安国等人进了常家,配合常义的行动。

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应该是由常义将那苗长老诱至常义书房内的密室里,再由常义和密室中埋伏的常家高手一起动手,来个瓮中捉鳖。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香教的另一个巨头贺长老这时候也在冀城之内,更没有想到,这贺长老会如此小心谨慎,竟然在最后关头,发xiàn

了常义安排在密室内的埋伏,以至于原本让人惊喜的一箭双雕的局面,却变成了如今这般。

所幸先前为了以防万一,常浩带人藏在了暗处,对常义的书房形成了包围,不然只怕情况还会更糟。

此时眼见两个香教长老都是要逃,常浩顿时就急了眼。

若是真让对方逃了,再想捉拿,可就麻烦多多了!

当下想也不想的,常浩左手自背上的刀匣中一摸,已然将四柄柳叶小飞刀取在了手中,同时他的身形,亦是朝着那院中的假山扑了过去。

手一扬,四柄飞刀自他手中****而出,所瞄准的方向,霍然正是拔地而起的苗长老。

四刀齐出,并不是常浩而今所能掌握的技巧,自然是没有多少准头的,可此时,他不求伤敌,但求阻敌,也没那么讲究了。

他力qì

惊人,用的又是高明的绝影飞刀手法,这四柄飞刀出手,去势惊人。

那苗长老正全力上窜,冷不防常浩来了这么一手,眼见四点寒光朝着自己这边打来,顿时大惊失色。

这倒不是说常浩掷出的这些飞刀有多精准,苗长老已经发xiàn

,对方的准头实在不怎么样,四柄飞刀里,倒是有三柄打偏了,只有一柄朝着自己身上扎来。

可问题是,那打偏了的三柄飞刀当中,好死不死有两柄是朝着苗长老的头顶上飞去的!

也就是说,苗长老如果继xù

上行,不但要设法抵挡那柄朝着他身上扎来的飞刀,还很有可能把自己送到另外两柄飞刀的命中范围之内!

这是对方刻意为之吗?

一时之间,苗长老也拿捏不准了。

若是放在往常,区区三柄飞刀的威胁,苗长老还真是不看在眼里,可此时他左臂伤得极重,说是废了也不为过,虽然不影响行动,但战力终是受损。

所以苗长老没有把握连续挡下这三柄飞刀。

所以他不敢硬接,只能闪避。

苗长老一身武艺,出神入化,燕子飞这门轻功,亦是不俗,只见苗长老也不知怎么使的劲道,原本急急上窜的身形,竟是突然一顿,然后左腿电光石火般地在边上的一根柱子上轻轻一点,竟是朝着右侧横飞了出去。

同时他右手软剑一挑,便将那柄朝着自己身前飞来的飞刀,也给挑飞了。

只是这么一来,苗长老固然是化险为夷了,可也失去了逃走的大好机会。

“杀!”

一直紧跟在常浩身后的武安国等人,这时候已经朝着苗长老这边冲了上来,当先的武安国更是挥着一柄宣花大斧,朝着苗长老当头就砍。

而在另外一边,贺长老也遇上了麻烦。

贺长老的轻身功夫不比苗长老,但真要说起来,也算不得弱,寻常的屋子,他要上到房顶上,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常家不是寻常人家,常家的屋子,也不是寻常的房屋,非但雕梁画栋,极为华美,而且俱都是建得极为高大,哪怕是常义的书房,亦是如此,那高度足足比之寻常的屋子,要多上了一大截。

这样的高度,就不是贺长老所能一跃而上的了,所以贺长老只能是另想办法。

所幸的是,常义的书房前,是一个小院,小院的一角,有一处鱼池,鱼池之中,又有一座假山。

假山不高,但这样的高度,足以让贺长老以其为立足点,上到更高的房顶上去。

所以贺长老毫不犹豫地就奔着那假山去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贺长老此时离那假山的位置,有点远。

其实也不算是太远,只是相比较之下,常浩离那假山,还要更近一些就是了。

不过那又如何?

贺长老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常浩的轻身功夫只怕比之自己还要更差,他有把握抢在对方之前上到假山之上。

他更在意的,还是书房之中将要冲出的那些发xiàn

常义重伤之后暴怒的常家高手。

也因此,他一边朝着那假山冲去,一边还不忘朝着书房大门丢了一把钢针。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反应很快,常浩的反应也是不慢。

常浩也是朝着假山扑了过去,同时还丢出四柄飞刀,却是朝着另外一边的苗长老出的手。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贺长老是个暗器大家,擅使飞针,自然也懂飞刀,此时见了常浩出手的动作,双眼就是一凝。

早就听说魏源将绝影飞刀传给了这常浩,常浩更是借此打退了圣子第一次布下的杀局,如今一见,果然是有点门道。

贺长老如是想,有点担心苗长老的安危,不过此时他自身难保,也顾不得许多了。

那假山,就快到了。

看看距离已是将近,贺长老纵身一跃,腾空而起,往那假山顶上落了下去。

常浩果然是慢了一步。

贺长老嘴角微微撇起,有一丝笑意浮现。

对方布局高明,不知怎么就说反了常义,几乎就要大功告成,可终究还是没留下自己。

若不是此时苗长老那边形势可能有些危险,贺长老原本还想大笑两声来着。

小子虽然狡猾,可又能奈我何?

正得yì

间,在半空之中,贺长老吃惊的发xiàn

,常浩又出手了。

口中暴吼一声,常浩将手中的黑色长棍,朝着假山的方向,扔了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

贺长老有些莫名其妙。

就算是情急之下出手,这黑色长棍也该往自己身上扔才对,扔向那假山,有什么用?

难不成他还想用那棍子把假山给砸碎了不成?

贺长老又想笑了。

这常浩还真是敢想,那假山虽然看着不怎么厚实,但那好歹也是块石头,若是常浩手持长棍,想要将之砸碎,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用扔出的棍子,也想达到同样的目的……

呵呵。

异想天开!

除了这四个子,贺长老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字眼能形容常浩此时的行动了。

黑色的长棍,在空中打着盘旋,终于是砸到了假山之上。

轰地一声响,黑色的长棍瞬间弹飞了,说起来这黑色长棍倒是结实,经此一击,竟是没断。

又或许,是因为掷出的力道太小了,所以才没断?

贺长老有些好笑地这样想到。

因为他分明看到,在遭了黑色长棍重重一击之后,那假山虽然崩飞了一角,可却依然屹立不倒。

果然是异想天开!

贺长老的脚尖,已经触及到了假山,他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明显了。

现在,他只要再次发力,就可以上到房顶上去了,虽然他的眼角看到了常浩此时双手已经又各自抽出了两柄飞刀,他却全然不惧。

他可不似苗长老那般,有伤在身,更何况,他本身就是暗器大家,常浩的飞刀,虽然已经练得不错,可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

可就在这个时候,还没在假山上踏实的贺长老,忽然觉得脚下一沉。

那假山,竟是在这个时候,倒了。

对此毫无心理准bèi

的贺长老,随着假山的倒下,也随之落下。

惊呼声中,一片水花四溅。

第258章 香教无间道

这怎么可能?

跌落至水中的那一刻,贺长老的脑海中,满满地都是这样的疑问。

贺长老也是个高手,行走江湖数十年,他与人交手无数次,见多识广,经验丰富。

力qì

过人的武者,他不是没有遇到过,甚至还亲手斩杀过一些,其中也有那么几个,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像。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扔出一根棍子,就砸塌了一座假山这样的事情来。

要知dào

,假山这东西,虽然不是真的山,但好歹也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而棍子毕竟只是棍子,哪怕分量重上一些,棍子也不会变成滚木。

更何况,就算是用滚木,要砸塌一座假山,也不是一件什么人都可以轻易办到的事情。

可现在,他却亲眼见到有这么一个人,用一根不起眼的黑色长棍,随手一扔,就把一座假山给砸得碎掉了。

是的,碎掉了。

在贺长老整个人终于落在了假山之上的时候,这座假山,突然之间就四分五裂,整个地碎掉了,倒下了。

措不及防之下,贺长老失去了平衡,也跟着掉了下去,然后又和碎掉的假山一起,噗通一声掉到了鱼池当中。

鱼池并不深,水不过及腰,可水底下都是淤泥,贺长老掉到水里,慌乱之中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然后便陷在了其中。

这怎么可能?

看着那些在身边游来游去的锦鲤,贺长老几乎快要气疯了。

虽然听说过这小子力qì

惊人,几可和圣子相媲美,但就算是圣子,只怕也做不到这样的程度吧?

莫非是这常家用来做假山的石头,质地比较脆,所以经不得砸?

那些冲进院子当中,有幸亲眼见识这惊人一幕的常家家兵们,也都是惊呆了。

九公子真是太剽悍了啊有木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这般一鸣惊人,两个大敌,一个被他飞刀逼落,一个被他飞棍碎石,直接就送到了鱼池当中。

这是何等的身手,何等的反应,又是何等的神力?

这时候,只听得几声怒吼,常义的书房之中,有几个高大的身影先后冲了出来。

因为家主常义重伤而万分暴怒的常家高手们,终于是出来了,当先一个身上,还插着一些钢针,血迹斑斑。

这些个常家高手,大都是常义一辈的老头子,也有一些中年人,他们一冲出来,眼睛四下一扫,看清了场中的情况之后,已经分头扑向了正被武安国等人缠住的苗长老以及落到了鱼池中的贺长老。

他们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但却有人比他们还要更快。

此时已经快要冲到了鱼池边上的常浩又出手了。

绝影飞刀!

双手挥动间,左右各有两柄飞刀射向了水中的贺长老。

贺长老落在水中,又陷入水底淤泥,本就行动不便,正拼命挣扎间,忽见常浩朝着自己丢了四柄飞刀过来,顿时就是惊怒交加。

不过他终究是个老江湖了,本身又是暗器大家,只听得暴喝声中,他上身扭动,竟是在间不容发之际,硬是闪掉了三柄飞刀。

非但如此,他还伸出右手来,想接下最后一柄他已经是避无可避的飞刀。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贺长老如是想着,只要接住了这柄飞刀,他就要反过来以这柄飞刀,射杀常浩!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往腰间的针囊摸去,只是由于跌落水中,平时十分顺手的动作,此时却是有些困难。

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道寒光突然破空而至,竟然自另一侧射向了贺长老的身前。

贺长老何等眼力,瞬间便看清了这道寒光的真身。

一支精钢打造的弩矢!

竟然还有其他人在暗中偷袭!

贺长老大惊失色,再想躲时,却已是来不及了。

血花四溅中,弩矢钉入了贺长老的右肩。

而在不远处,同样是红袍银甲的王平,手里端着一张劲弩,眼神冷漠。

在成为冀城巡兵之前,王平曾是凉州边军中的一个都伯,掌着一队弩兵,其本人更是以射术闻名于军中,不过他出身贫寒,无权无势,后来又得罪了上司,结果被人设法从边军中赶了出来。

如今他成了常浩的手下,常浩得知他弩术过人,便从王景那边为他讨了一张劲弩过来。

适才一番混乱,武安国带人扑向了苗长老,王平却是跟着常浩冲向了假山这边,狙击贺长老,此时终于一举成功。

“啊!”

贺长老惨叫,右手一颤,原本有九成把握可以接下的那柄飞刀,却是接不住了,反而被一刀直接射穿了手掌!

再然后,贺长老只觉得头顶上忽地一暗,连忙抬头去看时,却见一张大网,正朝自己当头罩下!

常家的高家终于是到了,其中一人更是抛出了早已准bèi

多时的大网,这原本是他们为了在密室中用来对付苗长老和贺长老而特别准bèi

的,没成想却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贺长老身不及反应之下,被网了个正着!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被武安国等人缠长的苗长老也遭遇了危机。

武安国虽然悍勇,一手大斧也算得上是出神入化,可真要说起来,他当然不是苗长老的对手。

不过此时的形势,苗长老受伤在先,又无心恋战,十成的实力,能发挥出来的,只怕不到七成,反而却被气势如虹的武安国给死死压制住了。

更重yào

的是,武安国并不是一个人杀上来的,在他的左右,还有他一手巡练出来的前禁军精锐。

这些戴着狰狞面甲的常浩亲兵,非但个人战力不俗,而且在武安国的调教之下,俱都是精通合击之术,此时一拥而上,再加上一个同样是高手的武安国,苗长老虽是武艺卓绝,又哪里抵挡得住?

不过是几个起落间,只能苦苦招架的苗长老,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若不是他们记得常浩的交待,想要捉活口,只怕苗长老此时已经被乱刀分尸了。

待到常家的高手加入,苗长老再也抵挡不住,左支右拙之下,终于是被武安国给斧头拍在了后背上,吐血倒下,然后众人一拥而上,夺了他的软剑,又掏出绳索,很快就将其五花大绑。

**********我是吐血的分割线**********

苗长老和贺长老都被擒下了,可常家大宅内却没有一丝喜悦的气氛,因为就在众人终于拿下了苗长老和贺长老的时候,常家的家主常义,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常义,死了。

死因是中毒,苗长老的软剑上,涂有剧毒,见血封喉的那种。

所以虽然只是被刺中了肩头,可毒性发作之下,常义仍是死了,死不瞑目。

对此,常浩真的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了。

一众暴怒的常家高手当时就想杀了苗长老为家主报仇血恨,不过被常浩拦了下来。

“此人乃是香教在冀城的首脑人物,要想将冀城的香教中人一网打尽,此人绝不能杀!”

他如是劝说着众人。

常家人虽是心中不忿,但也晓得其中利害关系,终于是没有坚持。

那苗长老也是光棍,眼见性命难保,为了活命,竟是就此将香教在城中的一切和盘托出,常浩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常浩没问的,他也说了个清楚。

并不是每一个加入香教的人都是狂信徒,也并不是每一个加入香教的人都能为了香教的大业牺牲掉自己的生命。

而且很多时候,往往混得越好,越是惜命,因为拥有的越多,便会越不想死。

而苗长老,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加入香教,还一路混到了长老的位子上,为的,是能够有朝一日功成名就,成就从龙伟业,但若是要因此而送命,他是绝对不肯的。

倒是那贺长老是个有骨气的,被擒之后一言不发,不过常浩这时候也没时间理会他,反正从苗长老那边,已经知dào

了不少事,他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王景那边早就暗中做好了准bèi

,得了常浩传来的情报之后,当即就展开了行动。

于是这一日,原本平静的冀城,气氛忽然变得十分紧张,晌午时分,随着四个城门突然关闭,数千名郡兵以及城中的巡兵一起,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地在城内展开了对香教的大搜捕。

有了苗长老的供述,一切都变得十分简单,很快,数百名分散在城内各处的各级香教教众纷纷落网,有敢于顽抗的,都被郡兵当场格杀。

值得一提的是,王景这一次是真下狠手了,虽然是在城内,可郡兵却在抓捕过程中,动用了弓弩,香教中人虽然不乏高手,但再高的高手也是挡不住如雨的箭支弩矢不是?

甚至于,在某处民宅因为香教中人的顽抗而久攻不下之时,王景悍然下令火攻,直接将那一大片民宅连同其中的香教中人给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十分地狠辣。

让王景大为心惊的是,香教在冀城内的渗透,已经达到了一个十分惊人的程度,因为就连他手下的郡兵当中,竟然也有香教中人的存zài

,虽然数量极少,可这当然不是一个好兆头。

事后想想,王景又是出了一身冷汗,尼玛,官兵中都有香教中人混了进来,这次若不是自己拼了一把,找上了常浩合zuò

,到时候事情一闹开,自己绝对是死路一条啊有木有?

但这还不算是结束,因为随着对那苗长老的不断逼供,到了当天晚上,更多的内幕被曝了出来,其中最惊人的一个,就是香教如今大玩无间道,已经混进了凉州的边军当中,其中的一位长老,更是成了边军的校尉,手掌一军之权!

听着苗长老说完这一切之后,王景已经是有些懵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会闹得这么大!

那可是一军校尉啊,如果乱起来,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真出了这样的事,不要说他这个天水郡的太守了,只怕是凉州刺史和边军主帅这样的一方文武大员也绝对兜不住,追责之下,十有八九都要一齐被永和帝给砍了脑袋。

但回过神来之后,王景却又狂喜万分。

香教于大汉朝于永和帝意味着什么?

尼玛,自己查出了这样的大案,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有木有!

王太守幸福的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可就在王太守开始琢磨着这功劳会不会太大了一点,自己能不能吞得下的时候,又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被苗长老供了出来。

当朝骠骑将军宇文庆,以及宇文庆之子,禁军十校尉之一的左军校尉宇文烈,亦是香教中人!

更可怕的是,宇文烈是香教的圣子!

香教是一个十分严密的组织,内部阶级分明,除切至高无上掌控一切的教主之外,还有长老、堂主这些阶层的首脑人物,同时,还设有一名圣子。

圣子在香教中的地位,非同凡响,因为圣子是教主的继承人,是香教内定的下一任教主,在现任的教主归天之后,圣子就会自动继任,成为香教新的教主。

“这怎么可能?”

听着苗长老述说的这一切,王景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

堂堂的骠骑将军啊,那可是堪比三公的人物,位高权重,宇文庆都坐到了这个位子上,他还有什么理由要和香教混在一起?

更不要说宇文庆是跟在永和帝身边多少年的老人了,虽说是靠着溜须拍马上位,可对永和帝一向忠心耿耿,可说是永和帝身边最为听话的一条忠犬,这样的人,有必要加入香教么?香教能给他什么?

除非他想做皇帝?

可问题是,那苗长老也说了,香教教主另有其人,并不是宇文庆,所以就算香教真的造反成功,夺了天下,这皇帝也轮不到宇文庆做啊!

难道是为了让宇文烈将来上位?这倒是有可能,毕竟宇文烈是香教的圣子。

不过宇文烈为什么会是圣子?

按理说,圣子不应该是香教教主的儿子才对么?

这又是一个巨大的破绽,香教当年造反闹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王景对香教的一些事情也有些了解,当然晓得圣子都是香教教主的长子才能担任的,可现在,宇文烈身为宇文庆的儿子,却成了香教的圣子,这未免太过诡异了一些。

但是很快,王景就相信了。

因为苗长老又说出了一个秘辛出来。

“宇文烈并不是宇文庆的儿子,而是养子!”

原来当初香教事败之后,曾经兴盛一时的香教在朝廷的全力打击之下,分崩离析,几近覆灭,但终究是留了一些火种下来,因为当时的教主,并没有死。

“不是说那贼魁被潜龙内卫拿住,送到洛阳砍了脑袋么?”

常浩这时候也是有点晕了,虽然早已有了这样的猜测,可他真的没想到宇文烈在香教中竟会有如此之高的地位。

苗长老见常浩发问,苦笑道:“那不过是个替身而已,真的教主,根本就没有被拿住!”

香教教主逃过一劫,香教的一切于是便传承了下来,只是行事自然是隐密了许多,休养生息多年之后,香教在暗地里又积攒了一些实力,不过比之当年,仍是远远不及。

但香教并没有因此而灰心丧气,反而一如即往地暗中谋划着他们的大业。

然后在数十年前,上一任香教教主,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认为只靠在百姓中传教发展实力,速度实在太慢,效果也不尽如人意,所以他决定要改走上层路线。

于是他开始精心谋划,并亲自挑选了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暗中扶植他们上位,获得这样那样的官身,开始了大汉朝史上最大的无间道计划。

而宇文庆,就是他派出的这些暗子中最为成功的一个,竟然从一个小小的军中什长,一路扶摇直上,最终抱上了永和帝的粗腿,竟然成了大汉朝的骠骑将军。

按理说,有这样的一个内应,香教早该动手了,不过其时适逢上一任香教教主去世,现任教主继位,教中发生了一些变故,于是香教最终没有动手。

然后到了二十多年前,现任的香教教主在稳定了教内的局势之后,又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那就是把他刚出生没多久的长子,送到宇文庆的身边,化名宇文烈,对外则宣称是宇文庆的儿子。

因为现任的香教教主在经lì

了教中的变故之后,大彻大悟,他觉得香教之所以当年没能成功,是因为缺少一个英明的领导者。

那么怎么样才算是英明的领导者呢?他的看法也很简单,武能定国,文能安邦。

所以他打算将自己的儿子往这方面培养,而在宇文庆身边,要做这些事情显然更方便一些,毕竟是堂堂的骠骑将军,跟在宇文庆身边,起点可以十分之高,能利用的资源和能接触的东西也多,利于成长。

而宇文烈也不负那香教教主的厚望,年纪轻轻便已经文武双全,更成了禁军十校尉之一,更在香教的刻意操作之下,名声响彻洛阳。

听到这里,王景王太守已经是彻底的风中凌乱了,站在那里半晌都是说不出话来。

常浩也是听得目瞪口呆,不过相比王景,当然是好上了许多,毕竟他原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常浩有点想不明白,有宇文庆暗中相助,宇文烈更是手掌禁军,香教若是动手,想来成功干掉永和帝的机会并不小。

“因为圣子说,时机未到!人心仍向汉,此时举事,徒为他人作嫁衣!”

第259章 破罐子破摔

“咦?”

听了苗长老的解释,常浩有些惊讶,因为那宇文烈对局势的判断,倒是和他有些相似。

人心仍向汉,此时举事,徒为他人作嫁衣。

这也是当初常浩对香教的看法。

香教或许能动摇大汉朝的统治,但无法取而代之。

常浩正惊讶间,终于从震撼中清醒过来的王景王太守,此时关注的,却不是香教为何还不举事。

“一片胡言乱语!堂堂的骠骑将军,怎可能是尔等邪教一党!”

此时已是深夜,苗长老亦已被押至郡守府的大牢之中,此时众人所处的地方,是郡守府的刑房。

十数根牛油大蜡将刑房照得亮如白昼,王景的脸色狰狞无比。

疯了,全都疯了,堂堂的骠骑将军竟然是香教打进朝廷内部的暗子,香教的圣子也成了禁军十校尉中的左军校尉,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而且这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香教谋划如此之深远,早在数十年前就已开始了布局,这么长的时间里,只要他们不是笨蛋,用心经营之下,他们对大汉朝朝堂的渗透,肯定是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别的且不说,位比三公的骠骑将军,要安排一些人进入大汉朝军中,实在是易如反掌!

如果说,香教中人甚至已经大肆渗透进了禁军之中……

王景已经开始有些害pà

了,因为牵涉到的层面,实在是太高,也太深,他对朝堂上的局势颇有研究,所以他很清楚,宇文家在朝堂上,有着什么样的势力。

宇文庆这些年来得永和帝宠信,位高权重,不但自己身居要职,更是结党营私,自成一派,被人私底下起了个名号,唤作“宇文阀”。

永和帝这一朝,朝中有三个十分具有代表性的大势力,阉党,清流,宇文阀。

阉党这边,以朝中的几个大太监为首脑,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魏源魏公公亦是其中之一,清流这边,则是以当朝司空刘朝阳为代表性人物,而宇文阀,自然就是以宇文庆马首是瞻了,不过这些年,随着宇文烈的崛起,宇文庆正开始退居幕后。

如果说宇文庆和宇文烈都是香教中人,宇文烈更是香教圣子,那宇文阀一党中,是否也全是香教中人?

王景越想,越是害pà



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这姓苗的家伙是不是在骗自己,目的是为了让大汉朝朝堂之上,来个自相残杀。

若真是如此,那这位苗长老也真的是个人物了。

不过当常浩终于说出宇文烈曾带人于路上截杀于他,并在死尸中发xiàn

有香教中人时,王景却意识到,这位苗长老只怕还真是没有说谎。

“常公子此话当真?那宇文烈果然曾意图袭杀公子?”

听完常浩的诉说,王景只觉得如坠冰窟,全身发寒。

“事关重大,在下岂敢妄言?”

常浩郁闷,这时候他也是看出王景是在害pà

了。

那苗长老在边上亦是大叫道:“小人但有半句虚言,定然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王景又愣了好半晌,才又有些失魂落魄地问道:“那宇文烈真名叫什么?香教的教主,又是何人,姓甚名谁?如今身在何处?你们在朝中,还有多少暗子?”

那苗长老到了这个时候,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他加入香教多年,身居长老之位,在香教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虽然比不得那贺长老与教主圣子那般亲近,却也同样对香教上下知之甚详,此时一五一十地招供,几乎把整个香教都给卖了。

“宇文烈本名公孙烈,香教的创教之人,复姓公孙,历代教主,都是其后人,现任教主是公孙宏,公孙烈被送到宇文庆那边之后,公孙宏为了教导公孙烈,便也跟着到了洛阳,化名宇文宏,也在宇文庆家中,他如今对外的身份是宇文家的大总管!”

说着又道:“这些年有宇文庆暗中操作,公孙宏着实是安插了不少人手入朝为官,到了如今,我也不知dào

究竟有多少人,但小人愿意将所知的名单,写与大人!”

王景听了那苗长老的话,又是好一阵头晕,尼玛,香教头子竟然一直就藏在永和帝的眼皮子底下,亏得前些年永和帝还派出那许多人手四处搜捕此人的下落。

当下也不废话,直接就是让人笔墨伺候,那苗长老也是光棍,很快就写了十数个人名出来,王景接过一看,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是个官迷,一心一意想要飞黄腾达,对大汉朝的官场中人自然颇有研究,是以他一眼就能看出,苗长老所写的那份名单之中,有数人是朝中文武大员。

香教玩了这一手无间道,这是要逆天啊!

王景几乎不敢想像这些年来香教暗中在朝廷里扩张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仅是目前所知的,若是发动起来,就足以动摇大汉朝的根基了,就算是想要一举袭杀永和帝,成功的机会也是十分之大。

自己若是将这些东西报上去,大汉朝的官场只怕是要发生大地震了!

想到可能的后果,王景又是喜来又是忧,喜的自然是自己这一次毫无疑问是立下天大的功劳了,忧的是这件事想要报上去怕是没那么容易,没办法,苗长老所揭露出来的名单,只是香教中人在朝中力量的冰山一角而已,谁知dào

自己的奏折递上去,会不会受到这些人暗中的阻挠?

毕竟奏折这种东西,在送到永和帝手上之前,可是要经过许多人手上的,有一套固定的程度要走,所以有许多人能够先永和帝一步,看到他的这份奏折。

万一出了什么意wài

,这奏折非但送不到永和帝手上,只怕香教反扑之下,他王景也会性命不保!

看来只能是暗中行事,而且还要设法寻到可靠的人手,直接将奏折送到永和帝面前才行了!

王景如是想着,眼神不自觉得停留在了常浩的身上。

“不知常公子,是否能直接和魏公公联系上?”

第260章 再回洛阳城

东都洛阳,是天下第一大城,东西长百里,南北长九十余里,常住人口超过百万,不但是大汉朝的政治中心,亦是大汉朝的经济中心。

这样的一个城市,自然是热闹非凡,哪怕如今是寒冬腊月,街道之上依旧是车水马龙,各色人流摩肩接踵,非但没有因为天气寒冷而变得冷清,反而因为年关将至的缘故,变得更加热闹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洛阳就是如此繁华呢?而且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太多的事情要赶在年关之前完成,此时不忙,难不成还要等到过年时再忙不成?

也因此,洛阳的十几处城门,每日里依旧是人流如潮,进出的队伍,都是排得老长,碰到高峰的时候,甚至还会因为盘查速度的原因,发生拥堵,惹得那些性急的或是有要事在身的,个个都是跳脚不已。

当然了,若是有钱的话,再陪个笑脸,请守城门的军爷优先放行,也是可以的。

不过有时候,哪怕是花了钱,还是得给其他人让路,让其他人先行,因为这世界上,除了钱之外,还有一种东西,叫作权。

钱能通权,权能生钱,但总得来说,权还是比钱要好使一些,所以有钱的人,在有权的人面前,总是要让上几分的。

这个道理,大部份的人都明白。

所以这一日,当大名鼎鼎的云中郡主亲自领着一队晋王卫军的骑兵来到西城某个城门外,想要进城时,所有人都是十分自觉地让开了道路。

郡主这是打哪来?先前又是出城干什么去了?所有人都是好奇,但当然没有人敢去问,大家都是恭敬地站在路边行礼,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直到云中郡主带着人马进了城门远去之后,人们这才敢抬头张望,然后议论纷纷。

入了城门的云中郡主带着人马径直往位于洛阳城中心的皇城而去。

洛阳城分为外城和内城两部份,所谓的内城,就是皇城,而历代大汉朝皇帝所居住的皇宫,就在这皇城之内。

自打常浩离开洛阳之后,云中郡主便又回到了皇宫内居住,不过她是个跳脱的性子,又喜武事,却不似其他郡主公主那般,总是在皇宫中深居不出,反而时不时就会带着手下的晋王卫军,外出行走,或是出城狩猎,或是出城踏青,有时兴致来了,也会在城内游玩一番,每每这种时候,她还会邀上官柔同行。

永和帝宠着她,不愿太过约束她,也就随她去了,反正都是在天子脚下,身边又有精锐的卫军士兵相随,云中郡主自己也是身手过人,所以永和帝也不怎么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像是今日,宁飞燕又嚷嚷着要出城赏雪,永和帝也是二话不说,乐呵呵地准了。

只是没有人知dào

,宁飞燕今日出城,并不是为了赏雪。

快接近皇城时,街道上一下子冷清了下来,毕竟这皇城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戒备十分森严,到了这里,卫军士兵也不能一直跟着自家郡主了,而是要回洛阳晋王府,一来皇城中自有禁军卫护郡主,用不着他们,二来他们的外军身份进不得皇城。

双方在城门处分开之前,宁飞燕骑在马上,开始对着跟在自己后边的一个卫军士兵低声交待着什么。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你安心等候便是,万万不可自作主张,路上悠着点,别东张西望的,若是让认识的人撞见……”

那卫军士兵身形高大,低着头一边答yīng

,一边眼珠子四下乱转,打量着周围,似是对皇城十分地好奇。

“常浩,我和你说话呢!”

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宁飞燕有点火大,这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出了意wài

,她固然要倒霉,常浩肯定也要掉脑袋。

那身形高大的卫军士兵抬起头来,霍然正是此时应该往凉州赴任的常浩,只不过脸上粘了十分浓密的假络腮胡子,不是十分亲近的人,只怕是不易认出。

“从咱们碰头直到现在,你都说了不下十遍了!郡主殿下!”常浩苦笑着说道,然后又低下了头:“放心吧,我都记着呢,总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宁飞燕闻言不由得脸上一红,再扭头一看,只见周围的那些个卫军士兵虽然一个个故作自然,但眼角都是瞄着这边,不由得又是暗暗生气,心想这些个家伙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有时间非得狠狠操练一番不可。

倒是那些个守门的禁军士兵没什么反应,在他们看来,郡主或许是有什么事要和那大胡子卫军士兵交待一番,比如让他捎个口信回晋王府给晋王世子什么的。

谁会在意这种事情呢?那可是堂堂的云中郡主,谁会对她和她身边的人起什么疑心?

虽然那个大胡子卫军士兵看着确实有些面生就是了,也不知dào

是不是新加入卫军的,这一来就受重用,运气不要太好。

当下双方告别,宁飞燕进了皇城,里边自然有人接着,常浩和一干卫军士兵自回晋王府。

又回来了!

夹杂在卫军士兵当中,打马向晋王府方向行去,常浩心中有些感慨,也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这才离开洛阳多久?

千里迢迢地跑去凉州,结果被香教闹了这么一档子事之后,他又不得不再次顶风冒雪地赶回洛阳。

没办法,从苗长老那里知晓了香教那惊人的无间道计划之后,王景王太守实在是被吓坏了,连带着,王太守对自己能否按正常途径上报这一消息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唯恐一个不慎,就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他便想到了让常浩帮自己送奏折这个法子,他的想法是,由常浩把奏折送到魏公公的手上,再由魏公公直接上呈永和帝。

因为魏公公是永和帝身边的宠臣,有很多机会可以面见永和帝。

其实说起来王太守自己不是没有路子,若是他愿意,派人直接和他巴结上的那个大太监联系,由对方替自己转交奏折,也不是不可以,可问题是,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王太守觉得,不论是自己还是那个大太监,只怕都担不下来。

而且这天大的一个功劳,如果自己和那大太监吃独食,可是会招人忌恨的!

王太守是个官迷,深通为官之道,不然也不可能捞到这天水郡太守的位子,所以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请常浩走一遭为好。

一来常浩已经入局,常浩又是魏公公的人,而且还是关系十分亲近的那一种,眼前这份天大的功劳,不分他一份,那是不可能的;

二来有魏公公这个潜龙内卫提督太监撑着这次的事情,他也比较有底气,对手太过强dà

了,单靠他自己和那个大太监,实在是太危险,肯定不如顶着个内宦第一人名头又执掌潜龙内卫的魏公公出手来得安全。

三来么,这可是个巴结上魏公公的大好机会,王景怎么可能会错过?

常浩对王太守的提议也是赞同,因为在知dào

宇文烈是香教圣子,而且香教竟然暗中不声不响地就在洛阳弄出了好大局面的情况之后,他根本就坐不住了。

万一事情出了什么变故,香教狗急跳墙,真在洛阳生出什么乱子来,魏公公,宁飞燕还有上官柔,以及如今呆在上官家的高志山高巧儿父女,可就全都危险了!

要知dào

,按苗长老的说法,这些年在宇文庆还有宇文烈的操作之下,香教着实是在禁军之中安插了不少人手,加上他们在民间暗藏的力量,真乱起来,杀了永和帝都有可能,更何况其他人?

在这种情况下,要他呆在凉州等消息?

他哪里呆得住?

特别是上官柔还被宇文烈给盯上了,真乱起来,宇文烈会放过上官柔吗?上官柔出事,高家父女能不出手吗?

常浩觉得很危险。

要他在这种情况下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他实在是做不到。

所以当王景提出要他回洛阳之后,常浩二话不说就答yīng

了。

于是常浩带着武安国等人,再次踏上了旅途,事不宜迟,冀城内发生的一切,迟早会为外界为香教所知,万一惊动了香教,消息肯定会传回洛阳,传到那宇文烈等人的耳中,现在,王景和常浩必须和对方抢时间,赶在对方未及反应之前,先下手为强。

不然等对方反应过来,发xiàn

不对,他们就有大麻烦了。

一行人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天公作美,没有再碰上什么恶劣天气,一行人在腊月中旬赶回了洛阳,不过常浩并没有带人进城,而是寻到了上官家在城外的田庄,让他们帮着联络上官柔,再由上官柔找到了宁飞燕,由宁飞燕接应常浩入城。

其实说起来常浩还是不进城更安全一些,不过他也没办法,有些事情,只靠书信是说不明白的,总要见上一面,当面说个清楚,让对方晓得来龙去脉才行。

魏公公是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轻易不能离开皇城,眼下年关将至,他手上一大堆事情,这要突然跑到城外去,实在是太过惹眼,不得已之下,只好是常浩进城了,在城内见面,于魏公公而言显然要容易得多。

双方已经约好,明日魏公公会寻个借口出皇城,并设法安排和常浩见上一面。

第261章 再见魏公公

第二天早晨,常浩离开了晋王府。

不过这一次,他身上穿的不再是卫军士兵的衣甲,而是换上了一身普通的服饰,当然脸上的假胡子并没有取下来,而且出门的时候,他坐的是晋王府外出采买时用的马车。

这些都是魏公公和宁飞燕事先安排好的,常浩只要照做就行。

马车往位于城北的一处市场行去,不过常浩在半道上就下了车,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他上了另一辆马车。

魏公公就在马车里。

两月余不见,再次相逢,常浩吃惊地发xiàn

,魏公公看着竟似老了许多。

本就堆满了皱纹的脸上,如今愈发地皱了,两鬓间的花白,也多了不少。

这才多长时间?

“公公为何如此憔悴?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常浩有些担心,对魏公公,他是真的当成了亲人一般。

“本就老了,精神不济也是自然!最近烦心的事儿也多了些,昨个儿又被你吓得一宿未睡,面相当然要差些!”魏公公笑道,看着常浩的双眼之中,满是关切之意:“倒是小友看着也是憔悴,这一路上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常浩苦笑摇头,说起来这来回奔波,本就累人,更何况天寒地冻的,道路难行,偏生众人赶时间,还一路马不停蹄,铁打的人都要吃不消,他要是不累,那才真是怪事了。

时间紧迫,事关重大,两人也不是喜欢矫情的,很快便将话头引到了正题上。

“你在信中所说的那些事情,可有真凭实据?”

魏公公沉声向常浩问道,说起来接到常浩来信之后,他着实是被信上所述的内容给大大地吓了一跳。

堂堂骠骑将军,竟然是香教暗中埋在朝廷内的暗子,香教的圣子还成了禁军十校尉中的左军校尉,朝中和军中都是被香教中人大肆渗透,连卫护天子的禁军都无法幸免。

这样的局面,如果都是真的,说是危在旦夕也不为过了。

更不要说香教还暗中打算联合天水郡常家,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到时候若是香教发力,先设法杀了永和帝,甚至将满朝文武一网打尽,将洛阳控zhì

于手中,然后再于各地兴兵举事,必定是个天下大乱的局面。

不过这种事情,若是无凭无据,他却是不好说话,毕竟牵扯到骠骑将军这样的大员,而且宇文庆还是永和帝的宠臣,极受永和帝信任,且反迹未现,哪怕是以魏公公的身份,想要让永和帝相信此人是香教逆贼,也并不容易。

见魏公公面色沉重,常浩连忙肃容道:“此事乃是香教一位长老所供出,有其供词为证!”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子,郑重其事地放在了魏公公的面前:“王太守亦就此事写了一份详尽的奏折,尽述事情来龙去脉,此外还有若干自冀城香教老巢中发xiàn

的种种事物,虽不能直接证明宇文庆父子系香教逆贼,但亦可说明香教在冀城乃至于凉州的活动情况,想来应该可以间接为证,增加那供词和王太守奏折的说服力!”

魏公公显然是对常浩所言深信不疑的,是以也不忙着打开匣子,而是又问道:“冀城那边情况如何,你和王景剿了香教在城中的势力,他们可有反应?消息可曾泄漏?”

常浩摇头道:“王太守行事沉稳谨慎,事发当日便封了城门,将冀城内外隔绝,虽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想必也能拖延上一段时间,使消息不至于马上传开,不过香教那边迟早会发xiàn

不对,王太守又担心朝中有要职被香教中人把持,不敢走正途递上奏折,这才让在下赶回洛阳报信!”

魏公公点了点头,道:“你们这么处置,甚是妥当!”

说罢这才打开了常浩带来的木匣子,取出其中那苗长老的供词和王景的奏折,细细地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魏公公的脸色,愈发地沉重起来,他将那供词和奏折放回匣子内,小心收好,这才叹息一声,道:“没成想这香教竟然如此隐忍,暗中做得这好大的事情,若非这一次撞到了小友的手上,只怕我大汉朝真个会危险了!”

又道:“香教那边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会把消息传到洛阳,事不宜迟,咱家这就进宫面圣,小友,你这一次立下了天大的功劳,虽然天子那边还不知dào

是何反应,但咱家必定是要设法为你重新谋划一番的,总不能让你白白冒这一回险!”

常浩道:“一切但凭公公作主便是!”

说起来常浩这一次之所以对香教的事情如此上心,说到底并不是因为想要邀功,更多的是因为香教已经威胁到了他身边之人,魏公公,宁飞燕,上官柔,高志山高巧儿父女,这些人因为香教的阴谋,俱都陷入了险境,他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坐视不理。

这才是他如此奋不顾身的根本原因,不过若是能因此而立下功劳,升官发财,他当然也不会拒绝,只是对那疑心甚重的永和帝,他实在是不抱什么希望就是了,只要能借此保住常家,让自己免于牵连,并让常家日后为他所用,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慢慢再说吧。

于是魏公公回宫中去了,常浩则是下了马车,此时马车已经行到了另一处所在,他下车之后,又有人上前接应,将他送回了晋王府。

临走之前,魏公公嘱咐常浩万事小心,又让他做好准bèi



“或许天子会秘密召见小友也说不定!”

魏公公如是说。

这句话让常浩不免有些紧张。

我擦,不会真的要去见皇帝吧?

想到这个可能,常浩有点头大,有点担心,因为从他过往所知dào

的一切来看,这永和帝实在不是什么圣明之君,种种迹像表明,永和帝不仅对天水郡常家颇有猜忌,便是对当初拼死扶他上位的现任晋王,也是不乏提防之意,暗中打压。

这样的一个皇帝已经是够呛,偏生自己还是常家人,又和晋王府有扯不清的关系,常浩觉得,两人还是不要碰面为好。

不过这是皇帝大过天的大汉朝,万一永和帝真的要召见,常浩也是没办法可想的。

呆在晋王府中等着消息,常浩有些坐立不安。

第262章 疑神又疑鬼

洛阳,皇城,北宫,德阳殿。

草草结束了早朝,回到德阳殿的永和帝有些疲倦。

终究是年纪大了,年轻时又酒色过度,毫无节制,身为大汉朝的掌控者,永和帝如今不过是一个身材瘦弱,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子罢了,代表着身份的皇冠和龙袍,并不能掩盖他身子虚弱的这个事实。

虽然他的年纪其实并没有他的外表看起来那么老,但他的身子骨早就已经被掏空了,其他季节还好些,到了这冬日里,他总是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嗓子眼也说不出的难受,****喝了许多,就是不见好。

这让永和帝不免有些怀念自己年轻时的生龙活虎,那时候,他还是太子,宁载信也还是魏王,两人感情极好,每日里一起厮混,很是干出了些荒唐事出来。

甚至有一次,两人还偷偷地跑出宫去,夜宿青楼,结果被人撞破,弄得他们的父皇勃然大怒,更是因此而引出了诺大的风波,不但魏王被罚禁足半年,连他这个太子也差点被废掉,还得了个荒唐太子的名头。

殿中点着暖炉,只是这并不自然的暖意,让刚从外边回来的永和帝越发地昏昏欲睡,于是他让人把殿门打开,清冷的空气随着寒风灌进了殿中,虽然有些冷,却是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多加些暖炉,门就这样开着吧!”

德阳殿是永和帝的寝宫,永和帝不是个勤政的皇帝,每天倒有一大半的时间是耗在了这里,为了不让下边的臣子说自己不理政事,他便让人在殿中设了书案,偶尔心情好了,也会在这里看看奏折什么的。

今天永和帝心情不错,便让人把奏折都搬了过来,只是坐在案前,这精神却始终是提不起来,加上又想起了年轻时的荒唐事,心有所感,索性就把那些个奏折丢在了一边,不再理会。

想起了往事,自然也就想起了晋王宁载信,对自己的这个亲弟弟,永和帝的感情有些复杂。

最开始的时候,两人的感情真的很好。

当初先皇驾崩之时,前晋王为乱,欲图迫他让位,当时的形势,可说是内忧外患。

那个时候,前晋王得并州边军之助,兵围洛阳,而且永和帝年轻时确实太过荒唐,不为朝中文武所喜,若非先皇力挺,他这太子之位早就不保,到了前晋王兵围洛阳之时,朝中文武,许多人都是有了别样的心思。

这样的环境,不要说别人不看好永和帝,便是永和帝自己,也有了让位请降的念头,可就在关键时刻,宁载信站了出来。

“众人皆可降,唯皇兄不可降!降则必死!”

宁载信如是对永和帝说,然后他便单骑入禁军大营,舌战众将,最终夺了兵符,成功接管了禁军。

然后还是宁载信,带着禁军,在洛阳展开了迅雷不及掩耳的大搜捕,并成功地将那些反对永和帝登基的文武官员一网打尽,然后于第二天一早,将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尽数押上城头,当着前晋王大军的面,全都砍了脑袋,并在之后一力促成了永和帝登基。

再然后仍是宁载信,亲自领兵出城迎战前晋王的叛军,并亲身上阵,于阵前力斩对方三员大将,大大挫动了叛军的士气。

然后当天晚上,宁载信又亲自引兵出城,趁着叛军不备,偷营成功,一把大火烧掉了叛军的粮草辎重,以至于叛军后继无力,不得不靠劫掠地方维持,由此一举奠定了战局的最终走势。

可以说,如果不是宁载信,大汉朝如今,真的没有永和帝什么事。

但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永和帝才发xiàn

,这个和自己一起胡作非为的兄弟,原来有着这么惊人的才华与能力。

永和帝感激,但永和帝也因此而害pà

担心。

若是有朝一日,对方也如同那前晋王一般生了异心,自己又该当如何是好?

当然,他并没有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他对自己的这位兄弟大肆封赏,可问题是,两人实在是太熟了,熟到了宁载信能通过一些言行举止,猜出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愿为皇兄,为大汉,御敌于北疆!使鞑子不敢以正眼视我大汉!”

面对着永和帝的不安,宁载信难过之余,选择了离开,他决定效仿平西王常无dí

那般,建功沙场。

这让永和帝很惭愧。

但惭愧归惭愧,他仍然是准了对方所请,于是魏王成了晋王,宁载信离开了洛阳,就藩并州太原郡。

宁载信也是懂做,他知dào

若是自己掌握了太多的兵力,永和帝只怕又会不放心,是以他的晋王卫军,一直保持着极少的数量,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还不敢满编,为的,就是让永和帝安心,为的,就是表明自己的心迹。

事情到了这里,原本已经算是结束,两人相隔两地,眼不见心不烦,对永和帝对宁载信,都好。

可随着宁载信千骑奔袭,大破敌军,生擒鞑子主帅,声名大振之后,永和帝又开始担心了。

这是在养望吗?

一个亲王,为什么要养望?

还有,他练的兵,怎么如此生猛?

宁载信也没有想到,他都做到那样的地步了,仍然不能让永和帝安心,他很享shòu

冲锋陷阵的快感,而且两人离得实在太远了,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所骄傲自豪的战绩,是如何的让永和帝心惊肉跳。

等他终于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然后一直到了现在。

回想着往事,永和帝有些感慨,有些唏嘘,也有些羡慕,登基为帝之后,他当年的一身武艺,早就已经荒废掉了,是以如今,宁载信虽然年纪也是大了,可依然健壮如虎,上得战马,提得大刀,杀得鞑子,而他宁载义身为天子,明明只比宁载信大了不过五岁,却已经百病缠身,垂垂老矣。

或许朕这些年,确实是想得太多了?

一个念头在永和帝的心头闪过。

毕竟这么多年来,晋王一直都没有什么不对的动作。

自己时不时地把飞燕儿叫来洛阳居住,这一次更是把宁华盛这个晋王世子也一起叫了过来,会不会太过份了一点?

想必载信他,心里肯定也会因此而生出怨气来的吧?

就算他原本并没有什么想法,可被我打压了这许多年,连女儿和儿子都时不时地被当成了质子,他能不埋怨么?

朕现在已是老朽,他却依旧龙精虎猛,他……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自己若是不在了,太子又年幼……

永和帝想着想着,又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陛下,魏源公公在外边,求见陛下!”

永和帝正沉吟间,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来到案前:“魏源公公说,有紧急要事禀告!”

被人打断了思绪,永和帝有些不悦。

本想不见,但转念一想,魏源此人若是无事,极少求见自己,今日他突然过来,莫非真是有什么紧急事不成?

便道:“让他进来吧!”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下去了,然后不一会,魏源魏公公自外边同样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进来,魏源便先行大礼,三呼万岁。

“免了免了!”永和帝想起晋王宁载信的事情,心情由晴转阴,此时正是不爽的时候,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魏源起来,不过一看对方那凝重的脸色,永和帝又有些乐了。

“爱卿为何如此严肃?不知dào

的人看了,只怕又当朕要你去办什么人了!”

魏源执掌潜龙内卫,每每有大事发生,永和帝总会让他带队拿人,这些年来当真是攒下了大大的恶名凶名,这些情况,永和帝也是知晓,是以才会如此调笑。

魏公公叹了一口气,道:“陛下,非是内臣装模作样,实是有大事发生,内臣心忧如焚!”

永和帝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爱卿这是何意?”

内心里却是下意识地想到,这老魏莫不是又要提并州响马贼的事情了?

说起来永和帝一直觉得魏源自打并州回来之后,一直有些神神叨叨,疑神疑鬼,更在私底下曾对他说,响马贼幕后,怕是另有他人指使,还隐晦地指出,如今的并州边军主帅李荣轩与此事有极大关系。

对此,永和帝是一笑置之,开玩笑,李荣轩才帮他打了个漂亮的胜仗,非但把鞑子杀得落花流水,赶出了并州,连带着解了幽州和凉州的危局,因为并州大败之后,鞑子全线退兵了。

这样的一个将才帅才,又忠心又能干,自己重用他尚且不及,你老魏竟然说他有问题?

于是便又说道:“若是李荣轩之事,就莫要再提了!爱卿啊,就算你在并州和李荣轩有什么不对付,那也都过去了不是?你以前可不是这般计较的人!再说了,若是其他人,朕便是帮你出了这口气,将他拿下又能如何?可这李荣轩是个有本事的,朕如今还指望着他为朕守着并州门户呢,你可千万莫要因为私怨而不顾大局!”

魏公公闻言不由得苦笑连连。

“陛下误会了,内臣今日要说的,不是李荣轩,而是香教!”

说着他将一个木匣子双手奉上,轻轻地放在了永和帝面前的桌案上。

“香教?”

永和帝眼神一凛:“香教又闹事了?”

魏公公轻轻地打开了匣子。

“陛下看了匣子里的东西,自然明了!”

第263章 魏公公定计

事关香教这个大汉朝头一号的造反专业户,便是永和帝再怎么惫懒,此时也终于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先是挥手让殿中的无关人等俱都退下,这才朝匣子中看去,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封面。

“奏折?”

永和帝皱了皱眉头,大汉朝的奏折也是有讲究的,朝臣用的蓝色封面,外官用的是青色封面,眼前这份奏折是青色封面,也就是说,这是一份不知dào

何处外官的奏折。

“为什么不按正常途径递上来?”

永和帝的语气有些严厉,他虽然不是什么明君,但对于这样的密奏,还是十分反感的,更何况,这人竟然走了魏源的路子。

虽然他相信魏源的忠心,但这毕竟不是一个好苗头,永和帝其实并不介yì

下边的人以权谋私什么的,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很明白,可有个前提是,这么做不能损害到了他这个大汉朝皇帝的权威和利益,也不能损害大局。

而这种密奏,如果盛行,显然会破坏掉许多东西。

魏公公对永和帝的反应早有预料,他跟在永和帝身边已经有数十年之久,对永和帝实在是太过了解了。

所以他并没有分辩,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解释就是掩饰,反正等永和帝看了奏折和供词之后,就会明白为什么要用密奏,自然就不会再怪他,何苦这时候去触霉头?

见他不吱声,永和帝哼了一声,终于还是拿起了那份奏折,打开细细地看了起来。

才看了没几眼,永和帝的脸色就变了,有明显的怒意在他的脸上浮现。

然后越看下去,永和帝脸上的怒色就越甚,到了最后,已经是面色铁青一片。

待连匣子中的那些供词也看过之后,永和帝已经是拍案而起。

“竟有此等事?”

自己极为宠信的臣子,竟然是香教潜入朝中的暗子,卫护天子的禁军,竟然被香教渗透,永和帝又惊又怒。

不过他终究是城府极深的一个人,发怒之后,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沉吟了一会,又将那奏折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他向魏公公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魏公公躬身拱手,道:“回陛下,以内臣之见,此事虽然有许多疑点,然关乎社稷安危,是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事情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不能坐视不理,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查个清楚明白才行。

其实永和帝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他也认为王景不可能拿他自己的脑袋来开这种玩笑。

只是想到这事情竟然牵扯到宇文庆……

宇文庆怎么可能会是香教的暗子?

永和帝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但有些事情,不论你接不接受,总是要去做的。

“你打算如何去做?”

他向魏公公这样问道,对这个潜龙内卫提督太监的行事作风,永和帝是一清二楚,只是看对方此时的表情,他就知dào

对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而且这件事,也只能由潜龙内卫去办。

“回陛下,若此事无误,则局势危矣,万一消息泄露,宇文烈父子必定会狗急跳墙!为防不测,以内臣之见,首要之务,当先将此二人控zhì

起来!”

魏公公确实有主意:“陛下可下一道旨意,寻个由头召宇文庆宇文烈入宫,内臣着潜龙内卫暗伏一旁,伺机便可将此二人擒下,到时再加以拷问,事情真假,自然明了!”

永和帝沉吟了一会,点头道:“爱卿此计甚妙,只是若他们真是香教中人,这洛阳城中必有其大量同党,届时又该如何处理?”

若是真如王景奏折中所说的那样,香教如今不但渗透进了朝堂之中,亦渗透进了禁军,这意味着原本洛阳最为强dà

的这支军事力量,如今已经变得不再可靠,不堪重用。

可若是没了禁军,洛阳城中能用的军事力量,便只剩下了潜龙内卫的数千人马而已,万一局势真的控zhì

不住,又该如何是好?

想到可能的后果,永和帝忽然有种不寒而颤的感觉。

他是真的有些怕了。

怎么好端端,这局面突然就变得如此险恶了呢?

魏公公道:“陛下无需太过忧虑,禁军不可持,但潜龙内卫仍在,合潜龙内卫数千之众,坚守皇城,足可保陛下安然无恙!且禁军虽为香教渗透,然其数目,必然不多,绝大部分禁军将士,仍是忠于陛下的,待从宇文应父子口中问出香教在洛阳的底细之后,可先由潜龙内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香教在禁军中的毒瘤一举铲除,再以禁军大索全城,则香教可平!”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魏公公语气十分平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永和帝听他说得有条有理,又见他淡定自若,心中稍定:“若非爱卿,朕几欲六神无主!”

魏公公又是躬身拱手,道:“陛下无需忧虑,有内臣在,有潜龙内卫在,必不使贼子阴谋得逞!”

永和帝这时候却是咬牙切齿,道:“那些个酒囊饭袋,让他们追查香教,他们查来查去没个结果,个个报喜不报忧,说什么香教已然分崩离析,不复存zài

!如今却让对方跑到眼皮子底下了还一无所知!真真都是些睁眼瞎,此节过后,定要和他们好好算算这笔帐!”

也不怪永和帝会这般恼火,自打前些年在凉州又发xiàn

了香教的踪迹之后,他便对此事极为重视,更是指派了人手专门追查香教的下落,很是费了许多人力物力和财力,结果却弄到了这样的地步。

发了一通火之后,正欲让人拟旨召宇文庆父子入宫,永和帝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

“爱卿,王景奏折中提及的凉州陇西郡西县县尉常浩,是常家的人?”

魏公公闻言心中暗叹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回陛下,此人确实是常家人!”

永和帝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魏公公:“既然是常家人,那他是如何当上这陇西郡西县县尉的?此事你可知晓?”

魏公公又弯下了身子:“是内臣运作!”

永和帝的眼神再次变得凌厉起来:“原来是爱卿所为?这常浩和爱卿,是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魏公公也明白,自己和常浩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了,永和帝性好猜忌,若是不说实话,事后再被其发xiàn

些什么,反而不如当面坦坦荡荡地说个明白,不然的话,后果堪忧。

“常浩是内臣的救命恩人!”

他一五一十地将在并州和常浩结识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同时在心中暗暗腹诽。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结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情,看来陛下对常家,还真是忌讳到了一个让人无语的程度。

“原来他就是救了你和飞燕儿的那个人!”听完魏公公的述说,永和帝恍然大悟:“没想到他是常家的人!”

魏公公道:“此人才具不凡,更难得的是对我大汉朝对陛下忠心耿耿,不惜舍生忘死,内臣本有心将其引荐给陛下,奈何他年纪太轻,少了些阅历,便寻思着放他在外边历练几年,一来对他是个磨练,免得他年少得志轻狂忘形,二来也是有些担心他这常家人的身份,唯恐他心中因为当年旧事而暗怀怨恨,想多观察些时日,内臣寻思着,若是他可用,过上几年再向陛下引荐,若是不可用,这陇西郡西县县尉之职,也算是内臣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了结了这段恩义!”

魏公公执掌潜龙内卫多年,身在朝堂之上,自然懂得这说话的技巧,而且他也明白永和帝对常家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当然了,知dào

归知dào

,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不能明着说出来,点到为止就好,所以这一番出口,他是处处站在永和帝的立场上说话,处处在为永和帝着想,端得是忠心不二的典范,似乎他当初安排常浩就职陇西郡西县县尉,真就是这么打算的一般。

那永和帝听了,果然是脸色和缓了许多:“原来如此,那为何不早些与朕说,却偷偷摸摸地行事?”

魏公公假做犹豫了一会,才低声道:“其实内臣之所以如此,也是有些私心的!”

永和帝哼了一声,道:“朕就知dào

不会这么简单,说吧,怎么回事?”

魏公公苦笑道:“这常浩毕竟是常家人,内臣寻思着,若是他可用,将来再与陛下说明也是,也无不可,若是他不可用……”

他没有继xù

说,但永和帝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骂道:“没想到连老魏你也会懂得揣摩朕的心思了,不就是怕朕怪罪么?真真是岂有此理,朕在你眼里,就这么没有容人之量么?连个常家人都容不下?”

魏公公连道不敢:“内臣妄自揣测圣意,罪该万死!”

暗中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知dào

,这一关自己算是过去了。

正暗自庆幸间,永和帝叹了口气,道:“人都道朕厌恶常家,却不知朕如此对待常家,也是用心良苦,尔等当朕真个不想用常家人么,非也!常家这本事是有的,可他们这些年来自恃身份,居功自傲,却是有些太过骄横,目中无人了,以至于出了前平西王这样野心勃勃之人!朕是想着,玉不琢不成器,敲打敲打他们,才能让他们摆正自己的位置,奈何这些年来,他们始终是不开窍!”

魏公公听了心中一动。

永和帝对常家的猜忌,他知之甚深,可如今永和帝突然变了口风,这是不是意味着……

看来这一次在冀城那边发生的事情,让陛下颇有些感触啊!常家也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正思忖间,又听得永和帝说道:“如今看来,朕这法子,终究是有效果了,这一次那常义为了香教之事,舍生取义,着实是有些可惜,常浩此人,朕知之不多,不过若真如爱卿所言,真有才具,哪怕是年纪轻了一些,倒也可以用上一用!不过就像爱卿所说的那样,还要多些历练才行,这一次的事情,他办得不错,待此间事了,爱卿可带他前来,让朕见上一见!”

魏公公闻言不由心中狂喜,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唯唯诺诺地应了。

当下永和帝让人拟旨,以观雪为名,在宫中设宴,召宇文庆宇文烈父子马上入宫伴驾。

为了不引起宇文庆父子的疑心,永和帝采纳了魏公公的建议,一并召了另外几人一起入宫。

魏公公自己也是领了密旨之后,开始安排着潜龙内卫做好拿人的准bèi

,并暗中开始布置,准bèi

在必要的时候用潜龙内卫接替宫中禁军执掌宫中禁卫。

此时香教仍未将消息传至洛阳,宇文庆得了圣旨之后,也未起疑心,反而还因为宇文烈能有进宫接近永和帝,搏取永和帝好感的机会而暗暗高兴,当即让人去禁军的左卫衙门,把宇文烈给叫了回来,又向公孙宏通禀了一回。

“那昏君因何突然要召你与烈儿入宫?”

相比宇文庆的沾沾自喜,化名宇文宏,挂着宇文庆家大总管名头的公孙宏,却是有些疑惑。

往常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不过大都是召宇文庆一人进宫,把宇文烈也捎上,这还是头一回。

宇文庆不以为意,道:“教主为何忧虑?圣子在洛阳养望多年,到了如今,已是贤名满洛阳,那昏君亦曾在我面前夸赞圣子,想来今日是心血来潮,想见见洛阳中的年轻俊杰,故而如此!教主不见圣旨中提及的其他人等,俱都被要求带着后辈一起入宫么?”

又道:“这昏君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想来这也是开始考lǜ

为太子物色些帮手了!”

公孙宏年约五旬,但依旧发色乌黑,脸色红润,长年习武,让他的身材不似常人那般发福,反而显得壮硕非常,此时站在那里和宇文庆说话,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听宇文庆如是说,公孙宏点了点头,但仍是有些不太放心:“说是如此说,但总觉得有些古怪,左右烈儿身体才大好没多少时候,不如他就不要去了!”

宇文庆听了不由一愣,有些为难:“教主,这……”

公孙宏摆了摆手,道:“就这么定了,昏君那边,你自去分说!”

见公孙宏主意已定,宇文庆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应下,当下也不等宇文庆回来,便自己出门入宫去了。

宇文庆的宅子离左军衙门有些远,宇文烈得知消息之后,连忙赶了回来,正想去换身合适的衣服,却得知自己不用去了,不由得郁闷。

“父亲,因何不让孩儿入宫去见那昏君?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若是处理得好,孩儿说不得能在朝中更进一步,这于父亲的大业,不无益处!”

他不想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公孙宏叹息一声,道:“烈儿,我知你想法,只是这几****眼皮子跳个不停,总觉得好像是要出什么事,那昏君又如此突然地要召你入宫,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听得自己父亲竟然是为了这样一个理由阻拦自己,宇文烈,或者说公孙烈不由得有些好笑,还想说些什么再争取一番,却得知宇文庆已经先一步,自己说什么都晚了,只好作罢。

这时候,宇文庆已经进了内城,入了皇宫。

他是永和帝极为宠信的臣子,宫中自有大把的人想要巴结他,这不,才进宫门,已经有一个胖太监小跑着巴巴地迎了上来。

“宇文将军来了!陛下在云台殿设宴,正等将军过去呢!”

宇文庆时常出入皇宫,对宫中的太监都是熟悉,见了那胖太监,展颜笑道:“李公公,陛下今日怎么如此好心情,还设宴召我等来?”

说话间手腕一翻,一张银票已经不着痕迹地塞进了那李公公的手中。

那李公公也是熟练地将银票收到了袖中,然后笑道:“这个咱家也不晓得,许是看了雪景,心情大好吧,这几日陛下的精神头却是比前些时候要好了许多。”

说着话李公公便引着宇文庆往内行去,走不多远,宇文庆东拉西扯了几句,正想向李公公多打听些消息,却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宇文将军,等等咱家!”

宇文庆听了那声音,心里顿时一咯噔,不过仍是笑着回头道:“魏公公这是从哪里来?”

来人正是魏源魏公公:“陛下突然相召,要咱家往云台殿,听说还召了将军和左军校尉?”

他左右瞧了瞧:“怎不见左军校尉一同前来?”

宇文庆摇头苦笑道:“魏公公有所不知,烈儿上回得了风寒,一直未曾大好,前些天才好了些,又强撑着去左军衙门做事,结果又……可惜了这大好的机会,他却是没福分!”

“左军校尉没来么?”魏公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此说来,确实可惜了!”

宇文庆叹道:“我亦是如此想……”

话音未落,忽觉得手上一痛,低头看时,却发xiàn

魏公公已然扭住了自己的手臂。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宇文将军与咱家走一遭吧!”那李公公也是熟练地将银票收到了袖中,然后笑道:“这个咱家也不晓得,许是看了雪景,心情大好吧,这几日陛下的精神头却是比前些时候要好了许多。”

说着话李公公便引着宇文庆往内行去,走不多远,宇文庆东拉西扯了几句,正想向李公公多打听些消息,却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宇文将军,等等咱家!”

宇文庆听了那声音,心里顿时一咯噔,不过仍是笑着回头道:“魏公公这是从哪里来?”

来人正是魏源魏公公:“陛下突然相召,要咱家往云台殿,听说还召了将军和左军校尉?”

他左右瞧了瞧:“怎不见左军校尉一同前来?”

宇文庆摇头苦笑道:“魏公公有所不知,烈儿上回得了风寒,一直未曾大好,前些天才好了些,又强撑着去左军衙门做事,结果又……可惜了这大好的机会,他却是没福分!”

“左军校尉没来么?”魏公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此说来,确实可惜了!”

宇文庆叹道:“我亦是如此想……”

话音未落,忽觉得手上一痛,低头看时,却发xiàn

魏公公已然扭住了自己的手臂。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宇文将军与咱家走一遭吧!”

第264章 最乱的一夜

对于洛阳人来说,这一天晚上,注定了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因为在这一天的晚上,洛阳实行了宵禁。

做为天下第一大城,洛阳的繁华,是绝对让人无比惊叹的,洛阳的夜晚,也一直都是那么喧闹的,或许在很多地方,夜晚意味着休息的时候到了,可是在洛阳,夜晚,不过是另一种生活方式的开始而已。

夜市,酒楼,青楼,赌坊,夜晚的洛阳,有着太多的去处供人消遣时间。

宵禁?

除了数十年前先帝驾崩,前晋王作乱那时候,洛阳就从来就没有宵禁过!

更何况洛阳是大汉帝都,天子脚下,那一向都是歌舞升平的,虽说现在的大汉朝算不上是太平盛世,不论是北边的草原还是西域诸国,一直都不甚安宁,东边还有小股倭寇不时跨海来犯,袭扰沿海地区,但总得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战事。

也就前不久金帐汗国曾大举入侵过一次,不过却是先胜后败,在并州那边碰得头破血流,被并州边军杀得落花流水,又灰溜溜地退回了草原。

再说了,就算有战事,洛阳地处大汉朝疆域的心脏位置,也不可能被战火波及到啊?

眼看着没几天就要过年了,这时候实施宵禁?

许多洛阳百姓都觉得下这个命令的人脑袋绝对是被门板给夹到了。

甚至有人觉得,这是不是什么人搞出来的恶作剧。

这里可是洛阳啊!

能出什么事?

不过当顶盔贯甲的禁军出现在洛阳的大街小巷时,洛阳百姓们终于意识到,这是真的出事了。

听着外边传来的那隆隆地马蹄声,脚步声,还有那间或响起的厮杀声,洛阳百姓们心生惶恐,提心吊胆之余,不免又有些发懵。

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怎么闹得这么大的动静?

到了后半夜,还有许多人从自家的门窗缝中,看到城北有火光照亮了天空,还能隐隐听到走水的大呼声,洛阳城里,竟是起了大火,看那模样,火势还不小,也不知烧了谁家的房子。

就这么闹闹哄哄地过了一晚上之后,到了黎明时份,外面才终于是消停了一些,不过大都一宿未眠的洛阳百姓们,大部份仍是战战兢兢地不敢出门,没办法,昨晚上闹的动静太大了,没确定外边安全之前,谁敢乱跑?

何况这时候外边仍在不时地有禁军甲士四处出没,看那情况,似乎事情还没结束。

许多人都是在猜测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莫非是有人想要谋逆不成?

也有人知dào

是香教作乱,这才闹出这诺大的动静,因为昨晚上外边乱成一团的时候,他们曾听得有人大喊莫走了香教贼人,也有人听得另一些人大喊佛主救世,天下太平。

香教,竟然是香教!

这邪教怎么又冒出来了!

知dào

的人都吓坏了,不知dào

的人也吓坏了。

相比于这些普通的洛阳百姓,一些住在城北骠骑将军府附近的官宦人家,则是更加的惊恐万状。

因为他们霍然发xiàn

,这一晚上****的根源,竟然是骠骑将军府!

他们分明能看到,一队队的禁军将占地面积颇为惊人的骠骑将军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更让这些人头皮发麻的是,指挥这些禁军的,竟然是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太监。

黑色三山帽,下摆开叉的黑色流云武袍,外罩轻便皮甲,这标志性的装扮,在洛阳不会有人不认得。

是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

更有那眼尖的,还注意到,至少有三位指挥使太监出现在了现场!

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是魏源魏公公,下面还有五大指挥使太监,这五大指挥使太监的权势虽然比不得魏公公那般惊人,但个个也都是掌控一方手握重权的狠角色,潜龙内卫每每有所动作,一般都是魏公公居中坐镇,而具体带队执行任务的,就是这五大指挥使太监了。

一般情况下,这五大指挥使是极少联手行动的,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件,而这一天的晚上,在骠骑将军府的外边,竟然一下子就出现了三位指挥使!

这是什么状况?

骠骑将军府附近住着的,大都是朝中的文武官员,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关系,顿时就明白,这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了!

可问题是,骠骑将军可是永和帝的宠臣啊,这究竟是犯了什么事,竟然惹出了这么惊人的动静?

更惊人的事情还在后头,眼见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指挥着禁军围了过来,骠骑将军府的人非但不束手就擒,竟然还准bèi

顽抗到底。

有那胆大的武官,登上了自家的屋顶,然后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数目惊人的甲士自骠骑将军府中主动冲出,与围困骠骑将军府的潜龙内卫太监武士和禁军士兵杀作了一团。

杀声震天。

从骠骑将军府冲出的这些甲士装备精良,武艺过人,战力十分不俗,那些禁军虽然占了数量上的优势,却仍被这些甲士杀得落花流水,也就是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能抵挡一阵。

看到这情况,只要不是脑子进水都能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了。

就算宇文庆是骠骑将军,可他在家里养着这样精锐的甲士,还配备了这么精良的装备,数目又如此之多,他这是想干什么?

而且这些人嘴里喊的口号,又是怎么一回事?

“香传天下!佛主救世!”

香教,竟然是香教!

难道说,骠骑将军宇文庆,和香教有什么关系?

这种猜测让人心底发寒。

天大的祸事啊!

有人已经猜到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状况了,香教出世为乱,哪一次不是弄得血流成河?这一次连宇文庆这个骠骑将军都受了牵连,接下来铁定又是要杀得人头滚滚了。

那些和宇文庆不对头的,惶恐之余不免有些幸灾乐祸,有些心思多的,已经开始琢磨着自己能从这件事当中得到些什么好处,但那些平日里和宇文庆走得近的,或者干脆就是宇文阀一党的,却都是瘫在了地上,被那末日将近的绝望感所包围。

眼下这种情况,他们就算是想逃,也没地方逃啊!

外边这么乱,晋王府这边也是如临大敌般的紧张万分,晋王卫军的士兵们全神戒备,刀出鞘弓上弦,晋王世子宁华盛被他们保护了起来,以防不测。

和宁华盛呆在一起的,当然还有常浩,以及事前就被设法接到了晋王府里暂居的上官柔和高志山高巧儿父女等人。

再次重逢,原本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在这种情况下的重逢,则是让众人心情都是十分复杂。

常浩没有将事情告sù

上官柔和高家父女,现在还不是和他们说这些的时候,上官柔和高志山也都没有问常浩怎么会突然又出现在了洛阳,他们相信能说的时候,常浩自然会说,但肯定是和外边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高巧儿倒是想问来着,不过被高志山一瞪,也就不敢吱声了。

听着外边的动静,常浩有些坐立不安,虽然早就意料到了这一次的事情动静绝对小不了,可眼下这情况,他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意wài



不然的话,以魏公公的老辣,怎么会弄成这样?

可担心归担心,他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在他将王景的奏折送到了魏公公手上之后,他的任务就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事情,并不是他一个还未赴任的小小县尉所能插上手的,这里可是洛阳,就算是魏公公,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因为洛阳可是天子脚下,有永和帝在,魏公公再怎么权势滔天,也只能是靠边站了,常浩一个县尉要是能在其中插上手,那才真是咄咄怪事。

所以常浩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在晋王府里干等着,等着一切尘埃落定。

他并没有等上太久,因为到了第二天的晌午时分,外边终于是安静了下来,然后就有魏公公派来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上门,传话让常浩随他们入宫。

永和帝要见他。

虽然常浩并不想去见永和帝,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候,这个消息确实是好消息,因为永和帝要见他,就说明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而且肯定是朝廷这边取得了一定的战果,不然的话,他觉得永和帝未必会有心情这么快就召见自己。

“魏公公可无碍?”

常浩向这些太监武士询问魏公公的情况。

“督公无碍,还亲手擒下了宇文庆!”

来寻常浩的这几个太监武士,俱都是魏公公的心腹之人,知晓常浩和魏公公关系非同一般,态度都是十分恭敬,看那模样,是把常浩当做了自己人。

听到魏公公平安无事,常浩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放下了一直悬在心中的大石,说实在话,昨晚上他坐立不安,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在意魏公公的安危。

“宇文烈可曾拿到?”除了魏公公的安危,常浩在这整件事情当中,最为关心的另一件事,就是宇文烈是否就擒了。

因为宇文烈曾截杀于他,对他有着极浓的敌意,双方如今的关系,说是生死大敌也不为过。

这样的一个人物,若是逃了,常浩可不认为是什么好事情。

可这世上,很多时候,往往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宇文烈逃了!”

领队的那个太监武士细声细气地这样应道,语气间不无遗憾:“他没跟着宇文庆一起进宫,后面宇文庆招供,咱们动手之时,也不知怎么就走漏了风声,让对方有了准bèi

,咱们把骠骑将军府翻了个遍,也没找着他的下落!”

又道:“不但是他,连那公孙宏也是不见了,这一次未能毕其功于一役,日后少不得麻烦!还让对方的教主和圣子都逃了,魏公公很不高兴,陛下那边肯定也要生气,这事一追查下来,也不知dào

会牵连多少人,咱们潜龙内卫,只怕是有得忙了!”

说话间竟是有些跃跃欲试。

听得宇文烈真的逃了,常浩有点头大。

我擦,上回响马贼的事情就留了个尾巴,这一次又是这样,真真是邪门。

也不知那宇文烈日后会不会再来寻自己的晦气?

常浩正头痛间,那太监武士似是看出了他的烦恼,轻声笑道:“常公子也莫要着急,依咱家的看法,管他是宇文烈还是公孙烈,这一次到了最后都是逃不掉的!从昨晚上开始,城门就被封了,他们逃得了一时,逃不出一世,只要人还在洛阳城里,咱们潜龙内卫有的是办法将他们挖出来!”

这太监武士自信满满,常浩听了也是心中稍安,当下便抛开此事,不再去想,想得越多心越烦,也不见得会对事情有帮zhù



当下一行人出了门,骑马往皇宫而去,路上常浩又向对方打听昨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况,那太监武士晓得他和魏公公的关系,便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知dào

的情况给常浩说了个大概。

原来昨天永和帝传旨让宇文庆父子入宫,不料却只来了个宇文庆,宇文烈没来,宇文庆被魏公公亲自出手拿下,许是这些年被好日子消磨了意志,又或许他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被擒下之后,宇文庆和那苗长老一般,很没骨气地就全招了,将香教在洛阳的布局差不多全都供了出来。

永和帝得知宇文庆果然是香教打入朝廷的暗子之后,暴跳如雷,当场便下旨将宇文庆杖杀于宫中,又命魏公公马上行动,将洛阳城内的香教给一网打尽。

魏公公也不含糊,他先是根据宇文庆所供出的情报,花了半天的时间,暗中将守卫皇宫的禁军中那些香教中人全都拿下了,重新将这支力量掌控在手中,然后又以这些禁军为掩护,准bèi

将其余几支禁军中的香教暗子全都拔除,并调集力量,准bèi

擒贼先擒王,围攻骠骑将军府,将香教教主公孙宏和圣子公孙烈一举拿下。

不过可惜的是,魏公公的动作虽然不慢,手段也是高明,可香教在洛阳隐伏了这么久,能量也是惊人,这消息不知怎么就泄漏了出去,所幸对方也是露了马脚,魏公公惊怒之下,唯恐逃了公孙宏父子,是以不等布局完成,就匆匆动手,没成想到了最后,还是让人给逃了。

“说来也是吓人,这些年香教借着宇文庆之手,当真是安插了不少人进入朝中,单是宇文庆供出的名单里,就有文武官员近八十人,除此之外,他们在禁军中的渗透,也是吓人,若不是公子传回了消息,当真让他们发动起来,只怕……”

那太监武士现在想想,自己都有些后怕,连连摇头,常浩也是暗暗心惊,香教的实力比他想像的还要恐怖,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提前向公孙宏父子示警,岂不是说明了他们在皇宫里也有耳目?

对于常浩的质疑,那太监武士唯有苦笑:“如今宫中也正在大肆排查,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常浩对此不置可否,众人一路行来,沿途不时见到禁军士兵成群结队地出没,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若不上街弹压,指不定就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又有衙门中人敲着铜锣四处行走,嘴里还喊着些能安定人心的话儿,不外乎有贼人作乱,已被禁军剿灭,现今仍有少数贼人外逃,要百姓们暂时不要出门,但也不必过份慌张之类。

途中经过一处大宅子时,常浩还看见有禁军士兵在其中进出,不时抬出一具具尸体,看样子似乎在打扫战场,常浩注意到,抬出来的这些尸体有禁军士兵的,也有穿着便服的,让人玩味的是,其中竟然以禁军士兵的居多。

“此处是香教在洛阳的一处据点,里面足足有近百号人手,个个都是能打的,先前攻打的时候,这些人拼死抵抗,很是杀了许多禁军中的兄弟!”

那太监武士看常浩往那边张望,低声这样八卦道:“不是咱家瞧不起人,可禁军如今是真的不行了,五百多号人围攻对方不足百人,还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后边要不是调了咱们潜龙内卫的兄弟过来,又动用了弓箭,他们还真攻不下这里!”

常浩听了不由得有些无语,虽然早就听人说禁军战力很成问题,可他真没想到实jì

情况会如此糟糕,不过再想想当初高家村时禁军那一触即溃的场面,他也就释然了。

连挑选出来卫护魏公公和云中郡主的都是那样的货色,其他的也就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说起来禁军中也不是没有能人,像是武安国,就是个人才,可惜这样的人俱都不受重用。

思及此处,常浩忍不住向那太监武士问道:“禁军尚且如此,那其他地方的人马,岂不是……”

他没有说完,但那太监武士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竟是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如今放眼整个大汉朝,也就幽、并、凉三州的边军还算像个样子,其余的,嘿嘿,不提也罢!”

他冷笑道:“不是咱家自夸,南边的那些个郡兵之流的,咱家一个打他们十几二十个,也不在话下!”

一行人就这样边行边谈,不久之后,巍峨的皇城,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抵抗,很是杀了许多禁军中的兄弟!”

那太监武士看常浩往那边张望,低声这样八卦道:“不是咱家瞧不起人,可禁军如今是真的不行了,五百多号人围攻对方不足百人,还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后边要不是调了咱们潜龙内卫的兄弟过来,又动用了弓箭,他们还真攻不下这里!”

常浩听了不由得有些无语,虽然早就听人说禁军战力很成问题,可他真没想到实jì

情况会如此糟糕,不过再想想当初高家村时禁军那一触即溃的场面,他也就释然了。

连挑选出来卫护魏公公和云中郡主的都是那样的货色,其他的也就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说起来禁军中也不是没有能人,像是武安国,就是个人才,可惜这样的人俱都不受重用。

思及此处,常浩忍不住向那太监武士问道:“禁军尚且如此,那其他地方的人马,岂不是……”

他没有说完,但那太监武士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竟是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如今放眼整个大汉朝,也就幽、并、凉三州的边军还算像个样子,其余的,嘿嘿,不提也罢!”

他冷笑道:“不是咱家自夸,南边的那些个郡兵之流的,咱家一个打他们十几二十个,也不在话下!”

一行人就这样边行边谈,不久之后,巍峨的皇城,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第265章 皇城惊天变

皇城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出的,但常浩有魏公公派来的太监武士们领着,自然是一路通行无阻,不过这马自然是骑不得了,众人俱都是下马步行。

只是让常浩有些奇怪的是,皇城内部冷冷清清地,除了城门和城墙上守卫的禁军士兵和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之外,竟是再也没有其他人影。

领头带路的太监武士似是看出了常浩的疑惑,笑着解释道:“魏公公唯恐宫中仍有香教贼人的残党,下了严令,不但不许宫中人等随意走动,更将人都集中在了几个地方,由咱们潜龙内卫的兄弟看管!”

又道:“咱们潜龙内卫的人手终究是少了些,要干的事儿又实在太多,如今陛上又信不过禁军,魏公公也是头痛,只能全力守卫北宫德阳殿那一块,其他的地方,也只能是这样处理了,现在公子看到的这些禁军,还是今早才调回来的,若是咱们早些来,怕是只能看到潜龙内卫的兄弟们了,人还要更少些!”

常浩听了,心中一动,不由道:“那万一贼人趁机潜入皇城内,岂不是危险?”

那太监武士笑道:“公子多虑了,皇城的城墙,比之外城还要高上许多,而且但凡能出入的地方,也俱都有潜龙内卫的兄弟们严加看守,贼人哪有那么容易潜入皇城?更不要说如今皇城里不许随意走动,贼人就算潜进来,也很容易就会被发xiàn

了踪迹!”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道:“实不瞒公子,你莫要看这四下里了无人踪,其实咱们潜龙内卫的暗哨们,都藏在暗处仔细盯着呢,一旦发xiàn

可疑的情况,马上就会示警,那些贼人不来也就罢了,若是进来,定然会教他们有来无回!”

常浩听了这才恍然,原来是外松内紧啊。

当下他好奇地四下里张望了起来,想要看看是不是真有潜龙内卫的暗哨藏在什么地方,只是他不是此道中人,不知其中的窍门,又哪里寻得到那些暗哨的踪影?

那太监武士见常浩张望,失笑道:“公子莫要白费力qì

了,咱们潜龙内卫的藏匿本事,可是一绝……”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脸上也是神色大变,定定地看着离众人不远处的一座假山,两眼发直。

常浩见状不由愕然,顺着对方的眼神望去,却没发xiàn

什么异常,不过就是路边的一座假山而已。

这是怎么了?

常浩有些莫名其妙。

他正疑惑间,同行的另外几个太监武士也是面色狂变,领头的那个太监武士更是急急地向着那处假山掠去,没入了假山之后。

“不好!有人闯进来了,这里的兄弟被他们杀了!”一声怒吼自假山之后传来:“快示警!”

常浩身边另一个太监武士闻言,当即是自怀中取出一个传讯用的烟花,用火折子点燃。

随着一声凄厉的哨响,烟花在半空中轰然炸开。

与此同时,那领头的太监武士已经自假山之后又纵身横掠回来,口中更是大叫道:“人死了有些时候了,来敌身手不弱,一击毙命!我护着常公子去北宫,你们四下搜索,看看是否有贼人留下的痕迹!”

************我是纵身横掠的分割线*************

随着那朵烟花在半空中轰然炸开,皇城的平静,被彻底地打破了。

大量的禁军士兵在一些潜龙内卫太监武士的带领下,开始出现在皇城的各处,俱都向着常浩等人刚才停留的地方冲了过来。

当然了,这一切常浩是看不到的,他此时正跟着先前的那领头的太监武士一起,向着北宫方向急急行去。

那太监武士身手不弱,轻身功夫更是了得,此时发力狂奔,速度十分惊人。

不过常浩而今得了魏公公传授的马踏飞燕身法,在冀城时又得了常三爷的指点,掌握了常家祖传霸王诀的秘传心法,对自身内力的运用,又上了一个台阶,此时全力施为之下,倒也能勉强跟上,那太监武士虽然心急,可也没忘了自己的职责,两人并肩而行,很快就接近了北宫。

宫门外,映入两人的眼帘的,是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

潜龙内卫太监武士们的尸体。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可是守在宫门的这些太监武士,却全都死了。

“他们是中毒身亡!”

那太监武士上前翻看了其中一具尸身之后,愤愤地做出了判断。

“这是什么毒,如此霸道!竟然杀人于无形之间!”

愤nù

之余,这太监武士又有些骇然,从尸身分布的情况,可以看出这些看守宫门的太监武士们是在没有发xiàn

敌人的情况下,被人尽数毒杀的。

常浩这时候也是注意到了地上的这些尸身,无一不是面色发紫,七窍流血,死状十分的恐怖。

“贼人已经进去了,公子,我们快些……”

那太监武士心中大急,跳起身来就要往宫门内冲去,可才跑出两步,却忽地脚下一软,竟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毒……”他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同样是面色发紫,七窍流血,不一会就没了声息,竟然就此气绝身亡。

常浩见状不由大惊,正想上前查看,忽地想起了什么,连忙又停下了动作。

不能碰!

这毒能通过接死者的尸体传播!

常浩惊出了一身冷汗,想了想又连退了数十步,远离了宫门那一片尸身所在。

现在该怎么办?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运行了一遍内力,确认自己并没有中毒,常浩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该的行动。

这时候整个皇城都已经乱成了一团,远处不时传来呼喝声,隐隐还有刀剑相击的声音传来,天空中也不时有烟花炸开,什么颜色都有,显然是代表了不同的警讯,不过这些常浩自然是看不懂的。

但这并不妨碍常浩对眼下的局势作出判断,很明显,这一次潜龙内卫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香教开始发动力量反扑了。

只是这香教怎么有这么惊人的能量,这是想要杀永和帝么?而且看这阵势,已经不像是秘密潜入了,倒有些像是光明正大的攻打。

“走水啦——”

远处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大吼,常浩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那处方向的某个宫殿中,似有火光闪现。

竟然还纵火!香教还真是大手笔,他们究竟是来了多少人?又是怎么进到皇城里的?

难道说连潜龙内卫也被他们渗透了不成?

想到这个可能,常浩心中越发地急了。

宫门就在眼前,魏公公就在里边,若是没有意wài

的话,很可能连宁飞燕也在里边。

永和帝是死是活常浩不关心,可魏公公和宁飞燕的安危,他却不能不顾!

常浩很想马上就冲进去,可门口的那堆死尸,却又让他望而却步。

他将视线移向了宫门边上的围墙。

围墙很高,毕竟是皇宫,常浩觉得,以自己现阶段的飞燕身法,想要翻过去,不是一般的困难。

尼玛,这都什么事啊!

正急得跳脚间,又一朵烟花在天空中炸开。

常浩双眼发直。

因为那烟花,分明就是眼前的这座皇宫里边放的。

里边出事了!

当下常浩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了,飞燕身法全力运转,身形如电射般往宫门内冲了进去。

************我是顾不得许多的分割线*************

北宫,德阳殿外。

德阳殿是大汉朝天子的寝居之所,平日里最是清静,不过今日,这里的清静,却是被一阵阵的喊杀声给彻底地打破了。

德阳殿前,是一片空旷的广场,天子寝居之所,首重安全,其次才是环境,是以这片广场虽然也是极美,但却没有什么可以让人藏身的地方,不过此时此刻,在这片广场上,也并没有什么人想要隐匿自己的行踪。

因为所有人都在血战。

血战的双方,一方自然是卫护德阳殿的潜龙内卫太监武士,另一方,则是一群黑衣蒙面人。

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人数众多,足足有近百人,而黑衣蒙面人一方不过才三十余人,相比较之下,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明显占据了数量上的优势,不过此时,他们并没能在战局中占到上风,反而隐隐被对方给压制住了。

那群黑衣蒙面人中,有几个绝顶高手存zài



但这并不是潜龙内卫太监武士们被压制的原因,潜龙内卫负责拱卫天子,本就不乏高手,更不要说眼下的这百余人,还是魏公公从潜龙内卫中精挑细选出来,守护在德阳殿之外的。

只是几个绝顶高手,还压制不了他们,相反,若是让他们配合着施展出合击之术,对方的高手身手再高,只怕也要饮恨当场。

可问题是,这些黑衣蒙面人的绝顶高手中,有一个是用毒的绝顶高手。

也不知dào

这个身形矮小的黑衣蒙面人用的是什么精妙的手法,只见他身形灵敏地在激战的人群中四下穿梭,所过之处,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纷纷倒下,面色发紫,七窍流血而亡,可和这些太监武士交手的那些黑衣蒙面人,却安然无恙。

太监武士们也是注意到了这个异常的现象,当时就调集力量想要围杀此人,奈何对方身法诡异非常,滑得像条泥鳅,更兼身边总有其他黑衣蒙面人贴身卫护,太监武士们一时之间,竟是拿他不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继xù

毒杀己方的同伴。

也正是因为此人的存zài

,太监武士们才会在拥有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反正被对手死死压制。

“哈哈哈哈!什么潜龙内卫,不过如此!”那身形矮小的用毒高手眼见对方拿自己没办法,气焰自然是十分嚣张,一边杀人,一边哈哈大笑,挑衅对手:“敢主动招惹我们圣教,今日那昏君,必死无疑!”

以此人为箭头,一众黑衣蒙面人大杀四方,百余潜龙内卫的精锐太监武士,很快就倒下了大半,余下的见势不妙,开始往德阳殿方向退去。

黑衣蒙面人们却是得势不饶人,紧跟着杀上,那用毒的矮小蒙面人更是连连出手,将一个又一个的太监武士毒毙于后撤途中。

那些身法高明的蒙面人,更是排众而出,抢先一步冲到前方去对那些后撤的太监武士进行截杀,拖延时间,不让对方顺利逃脱。

到了最后,这些太监武士,除了不到二十余人逃到了德阳殿前的台阶下,其余的尽数被黑衣蒙面人们杀死在了广场上。

“杀进去!杀了那昏君!”

接二连三倒下的对手,大大刺激了黑衣蒙面人们的士气,追着那些太监武士也是跟着上了台阶,直往德阳殿的大门杀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德阳殿的大门忽然全都打开了,数十名手执弓箭的太监武士鱼贯而出,然后对着台阶下的黑衣蒙面人就是一阵乱射。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黑衣蒙面人们有措手不及,而且对方居高临下,更是增加了弓箭的杀伤力,一时之间惨叫此起彼伏,一眨眼的功夫,竟有近十人就这么被射杀在了当场,他们的尸身从台阶上滚落的时候,无一不是在其上带出了一道道让人触目惊心的血痕。

“冲过去!”

一个身形壮硕的黑衣蒙面人在怒吼,眼看着就要冲进德阳殿了,那昏君就在眼前,决不能功亏一篑!

他从地上抬起一具同伴的尸体,顶在身前,充作盾牌,怒吼继xù

向上冲去。

在他的身后,其余的黑衣蒙面人也是有样学样,纷纷抬起死去同伴的尸体或是对手的尸体。

这时候那二十余个自广场上死里逃生的太监武士们又尖叫着返身杀了回来,他们也是拼了,根本不在意这么冲过去和敌人肉搏,会不会被己方的弓箭手误伤。

事实上,那些潜龙内卫的弓箭手也根本就没有在意误伤的问题,他们张弓搭箭间,仍是不停地向下方倾泄着箭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他们的身后,可就是天子的所在了,如果让贼人冲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时候,他们已经顾不上什么误伤不误伤了!

只是他们没了退路,那些黑衣蒙面人又何尝不也同样没了退路?

长啸声中,一个矮小的黑衣蒙面人在同伴的掩护下,杀开了一条血路,顶着一具同伴的尸体,冒着箭雨,终于冲到了潜龙内卫弓箭手们的面前。

将同伴的尸体往地上一抛,他双手一阵挥动,也没见他使用什么武器,可那些潜龙内卫的弓箭手却是纷纷倒下!

这人正是那用毒的矮小高手!

“都给我死吧!”

他狂吼着,连连出手,数十名潜龙内卫弓箭手转眼间竟是被他毒毙了大半,其余的黑衣蒙面人压力大减,趁势冲上,那些弓箭手见势不妙,弃了弓箭,抽出长刀,也是大叫着迎了上去。

双方在德阳殿大门前,又杀做了一团。

不过这一次,黑衣蒙面人的人数更少了一些,哪怕有那用毒的高手助阵,也已经无法再像先前那般所向披靡了。

“毒手刘!让弟兄们在这里挡着,你我合力冲进殿去杀了那昏君!”

那壮硕的黑衣蒙面人似乎是一众黑衣蒙面人的首领,手中使的,是一根红缨大枪,他武艺极高,手下几无一合之敌,只他一人,冲到殿前之后,就已经连杀了七八个潜龙内卫的弓箭手。

再次将一个对手给挑飞了之后,他向着那用毒的矮小同伴大声叫道,那矮小的黑衣蒙面人眼见形势似乎不太乐观,也不含糊,应了一声,杀到了壮硕蒙面人的身边,两人合力向前冲去。

其余的黑衣蒙面人见状,都是竭力配合,奋不顾身的冲杀,那壮硕的蒙面人也是怒吼连连,一杆红缨大枪使得神出鬼没,终于是杀开了一条血路,那矮小的蒙面人也不敢怠慢,顺着这条血路,就要向殿内冲去。

但他终于还是没能冲进去。

因为就在他将要踏进殿门的那一刻,殿内有人又出手了。

无数的羽箭有如飞蝗一般自殿内射了出来。

矮小的黑衣蒙面人怪叫,双手连连拨动,他的毒虽然能杀人于无形,可对羽箭这等没有生命的死物,却是无可奈何。

他也是身手了得,虽是事发突然,但他双手拨动间,竟然硬是没有中上一箭。

可他终于还是死了。

因为从殿中射出来的,不但有潜龙内卫弓箭手们的羽箭,还有魏公公这个潜龙内卫提督太监的绝影飞刀。

魏公公一共射出了四柄飞刀,飞刀隐藏于羽箭之后,有羽箭作为掩护,这四柄飞刀无声无息,待那矮小的蒙面人惊觉之时,已是避之不及。

一刀中咽喉,一刀中胸口,一刀中小腹,还有一刀,插在了面门上。

中了这样的四刀,哪怕是再怎么高的高手,也只能是死了。

矮小的黑衣蒙面人倒下,倒在了德阳殿的大门前。

见他战死,其余的黑衣蒙面人都是变了脸色。

“事不可为!退!”

那壮硕的黑衣蒙面人原本还在前冲,可那矮小的同伴一死,他马上就改了主意,当先向后退去,冲下了台阶。

其余的黑衣蒙面人见状也是跟着想退,不过这时候,魏公公的身影已经像是一只大鸟般自殿内冲了出来,指着那壮硕的黑衣蒙面人背影大叫道:“那人可能便是公孙宏!莫要让他逃了!”蒙面人见状,都是竭力配合,奋不顾身的冲杀,那壮硕的蒙面人也是怒吼连连,一杆红缨大枪使得神出鬼没,终于是杀开了一条血路,那矮小的蒙面人也不敢怠慢,顺着这条血路,就要向殿内冲去。

但他终于还是没能冲进去。

因为就在他将要踏进殿门的那一刻,殿内有人又出手了。

无数的羽箭有如飞蝗一般自殿内射了出来。

矮小的黑衣蒙面人怪叫,双手连连拨动,他的毒虽然能杀人于无形,可对羽箭这等没有生命的死物,却是无可奈何。

他也是身手了得,虽是事发突然,但他双手拨动间,竟然硬是没有中上一箭。

可他终于还是死了。

因为从殿中射出来的,不但有潜龙内卫弓箭手们的羽箭,还有魏公公这个潜龙内卫提督太监的绝影飞刀。

魏公公一共射出了四柄飞刀,飞刀隐藏于羽箭之后,有羽箭作为掩护,这四柄飞刀无声无息,待那矮小的蒙面人惊觉之时,已是避之不及。

一刀中咽喉,一刀中胸口,一刀中小腹,还有一刀,插在了面门上。

中了这样的四刀,哪怕是再怎么高的高手,也只能是死了。

矮小的黑衣蒙面人倒下,倒在了德阳殿的大门前。

见他战死,其余的黑衣蒙面人都是变了脸色。

“事不可为!退!”

那壮硕的黑衣蒙面人原本还在前冲,可那矮小的同伴一死,他马上就改了主意,当先向后退去,冲下了台阶。

其余的黑衣蒙面人见状也是跟着想退,不过这时候,魏公公的身影已经像是一只大鸟般自殿内冲了出来,指着那壮硕的黑衣蒙面人背影大叫道:“那人可能便是公孙宏!莫要让他逃了!”

第266章 狭路勇者胜

洛阳,皇城,北宫。

公孙宏倒拖着自己的红缨大枪,身后还远远地吊着一大串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

公孙宏很是懊恼,因为他发xiàn

,自己还是太小看潜龙内卫的实力了,这是一个错误。

这一次也不知dào

怎么就走漏了风声,被朝廷察觉了宇文庆的真zhèng

身份,潜龙内卫突然发难,很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若非有混入宫中的暗子紧急传递出消息,说不得这一次连他公孙宏也要跟着栽了。

但他终于还是逃了出来。

非但如此,不甘心就此退走的他,还策划了反击。

在洛阳布局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却莫名其妙地功亏一篑,他如何能甘心?

所以他打算搏一把,他要杀了永和帝再走。

永和帝一死,天下定会大乱,到时候,香教大可以趁势而起!

当然,公孙宏之所以如此决定,也并非是一时的头脑发热,他早已过了会头脑发热的年纪。

他觉得自己并不是没有机会,因为从宫中传递出来的消息来看,由于香教对禁军的大肆渗透,永和帝如今对禁军已经不再信任,所以如今宫中的守备,是由潜龙内卫负责的。

这让公孙宏觉得有机可趁,因为他很清楚,潜龙内卫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他们的数量。

潜龙内卫毕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军队,编制有限,以他们的人数,如今即要守备皇宫,又要四出对付他们这些香教贼人,人手肯定会捉襟见肘,只要自己让人在外边把事情闹得大一些,不愁不能把他们调动起来,到时候,皇宫就会变得空虚了。

公孙宏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香教在洛阳的所有力量,都被他发动了起来,他要让对手疲于奔命。

而他也确实成功了,昨天晚上,除了魏源这个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没有露面之外,潜龙内卫五大指挥使,尽数出动,其中三人带队围攻骠骑将军府,另外两人则是带着潜龙内卫的精锐,赶着被他们重新控zhì

住的部分禁军在城内四处救急。

公孙宏知dào

,经此一战之后,香教在洛阳的根基算是彻底完了,不过只要能杀了永和帝,一切都是值得的!

黎明时分,公孙宏带着三十余个教中高手,潜入了皇城。

皇城内的情况一如他所料,防备力量十分空虚,显然对方并没有想到自己这边竟然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反扑,有些轻敌了。

虽然皇城能进出的地方都有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把守,但这种事情又怎么能难住公孙宏,这时候洛阳城内仍是混乱一片,禁军还未回防,皇城内只有少量潜龙内卫的人手在警戒,公孙宏等人寻了一处无人看守的城墙,搭成人梯,将一个轻身功夫最为高明的同伴送了上去,然后这人又垂下绳索,将众人全都接应了进去。

然后众人一路向着北宫的方向潜去,说起来潜龙内卫也算是有些本事,竟然在皇城内布置了许多暗哨,这给众人的潜入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不得已之下,众人走走停停,期间更是因为禁军的回防,而不得不在某处藏了小半天的时间。

没办法,这一次的行动可说是孤注一掷,谁也不敢大意。

然后一直到了晌午时分,机会终于来了,禁军的回防让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连带着对各处的警戒也有了松动,至于那些个禁军,在公孙宏等人的眼里,和草包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更重yào

的是,性好猜忌的永和帝到了这时候,仍然没有将禁军中的高手调回来!

于是众人出手了,有毒手刘这个用毒的大高手在,他们几乎是无声无息地杀到了德阳殿外边,一直到了德阳殿外边的那片广场上,才因为无处藏身被对方所察觉。

再然后,他们的好运气终于是用完了,公孙宏万万没有想到,魏源竟然在德阳殿这边布置了如此之多的人手。

难道说,魏源早就料到自己会来,所以刻意给自己设下了圈套?

这种想法让公孙宏终于是生出了退意。

而毒手刘被魏源偷袭而死,更是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他当机立断地退了,不再有任何的犹豫。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然后他才意识到,他一直认为对方大意轻敌,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轻敌了?

为自己的大意轻敌,他付出了沉重代价,就在刚才,跟着他一起潜进皇宫的三十余教中高手,已经尽数战没于德阳殿外,就连被他倚为左傍右臂的毒手刘,也死在了魏源的飞刀之下。

这些人,要么是香教的中流砥柱,要么是他花了无数时间和精力,自各地笼络来的绝顶高手,可说是香教高手中的精华所在,可是现在,却全都死了个一干二净。

可惜了,损失如此之大,在洛阳的布局也被破坏得七七八八,元气大伤之下,却没能杀死永和帝,香教只怕又要暂时潜伏下来,不能有什么大的动作了。

想到这里,公孙宏忽然又有些庆幸,庆幸于自己没有把公孙烈也一起带过来,而是让他自事先准bèi

好的密道离开了洛阳城。

若是连公孙烈这个香教圣子也死在了德阳殿外,那他真的是连哭都没有眼泪了。

想到公孙烈,公孙宏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文武双全,又够隐忍,将来肯定是个能成大事的,可惜就是如今还太不成熟了一点,前次竟然还为了一个女人和人争风吃醋,竟然瞒着自己私自跑出去和人动手,结果却被人打得重伤,足足将养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算恢复过来。

这件事让公孙宏很是生气,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以公孙烈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人弄不到?何苦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

为此公孙宏原本还打算找机会将那叫上官柔的女人给杀了,好绝了公孙烈的念想来着,没成想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洛阳看来是呆不下去了,这件事也只能是押后办了。

心里头转着这样那样的心思,公孙宏脚下却是一点不慢,他轻身功夫很是了得,不然也不可能自德阳殿那边逃出来。

回头看看,公孙宏发xiàn

那些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离自己又远了一些,看来甩掉他们只是时间上的问题,那个让他颇为忌惮的魏源想来是要保护那昏君,虽然出了一次手,可却没有追上来,其他的人,他还真是不放在眼里。

前方转角处忽然出现了一队由两个潜龙内卫太监武士领头的禁军士兵,大概有二十余人之多。

发xiàn

公孙宏之后,这些禁军士兵在那两个潜龙内卫太监武士的率领迎了上来。

“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当先的一个身形修长的太监武士暴喝一声,挥刀就朝着公孙宏当头砍下。

“挡我者死!”

公孙宏也是怒吼,原本倒拖着的红缨大枪,忽然有如一条毒蛇般突然自他手上弹起,竟是后发先至,噗哧一声没入了那太监武士的咽喉。

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这太监武士软倒在地,而这个时候,公孙宏已经闪电般地收枪又出枪,将另一个满脸惊愕之色的太监武士也挑翻在地。

他转眼间连杀两人,然后身形不停,竟是自那些禁军士兵中一冲而过。

那些禁军士兵见他如此神勇,都是哗然,竟然无人敢挡,纷纷闪躲,任由他冲了过去。

遇敌,杀人,突围,公孙宏的速度几乎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虽然是在逃命,可公孙宏胸中仍有一股豪气在。

我若要走,谁能留我?

连续出现了几拨拦截者,都没能挡住他前进的脚步,因为对方确实没有绝顶高手坐镇,魏源在德阳殿不敢轻离,潜龙内卫五大指挥使俱都在外边还未赶回,禁军中的高手又不知被圈禁在何处,皇城之内,还有谁可以挡得住他?

快了,快了,离宫门不远了,只要出了北宫,到了外边的皇城,可活动的空间更大,到时候随便找一段城墙,以他的身法,要逃到外城去十分简单。

而到了外城,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天下第一大城啊,要藏个人还不容易?

更不要说香教在洛阳这么多年,早已暗中准bèi

了一条由城内直接通到城外的密道,他想要离开洛阳城,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

想着这些,公孙宏的嘴角不由得浮现了一丝笑意。

这一次虽然没能杀了永和帝,更折了这许多好手,但这件事只要传开,对香教而言却也不无好处,至少这名气是上来了,说不定又会吸引众多对大汉朝心怀不满的高手来投奔。

香教仍然大有可为!

前方的转角处,又有人影闪现。

不过这一次,怎么只有一个人而已?

而且看这人的衣着,似乎不是潜龙内卫的太监,也不是禁军士兵,看着倒有些像是外放的武官,而且还是比较不入流的那种。

公孙宏有些疑惑,但他也没有多想,手中的红缨大枪一挺,照着对方就杀将了过去。

然后他又看见,来人怒吼一声,双手一抡,竟是对自己刺向他咽喉的一枪不管不顾,反而将一棵足有碗口粗细的小树,朝着自己的头顶上砸了过来。

小树?为什么会是小树?

看着朝自己当头落下,还带着枝桠,沾着雪花的小树,公孙宏忽然有种自己是不是产生了某种幻视的错觉。

怎么会有人用这样的小树当成武器的?

************我是错觉的分割线*************

常浩很小心地避开了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冲进了宫门之内。

他心急如焚,发足狂奔。

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有种事情不妙的预感,原本应该戒备森严的皇宫,竟然让人就这么闯了进来,这算是什么事?

老谋深算的魏公公应该不是这么大意的人才对啊?

跑了没一会,常浩看见前方又是一地的尸体,仍然和宫门外边一样,没有打斗的痕迹,所有的死者都是面色发紫,七窍流血。

小心地选择着落足点,常浩再次跃过了这些尸体,继xù

向前冲去。

经过一片园林时,常浩的目光落在了一棵小树之上。

他的佩刀在进入皇城的时候,已经被看守城门的潜龙内卫太监武士们收走,而死状恐怖的尸体和先前那领路的太监武士的遭遇,也让常浩打消了从死人堆里捡个武器来用的想法。

倒是这棵小树差不多有碗口粗细,长度也适宜,关键是生得笔直,倒是可以一用。

常浩跑过去,双手握住树干,气沉丹田,然后吐气开声中,竟是生生地将这棵不知名的小树从雪地里拔了出来。

一脚踩断树根部份,又将有些碍事的树冠部分随手清理了一下,一根十分原始,还带着树皮和枝桠的粗木棍子出现在了常浩的手上。

将就着用吧,常浩这样想着,提着这根临时制成的粗木棍子继xù

向前冲去。

前方又隐隐地传来了厮杀声,有惊呼声响起。

近了,近了,就在前边。

拐角处,一个人影闪现。

黑衣,蒙面,手里提着一杆红缨大枪,枪尖犹在滴血。

只是一瞬间,常浩便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是敌人!

一直在暗中提防着的常浩想也不想地就要出手,但对方显然也是早有准bèi

,而且动作比他更快。

红缨大枪弹起,以惊人的速度刺向了常浩的咽喉。

快!太快了!

挡不住!

眼力今非昔比的常浩瞬间作出了判断。

所以他狂吼着也砸出了自己手上的小树。

既然无法防守,那就进攻吧!

他本来就擅长这样一往无前的打法,此时情急拼命,气势更是惊人,那小树被他全力砸出,势如奔雷。

**********我是势如奔雷的分割线**********

眼见对方面对着自己刺出的致命一枪,非但不肯闪躲,反而还恶狠狠地反击,用一棵小树朝着自己当头砸来,公孙宏顿时骇然失色。

这人是谁,怎么如此悍勇,竟然如此奋不顾身?一上来就是如此亡命的打法?

脑中闪过这样的疑问,公孙宏无奈的变招,收枪改刺为挡。

他却不知dào

,并不是常浩存心要和他拼命,实在是他的武艺太高,一上来就迫得常浩不得不和他搏命,没办法,常浩的武艺还没精湛到能在这样间不容发之际,仍然可以从容应对的境界。

公孙宏的红缨大枪,及时横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也就是他出手在先,又为了以防万一,预先留了三分力,不然这一下以命换命,他还真来不及应对。

砰地一声巨响,破空而来的小树重重地砸在了公孙宏的红缨大枪枪杆上。

双方的兵刃甫一接触,公孙宏就意识到了不妙。

这人好大的力qì



脚下一个趔趄,公孙宏被小树上传来的惊人力道,压得几乎要跪倒在地,双臂亦是一阵发麻,虎口都差点裂了开来。

但以此为代价,他终究是将对方砸下来的小树,也给反弹了回去。

常浩也是没料到眼前这黑衣蒙面人竟然能挡下自己全力一砸,他刚刚已经是全力施为,可一击之下,对方非但是挡住了,还差点把自己手上的小树也给崩飞了。

常浩的瞳孔激烈的收缩。

这是继宇文烈,也就是公孙烈之后,第一次有人能挡下他全力一击。

霸王诀全力运转,常浩努力地想要将那根小树重新控zhì

住,高高弹起的小树,被他再次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可也因此,有那么一瞬间,他中门大开,几乎将自己的整个胸腹都暴露在了公孙宏的面前。

好机会!

公孙宏是何等眼力,自然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大好战机,当下就想动手。

可他身子才刚刚有所动作,却发xiàn

有些力不从心,手里抬着的那杆平日里如臂指使的红缨大枪,此时竟然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非但是双手有些不听使唤,公孙宏还发xiàn

自己的双腿也有些发软。

竟然受伤了!

公孙宏脸色大变。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对方硬碰一招之后,竟然被震得受了些轻微的内伤!

虽说老不以筋骨为能,可他公孙宏是什么人?眼前这看着不到二十的高大年轻人,竟然能在硬碰硬的交手中让自己受了内伤?

他究竟是谁?

怎么力qì

如此惊人?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公孙宏脑海中浮现,然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大好的战机就这样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可惜了!

公孙宏轻叹一声,知dào

自己已经错失了击杀对手的大好良机。

但他仍然将手上的红缨大枪刺了出去。

这时候,常浩又动了,重新将小树掌控在手中之后,他想也不想的,朝着对方又是当头砸下。

他已经是看出来了,对方的武功远比自己要高,这一枪出手,比对方慢了一拍的自己,仍然是躲不过去!

常浩瞬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尼玛,这家伙是什么人,怎么武功如此惊人?

常浩又惊又怒。

拼了!

任由对方的枪尖刺入自己的体内,常浩狂吼着,碗口粗细的小树,再次重重地朝着公孙宏的头顶落下!

树断!

头碎!

人亡!也因此,有那么一瞬间,他中门大开,几乎将自己的整个胸腹都暴露在了公孙宏的面前。

好机会!

公孙宏是何等眼力,自然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大好战机,当下就想动手。

可他身子才刚刚有所动作,却发xiàn

有些力不从心,手里抬着的那杆平日里如臂指使的红缨大枪,此时竟然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非但是双手有些不听使唤,公孙宏还发xiàn

自己的双腿也有些发软。

竟然受伤了!

公孙宏脸色大变。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对方硬碰一招之后,竟然被震得受了些轻微的内伤!

虽说老不以筋骨为能,可他公孙宏是什么人?眼前这看着不到二十的高大年轻人,竟然能在硬碰硬的交手中让自己受了内伤?

他究竟是谁?

怎么力qì

如此惊人?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公孙宏脑海中浮现,然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大好的战机就这样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可惜了!

公孙宏轻叹一声,知dào

自己已经错失了击杀对手的大好良机。

但他仍然将手上的红缨大枪刺了出去。

这时候,常浩又动了,重新将小树掌控在手中之后,他想也不想的,朝着对方又是当头砸下。

他已经是看出来了,对方的武功远比自己要高,这一枪出手,比对方慢了一拍的自己,仍然是躲不过去!

常浩瞬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尼玛,这家伙是什么人,怎么武功如此惊人?

常浩又惊又怒。

拼了!

任由对方的枪尖刺入自己的体内,常浩狂吼着,碗口粗细的小树,再次重重地朝着公孙宏的头顶落下!

树断!

头碎!

人亡!

第267章 混乱的新年

公孙宏死了。

死得很冤。

因为是他自己把自己给逼到了死路上。

他的武功实在是太高了,高到常浩不得不和他拼命。

他错失了良机,但仍旧一枪刺出,为的,是要逼退常浩。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这一枪出手,貌似高手的常浩竟然会躲不过去。

或者说,他认为对方就算躲不过去,中了自己这一枪之后,肯定也要暂时退避。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常浩虽然中枪,却不退反进,拼着重伤,也要出手反击。

他想退。

若是换在了平时,他肯定是能躲开对方这一砸的。

但此时此刻,他招式用老,身上又有伤,反应比之平时慢了那么一点点。

这一点点,要了他的命。

其实常浩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他只是不想束手待毙而已。

左右躲不过这一枪,他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一来他不想白白被人刺上一枪,二来他觉得这时候如果自己退了,有伤在身的他更加不是眼前这凶悍黑衣蒙面人的对手,到时候还是死路一条。

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拼,竟然真的把对方的命给拼掉了。

不知名小树制成的粗木棍子重重落下,躲之不及的公孙宏,整个脑袋就像是西瓜一样被砸得四分五裂。

鲜血混合着脑浆在空中飞舞,壮硕的身躯扑倒在了地上。

当追赶着公孙宏的潜龙内卫太监武士们赶到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震憾人心的画面。

随着公孙宏躯体的倒下,刺进常浩腹部的红缨大枪也随之被抽了出来——哪怕是死了,公孙宏的双手,依然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兵器。

鲜红的血液自常浩腹部喷出,常浩痛叫一声,也是跪倒在了地上。

他丢开了那小树制成的粗木棍子,双手按在了伤口上,眼前一片金星乱冒。

虽然击杀了对手,可他也是重伤了,若非霸王诀自动运转,调集真气护住了腹部,公孙宏这一枪,只怕就会要了他的小命。

“常公子!”

尾随公孙宏而来的太监武士中有认得常浩的,见状不由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去扶住了他,却觉得手里沉重异常,再仔细一看,这才发xiàn

常浩已经晕了过去。

“太医!快去寻太医来!”

***********我是晕过去的分割线***********

我这是在哪儿?

看着那陌生的屋顶,常浩有些发懵。

然后他终于记起,自己和一个身手高绝的黑衣蒙面人交手,虽然成功击杀了对方,可自己也重伤倒地。

我晕过去了?晕了多久?这里是哪里?

他想起身,可才有所动作,腹部便传来一阵剧痛。

“哎哟!”

毫无心理准bèi

的常浩当即是痛得叫了一声。

他的叫声惊动了边上r人。

“别乱动,你身上有伤!”

一张算不上十分美丽,却英气逼人的女子面孔,出现在了常浩的眼前,脸上满满的都是惊喜之色:“你醒了?”

“郡主?”

常浩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宁飞燕,也是有些惊喜:“你没事吧?”

宁飞燕愣了愣:“我能有什么事?”

但她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常浩所指的是什么事,心中不由得一暖:“我没事,那些贼人还在德阳殿外时,就被魏公公率人击溃了!我在殿内卫护皇伯,结果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言语间竟小小地遗憾了一把。

常浩见宁飞燕无恙,心中稍定,一边扭头打量自己此时所处的环境,一边又问道:“魏公公呢?他也无碍吧?外边现在怎么样了?”

宁飞燕点了点头,道:“魏公公无碍,如今正忙着审讯那些被擒下的贼人呢,可能要晚些才能抽空来看你!贼人已经被一网打尽,说来也是让人难于相信,香教在宫中,竟然有这许多的同伙!”

听到魏公公也平安无事,外边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常浩终于是彻底地放下心来,然后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此时正躺在一张极尽华美的大榻上,两人所处的这间屋子里,也是富丽堂皇,而且看窗外的天色,似乎已经是夜间了。

“这是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什么时辰?”

宁飞燕笑道:“这里是北宫的芳林园,你重伤倒地,昏迷不醒,皇伯便让人把你送到了这里,又让太医为你诊冶,你已经在这里躺了大半天时间了,如今已是三更时分!”

常浩听了不由得暗暗咂舌,原来自己竟然还在皇宫里,难怪此处的装潢非同一般。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宁飞燕又道:“这一次你可是立下天大的功劳了,你可知dào

你击杀的那个黑衣蒙面人,是什么人?”

想起那身手高绝的黑衣蒙面人,常浩仍是心有余悸,只觉得腹部的伤口又痛了起来:“是什么人?他身手如此高明,想来是香教中的大人物吧?”

宁飞燕轻笑道:“何止是大人物?他可是香教的教主,公孙宏!”

“公孙宏?”常浩大吃一惊:“原来是他!”

宁飞燕点头道:“魏公公已经让人确认过了,便是公孙宏无误!这人也算是个人物了,没想到却栽在了你的手里!”

常浩闻言不由得有些郁闷。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没想到栽在了我的手里,死在本公子手里,他很委屈么?

在心中暗暗吐槽着,常浩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

他定定地看着宁飞燕,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你一直在这里照看我?”

我擦,永和帝要是知dào

自己这个常家人和他的侄女关系暧昧,不会一怒之下把本公子给喀嚓了吧?

宁飞燕自然也是明白常浩在担心什么,失笑道:“无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来看看你,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说是这么说,她仍是有些依依不舍地站起了身子:“不过现在你醒了,我也该走了,皇伯眼下虽然对你观感甚好,可是……”

她叹了口气,原本雀跃的神态,却是变得有些黯然起来:“我明日再来看你,你好好歇着,莫要乱动!如果有什么事,就叫一声,外边有人随时伺候着!”

常浩亦是有些不舍,虽然两人都是十分理智地没有将一些事情挑明,但这并不妨碍有些事情正在两人之间慢慢地发生。

***********我是十分理智的分割线************

常浩在皇宫中住了三天。

这三天的时间里,宁飞燕和魏公公时不时就会来探望他一番,不过都是没有久留,宁飞燕是为了避嫌,唯恐两人间的关系引来永和帝的某些联想,魏公公则是没时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这几天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三天之后,经过几位太医的精心诊冶,常浩的伤势算是稳定住了,以他的身份,当然不方便久居宫中,于是永和帝便让人把他送出了皇宫,让他回家去静养,也没有再急着见他。

常浩在洛阳哪里有什么家,也不方便再回晋王府去住,于是便让人把自己送到了上官家别院,上官柔那边早从宁飞燕那里得了消息,带着高志山高巧儿父女,离了晋王府,早早地就等在了别院内。

见常浩被人从马车上抬了下来,一副病恹恹有气无力的模样,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的高巧儿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若不是高志山拦着,她差点没扑到常浩的身上去。

“死丫头,你当心着点!浩哥儿身上有伤!”高志山恼火地瞪着自己这不知轻重的女儿,有些头大,还好他拦得快,不然小女孩儿这一扑,非把常浩的伤口又弄裂了不可。

看到常浩伤成这样,高志山也是难过,连连摇头,上官柔在一边也是眼圈发红,这几天于她而言也是难熬,原本以为常浩进宫面圣是件大好事,没成想却传来贼人攻打皇宫,常浩救驾重伤的消息,差点没给吓死。

此时见常浩终于回来了,她心中稍定,便打起精神,先让人把常浩给安置好了,又将宫中送常浩回来的人给好生打点走了,这才得已抽出身来看望常浩。

才一进屋,她便看见高巧儿正坐在床边,向常浩追问着事情的经过,高志山则是含笑站在一边。

上官柔见了,便也静静地走到边上,仔细听着。

说起来三人到了这时候都还是有些糊里糊涂,这好端端地常浩怎么突然又回洛阳了?他在并州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而且香教怎么突然出现在了洛阳?还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永和帝为什么会突然要召见常浩?常浩在皇宫里,又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救的驾?

三人都有着太多太多的问题,巧儿嘴快,却是抢先一步先问了起来。

事情到了现在,虽然还不能说是尘埃落定,但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常浩也就无所谓隐瞒不隐瞒,便由自己离开洛阳后,遭遇公孙烈截杀时说起,一直到最后自己如何搏杀了公孙宏,简略地说了一遍。

高志山高巧儿上官柔三人自然是听得目瞪口呆,他们还一直以为常浩一路平安地到了凉州呢,哪里想得到期间竟然发生了这许多事情?

上官柔听得那宇文烈,也就是公孙烈竟然是香教的圣子,不由得脸色发白,暗中大呼侥幸。

幸亏自己一直觉得此人表里不一,刻意地保持着距离,不然的话,若是自己认命就范,这一次上官家岂不是也要跟着给香教陪葬?

想到这个可能,上官柔后怕不已。

高巧儿则是气得哇哇直叫:“岂有此理,管他是宇文烈还是公孙烈,管他是香教还是臭教的圣子,下次若是让我见着了他,非得一箭把他给射死不可!”

小女孩儿确实是气坏了,那坏人竟然敢截杀她的大壮哥,简直就是死有余辜啊!

高志山则是在一边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道:“没成想名满洛阳的贤公子,竟然是香教贼人,真真是大奸若善啊!”

常浩这时候却是向上官柔道:“上官小姐,在下如今身上带伤,少不得又要在这里叨扰些时日,武安国等人亦要小姐照应,还望上官小姐莫要怪罪!”

上官柔道:“公子何出此言?公子能在这里住下,小女子欢喜尚且不及,哪里会怪罪公子?公子只管安心静养便是!”

心中却暗道,最好是住下后就不要走了。

常浩哪里不知dào

上官柔在想些什么,不过这种时候,他也是无法可想了,便又道:“如此便多谢上官小姐了!”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又加了一句:“对了,上官小姐,过些时日凉州那边可能会有常家的人过来寻在下,还请上官小姐帮忙安置一番!”

原来常浩返回洛阳之前,已经和常三爷等人约好,让族中愿意跟随他的青壮到洛阳寻他。

常家当日一战,虽然擒下了香教的贺长老和苗长老,可常家家主常义却因为身中苗长老的毒剑,意wài

身亡。

家主突然亡故,常家便有些乱了,不过常浩如今强势,又想将常家这股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自然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于是在临走之前,他根据那苗长老的供述,找到了那些私底下和香教有来往的族中宿老,以为他们脱罪为条件,要他们全力支持自己,同时又全力拉拢常十三爷和常十八爷这样亲近自己的族人。

有了这许多人的支持,常浩顺利地将常三爷给推到了新任常家家主的位子上。

常三爷虽然对家主的位子并不热衷,不过在常浩和他深谈一番之后,知晓了自家孙儿的心思,便也就没有推辞,欣然应允。

之后常浩匆匆离开,赶往洛阳,常三爷则是打起精神帮常浩在常家善后。

他知dào

常浩这一次是要立下天大的功劳了,这陇西郡西县县尉只怕也是不会去当了,虽然不知dào

日后会有什么样的发展,但肯定会需yào

人手,便承诺待常家这边安定一些,会在族中挑一些可靠合用的人手,和潘家五虎一起给常浩送过去。

为此,常浩特地留了王平在冀城,他实在是不放心那老实巴交的潘家五虎带着人上路,王平为人沉稳,懂得机变,让他领着众人上路,常浩觉得比潘家五虎靠谱多了。

常浩不知dào

到时候常三爷能给他送来多少人,但想来几十号人肯定是有了,这么多人要住要吃要用,这事情他眼下除了拜托上官柔这个洛阳第一白富美之外,还真没其他办法。

毕竟武安国等人身份特殊,由他们出面办这些事,不太方便,魏公公和宁飞燕那边的关系这时候也不太好去动用,于是上官柔就成了常浩唯一的选择。

只是这人情,肯定又是欠下了。

不过上官柔显然没有将这当一回事:“小事一桩,常公子何必如此客气?”

于是常浩便又在上官家别院暂时住了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洛阳城内依旧是鸡飞狗跳,丝毫没有因为过年而消停下来,盖因香教经此一战之后,虽然元气大伤,连教主公孙宏都折在了皇宫之中,但香教圣子公孙烈却是下落不明,为了寻找此人的下落,潜龙内卫五大指挥使齐齐出动,带着潜龙内卫几乎把洛阳城的地皮都刮掉了一层,却一无所获,后来经被俘的香教教众招供,这才发xiàn

了香教某处据点中那条通往城外的密道,这才晓得公孙烈早已经逃出了洛阳城。

除此之外,造成洛阳混乱的另一个原因则是永和帝对宇文阀一党的清算。

永和帝向来就是一个多疑的人,不然也不会对助他登基的晋王也有所猜忌,如今宇文庆香教暗子的身份一曝光,永和帝二话不说,直接就将宇文阀中人尽数视作了香教逆贼,大肆清洗,就连许多明明不是宇文阀一党,却和宇文阀中人来往过密的无辜之人,也是受了牵连。

然后就如同许多人事先预料的那样,向来都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人的永和帝再次举起了他的屠刀,杀的那真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人头滚滚,横尸无数。

短短十数天的时间里,就有数千人因为这一次的事件丢了性命,宇文阀党人大都被灭了满门,甚至还有人被诛了九族,洛阳城的刽子手砍头砍得手都软了,运送尸体的车子每日里络绎不绝地进出城门。

潜龙内卫理所当然地再次成了永和帝这次大清洗当中的急先锋,凶名再次传遍天下。

这一次的事件,潜龙内卫同样损失不小,魏公公自然是心情十分地不好,下面的五大指挥使也是火气十足,向来最重袍泽情谊的太监武士们都是双眼发红,那些被他们当成缉拿对象的家伙若是乖乖就范也还罢了,但有反抗,直接就是格杀勿论,下手毫不容情。

不过也有许多人从这一次的事件当中得了不少好处,宇文阀覆灭,朝中一下子就多了许多位子出来,总要有人顶上去,不然朝廷还要不要做事了?

于是阉党这边也好,清流那边也罢,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势力圈子,谁都想在其中分一杯羹,各方明争暗斗,阳谋阴谋一起上,结果又是一阵大乱。

不过所有的这些,似乎都和常浩没有了任何关系,他在上官家的别院里安心地养着伤,还顺带着陪高家父女和上官柔过了个虽然有些冷清,却喜气十足的新年。

再然后,时间就继xù

在一片混乱中过去了,结果正月末的时候,永和帝一道旨意下来,再次召见常浩。阀中人尽数视作了香教逆贼,大肆清洗,就连许多明明不是宇文阀一党,却和宇文阀中人来往过密的无辜之人,也是受了牵连。

然后就如同许多人事先预料的那样,向来都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人的永和帝再次举起了他的屠刀,杀的那真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人头滚滚,横尸无数。

短短十数天的时间里,就有数千人因为这一次的事件丢了性命,宇文阀党人大都被灭了满门,甚至还有人被诛了九族,洛阳城的刽子手砍头砍得手都软了,运送尸体的车子每日里络绎不绝地进出城门。

潜龙内卫理所当然地再次成了永和帝这次大清洗当中的急先锋,凶名再次传遍天下。

这一次的事件,潜龙内卫同样损失不小,魏公公自然是心情十分地不好,下面的五大指挥使也是火气十足,向来最重袍泽情谊的太监武士们都是双眼发红,那些被他们当成缉拿对象的家伙若是乖乖就范也还罢了,但有反抗,直接就是格杀勿论,下手毫不容情。

不过也有许多人从这一次的事件当中得了不少好处,宇文阀覆灭,朝中一下子就多了许多位子出来,总要有人顶上去,不然朝廷还要不要做事了?

于是阉党这边也好,清流那边也罢,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势力圈子,谁都想在其中分一杯羹,各方明争暗斗,阳谋阴谋一起上,结果又是一阵大乱。

不过所有的这些,似乎都和常浩没有了任何关系,他在上官家的别院里安心地养着伤,还顺带着陪高家父女和上官柔过了个虽然有些冷清,却喜气十足的新年。

再然后,时间就继xù

在一片混乱中过去了,结果正月末的时候,永和帝一道旨意下来,再次召见常浩。

第268章 功过如何抵

洛阳,皇城,北宫,崇德殿。

年前一场****,香教贼人竟然侵入了皇宫,甚至杀到了永和帝寝居的德阳殿前,一场恶战之后,杀得血流成河。

贼人中更有那用毒的高手,一路自北宫宫门处,施毒杀伤无数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其所用之毒,阴狠异常,更能在一定时间之内继xù

藏于死尸之内,毒毙意图搬动尸体者。

虽然最终这用毒的贼人高手被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魏源魏公公以绝影飞刀击杀于德阳殿前,并在其后又找了宫中御医进行消毒,但永和帝当然不愿意继xù

在这德阳殿住下去了,于是便下旨将自己的寝宫改在了崇德殿。

常浩此时就等在崇德殿外边,等着永和帝结束早朝后在此召见于他。

永和帝并不是一个勤奋的皇帝,所以每每早朝结束,若是没什么事,他一般都会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寝宫,睡个回笼觉或是做些什么爱做的事,总之,他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不过他也是个爱面子的,知dào

一直这么干终究是影响不好,而且也怕下面的人因此而在他耳边咶噪个不停,影响自己的心情,于是偶尔也会装模作样地在自己的寝宫这边批批奏折什么的,有时有事情要召见大臣,他也会在自己的寝宫里处理。

总之,他是要让天下人知dào

,他永和帝虽然喜欢宅在寝宫里,但他并不是没有认真做事。

这是典型的即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不过他是天子,是皇帝,而且还是十分强势的那种,那些个忠心为国的朝臣们,虽然觉得他这么做不太合适,也会不时在心里腹诽几句,却也不敢在明面上说得太过份就是了。

常浩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现在也算是大汉朝体系中的人了,得了大BOSS的圣旨之后,身为打工仔他自然不敢让BOSS等自己,魏公公也怕他不懂规矩,和上次一样派了人提前来接他,于是今天常浩便早早地就提前进了皇宫,等在了崇德殿外。

不过今天的情形显然有些诡异,因为一直到了晌午时分,早朝竟然都还没结束。

这明显不是永和帝的风格,常浩心里有些嘀咕,暗想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嘀咕完之后,常浩只觉得郁闷无比,等人本来就是一件很烦人的事情,更不要说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人,更让人难受的是,竟然还只能是站在那里傻等,连坐都不能坐,也不能随意走动,简直就和罚站没什么区别。

但就算再怎么郁闷,常浩也只能是继xù

等着,那怕双腿都站得有些发麻了,也只能继xù

硬挺,谁让他今天等的人是个皇帝呢?

郁闷的同时,常浩又有点提心吊胆,圣旨是两天前传到上官家别院的,这两天时间里,他先后设法向魏公公和宁飞燕那边打探过消息,想要提前知dào

永和帝究竟对自己有个什么安排,但让他失望的是,非但宁飞燕不晓得永和帝的心思,连魏公公这个时不时就跟在永和帝身边转悠的宠臣,这一次也是两眼一抹黑。

永和帝对常家人的态度,始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虽然此前永和帝也曾在魏公公面前表露出要启用常家的想法,但天晓得这么长时间过去之后,永和帝会不会又改变了主意,有了其他的想法?

唯一让常浩稍感安慰的是,以魏公公的说法,永和帝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想来赏赐应该是少不了的,官升几级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又等了好半晌之后,常浩才终于看见殿前的广场上,出现了一队仪仗,当中一个黄罗伞盖,下方的坐辇上,有一人头戴皇冠,身披龙袍,永和帝终于是结束了早朝,摆驾回宫了。

常浩如今武艺大有进境,连带着目力也是大有长进,远远地他就看见,魏公公也在这一行人当中,此时正跟在永和帝的坐辇边上。

那边魏公公显然也是看见了常浩,于是便扭头向坐辇上的永和帝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原本斜靠在坐辇上,一脸倦色的永和帝也朝着常浩这边看了过来。

常浩见状连忙站直了身子,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敢东张西望。

面对着这样一个可以一言决自己生死的存zài

,就算常浩自幼受的是另外一种教育,没什么忠君思想,也是不敢胡乱造次的。

这时候常浩忽然有点庆幸这大汉朝不兴跪礼,哪怕是见皇帝也只是站着行礼就可以,不然的话,他今天说不得还要对着永和帝跪上几回。

永和帝望见了常浩,然后又对魏公公说了几句话,再然后魏公公便躬身一礼,然后离开了仪杖队伍,单独向着常浩这边走了过来。

而永和帝一行人,则是直接入了崇德殿。

见魏公公过来,常浩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公公!”

魏公公来到常浩面前,脸上绽出了一丝笑意,看得边上那些个在崇德殿外边当差的太监们都是目瞪口呆。

我的个天,魏公公竟然笑了?咱家是不是眼花了?

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是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有人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当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这些太监都是震撼了。

虽然早就私下里听说今天等在殿外的这个年轻人和魏公公关系不一般,可没想到两人的关系竟然会亲近成这样,看魏公公那模样,怕不是把这年轻人给当成了子侄辈来对待?

这年轻人当真是好福气,能得魏公公如此青睐,看来自己以后若是有机会,少不得要和他好生亲近一番!

一时之间,大家再看向常浩时,眼神都是有些变了。

虽说都在宫中当太监,可这层次当然也有区别,像是魏公公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大家平日里就算想要巴结也没那机会啊!

就算有机会,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啊!

可现在不同了啊,这位据说姓常的公子,可不就是个极好的突pò

口?

看他和魏公公关系如此之好,巴结上他的话,岂不等于变相地交好了魏公公?

更不要说这人现在得永和帝召见,简在帝心,将来前途说不得是一片光明。

大家的心都热乎了起来。

常浩哪里知dào

只不过是因为魏公公对自己笑了一笑,就惹得边上的那些个太监有了这许多的想法,他此时正认真地听着魏公公小声交待着什么。

“陛下今个儿心情不好,你待会和咱家进去,行事说话,都要小心着些,到了陛下面前,咱家也帮不得你太多,全看你自己的了!”

魏公公暗暗叹息,心想自己这小友的运气还真是不怎么样,上回进宫面圣,却正好碰上了香教为乱,还撞上了公孙宏这个香教教主,虽然因此而立了大功,可也差点丢了性命。

这一回倒是平平安安地进来了,可偏偏又遇到早朝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弄得陛下心情大坏,待会也不知dào

是个什么情形。

常浩听了又是郁闷,永和帝心情不好?

尼玛,老天爷你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这时候魏公公已经准bèi

带着常浩往里走了,常浩想想不对,连忙一把扯住了魏公公,这动作看得周围的太监们又是好一阵眼皮子乱跳。

这得和魏公公有多熟,才敢对魏公公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更重yào

的是,魏公公竟然还没有生气!

大家的心里越发地热乎了,看向常浩的眼神也越发地热切了,直恨不得现在就能上前去和对方套套交情。

“公公,莫非早朝时出了什么事?陛下为何会心情不好?你不说个明白,在下心中没底啊?”

常浩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弄清楚永和帝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心情不好,不然待会自己万一撞到枪口上了,岂不是要糟?

魏公公听了,却是不以为意,低声道:“与你无关,是徐州那边出了事,说是倭寇猖狂,又来犯边,劫掠徐州沿海各郡,当地守军连战连败,不得已之下,向朝廷告急,乞求朝廷派大军平倭!”

说着魏公公摇头叹息道:“想想这倭寇,昔年亦曾对我天朝上国摇尾乞怜,不想如今却成了气候,反成了我大汉的心腹之患,近百年来屡屡犯边,袭掠沿海各州,所到之处,烧杀抢掠,着实可恨!”

常浩听了,心中一动,虽然明白此倭寇并非自己所知晓的彼倭寇,但两个世界许多似是而非的东西,却让常浩觉得,说不定此倭彼倭,都是同出一源,因为同样的作恶多端,而且之前从他自高家爹那边听来的描述来看,这些倭寇也和自己那个世界的倭寇颇有相似之处。

“原来是倭寇作乱,这倒是与我无关了!”常浩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又有些遗憾。

离得太远了,不然的话,倒要会一会这些所谓的倭寇,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如传言中的那般凶悍。

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对这些倭寇,常浩十分地厌恶。

魏公公引着常浩进了崇德殿,但并没有在大殿中停留,而是进了一处偏殿。

偏殿的布置一如大汉皇宫的风格,奢华万分,不过从布局上看,这却是一处类似于书房的存zài

,偏殿正中,是一张巨大的木制书案,四角上雕着精美的龙首,案上摆放一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还有一些青色和蓝色封皮的奏折,案后是一张同样雕有龙首的龙椅,四周还有许多书架,上边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式书籍。

常浩用眼角四处瞄了几眼,很快就确定那些书籍只是这里的主人装逼用的道具而已,因为他注意到这些书籍摆放的实在是太整齐了,也太干净了,看着也太新了一些。

虽说这里是皇宫,可若是主人时常翻看,这些书籍断然不可能如此崭新。

两人又在这偏殿中候了好一会,到了这里,魏公公也不敢再和常浩说什么了,脸上的笑容也早就收了起来,一本正经地站在那里,常浩无奈,只好跟着照做。

又过了一会,永和帝这才出现在偏殿中,此时的永和帝虽然仍戴着像征他身份的华丽皇冠,但身上的龙袍却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宽松的华丽长袍。

常浩见了又是一阵好笑,因为这长袍在他看来,和睡袍实在没什么两样,看来这永和帝果然是个惫懒的性子,这才一下朝,就迫不及待地换上了一身轻松的服饰。

不过在面上,常浩当然不敢表露出半点笑意,而是十分恭敬地随着魏公公一起向永和帝行礼请安,连头都不敢再抬一下,因为魏公公适才再三叮嘱了,陛下不让抬头,就不许抬头,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三呼万岁。

“免了免了,天天都是这一套,烦不烦?”

永和帝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免礼,然后坐到了书案后的龙椅上:“若是叫上几声万岁就真的能万岁,这龙椅如今也轮不到朕来坐!”

魏公公长年跟在永和帝身边,早已习惯了永和帝不时的惊人之语,不过常浩可就不同了,听得永和帝如此说话,他愕然之余,却是忽然想到了晋王宁载信。

都说当年这两兄弟在洛阳是出了名的胡作非为,很是做了许多荒唐事出来,如今看来这传闻只怕不假,因为这两兄弟的性格,还真是一模一样的乱七八糟。

这样的话,是你一个皇帝应该说的么?

常浩在心里吐槽,永和帝却在颇为玩味地打量着常浩。

“你就是常浩?生得倒是威猛!”永和帝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平西王的血脉还真是强悍,这都几百年了,怎么后人还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的高大!抬起头来吧,这样说话你不嫌累,朕都觉得累。”

常浩听了又是一阵无语,下意识地觉得这永和帝关注的重点有点诡异,他抬起头,但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肆无忌惮地乱看。

永和帝看了他一会,又道:“你这一次做得不错,不但发xiàn

了香教的阴谋,更亲手了结了贼魁公孙宏的性命,朕向来有功必赏,所以这一次,肯定是要赏你的!”

常浩听得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暗道果然来了,有功必赏,有过当然也必罚,他似乎已经能听见对方随后将要说出的不过两字。

“不过这一次,常家的表现,却着实是让朕有些心寒!”

果然,永和帝这样悠悠地不过了,他继xù

说道:“你也是常家人,你来说说,常家有人暗中勾结香教,意图谋逆,朕该如何处之?”

魏公公在边上静静地听着永和帝和常浩说话,听到此处,心中凛然一片。

陛下这还是对常家不放心,还是想要打压常家啊!

魏公公有些无奈,但也只能是无奈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如果他敢在这个明候插话,非但帮不上常浩的忙,以永和帝的个性,说不定还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常浩当然也听出了永和帝话里话外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阵腻烦。

常家这一次是有和香教勾结是没错,可常家堂堂平西王后代,世居凉州,显贵非常,若不是你永和帝一直死揪着当年末代平西王意图扶立前晋王的事情不放,一而再再而三地相逼,人家能生出反意来么?

更不要说这一次常家因为对付香教,连家主的性命都赔上了,这时候你永和帝还要变着法子对常家进行打压,不要说常家人了,就算是自己这个穿越来的外来户也觉得很寒心啊有木有?

而且这么一来,其他的人看到常家的下场,又会怎么想?

常浩有点搞不懂永和帝的想法了,暗想莫非这永和帝是个偏执狂?

不过这些话,此时此刻他也只敢在脑海中想想了,他还没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何处置常家,当由陛下裁之,微臣没有想法,亦不敢有想法!”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领导就要表忠心拍马屁,常浩不动声色地这样应了一句,然后又求情道:“然臣毕竟是常家之人,只求陛下能看在微臣先前大义灭亲,后又立下了些许功劳的份上,能网开一面,再给常家一次机会,微臣愿以自己的功,抵常家的过!”

表了忠心,拍了马屁,但必要的示弱还是少不了的,常浩觉得若是能让永和帝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常家和自己都只能任由永和帝捏扁搓圆,事情才会有所转机。

为了这一天,常浩已经准bèi

了太久,也早已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此时说的这一番话,他不知dào

早已在暗中演练了多少遍,没办法,这场戏可是关系到他日后的前程,不上心一点哪能行?

永和帝听了常浩的话,倒是有些发愣,显然他没有想到常浩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脸色笑意渐浓:“你倒是会说话,不过你觉得,你立下的功劳,能抵得过常家的谋逆大罪吗?”

常浩连忙斩钉截铁地道:“不能!”

永和帝听他应得如此干脆,笑得越发开心了:“那你说说,你立的功,要如何去换常家的过?”

常浩掷地有声地应道:“微臣还年轻,来日方长,可以继xù

立功!微臣相信,只要微臣忠心任事,总有一天能立下足够的功劳,来抵今日常家犯下的过!”

永和帝听了先是一愣,待回过神来之后,终于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他手指着常浩,竟是笑个不停:“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这志向倒是不小!以将来的功,抵今日的过,这样的话,也亏你说得出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何处置常家,当由陛下裁之,微臣没有想法,亦不敢有想法!”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领导就要表忠心拍马屁,常浩不动声色地这样应了一句,然后又求情道:“然臣毕竟是常家之人,只求陛下能看在微臣先前大义灭亲,后又立下了些许功劳的份上,能网开一面,再给常家一次机会,微臣愿以自己的功,抵常家的过!”

表了忠心,拍了马屁,但必要的示弱还是少不了的,常浩觉得若是能让永和帝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常家和自己都只能任由永和帝捏扁搓圆,事情才会有所转机。

为了这一天,常浩已经准bèi

了太久,也早已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此时说的这一番话,他不知dào

早已在暗中演练了多少遍,没办法,这场戏可是关系到他日后的前程,不上心一点哪能行?

永和帝听了常浩的话,倒是有些发愣,显然他没有想到常浩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脸色笑意渐浓:“你倒是会说话,不过你觉得,你立下的功劳,能抵得过常家的谋逆大罪吗?”

常浩连忙斩钉截铁地道:“不能!”

永和帝听他应得如此干脆,笑得越发开心了:“那你说说,你立的功,要如何去换常家的过?”

常浩掷地有声地应道:“微臣还年轻,来日方长,可以继xù

立功!微臣相信,只要微臣忠心任事,总有一天能立下足够的功劳,来抵今日常家犯下的过!”

永和帝听了先是一愣,待回过神来之后,终于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他手指着常浩,竟是笑个不停:“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这志向倒是不小!以将来的功,抵今日的过,这样的话,也亏你说得出来!”

第269章 讨倭大钦差

永和帝笑了好一会,才终于慢慢地消停了下来。

“想要立功,不容易啊!”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常浩:“这一次你是适逢其会,下一次,你去哪里找这天大的功劳?总不可能每一次,你的运气都那么好!”

常浩听了不由得暗中又是腹诽不已。

既然你都知dào

这一次本公子立下的是天大的功劳,那为何还觉得不能抵掉常家那所谓的罪过?

莫非在你这昏君的心里,被逼上梁山的常家,就真的这么罪大恶极?

但这些话也就只能是想想了,常浩双手抱拳,慨然道:“微臣虽不才,但这一身武艺,却还算过得去,最近亦是苦读兵书,对行伍之事,略有心得,若是得陛下首肯,微臣愿领兵驻守边关,为大汉御敌于国门之外!”

又道:“金帐汗国的鞑子们狼子野心,亡我大汉之心不死,屡屡犯边,劫掠我大汉州郡,微臣愿以鞑子首级,换取战功,用于抵消常家之过错!”

永和帝眉头一挑,笑道:“杀鞑子立战功?想法倒是不错,可鞑子又不是时时来犯,再说了,你能杀多少?能有那李荣轩杀得更多么?”

常浩肃然道:“鞑子虽不是时时来犯,但微臣可以主动出击!至于能杀多少,微臣觉得也不是问题,鞑子来多少,微臣便杀多少!李将军固然一时名将,但也并非不可逾越!”

永和帝大笑:“你倒是好大的志气!”

常浩道:“好男儿自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微臣虽不才,但亦不敢妄自菲薄!这点志气,还是有的!”

永和帝听了,又是好一阵笑,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又何妨,正好眼下有个大好的机会!”

他定定地看住了常浩:“如今倭寇猖獗,屡犯我徐州之州郡,你既然敢去北边打鞑子,那你可敢去徐州战倭寇?”

常浩闻言先是讶然,随后才沉声应道:“有何不敢?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永和帝见他一口应了,却是有些意wài

:“今日早朝之上,别人听说朕要他们去打倭寇,个个都推三阻四,畏首畏尾,你倒是大胆,你可知晓,那倭寇战力惊人,非同一般,比之鞑子还要悍勇,区区数百人,就敢在东海郡攻城掠地,徐州之兵每每与其交战,虽则兵力占优,仍是屡战屡败,不能抵挡,到如今只能是据城而守!”

常浩不以为意,心想在你这天子眼皮子底下的禁军尚且堕落如此,徐州那边天高皇帝远,又承平日久,这兵事估计荒废得更加厉害,打不过倭寇也是正常,下边的人要推诿责任,当然要把倭寇的战力夸大一些,想来真zhèng

的战力也就那么回事,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又没有三头六臂,没道理会差得这么远。

于是便道:“陛下何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微臣虽不才,也愿去徐州会一会这倭寇,届时定要斩将夺旗,扬我大汉天威!”

永和帝沉吟了一会,似是在考lǜ

是不是真要派常浩去徐州,然后终于道:“既然你如此信心十足,朕便真个成全了你,不过朕也有言在先,你要去可以,但得先立下军令状,为常家做个保,日后常家若生出不臣之心,朕便唯你是问!”

魏公公在边上静静地听到了现在,终于是有些明白了永和帝的心思。

说来说去,永和帝还是对常家不放心,也对常浩不放心,偏生这一次常浩立了天大的功劳,他又不得不奖赏一番,以免寒了下边的人心,是以这才兜了这么个圈子,把常浩派去徐州讨倭寇。

这是不是个苦差事暂且不论,他让常浩立下这么一个军令状,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日后收拾常浩时,有个明面上的借口而已,反正常家有没有异动,是不是有不臣之心,还不是他永和帝一句话的事?

将来永和帝若是看常浩不顺眼了,随便寻个由头,便能将常浩给收拾了,还让人没得话说。

思及此处,魏公公不由得一阵揪心。

自己这位小友,看来前途堪忧啊!

但常浩却似是毫无察觉,一口应了永和帝的要求。

当下永和帝唤人进来,笔墨伺候,亲自写了张军令状出来,常浩也不犹豫,刷刷地上边便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只是他用不惯毛笔,这字写的却是有些不堪入目。

永和帝见了他的字,也是眉头大皱,不过目的达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然后永和帝便让人拟了一道旨意,封常浩为讨倭钦差,官拜五品荡寇将军,全权主持徐、扬二州剿倭事务,择日启程。

需yào

说明的是,常浩这荡寇将军不过是个杂号将军而已,并无实权,也就是说,他是个光杆将军,除了自己的亲兵之外,谁也指挥不动。

永和帝之所以给他这个名号,不过是为了让他有个配得上讨倭钦差的身份而已,同时也是当做了他此前立下功劳的一种奖赏,至少从表面上来讲,一个小小的县尉,连升这许多级成了荡寇将军,也是高升了。

反正也就只是个将军的名号而已,没什么实权,用来封赏,再好不过,惠而不费啊!

除此之外,那讨倭钦差全权主持徐、扬二州的剿倭事务,也是有个说法的,永和帝的意思是,眼下朝廷财政吃紧,短时间内不可能出兵徐、扬,所以要常浩到了地头之后,在当地自行编练一支人数不超过一万人的新军,所需人力物力财力,由徐、扬二州自行负担。

也就是说,朝廷这边把常浩派过去之后,就打算撒手不管了,至于常浩能不能顺利地从徐、扬二州讨得需yào

的人力物力财力来编练出这支新军,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永和帝能给他的,只有一个钦差的名头而已。

当然,就明面上来说,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问题,钦差奉旨剿倭,地方上自当全力配合,常浩过去,应该一切顺利才对。

只是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这么简单么?

一直在边上静静听着看着的魏公公,这时候终于是忍不住说话了。

“陛下,常浩年纪太轻,又无资历,如今骤得高位,还成了钦差,主持剿倭大事,只怕会难以服众啊!到时他事情办得不好,误了剿倭大事,岂不糟糕?”

魏公公觉得,永和帝这分明就是挖了个大坑让常浩去跳,变着法子给常浩难堪呢,偏生常浩还得感恩戴德。

但他也不敢明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试着帮常浩一把。

事实上,他这样说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了,他虽然贵为潜龙内卫的提督太监,不过终究不是朝臣,这些事他本就不该多嘴。

只是永和帝已经决定了,又岂会轻易更改,他向着魏公公摆了摆手,淡然道:“无妨,朕观常爱卿虽则年轻,然行事果敢,颇有平西王昔日之风范,定是难得的将才,徐扬二州,承平日久,那边的人做起事来,难免有些暮气沉沉,常爱卿朝气蓬勃,过去之后,正可以一扫二州兵事之颓废!”

说着他看向了常浩:“常爱卿以为如何?”

常浩心想,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总归你是看常家人不顺眼,我又立下了大功,所以你想用这法子来捧杀我,还用常家为质来逼我就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先应下了,到时候便宜行事,总不让你如意了就是!

于是便大声应道:“有志不在年高,有才亦不在年高,陛下但有差遣,微臣自当全力以赴!只望微臣成功之时,陛下莫要忘了今日功过相抵之说!”

永和帝大笑道:“君无戏言,朕岂是那等说话不算数之人!你只管去立功就是!常家这边只要日后安安生生,真心悔过,朕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在意先前的些许过错?你这边若真个立了大功,非但可以如今日所说功过相抵,朕还要大大地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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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永和帝封平西王后人常浩为荡寇将军,讨倭钦差,全权主持徐、扬二州剿倭事务的消息,传遍了洛阳。

毫无疑问,这是个让所有人都大感意wài

的消息,一开始许多人都觉得这事情有点不靠谱,也许是有人弄错了,传错了消息,不过随着早朝时永和帝正式下旨,常浩上朝

第270章 一路向东去

二月十四日,新任荡寇将军兼讨倭钦差常浩,率领自己的亲兵和五百禁军,离开了洛阳城,启程前往徐州东海郡。

颇为让人玩味的是,这位大汉朝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钦差出行,和以往的那些钦差们出行时那热闹非凡的场面极为不同,很是有些冷清。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前来送行。

围观的人倒是不少,但送行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从常浩率着众人出发,一直到出了城门,一路走来,所有看见这一幕的洛阳百姓,无不感到惊奇。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这位钦差大人也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就冒了出来,而且还一下子就青云直上,竟然成了钦差呢?

大家和他不熟哇,没打过交道,自然不会前来相送了。

再说了,他和魏公公的关系,又不是什么众所周知的事情。

倒是有些宫中的太监有来送行的想法,可宫中的寻常太监,轻易又哪里出得了宫?有那份心也没那个能力啊!

当然有能力出宫的也大有人在,不过到了这个层次的太监,就算想通过常浩巴结魏公公,也不可能做得这么露骨。

魏公公自己也没有去送行,这也是为了常浩着想,私底下大家关系好是一回事,你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如今永和帝对常家对常浩的态度,都颇为让人玩味,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常浩也为了自己,魏公公当然也不可能去送行。

而且魏公公为了以防万一,还和自己那一系的人暗中打了招呼,也让他们全都低调点,别在这时候整出什么事儿来。

宁飞燕宁郡主也同样没有去送行,相比魏公公,宁郡主更深深知晓自己和常浩之间的关系一旦曝光,让永和帝知晓了,会惹来什么样的天大麻烦来,这件事暂时还只能烂在肚子里,不然的话,不但是常浩和宁飞燕两人,说不得晋王府那边都会跟着遭殃。

因为于永和帝那多疑的性子,肯定会想,这是不是晋王府要和天水郡常家联手了?他们联手,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真出现这样的情况,显然事情就大条了!

宁飞燕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她并不是个傻瓜,当然不可能这样去刺激永和帝。

高志山和高巧儿父女两个也没有去给常浩送行,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上官柔已经决定,这一次要亲自领着上官家商队,和常浩这个钦差大人一起往徐州跑一趟,高志山身为商队护卫的副统领,自然要随行,高巧儿闹了闹,也如愿以偿地跟着一起出发了。

不过上官柔之所以有如此决定,倒也不完全是因为私心作祟,而是她觉得,徐州如今因为倭寇来犯而一片混乱,虽然有些危险,却也不失为一个大好机会。

徐州之繁华,天下闻名,而且因为靠海,当地时常会有来自海外的商船,带着许多异域的珍奇玩意,上岸来和大汉朝的商队交yì

,徐州本地也有一些豪商自己跑船到海外行商。

上官家做的,本就是珍奇玩意方面的生意,一直以来都将徐州当成了自家一个重yào

的进货地点。

而且上官柔目光长远,在接手家业之后,早就有心染指海外贸易,奈何一直不得其便,一来上官家没有懂得航海的专业人才,二来也没有这方面的门路,再者也是最重yào

的一点,那就是上官家在徐州没有地方上的势力支持,算是一个外来户,想要染指日进千金的海外商路,谈何容易?

所以当得知常浩竟然成了讨倭钦差之后,上官柔马上就开始打起了拉虎皮扯大旗的主意,有钦差大人在背后撑腰,上官家要在徐州立足,进而染指海外贸易,想必会容易一些。

虽然大家都不看好常浩到徐州之后的处境,也都觉得这位钦差大人在徐州只怕呆不了多久,但上官柔显然对常浩有着非同一般的信心。

“常公子此去徐州,必然大有作为!”

在私底下,上官柔这样对因为徐州之行而忧心忡忡的王掌柜说:“这是常公子的机会,也是我们上官家的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对此,王掌柜实在是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他总觉得自家小姐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常公子什么都好,那信心来得一点依据都没有。

只是上官柔下定了决心要这么做,王掌柜几次劝说不成,也只好是无奈的认了。

高志山对商事一窍不通,自然不会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反正在他看来,能和常浩一起到徐州去,总是件好事,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自己说不定也能帮上什么忙不是?

高巧儿更是因为徐州之行而雀跃不已,甚至还偷偷地用上官柔给她的私房钱置办了一身衣甲,说是到时候要跟着常浩一起去打倭寇,当然,除了高志山之外,没有人将这事当真,只当小女孩儿心血来潮说着玩儿,瞎凑热闹。

不过上官家商队当天并没有跟着常浩一行人一起出发,而是提前一天就先自行上路了,因为常浩毕竟挂着个钦差的名头,上官家一介商队要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跟着一起上路,实在是不太好kàn

,也太过招摇,总要等走出了一段路程之后,才好会合,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路上再低调一些,也就不怕有人再说三道四了。

常浩低调上路了,不过冷清归冷清,钦差的排场却是不差,禁军的战斗力虽然很成问题,但卖像还是不错的,至少常浩的这五百人拉出来一看,个个人高马大,衣甲鲜明,刀枪锃亮,确实很有几分强军的模样,用来震摄路上的宵小,倒也不错。

不过今天,这一行人之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却不是这五百禁军,而是常浩身边的亲兵,准确的说,是这些亲兵当中的骑兵。

当初常浩从洛阳奴市中买来的武安国等人,其中有伤在身的那十几位,这些日子在洛阳得上官柔关照,伤势俱都是大好了,他们原本还想着要到凉州去寻常浩来着,没成想常浩却又回了洛阳,于是双方会合之后,以武安国为首的这二十八名前禁军精锐,终于是齐聚一堂,其中除去有九人因为落下了残疾不能再上阵杀敌之外,其余十九人都是一等一的精锐好手。

以这十九人为基础,加上潘家五虎,常浩又自常家过来的那些青壮中挑了些骑术好的,组成了一支五十人规模的骑兵小队,这五十人清一色的红色战袍银色锁子甲,除了人手一支雁翎刀外,还俱都配上了长矛作为马战时用的长兵器。

虽然只有五十人而已,但这支规模不大的骑兵一拉出来,仍是吓了许多暗中关注常浩的人一大跳。

因为他们发xiàn

,常浩给这支骑兵配的马匹,竟然是一水的战马。

尼玛,这可是战马啊,虽说其中有些缺了头上的独角,可那确实是实打实的战马!

大汉朝缺马缺得厉害,除了边军之外,就算是堂堂禁军也没有多少战马,可这常浩竟然能弄到这许多战马来装备自己的亲兵?

在大汉朝,要找会骑马的兵很容易,可要找能打仗的战马,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常浩是什么来头,怎么能弄到这许多战马?

一时之间,关于常浩怎么能弄到这许多战马,成了许多人暗中关心的一个问题,而常浩的身上,也因此而笼罩上了一层神mì

的光环。

永和帝得知这件事之后,也是有点惊讶,为此还特地找魏公公来打听了一番,在得知常浩的这些战马大都是得自响马贼和前往凉州时一路上自盗匪手上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上官家的资助之后,永和帝也是有点无语了。

除了这五十骑兵之外,常浩的亲兵还有以王平为首的那些常家过来投奔的青壮,人数约在百人左右。

常浩为这支百人队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除了配备和骑兵同样的衣甲之外,在武器方面他也是不含糊,除了基本的衣甲武器样样不缺之外,还人手一具强弩。

其实常浩的本意是想请高志山帮他训liàn

一队弓箭手出来的,不过弓箭手培养起来麻烦,要花上一定的时间才能形成战力,而且高志山如今是上官家商队的副统领,他也不好意思和上官柔开这个口,后来又想起王平的弩术似乎极好,而且弩这种东西练起来也比弓箭要快得多,容易上

第271章 老鸦渡遇倭

三月下旬,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后,讨倭钦差常浩一行人马,出洛阳,过河内郡,横穿充州,终于是进入了徐州的东海郡地界。

徐州的冶所是东海郡的郯县,常浩这个讨倭钦差虽然名义上需yào

主持徐、扬二州的讨倭事宜,然而扬州那边的倭患并不严重,反倒是徐州这边屡屡告急,所以永和帝的意思是以徐州为主,扬州为次,同时要求常浩必须在徐州这边编练新军。

对于这些安排,常浩自然是无可无不可,于是便直接奔着郯县来了,因为要得到徐州方面的支持,当然要先得到徐州最高行政长官,也就是徐州刺史的支持。

现任的徐州刺史,姓吴名明华,据魏公公私底下向常浩透露的信息,这位吴明华吴刺史,也是去年下半年时才到徐州赴任的,按魏公公的说法,吴刺史是清流中人,和魏公公所在的阉党很不对付,不过却颇得永和帝的喜爱,所以才会被委以徐州刺史的重任,不过吴刺史的运气显然不怎么样,这才到徐州没多久,倭寇就来了,弄得新上任的这位刺史大人很是焦头烂额。

魏公公对此人的评价很是一般,言道此人看似有才,实则言过其实,属于那种纸上谈兵的类型,而且还认为以这人的能力,到徐州的时间又短,只怕他目前对徐州的掌控还十分有限。

总而言之,魏公公对这人相当不看好,不过永和帝显然不这么看就是了。

但不管怎么说,吴明华终究是一州刺史,哪怕魏公公对他很是看不上眼,但常浩要在徐州站稳脚根,然后开始讨倭大计,这个人肯定是绕不过去的。

只是随着一行人越来越接近郯县,常浩却发xiàn

,徐州的情况似乎就如魏公公所言的那样,十分地微妙。

因为相比于兖州,一行人在进入东海郡地界之后,所经过的几个县城,城内的文武官员接待钦差时的态度,明显有些不对。

也不是说他们不热情,该给的补给,他们给的一点也不少,招待常浩时,也是谈笑风声,宴席什么的也是十分丰盛,但不知为什么,常浩总觉得这些人的表现有点奇怪。

比较明显的一点就是,充州那边的官员大都会设法巴结常浩,但徐州东海郡这边的官员,客气是客气了,热情是热情了,却没有多少想要巴结常浩的意思。

虽然常浩并不认为所有人都会因为自己那钦差的身份而必须使劲巴结自己,但他觉得,自己这位钦差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少年得志,年纪轻轻就得永和帝重用,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未来的成就肯定不可限量,对于一般的官员来说,还是很有巴结的必要的。

当然了,如果有人不巴结自己,常浩也觉得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靠这种方式来往上爬,事实上,常浩就是这种类型的人。

所以如果是偶尔碰上这样的官员,常浩也不会觉得有多奇怪。

可问题是徐州东海郡这边的情况明显不是偶然,自进入东海郡,常浩一路走来,沿途的合乡县、昌虑县、丞县、兰陵县和襄贲县,一边五个县城,都是这样的态度。

一个是偶然,两个是巧合,但连着五个都是这样,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常浩还没天真到会认为东海郡的官员都如此有风骨,这世上有风骨的人虽然不少,但绝不可能都扎堆在这徐州的东海郡里。

事物反常即为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啊有木有?

莫非这一切,真和那人有关?

这种诡异的状态,让常浩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魏公公提起的另一个人。

楚王宁华勇。

常浩来徐州之前,魏公公曾暗地里和常浩见过一次面,并在那次的会面中,详细地将他所知dào

的徐州的情况,全都告sù

了常浩。

在魏公公透露出来的信息当中,不止一次的提到了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彭城郡的楚王宁华勇。

楚王宁华勇十分地年轻,今年也不过才三十一岁而已,因为他并不是永和帝和晋王宁载信那一辈的人物,而是和晋王世子宁华盛云中郡主宁飞燕同辈的人。

之所以会如此年纪轻轻就成了楚王,是因为前任楚王在两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宁华勇身为楚王世子,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新一代的楚王。

楚王的封地是彭城郡,和晋王所在的太原郡不同,这彭城郡是一个十分富饶的郡,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但可惜的是,历代的楚王都不是什么贤王,为了自个享乐挥霍,对地方上横征暴敛,很是不得人心,前任楚王更是曾闹出过民变,并因此而惹得永和帝勃然大怒,差点就废了前楚王。

现任的楚王宁华勇,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据魏公公所言,此人生性残暴,好勇斗狠,对地方上的盘剥虽然不似前楚王那般无度,可也好得有限。

不过据说此人在兵事上倒是很有些天份,将手上那支五千人规模的楚王卫军亲自操练得似模似样,此次倭寇来犯,据说还是这位楚王率卫军驰援东海郡沿海各县,这才迫得倭寇不得不退回海上,不然的话,按徐州这边官员所上的奏折上的话来说,就是“徐州几近危矣!”

“自宁华勇继任楚王之后,徐州的许多官员,上至太守,下至县令,不知为何与楚王都多有走动,这一次徐州倭寇为祸,徐州官员上奏求援之时,也对这位年轻的楚王颇多赞誉之辞,此事十分地蹊跷,连陛下都起了疑心,你到了徐州,最好多加小心此人!”

当时魏公公是这么叮嘱常浩的。

对魏公公,常浩自然是十分地信任,也因此,魏公公的这个叮嘱,常浩也放在了心上。

此时发xiàn

徐州这边的局势果然有些微妙,常浩也就自然而然地往这方面去想了。

只是想着想着,常浩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没办法,情报太少了。

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或许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常浩有些自嘲地这样想着,抬起头来时,却忽然发xiàn

队伍走着走着,停了下来。

“前边是怎么回事?”常浩皱了皱眉,开口向边上的武安国问道。

“前边是沂水,渡过了沂水,才能到郯县。”

见常浩疑惑,边上的武安国连忙出言解释:“前边就是渡口,但不知为何却是不见渡船,属下已经派了人手沿河搜索,看看有没有其他可以渡河的地方或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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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襄贲往郯县,必渡沂水,一行人此时所在的这个渡口,名为老鸦渡,据说是因为这个渡口边上的一处密林中,时常有乌鸦咶噪不休,是以得名。

老鸦渡位于官道之上,是一个大渡口,原本也是热闹非凡,不过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倭寇为祸徐州,这老鸦渡非但人影全无,渡船一艘也无,渡口那边的木制小码头,竟然也是有些破败,甚至还有火烧过的痕迹。

这种情况让人看了不免有些疑惑,常浩上前观察了一番之后,也是不解。

“难道倭寇竟然能深入到这等地方不成?”

也难怪常浩会有如此想法,东海郡虽是沿海的一个大郡,但东西方向的纵深却是极长,虽然有像是祝其、利成、朐县、平曲和海西这样靠海的地方,但像是郯县这样的地理位置,基本上可以说是位于内陆的了,倭寇自海上而来,若是在祝其等沿海的地方作乱,倒也正常,可深入到郯县这边,未免有些让人难以想像。

“是倭寇的战力真的如此强横?还是徐州这边的守军实在太过不堪一击?又或者是因为倭寇为乱,地方不靖,有盗匪出没?”

常浩的心情有些沉重起来,因为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显然都不是什么好现象,他发xiàn

,这一次的徐州之行,只怕要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麻烦一些。

他正烦闷间,武安国看了看天色,忽然建议道:“将军,如今天色已是不早,而且看这情形,派出去人手也未必能找到渡船,不如咱们自己动手,扎些木筏渡河!”

自从常浩得了这荡寇将军的职位之后,武安国等人对常浩的称呼,也由公子变成了将军。

武安国指着不远处的那处密林说道:“那处林子里看着倒有不少合用的木料,若是将军同意,属下这就带人过去砍伐树木!”

常浩顺着武安国所指的方向望去,果见那处密林中有不少高大的树木,再抬头看看天色,确实也不早了,沉吟了一会便同意了武安国的建议,不过却道:“不要让咱们自己的人去,让禁军去吧!你帮我去寻曲司马来!”

武安国闻言不由一愣:“将军,这样不太好吧?”

常浩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好的,有人不用,过期作废,更何况这一路上那曲司马得了咱们这许多好处,眼看着就要到郯县了,若是不用他一用,岂不浪费?”

原来这一次永和帝派出护送常浩的五百禁军,领军的是一位禁军中的军司马,姓曲名阳,这曲阳虽是武将,本人却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许是觉得常浩将来前程远大,这一路上对常浩是刻意结交,是以双方关系处得还算不错。

上官柔是个生意人,向来认为多个朋友多条路,见典阳如此,又想到对方是禁军中人,而且好像家中在洛阳还有些背景,便也让王掌柜出马,帮着常浩打点了一番,顺带着也替上官家在洛阳多拉一条关系。

洛阳第一白富美出手,自然不同凡响,一路走下来,曲阳也不知从上官家那里得了什么好处,对常浩这个钦差大人是越发的友好,虽然还不能说鞍前马后,但也相差不远了。

此时要伐木渡河,常浩觉得自己这边的亲兵人数少了些,禁军那边却有五百人之多,为了节省些时间,于是便想让禁军的人动手。

武安国见常浩如此说,便也不再多言,亲自去寻那曲阳曲司马了。

过了一会,那曲阳跟着武安国来到了常浩的面前,待听常浩说想让禁军帮忙砍伐树木,好扎木筏渡河,他马上就拍着胸膛一口应下了。

“咱们兄弟本就是护送钦差大人的职责,这当先架桥修路,也是咱们份内之事!如何当得一个请字!”

见他答yīng

的如此痛快,常浩哈哈一笑:“那便有劳曲司马和各位禁军的兄弟了,待渡了河,到了歇脚的地方,在下定然会好生犒劳各位!”

“大人客气了!”

那曲司马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便自去招呼一众手下,那五百禁军听得要去砍伐树木,先是有些不情愿,不过再听得事后有犒劳,倒也愿意了,而且曲司马这个主事人都开了口,他们也没其他法子可想。

于是五百禁军在那曲司马的带领下,便离了老鸦渡,往那种密林行去,不多时便到了密林边上,开始就地劳作了起来。

常浩等人则在老鸦渡那边略作休整,常浩远远地看着禁军的行动,见对方动作间不紧不慢,有些人还脱了衣甲放在一旁,行止间散漫不已,不由得连连摇头,暗想这曲司马拍马奉承倒是一把好手,可在这领军方面,可就有点悬乎了,也不知dào

若是真遇上了战事,这曲司马和五百禁军会是个什么样的表现?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初在高家村时,自己所看到的场面。

一千禁军,便对数百响马贼发起的冲锋,几乎连个像样的抵挡都没有,便一触而溃了。

这样的军队,养来何用?

那永和帝看着也像是个傻的,难道就真的不知dào

禁军的情况?

常浩正暗自感叹间,忽听得禁军那边传来了一阵喧哗。

“发生了什么事?”

他疑惑地再次抬眼望去,却见密林边上,一众禁军士兵,此时已是乱作了一团。

“倭寇!倭寇来了!”

************我是乱作一团的分割线*************

无数或是穿着宽大的怪异武服,或是披着造型夸张盔甲,脚踩木屐,头上梳着怪异发髻的人影,自密林之中纷纷涌现,他们挥舞着一种需yào

双手握持,前窄后宽的长弯刀,呼啸着冲了出来,对曲阳为首的五百禁军展开了疯狂的攻击。

“倭人的武士!”

有禁军士兵在惊叫。

这些来自洛阳的禁军士兵以前并没有见过真zhèng

的倭人,但是这些年来随着倭寇对大汉朝东南沿海地区的不断进犯,关于倭人的许多消息都是传到了洛阳,连带着倭人的恶形恶状也是如此,是以许多禁军士兵很快便认出了来袭者的身份。

在这一刻,大部份的禁军士兵都是懵了。

这密林里,怎么会藏着这许多的倭寇?

倭人武士冲锋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攻到了离密林最近的那些禁军士兵的身前,随着他们手起刀落,许多措不及防的禁军士兵当场便已经身首异处。

倭人武士使用的这种长弯刀,是倭国中十分有名的一种战刀,被倭人唤作大太刀,并由此衍生出了专门的刀法,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在倭人的语言里,使用这种太刀的武士,却被人称为剑客,因为在他们看来,太刀也是剑的一种。

大太刀的杀法简单而凌厉,此时向着禁军发起冲锋的这些倭人武士,又明显都是使用大太刀的好手,禁军这边本就战力一般,又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就抵挡不住了。

他们正慌乱间,密林的边沿又出现了许多同样倭人装束的弓箭手。

这些弓箭手手中持着的,是一种怪异的长弓,只见他们站在密林边沿,纷纷张弓搭箭,直接朝着正在混乱中的禁军士兵就来了一轮抛射。

长长的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抛物线,然后越过那些手持大太刀的倭人武士的头顶,有如雨点般落在了禁军士兵们的头上。

一边串的惨叫声随之响起,许多禁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

也是这些禁军士兵自作自受,因为觉得身上的衣甲累赘,在伐木之前,他们中的许多人都脱下了身上的锁子甲放在一旁,此时箭雨袭来,这些身上没有锁子甲保护的禁军士兵,自然是倒了大霉。

统领这五百禁军的曲阳,因为是指挥官的缘故,当然不会亲自动手去砍伐树木,只是骑着角马远远地站在一边充当临时的监工,这时候倒是还在倭人弓箭手的打击范围之外。

不过在看到倭寇出现之后,这位禁军的军司马大人也是已经慌了手脚,眼见数都数不清的倭人如狼似虎地杀出,这位军司马大人非但没有设法约束手下,结阵迎敌,反而是调转马头,带着自己身边的十余名亲兵,转身就逃向了老鸦渡的方向。

禁军士兵那边眼见倭寇如此凶猛,看着竟似比传说中的还要厉害,都是慌了手脚,结果再扭头一看,自家军司马大人竟然已经很没义气地自顾自地先逃了,本就低迷的士气顿时又是为之一泄,哪里还有什么战斗的心思,纷纷都是发出一声喊,各自朝着四下里逃窜开来。

什么叫一触即溃?差不多就是这数百禁军此时的情况了。

那些倭人武士们眼见敌人甫一交手便是大溃,都是兴奋莫名,口中呼号着纷纷上前追杀,密林边沿的弓箭手们也是再度张弓搭箭,朝着那些身上无甲埋头乱跑的敌人进行射杀。

而自那密林当中,更多的倭人武士冲了出来,其中一支约有三百人左右,全身包裹在造型夸张的盔甲之中,头戴同样造型夸张且带着狰狞面甲的战盔,背上还插着某种旗帜的倭人武士队伍,更是一边呜哇乱叫,一边朝着老鸦渡的方向,挥舞着大太刀杀了过来。

他们的目标,赫然正是老鸦渡那边的常浩等人!

第272章 汉人的高手

看着五百禁军在敌人的攻击之下,竟然像是炸了窝的蚂蚁一般四下乱窜着逃命,连一次像样的反击都没有组织起来,甚至于,连曲阳这个军司马都当先逃命,常浩真的是被彻底地惊到了。

尼玛,虽然早就想到了这禁军的战斗力上不得台面,可他真心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地不堪一击啊有木有?

上回在高家村的时候,禁军面对的是响马贼的骑兵冲锋,步卒抵挡不住骑兵集团的冲锋勉强还算得上是情有可言,可这一次,那些从密林中冲出来的倭寇,可是一个骑兵也没有啊!

而且只是一个冲锋而已,五百个身强力壮的厮杀汉,就这么像是兔子般被人撵在屁股后面追杀?连回头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这还能算得上是军队么?

常浩这边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停在老鸦渡这里休整的常浩的亲兵队和上官家商队,也是因为倭寇的突然出现和禁军的一触即溃而产生了极大的骚动。

特别是上官家商队那边,骚动得极为厉害。

这一次上官柔一共带着差不多三百人出来,其中有一百人是商队的武装护卫,而且其中还有三十名骑兵,除去这一百人的护卫队之外,其余的都是商队中的杂役脚夫车夫之类的。

这些杂役脚夫车夫虽说一向跟着上官家的商队走南闯北,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也不是没有见过厮杀的场面,毕竟商队行走四方,哪里可能不遇上些山贼盗匪什么的,其中有些人甚至曾经帮着商队护卫一起战斗过,也算是见过血的好汉子。

可这一次大家面对的,可是这些年来凶名满天下的倭寇,所以许多人都是不谈定了,特别是在发xiàn

密林那边出现的倭寇数量越来越多,源源不绝,人数绝对已经超过了自己这边,而自己这边人数最多的禁军又如此不堪一击时,这些人的心里,就更加的慌了。

有些胆小的,甚至已经开始脱离大队,向着远处跑去。

这些人的逃走,对其他人的士气,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打击,骚动得越发厉害了。

事实上,不止是上官家商队的这些人发生了骚动,就算是上官家的护卫队和常浩自己的亲兵队,此时都是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情绪。

哪怕是潘家五虎这样的好手,还有那些常家投奔过来的青壮,都是一样。

不管怎么说,倭寇这些年的凶名,确实太盛了一些。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着镇定的,也就只有武安国等常浩从奴市上买来的前禁军精锐了,这些人经过高家村一战响马贼骑兵冲锋的大场面后,对那些正朝着自己这边冲来的倭寇,显然有些看不上眼。

相比那些同样穷凶极恶的响马贼,这些倭寇的行动,实在算不是什么了。

唯一让他们有点担心的,就是己方这边的胆气,已经为人所夺。

这样的话,还能一战么?

武安国担心地看向了常浩,其他人也是一样。

然后他们惊讶地发xiàn

,常浩在最初的惊愕过后,此时竟然已经恢复了镇定。

而且常浩竟然还在笑,他扭头看向了自己身边一个同样穿着衣甲,正在将背上的弓箭取下的小女孩儿。

“巧儿,你看这些倭寇,比之当时的响马贼如何?”他乐呵呵地这样向小女孩儿问道。

巧儿撇了撇嘴,道:“差得远了!”

想当初小女孩儿第一次出战,就跟着自家老爹很是射杀了许多响马贼,绝对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此时见倭寇来袭,她想也不想地就准bèi

好了手上的弓箭。

弓还是那张小木弓,不过到洛阳后,手里宽裕的高志山又买了些上好的材料将这小木弓改造了一番,不但威力又强了许多,而且看着也不是那么寒碜了,箭也是上好的箭,箭头都是精钢打造,穿透力十足。

见高巧儿果然不怯场,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常浩又笑道:“那我们要不要比试一下?”

高巧儿平日里有点小迷糊,不过这关键时刻却是一点也不含糊,而且似是明白了常浩的想法,当下傲然应道:“不知大壮哥你要怎么比?”

常浩指了指正在向着这边冲过来的那三百人左右,背还插着旗子的倭寇,笑道:“五息时间,我用飞刀,你用弓箭,咱们来看看谁杀的更多!”

“比就比!”小女孩儿来了劲儿,右手反手在箭囊中一抽,竟是抽出了三支箭来搭在了弓弦上,显见这段日子以来也是苦练过的,箭术大有进步:“有什么采头?”

常浩大笑道:“若是你能赢我,我就和你爹说,让你跟我一起留在徐州!”

小女孩儿闻言双眼一亮,喜道:“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着便打马向前几步:“我数三下,便开始吧!”

常浩笑笑,也不着急,而是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亲兵队。

“还不列阵迎敌!”

他冷冷地大喝了一声:“堂堂男儿汉,比之小女孩都不如么?”

适才还有些骚动的亲兵队中,许多人的脸红了。

常浩又寒声下令道:“王平,弩兵队射击阵型,听我号令,准bèi

攻击!武安国,骑兵队布于弩兵队阵型两侧,准bèi

冲锋!”

说罢,他再也不看众人一眼,策狼前行几步站定,他右手提着一根黑色的大棍,空着的左手,却自背上的刀匣中,取出了两柄飞刀来。

见他做好了准bèi

,早就有些按捺不住的高巧儿当即是大声道:“三!二!一!开始!”

话音才落,弓弦响处,三支羽箭已经呼啸着****而出!

与此同时,常浩左手挥动,两道寒光亦是自他手中打了出去!

高巧儿右手自背后箭囊中一摸,又是三支羽箭搭在了弓弦上,瞬间开弓如满月!

常浩同样再次取出了两柄飞刀,甩手而出!

**********我是双手连挥的分割线**********

挥动着手中的大太刀,右田宗义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热血都在沸腾。

今天能杀几个汉人呢?

一边挥刀冲锋,他一边这样想着。

从密林中杀出之后,他已经手刃了三个汉人,为了今天这一战,他的大太刀早就磨得锋利异常,那三个汉人之中,有两个都是被他一刀断头。

在右田宗义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比杀人更能让他觉得愉快了,更不要说,杀得还是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汉人。

曾几何时,大和国只是大汉朝一个小小的外藩属国,那个时候,大和人是那么地仰幕汉人的一切,他们以学习汉人的文化为荣,言行起居都要模仿汉人,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曾打算用汉人的文字代替自己那简陋的传统文字。

右田宗义所在的右田家,在尚未没落之前,也曾经是大和国中的大族,对汉人文化的研究自然也是极深,右田宗义小时候,还曾经一度想着,若是自己能生为汉人,那该有多好。

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

右田宗义记得,汉人中有一句话,叫做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汉人过的日子实在是太安逸了,毫无危机感的他们,经过这些年的太平日子后,早已堕落了,他们虽然骄傲依旧,却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锐气,变得贪图享shòu

,而且贪生怕死。

可是大和人不同,国内恶劣的自然环境,让大和人天生就有一种浓浓的危机感,这些年来,他们疯狂地学习着汉人的一切,到了如今,他们自觉已经是青出于兰而胜于兰。

大和人也是骄傲的,他们觉得,汉人既然已经堕落了,那么凭什么如今更加优秀的大和人,还要臣服于汉人?

大和人,难道就不能君临天下,取而代之么?

不得不说,随着本事的增长,大和人的野心,也开始膨胀了起来。

在这种背景下,大和国开始了对大汉朝的不断试探,到如今,不断获胜的大和人甚于已经完全不将大汉朝和汉人给放在眼里了。

汉人又如何,昔日高高在上的汉人,如今大和人杀之如猪狗!

右田宗义也是抱有这种想法的大和人之一,当然,现在他们都自称日本人了,日本,在大和人的语言中,是太阳升起的地方,这个新的国名,赤裸裸地彰显出了大和人的勃勃野心。

“杀!”

右田宗义运刀如风,再次将一个汉人的士兵砍翻在了地上。

据说这些人还是汉人中负责拱卫皇帝的禁军?号称天下强军的精锐?

不过如此而已!

第四个了!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啊!

右田宗义很是得yì

,他对自己的武艺十分自信,家族没落之后,为了生计,他迫不得已加入了天皇下令组建的远征军,来到了汉人的土地上,开始为天皇陛下的荣耀而征战。

更名为日本之后,大和人针对大汉朝的战略十分地简单,通过不停地掠夺汉人的财富和资源,来武装自己,壮大实力,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兵发大汉朝,夺取汉人的一切。

为此,他们这些年来不停地组建着一支又一支的远征军,劫掠汉人那些富裕的沿海地区,而且也确实取得了相当的成果。

当然,为了不过早地引起两国间的全面战争,大和方面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派出军队来干这些事情,为了掩人耳目,在暗中派出军队装扮成盗匪的同时,他们还发动民间的力量,暗中派出人手整合民间的浪人,还有那些破没家族的武士,许以重利,让他们组织起来到大汉朝为非作歹。

也就是说,为祸大汉朝的倭寇,其实是由两部份组成的,一部份是民间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一部份则是大和军方派出的经过伪装之后的精锐。

右田宗义所在的这支倭寇,就是一支由大和军方组建的远征军,右田宗义一直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重振右田家,而现在,正是他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身为一名效忠于天皇的武士,沙场建功,就是他们往上爬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

挥刀横斩,将一个没有披甲的汉人士兵直接拦腰斩成了两截,右田宗义的眼神越发地狂热了起来,这时候他看见,自己这支远征军总大将龙造寺秋虎大人手下的旗本武士队,已经冲向了老鸦渡方向的另一队汉人。

旗本武士,在大和国内,指的是那些奉某位大名为主的武士,和像是右田宗义这样的家族没落后的浪人武士不同,这些武士在大和有自己的封地,也因此,他们的装备普遍精良,大都装备有全身的盔甲,远非右田宗义这样的浪人武士可比。

这些旗本武士出战之时,往往会在背后插上一面有着其效忠的大名家徽的小旗,这也是旗本武士这一称呼的由来,也是他们身份的一种向征,不过如今他们在汉人的土地上作战,为了不暴露原本的身份,这些旗子被他们换成了清一色的黑旗。

黑旗之上,是一个白色的骷髅头图案,在海上,这样的标志,代表着海盗的身份。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重新成为一名旗本武士呢?

看着那些威风凛凛的旗本武士,右田宗义眼热不已,然后他才突然想到,在这里追杀那些汉人的禁军士兵有什么用,真zhèng

的大鱼,在老鸦渡那边啊!

思及此处,右田宗义放qì

了继xù

追杀眼前的汉人士兵,转而追着那些旗本武士的屁股,往老鸦渡的方向也冲了过去。

结果他才跑出没几步,就看见老鸦渡方向上,汉人那边骚动不已的人群里,有两个骑兵排众而出。

这两个骑兵俱都十分地怪异,其中一个看着身形十分娇小,似乎是个少女,她骑在一匹角马之上,手里提着弓箭。

另一个则是截然相反,不论是人还是坐骑,都是异常的高大。

右田宗义也不知dào

对方骑着的究竟是什么坐骑,只知dào

那东西绝对不是角马,很可能是一种什么他从没见过的猛兽,因为这猛兽身上披着特制的盔甲,所以他看得并不真切,猛兽之上的骑士,人高马大,手里提着一根黑色的大棍。

这是想干什么?

右田宗义有些疑惑。

然后,右田宗义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画面。

两个骑士对着正在发起冲锋的旗本武士们,开始了攻击。

娇小的那个女骑士,弯弓如满月,一出手,就是一弓三箭!

三支羽箭呼啸着飞进了旗本武士队伍中,惨叫声随之响起,当场就有人中箭倒下。

这种情况让右田宗义不由得眼皮子直跳。

都说汉人的制弓技术远超大和,制作出来的复合弓,弓力强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同样是弓,可大和人制作的长弓,根本就射不穿旗本武士身上那种名为大铠的全身盔甲!

而且这一弓三箭的高明箭术又是怎么一回事?这样的箭术,在大和也只有少数几位箭术大宗师才能掌握,可现在,一个汉人的少女竟然也会?

正吃惊间,右田宗义注意到那骑着不知名猛兽的高大汉人骑士,也是同时出手了,也不知dào

这汉人骑士用的究竟是什么武器,只见他左手一挥,似是丢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旗本武士队中,也同样地有惨叫声响起。

跑在旗本武士队侧后边的右田宗义分明看见,旗本武士队中当先领头的两人,随着这高大汉人骑士的出手,竟是直接就倒了下去!

这是什么暗器?

如果说此前那女骑士的弓箭还只是让右田宗义有些吃惊的话,那么在这一刻,随着那高大汉人骑士的出手,右田宗义就有些骇然不已了。

暗器这种东西,大和人也不是没有,其中最为著名的,有苦无,十字镖等等,可是这些暗器,也只能是对付那些没有着甲的敌人罢了,对付身着大铠的旗本武士,除非是恰好击中了对方没有盔甲保护的薄弱处,不然基本上就毫无用武之地。

可是现在,这汉人用的暗器,隔着这么老远随手一扔,竟然就杀了两个旗本武士?

这是什么样的准头?

还是说,那暗器的威力已经足够洞穿旗本武士的大铠?

女骑士和高大骑士再次出手了,同样的是一弓三箭,同样的是左手暗器,一连串的惨叫在旗本武士队中响起,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就有十数名旗本武士因为这两人的攻击,而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觉得背后直冒凉气的右田宗义惊疑不定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忽然发xiàn

,自己这一次遇上的这些汉人,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同。

战功固然重yào

,可若是因此而把命搭上,那可就太不值了,再多的战功,也要有命去领功不是?

右田宗义虽然勇猛,但也向来谨慎,他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这时候,他忽然发xiàn

,在另外一边,又有一个汉人骑士纵马而出,同样的张弓搭箭,朝着旗本武士队那边展开了攻击。

看到这个汉人骑士出手,右田宗义的眼珠子再次差点瞪出了眼眶。

因为这个汉人的弓术,竟然比先前的那个女骑士更加地夸张,只见他开弓如满月,一次便射出了四支羽箭!

一弓四箭!

四个旗本武士应弦而倒!

右田宗义彻底地傻眼了,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有朝一日能看见这种在大和国中,仅存zài

于传说之中,根本就无人能掌握的神奇箭术!

不都说汉人懦弱么?怎么这些汉人之中,竟有如此可怕的高手存zài

?的敌人罢了,对付身着大铠的旗本武士,除非是恰好击中了对方没有盔甲保护的薄弱处,不然基本上就毫无用武之地。

可是现在,这汉人用的暗器,隔着这么老远随手一扔,竟然就杀了两个旗本武士?

这是什么样的准头?

还是说,那暗器的威力已经足够洞穿旗本武士的大铠?

女骑士和高大骑士再次出手了,同样的是一弓三箭,同样的是左手暗器,一连串的惨叫在旗本武士队中响起,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就有十数名旗本武士因为这两人的攻击,而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觉得背后直冒凉气的右田宗义惊疑不定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忽然发xiàn

,自己这一次遇上的这些汉人,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同。

战功固然重yào

,可若是因此而把命搭上,那可就太不值了,再多的战功,也要有命去领功不是?

右田宗义虽然勇猛,但也向来谨慎,他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这时候,他忽然发xiàn

,在另外一边,又有一个汉人骑士纵马而出,同样的张弓搭箭,朝着旗本武士队那边展开了攻击。

看到这个汉人骑士出手,右田宗义的眼珠子再次差点瞪出了眼眶。

因为这个汉人的弓术,竟然比先前的那个女骑士更加地夸张,只见他开弓如满月,一次便射出了四支羽箭!

一弓四箭!

四个旗本武士应弦而倒!

右田宗义彻底地傻眼了,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有朝一日能看见这种在大和国中,仅存zài

于传说之中,根本就无人能掌握的神奇箭术!

不都说汉人懦弱么?怎么这些汉人之中,竟有如此可怕的高手存zài



第273章 将军好威武

在常浩这一行人当中,能有如此神奇箭术并且能做到一弓四箭的,当然只有如今身为上官家商队护卫副统领的高志山高老爹。

高老爹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当年显然也是见过大场面大阵仗的人物,此时眼见常浩和自家宝贝女儿都出手了,他当然也不会落后。

而且经验丰富的高老爹也发xiàn

,这的确是个振作士气的好办法。

所以,在上官家商队的其他人都惊慌失措,连商队护卫们也普遍人心惶惶的情况下,高老爹却是自顾自地扬鞭跃马,排众而出,自另一边冲了出去,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张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弓便是四箭齐飞。

当初在高家村杀得响马贼们鸡飞狗跳的惊世箭术,再次出现,不过这一次,倒在了高老爹那出神入化箭术之下的敌人,已经由响马贼换成了倭寇。

只是眨眼之间,大发神威的高老爹就射空了一个箭囊二十八支长箭。

而被他射杀的倭寇,也足足有十七八个,另外还有许多虽然一时没死,可也是受了轻重不等的伤势。

箭无虚发。

非死即伤。

真zhèng

的箭无虚发,真zhèng

的非死即伤。

这样的战果,甚至比之常浩和高巧儿两人加在一起的战果还要多上一些!

两下里几乎是同时出手,三人在短短的时间里,用弓箭和飞刀,竟然一共射杀了近三十名在倭人中被视为绝对精锐的旗本武士!

毫无心理准bèi

的旗本武士队直接就被这阵有如狂风骤雨般的远程攻击给打懵了。

汉人里,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

几乎每一个旗本武士,还有那些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情形的倭人武士们,心中都和右田宗义一样,冒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来。

这些年来在大汉朝的徐、扬二州沿海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辉煌战果,让这些倭寇们已经建立起了对汉人的心理优势,认为汉人不过如此,在他们看来,汉人的军队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虽然人多势众,但总是那么不堪一击,一触即溃。

也因此,当他们从密林中杀出,看到汉人引以为傲的禁军被己方杀得落荒而逃时,他们并没有太过惊讶。

可是现在,他们终于是惊讶了。

汉人里,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

原本全速冲锋的旗本武士队,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付出了数十人的惨重损失之后,他们开始正视自己的对手,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往前边乱冲了。

他们冲锋的势头,因为常浩三人的出击,被遏制了。

***********我是冲锋的分割线************

不得不说,常浩、高志山和高巧儿三人的举动,大大地振奋了众人的士气。

不论是常浩自己的亲兵队,还是上官家的护卫队,人群中那原本弥漫着的不安情绪,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提升的战意。

“弓弩手!整队!射击阵型!”

王平手里端着自己的强弩,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指挥一众配备了强弩的常浩亲兵开始列阵。

“不要磨磨蹭蹭!”他的脸色涨得通红,眉眼间满是怒意,但凡看到那动作太慢的,往往就会冲过去用脚一顿狂踹:“大老爷们,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家吗?没听到将军的命令吗?”

王平很生气,他为自己手下那丢人的表现而生气,也为自己刚刚的手足无措而生气。

常浩对他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常浩,他现在可能还在冀城那边,当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小小巡兵,每日风里雨里地把守城门,哪里可能像是现在这般,手底下掌着百来号人,威风无比。

而且常浩在私底下可是和他说了,待新军编练起来,会给他一个军司马的职位,若是干得好了,将来提为都尉,也不是不可以。

那可是都尉啊!

大汉军制,一军之首,是为校尉,校尉之下,便是都尉了。

以前王平没有落魄时,也不过是边军中的一个都伯而已,不要说都尉了,连军司马也比不上啊有木有?

所以王平心底里一直是憋了一口气,想要好好在常浩面前表现一番的,他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向常浩表明自己的忠心,同时也证明常浩并没有看错人,自己确实是有能力来当好这个军司马乃至都尉的。

结果现在机会来了,自己却因为倭寇而有些怯场了。

在发xiàn

来敌竟然是凶名赫赫的倭寇之后,和其他人一样,王平确实有点慌了手脚。

常浩之前的一声喝骂,虽然并不是针对他一人,可王平当时听在耳中,却觉得那和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也没什么区别了。

真是太丢人了!

他羞愧万分,然后知耻而后勇。

“不要慌!稳住!”

在他的努力之下,弩兵队总于是列阵完毕,百多个手持强对弩的亲兵,在老鸦渡前的一块空地上,面对着倭寇冲来的方向,排成了一个四排的射击阵型,开始紧张地装填起弩箭来。

“听我号令,各队依次射击!”

王平这时候已经完全地镇定下来了。

不就是区区倭寇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与此同时,在弩兵队阵型的两侧,武安国指挥着五十名骑兵,分成两拨,也已经列阵完毕。

相比于弩兵队,因为有着武安国这些前禁军精锐领头,骑兵队的表现无疑要好上许多。

“将军威武!”

看到常浩等三人的神勇表现,在武安国的授意下,十数名前禁军精锐纷纷大声地喝起采来。

不得不说,武安国确实是个领兵方面的奇才,关键时刻,常浩固然以身作则,武安国也是审时夺势,作出了相应的配合。

随着喝采声的响起,那些原本脸上还有些不安的亲兵们,越发地镇定了,行动间也越见自如。

有些时候,人们并不是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危险的情况,缺的,只是一个领头人而已。

有人领头,有人作为榜样,一切就都会完全不同了。

“将军威武!”

更多的喝采声响了起来,然后在武安国的刻意引导下,喝采声慢慢地变得整齐了起来。

“将军威武!”

随着一声声大吼,一股气势开始在众人的身上出现。

连带着,上官家商队那边也受到了感染。

“不能让老高一人威风!咱们也上!”

回过神来的上官家护卫队统领赵广,开始大吼着给手下们打气:“看到没有,那些倭寇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见老高家的女儿都杀了好些个了吗?别和我说你们连老高的女儿也比不上!常公子那边的兄弟们都在看着呢,你们丢人不丢人?”

这种地图炮式的覆盖打击显然十分有用,一众商队护卫的脸都是红了。

“老赵你胡扯什么呢!这里谁手上没几条人命!怎么可能会怂!”

“不就是倭寇吗?也不见他们有三头六臂,一刀下去还不是一样死翘翘!”

“废话少说,咱们也上!”

被激发了血性的厮杀汉们纷纷叫嚣了起来。

赵广见状,二话不说,当即领着众人往武安国等人那边靠了过去。

这时候常浩带着高志山和高巧儿也已经退了回来。

他之所以出手,为的不过是振奋士气,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当然不会恋战。

就算是学艺有成,他也还没有狂妄到要真的来个一骑当千什么的。

更何况,除了那些背后插着旗子的倭人武士之外,在杀散了曲阳手下的五百禁军之后,越来越多的倭寇正开始跟随在那些倭人武士的后边,往老鸦渡这边涌了过来。

常浩大约估算了一下,仅就目前所能看到的倭寇,就已经超过了千人之多,而且这还不是全部,自那处密林之中,仍然源源不断地有倭寇涌现,也不知dào

对方这究竟是来了多少人马。

不过常浩并没有因此而流露出不安,虽然他心底里,确实有些忐忑。

因为他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在这冷兵器的战争之中,将为兵之胆,若是自己这个统帅先乱了,这仗也不用打了,大家只管像那禁军学习,撒开脚丫子逃命就是。

不能乱,要稳住。

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诫着自己,常浩镇定自若地打马带着高家父女退了回来。

他不是看不出眼下的局势十分危险,不过他也有自己不得不战的理由。

身为堂堂的讨倭钦差,结果才到了徐州,就被倭寇一阵杀败,落荒而逃,消息传出去,且不说他之后还有什么颜面去主导徐、扬二州的讨倭事务,只怕他这个讨倭钦差也就当到头了。

他可不认为永和帝不会借此机会来收拾自己。

所以他是绝对不能不战而逃的,就算是要逃,也要先打上一场再说。

更何况,眼下的局势虽然看着危险,可在常浩看来,己方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这一路走来,常浩对自己手上的这支亲兵队的实力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武安国那些人自是不用说了,有武安国的精心操练,又经lì

了高家村的一场血战,这些人绝对是堪比晋王卫军的精锐之兵。

常家过来的那些青壮,也大都是见过血的悍卒,这几年常家为了举起作准bèi

,以行商的名义,将这些常家青壮组织起来,跟着商队四下行走,一路上也是没少和各地的山贼盗匪交手,这些人比之曲阳手下那些没有实战经验的禁军,强了也不是一筹半筹。

更何况这些常家青壮大都习练过常家祖传的合击之术,虽然不似潘家五虎那般精熟,但总是有用,特别是常浩还注意到,倭寇那边的个人战力虽是不错,但却大都各自为战,彼此间没有什么配合。

两相对比,这又是己方的一个优势。

上官家商队那边的护卫,也是一股不错的战力,毕竟是常年在外边奔波的,厮杀经验又是丰富,这些人真的打发了性子,也是不可小视的一股力量。

除了人数上的绝对劣势之外,常浩并不认为自己这边的战力会比对面那些倭寇差,甚至还要胜出不少。

而且己方这边的装备,要远超那些倭寇多矣。

关键就在于调动起他们的战意。

此时看着己方的人马终于有了些气势,常浩心中稍定,人数上的劣势,他也已经有了个想法来化解。

或许不能扭转乾坤,但应该也能起些作用?

常浩望着老鸦渡的地形,又看了看上官家商队中的那些马车,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他向着正率领人马靠过来的赵广大声招呼道:“赵大哥,可敢与我并肩作战?”

赵广听得如今贵为荡寇将军和讨倭钦差的常浩当众称呼自己为赵大哥,顿时觉得倍有面子,当下大笑着应道:“有何不敢!咱们这些兄弟,就全交给常公子你使唤了!”

常浩听了也不客气,道:“既然如此,还请赵大哥帮我一个忙!”

他指着众人所处的这片空地的两侧,朗声道:“赵大哥,你将手下的骑兵交给我来指挥,然后带着其余的人手,把商队中的那些马车,拉到咱们阵列的这两侧,首尾相连,护住咱们的左右两翼!”

赵****言先是一愣,不过他也是军中出来的,顺着常浩指的方向看了看,便大致明白了常浩的意思。

这老鸦渡的地形,此时众人前方是倭寇,后方是沂水,只要以马车为屏障护住众人的左右两侧,就等于把一众非战斗人员的脚夫杂役等保护在了中间。

虽说马车并不是城墙,但多了一道屏障,终究是能给倭寇的进攻造成一些麻烦,使得他们不能轻易突进,而且多了一道屏障,对于防守一方来说,无疑更具优势。

更不要说,这样的布置,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化解掉倭寇在人数上的优势了。

当下赵广应了一声,让手下的骑兵自去和武安国等人会合,自己却带着护卫队中的其他人,又掉回头去,照着常浩的安排开始忙碌起来。

**********我是忙碌的分割线**********

常浩这边在忙碌,倭寇那边的旗本武士队也终于再次加速发起了冲锋。

因为这些倭人的精锐武士已经发xiàn

,那些汉人之中,竟然有着许多弩手!

这个发xiàn

让旗本武士们大惊失色,他们的战阵经验也是丰富,自然晓得若是让对方的弩手作好准bèi

,对自己这边来说将是一场什么样的可怕灾难。

自家人知自家事,每一个旗本武士都很清楚,自己身上的所谓大铠,虽然名字拉风,外型看着也拉风,可实jì

上的防护力实在是很不拉风。

因为这些大铠,最主要的材料是竹条,皮革,麻绳,用金属极少,虽然外边涂上了一层漆,装饰很是华丽,看着闪闪发亮,好像十分坚固,也十分威武,可真zhèng

的防护力,也就那么回事而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大和国资源贫乏,缺少钢铁矿藏呢?他们制做的这种大铠,严格说起来,防护力还在其次,最根本的目的,还是用于威慑对手。

这也是大和人一贯的作风,不战而屈敌之兵嘛,能把对手吓得投降,才是王道。

这也是为什么大和人非但喜欢把大铠的造型弄得十分夸张狰狞,而且也喜欢给自己取上一些威风的名号的根本原因,像是这支倭寇的总大将龙造寺秋虎,虽然在大和国内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大名,但却号称“秋原之虎”。

不知dào

的人,听了这个外号只怕真会以为龙造寺秋虎是个多么厉害的猛将,可实jì

上,龙造寺秋虎最大的战绩,就是平定了秋原的一次匪患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秋原是大和国内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子。

旗本武士们哇哇乱叫着向汉人的弓弩手们冲了过去。

虽然此前被那三个汉人的高手给吓了一大跳,并因此而付出了数十人的惨重代价,不过这并不能让骄傲的旗本武士们退缩。

看看,那三个汉人的高手又退回去了!

他们不敢和我们近战!

汉人就是这样,只敢躲在坚固的城墙后面,用弓和弩来和敌人战斗,一旦被敌人冲到他们面前,他们就什么也不是了!

刚才的禁军,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旗本武士们这样安慰着自己,加快了脚步向前冲去,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向之前那般大意轻敌,虽然嘴里哇哇乱叫,但个个都是全神提防着,手中的大太刀随着准bèi

着对敌人可能的远程攻击进行格挡。

虽然大铠有些华而不实,但他们的刀法,却绝对不是什么样子货!

对自己的刀法,每一个旗本武士都是充满了信心。

哪怕是对上那些汉人骑兵,他们也坚信自己有一战之力。

不过很快,他们就吃惊地发xiàn

,这一次他们碰上的汉人,好像真的和以往碰见的那些汉人,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因为这些汉人弓弩手的动作,远比他们想像中的要快了许多。

所以他们才冲出没多远,在那一声声地将军威武的喝采声中,这些汉人弓弩手竟然就布阵完毕,开始发起攻击了。

“第一队!放!”

正在冲锋的旗本武士们听到了对面的汉人弓弩手阵中传来了这样的号令声,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听得懂汉人的语言。

“怎么会这么快的?”

第274章 卑鄙的汉人

倭人武士们压根就没有想到原本有些慌乱的汉人能如此之快地发起攻击,他们虽然一直小心戒备,可注意力大都放在常浩等三人的身上,加之双方距离已是不远,在他们想来,己方是完全可以抢在汉人们的弓弩手们出手之前,杀进对方阵中的。

也怪不得他们如此有信心,一直以来的战斗都已经表明,汉人的军队,效率十分低下。

这种轻敌的心态让他们再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就在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百步的时候,在王平的指挥下,常浩亲兵队中的弓弩手们,对他们展开了迎头痛击。

一百多人的弓弩手,分成了四队,站成了四排,每队二十余人,一队人齐射,就有二十多具强弩同时发射出其中的钢弩矢。

弩是好弩,矢是好矢,俱都是常浩从洛阳禁军的武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好东西,此时终于开始发威。

倭人的旗本武士们身上那看似威风,实则华而不实,威慑力远远大于防护力的大铠,根本就挡不住这些射程足有三百步的强弩那强有力的射击。

不是没有那身手过人又反应极快的旗本武士及时用刀将对手射来的弩矢给挑飞,但有这样身手的旗本武士毕竟只是少数而已,而且强弩射出的弩矢远比弓箭速度更快,也更难抵挡,所以更多的旗本武士根本不及抵挡,就已经被射翻在了地上。

只是一瞬间,那些冲在最前边的旗本武士就倒下了一排十余人之多。

但这显然并不能阻挡悍勇的旗本武士们冲锋的脚步。

踩着同伴的尸体,他们呐喊着继xù

向前冲去。

但凡有点经验的武士,对汉人的弩弓都不陌生,他们清楚地知dào

,汉人的弩弓虽然威力惊人,但装填起来十分麻烦,并不能如同弓箭手那样做到快速地连续射击。

都说弓弩这种武器,临阵不过三矢,那还是在双方距离较远,弓弩手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作准bèi

的情况下才能达成的。

眼下双方距离如此之近,三矢?哪怎么可能?

汉人军队弓弩手的战术,旗本武士们也是熟悉,敌人冲近之后他们就会往阵型两侧移动,把接下来的战斗交给后边的近战兵种。

这些套路,也就这么一回事而已!

汉人的弓弩手已经没有威胁了!

大部份的旗本武士心中都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只有极少数旗本武士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汉人的弓弩手数量好像不止这么一点,刚刚的攻击,其他的弓弩手们为什么不一起动手呢?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旗本武士都是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随后,他们就听到汉人阵中那中气十足的号令声再次响起:“第一队,装填!”

随着这声号令,他们看见,汉人阵中那些刚刚完成了攻击的弓弩手,齐齐地坐在了地上,然后手脚并用,开始重新装手上的弓弩。

而这些弓弩手坐下之后,在他们的身后,露出了另一队正将手上的弩弓抬起瞄准的弓弩手队列。

“第二队,放!”

不等旗本武士们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对手那边已经展开了第二波攻击,又是一轮弩矢呼啸着飞进了人群之中,带起了一簇簇飞扬的血花。

措手不及的旗本武士们这一次损失更加惨重,足足有超过二十人倒在了地上。

他们身上那华丽而狰狞的大铠,无一不是被对手的弩矢轻易地洞穿。

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形让旗本武士队的冲锋势头再一次地慢了下来,因为所有人都是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这时候就算是傻子也能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了,发xiàn

了汉人的弓弩手们的战术和以往不同之后,几乎每一个旗本武士的心中,都是浮现了这样的一个想法。

第一队第二队都有了,莫非还会有第三队?

他们的这种想法马上就得到了证实。

“第二队,装填!”

结束了攻击的第二排汉人弓弩手,和第一排的那些弓弩手一样,随着号令声齐齐坐到了地上,然后同样是手脚并用的开始装填起他们的弓弩。

也同样的,在他们的身后,果然又露出了另一队弓弩手出来,旗本武士们分明看见,这些弓弩手正平端着手上的强弩往自己这边瞄准!

“这些卑鄙的汉人!”

许多旗本武士都是破口大骂。

这些胆小如鼠的汉人,不敢和他们这些大和的勇士正面交手,却使用这种阴险的阵型来对付他们!

“第三队,放!”

在一片骂声中,旗本武士们无奈地迎来了汉人弓弩手们的第三轮攻击。

又有十数人倒在了横飞的弩矢之下。

“冲过去!”

接二连三的打击在让旗本武士火冒三丈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怯意,可问题,这时候他们根本就不能后退。

对手的强弩足足可以射出三百步啊,他们如果这时候转身逃跑,岂不是等于把自己变成一个个背朝对手的活靶子?

所以他们唯有继xù

冲锋,也只能是继xù

冲锋。

虽然他们已经看见,在那些汉人的第三排弓弩手坐下去之后,在他们的后边,又冒出来了第四排正蓄势待发的弓弩手。

竟然还有第四队!

“冲过去!杀光他们!”

有些旗本武士在疯狂地叫嚣。

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六十步了。

只要能冲到对方面前,这些卑鄙的汉人就会为他们先前所做的一切,付出血的代价!

“杀!”

旗本武士们咬牙切齿地呐喊着,再次加速前突。

“第四队!放!”

再次付出了十数人的损失之后,旗本武士们又前进了十余步,然后他们有些惊喜地发xiàn

,在结束了这一次的攻击之后,那些坐下装填的弓弩手的身后,空空如也。

没有第五队了!

更重yào

的是,对面那些坐在地上的汉人弓弩手们,哪怕是最早出手的那一队,这时候仍在手忙脚乱的进行着装填!

旗本武士们惊喜万分。

可就在他们以为终于熬过了难关的这个时候,他们听见了有马蹄声响起。

汉人弓弩手阵型两侧的骑兵们,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地动了。

**********我是咬牙切齿的分割线***********

还是不够快!

看着直到第三队弓弩手结束射击,第一队的弓弩手坐在地上仍然没有完成对手上弓弩的装填,常浩不无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原本常浩想着,把弓弩手排成四排,轮流射击,就能达到不间断攻击敌人的效果。

可惜的是,一来大汉朝制造的这种强弩在装填方面实在是太过麻烦了一些,二来这一路上弓弩手们在装填方面的强化训liàn

也是不够。

再加上临阵时那紧张的心情,弓弩手们的动作更是有许多都是变形走样,结果在训liàn

时原本还能勉强做到的不间断射击,这时候却是无法完成了。

唯一让常浩感到欣慰的,是弓弩手的准头都是不错。

还得苦练啊!

不过常浩也并不在意,为了预防这样的情况,他早就做好了安排,武安国分布在弓弩手阵型两侧的骑兵,就是为此而准bèi

的。

“冲!”

随着常浩一声令下,早就跃跃欲试的亲兵队骑兵们,终于开始行动了。

左侧是常浩亲自领头,右侧则是以武安国为前锋,两队骑兵自弓弩手的两翼,骤然冲出,迎向了那些气势汹汹地的倭人武士,直接就一左一右地挡在了倭人武士和己方弓弩手的中间。

这时候倭寇这边的旗本武士队经过先前常浩三人的截杀,随后又被王平指挥的弓弩手一通乱射,人数已经由先前的三百人骤减到了不足两百人,不过面对冲杀过来的骑兵队,他们的人数仍然占据着绝对优势。

因为常浩手下的骑兵,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五十人而已,哪怕后来有上官家的商队护卫骑兵加入,与及常浩自己和高志山高老爹,也不过才八十人出头。

但是骑兵对阵步兵,显然有着天然的优势,是以虽然那些旗本武士们发xiàn

对方因为距离的关系,马速并没有多快,但仍是如临大敌般地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结阵以待,准bèi

先挡住对方的第一轮冲击再说。

不过虽然十分地小心,但旗本武士们并没有太过慌张,因为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对方身下的角马根本就跑不开,以那种慢吞吞的速度冲过来,他们自信能抵挡得住。

骑兵对步兵,最大的优势就是强dà

的机动力,没有了机动力的骑兵,什么都不是,根本无法对步兵构成什么太大的威胁,反而还会因为自身的笨重和转向不便,在和步兵对战的时候,吃尽苦头。

更何况,他们的大太刀的长度,也让他们在对付失去速度的骑兵时,颇有优势。

这种道理,身为职业军人的旗本武士们十分地清楚,是以面对汉人的骑兵,他们非但没有转身逃跑,还摆出了决死一战的姿态来。

但他们很快就发xiàn

,他们再一次的失算了。

因为常浩和武安国领着手下的骑兵,虽然是向着旗本武士们冲了过来,但并没有一头冲进敌人阵中的打算。

两队骑兵一左一右的冲了过来,眼看着离倭寇的旗本武士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却又分别向着左右两边散了开去,然后自敌人阵型的两侧,一掠而过。

他们发动的唯一攻击,是高志山射出的弓箭,弓马娴熟的高老爹,在倭寇的面前秀了一把骑射,很是射杀了几个旗本武士。

但也就仅此而已。

骑兵队远去了,留给旗本武士们的,是几具插着羽箭的尸体,还有马蹄掀起的那漫天的尘埃。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汉人骑兵为什么不冲过来厮杀?

正磨拳擦掌准bèi

和对手大战一场的旗本武士们有点发懵。

他们的视线随着汉人骑兵往自己的两侧看去,他们的身形也随之转动。

难道这些汉人想先拉开距离,然后再重新发起冲锋?

许多人都是有了这样的想法。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阵弓弩发射的声音响起。

随着二十多个同伴惨叫着倒下,旗本武士们才骇然发xiàn

,当汉人骑兵自他们两侧一掠而过的同时,他们这些人,也重新暴露在了那些汉人弓弩手的视线之内。

更重yào

的是,被那些汉人骑兵这么一拖时间,那些汉人弓弩手已经重新装填好了他们手上的强弩!

于是先前上演过的画面再一次出现了,四队弓弩手,再次轮番对着旗本武士展开了攻击。

“这些卑鄙的汉人!”

在发xiàn

汉人的骑兵根本就没有和他们交锋的意思,先前所做的一切,目的竟然只不过是为了吸引他们注意力和拖延时间,旗本武士们都是有些抓狂了。

可这个时候,不论是咒骂还是抓狂,显然都无济于事,随着一支又一支的弩矢划破了空气,一个又一个的旗本武士惨叫着倒地。

不得不说的是,虽然常浩设想中弓弩手们的不间断连续射击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但这样轮番射击的效果,仍然是非常不错的,因为这种射击方式,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浪费,而且连续四轮射击,对敌人无形间也造成了相当的压力,毕竟相比于一股脑的攒射,这样分段射击显然更有威慑力。

转眼之间,四轮射击结束,旗本武士队中又死伤了数十人之多,现在他们的人数,已经只有一百二十多人了。

这些没有中箭的旗本武士们哇哇乱叫着,正准bèi

再次朝着敌人的弓弩手发起冲锋,却又见汉人的骑兵在不远处兜了个小圈子,又调转马头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而且这一次,这些骑兵的速度可不比先前,拉开了距离之后,他们的速度大大地提升了,竟是真zhèng

地发起了冲锋!

发xiàn

这一情况之后,旗本武士们都是淡定不能了。

“卑鄙的汉人!”

他们再一次地破口大骂,没办法,眼下的战局实在是让人蛋痛无比,这还没摸着对手的边呢,己方都已经死伤近三分之二了,这仗打的,真真是窝囊无比!

打成这个情况,就算这些旗本武士再怎么悍勇,也是生出了退却的心思,虽然他们崇尚武士道精神,可那并不代表着他们喜欢这样窝囊的战死。

可问题是,现在他们根本就退不了,一来他们的两条腿肯定是跑不过对方的四条腿,二来那些汉人的弓弩手可不是什么摆设,就这样在他们面前转身逃跑,和送死也没什么两样。

而且他们也不敢继xù

往汉人弓弩手那边冲锋,因为这么一来,也等于是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了敌人骑兵的刀口之下。

“死战!”

一个貌似头目的旗本武士喊出了这样的口号,当先向着汉人骑兵冲来的方向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大太刀,神情悲愤无比。

“死战!”

更多的旗本武士举起了他们的大太刀,以那貌似头目的旗本武士为中心,他们迅速地结成了一个密集的阵型,准bèi

以此来抵挡敌人的骑兵冲锋。

每个人都是做好了壮烈战死的准bèi

,他们的大太刀高高地举着,准bèi

在敌人的骑兵冲到身前的时候,重重地劈下,和对手来个同归于尽。

可很快他们就发xiàn

,他们的对手连这种壮烈战死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们留下。

看着似乎杀气冲天的汉人骑兵,就如同一阵狂风一般,带着漫天的尘土,再一次地自他们的两侧一掠而过,竟是就这么跑回了那些汉人弓弩手阵型的两翼。

当然,期间高老爹再次出手,以其精湛的骑射,再次收割了一些旗本武士的生命。

待回过神来,旗本武士们再扭头一看,果然不出意料之外地发xiàn

,借着这个机会,汉人的弓弩手们,已经再次装填好了手上的弓弩。

“卑鄙的汉人!”

发xiàn

自己再次被汉人给欺骗了,旗本武士们几乎气得吐血。

然后,当王平再次指挥着手下的弓弩手们发起攻击时,这些旗本武士便由气得想要吐血变成了不断地流血。

他们绝望地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却只能一个接着一个,悲壮无比地倒下,当四轮齐射终于再次结束后,仍能呼喝着冲向敌人的旗本武士,已经不足五十人了。

而这一次,那些弓弩手也没有再如同先前一样,手忙脚乱地重新装填弩弓,他们将手上的弩弓一收,又抽出了自己的长刀,在王平的率领下,呼喝着主动迎向了已经近在眼前的倭人武士。

局面完全的翻转了过来,这一次,人数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毫无疑问是汉人一方。

穿着造型华丽而夸张的大铠的旗本武士瞬间被两倍于自己的敌人给淹没了。

他们惊恐地发xiàn

,在他们看来懦弱无比的汉人,这一次却是爆fā

出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强dà

战斗力。

只是转眼之间,就有近半数的旗本武士被他们的对手给轻易地放翻在了地上,这些汉人弓弩手的武艺,竟然个个都是不俗!

剩下的另一半,也没有坚持多长的时间,在负隅顽抗了一小会之后,也是尽数战死当场。

每一个倒在血泊中的旗本武士,临死前都是有着这样的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些汉人,怎么会和他们以前遇到的汉人截然不同,不但是如此地卑鄙,而且还如此的勇猛?再次出手,以其精湛的骑射,再次收割了一些旗本武士的生命。

待回过神来,旗本武士们再扭头一看,果然不出意料之外地发xiàn

,借着这个机会,汉人的弓弩手们,已经再次装填好了手上的弓弩。

“卑鄙的汉人!”

发xiàn

自己再次被汉人给欺骗了,旗本武士们几乎气得吐血。

然后,当王平再次指挥着手下的弓弩手们发起攻击时,这些旗本武士便由气得想要吐血变成了不断地流血。

他们绝望地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却只能一个接着一个,悲壮无比地倒下,当四轮齐射终于再次结束后,仍能呼喝着冲向敌人的旗本武士,已经不足五十人了。

而这一次,那些弓弩手也没有再如同先前一样,手忙脚乱地重新装填弩弓,他们将手上的弩弓一收,又抽出了自己的长刀,在王平的率领下,呼喝着主动迎向了已经近在眼前的倭人武士。

局面完全的翻转了过来,这一次,人数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毫无疑问是汉人一方。

穿着造型华丽而夸张的大铠的旗本武士瞬间被两倍于自己的敌人给淹没了。

他们惊恐地发xiàn

,在他们看来懦弱无比的汉人,这一次却是爆fā

出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强dà

战斗力。

只是转眼之间,就有近半数的旗本武士被他们的对手给轻易地放翻在了地上,这些汉人弓弩手的武艺,竟然个个都是不俗!

剩下的另一半,也没有坚持多长的时间,在负隅顽抗了一小会之后,也是尽数战死当场。

每一个倒在血泊中的旗本武士,临死前都是有着这样的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些汉人,怎么会和他们以前遇到的汉人截然不同,不但是如此地卑鄙,而且还如此的勇猛?

第275章 可敢并肩战

曲阳带着自己的亲兵,远远地绕了个圈子,终于是逃回到了老鸦渡这边。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莫名其妙地就被永和帝指派了个护送讨倭钦差到徐州这么危险的任务,禁军里这么多人,永和帝为啥相中了自己呢?

看来都是平日里不太低调惹的祸啊!

圣命难违,曲阳领着五百禁军无奈地出发了,结果这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而且让曲阳有点惊喜的是,那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钦差竟然是个极好说话的。

虽然在私底下曲阳并不看好这位钦差的前程,谁让这位钦差是常家人呢?而且这倭寇凶名赫赫,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但曲阳仍是对这位钦差刻意结交,因为他通过某些渠道,知dào

了这位新任的荡寇将军似乎和魏公公关系很是不一般。

就算这位钦差大人风光不了多久,但此时交好他,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坏处,说不定还能搭上魏公公这条线,阉党在朝中,还是很有势力的,再说了,万一对方真的发达了呢?

曲阳觉得,自己卖个人情给对方,反正没什么损失,惠而不费,万一捞到些什么好处,那可就真的是赚大了。

进了徐州之后,仍是平安无事,虽然沿途各县看着都是萧条,不过却没有倭寇的踪迹,这个发xiàn

让曲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要将钦差大人护送到郯县,他此行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他也就可以带着五百禁军回返洛阳了。

看来自己的运气还是十分不错的嘛!

曲阳如是想。

眼看着离郯县越来越近,曲阳军司马大人的心情也越来越好,是以当到了老鸦渡,发xiàn

没有渡船,钦差大人想让他的禁军帮着伐木造筏时,他想也不想地就一口答yīng

了。

一来他想再次卖个人情给对方,二来他也想快些过了这沂水,毕竟到了对岸,可以说就是进了郯县的地界了。

可谁曾想,倭寇竟然在这老鸦渡设下了埋伏!

当看到无数的倭寇从密林中冲出时,曲阳整个人都惊呆了。

一股寒意,从他的头顶,一直窜到了脚底板,让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冷。

这里怎么会有倭寇的?

离郯城已经这么近了啊有木有?

曲阳军司马欲哭无泪,这一百步的路,前边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却在最后一步出了岔子,这都是什么事啊?

回过神来之后,发xiàn

倭寇有一队数百人的旗本武士正朝着这边冲了过来,曲阳十分果duàn

地决定逃命。

自家人知自家事,对于手下这些禁军的战斗力,曲阳是再清楚不过了,那绝对就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曲阳还没傻到要带着这群花架子去和倭寇死嗑。

倒是那位钦差大人手下的亲兵看着很是有点强兵的模样,所以曲阳毫不犹豫地逃向了老鸦渡方向。

他的想法是,只要钦差大人手下的这些亲兵能把这些倭寇挡上一挡,大家逃命的机会也就更大一些了!

不得不说,在关键时刻,曲阳军司马的判断能力还是十分强dà

的,至少他没有因为害pà

而慌了手脚,还能保持一定的冷静,并作出了正确的决定。

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决定是多么地明智,还隔着大老远,他就看到老鸦渡那边的方向上,钦差大人手下的那些亲兵虽然有些骚动,但并没有和自己手下的禁军一样纷纷溃逃。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曲阳军司马惊得差点没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因为他分明看见,那位年轻的钦差大人,竟然骑着那头白狼,自人群中冲了出来。

作死啊!

曲阳在心中这样暗骂不已。

要知dào

,若是这位钦差大人这时候出了什么意wài

,他曲阳也要跟着倒霉的,毕竟他的任务就是护送这位钦差大人平安到达郯城,若是现在钦差大人死在了半路上,他曲阳罪责难逃啊有木有?

更让曲阳无语的是,这位钦差大人自己逞英雄冲出来也就罢了,身边竟然还带着一个小女孩儿。

那个小女孩儿他认识啊,高巧儿嘛,据说是钦差大人的表妹还是什么的,小小年纪不学好,胆子大得不像话,整天顶盔贯甲,背着弓箭在队伍里四处乱晃,偶尔还会去射个野兔什么的回来给钦差大人打牙祭,整支队伍里就没有人不认识这个疯丫头的。

此时看到这小女孩儿提着弓箭骑着角马和那位钦差大人一起冲了出来,曲阳真心是不知dào

说什么好了,暗想这小女孩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倭寇和野兔一样,那么好对付么?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曲阳军司马仍是带着亲兵们稍稍调整了一下方向,绕了个小圈才往老鸦渡继xù

逃命,好为看来是不太明白死字怎么写的这两位让出地方来发挥本领。

当然了,他之所以这么做,更重yào

的原因是担心那小女孩儿本事不济,朝自己身后的倭寇射箭时不小心射到了自己。

但即便是这样,曲阳军司马的心中仍然不由自主地抱了那么一丝期待,他虽然治军的本事不济,不过这眼力还是有的,也能猜到钦差大人这时候如此逞英雄,目的究竟是什么,无非就是想要安定人心,振奋士气而已。

这让曲阳对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又有了新的认识。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曲阳一边逃命,一边关注着钦差大人的一举一动。

之后发生的事,让曲阳再次目瞪口呆。

一弓三箭啊!

当看到那小女孩儿一弓射出了三箭,而且箭箭命中目标时,曲阳的眼珠子都快被他给瞪出了眼眶。

那年轻的钦差大人擅使飞刀曲阳是知dào

的,因为在路上他也曾经见过钦差大人练习飞刀,可那小女孩儿的箭术是怎么一回事?

曲阳正愕然间,忽见老鸦渡那边又有一骑冲出,然后马背上的骑士和那小女孩儿一样,弯弓搭箭朝着倭寇的旗本武士那边射了过去。

一弓四箭!

曲阳再次被吓到了。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牛人?

高志山高老爹和高巧儿不同,平日里低调得很,是以曲阳并不认得他。

再然后发生的事,直让曲阳军司马有种自己恍若梦中的诡异感觉。

钦差大人的亲兵队也出手了。

钦差大人亲兵队中的弓弩手,射杀了一大片倭寇的旗本武士。

钦差大人亲兵队中的骑兵,被钦差大人亲自领着向倭寇的旗本武士队冲了过去。

钦差大人亲兵队中的骑兵,自倭寇旗本武士队的两翼一掠而过,原来钦差大人并不是要和倭寇硬碰硬,而是为了给弓弩手们争取装填的时间。

钦差大人亲兵队中的弓弩手,再次射杀了一大片倭寇的旗本武士。

钦差大人新兵队中的骑兵,在钦差大人的亲自率领下,兜了个圈子,又朝着倭寇的旗本武士队冲了过去,这一次看来是要玩真的了。

钦差大人亲兵队中的骑兵,自倭寇旗本武士队的两翼再次一掠而过,原来钦差大人还是不想硬碰硬。

钦差大人亲兵队中的弓弩手,又一次地射杀了一大片倭寇的旗本武士。

钦差大人亲兵队中的弓弩手,放qì

了远程攻击手段,主动迎向了倭寇那边残余的旗本武士。

钦差大人亲兵队中的弓弩手,将倭寇那边残余的旗本武士,全都给杀了个精光。

我是在做梦呢?还是在做梦呢?又或者是在做梦呢?

曲阳看着看着,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不是都说倭寇武士悍勇异常,无不以一挡十,比之鞑子犹有过之而无不及么?怎么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怎么样啊?看这被打得落花流水的,钦差大人好像还耍着他们玩儿呢?

莫非传闻有误?这倭寇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还是说,钦差大人手下的亲兵,比之这些倭寇更要杀残,所以才能打得如此轻松自在?

带着这样的疑惑,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曲阳一路逃回到了老鸦渡。

常浩这时候正骑着白狼站在阵前,观望倭寇接下来的动向,见曲阳安全逃了回来,心底里虽然很是鄙视此人,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曲司马可无碍?”他策动身下的白狼,迎上了对方。

曲阳这时候再看到常浩,许是心理作用,只觉得这位平日里和气异常的年轻钦差大人,再也不复往日里的平和,全身上下杀气腾腾,人也是不怒自威,看着竟是颇有气势。

加上对自己不战而逃的惭愧,不知怎么,曲阳竟是有点心虚。

“无碍,当然无碍!”他干笑着应道:“钦差大人果然神勇无双,竟然一战灭了倭人数百旗本武士,难怪陛下会让大人来当这个讨倭钦差……”

他正想奉承对方几句,常浩却是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头:“曲司马,在下意欲主动出击,只是手下的骑兵有些不足,曲司马的这些亲兵,看着倒也雄壮,不知曲司马可敢领着他们,与在下并肩而战?”

“啊?”

听得常浩要主动出击,而且还要自己跟着一起出战,刚刚缓过劲来的曲阳军司马当即又是有点脚软,连忙道:“非是在下想要临阵脱逃,只是倭寇势大,不可与之硬拼,左右钦差大人也已斩杀了对方数百人,不如咱们就此……”

话没说完,曲阳忽然发xiàn

常浩看向自己的那一双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眼神变得相当不善。

这个发xiàn

让曲阳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嘴里的话也跟着说不下去了,脸色亦是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然后他便听到常浩又淡淡地说道:“倭寇凶残,此处又地近郯城,若是我等不顾而去,仗着马力,固然可以保得自身平安无恙,可咱们随行的这许多人,可不是人人有马,曲司马如此说,可是欲使在下弃袍泽于不顾?”

又道:“而且若是倭寇趁势为祸地方,这附近的郯县百姓,岂不是要生灵涂炭?在下又于尽何忍?曲司马又可能心安?若是日后陛下怪罪下来,我等又当如何是好?”

“这个……”曲阳虽然很想说他人死活于我等何干,不过看看常浩那愈发不善的眼神,他很明智的把这些话全都给咽回了肚子里。

见他吱吱唔唔,不敢答yīng

,常浩的脸色开始变冷:“曲司马若是身体不适,无法厮杀,在下也不勉强,不过还望曲司马将身下的角马留下,在下这里虽是不缺人,但却缺马!”

如果说先前常浩因为这一路上的相处,对这曲阳还有些许的好感,但到了现在,那点好感已经是全都变成了厌恶,说实在话,若不是看中了对方这边的十几匹角马,常浩还真是懒得过来和他招呼。

他此时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若是对方不交出角马来,他就要硬抢了,这等危急时刻,能多上一分力量也是好的,他也顾不得对方的面子了。

集合所有力量应对眼前的局势,才是正经!

可让常浩有些意wài

的是,就在他准bèi

下令让武安国等人动手强抢时,那曲阳咬了咬牙,却是忽然大声道:“既然钦差大人如此奋不顾身,在下又岂敢惜命?也罢,在下就带着手下的亲兵,与钦差大人一道,和这倭寇拼个你死我活!”

常浩闻言先是愣了愣,心想这人怎么忽然变得如此硬气了,可随即看着对方那有些心虚的模样,又恍然大悟。

这曲阳不是变得硬气了,而是不肯交出身下的角马,他肯定是觉得交出了角马,没了机动力,在乱战之中难以逃命,最后也是一个死字,以其如此,倒不如干脆些跟着常浩去和倭寇拼上一把,就算最后事情不济,也可以仗着马力再次逃命。

倒是打得好算盘。

发xiàn

对方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常浩不由得对这曲阳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过他当然不会任由对方轻易得逞。

“既然曲司马有心与在下并肩杀敌,那是再好不过了!”他笑着这样说道,然后又忽地肃容道:“不过在下也是有言在先,曲司马和手下人肯来助我,我自是欢迎,可一切都要听我号令,若是有人敢抗命不遵,或是临阵脱逃,乱了军心,在下定以军法从事,严惩不贷!”

那曲阳听了,心中又是一寒,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如意算盘已经被人看穿,不由暗骂一声小狐狸,直纳闷这常浩看着年纪轻轻,怎么行事如此老辣?

“那自然是不会的!”他干笑着应道,不过心里仍是打定了主意,只要情况不对,该逃时还是要逃的,不过在那之前,倒是可以虚应其事一番。

军法从事?严惩不贷?小命都丢了,说什么都是无用啊!

见他这副模样,常浩也是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了,而且眼下他也实在没时间继xù

和曲阳废话下去了。

“武安国!骑兵整队!准bèi

随我冲锋!”

虽然私底下都称呼武安国为武大哥,但此时在战阵之上,为了自己的威信着想,自然不可能再如此称呼。

武安国这时早已将分成两队的骑兵再次合成了一队,常浩这边的五十名骑兵,加上上官家商队的三十名护卫队骑兵,此时都做好了冲锋的准bèi



此时又加上了曲阳和他手下的十数骑亲兵,常浩手里的骑兵队已经接近百人之多。

另外一边王平带着手下的弓弩手也已经重新组成了射击阵型,此外赵广在按照常浩的要求将一切布置妥当之后,也带着手下的七十名商队护卫分别守在了那由马车组成的简易屏障之后,他们的任务是不让敌人从两侧突pò



因为常浩等人的奋战,现在上官家商队的众人也是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慌张了,那些胆子大的甚至主动开始帮着赵广等人担负起了防御两翼的任务。

在常浩的吩咐下,和高巧儿一样毫不怯场的潘金莲正带着潘家五虎,从随军的行李中取出多余的衣甲和兵刃分给这些人,其中还包括数十具强弩,这些人武装起来之后,用来帮zhù

防守还是不错的。

除此之外,也有零星的禁军士兵陆续逃向了老鸦渡这边,大约有数十人之多,常浩将这些人一股闹地交给了王平,让他们帮着卫护弓弩手阵型的两翼。

不得不说的是,因为看到了先前常浩率人将倭人的旗本武士打得落花流水,这些逃过来的禁军士兵多少也是鼓起了些战斗的勇气,虽然不能指望他们打硬仗恶仗,但从旁辅助的话,只要战局不太过恶劣,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就算出了问题也没关系,常浩只所以让他们协助王平,而不是把他们分给赵广,就是怕他们乱了自家阵脚,跟着王平等人守在外边,他们就算再次临阵脱逃,也不至于对己方的阵势造成太大的影响。

一切都已准bèi

就绪。

“人言倭寇,必言凶残!必言悍勇!必言难以抵挡!”常浩策动白狼来到骑兵阵前,大吼着说道:“然则今日一见,亦不过如此而已!”

他用手中的黑色长棍指着老鸦渡前那一地的旗本武士尸体:“这便是倭人的精锐!比之土鸡瓦狗,亦不遑多让!今日,我这讨倭钦差,欲在此尽杀眼前之倭寇,尔等可敢与我并肩对敌,共杀倭寇,共立大功?”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杀尽倭寇!”武安国等人当先响应,随后更多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在将倭人号称精锐的旗本武士一扫而空之后,众人的士气,已是空前的高涨,便连那曲阳手下的亲兵,也是受了感染,跟着喊了几声,弄得曲阳直翻白眼。

见士气可用,常浩也不废话了,当即是调转狼头,当先朝着倭寇的方向冲了过去。

“杀!”

在他的身后,武安国等人也是随之策马冲出,紧紧跟随。

“杀!”

近百骑人马,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就这样卷起了漫天的尘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前方的敌人冲去。

“杀!”御两翼的任务。

在常浩的吩咐下,和高巧儿一样毫不怯场的潘金莲正带着潘家五虎,从随军的行李中取出多余的衣甲和兵刃分给这些人,其中还包括数十具强弩,这些人武装起来之后,用来帮zhù

防守还是不错的。

除此之外,也有零星的禁军士兵陆续逃向了老鸦渡这边,大约有数十人之多,常浩将这些人一股闹地交给了王平,让他们帮着卫护弓弩手阵型的两翼。

不得不说的是,因为看到了先前常浩率人将倭人的旗本武士打得落花流水,这些逃过来的禁军士兵多少也是鼓起了些战斗的勇气,虽然不能指望他们打硬仗恶仗,但从旁辅助的话,只要战局不太过恶劣,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就算出了问题也没关系,常浩只所以让他们协助王平,而不是把他们分给赵广,就是怕他们乱了自家阵脚,跟着王平等人守在外边,他们就算再次临阵脱逃,也不至于对己方的阵势造成太大的影响。

一切都已准bèi

就绪。

“人言倭寇,必言凶残!必言悍勇!必言难以抵挡!”常浩策动白狼来到骑兵阵前,大吼着说道:“然则今日一见,亦不过如此而已!”

他用手中的黑色长棍指着老鸦渡前那一地的旗本武士尸体:“这便是倭人的精锐!比之土鸡瓦狗,亦不遑多让!今日,我这讨倭钦差,欲在此尽杀眼前之倭寇,尔等可敢与我并肩对敌,共杀倭寇,共立大功?”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杀尽倭寇!”武安国等人当先响应,随后更多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在将倭人号称精锐的旗本武士一扫而空之后,众人的士气,已是空前的高涨,便连那曲阳手下的亲兵,也是受了感染,跟着喊了几声,弄得曲阳直翻白眼。

见士气可用,常浩也不废话了,当即是调转狼头,当先朝着倭寇的方向冲了过去。

“杀!”

在他的身后,武安国等人也是随之策马冲出,紧紧跟随。

“杀!”

近百骑人马,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就这样卷起了漫天的尘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前方的敌人冲去。

“杀!”

第276章 怎么不见了

“杀!给我狠狠地杀!哇哈哈哈!”

龙造寺秋****在一匹高大雄壮的角马上,看着手下像是赶鸭子般地四处赶杀汉人那所谓的禁军,不由得哈哈大笑。

也怪不得龙造寺秋虎如此得yì

洋洋,汉人实在是太懦弱了,眼前的这些所谓禁军,装备也不算差了,可却全无战意,明明有五百人之众,却连一次像样的反击都没有,就被大和的勇士们一个冲锋打得四分五裂,分崩离析,死伤无数。

这就是汉人口中的强军?亏得自己主动请战时,上边还一再叮嘱要小心行事,要自己不可太过小看了这一次的汉人。

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甚至比之先前遇到的那些汉人,还要更加不堪!

得yì

之余,龙造寺秋虎甚至有点糊涂了,他搞不明白上边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交待,难道是因为汉人过往的强dà

,还是在上边那些人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不成?

既然这样,那就由我秋原之虎,来打破他们的心理阴影吧!

得yì

洋洋地这样想着,龙造寺秋虎的眼神在战场上四处梭巡,所过之处,只见汉人无不被杀得鬼哭狼嚎,狼狈逃窜。

太弱了啊!

龙造寺秋虎满yì

地点了点头,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派出去执行斩首战术的旗本武士队的方向上。

虽然作为一个自父辈时代才刚刚崛起的草根大名,龙造寺秋虎并没有受过太过系统的兵法学习,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还是知dào

的。

所以今天的战斗,他虽然自一开始就把汉人队伍之中看着战力最为强dà

,人数也最多的禁军当成了首要打击目标,但也没忘了此行的根本目的。

那就是截杀汉人皇帝派来的讨倭钦差!

这无疑将是一种赤裸裸地示威,如果成功,将极大的打击汉人的士气,更进一步的塑造出大和勇士不可敌的强悍形象。

当上头提出了这样的方案时,龙造寺秋虎毫不犹豫地主动请缨,这等立功的好机会,当然不能错过,要是办得好了,他龙造寺秋虎将一战成名,而他那“秋原之虎”的名号,也不再只是自娱自乐的名号,将因此而传遍整个大和甚至整个大汉朝。

龙造寺秋虎好名,为了能得到这个机会,他对上边的人可谓是死缠烂打,才终于得偿所愿。

不过他也因此而立下了军令状,若是失败,将受到上头的严惩。

但怎么可能会失败呢?

朝着老鸦渡的方向望去,龙造寺秋虎的眼神在战场上寻找着自己的旗本武士队。

嗯?

龙造寺秋虎有点疑惑地眨了眨自己那差不多长成了三角形的小眼睛。

因为他忽然发xiàn

,自己的旗本武士队竟然不见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龙造寺秋虎定了定神,运起目力又重新仔细地看了一遍。

老鸦渡方向上,确实找不到旗本武士队的踪影,相反,他看到了汉人在老鸦渡那边似乎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bèi

,这些汉人背造沂水,用队伍中的马车首尾相连充当屏障,护住了两翼,前边还集结了许多人手结成了阵势,一副想要负隅顽抗的架势。

更让龙造寺秋虎大为恼火的是,这些汉人竟然还不知死活地派出了一队百来人的骑兵,正从老鸦渡方向往密林这边杀了过来。

那些该死的旗本武士竟然敢不听自己的命令?

龙造寺秋虎气坏了,下意识间,他认为那些旗本武士肯定杀红了眼,忘了自己布置的任务,和其他人一样忙着追杀那些汉人的禁军士兵去了。

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龙造寺秋虎气得牙根痒痒地,开始东张西望起来,想要看看自己那支三百人的旗本武士队究竟跑到了战场的哪个角落里撒欢去了。

可东看看西瞅瞅,龙造寺秋虎惊讶地发xiàn

,自己竟然找不到这些该死的旗本武士队的踪影。

北边没有,南边没有,东边也没有!

西边呢?

尼玛,战场的西边在自己身后有木有!那些汉人就算要逃,怎么可能会逃到这个方向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旗本武士队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就不见了?

龙造寺秋虎满心疑惑。

“旗本武士队哪里去了?”

他向着身边的几个武士问道。

这些武士也是旗本武士,背上同样插着黑旗,人数在二十人左右,其中有七八人和龙造寺秋虎一样骑着从汉人那边抢来的角马,他们都是龙造寺秋虎心腹中的心腹,所以龙造寺秋虎并没有把他们派到战场上去,而是带在了身边保护自己。

听到自家大名发问,这些旗本武士也是茫然,和龙造寺秋虎一样,他们光顾着欣赏汉人禁军的狼狈模样去了,并没有注意到老鸦渡方向上发生的一切。

见无人能回答自己的问题,龙造寺秋虎心中怒气更甚。

正想破口大骂间,他忽然发xiàn

,不远处有一个神色仓惶的武士,正倒拖着手里的大太刀,朝着自己这边拼命地跑了过来。

一边跑,他还一边朝着自己使劲地挥舞着一支胳膊。

“龙造寺大将,不好了!不好了啊!”

他口里这样大叫大嚷着,语气竟是说不出的惊恐。

这又是怎么了?

疑惑之余,龙造寺秋虎气坏了,这支汉人队伍中最强的禁军都已经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了,这人怎么还慌里慌张地,这简直就是灭自己的威风啊!

“八嘎!右田君!你胡说什么呢?”龙造寺秋虎气冲冲地策马上前,一马鞭朝着来人就抽了过去,这人他倒也认得,右田宗义,原来是秋原右田家的少主,不过自从右田家没落之后,这人就成了一个浪人武士,前不久才投效到自己手下。

原本龙造寺秋虎看这人武艺不错,也颇为机灵,还有心过段时间提拔提拔他来着,不过现在,他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右田宗义,还是太年轻了,太浮燥了,遇事一点都不沉稳,难当大任啊!

因为右田宗义此时的表现,龙造寺秋虎做出了如此的判断。

马鞭重重地抽在了右田宗义的肩膀上,将右田宗义抽了一个趄趔。

“右田君,身为武士,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大声训斥着对方,龙造寺秋虎忽然有种愉快的感觉,曾几何时,右田家是他龙造寺家只能仰望的存zài

,可现在,右田宗义却成了他的手下,任他打骂。

“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如此惊慌?”他威风凛凛地向右田宗义这样问道。

右田宗义肩膀上挨了一鞭子,当时就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这时候他也没顾得上和龙造寺秋虎计较了。

“龙造寺大将,不好了,旗本武士队被那些汉人杀得全军覆没了!”

他急急地向自己的主君报gào

着自己方才见到的惊人一幕:“那些汉人,很强!”

“什么?”

听到右田宗义说自己的旗本武士队竟然被汉人杀得全军覆没,龙造寺秋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胡说八道,旗本武士都是我大和难得的勇士,无一不是以一挡百,怎么可能会败在区区汉人的手里?还全军覆没?”

他神色不善地看着右田宗义,再次举起了马鞭,作势欲抽:“你敢乱我军心,该当何罪?”

可就在这时候,龙造寺秋虎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不是汉人的惊呼声,而是大和人的惊呼声。

“快逃啊!”

他听到有人用大和语这样尖叫着。

再抬起头来时,龙造寺秋虎分明看见,有一道人影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是飞到了半空中。

而且这人身上穿着的,分明就是大和样式的皮甲。

嗯?

龙造寺秋虎又眨了眨自己的三角眼。

自己手下有轻身功夫这么高明的人物么?莫非是伊贺的忍者?

他有点疑惑地这样想着,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招收过这样的高手。

再定神一看,他又发xiàn

,这飞上半空的大和武士,身形看着十分怪异,竟然是横着的。

而且半空中有血水在撒落。

这是……

龙造寺秋虎瞬间反应了过来,尼玛,这人哪里是什么高手,更不是什么伊贺的忍者,这人分明就是被人打飞上了半空,还吐着血。

看那样子,已经是活不成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人干的?

顺着这人飞起的方向,龙造寺秋虎终于发xiàn

,此前从老鸦渡方向冲过来的那队汉人骑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杀到了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当先一人,身穿全套的亮银山文重甲,身形高大无比,这人手提一根黑色的长棍,左挑右打,身下一头猛兽,亦是披着厚实的重甲,一人一兽身上,俱是沾满了血迹,此时正四下里横冲乱撞,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先前飞到了半空上的那个大和武士,正是被这个汉人,给一棍扫飞的!

这是什么人?怎么力qì

如此惊人?

龙造寺秋虎惊呆了。

在他的马前,右田宗义听得身后传来的动静,也是回头看去,只是这一看之下,他当即是吓得魂飞魄散。

这汉人的杀神,竟然这么快就冲到了这里?

想也不想的,右田宗义拔腿就逃。

第277章 各个去击破

“杀!”

手中那仿制于常无dí

当年兵器的黑铁木制成的盘龙大棍,自下而上一挥,全力施为之下,又有身下白狼奔行时带来的加成,常浩将一个正在拔腿狂奔的倭人武士,直接就给扫飞到了半空中。

惨叫声中,倭人武士一边横飞,一边吐血,血水自空中洒落,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不过这血痕,转眼间就被狂奔而过的角马群给踩得再也看不见了。

倭人武士的尸体重重地从空中落下之后,也随即就被角马群给踩成了一摊肉泥。

血肉模糊。

第五拨了!

常浩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

从发起冲锋之后,他领着这支百来人的骑兵队,已经接连冲散了五拔倭寇。

所向披靡。

骑兵队所过之处,倭寇无不抱头鼠窜,望风而逃。

而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是有几个原因的。

第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旗本武士队的覆灭,对倭寇的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毫无疑问,旗本武士队确实是倭人之中的精锐,若是面对面的硬碰硬,就算是常浩这边的亲兵,也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

可问题是常浩根本就没有和对方硬碰硬,而是使用了适当的策略,利用己方的远程攻击能力,将对手射杀。

旗本武士队之所以覆灭,是败在了轻敌,败在了战术。

但败了就是败了,发xiàn

己方强dà

的旗本武士队竟然被汉人给轻而易举地消灭了之后,所有正在朝着老鸦渡方向冲去的倭人,全都是被惊到了。

这让他们一直以来面对汉人的心理优势,在这一瞬间就荡然无存。

也因此,当面对汉人骑兵那气势汹汹地冲锋时,他们根本就没有死战的心思。

第二个原因则是骑兵面对步兵时的天然优势。

和先前为了吸引旗本武士注意力,为己方的弓弩手争取时间,制造机会的时候不同,此时常浩带领的这近百骑骑兵,已经是真真zhèng

正地发起冲锋。

马蹄踩踏在大地之上,发出了如雷的声响,雄壮的角马一旦全力奔跑起来,速度是非常惊人的,在这种速度下,单只是人和马的重量加上速度所带来的冲撞力,就已是十分地惊人。

或许旗本武士面对这样的骑兵冲锋,还能有死战到底的决心,可寻常的倭寇碰上了这样的局面,除了少数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外,大部份人都会选择逃避。

凶残,并不意味着就不怕死。

更何况,他们中的许多人,还刚刚见识了旗本武士们悲惨的下场。

当然,之所以造成这样的局面,最重yào

的原因并不是以上的这两点,而是倭寇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分散了。

值得一提的是,倭寇的力量会如此分散,曲阳手下的五百禁军绝对是功不可没。

这些外强中干的禁军,实在是太过不堪一击,当倭寇从密林中冲出的时候,他们几乎是一哄而散,朝着四面八方纷纷各自逃窜。

为了追杀这些禁军士兵,倭寇的主力也随之跟着散了开来,禁军士兵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四下乱窜,追着他们的倭寇自然也是随之四分五裂,自发地形成了一个个小团队追杀敌人。

当然,这也和龙造寺秋虎的大意轻敌有很大的关系,若是有他的约束,局面也不至于乱成这般模样,可看到汉人的禁军如此不堪一击,龙造寺秋虎实在是懒得去约束手下了。

在他看来,这支汉人队伍中最有战力人数也最多的禁军都已经被打散了,自己又派出了己方战力最强的旗本武士队去执行斩首战术,大局已定,实在是没必要浪费自己的精力去进行细致的指挥。

也因此,在击溃了汉人的禁军之后,倭寇的大队人马几乎就是处在各自为战的状态之下,东一拨西一撮,毫无组织可言。

而在老鸦渡方向上,虽然也有许多人抱着和右田宗义一样的心思,尾随在旗本武士队之后,但同样的也都是自发的行动,并没有形成统一的指挥,更不要说抱团行动了。

常浩一直在观察倭寇的动向,并且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当机立断地决定,带着骑兵主动出击。

他的目的也很简单,趁着对手还处在混乱之中,利用己方骑兵的优势,对分散的敌人实行各个击破战术,尽可能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接下来的战事减轻一些压力。

常浩如此想了,也如此做了,于是倭寇们开始倒霉了。

最先倒霉的就是那些跟在旗本武士队后边往老鸦渡冲去的家伙。

这些抱着捡便宜想法的倭寇,乱哄哄地跟着自家的旗本武士后边,往老鸦渡方向冲去,少则数十人,多则百来人,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七八群人。

如果他们集中在一起,倒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常浩带着百来骑兵,还真不一定敢往他们这边冲,可问题是他们是分散开来的。

所以常浩毫不犹豫地领着手下的骑兵,当先就朝着其中人数最多的,离自己也最近的那一队倭寇就这么冲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那队倭寇正沉侵在旗本武士队覆灭所带来的巨大震撼之中,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才转眼之间,怎么之前气势如虹的旗本武士队,就突然被汉人杀得全军覆没了呢?

待发xiàn

常浩带着骑兵朝自己这边冲来,他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开什么玩笑,先别说对方冲过来的是全速冲锋的骑兵,三百旗本武士的下场就在眼前呢,让他们去和这么可怕的对手硬拼?

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常浩的骑兵队便轻而易举的冲散了这一拨倭寇,顺带着从背后收割了对方近半数的人命,余下的倭寇四下逃散。

接下来常浩如法炮制,又一连冲散了四拨人数较多的倭寇,不但斩杀甚多,更是直接将那些倭寇尽数自老鸦渡那边赶回密林边沿。

然后,当常浩正打算带着人马继xù

朝着不远处又一拨倭寇冲去的时候,他的眼角忽然发xiàn

,在另一个方向上,同样是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那么一群倭寇,看起来有些与众不同。

旗本武士?还有几个骑马的?

莫非这些人是倭寇的头子?

想到这个可能,常浩当即是改变了主意,领着一众骑兵转而朝着这群看起来有些特别的倭寇冲了过去。

“杀!”

第278章 就是不相信

“保护龙造寺大将!”

发xiàn

汉人的骑兵忽然转向朝着这边冲了过来,龙造寺秋虎身边的那些旗本武士都是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将仍在发愣之中的龙造寺秋虎护在了正中。

龙造寺秋虎听得手下的大喊声,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发xiàn

汉人的骑兵竟然朝着自己来了,不由得怒气冲天。

“八嘎!不知死活的汉人!”

他双手一挺手上的薙刀,指着正在冲来的常浩等人,大声喝道:“迎战!迎战!杀光这些不知死活的汉人!”

随着他的号令,围护在四周的那些旗本武士也是纷纷喝骂起来,在他们的身后,一支装备着胴丸,约莫有二百人左右的倭人部队,飞快地集结在了他们的周围。

胴丸是大和人的另一种盔甲,这种盔甲是大铠的简化版,造型外观也是同样的华丽非常,当然了,在那华丽的外表下,仍然是和大铠一样让人无奈的防护力,这种盔甲一般装备于大名手下那些除了旗本武士之外的下级亲信武士,这些下级武士的战斗力比不上旗本武士,但又强于普通的大和士兵,一般被大名当做自己的亲卫,在战场上负责保护大名的安全。

此时龙造寺秋虎这个大名有难,这些下级武士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冲到了前方,并随之列成了一个方阵,将龙造寺秋虎和那些旗本武士统统给护在了正中。

他们的武器,同样是大太刀,大和的武士对于太刀,有一种近乎于病态的执着,除非是马战,他们很少使用长兵器,在他们看来,像是长矛这样的兵器,是给杂兵们使用的,身为一名光荣的武士,只有使用太刀,才能彰显出他们的高贵以及过人的武艺。

汉人的骑兵越冲越近了,倭人武士们的方阵不动如山。

龙造寺秋虎横刀立马,在方阵正中仔细打量着这队胆敢冒犯自己的汉人骑兵。

对于右田宗义刚刚的说法,龙造寺秋虎是绝对不信的,三百旗本武士,可说是他手下最为精锐也最为强dà

的一支力量,自从来到汉人的土地上之后,这三百旗本武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很是为龙造寺秋虎立下了许多战功。

其中最为让龙造寺秋虎得yì

的一次,是在东安县的时候,这三百旗本武士追杀汉人的溃兵,一路杀到了东安城下,当时东安城内有守兵五千人,可是看到这些旗本武士之后,竟然早早地就紧闭城门,非但不敢出战,甚至不敢接应那些溃兵入城。

最终,那些溃兵被这三百旗本武士尽数斩杀在东安城下,而东安城内的守兵,竟然连一弓一箭都不敢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旗本武士们在城下肆虐,耀武扬威。

后来,龙造寺秋虎才打听到,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东安城的县令唯恐发起攻击之后,惹怒了倭人,引得倭人大举攻城。

从那以后,龙造寺秋虎对于汉人就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畏惧之心,在他看来,汉人就如同羔羊一般软弱,而大和人,则是虎狼。

而旗本武士,显然更是虎狼中的虎狼。

所以当听到右田宗义说自己手下的三百旗本武士被汉人给消灭了之后,他根本就不相信。

哪怕到现在他也仍然找不到自己的这三百旗本武士。

不信就是不信。

是以当看到汉人的骑兵竟然朝着自己冲了过来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愤nù

,无比的愤nù

,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zhàn



再然后,他的第二个反应就是,这些汉人这是给自己送角马来了。

看着那些汉人骑兵身下那雄骏的角马,龙造寺秋虎的眼睛都红了。

大汉朝缺战马缺得厉害,大和国更惨,因为大和国的马种,不但矮小,而且耐力和速度都是极差,根本就不适合当战马。

在大汉朝,只要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弄到战马,虽然很困难,但终究是有办法的,哪怕数量不多,可在大和国,哪怕是割据一方的大名,想要弄到战马,也是千难万难。

偏偏大和人又最是喜欢骑兵,因为在他们看来,骑兵实在是太威风了。

在大和国内,每一个大名都以手下能拥有一队骑兵而自豪无比,拥有一队骑兵,不但是实力的象征,也是身份的象征,大名们出门,不带上一队骑兵,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名。

为此,大和的大名们一直千方百计地花费大力qì

通过各种渠道从大汉朝或是其他地方获取战马,不过这远渡重洋地买马,显然并不容易,没点像样的实力,根本就玩不起,所以像是龙造寺秋虎这样在大和国内没什么名气的小大名,根本就玩不起这样的游戏。

也因此,在来大汉朝之前,在大和国内自己的地盘上,龙造寺秋虎所拥有的战马,不过才寥寥数匹而已,这还是他想方设法从别的大名那里抢来的,也因此,龙造寺秋虎对那几匹战马是宝贝到了极点,除了出门时装门面用,平日里根本就舍不得骑,更不要说骑着上战场去打仗了。

就连这一次来大汉朝,他也没舍得带上这几匹角马,因为他很担心这几匹角马在海上会不适应,万一出了什么意wài

,他非得哭死不可。

到了大汉朝之后,龙造寺秋虎和汉人打了几场仗,从对方的将领那边抢了七八匹战马,差点没把他给笑歪了嘴巴。

为此他还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要将自己手下的旗本武士们全都配上战马。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徐州这地方本就不是产马的地方,而且徐州不是边州,大汉朝分配给这边的战马也是极少,也就是那些将领和他们的亲兵有一些,偏偏这些人又胆小如鼠,一打起仗来骑着马儿跑得比什么都快,想要从他们那里抢马,说实在的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当初龙造寺秋虎之所以主动请缨要来截杀这汉人的讨倭钦差,说起来另一个重yào

的原因,也是他听说这汉人钦差的队伍里有许多角马,而且还是战马。

此时见了对方的骑兵,龙造寺秋虎不眼红才是怪事了。

第279章 作死肯定死

“待会动起手来,都给我小心着点,不要伤了汉人的坐骑!”

仔细打量着冲过来的汉人骑兵,龙造寺秋虎是越看越欢喜,越看越高兴,尼玛,百来匹角马啊,这要是在大和国内,自己出门时拉出去,那得有多威风?

更让龙造寺秋虎高兴的是,除了角马之外,汉人骑兵那边看着貌似首领的那人,骑着的竟然是一头不知名的猛兽。

这简直就是给自己量身打造的坐骑啊有木有?

太威风了!

看着那头身上披着重甲,还驮着一个重装骑兵的猛兽奔走如飞的雄姿,龙造寺秋虎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又大声下令道:“传令下去,所有的弓箭手都不许朝汉人的骑兵放箭!”

这么宝贵的坐骑,万一被射伤了,那可怎么是好?

一个骑着角马的旗本武士应了一声,打马朝着不远处仍停留在密林边沿的倭人弓箭手队伍跑了过去,传达龙造寺秋虎的最新命令。

“龙造寺大将有令,不许对汉人的骑兵放箭!”

那边龙造寺秋虎这时候又有了新的发xiàn



“传令下去,不要再去追杀那些汉人的狗屁禁军了,把人都叫回来,把这些汉人的骑兵给我围住了!”

因为要围捕汉人的骑兵,龙造寺秋虎这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兵力太过分散了。

尼玛,这跑得东一撮西一摊的,太不成体统了,万一让汉人的骑兵跑了可怎么办才好?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再想把兵力集结起来,又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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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发xiàn

那倭人的首领见自己领着人马冲来,非但一点也不害pà

,反而还气势汹汹地准bèi

迎战,常浩不由得有点讶异。

看来倭人的这个首领,也不是等闲之辈啊!竟然到了这个时候,仍然如此镇定!

并不知dào

龙造寺秋虎真zhèng

想法的常浩,下意识地将敌人的形象给高大化了。

当下他也不敢怠慢,看看双方的还有一段距离,他将手中的黑色长棍往得胜钩上一挂,空出双手就往背后的刀匣上摸去。

先给对方来个下马威再说!

常浩如是想着,双手各自摸出了两柄飞刀,正欲出手间,忽见边上一人却是比自己还快,竟抢先出手了。

一弓四箭!

除了高志山高老爹,队伍中再无其他人有这样出神入化的箭技!

高老爹不但箭术惊人,骑术亦是不弱,这骑射功夫也是一绝,此时抢先出手,四支长箭破空而去,瞬间就将四个倭人射翻在地。

大铠挡不住的箭,胴丸一样挡不住,偏生倭人武士又不爱用盾牌,此时为了抵挡敌人骑兵的冲锋,他们的阵型又是排得极密,落在高老爹这样的箭术高手眼中,和活靶子也没什么区别了,绝对一射一个准。

常浩见高老爹再次发威,手上也不含糊,当即使出了绝影手法,四柄飞刀同样****而出。

而高老爹也再次弯弓搭箭,仍然是一弓四箭。

这时候,在另外一边,又有人出手了。

三支长箭呼啸着跟在常浩的飞刀和高老爹的长箭之后,也扎进了对面的倭人武士阵中。

常浩眨了眨眼睛,当时就有点发懵。

我擦,这三支长箭并排射出,十分地整齐,明显就不是三个人分开射出,而是一人所为!

而常浩手下的亲兵里,显然没人有这样的箭术。

难道是……

大惊失色的常浩扭头一看,果然,在自己右后方,一个娇小的身影骑在一匹角马之上,正再次抽出三支长箭,搭在弓弦上。

“高巧儿!”

常浩咆哮一声,满面怒色。

适才出发之前,他分明记得自己已经把高巧儿和潘金莲一起赶去分发武器了,没想到这小女孩儿胆大包天,竟然偷偷地又跟着骑兵队一起冲了出来!

不过大敌当前,眼下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常浩也是无奈。

“回去再收拾你!”

恶狠狠地放了一句狠话出来,常浩再次摸出了四柄飞刀。

另外一边的高志山同样也注意到了高巧儿的存zài

,一张脸瞬间就黑得跟锅底似的,不过却也没说什么,显见也是和常浩一个心思。

只是他这射箭的频率,明显又提高了一截。

高巧儿这时候也不悚二人,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地?

高志山的箭术可说是当世无双,常浩学自魏公公的绝影飞刀也是一绝,高巧儿得高志山倾囊相授,箭术也是不俗,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高志山一共射了六回总计二十四支长箭,射空了一个箭囊,常浩也发了五次的飞刀,高巧儿少一些,但也放出去了三拨长箭。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倭人武士的阵型中发生了一阵混乱,这些龙造寺秋虎的亲卫武士们和龙造寺秋虎一样,都没有看到那三百旗本武士的遭遇,是以对常浩等三人的远程攻击完全没有心理准bèi

,措手不及之下,竟是被三人狂风骤雨般的打击给杀了数十人之多。

这惊人的场面不要说那些倭人武士看着心惊肉跳,就连被一众旗本武士护在正中的龙造寺秋虎看了都是背后发冷。

好像有点不对啊!

看着越冲越近的汉人骑兵,龙造寺秋虎忽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也重新想起了右田宗义说过的那些话。

“龙造寺大将,不好了,旗本武士队被那些汉人杀得全军覆没了!”

“那些汉人,很强!”

莫非,右田宗义说的,是真的?

三百精锐的旗本武士,真的被这些汉人给杀光了?

想到这个可能,龙造寺秋虎脸色变了。

但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

龙造寺秋虎分明看见,那汉人骑兵的首领身下那头不知名的猛兽,忽然加快了速度,竟是甩开了身后的骑兵,一骑当先,冲进自己阵中。

右手长棍,左手飞刀。

常浩手上的黑色长棍往前一点,一个正挥动着大太刀迎上前来的倭人武士吐血倒飞,带翻了身后的另外几个倭人武士。

同时,他左手一扬,两柄小小的飞刀甩了出去,又杀了另外两个正向前扑来的倭人武士。

他身下的白狼也不含糊,先是借着冲锋的势头撞飞了一个倭人武士,又趁势朝前一扑,将另一个倭人武士扑翻在地,然后一只前抓一扫,用利爪划开了对方的咽喉。

一人一狼,瞬间就击杀了五个倭人武士。

而且这只是开始而已。

趁着白狼一顿的这个功夫,常浩抓着手中的黑色长棍的末端,朝着前方就是一抡,又是扫翻了一片。

说起来这些倭人武士也是有苦说不出,若换作了平时,就算常浩和白狼再怎么凶狠,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突pò

进来大杀四方,可问题是,刚才龙造寺大将发话了,不许攻击汉人的坐骑!

面对骑兵的冲锋,步兵本来就不占什么优势,现在竟然还不许攻击敌人的坐骑?

这仗还怎么打?

不敢抗命的倭人武士们无奈之下,只好挥刀向狼背上的那个汉人砍去,可新的问题又随之来了,大太刀虽然长,可也没有那汉人手上的黑色长棍那么长啊!

常浩单手将黑色长棍舞得跟风车似的,近者非死即伤,他在敌人阵中左冲右突,左手还时不时丢出几柄飞刀,此时他四周都是敌人,他根本就不用担心的准头的问题,一次就是四柄飞刀出手,直杀得倭人武士们是鬼哭狼嚎。

这种情况让常浩不免有点纳闷,因为他发xiàn

这些倭人武士战斗的时候,竟然有些缩手缩脚的。

这和他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而且自己带着人马一路冲来,不远处的那些倭人弓箭手竟然没有放箭!就这么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冲了过来。

亏得他还做好了要折损一些骑兵的心理准bèi



虽然不知dào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但常浩这时候也懒得去想了。

说不定是自己的运气实好,人品爆fā

了呢?

原本他还只是想着利用白狼那远超普通角马的爆fā

力,抢先一步把敌人的阵型打乱,好为身后的骑兵们创造更有利的条件,一举把这股看似不弱的敌人冲散,可现在,看着敌人如此混乱,又看看阵势中央那个骑在高大角马上,被一众旗本武士团团围住的倭人首领,常浩却有了其他的想法。

他策动身下的白狼,向着对方杀了过去。

这时候,武安国高志山等人也是杀到了,近百骑兵呼啸着舞动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一举杀进了倭人武士们那已经被常浩搅得乱七八糟的阵型当中。

倭人武士的人数本就不多,此时又束手束脚,更重yào

的是,他们严重低估了自己的对手。

种种因素之下,他们的阵型,很快就崩溃了。

龙造寺秋虎这时候也终于意识到,右田宗义真的没有在骗自己,这些汉人,真的很强!

眼见那有如杀神一般的汉人首领骑着那头不知名的猛兽,一路劈波斩浪般地朝着自己这边杀了过来,他想也不想的,就拨转了马头。

我不是没有武士道精神,只是身为总大将,身系重任,怎么能轻易地以身犯险!

“挡住那个汉人!”

在逃走之前,他这样朝着身边的旗本武士们大吼。

第280章 老鸦渡大捷

不得不说,龙造寺秋虎手下的这些旗本武士,还是十分悍勇兼且忠心耿耿的,加之龙造寺秋虎平日里待他们确实不错,是以此时虽说也是心头剧震,生出了怯意,但眼见自家大名有难,他们仍是毫不犹豫地主动迎向了那有如杀神一般的汉人骑兵首领。

这时候常浩也已经杀到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龙造寺秋虎手下的倭人武士们因为龙造寺秋虎的一个命令,此时束手束脚,根本就挡不住汉人骑兵的冲锋,早已乱成了一团,此时已经全面崩溃,根本就挡不住龙精虎猛的常浩。

白狼驮着常浩,在人群中如同劈波斩浪一般前进,眼见对方已到了跟前,两个骑着角马,手持薙刀的旗本武士一左一右上前夹攻。

倭人的薙刀是一种长兵器,形如汉人的长柄大刀,和大太刀一样,薙刀是一种极受倭人武士们偏爱的兵器,但凡倭人骑兵,几乎就是人手一柄。

此时两个旗本武士夹攻常浩,一人在左,手中薙刀横扫常浩前胸,另一人在右,则是挥刀朝着常浩当头砍去。

常浩见状,也不慌乱,左手一扬,一柄飞刀在间不容发之际发出,瞬间便将那挥刀朝着自己当头砍来的旗本武士射中了咽喉。

这么近的距离,对于现在的常浩来说,绝影飞刀绝对是指哪打哪,而且因为距离太近,飞刀速度又快,根本就让人无从躲闪。

咽喉中刀的旗本武士翻身落马,其中一只脚却是挂在了马蹬上,被失去了主人的角马一路拖着狂奔,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一片乱军之中。

左手飞刀杀了一人,常浩右手的黑色长棍一竖,及时挡住了另一个旗本武士的一刀横扫。

黑铁木制成的黑色长棍坚硬无比,其坚固程度不下金铁,倭人的薙刀砍在上边,竟只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砍痕,随即便被弹飞了出去。

持刀的旗本武士惨叫一声,只觉得被对手这么一挡再一推,自己双手俱都是虎口剧痛,手上的薙刀再也拿捏不住,竟是被对手这一挡给直接就崩飞了。

再定神一看,这个旗本武士才发xiàn

自己双手的虎口都已是裂了开来,此时已是鲜血淋漓。

这汉人的力qì

怎么如此恐怖?

旗本武士大惊失色,可不等他反应过来,常浩手上的黑色长棍顺势一抡,已经朝着他当头砸下。

只听得噗地一声闷响,这旗本武士的脑袋,连着其上戴着的那造型十分夸张的头盔,俱都像是破西瓜一样被这一棍给砸得四分五裂。

失去了头颅的尸体无力地自马背上滚落,颈腔处鲜血狂喷。

转眼之间,常浩连杀二人。

两个旗本武士的拦截,甚至没有让他的速度慢上那么一分。

他继xù

如箭般地朝着龙造寺秋虎冲去。

这个倭人身上穿着的盔甲,最为华丽,也最为夸张,特别是头盔上的那两个角状的前饰,足足有半人来高,要说有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这一定就是这群倭人的首领!

那边龙造寺秋虎眼见自己手下最为悍勇的两个旗本武士上前挑zhàn

那汉人骑兵的首领,结果眨眼间便双双身亡,本就被吓得不轻的他当时就有点手脚发软了。

“拦住他!杀了他!”

龙造寺秋虎大吼大叫着,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惊恐,双腿奋力一夹马腹,往斜刺里就窜了出去。

在他的身后,那些旗本武士哇哇乱叫着,挥动着手中的薙刀和大太刀,朝着常浩拼死涌了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得龙造寺秋虎之前下的那些个命令了,二十几个人上前围住了常浩,二十几柄薙刀和大太刀,上砍常浩下砍白狼,纷纷摆出了一副要和敌人搏命的架势出来。

常浩这时候若是不顾一切地前冲,就算能再杀掉对方几人,自己恐怕也是免不了要重伤当场,更不要说他身下的白狼面对这样的情况,根本就无从抵挡。

无可奈何之下,常浩正待拉住缰绳止住去势,忽听得身后弓弦声响,而后七支长箭自他两侧,纷纷射进了对面的敌阵之中。

眼见常浩有难,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高志山高老爹,招呼着自家宝贝女儿高巧儿一起出手了!

高老爹出手,自是不同凡响,那些倭人的旗本武士此时注意力又全在常浩身上,根本就没曾料到边上还有人会突施冷箭,一时之间纷纷中招。

高老爹一弓四箭,瞬间就射翻了四个骑着角马,离常浩最近的旗本武士,在他的边上,高巧儿仓促间出手,却是有些失了准头,不过也射倒了两人。

瞬间倒下了六人,旗本武士们都是哗然,常浩见状不由大喜,因为他发xiàn

,随着高老爹和高巧儿的这一击,这一小撮倭人中的骑马的旗本武士,已经尽数阵亡。

刚刚就是那些骑着角马又手持长兵的倭人旗本武士对他威胁最大,此时没了这些骑马的旗本武士捣乱,那些步行的旗本武士的大太刀,对他而言并不难对付。

当下常浩也不退了,策动身下的白狼一头扎进了对方阵中,黑色长棍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上护自身下护白狼,顺带着还砸翻了两人。

突pò



二十几个旗本武士,先是被高老爹和高巧儿射翻了六个,剩下来的十多人惊慌之下,竟然是挡不住常浩的去势,被他就这么一冲而过!

理也不理身后的那些旗本武士,常浩继xù

往前冲去,一双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前边那华丽丽的背影。

“龙造寺大将,小心!”

一个忠心耿耿的旗本武士见常浩死追着龙造寺秋虎不放,自己这些人又拦他不住,又急又怒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声朝着龙造寺秋虎那边就吼了一嗓子。

龙造寺秋虎听得手下人大吼,亡命奔逃间回头一望,却见那汉人骑兵的首领,竟然突pò

了一众旗本武士的封锁,又向自己这边直直地杀了过来,向来自命为勇将的他顿时就吓得肝胆俱裂。

拼命地用马鞭抽打着身下的角马,在这一刻,对战马最是爱hù

不过的龙造寺秋虎已经顾不上保护自己的爱马了,相反,因为身下角马那慢腾腾的速度,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抽死这该死的畜生。

其实真要说起来,龙造寺秋虎身下的角马速度已经十分之快了,这匹角马是他从一个汉人将领手中抢来的,虽然不能说是万中无一的骏马,可也是上等货色,在战马中也算是不错的了,这速度自然是不会慢的,而且这时候龙造寺秋虎连连抽打,这匹战马更是发力狂奔不已。

可这速度快慢,也要看和什么来比,遇上了常浩身下那头天赋异禀的白狼,哪怕就算是千里马,在速度上只怕也要吃瘪,何况这匹只能算是上等货色的寻常战马?

所以才跑出去没多远,龙造寺秋虎就惊恐地发xiàn

,那汉人骑兵首领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竟然就缩短了好大一截。

要被追上了!

龙造寺秋虎大惊失色,看看对方将近,他想也不想地回身朝着对方就是一薙刀削了过去,说起来他身手也算不错,虽是慌乱之中出手,可这一刀仍是使得颇有章法。

只是常浩早已今非昔比,自然是丝毫不惧,眼见对方一刀削来,他也不忙着招架,只是右腿轻踢身下白狼。

这段时间被常浩操练得无比灵性的白狼会意,奔行之际忽地往右边就是一跃,瞬间就从原地移开了几个身位,从龙造寺秋虎的正后方移到了右后方。

这一下变化龙造寺秋虎始料未及,一刀下去自然就落了空,人也是愣了愣,待回过神来,却见那白狼又是加速,双方的距离又是近了几分,与此同时,狼背上的常浩也已经抬起手上的黑色长棍,照着龙造寺秋虎身下的角马臀部就砸了下去。

只听得嘭地一声闷响,随着黑色长棍重重落下,龙造寺秋虎身下的脚马惨嘶一声,后腿一软,竟是被常浩这一棍给生生地砸翻在了地上,臀部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龙造寺秋虎措不及防之下,也是惊叫一声,随之倒了下去!

“啊呀——”

不及甩蹬下马,龙造寺秋虎被重伤倒地的角马所累,竟是连人带马在地上滚作了一团,翻滚之中,也不知被那沉重的角马压断了多少根骨头!

待尘埃终于落定之时,龙造寺秋虎也终于是被角马给压在了身下,竟是就此没了声息,也不知是死是活。

常浩一击得手,连忙圈住狼头,可再一看这情况,不由得是眉头大皱。

他之所以朝角马下手而不是朝马背上的倭人首领下手,为的就是想要活捉对方,可现在看看,那倭人首领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打杀了那倭人首领,好歹还能缴获一匹战马!

常浩懊恼不已,策动白狼上前仔细一看,只见那倭人的首领被角马压在下边,只露出了小半个身子,头破血流,面目全非,果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是乱成了一团的分割线************

“龙造寺大将被汉人杀死了!”

随着龙造寺秋虎被常浩追上并击杀,倭寇们顿时乱成了一团。

此前曾经目睹三百旗本武士是如何覆灭的那些人,此时自然更是亡魂皆冒,忙不迭地脚底抹油,往那无人之处就是开溜,其余人虽然不曾目睹三百旗本武士如何覆灭,可大都注意到了龙造寺秋虎是如何被汉人骑兵击杀的,这时候也是乱了分寸,慌了手脚。

大家都是看得明明白白,这群汉人的骑兵当真不是一般悍勇,龙造寺秋虎大将和他身边的那些心腹旗本武士,还有那两百多亲信下级武士,竟然就这么被这群汉人骑兵给杀散了,不但那些旗本武士死了个一干二净,就连龙造寺大将也因为汉人骑兵首领的追杀而未能幸免,死得那叫一个惨烈!

这群汉人,怎么如此与众不同?

早已习惯了汉人懦弱的倭寇们有些不能接受眼前所正在发生的一切,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时候,他们又注意到,那些汉人骑兵又动了。

在那骑着不知名猛兽的汉人骑兵首领的带领下,汉人骑兵呼啸着又扑向另一个方向。

然后很快的,又一个近两百人规模的队伍被这群汉人骑兵冲散了,刚刚还杀得汉人禁军士兵们满地乱跑的大和勇士们,如今反过来也和那些汉人的禁军士兵们一样,被人追杀得抱头鼠窜。

再之后,他们又看见,汉人的骑兵转了个方向,又朝着另一个约有三百人左右的倭人队伍冲了过去。

这一次的场面更加地夸张了,因为所有人都是看见,不等那些汉人骑兵冲到近前,那支在战场上人数最多的倭人队伍已然自行四分五裂。

三百人左右的队伍,竟然就这么在汉人的骑兵未杀到跟前之时,就已经溃散掉了!

惊慌失措的倭人士兵像是炸了窝的蚂蚁一般四下乱窜,一如先前的汉人禁军士兵遇袭时的模样!

将乃兵之胆,帅乃军之魂。

眼见号称秋原之虎的龙造寺秋虎总大将惨死眼前,看着己方精锐的旗本武士被杀鸡屠狗一般杀了个干净,又看着汉人的骑兵威风凛凛地四下冲杀,所向披靡,失去了首领的倭人士兵们开始慌神了。

恐慌的情绪像是瘟疫一般在倭人士兵中蔓延开来,常浩率领着骑兵所过之处,一个又一个的倭人队伍随之崩溃。

兵力过于分散的恶果,在龙造寺秋虎阵亡之后,变得越发严重。

开始有倭人士兵逃离战场。

最先逃离的,是那些离密林最近的倭人弓箭手。

因为龙造寺秋虎的一个命令,这些倭人弓箭手在最初射杀了一些汉人的禁军士兵之后,就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此时龙造寺秋虎一死,又见汉人骑兵十分机警地一直游离在他们的射程之外,再看看己方的队伍在这支汉人骑兵的冲击之下,接二连三的土崩瓦解,这些倭人弓箭手都是有些头皮发麻。

他们十分明智地退回到了密林之中。

紧随在他们之后逃入密林之中的,是以右田宗义为代表的那些从老鸦渡方向逃出生天的倭人士兵,这些人亲眼目睹了三百旗本武士全军覆没的全过程,又见到汉人的骑兵三下五除二地就击杀了龙造寺秋虎和残存的旗本武士,早已是吓破了胆子,逃起来自然是飞快无比。

这两拨人一逃,本就自乱阵脚又失了主将的其他倭人士兵自然也呆不住了。

一时之间,倭人有如潮水般逃往了密林方向。

远处,老鸦渡方向上,上官柔等人看着倭寇全面溃散,个个都是呆若木鸡。

上官柔坐在自己的马车里,透过车窗观望着战局,一脸的愕然。

虽然一直以来,她都对常浩颇有信心,也相信有常浩在,这些倭寇绝对伤不到自己,可此时看到常浩领着骑兵大杀四方,倭寇狼狈而逃,她仍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不都说倭寇如狼似虎么?怎么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在上官柔的边上,周冬儿小姑奶奶趴在车窗上,目瞪口呆。

“小姐,我没眼花吧?”她喃喃地这样说道,像是在向上官柔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倭寇怎么就逃走了?”

在另外一边,赵广和一众曾经和常浩一起在并州相处过的上官家护卫,也是个个看着远处的战局,张口结舌。

“我的眼睛是不是坏掉了?”有人如是向边上的同伴问道。

“我说,这究竟是常公子他们太猛了一点?还是倭寇太怂了一点?”也有人如此问。

赵广则是在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道:“若是我大汉之军,皆如常公子麾下一般勇猛,何愁外患不息?”

在他们的不远处,潘金莲的眼神紧紧追着骑兵队中那英姿勃发的身影,其中满满地都是仰慕之意。

“我就知dào

,什么倭寇之流的,肯定不是公子的对手!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在潘金莲的身边,潘家五虎听得自家小妹如是说,也都是颇有同感的连连点头,潘大更是叹道:“可惜这一次咱们却是没能和公子一起上阵杀敌!”

言语间,竟是遗憾万分。

潘金莲闻言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谁让你们的骑术比不过别人,选不进去骑兵队的?”

潘家五虎郁闷了,潘五更是无奈地说道:“骑术不好能怪我们么?自打公子七年前出事之后,家里败落下来,咱们这都几年没骑过马了?”

在众人的前方,王平率领的一众弓弩兵们,此是则是挥动手上的弩弓,欢呼连连。

“将军威武!”

王平更是振臂高呼道:“咱们何不去助将军一臂之力!”

弓弩手们听了,精神又是一振,纷纷响应道:“正该如此!”

于是一众弓弩手们在王平的带领下,欢呼着冲了出去,在他们的两翼,那些逃命到此,然后又被常浩集结起来的禁军士兵见状,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也不知是谁先带了头,发出一声喊之后,竟也是全都跟着挥动着兵器冲了出去。

“杀倭寇啊!”

激昂的喊杀声,在老鸦渡上方不断地回响着。

“杀倭寇啊!”猛,何愁外患不息?”

在他们的不远处,潘金莲的眼神紧紧追着骑兵队中那英姿勃发的身影,其中满满地都是仰慕之意。

“我就知dào

,什么倭寇之流的,肯定不是公子的对手!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在潘金莲的身边,潘家五虎听得自家小妹如是说,也都是颇有同感的连连点头,潘大更是叹道:“可惜这一次咱们却是没能和公子一起上阵杀敌!”

言语间,竟是遗憾万分。

潘金莲闻言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谁让你们的骑术比不过别人,选不进去骑兵队的?”

潘家五虎郁闷了,潘五更是无奈地说道:“骑术不好能怪我们么?自打公子七年前出事之后,家里败落下来,咱们这都几年没骑过马了?”

在众人的前方,王平率领的一众弓弩兵们,此是则是挥动手上的弩弓,欢呼连连。

“将军威武!”

王平更是振臂高呼道:“咱们何不去助将军一臂之力!”

弓弩手们听了,精神又是一振,纷纷响应道:“正该如此!”

于是一众弓弩手们在王平的带领下,欢呼着冲了出去,在他们的两翼,那些逃命到此,然后又被常浩集结起来的禁军士兵见状,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也不知是谁先带了头,发出一声喊之后,竟也是全都跟着挥动着兵器冲了出去。

“杀倭寇啊!”

激昂的喊杀声,在老鸦渡上方不断地回响着。

“杀倭寇啊!”

第281章 吴刺史驰援

“快快快!都跟上!”

沂水东岸,一支人数约莫在五千人左右的队伍,正在急急地行军,行军的目的地,正是老鸦渡。

这是一支从郯城出发的汉军郡兵,领军的,正是大汉朝的现任徐州刺史吴明华吴大人。

吴刺史现在的心情,可说是心急如焚,因为今天早些时候,他从自己派到城外哨探的斥候那里,得知了在老鸦渡方向,有大量倭寇出没的痕迹。

若是换做以往,对于这样的消息,吴刺史只会当作没有听到,更不会亲自引兵出城来寻这倭寇的踪迹。

老天,那些倭寇不来攻打郯城他已经是要烧高香了,主动出城邀战倭寇,尼玛,本刺史还没活够呢,怎么可能去干这样的傻事?

可是今天,当得知有倭寇在老鸦渡出没时,一向畏倭寇如虎狼的吴刺史吴大人,却毅然绝然地点起了五千人马,毫不犹豫地杀出了郯城,直奔老鸦渡而去。

不是吴刺史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所以突然变得英勇了,而是因为一直关心着钦差大人行程的吴刺史知dào

,朝廷派下来的那位年轻得有点不像话的讨倭钦差常浩常大人,今天会经过老鸦渡!

这些倭寇,分明就是奔着这位钦差大人去的!

不然的话,好端端地倭寇跑去老鸦渡那没有多少油水的破地方干什么?

在得知这一消息的那一刻,吴刺史当真是连哭的心思都有了。

想当初,他在洛阳,得永和帝看重,把他派到了徐州来,为的,就是要好好地整顿整顿徐州这块地方。

那个时候,吴刺史是雄心万丈,野心勃勃,在他看来,自己身为刺史,到了徐州,要整顿吏治,还不是易如反掌的小事情?

可到了徐州之后,他才发xiàn

,徐州的情况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之外,前任刺史的突然病故,似乎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而且徐州各处,也隐隐有了失控的迹像,各郡太守,大都拥兵自重,割据一方,对他这个新上任的刺史大人,爱理不理,阳奉阴违,半点尊敬也欠奉。

这究竟是怎么了?

发xiàn

自己不要说掌控整个徐州了,甚至就连东海郡都不能完全控zhì

,只能守着郯城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号令不能出一县之地,吴刺史勃然大怒之余,也开始感到万分地惶恐。

然后他才明白,永和帝派自己过来,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目的!

值得一提的是,吴刺史虽然是个纸上谈兵,中看不中用的人物,可对永和帝还是十分忠心耿耿,而且也颇有些胆气,发xiàn

情况如此恶劣之后,他倒也没有退缩,反而迎难而上,想要大刀阔斧地整治一番,好不负永和帝的厚望。

可是很多时候,光有一番热血是不行的,眼高手低的吴刺史折腾了几回,非但没能如愿以偿地加强对徐州的掌控,反而很是吃了几回暗亏。

再然后,倭寇就来了。

一时之间,徐州处处告急,各地狼烟四起,倭寇神出鬼没,到处肆虐,甚至有一次还攻到了郯城之下,吴刺史一开始看倭寇人少,还气势汹汹地引兵出城迎战,不料却当场就被倭寇杀了个落花流水,若不是吴刺史见机不对,早早开溜,说不得就要将自己的一条小命给丢在了郯城之下。

从那以后,吴刺史就再也不敢正面和倭寇冲突了,但凡有倭寇出现在城外,吴刺史的对策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坚守郯城,闭门不出,任他倭寇在城外如何嚣张,他只是不理。

但是这一次,得知倭寇竟然打起了讨倭钦差的主意,吴刺史就不能再像是先前那般无动于衷了。

自家知自家事,吴刺史来到徐州之后,于整治上毫无建树,早已是惹得永和帝大为不满,之后又是抗倭不力,更是被永和帝下旨申斥了几回,印象又是大坏,如果现在,再让那位钦差大人折在了他亲自驻守的郯城之外,吴刺史几乎可以想像得到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悲惨下场了。

永和帝肯定是会勃然大怒的,到时候,非但他这个无能的刺史大人要倒霉,一个弄不好还会牵连家中老小甚至众多族人。

这样的后果,吴刺史实在是承shòu不起,也完全不想去承shòu。

是以虽然害pà

,他仍是点起了兵马,亲自出城往老鸦渡去接应钦差大人。

一行五千人满心忐忑地急急赶着路,每个人的心里头都是七上八下,不止是吴刺史自己心里没底,事实上每一个人都随着队伍离老鸦渡越来越近而越来越是惶恐莫名,倭寇的凶残和善战大家都是知dào

的,而且眼下这情况,敌情不明,这样冲过去,十有八九讨不到好。

不过害pà

归害pà

,大家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赶,吴刺史可是说了,钦差大人救不出来,大家都是罪责难逃。

而且看吴刺史那心急火燎的模样,这时候谁敢多嘴,只怕当场就要倒霉。

晌午时分,一行人终于是接近了老鸦渡,可就在这个时候,先行一步去探查情况的斥候回来了,并给大家带来了一个让人又是喜来又是愁的消息。

“老鸦渡上下五十里地,一艘渡船也没有!”

吴明华吴刺史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有点懵了。

没有渡船?这岂不是过不去沂水?

“一艘都没有?”

“一艘都没有!”

吴刺史想了想,把牙一咬,下令道:“继xù

赶路!到了老鸦渡后,伐木造筏渡河!”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于是一行人继xù

前行。

又走了没多远,又一个斥候回来了,而且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不好了不好了,小人才到老鸦渡,就发xiàn

钦差大人的队伍在西岸被倭寇给围住了!小人离开的时候,随行护卫钦差大人的禁军已经被倭寇杀散!”

吴刺史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钦差大人可还安好?”

斥候道:“小人不知!”

“那倭寇数量有多少?”

“倭寇自林中不断冲出,小人隔着沂水,离得太远,却是看不真切,实不知有多少!”

吴刺史勃然大怒:“这也不知,那也不知,要你何用?”

当下不再理会那斥候,领着人马又继xù

赶路,这时候队伍中的士气已是跌落了下来。

许多人心里都是在想,堂堂禁军尚且不敌倭寇,咱们这些人过去,岂不是要肉包子打狗?

不过再想想,隔着一条沂水呢,没有渡船,自己过不去,倭寇也过不来,看来这一次,钦差虽然是救不成了,但自己这些人倒也不至于跟着搭进去。

下边的人这样想着,都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至于没救到钦差大人会有什么后果,他们也懒得去想了。

眼下这情况,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已经是万幸了啊!

至于吴明华吴刺史,这时候自然已经是如丧考妣般绝望,在吴刺史看来,被早有准bèi

的倭寇人马围在了沂水西岸,钦差大人一行肯定是要完蛋大吉了。

想想可能的严重后果,吴刺史欲哭无泪。

“快快快,都给我跟上!”

大声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行军,吴刺史咬牙切齿。

虽说他也觉得现在赶过去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但不亲眼看上一看,他又怎么能死心?

不管那位钦差大人最终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他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离着老鸦渡还有三四里地的时候,远远地众人已经能听到从老鸦渡方向上传来的那震天的喊杀声。

“杀倭寇啊!”

隐隐地,吴刺史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咦?”

吴刺史又惊又喜。

听这声音,钦差大人的队伍莫非还在和倭寇奋战,并没有全军覆没?

想到这个可能,吴刺史不由得精神为之大振。

战斗还没有结束,钦差大人的队伍仍在抵抗,这么说来,钦差大人仍可能活着!

“快点!快点!都给我动作快点!”

再回头看看自己带来的队伍的行军速度,吴刺史有种想要给每个人都来上两马鞭的冲动:“今天你们敢误了我的大事,信不信我明天就派你们去攻打郁洲山!”

听到刺史大人的怒吼,众人心里都是一颤,下意识地纷纷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再次加快了脚步。

郁洲山,那是位于东海郡东边海上的一个巨大海岛,倭寇入侵徐州之后,强占了该岛,并将之当成了己方袭扰徐扬二州沿海地区的大本营和桥头堡,据说如今在岛上,常驻有数万人的倭寇。

去攻打郁洲山?

那简直就和找死没两样啊,先不说岛上有这许多倭寇,单是如何渡海都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没有合适的海船,没有熟悉海战的精兵强将,只怕还没有登上郁洲山,大家就先被倭寇的船队送到大海里去喂龙王爷了!

见队伍的速度又提升了一些,虽然仍是不太满yì

,但吴刺史的脸色终究是好kàn

了一些,他也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在发了一通狠之后,也不敢再继xù

逼迫众人,因为他也知dào

,大家其实都已经尽lì

了,毕竟除了他和一些将领骑着为数不多的角马之外,其余人都是靠着两条腿一路从郯城跑到了这里,也确实不容易。

当下他也继xù

打马跟着队伍前行,正在这时,前方又有一个斥候急急地冲了回来。

“大捷!大捷!老鸦渡大捷!倭寇被钦差大人他们打败了!”

大捷?

倭寇败了?

而且是被那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打败的?

这怎么可能?

下意识地,吴刺史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要不就是这斥候把话说反了。

对于那位年轻的钦差大人一行的情况,吴明华吴刺史还是十分了解的,钦差大人自己据说带了不少亲兵和家眷,足足有数百人之多,然后永和帝又另外指派了五百禁军随行护卫,两边的人马加在一起,人数在千人左右。

以吴刺史自己的理解,这样的一支队伍,能战斗的人数应在在六七百人左右,除去五百禁军,钦差大人自己那边能有一二百人的战力。

这还是最乐观的估计了。

相对的,根据此前斥候的回报,在老鸦渡这边出没的倭寇,至少有一千五百人左右,而且这人数只会多,不会少。

那可是一千五百规模的倭寇啊,以吴刺史自己和倭寇的战斗经验来看,在野外,要挡住倭寇的进攻,己方的人马数量至少也要有倭寇的三倍以上。

值得一提的是,这只是挡住进攻而已,而不是战胜,也就是说,三倍于倭寇的人马,在吴刺史看来野战也不过只能打个平手。

至于要打败甚至击溃倭寇,不好意思,吴刺史还真没这么辉煌的战绩。

所以当那斥候一路大呼小叫地跑到了吴刺史的跟前之后,认为不是自己听错就是对方说错的吴刺史竟然问道:“钦差大人已经败了?”

那一脸兴奋莫名,急急跑来向吴刺史报喜的斥候闻言不由得一愣,心想莫非自己刚才太过激动,所以把话说反了不成?

当下连忙拱手向吴刺史大声应道:“刺史大人,不是钦差大人败了,是倭寇败了!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捷啊!”

说着说着,这斥候又是眉飞色舞起来:“钦差大人当真是神勇无比,只不过区区百骑人马,竟杀得那许多倭寇落花流水,屁滚尿流,那场面实在是让人看了心荡神移……”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忽然发xiàn

不止是吴刺史,就连边上的其他人也在用一种看疯子似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可怜的孩子,一定是看到倭寇太凶残,所以吓糊涂了!”有人在低声这样向着边上的人说道。

“是啊,这都出现幻觉了,还百骑人马呢!”有人摇头应和。

吴刺史的脸色,也再次变得铁青了起来。

“继xù

前进!”

没有理会那一脸愕然的斥候,他大声喝令众人继xù

赶路,同时打马绕过了那斥候。

“莫名其妙!”

临行之时,吴刺史还愤愤然地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那斥候站在那里,眨巴了半天眼睛,这才终于是回过了神来:“大人,大人,小人说的都是真的……”

可吴刺史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而是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小人说的真的是真的!”

那斥候望着吴刺史远去的背影,再次开口大叫,不过得来的,却是边上急急行军的众人一片同情的目光。

“这家伙真的是没救了……”

有人又这样说道,那斥候听了不由得勃然大怒,他跳起来指着众人骂道:“你们才真是没救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倭寇已经败了!钦差大人胜了!胜了!”

可换来的,却是一片哄笑声。

“钦差大人老鸦渡百骑破倭寇!”有认识那斥候的,更是开口如是取笑道:“哈,看不出来李四你这家伙还有说书的天份!看来你喜欢泡在茶馆里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斥候见众就是不信,暴跳如雷,几欲抓狂:“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为何就是不信!”

众人再次大笑。

不过当众人终于赶到了老鸦渡东岸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笑不出来了。

因为隔着一条并不十分宽阔的沂水,他们分明就能看见,在河的西岸,那支汉人装束的队伍,正在手舞足蹈地欢呼着,雀跃着,迎接一支百来人的骑兵胜利归来。

“将军威武!”

如雷的欢呼声在这一刻,在河的那一边,响彻云霄。

而原本情报中所说的大群倭寇,这时候却是一个也看不到了。

吴明华吴刺史和其他人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让人无法相信的一幕。

“难道真的打赢了?”

吴刺史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真是见鬼了,这怎么可能?

“伐木造筏!快去伐木造筏!”

在确认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之后,吴刺史忽然激动了,他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着,声音已经严重地变形。

因为他忽然想到这个胜利对于自己而言,将意味着什么。

“都给我动作快点!”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渡过沂水去对岸仔细地看一看,刚刚在那一边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不过数百能战的人马,怎么就能击败这许多的倭寇?莫非这位年轻得有点不像话的讨倭钦差,真是个有本事的不成?

如果此人真的如此本事,那徐州抗倭事宜,岂不是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这么一来,自己的处境显然也会随之改变了?

“很好!很好!”站在可岸边上,遥遥地望着河对岸那正在欢庆的人群,吴刺史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地自言自语着,脸上的表情,竟是有些狰狞。

“这一下,我倒要看看,你们会如何应对!你们不把我这个刺史当一回事,现在天子派了钦差下来,你们也能不当一回事么?”

但想着想着,吴刺史忽然又是瞪大了双眼,神色间一片惊恐。

“不对,不对,倭寇向来只有郯城以东活动,这次为何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郯城西边的老鸦渡?他们又是如何知晓钦差大人的行程?莫非……”

想到某种可能,吴刺史背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难道他们真敢这么做不成……”地揉了揉眼睛。

真是见鬼了,这怎么可能?

“伐木造筏!快去伐木造筏!”

在确认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之后,吴刺史忽然激动了,他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着,声音已经严重地变形。

因为他忽然想到这个胜利对于自己而言,将意味着什么。

“都给我动作快点!”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渡过沂水去对岸仔细地看一看,刚刚在那一边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不过数百能战的人马,怎么就能击败这许多的倭寇?莫非这位年轻得有点不像话的讨倭钦差,真是个有本事的不成?

如果此人真的如此本事,那徐州抗倭事宜,岂不是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这么一来,自己的处境显然也会随之改变了?

“很好!很好!”站在可岸边上,遥遥地望着河对岸那正在欢庆的人群,吴刺史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地自言自语着,脸上的表情,竟是有些狰狞。

“这一下,我倒要看看,你们会如何应对!你们不把我这个刺史当一回事,现在天子派了钦差下来,你们也能不当一回事么?”

但想着想着,吴刺史忽然又是瞪大了双眼,神色间一片惊恐。

“不对,不对,倭寇向来只有郯城以东活动,这次为何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郯城西边的老鸦渡?他们又是如何知晓钦差大人的行程?莫非……”

想到某种可能,吴刺史背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难道他们真敢这么做不成……”

第282章 是真还是假

郯城不但是东海郡的郡冶,也是徐州的冶所所在,即便是放在整个大汉朝,那也是有数的大城。

郯城人口众多,很是繁华,加上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是喜欢聚到此处交yì

,于是久而久之,郯城便成了大汉朝东部地区数一数二的大城,不过自从倭寇入侵徐州,并且曾经杀到郯城之下一次之后,郯城就萧条了许多,大白天的,城里边也是冷冷清清地,没办法,倭寇在各地流窜,还时不时在郯城附近出没,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多少人还能安心过日子,那些客商因为害pà

倭寇作乱,道路不靖,也都不是不敢来了。

甚至于,因为郯城人不敢出城劳作,今年的春耕眼看着都耽误掉了,郯城附近的许多良田都是荒废,若是情况再这么持续下去,弄不好今年郯城一带乃至整个东海郡都要颗粒无收,到时候粮价非得暴涨不可。

面对这样的情况,郯城人自然是忧心忡忡,对倭寇亦是恨得咬牙切齿,可让人无可奈何的是,徐州各地的官兵面对倭寇,屡战屡败,到了最后,甚至是望风而逃,让人失望无比。

于是这段时间里,许多人都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朝廷大军的到来,因为有消息说,朝廷已经派了一位讨倭钦差,领军来徐州剿倭。

不过也有消息说,朝廷其实只派了一位钦差大人下来,并没有派出大军。

对此,郯城人是将信将疑。

派了钦差却没有派大军,这不可能吧?没有大军,怎么消灭那些穷凶极恶的倭寇?难不成只是一位钦差大人就能把倭寇给全灭了不成?

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平西王常无dí

再世,也不可能办到啊?

于是又有人说道,既然刺史大人无力抗倭,朝廷那边又派不出大军来剿倭,而且就算派了,只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以其这样,为什么不请楚王来主持抗倭事宜呢?

毕竟楚王手下有五千精兵,楚王自己也是猛将,兼且深通兵法谋略,此前也是楚王率军驰援,赶跑了倭寇,解救了数县百姓于水火之中,更重yào

的是,如今楚王就屯兵在彭城,若是楚王发兵,很快就能杀到郯县。

到时候有楚王坐镇,倭寇哪里还敢再来郯城为乱?

不过让大家都十分失望的是,刺史大人并没有请楚王前来郯城的意思,至于为什么,刺史大人自然不会向小老百姓们解释,不过有小道消息说,刺史大人之所以不肯请楚王来郯城,是因为刺史大人与楚王不和,唯恐楚王来了之后,架空了他这个刺史。

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而已,真相究竟如何,郯城人不得而知,不过这显然并不妨碍这种说法在郯城人当中很有市场,因为对于这位才来徐州没多久,而且不能保境安民的刺史大人,大家还很是陌生,也还没有完全接纳,甚至于,有些不满。

是以,当今天早上,看到刺史大人急吼吼地领着五千人马出城而去的时候,许多人都是感到莫名地惊讶。

特别是在听说了刺史大人这是因为在老鸦渡发xiàn

了倭寇的踪迹,所以才引兵出战的时候,大家更是惊讶得有些怀疑今个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这不合情理啊!

自从上次被倭寇在城外杀得落花流水之后,吴明华吴刺史大人对倭寇的态度,一直都是避而不战的,甚至有一次郯城附近的一个村镇遭到了小股倭寇的袭击,刺史大人都不敢发兵去救,反而下令紧闭城门,严加防守,唯恐有倭寇也来袭击郯城。

可这一次,刺史大人竟然主动出战了?

为什么啊?

人们议论纷纷。

直到后来,从刺史府里又传出来一条小道消息,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今天会经过老鸦渡,刺史大人这是急着赶去搭救钦差大人啊!

可随着这条消息传出,郯城人的心又一下子就凉了。

因为随着这条小道消息传出的,还有另一个坏消息,那就是钦差大人这一次并没有带着朝廷大军过来,随行不过才千把人罢了,而且其中有五百禁军在护送钦差大人到郯城之后,还要回转洛阳。

我的个天,原来传闻是真的,朝廷真的没有派大军过来!

而是只派了一位所谓的讨倭钦差!

而眼下,这位讨倭钦差很可能在老鸦渡那边,遇到了倭寇的袭击!

也就是说,现在这位所谓的讨倭钦差不要说来徐州讨倭了,能不能活着来到郯城都是个问题!一个弄不好,讨倭钦差反而会让倭人给杀了!

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一时之间,随着这条十分具有讽刺意味的消息传遍郯城的大街小巷,郯城里开始笼罩着一股悲观的情绪。

朝廷没有派大军过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于是又有人跳了出来,开始煽动大家去向刺史大人请愿,要请楚王来坐镇郯城,主持抗倭事宜。

“眼下咱们也只能是指望楚王了!”

不过这些人的煽动并没有引来太多郯城人的共鸣,因为说实在话,现任楚王宁华勇在徐州地面上的名声,实在是不怎么样。

欺男霸女,横征暴敛,性情凶暴,把诺大的一个彭城郡,祸害得不成样子,这样的一个人物,若非是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来郯城为好,反正郯城城高墙厚,倭寇也攻不进来,还是等等看再说吧?

这是大部份郯城人普遍的看法,也难怪,驱虎吞狼固然是条妙计,可若是把狼赶跑了,虎又留下来了,那岂不是要更加糟糕?

倭寇虽然凶残,好歹也只是烧杀劫掠,大家打不过,惹不起,躲一躲也就是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朝廷那边就派大军过来剿了他们也说不定,可若是这凶暴的楚王来了郯城,赖着不走,大家躲都没地儿躲去!

议论纷纷中,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黄昏时分,郯城西边城头上的郡兵们发xiàn

,西边的道路上来了一支人马,看那打着的旗号,却是吴明华吴刺史领着人马回来了。

“刺史大人回来了!”

也不知是哪个大嗓门地在城头上吼了这么一句,传到了城墙下,然后这条消息就像是疯了一般瞬间传遍了全城。

“刺史大人回来了?”

诺大的郯城随着这条消息骚动了起来,许多人都是朝着城西那边涌去,大家都是想第一时间知dào

,这一次刺史大人主动领军出城迎战倭寇,究竟是胜了还败了。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心底里,大家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侥幸的。

万一胜了呢?

另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就是,那位朝廷派来的据说是平西王后人的钦差大人,现在究竟是生还是死?

很快的,城内,在刺史大人回军的那些必经之路上,街道两边人头涌动,大家都是伸长了脖子在张望。

这时候,刺史大人的队伍离郯城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已经有快马入城,将老鸦渡一战的消息带了回来。

“大捷!大捷!老鸦渡大捷!”

“倭寇劫杀钦差不成,反而被钦差大人引兵杀得大败而逃!”

“钦差大人一战斩了倭寇八百首级!”

“倭寇大将龙造寺秋虎被钦差大人亲手斩于阵前!”

四骑快马,像是一阵风一般冲进了郯城之内,每一骑快马,马上的骑士,都是一脸地狂热,嘴里更是声嘶力竭地分别不停重复着各自的一句话。

“大捷!大捷!老鸦渡大捷!”

“倭寇劫杀钦差不成,反而被钦差大人引兵杀得大败而逃!”

“钦差大人一战斩了倭寇八百首级!”

“倭寇大将龙造寺秋虎被钦差大人亲手斩于阵前!”

************我是狂热的分割线************

这是真的吗?

这怎么可能呢?

看着那四骑快马在街道上疾驰而过,每个听到他们所带回消息的郯城人,心中都是浮现出了这样的疑惑。

原因无他,这消息听着实在是有些假。

大捷?

自打倭寇入侵以来,官兵面对穷凶极恶的倭寇,屡战屡败,到了最后,更可以说是望风而逃,对于失败,大家已经麻木,对于胜利,大家不是不渴望,只是实在是不敢抱太大的期望。

毕竟很多时候,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这一次刺史大人引兵主动出战,说实在话,大家心里头都是不看好的,对于刺史大人,大家早就已经是失望透顶了,对于郯城驻扎的东海郡郡兵的本事,大家也心知肚明。

大家现在来看结果,说到底,也就是想看看事情的结果究竟如何罢了,虽然不是没有侥幸的心理,但是当胜利来得太过突然时,而且如此反常时,大家反而有些接受不了。

大捷?

真的假的?

更不要说从字面上去理解,这倭寇还是被钦差大人自己给打败的?

不是说钦差大人手下只有近千人马么?莫非是倭寇来得人太少?所以钦差大人才胜了?

可问题是,那些快马又说了,钦差大人这一战,斩了倭寇八百首级。

那岂不是说,来的倭寇至少有八百人?而且大败而逃,显然就是说还有倭寇逃走了,以此推论,来的倭寇只怕远远不止八百人。

这么一来的话,这好消息就显得更假了一些,近千人马就能打败这许多倭寇,还阵斩八百?

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吧?

前些时候的战事,大家可都知dào

的不少,各地的官兵不要说是以少胜多打败倭寇了,被倭寇以少胜多杀得屁滚尿流倒是常有!

更让人难于置信的是,这些快马还说倭寇大将龙造寺秋虎被钦差大人亲手斩于阵前?

那可是龙造寺秋虎啊!

对于郯城人来说,这龙造寺秋虎大家一点也不陌生,没办法,此前在郯城外将刺史大人杀得大败而逃的那帮子倭寇的首领,就是这龙造寺秋虎!

话说当初龙造寺秋虎引兵来犯,刺史大人吴明华看对方不过区区两千人,而且尽是步卒,非但主动引兵出城迎战,为了给他自己造势,还特别安排了许多城内的百姓上城墙观战,想让郯城人看一看自己英勇杀敌的英姿。

所以那一次,许多郯城人都是亲眼看到了刺史大人是如何被龙造寺秋虎领着人马给杀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的,其中最让郯城人印像深刻的一幕,就是这龙造寺秋虎亲自领着手下的数百旗本武士,向刺史大人本阵发起冲锋的那个场面。

如果要郯城人用什么字眼来形容当时的情形,大家都会毫不犹豫地用“屠杀”这两个字。

三百多旗本武士,当时就像是一支利剑一般,在刺史大人率领的郡兵阵中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刀光闪闪,血流成河,那龙造寺秋虎,更是一马当先,连杀上前阻挡的刺史大人手下三员大将。

也正是那一战之后,刺史大人便畏倭寇如虎狼,再也不敢出郯城一步。

可是现在,那些人竟然说,这看着勇猛无比的龙造寺秋虎,竟然被钦差大人斩于阵前?

真的假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郯城人轰动了,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这绝对不可能!”

“龙造寺秋虎的那帮子倭寇何等凶残,大家又不是不知dào

,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打败了!”

“这肯定是刺史大人为了鼓舞士气编出来的假消息!”

持否定态度的人们如是说。

但也有人持不同的意见。

“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刺史大人不可能编这样的谎话来骗我们吧?他就不怕日后龙造寺秋虎出现?那他岂不是会自打嘴巴?”

“说不定是真的?毕竟钦差大人可是平西王常无dí

的后人啊!也许真是个有本事的?”

不过就算是这些人,也不敢一口咬定这消息肯定就是真的。

总之,哪怕是最乐观的人,对这些好消息的态度,也都是半信半疑。

可当刺史大人的队伍入城之后,一切的疑问都被打消了。

因为在队伍的前方,有数十辆大车的战利品。

最前边几车,装的都是人头。

面目狰狞的人头,许多人头上边,还带着没有完全消失的惊恐神情。

而且这些人头上的那些独特的怪异发髻,已经表明了这些人头的主人的身份。

倭人。

足足几大车,数百个都是这样的人头。

那是倭寇的人头。

有那胆小的人,看到这许多倭寇人头,已是当场狂吐了起来,惹得边上众人哇哇乱叫,好是一通狂骂,但更多的人,则是被这些人头给彻底地震住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真是打胜了啊!

后面的马车上,还拉着众多的战利品。

旗本武士的大铠,背旗,还有大太刀。

这些残破的战利品,虽然不比那些人头看着可怕,但同样地震撼人心。

其中一辆马车上,还单独拉着一具尸首,倭寇首领的尸首。

虽然有些血肉模糊,但许多人仍是认出了那尸首的身份。

“是龙造寺秋虎!”

“我的天,真的是龙造寺秋虎!”

“龙造寺秋虎真的死了!”

这一下,再无疑问的人群终于是彻彻底底地沸腾了。

原来不是骗人啊!

真的是大捷啊!

真的是把倭寇杀得大败而逃啊!

真的是杀了八百倭寇啊!

真的是阵斩龙造寺秋虎了啊!

巨大的欢呼声,在这一刻响彻天际。

***********我是欢呼的分割线***********

但是,在欢呼声的下面,也有些人因为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震惊之余,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龙造寺秋虎竟然败了?这怎么可能?”

在某个临街的酒楼的三楼,有两个身影正满脸阴沉之色地看着下方正在发生的一切,其中一人喃喃地说道:“那常浩身边不过区区数百兵力,龙造寺秋虎手上有两千余人,而且还是偷袭,怎么看都不可能会出岔子,怎么现在反而是倭人这边败了?连龙造寺秋虎都丢了小命?”

另一人冷笑着低声说道:“不可能?龙造寺秋虎都躺在那马车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看来咱们这一次却是小看了那常浩,难怪殿下对他有些忌讳,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又道:“据殿下那边传来的消息,香教这一次在洛阳会败露了行迹,也是因为这常浩!此人,小看不得啊!”

先前那人沉吟了一会,叹息道:“可惜了,费了这许多功夫,非但没能成功,反而还成就了这常浩!这一下楚王那边只怕又要骂人了!”

另一人哼了一声,也是有些不爽,道:“随他去,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回!殿下有令,让咱们辅佐于他,咱们也只能听得,受些委屈也没办法!当务之急,是将此处的情形报与殿下知晓,请示咱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常浩搅乱了殿下的布局!”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了窗户。

“这吴明华倒是好狗运,这一下只怕他又要抖起来了,当真是麻烦!”

“谁说不是呢?不过相比吴明华这草包,我倒是更担心这常浩,这才刚到郯城呢,他就立下了这么一桩大功劳,楚王的名声又是那样,只怕这人心……”

两人的话语声渐渐低了下去,到了最后,已是几不可闻,却原来是离开了。面,也有些人因为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震惊之余,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龙造寺秋虎竟然败了?这怎么可能?”

在某个临街的酒楼的三楼,有两个身影正满脸阴沉之色地看着下方正在发生的一切,其中一人喃喃地说道:“那常浩身边不过区区数百兵力,龙造寺秋虎手上有两千余人,而且还是偷袭,怎么看都不可能会出岔子,怎么现在反而是倭人这边败了?连龙造寺秋虎都丢了小命?”

另一人冷笑着低声说道:“不可能?龙造寺秋虎都躺在那马车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看来咱们这一次却是小看了那常浩,难怪殿下对他有些忌讳,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又道:“据殿下那边传来的消息,香教这一次在洛阳会败露了行迹,也是因为这常浩!此人,小看不得啊!”

先前那人沉吟了一会,叹息道:“可惜了,费了这许多功夫,非但没能成功,反而还成就了这常浩!这一下楚王那边只怕又要骂人了!”

另一人哼了一声,也是有些不爽,道:“随他去,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回!殿下有令,让咱们辅佐于他,咱们也只能听得,受些委屈也没办法!当务之急,是将此处的情形报与殿下知晓,请示咱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常浩搅乱了殿下的布局!”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了窗户。

“这吴明华倒是好狗运,这一下只怕他又要抖起来了,当真是麻烦!”

“谁说不是呢?不过相比吴明华这草包,我倒是更担心这常浩,这才刚到郯城呢,他就立下了这么一桩大功劳,楚王的名声又是那样,只怕这人心……”

两人的话语声渐渐低了下去,到了最后,已是几不可闻,却原来是离开了。

第283章 瞌睡送枕头

东海郡,郯城,刺史府。

入夜时分,刺史府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盖因徐州刺史吴明华吴大人,今夜在此设宴为朝廷派下来的讨倭钦差常浩常大人接风洗尘。

对这位年轻得有些不像话,看着分明还不到二十岁的钦差大人,吴刺史的态度十分地热情,甚至有些恭敬,还有些谄媚。

没办法,白日间渡过了沂水,看到了老鸦渡西岸的那一片狼籍之后,吴刺史真的是被吓到了。

数百名倭寇旗本武士的尸首,就这么横七竖八地倒在了老鸦渡前不远的一片空地上,身上插着羽箭和弩矢。

这些凶悍的倭寇精锐,曾经在郯城下斩杀了数不清的东海郡郡兵,并给吴刺史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可是现在,这些在吴刺史眼中极为可怕甚至恐怖的家伙,却全都死在了这里。

更让吴刺史眼皮子直跳的是,在这些旗本武士尸体的周围,并没有汉人的尸体存zài



也就是说,钦差在人一行是在己方无伤的情况下,将这些旗本武士给杀得一干二净的。

而这些旗本武士身上插着的羽箭和弩矢,也似乎间接地说明了吴刺史的这种猜测的正确性。

再往前走去,吴刺史还看到,倭寇士兵的尸体一路上随处可见,虽然其中也有不少禁军装扮的汉人士兵尸体混杂其中,可倭寇的尸体显然要多上许多!

到了密林边上,这些倭寇的尸体更是密密麻麻,数不胜数,更可怕的,大部分的倭寇尸体身上的伤痕,都是在背后。

也就是说,这些倭寇大都是在逃亡过程中,被人从背后杀死的。

我的个天,这得是什么样精锐的人马,才能把这些凶残成性的倭寇杀得落荒而逃?甚至连回身对抗都是不敢?

吴明华吴刺史越看,越是心惊。

到发xiàn

战场上竟然还有那个在自己眼中有如恶魔一般的龙造寺秋虎的尸体时,吴刺史更是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了眼眶。

那可是龙造寺秋虎啊!

更让吴刺史有些骇然的是,他赶到的时候,分明看到有禁军中的军官正在四处收拢被打散了的禁军士兵,看着这些重新集结起来的禁军脸上的那犹带惊恐的神情,再看看他们之中许多人身上都是衣冠不整,再想想之前看到的那些个禁军士兵尸体中也有类似的情况,就算吴刺史再怎么没眼力,也能看出适才这一战,这些人绝对不是其中的主力。

可如果不是禁军,难道说这些倭寇是钦差大人领着他自己的亲兵给打败的?

再望望老鸦渡那边仍在欢呼庆祝的人群,吴刺史有些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去除了五百禁军,钦差大人手上这才多少人马啊?

这样的战绩,怎么可能?

可当他偷偷地向其中几个禁军士兵打听过当时的战况之后,他却又不得不信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悄悄地又派了人手向钦差大人队伍中的其他人打听交战的过程,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

也就是说,钦差大人真的是凭着手上的几百兵力,就生生地把龙造寺秋虎率领的这帮子倭寇给彻底打残了。

如此生猛的战绩摆在眼前,吴刺史哪里还敢因为年纪的原因而小看这位年轻的讨倭钦差。

甚至于,在发xiàn

这位讨倭钦差竟然比倭寇还要凶猛,还要可怕之后,吴刺史隐隐地对这些钦差大人生出了丝丝的惧意。

这可是个连倭寇都能横扫的猛人啊,小心着伺候吧!

可随后,吴刺史又发xiàn

,这位钦差大人非但勇猛非常,这脑袋瓜子也好使得很,并非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有勇无谋之辈。

因为就在吴刺史寻思着该怎么利用这次大捷来为自己获得最大利益的时候,那些从胜利的喜悦中重新冷静下来的人们已经在那位钦差大人的安排下,开始打扫战场。

他们将倭寇的首级割下,他们将旗本武士身上的大铠剥下,他们还将倭寇们丢弃在战场上的大太刀收集了起来,还把龙造寺秋虎的尸首也收拾了。

为了存放这些东西,钦差大人甚至让队伍中特地空出了十几辆马车来,并为此丢了一些辎重。

吴刺史虽然领兵打仗不行,治理地方也毫无建树,但对于官场上的许多门门道道还是十分清楚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被永和帝认为是个人才,还对他委以重作,让他到徐州来当这个徐州刺史,此时一看钦差大人的这些动作,哪里还不知dào

钦差大人这是打得什么主意?

这是要夸功,这是要造势,这是要收买人心啊!

之后事态的发展,一如吴刺史所料,当一行人带着这些东西进了郯城之后,整个郯城都沸腾了啊有木有?

难怪身为常家人,却能以弱冠之年,就被永和帝看中,还当上了这讨倭钦差,果然不是寻常人物!不能等闲视之!

因为办事不力,已经被永和帝打上了无能标签的吴刺史,当然不知dào

常浩之所以当上这个钦差,里面有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内情,于是他理所当然地就如此想了。

也因此,吴刺史几乎就是把常浩这个钦差大人当成了亲爹一样来供着了,他还指望着这位看似十分和善的钦差大人日后能提携自己一把,在永和帝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挽回下自己那在永和帝心中越来越是糟糕的印象呢!要不然的话,他觉得自己这刺史的位子只怕是坐不了多久了!

有了这样的心思,吴刺史不顾对方的年纪做自己的儿子辈都有多,态度恭敬一些,谄媚一些,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这一点,想必是当初永和帝也未曾料到的。

“来来来,常大人,请满饮此杯!”

“呵呵,吴刺史也请满饮!”

伸手不打笑脸人,吴刺史这边刻意奉迎,常浩当然也是和善有加,笑容满面,十分地亲切。

这倒不是常浩有多喜欢别人拍自己马屁,而是他接下来要办的许多事情,都离不开这吴刺史的鼎力相助。

别的且不说,单是他要编练新军,这新军所需的一应事物,衣甲兵器粮饷等等等等,全都指望着这位吴刺史吴大人呢!

原来他还担心到了郯城之后,这位吴刺史会不会不肯配合自己,并因此而大为头痛,没成想在老鸦渡和倭寇干了一仗之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效果。

吴刺史觉得自己这才打瞌睡呢,常浩就来送枕头了,常浩又何尝不是有相同的感觉?

当然了,常浩也不会一味地以威压人,想要让人好好地配合自己办事,一些好处和甜头,还是必须给人家的。

两人又碰了一杯,常浩笑着向吴刺史说道:“今日若非吴刺史及时驰援,在下力战之后,也未必能如此轻易地脱身,说不定还会为倭寇所反扑,此乃大功,在下定当如实向天子禀告!”

吴刺史虽然本事不济,但这为官之道,却是门清,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

钦差大人这是要分功给自己啊!

就是不知dào

,对方这么做,又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

“常大人客气了,常大人奉天子意旨,来我徐州讨倭,吴某身为徐州刺史,自有卫护之责,说来今日让常大人遇此险境,本就是吴某过错,哪里还敢向常大人,向天子邀功请赏?”

又道:“不过此等事只此一回,日后吴某定当全力以赴,助常大人征讨倭患!”

他前边客气了半天,只有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他这是在向常浩表明自己的态度。

无功不受禄啊,钦差大人你分我这功劳,需yào

我做些什么,只管说吧,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常浩没混过官场,可他混过职场,两者之间虽然不尽相同,却有许多共通之处,此时听吴刺史如此说,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有吴刺史这句话,在下的这颗心,就可以放下了,这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吴刺史相助!来来来,吴刺史,满上满上,咱们再干一杯!”

又道:“他日大事若成,在下定不忘吴刺史相助之功,这讨倭功劳薄上,少不得吴刺史重重一份啊!”

吴刺史听了不由得心花怒放,暗想这位钦差大人还真是自己的贵人,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常大人奉天子意旨主持讨倭事宜,但有功劳,自然是常大人为先,在下能跟着大人沾点光,已是不胜荣幸了!”

当夜两人相谈甚欢,尽兴而归,当然了,常浩少不得顺势点出了自己要编练新军的事情,那吴刺史一心保住自己的官位,又指望着这位年少有为的钦差大人能在倭寇的魔爪下保郯城平安,自然是满口答yīng



有了吴刺史的保证,常浩便也不浪费时间,第二天稍做了整顿,安置好了上官柔一行人,第三天就让吴刺史帮自己在城内寻个空旷的地方当做新军的军营,又让吴刺史帮着筹备新军所需的衣甲器械,粮饷供应,同时又让人在刺史府外贴出告示,开始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准bèi

着手编练新军。

随着他的这一系列动作,这几日一直因为老鸦渡大捷而闹闹哄哄的郯城,又再次沸腾了起来,人们奔走相告,兴奋莫名。

“钦差大人两日后在城南招兵,说是要编练新军去打倭寇啦!”

第284章 钦差忙造势

郯城城南,有一处荒废的军营,名为归义营,最初这里是郯城内驻扎的东海郡郡兵的军营之一,不过后来随着东海郡郡兵的几次裁撤,人数自最初的两万人变成了如今的一万人,军营也用不得这许多了,归义营的地理位置又不比其他军营便利,于是这里便空了出来,久而久之,原本雄壮的军营因为无人打理便破败了下来,并最终荒废掉了。

到如今,归义营已经成了郯城内那些无所事事的泼皮混混们聚集的一处所在,并在其中形成了黑市,到处是破破烂烂的窝棚和茅草屋子,一眼望去也和城中那些寻常的贫民窟没有多大的差别,也就正对着大路的那个破破烂烂的高大辕门,还能让人依稀看出几分此地往日的庄严气象。

不过随着刺史大人吴明华的一纸命令,归义营这两日又变了个样,大批的郡兵出没其中,驱散了其中的泼皮混混,关闭了黑市,撤除了那些个破烂窝棚和茅草屋子,平整了土地,然后又开始忙着重新搭建栅栏和辕门,好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氛。

这些动作自然是引来了城中大量百姓的围观,在知dào

了这里今后会当做钦差大人编练新军的营地,而且钦差大人要开始招兵了之后,人们自然是兴奋莫名,就连那边原本骂骂咧咧的泼皮混混们听说了这一回事之后,都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不敢再有怨言。

现在整个郯城谁不晓得钦差大人是个杀倭寇如杀鸡的绝世狠人?借这些泼皮混混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和这位钦差大人争地盘啊!

两天后,归义营的重建工作已经初见成效,为了让钦差大人满yì

,吴刺史也是花了心思,不但包工包料,还特别请示了钦差大人的意见,然后在钦差大人手下的悍将武安国的指点下,这新军营搭的是有模有样。

知dào

钦差大人今日开始招兵,一大早的,吴刺史就已经派人在归义营的新辕门前摆开了一溜的书案,备好了文房四宝,又派出了郡兵维持秩序,忙得不亦乐乎。

郯城人晓得斩杀了八百倭寇和龙造寺秋虎的钦差大人要招兵,也是热情异常,同样一大早地就有许多人聚集到了归义营这边看热闹,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归义营那边已是人山人海。

看热闹的人多,想要报名应募的青壮也是不少,不得不说,这位据说是平西王常无dí

后人的钦差大人在老鸦渡和倭寇干的这一仗,实在是很让人提气,也激起了很多人的血性。

他们并不缺乏和倭寇战斗的勇气,他们缺的,只是一个能带着他们打胜仗的领头人而已。

而现在,这个领头人好像已经出现了。

当太阳照在身上开始有了暖意的时候,那位传说中的钦差大人终于是出现了。

在一众亲兵的卫护下,常浩来到了归义营,头前的数十名骑兵一亮像,就引来一阵阵的喝采声,不过要说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当然还是常浩这个钦差大人。

和当日进城时一般模样,常浩还是那一身能亮瞎人眼的山文重甲,看着就威风凛凛,他身下的那头白狼,也是全身披挂,杀气腾腾,一路走来,还时不时地朝着道路两旁的人群呲牙咧嘴,一脸的凶样,很是引来了一些看热闹的女眷和孩童们的惊叫声。

“听说这头白狼是钦差大人在并州打鞑子时,从鞑子大将手上缴获的战利品!”

“胡说八道,哪里是什么鞑子大将,是鞑子公主!”

“不是说这草原上的巨狼除了鞑子之外,没人能驯服么?”

“钦差大人是什么人?能是普通人比的么?驯服一头巨狼,易如反掌!”

看着雄纠纠气昂昂的钦差大人和他身下的白狼,人群中议论纷纷。

这些议论声不可避免地被常浩听到了一些,然后常浩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隐隐地浮现了一丝笑意。

因为众人议论的这些内容,有许多是他让人刻意散布出去的。

一切都是为了造势。

他带着倭寇人头和龙造寺秋虎的尸首,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的战利品进城,是为了给自己造势,派人刻意散布自己过往的一些事迹,也同样是为了给自己造势。

为了给自己造势,常浩可谓是费尽心思。

就连今天过来招兵,他也特地穿上了一身的行头,为的,就是让郯城人对自己的勇武有个更深刻的印像。

因为他深深地知dào

,自己虽然顶着个钦差大人的名头,可实jì

上手里兵不过数百,从某种意义来说,可谓是一穷二白,在这种情况下,他要顺利接掌一切,号令徐州上下,主持抗倭事宜,虽不说难如登天,可也相差无几了。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他还远远算不上什么强龙,除了钦差的名头,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这也是当天在老鸦渡,面对倭寇的偷袭,他明知形势不妙,仍然要背水一战的重yào

原因,因为他很清楚,若是自己这个讨倭钦差才到徐州,就被倭寇打得落荒而逃,那这次的差事,真的是不用办了,本身就没有太多的威慑力,还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就算他脸皮厚,还想继xù

主持讨倭事宜,徐州人会理他么?

所以他只能是战,幸运的是,龙造寺秋虎太过轻敌,给了他可趁之机,然后一通乱战之下,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就打赢了。

高兴完之后,常浩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我擦,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若是不将其利益最大化,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对不起自己啊有木有?

于是他开始为自己造势。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把势造起来,把自己这个讨倭钦差弄得人心所向,众望所归,一切就都好办了。

而现在看来,事情进行得还算不错,有实打实的战绩摆在那里,又顶着平西王常无dí

后人的名头,还有并州战鞑子,凉州讨香教的底子撑着,再加上一个落力帮忙的吴明华吴刺史,他成功地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智勇双全的英雄人物。

不过这还不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常浩决定,今天自己要亲自现身说法,让郯城人对自己的武勇,有一个更加深刻也更加直观的印象。

所以很快,围观的人群就发xiàn

,在钦差大人的队伍后边的一辆马车上,拉着一个古怪的事物。

第285章 耀武来扬威

这是一辆普普通通的拉货马车,简简单单,就是一块车板加两个轮子,再加上一些护栏而已,这样的拉货马车在郯城里随处可见,一点也不特别。

特别的是马车上拉着的那个东西。

一根铁棍子,两头还装着两个圆形的铁疙瘩,看着十分地怪模怪样,也不知dào

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个啥玩意儿?”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个东西之后,都是议论纷纷,看钦差大人特地将这东西拉到归义营来,显见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用处的。

“莫非是对付倭寇用的新兵器?”

有人如是猜想。

“看着不像啊是兵器啊?这全是铁做的吧?哪得多沉啊?”

也有人注意到了因为这个东西的存zài

,整辆马车都被压得咯吱作响,显见是份量不轻。

然后众人又注意到,在马车上除了这个怪模怪样的玩意儿之外,还有一个竹制的大笼子,笼子里还关着一些花斑雀。

花斑雀是一种常见的野生飞禽,个头不大,飞得却极快,还喜欢啄食庄稼作物,最是让那些种地的农人头痛,不过这种花斑雀却有个特点,那就是鸟为食亡,看到了吃了,什么都不顾,所以只要设下简单的圈套,十分容易捕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花斑雀肉质粗糙无比,极难下咽,虽然容易捕捉,却极少有人将其当成一种食物来对待。

此时见钦差大人过来招兵,不但带了个怪模怪样的玩意儿过来,还带来了一笼子的花斑雀,众人都是莫名其妙。

这是要干啥呢?

“这肯定是有原因的!”有人如此肯定的说道,然后惹来了一片嘘声,因为这句话根本就是句废话。

一时之间,众人好奇心大起,对于钦差大人带来的这两样东西,大家是各种说法都有,不过这两样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始终没个定论。

常浩见状又是淡淡一笑,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现在越是好奇,待会就越是震撼。

那吴刺史在边上看着也是纳闷,不知dào

这位常浩常钦差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更让吴刺史疑惑的是,常浩来到归义营的辕门前,竟然并没有坐到他事先让人准bèi

好的位于正中位置的那张大椅上,而是自狼背上跳到了一张书案上,面对着围观的人群,稳稳地站定了。

这究竟是闹得哪一出啊?

看着常浩站在那书案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却又不急着说话,吴刺史更加地糊涂了。

这时候围观的人群见那位年轻的有些不像话,却又威武得更不像话的钦差大人站在了书案上,知dào

钦差大人这应该是要说话了,便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是集中到了钦差大人的身上。

很快,四下里便已经是鸦雀无声。

常浩见状满yì

地点了点头,抬起手来一挥,马上就有一个亲兵跑到辕门那边的旗杆前,将一面旗子高高地升了上去。

那是一面蓝底白字的大旗,被升上了旗杆之后,随即迎风招展开来,上书六个大字,铁划银钩。

“招虎贲,荡倭寇!”

看清这六个大字之后,围观的人群又是有些骚动起来。

虎贲是什么意思?

在大汉朝,只有军中最为精悍的勇士,方能被人称为虎贲!

钦差大人要招虎贲,荡倭寇,那岂不是在说,这一次的招兵,他非勇士不肯招?

好大的口气!

常浩见人群骚动,也不以为意,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过了一会,人群终于重又安静了下来,站在书案上居高临下望着众的的常浩,再次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不过他仍然没有说话,反而是武安国上前几步,站到了前方,朗声道:“各位郯城的父老乡亲们!今有荡寇将军兼讨倭钦差,常浩常大人,奉皇命,至徐州,欲编练新军,征讨倭寇,平定地方,造福万民!然兵之一道,贵精而不贵多!且穷兵黔武,于百姓于地方都是不利!是以荡寇将军兼讨倭钦差常浩常大人决定,今日招兵,非勇猛之士不收!”

围观的人群听武安国如是说,又是好一阵哗然。

当即就有人大声问道:“不知钦差大人对这勇猛之士,如何界定?”

众人听得这个问题,又都是安静了下来,齐齐地看向了那气定神闲的钦差大人。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钦差大人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反而是适才喊话的武安国大声应道:“如何界定,待会自然会公之于众,在此之前,尔等且先看看荡寇将军兼讨倭钦差常浩常大人的麾下,都有何等的英雄人物!”

说着他大声吼道:“王平王司马何在?”

“小人在此!”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答yīng

,围观的人群都是看见,一位个头极高,手持强弩,一脸肃然之色的亲兵,自归义营辕门下钦差大人的亲兵队中排众而出,来到了场中。

“王司马,可敢在郯城一众父老乡亲的面前,一展你的弩术?”武安国向着王平大声问道。

王平傲然一笑,道:“有何不敢!”

吴刺史看到这里,终于是明白过来了,钦差大人这是要当众演武啊!

边上那些围观的人群听得要当众展示弩术,也是来了精神。

然后他们便看见,随着那武安国一招手,又有一个钦差大人的亲兵跑了出来,自那辆马车之上,取下了那个装着花斑雀的竹笼,又从中抓了一只花斑雀,提在手中。

众人一看这架势,都是回过味来了,原来这是要用那花斑雀作活靶子啊!

“不是吧,这都能行?”

“可别玩崩了!”

当即就有人发出了质疑,也怪不得他们会如此,这花斑雀体型甚小,飞行的速度又是极快,灵活异常,虽然下了地之后有些傻头傻脑,看到了吃的东西就两眼发直,用圈套极易捕捉,但要用弓弩将之从空中射落,难度可不是一般地大。

“开始!”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随着武安国一声号令,那抓着花斑雀的亲兵将手中的花斑雀往空中就是一抛。

得了自由的花斑雀此时当真是天高任鸟飞,当即就是往高处窜了上去,眼见着越飞越高,它本来体型就小,速度又快,眨眼功夫就在空中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而这时候,大家都分明能看到,那位唤作王平的钦差大人亲兵,还端着手中的强弩站在那里,一点举弩瞄准的意思都没有。

莫非是放qì

了?

许多人都如是想着,也难怪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花斑雀都飞得这么高了,射不中也是正常啊。

不过这么一来,这王平王司马,岂不是要让钦差大人丢了一个大大的面子?

就在众人有些为这个王平的下场感到担心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王平忽地就动了。

只见他抬起弩来,也不见怎么去瞄准,就已经扣动了上边的扳机。

钢制的弩矢破空而去!

半空中传来一声花斑雀的哀鸣!

射中了!

看着那只刚刚还展翅高飞的花斑雀就这么从空中急急地落了下来,众人都是傻眼了。

竟然真的射中了?

我没看花眼吧?

花斑雀身上插着一支弩矢,掉落到了围观的人群中,很快就被人高高地举了起来。

“真的射中了!”

一片惊叹声随之响起,然后众人再看向那王平的时候,眼神中已经满是敬畏。

这样的射术,实在是太惊人了。

他们正惊叹间,却见那王平王司马飞快地又将弩弓重新装填好了。

然后武安国又是大吼道:“再来!开始!”

又是一只花斑雀被抛到了半空中,和先前那只一样,这只花斑雀也是一得了自由,便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急急往远处飞去。

这一次,王平的动作更快,瞬间便抬弩,射击。

花斑雀又是落进了人群中。

然后又是重新装填弩弓。

又一只花斑雀腾空而起。

然后同样地被王平瞬间射落。

三射三中!

吴刺史目瞪口呆,围观的人群欢呼不已。

“高志山高司马何在?”

随着王平回到了亲兵队中,武安国又是一声大喝,顿时让众人意识到,钦差大人的这次公开演武,很可能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然后他们果然看见,在王平归队之后,一个骑兵又自亲兵队中策马跑了出来,手里提着弓,身后背着箭,竟是一个弓骑兵。

这弓骑兵自然就是高志山高老爹。

说起来高老爹虽然一直都有心去常浩的新军中帮衬一把,奈何却又不想就此离开上官家商队,这一次能随行,说起来还是因为上官柔想要到徐州这边发展,这才能跟着常浩一起来到了郯城。

不过现在,高老爹已经是常浩新军中正儿八经地一员了,官拜军司马之职,因为老鸦渡一战,高老爹的神勇表现着实是太震撼人心了,就连上官柔上官大小姐也被震撼到了。

也因此,上官大小姐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才,让他继xù

呆在上官家的商队护卫里做个副统领,着实是太屈才了一些,加上也知dào

常浩如今是用人之际,于是便主动找到了高老爹,一番深谈之后,劝得高老爹回心转意,离开了上官家商队,到常浩将要组建的新军中帮忙。

当然了,上官大小姐这么做也是不亏,虽然上官家商队因为高老爹的离开而少了个高手,可她也因此而让常浩又欠了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

这人情债最是难还,上官大小姐想得很清楚,有这许多人情债,常浩终究是无法摆脱自己的,两人间的牵绊也会越来越深,自己不愁没有机会得偿所愿。

另外一边,对于高老爹的到来,常浩自然是大喜过望,别人不知dào

,常浩哪里能不知dào

高老爹虽然一向低调非常,可却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犹其是那一手箭术和骑射功夫,当真是绝了,一想到将来自己新军的箭术和骑射教头有了着落,自己和高老爹高巧儿也可以在一起相互照应,常浩就整日里乐得有些合不拢嘴。

今天常浩要当众演武,展示一下自己这位荡寇将军兼讨倭钦差的威风,高老爹身为新军中有数的高手,自然也被常浩安排出场表演了。

“高司马,可敢在郯城一众父老乡亲的面前,一展你的箭术?”武安国向着高志山同样大声地问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高志山淡淡地应道,可那淡淡的语气中,却带着极为强烈的自信。

弓箭,在如今的高老爹看来,简直就是和自己的手脚没有什么区别了,射几只花斑雀?

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啊有木有?

武安国也是知dào

高志山的本事,当下也不再废话,直接就是让人准bèi



然后吴刺史等人和一众围观的人群都是看到,那个负责将花斑雀放生的亲兵,这一次竟然一次性就从竹笼子里抓了四只花斑雀提在手上。

“这么多?”

这一下不但是围观的人群有些哗然,就连吴刺史也有些不淡定了。

难道这是要表演连珠箭法?

吴刺史虽然掌兵,却不是武人,虽然也会射箭,但对于箭术所知也是不多,更不曾亲眼见过高志山高老爹那出神入化的神奇箭术,此时见那亲兵一下子抓了四只花斑雀出来,顿时就有点担心了起来。

虽然不太懂箭术,但连珠箭的大名吴刺史还是知dào

的,只是这花斑雀飞得极快,要连发四箭射下四只来,会不会有点太难了?

吴刺史正这么在心中暗自嘀咕着,那亲兵得了武安国的示意,已经是一下子将四只花斑雀抛到了空中。

那四只花斑雀得了自由,当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竟是分别朝着四个方向就要飞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高老爹出手了。

“我的个天!”

发xiàn

这位钦差大人麾下的高司马竟然一下子抽出了四支长箭,吴刺史当时就懵了,眼珠子更是差点又要瞪出了眼眶。

竟然不是连珠箭!

“是开屏箭!”

人群中也有那识货的人在失声惊呼。

然后在这惊呼声中,高老爹开弓如满月,朝着天上,一弓四箭,射了出去。

“天啊!竟然射中了!”

四只还未来得及散开太远的花斑雀,无一例外地都被一支支长箭贯穿了身体!

四只花斑雀掉落在了人群中,然后整个围观的人群都随之沸腾了。

“太神了!”

“这世上竟有如此惊人的箭术!”

“我没看错吧!竟然一次就射出了四支箭!”

“一次射出四支不难,难的是支支都是命中啊!”

人们议论纷纷,看向高志山的眼神中,又敬又畏!

“再来!”

武安国朝着那亲兵摆了摆手,又朝高志山这边点头示意。

一次可能是偶然,两次也可能是巧合,只有连续三次才能让人无话可说!

所以和王平一样,高志山高老爹也是连着表演了三次他那出神入化的箭术,一共将十二只花斑雀射杀在了半空中,然后这才施施然地归队。

围观的人群这时候已经是沸腾得不行了,而吴刺史也是完全地呆掉了。

可今天常浩将要给他们带来的震撼,还并没有结束。

待人群稍稍安静下来之后,武安国再次开口了。

“潘大!潘二!潘三!潘四!潘五!出列!结阵!”

武安国大吼着又开始点名,而且是一次性地将潘家五虎全都点了出来。

潘家五虎闻声而动,五个人手持长棍,站到了场中。

“各位郯城的父老乡亲们,咱们钦差大人麾下的虎贲之士,会的可不只是这射艺,接下来,就让大家见识一下我等的阵战之术!”

武安国指着潘家五虎,对着围观的人群大声道:“钦差大人麾下虎贲之士,无一不是以一挡十!”

在说到以一挡十这四个字眼的时候,武安国按照常浩的交待,特别加重了语气:“大家可听清楚了,我说的以一挡十,可不是夸大,而是真zhèng

的以一挡十!现在场上有五个我家大人麾下的虎贲,尔等若是不信,可当场挑出五十人,上前领取器械,然后一起围攻这五人!”

才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因为武安国的这一番话,再次沸腾。

以一挡十?

五人挑zhàn

五十人?

这样的事情也能办到么?

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不得不说,虽然前面的王平和高老爹都是大大地震摄了郯城人一把,可武安国的这一番话,还是激起了郯城人的好胜之心。

“若是我们五十人齐上,将他们打伤了,这怎么算?”

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朝着武安国大声喝问道。

随着他的话,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武安国身上。

武安国却是不惧,冷冷一笑,道:“若是你们有本事伤了他们,那也是他们学艺不精,活该倒霉,绝不会怪罪你等!”

那壮汉闻言咧嘴一笑,他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当下却是看向了居高临下的常浩:“却不知钦差大人怎么说?”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自武安国身上移到了常浩身上,场中又一次鸦雀无声。

常浩淡淡一笑,终于是开口道:“本钦差向来一言九鼎,说不怪罪,自然便不会怪罪!可本钦差也有言在先,他们败了伤了,自是他们学艺不精,怪不得你们,可若是反过来,你们被他们五个打伤了,也莫要找我叫苦!”咱们钦差大人麾下的虎贲之士,会的可不只是这射艺,接下来,就让大家见识一下我等的阵战之术!”

武安国指着潘家五虎,对着围观的人群大声道:“钦差大人麾下虎贲之士,无一不是以一挡十!”

在说到以一挡十这四个字眼的时候,武安国按照常浩的交待,特别加重了语气:“大家可听清楚了,我说的以一挡十,可不是夸大,而是真zhèng

的以一挡十!现在场上有五个我家大人麾下的虎贲,尔等若是不信,可当场挑出五十人,上前领取器械,然后一起围攻这五人!”

才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因为武安国的这一番话,再次沸腾。

以一挡十?

五人挑zhàn

五十人?

这样的事情也能办到么?

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不得不说,虽然前面的王平和高老爹都是大大地震摄了郯城人一把,可武安国的这一番话,还是激起了郯城人的好胜之心。

“若是我们五十人齐上,将他们打伤了,这怎么算?”

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朝着武安国大声喝问道。

随着他的话,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武安国身上。

武安国却是不惧,冷冷一笑,道:“若是你们有本事伤了他们,那也是他们学艺不精,活该倒霉,绝不会怪罪你等!”

那壮汉闻言咧嘴一笑,他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当下却是看向了居高临下的常浩:“却不知钦差大人怎么说?”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自武安国身上移到了常浩身上,场中又一次鸦雀无声。

常浩淡淡一笑,终于是开口道:“本钦差向来一言九鼎,说不怪罪,自然便不会怪罪!可本钦差也有言在先,他们败了伤了,自是他们学艺不精,怪不得你们,可若是反过来,你们被他们五个打伤了,也莫要找我叫苦!”

第286章 秋风扫落叶

常浩这么说,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们打伤我的人没关系,那是他们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可若是反过来你们被我的人给打伤了,那也同样是因为你们学艺不精,也怨不得别人,我这个钦差大人,可是不会负责的。

这也算是公平合理了。

而且这话确实得先说清楚,不然万一事后闹将起来,也是麻烦。

围观的人群听常浩如此说,倒也没什么意见,那先前跳出来发问的壮汉,则是哈哈一笑,大声道:“有钦差大人这句话,小人我就放心了!也请钦差大人放心,若是小人的兄弟们真个不济,被这五位钦差大人的所谓虎贲给伤了,小人也是绝计不会因此而生出怨气来的!”

说着他大手一挥,厉声喝道:“钦差大人划下道来了,咱们郯城就真个没人了么?黑虎帮的兄弟何在?”

随着他的这声大喝,人群中一处呼啦啦地一下子跳出数十号人来,虽然不是个个都似先前这壮汉般雄壮,但却都是青壮男子,而且一个个都是面目狰狞,眼神凶恶,看着就不像是什么良善人家。

“原来是黑虎帮!”人群中有人失声惊呼。

“我道那人看着怎么这般眼熟,原来是黑虎帮的老大李彪!”

随后又有人认出那虎背熊腰的壮汉的身份,原来这人竟是在郯城内颇有名气的帮派黑虎帮的现任大当家李彪。

黑虎帮名为帮派,实jì

上就是一群精力太过旺盛又喜欢若事生非的泼皮混混,聚集在一起为非作歹罢了,郯城内这样的帮派有几个,随着世道越发混乱,这些帮派也越发壮大起来,李彪的黑虎帮也是如此。

说起来黑虎帮一向就在归义营这边活动,他们主要的营生就是包了城南一带的力qì

活,手底下有几百号人专门给人扛包送货什么的,当然了,像是收取保护费这样经典的生财之道,黑虎帮也干,此外先前归义营里边的黑市也是黑虎帮开的,不过这一次吴明华吴刺史大人因为要给钦差大人的新军腾地方,把归义营给扫了,黑虎帮的这黑市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

碰到这样的事情,要说黑虎帮的人心里没怨气,那显然是不可能,不过自古民不与官斗,黑虎帮虽说违法乱纪的事情没少干,但当然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不然万一惹恼了刺史大人,大家不要说继xù

在郯城这边讨生活,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今天归义营这边钦差大人要招募青壮,黑虎帮的人自诩为归义营的原主人,当然是要过来看看热闹的,是以李彪带着手底下的弟兄们也是早早地就来到了归义营这边。

虽说不是什么良善人家,但终归大家都是郯城人,此时见那钦差大人手下竟然颇有些轻视郯城人的意思,大家心中都是不岔,加上又觉得这是个可以公然扫官府面子的大好机会,众人一商量,于是李彪便跳了出来。

身为帮派中人,黑虎帮里边的这些青壮,自然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打架斗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个个都是练过几手拳脚,此时呼啦啦一下子出来了五十号人,全都是帮里和人干架时的绝对主力,李彪自己身手也是不错,此时大家一拥而上,就朝着场中那五个钦差大人手下的亲兵围了过去。

他们正待动手,却忽然听得有人大叫慢来。

再抬头一看,却见武安国在那里指着众人大声叫道:“你们赤手空拳,我们这边便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都过来领棍棒!”

随后又对围观的人群道:“众位郯城的父老乡亲们,待会动起手来,枪棒可不长眼,大家还是退开一些,给他们腾出些地方来,免得误伤,是为不美!”

那些围观的郯城百姓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毕竟是数十号人的乱战,万一把自己给圈进去,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于是便都是往后退去,空出了好大一块地方来。

而场中的李彪等人听了武安国的话,则是有些惊疑不定,虽说此前这人也说过要大家过去领器械,可他们也就当对方是说说客气话罢了,五十人打五人,哪怕是赤手空拳,他们也有信心用堆都能把对方给堆死了,没成想对方竟然还真的给用棍棒?

众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时候辕门那边已经有几个常浩手下的亲兵抱着一堆事先准bèi

好的棍棒走了过来。

“一人一支!待会被打痛,是汉子的就别叫!”

武安国挥了挥手,让亲兵们将棍棒分发下去,李彪等人接过棍棒,又是好一番面面相觑。

“老大,怎么办?”众人看向了李彪,这时候,他们当然是唯李彪这个大当家的马首是瞻了。

李彪这时候也是有些发懵,不过看看那仍然站在书案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气定神闲的年轻钦差大人,再看看那武安国一脸的不屑,他也是有些火大,当即是沉下脸来,咬牙道:“人都这么说了,怕什么,大家一起上,给我使劲打就是,不过记得别往要害上招呼!真要出了人命,怕是他们要翻脸!”

众人应了一声,当即散了开来,再次将对方的五人团团围住。

换做寻常人,见到这样的场面,不要说动手,只怕吓都吓得脚软了,不过潘家五虎显然不是寻常人,他们兄弟五个这几年在并州和人动手,哪一次不是以寡敌众?

此时面对一帮子连配合都没有的郯城泼皮混混,潘家五虎自然是全无惧色。

“杀!”

老鸦渡一役,他们五个人虽然因为不是骑兵,没能跟着常浩大杀四方,可在倭寇崩溃之后,五人也是随着王平等人一起追杀倭寇,也算是真zhèng

经lì

了战阵,如今个个手底下都是见了血,这气势自然和以往大为不同,此时一动手,区区五人的气势,却是把对方的五十人都给压了下去。

以潘大为首,五人结成了一个小小的阵势,不等对方动手,竟是主动朝着对方杀了过去。

一众黑虎帮的青壮们自恃人数上的优势,信心十足,哪里能想到对方非但不惧,反而还敢主动出手,一时间连那李彪都是有些愕然,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措手不及之下,离潘家五虎最近的三四个人几乎是在眨眼间就被兄弟五个一通乱棒给砸翻在了地上。

“不好,点子扎手!”

眼见对方如此勇猛,黑虎帮众人都是吓了一大跳,有人更是连道上的黑话都喊出来了。

李彪见状不由得大怒。

“慌什么,一起上!”

他大吼一声,手中的棍棒舞得虎虎生风,一马当先地朝着潘家五虎杀了过去。

不得不说李彪这个黑虎帮大当家在手下人心中还是颇有威信的,加上他此时又以身作则,冲锋在前,一众黑虎帮的青壮竟是随着他这一声吼稳住了阵脚,然后齐齐地发出一声喊,再次一涌而上,举着手中的棍棒朝着潘家五虎没头没脑地打了过去。

双方大打出手,围观的郯城百姓们也是给力,都是落力地呐喊助威,当然他们清一色地都是心向李彪等人的,只有像是吴刺史这样的人才会站在钦差大人这一边。

眼见黑虎帮众人一拥而上,几乎是瞬间就淹没了潘家五虎,吴明华吴刺史的脸都白了,别人不知dào

,可吴刺史可是清楚得很,这潘家五兄弟别看只是亲兵身份,可和钦差大人的关系那可是非同一般,十有八九不是钦差大人的亲戚,也是钦差大人的心腹之人,这万一要是被黑虎帮的这些不知轻重的泼皮混混给打坏了,怒了钦差大人,事情岂不是要糟?

可眼下这情形,他就算是有心阻止,也是来不及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吴刺史手脚冷凉,脑子里也是一片晕乎乎的,暗中更是发狠,心道若这五人真出了什么意wài

,自己非把李彪这帮人给灭了不可!

不过很快,吴刺史就发xiàn

自己似乎有些瞎操心了。

***********我慢瞎操心的分割线************

面对数十人的狂攻,寻常人只怕早就被乱棒打倒在地了,可让郯城人目瞪口呆的是,过了好一会之后,潘家五虎非但没有被一拥而上的李彪等人打倒,相反还反过来将黑虎帮众人打翻了十几个。

到了如今,场中的黑虎帮青壮已经由原先的五十人,剩下了三十余人,其余的,尽数倒在了地面上,不是晕了,就是抱住身上的痛处在哀嚎。

没办法啊,潘家五虎下手虽然极有分寸,同样没有往这些人的要害上招呼,可问题是他们下手极重,一棍子抽过来砸下来,就算没有直接把人给打晕了,也简直能把人给生生地痛晕过去。

反观潘家五虎这边,兄弟五个结阵对敌,竟是一点也没伤着,可说是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对于这种场面,郯城人都是不淡定了。

不可能啊!

黑虎帮的人向来以能打闻名郯城,他们当初能霸占归义营这块地方,就是和其余几个帮派火拼之后,将对方给彻彻底底地打服了,这才入主的。

李彪这个黑虎帮大当家更是城中有名的狠人一个,据说此人杀人不眨眼,最是凶恶不过。

可是现在看看,黑虎帮五十人对人家五个人,简直就是被打得像是狗一样?

就连李彪自己,此时也已经是鼻青脸肿的,大家都是看得分明,适才若不是李彪见机得快,及时后退,现在说不定也已经躺地上了!

而黑虎帮众人,此时也已经可以说是被对方反过来压着打了。

基本上对方的五人冲到哪里,哪里的黑虎帮青壮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全无招架之力!

到了现在,就连小孩儿都能看出,李彪等人不过是因为不甘心失败,所以还在硬撑罢了。

根本就不是对手啊有木有!

这钦差大人手下的亲兵,竟然如此凶悍,竟然真的能以一挡十?

难怪能在老鸦渡那边杀得龙造寺秋虎手下的倭寇屁滚尿流!

大家看着场中的情形,都是两眼发直。

吴刺史也是看傻了眼。

虽然在老鸦渡那边看了当日一战留下的种种痕迹之后,他就已经知dào

,这位常浩常钦差的手下亲兵,是有多么的凶悍,可他真心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能凶悍成这样!

说实在话,吴刺史对这郯城中的帮派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的,他一直都认为,李彪这帮子黑虎帮的人,就算是自己手底下的郡兵出手去对付,只怕也是要大费手脚的,战力并不弱。

可眼下的情况……

吴刺史真心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了。

大惊失色的吴刺史和郯城百姓们并不知dào

,对于潘家五虎来说,他们最为擅长的,就是这种以少打多的群战了。

毕竟他们习练的这种阵战之术,可是常三爷亲传的,深得其真髓,更不要说,这种阵战之术,还是昔年平西王常无dí

所创下的。

想当年,平西王常无dí

手下的精兵悍将们,正是凭着这种阵战之术,加上常无dí

过人的兵法谋略,这才得以横扫四方,为大汉朝打下了诺大的江山。

更不要说,潘家五虎一奶同胞,心有灵犀,配合起来默契非常,更是让这种阵战之术威力大增。

若是有那有眼力的人,细看之下就会发xiàn

,黑虎帮的人虽然看着很多,可每次能和潘家兄弟交手的人,总不会超过十来个,甚至还更少。

想当初,常五爷家里的那位二公子常海的手下人,每次打上门来,哪一次不是几十号人?

而且那还是有武艺在身的常家下人,类似于家兵一般的存zài

,不也是被他们兄弟五个用这种阵势打得落花流水?

区区数十个连配合都不晓得的泼皮混混,当然更不能和那些常家下人比,他们兄弟五个打起来不要太容易哦。

“哇!”

李彪不甘心地咬牙再次杀上前去,却见对面两根棍棒一左一右扫了过来,他手忙脚乱地左挡右架,好不容易化解了这两下攻击,却被另一支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棍子点在了腹部,当即是惨叫一声,终于是再也支撑不住,萎顿在了地上。

李彪这个主心骨一倒,其余的黑虎帮众人更是无心再战,转眼间又有数人被接连击倒。

残存的人见势不妙,虽是心中害pà

,倒也没认怂,仍是咬牙苦战,不肯认输——当然了,苦战的只有他们自己而已,潘家五虎那边根本就是轻松无比。

只是很多时候,并不是你不认输,就真的不会输,所以又过了一会之后,这些人仍是步上了同伴们的后尘,一一被潘家五虎放翻在了地上。

前后也就一柱香的时间。

辕门前的一片空地上,潘家五虎手持棍棒,傲然挺立,在他们的周围,是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黑虎帮众人。

“还有没有人想上来试试?”

武安国哈哈大笑,眼神扫过人群。

不得不说,武安国因为常浩的安排,今天充当了一回地图炮,很是拉仇恨,一众郯城百姓见他如此嚣张,都是恼怒。

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因为李彪等人的下场就摆在眼前,无话可说,但也有那身怀本事的人,看不过眼,再次挺身而出。

一个身着蓝色武服,手持一杆大枪的年轻人排众而出,来到了场中。

这年轻人不过二十五六左右的年纪,一张脸生得秀气无比,用常浩的话说,就是十分地小白脸,他身形修长,又穿着一身合体的武服,站在那里,颇有几份玉树临风的架势。

“若论这弓弩,骑射,以及阵战之术,钦差大人手下确实不凡,敝人无话可说!”

这秀气的年轻人一上来,先是朝着居高临下背手而立的常浩遥遥一礼,然后才大声道:“不过我等非是军中之人,自然不曾习得这些,便是学了,也是不精,钦差大人以己之长,击我等之短,未免有些胜之不武!”

常浩听这人如此说,不由得笑了,他淡然道:“那依你之言,又该当如何?”

身着蓝色武服的年轻人傲然道:“两军对敌,沙场杀敌,这个人武艺,总是必不可少,小人白玉方,虽是不才,亦自幼习武,虽知钦差大人武勇非凡,也斗胆想与钦差大人比试一番!”

常浩闻言两眼微微一眯,定定地看住了对方,道:“你想我和比试?”

这时候,围观的人群中又是一阵轰动。

“白玉方白公子要出手了!”

“是白玉方白公子!”

“白公子竟然挑zhàn

钦差大人了!”

原来这白玉方和那李彪一般,乃是郯城中的一位名人。

郯城白家,亦是有名的武学世家,虽然不比天水郡常家那般天下闻名,可在这徐州地面上,也是鼎鼎大名,白家的祖上据说也出过名将,不过那是在前朝时候的事了,到了大汉朝,白家虽然也有人在军中为将,名气却是一般。

不过这也说明了白家的底蕴,能从前朝时一直以武传家至今,白家的武艺自然也是非同一般,祖传的游龙枪法,也是一绝。

此时白玉方不顾身后众人的议论纷纷,毫不示弱地也看向了常浩,手中的大枪往地上重重一顿,朗声应道:“前几日听闻大人率军于老鸦渡斩杀数百倭寇,大人自己更是亲手将那倭寇首领龙造寺秋虎斩于马下,小人听了之后,心生向往,对大人更是佩服不已,若是大人能屈尊与小人一战,指点一番,小人不胜荣幸!”

第287章 一棍砸跪你

白玉方虽则嘴里说的话听似谦逊客气,可说话时的神情却明显地傲气十足,自信满满。

自觉手里有些本事,又自视甚高的年轻人,大抵都是这样,类似的人,常浩见过不少,想当年,他所工作的公司里,那些新招进公司工作的应届毕业大学生们,特别是那些所谓的名校毕业的大学生们,大都是这个样子,似乎这天上地下,就只有他们才是有本事的那一群人,他们就是主角,其余人都只能做陪衬的路人甲一般。

不过这种人往往又都有种很让人无奈的毛病,那就是眼高手低,理论说起来一套一套,实jì

行动起来却是惨不忍睹。

常浩一直都弄不明白,这些一点工作和社会经验也没有的菜鸟们到底有什么可骄傲的,要知dào

,在学校学的那一套,拿到社会上来用,往往就是行不通。

学以致用,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

而且在职场里混,更不是只要你有本事,就一定能混得开的。

所以常浩一直都很讨厌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此时看到这白玉方,常浩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自己当年在职场中厮混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也想起了某些并不愉快的经lì



“很好!你很自信,我很欣赏,但愿待会动起手来,你的武艺能配得上你的这种自信!”

常浩笑了,今天他为了给自己造势,当众演武,说起来就是一种装逼的行为,他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树立起自己武勇的形象,扩大自己在徐州的知名度,让自己站稳脚根,同时,也吸引那些有心抗倭又有真本事的人来投靠。

就目前来看,事情进行得还算不错,并没有出什么意wài

,接下来,也差不多该要论到他这个荡寇将军兼讨倭钦差出场表演一番了,没想到这时候白玉方却是跳了出来,倒也算是应景。

白玉方听常浩如此说,眼前一亮,连忙问道:“这么说来,钦差大人是同意与小人比试一番了?”

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白玉方,常浩笑着说道:“你要战,我便战,有何不可?”

说着常浩跳下了书案,大步走到了场中。

“取我棍来!”

随着他这一声大吼,两名亲兵抬着一根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的黑色长棍,来到了场中。

这根黑色长棍,是常家为族中高手特制的长棍,仿制于平西王常无dí

当年所使的那根盘龙棍,同样也叫盘龙棍,亦是以黑铁木精制而成,黑铁木是这个世界所特有的一种神奇木料,非但坚逾金铁,且韧性十足,更难得的是份量极为沉重。

像是常浩手中的这根盘龙棍,就差不多有百斤之重,寻常人根本就难于使用,也就只有常家那些修习了霸王诀的高手们才能运用自如。

常浩如今被常家视为家族崛起的希望之星,待遇比之当初自是不同,他离开凉州之时,常家人见他没有趁手的兵器,便送了这根盘龙棍给他。

单手从两个亲兵手中接过这盘龙棍,往地面上重重一顿,常浩朝着白玉方招了招手,道:“若是要战,便上前来,本钦差也不欺负你,免得你输了还要不服!”

他淡淡一笑,道:“这样吧,只要你能接下我三棍,便算你赢!”

那白玉方见了常浩所使的兵器竟是一根以黑铁木制成的长棍,这时候已经是变了脸色。

他出身武学世家,自幼习武,眼力自是不俗,当然认得这黑铁木,也晓得这黑铁木的特性,此时一看这盘龙棍,便已经大致估算出了重量。

再看看常浩那单手接棍的轻松模样,他心里顿时又是一咯噔。

说起来白玉方的身手并不弱,白家世代习武,高手自然不少,到了白玉方这一辈,同样是人才辈出,但若论其中翘楚,又与白玉方为最。

白玉方今年不过二十六岁,可却已经是小周天圆满之境的高手,一手游龙枪法也是练得出神入化,在族中年轻一辈中,已是所向无dí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自认不可能像是对面的这位看着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钦差大人那样,将那根黑铁木制成的盘龙棍运用的如此自如。

实在是太沉了!

看来这位钦差大人,倒像是有些真本事的,旁的且不说,这一身力qì

就已经足够惊人!

想到此处,白玉方已经是收起了轻敌之心。

不过当他听到钦差大人竟然口出狂言,说什么只要接下他三棍,便可算赢他的话之后,白玉方还是怒了。

“钦差大人此言,未免太过小看他人了!小人虽然想赢,但也不屑于胜之不武!”

他冷冷地应了一句,然后持枪也是走上前来,在常浩身前不远处站定。

见白玉方神情不岔,常浩哪里还不知dào

对方已经被自己的话给激怒了,不过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他嘿嘿一笑,道:“怎么,莫非这位白公子是怕了?觉得接不下我三棍?所以不敢答yīng

?”

常浩的激将法并不高明,十分地简单粗暴,不过很多时候,越是简单的东西反而越是实用。

特别是对于白玉方这样自视甚高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有何不敢!我便接大人三棍又如何?”

白玉方那长秀气无比的脸上,此时已经是铁青一片,生为郯城白家的天之骄子,他这辈子何曾被人这般轻视过?

对自己的武艺,他还是十分自信的,就算对方力qì

比自己大些,那又如何?

游龙枪法中,有的是借力卸力的法门,只凭着力qì

大就想打败自己?

开什么玩笑呢?

“小人只是担心钦差大人会出尔反尔罢了!”

他冷冷地说道,眼中满满的都是怒意。

常浩见状又是一笑,道:“本钦差向来一言九鼎,而且有这么多的郯城父老乡亲做证,本钦差又怎么可能食言而肥?”

白玉方道:“既然如此,那小人便要领教大人的高招了,小人今日倒是要看看,钦差大人这三棍,究竟是有多么惊人的威力!”

说着白玉方手上大枪一横,已经是摆出了一个防守的架势出来。

“大人,请进招吧!”

常浩见状也不客气,更不废话,当下仍是单手持棍,放在身后,然后猛地抡了一个大圈,吐气开声中,将那盘龙棍,朝着白玉方就是当头砸下!

白玉方眼见常浩手上盘龙棍朝着自己当头砸来,也不含糊,同样地大喝一声,双手持着大枪,往头顶上就是一横。

常浩的这第一棍,骄傲的白玉方白公子,招架时甚至都没有用上卸力的法门,他就是要试上一试,看看这位钦差大人的力qì

,究竟是有多大?

他就不信了,以自己小周天圆满之境的内力,会接不下对方一棍?

在他看来,这位钦差或许确有勇力,不过也就是个只懂得使用蛮力的匹夫罢了!

“开!”

白玉方大吼着,双手持着自己那通体都是精钢打造的大枪,迎向了对方的大棍。

“当!”

巨响声中,常浩的盘龙棍和白玉方的大枪,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我是大吼着的分割线************

白玉方人虽然生得秀气,甚至秀气得有点像是女人,可他的性格却一点也不像他的长相,虽然还谈不上是暴烈,但也绝对算不上好。

但凡是郯城人,谁不晓得白家的白玉方白公子,是个响当当的纯爷们?

而且白玉方很骄傲,他也确实有骄傲的本钱。

抛开白家的财雄势大不说,单是个人武艺方面,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得了个天才的名头,二十岁之后,就已经打遍族中同龄人无dí

手,到了现在,他甚至可以战胜族中许多老一辈的高手。

可以说,白玉方是要家世有家世,要本事有本事,除了长得秀气一点让他本人有些不太满yì

之外,他觉得自己可以说是十分完美的一个男人,这样的一个人,又从小就被家里惯着宠着,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脾气,当然会很骄傲。

而且年轻人爱热闹,也好冲动,听说新来的那个将龙造寺秋虎的倭寇杀得落花流水的钦差大人,今天要在归义营这边招兵,白玉方当然要来看一看热闹。

顺带着,他还让家中下人带了自己的大枪过来,想着若是那钦差大人对自己的胃口,自己是不是也表现一番,然后跟着一起去打倭寇。

不得不说,老鸦渡一战大捷,真的激起了许多郯城人的血性,白玉方自然也不例外,看着倭寇四处为祸,他早就有些忍耐不住了。

可问题是吴刺史那领兵打仗的本事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让白玉方看不上眼,所以吴刺史几次在城中招募青壮,白玉方都没有去凑热闹,甚至有一次吴刺史亲自跑到白家去,想从白家招些人手帮忙,他也是寻了个由头避而不见。

虽然有心抗倭,可他一点也不想效力于吴刺史那种无能之辈。

事实上,这段时间白玉方一直在琢磨着自己组个义勇军什么的,自己出城去打倭寇,话说他也是学了好多年的兵法谋略的,自认对这战阵之道,还是颇有心得。

恰在这个时候,朝廷派来的讨倭钦差到了郯城,进城前还在城西的老鸦渡和倭寇干了一仗,取得一次振奋人心的大捷。

白玉方对这位钦差很是好奇,他觉得对方若是有真本事,自己投效他也未尝不可,要没曾想今天到了归义营一看,却发xiàn

对方似乎有点不将郯城人放在眼里,就连招个兵,还打出了什么只招虎贲的旗号!

岂有此理,这简直就是欺我郯城无人啊!

白玉方勃然大怒,特别是当对方提出要以五人对阵郯城五十人时,他就已经想跳出去了,不过当时李彪的黑虎帮比他快了一步,他也就没有动作。

不过到了后面,眼看着李彪等人很是丢脸地被对方五人打得落花流水,白玉方再次忍不住了。

真以为我郯城无人么?

于是白玉方跳了出来,而且直接就指名要和那位他此时看着十分厌恶的钦差大人过招。

打败对方的小啰啰算什么本事,要干就直接把那个钦差大人给干翻了,让他当众出个大丑,看他还敢小看郯城人不?

白玉方如此想了,也如此做了。

结果让白公子火冒三丈的是,面对自己的挑zhàn

,这位看起来很是装逼的钦差大人,竟然放言只要自己能接下他三棍,他就认输?

被人小看到这样的地步,就算是婶婶能忍,叔叔也不能忍了啊有木有?

看本公子打得你无话可说!

白玉方冲动了,所以他答yīng

了对方的提议。

可是在这一刻,白玉方终于发xiàn

,对方敢这么狂妄的放言自己接不下他三棍,果然是有原因的!

“开!”

看着对方一棍朝着自己当头砸下,白玉方怒吼着横枪去挡,想要将对方这一棍给直接崩开。

可随着当地一声巨响,从枪杆上传来的那恐怖到了极致的力量,却让白玉方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轻敌了。

这人的力qì

,怎么这么可怕?

白玉方分明能感觉到,自己这一挡,非但没能将对方的长棍给崩开,反而因为硬接了这一棍,两只手臂当场就被震得发麻,虎口剧痛之余,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矮了下去。

挡不住!

白玉方大惊失色。

嘭地一声闷响,白玉方已经是单膝跪地。

堂堂的郯城白家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竟然被对面这位钦差大人,给一棍砸得跪在了地上?

这怎么可能?

白玉方只觉得脑子一热,双眼当时就是红了。

“啊——”

他狂吼着发力,想要挺身站起,可压在他枪杆上的那根黑色长棍,就像是一座大山般沉重,任他如何发力,就是不动分毫!

非但如此,白玉方分明还能感觉到,棍上传来的力道,正在慢慢地加强,压得他几乎连上半身都要弯了!

难道说刚才那一棍,还不是对方的全力施为?

不然的话,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对方仍能游刃有余的继xù

加力?

白玉方咬牙硬撑着,满脸通红,可他抬头一看,却见那位钦差大人竟然还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这是在嘲笑本公子么?

他竟然敢嘲笑本公子?

白玉方气得几乎吐血,可这一分神,手上的力qì

弱了几分,他的上半身又被头顶上的那根棍子压得更弯了一些。

快抵挡不住了!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白玉方又羞又怒,当下已经生出了弃枪后退的心思。

他才不想被这可恶的家伙给一棍子压翻在地上,白公子丢不起这样的脸!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手上一轻,对此毫无心理准bèi

,一直都在全力相抗的他,顿时就整个人从地面上弹了起来。

再定神一看,却见那位钦差大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了长棍,退了两步,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脸上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

白玉方气坏了,可又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

再低头一看,他心中又是一片骇然,因为他发xiàn

,自己的虎口竟然已经裂开了,此时双手上已是一片潮红,而且手上那杆精钢打造的大枪,枪杆竟然已经弯了!

“如何,认不认输?”常浩见白玉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嘿嘿一笑,开口道:“实话不妨告sù

你,方才我不过用了五分力,你就已经接得如此吃力,再来两下,我怕你会当场重伤吐血!”

才用了五分力?

自己用尽了全力都有些抵挡不住的那一棍,对方竟然才用了五分力?

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平西王常无dí

后人的实力,真的如此恐怖?

白玉方抬头看向常浩,彻底地呆住了。

此时,围观的人群也已经是彻底地沸腾了。

白家的白玉方白公子,竟然被那位钦差大人一棍子砸得当场跪地了?

郯城人无法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那惊人一幕。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白家的白玉方白公子啊!

可不信归不信,事实就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吴刺史也是再次被惊到了,虽然他是知dào

这位钦差大人很生猛啦,但他真的是没有想到钦差大人竟然能生猛成这样,那白玉方他是知dào

的,据说是白家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当初他也生出过招揽此人的心思,只是没能成功罢了。

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这所谓的白家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被那位钦差大人一棍子就砸得跪地上了,吴刺史忽然觉得,这位高手的成色似乎有些不足?

至于武安国等常浩的亲兵,则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对于自家将军的力qì

,他们都是清楚,当然不会再大惊小怪,就连那些最后才加入的常家青壮,这时候也是淡然,且不说他们深知修习了霸王诀之后,便是普通人也会力大无穷,对于常浩的天生神力,他们又如何不知晓?

要知dào

,当初常浩没出意wài

之前,在常家的地位可不一般,常家年轻一代,有谁不知dào

常浩当年的威风?

如今常浩大好了,力量又是见涨,霸王诀又是小有成就,能一棍将那白玉方砸跪,他们一点也不奇怪,相反,若是白玉方能轻松接下这一棍,他们才真的是要惊讶了。

“将军威武!”

也不知dào

是谁带的头,辕门下的一众亲兵齐齐地喝起采来。怎么可能?

难道说平西王常无dí

后人的实力,真的如此恐怖?

白玉方抬头看向常浩,彻底地呆住了。

此时,围观的人群也已经是彻底地沸腾了。

白家的白玉方白公子,竟然被那位钦差大人一棍子砸得当场跪地了?

郯城人无法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那惊人一幕。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白家的白玉方白公子啊!

可不信归不信,事实就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吴刺史也是再次被惊到了,虽然他是知dào

这位钦差大人很生猛啦,但他真的是没有想到钦差大人竟然能生猛成这样,那白玉方他是知dào

的,据说是白家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当初他也生出过招揽此人的心思,只是没能成功罢了。

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这所谓的白家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被那位钦差大人一棍子就砸得跪地上了,吴刺史忽然觉得,这位高手的成色似乎有些不足?

至于武安国等常浩的亲兵,则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对于自家将军的力qì

,他们都是清楚,当然不会再大惊小怪,就连那些最后才加入的常家青壮,这时候也是淡然,且不说他们深知修习了霸王诀之后,便是普通人也会力大无穷,对于常浩的天生神力,他们又如何不知晓?

要知dào

,当初常浩没出意wài

之前,在常家的地位可不一般,常家年轻一代,有谁不知dào

常浩当年的威风?

如今常浩大好了,力量又是见涨,霸王诀又是小有成就,能一棍将那白玉方砸跪,他们一点也不奇怪,相反,若是白玉方能轻松接下这一棍,他们才真的是要惊讶了。

“将军威武!”

也不知dào

是谁带的头,辕门下的一众亲兵齐齐地喝起采来。

第288章 不得不留手

“将军威武!”

亲兵们那整齐划一的喝采声,就像是一扇巴掌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白玉方的脸。

白玉方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

刚刚还在大言不惭地放狠话,结果转眼间就被人如此打脸,饶是白玉方脸皮再怎么厚,这时候也是有些受不了。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脸皮特别厚的人。

“小人不服!”

咬牙切齿地瞪着常浩,白公子从嘴里硬是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还有两棍,咱们再来打过!”

他梗着脖子这样说道,脸色有些发红。

因为他很清楚,刚刚那第一棍,若不是常浩最后收了手,他还真未必能接得下,十有八九就会被对方生生地给压倒在地上。

不过此时此刻,急于扳回面子的白玉方也顾不得这许多讲究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白公子的脸皮虽然不那么厚,但显然也不那么薄。

常浩笑了。

“还来?”他玩味地看着这位白公子:“你可想清楚了,若我真的全力出手,万一伤了你,本钦差可是不管的!”

白玉方闻言脸上一僵,不过仍是大声道:“无妨,大人只管出手便是,若是小人接不住,乃是小人学艺不精,绝无责怪大人的可能!”

说着,白玉方竟是用那裂了虎口的双手,再次紧紧地握着自己那杆已经有些变形的大枪,然后凝神静气,又是摆出了个防守的架势出来。

“要不要先让你换一换兵器?”常浩瞄了那变形的大枪一眼,笑着问道。

白玉方脸色又是一变,咬牙道:“不需大人费心,亦无需更换兵器!这点小事,还难不住小人!”

见白公子到了这个地步上仍然不肯认输,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到了这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仍然看好白公子可以接下那位钦差大人三棍了。

第一棍就被打得跪下了,第二棍第三棍下来,白公子还能讨得了好去?

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不过对于白公子的勇气,大家也是佩服万分的,都这样了还不认输,还硬是要继xù

,不得不说,白公子是个爷们,纯的!

因此,当双方再次准bèi

动手的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中仍是爆fā

出了一阵加油喝采声。

“白公子好样的!”

“白公子加油啊,给咱们郯城人争口气!”

当然了,除了这些支持者之外,人群中也不乏许多觉得白玉方是在作死的人。

吴刺史也是持有这种想法的人之一。

此时已经对常浩今日所作所为的目地心中了然的吴刺史,简直就是恨死了这白玉方。

在吴明华吴刺史看来,这白玉方简直就是不识抬举,钦差大人这都手下留情了,这人竟然还敢继xù

和钦差大人叫板?

他自己作死也就罢了,可万一真出了什么意wài

,岂不是坏了钦差大人的大事?

坏了钦差大人的大事,那岂不是也等于坏了他吴刺史的大事?他吴明华还指望着钦差大人平定倭寇,还徐州平安,帮着他吴明华在朝堂上说话和请功呢!

想到种种可能的严重后果,吴刺史不由得心中大急。

他有心上前阻止吧,可看钦差大人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儿,他又有点担心自己贸然上前,会不会反而好心办坏事,惹得钦差大人不快。

结果犹豫来犹豫去,常浩已经再次动了手。

既然对方不服,那就继xù

打吧,常浩今天玩的,就是以武服人!

不服?

那就打到服为止!

依旧是单手,依旧是将盘龙棍在空中抡了个大圈,一道黑色的棍影,夹杂着风雷之声,再次重重地朝着白玉方的头顶上砸去。

这一次出手,常浩不再似先前那般,只用了五分力,而是足足用了八分力!

适才的第一次交锋,常浩已经对白玉方的力量有了个大概的估算,他觉得若是没有什么意wài

的话,自己用八分力,已经足以将这小白脸给打趴下了。

说起来常浩这一次和白玉方交手,其实也是取了巧的,他先前之所以放出对方只要接下自己三棍,就可算赢的大话来,一是因为对自己的力量有着绝对的信心,二来则是他清楚,这白玉方在那种情况下还敢跳出来,十有八九是有些真本事的。

这样的对手,若是老老实实地单挑,常浩虽然不觉得自己会输,可想要打赢,显然也要费一番手脚。

若是双方打上几十个回合,常浩觉得就算自己赢了这一场,所起的效果也绝对会比自己预料中的差很多。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今天当众演武,为的,就是要震撼人心,为的,就是要给自己好好地造势。

所以他马上就决定,要扬长避短,发挥自己在力量方面的优势,再次来个一鸣惊人。

所以他才放出对方接不下自己三棍的狂话来。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因为当他一棍将白玉方打得跪在地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无可避免地被误导了,觉得白玉方不是他这位钦差大人的一合之敌。

哪怕实jì

上的情况并非如此。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常浩其实真的很阴险。

当然,常浩自己并不认为自己这是阴险,他会很得yì

地将其称之为策略。

黑色的盘龙棍再次重重落下,浑不知自己被人给坑了一把的白玉方白公子,也再次怒吼一声,举枪相迎。

枪棍相交之际,白玉方的左手忽地一矮,原本握着大枪的手掌也突然摊了开来,竟是将手上的长枪往自己左边斜了一斜。

他这么一动之下,他手上的大枪虽然依旧横在了他的头顶上,可却微微地形成了一个倾斜的角度出来!

与此同时,他的双腿也是突然一分,然后就如同生了根一般地,在地上站了个稳稳的马步出来。

常浩的盘龙棍重重地敲在了大枪上。

可白玉方的大枪随之朝着左边歪了过去!

然后常浩的这一棍,竟就这么顺着枪杆,斜着朝地面上砸了下去!

“咦?”

常浩吃了一惊,因为他分明感觉到,就在自己的盘龙棍敲在对方的大枪之上,对方的大枪之上,竟然传来了一股诡异的力道,将他的盘龙棍朝着对方的左侧引了过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

嘭地一声巨响,常浩的盘龙棍,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巨大的力道让地面上随之出现了一个小坑,尘土飞扬。

“喝呀!”

白玉方大叫一声,原本站得极稳的马步,竟是晃动了,身形不稳之下,连退了三步!

常浩那边惊讶,白玉方这边更是大骇。

因为他发xiàn

,对方竟然真的不是在说大话,竟然是真的留有余力!

虽然他仍然不能确定对方适才第一棍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只用了五分力,但在接下了对方的第二棍之后,他已经确定,对方在第一棍时,确实没有尽全力!

这人的力qì

,怎么如此恐怖?

要知dào

,方才接这第二棍的时候,他已经用上了白家祖传枪法中的卸力之法!

白家祖传的游龙枪法,不但杀法骁勇,而且还专门创有几招极为巧妙的卸力招式,像是适才白玉方使的,就是其中一招,以内力为引,以枪杆为导,卸去对手的强横力道!

游龙枪法之所以能被称为绝技,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巧妙的卸力招式的存zài



白玉方此时急于扳回自己的脸面,当然不会再选择以硬碰硬,直接就是用上了游龙枪法的最大奥义,并成功地接下了常浩这惊天一棍!

但饶是如此,白玉方仍然被枪杆上传来的巨大力道给震得身形不稳,不由自主地连退三步!

这也是白玉方会骇然失色的根本原因,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已经使用了游龙枪法中卸力招式的情况下,自己竟然还会因为对方的一击而身形不稳!

这究竟是多么可怕的力qì

啊?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有这么恐怖的力qì



不过在短暂的惊骇过后,白玉方又是喜形于色。

虽然退了三步,虽然有些勉强,但接下了就是接下了!

他接下了这钦差大人的第二棍!

白玉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此时的心态已经在悄然间发生了某种变化。

先前他一直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接下对方三棍,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现在,他却在因为接下了对方的第二棍,而惊喜莫名。

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自认不如对方的表现了。

不过狂喜之下的白玉方,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大人,承让了!”

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一丝自得的神色,嘴角也微微翘起,竟是有了些许的笑意。

第二棍都接下了,第三棍想来也是不成问题了!

他如是想着,再次摆好了架势。

常浩这时候也是回过神来了。

将黑色长棍收回,他笑了。

“不错,果然是有点真本事!”他笑着这样说道:“原本我还以为,这一棍你是肯定接不下来的!”

“可惜啊,让钦差大人失望了!”白玉方冷哼一声,有了底气,他的脾气又上来了。

常浩见他如此,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接着说道:“还有一棍!你可要小心了!”

他盯着白玉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一次,我可真的是不会留手了!顺便说一声,刚才第二棍,我不过用了八分力而已!”

白玉方原本正暗自得yì

,因为他已经发xiàn

,如果真的动起手来,自己很可能不是这位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钦差大人的对手,可是现在,因为对方的大意轻敌,自己只要接下他这最后一棍,就算赢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觉得这位钦差大人现在就是了!

可当他听到对方竟然说第二棍只使出了八分力的时候,他的心没来由地又沉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

连游龙枪法的卸力招式都不能完全化解,还把自己迫得不得不后退的那一棍,竟然还不是对方的全力?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不会是装模作样的吓唬人吧?

白玉方瞪着常浩,不知为什么,心中那刚刚升起的必胜的信念,忽然之间又有点动摇了。

***********我是有点动摇的分割线************

看到白玉方虽然有些狼狈,但竟然真的接下了钦差大人的第二棍,围观的郯城百姓们,再次沸腾了起来。

接下来了啊!

真是太给力了!

白公子真是太给郯城人涨面子了!

一时之间,郯城百姓们的欢呼声和喝采声响彻了整个天空。

没办法啊,从一开始就一直被这位钦差大人和他手下的亲兵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来,大家都是憋坏了。

现在终于是看到一线转机了啊有木有?

虽然说实在话,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对那位钦差大人有些服气了,但被一个外来人这样打脸,也太丢郯城人的面子了啊有木有?

能在最后关头扳回一局,总是好的!

这几乎是每一个郯城人的想法。

但理所当然的,并不是每一个郯城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也有些胆小的,心思又比较黑暗的人这时候已经开始担心了。

尼玛,这位钦差大人可是比倭寇还要狠的狠人啊,白公子这样招惹他,就不怕给郯城人惹来天大的祸事?万一钦差大人三棍拿下不白公子,恼羞成怒怎么办?

那可是钦差大人啊!没见吴刺史在他面前,也乖巧得跟只兔子似的么?

为了区区的面子,招惹这样的人物,简直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太不值得了啊有木有?

吴刺史的心思显然也是比较黑暗的那一种,所以吴刺史这时候也是抱持着类似的想法,此时眼见白玉方这不知好歹的混蛋又得瑟了起来,吴刺史简直就恨不得能冲上前去狠狠地抽这愣头青几个耳光,好让对方能清醒清醒。

尼玛,打倭寇的时候不见你小子这么积极这么奋勇,本刺史亲自上门去请,小子还敢推三阻四地不露面,现在对上了钦差大人,胆子倒是大过天了,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兼欺人太甚兼岂有此理!

火冒三丈的吴刺史已经决定了,不管待会结果如何,事后自己都要寻个由头去找找白家的晦气,不然这口气他实在是顺不下去!

在另外一边,武安国为首的常浩亲兵们,这时候也是在那里议论纷纷。

“没成想这小白脸还真有点本事,竟然接下了这一棍?”

有人大为惊讶。

但也只是惊讶而已。

“嘿嘿,他刚才若是接不下还好些,可他竟然接下了,这下他只怕要吃更大的苦头了!”

有人嘿嘿笑着这样幸灾乐祸地说道。

“就是就是,这小子太逞强了!”

“希望待会他不要被吓到才好,哈哈!”

***********我是幸灾乐祸的分割线***********

场中,常浩和白玉方,都是再次摆开了架势。

第三棍了!

白玉方紧紧地盯着常浩的动作,同时在心中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虽然他很想装着毫不在意的模样,但无可否认的是,常浩适才的一番话还是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八分力?

他刚才真的没有用尽全力?

这怎么可能?

白玉方拼命地凝神静气,但总是情不自禁地分心去想对方的那一番话。

然后他注意到,这一次,常浩是用双手握住了那根黑色的长棍。

双手?

白玉方的瞳孔激烈的收缩了起来。

他这时候才突然想起,先前的两棍,这位钦差大人都只是单手施为而已!

我的天,这人真的没有在骗自己,他真的是没有说大话,他真的是没有用尽全力!

白玉方大惊失色。

一臂之威,就已经如此恐怖,两只手同时发力,岂不是更加惊人?

更让白玉方无法想像的是,万一对方说的什么五分力八分力之类的话,只是指的是单手的力qì

,那双手的话,岂不是……

自己能接得住么?

他的信心再次严重地动摇了。

哪怕他早已将游龙枪法中的卸力招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在这一刻,他仍然是动摇了。

因为他很清楚,就算是卸力的招式能够以弱击强,那也是有个限度的!

若是交手双方力量差距实在太大,这卸力的招式,根本就是个摆设而已!

不然的话,白家的游龙枪法早就和常家的霸王棍法一样,称雄于天下了!白家也不可能只在徐州这边做个土霸王,而是应该名闻天下!

“小心了,白公子,这一次,本钦差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常浩见对方有些心神不宁,心中暗暗好笑,当下提醒了对方一声,然后便出手了。

他双手握棍,身子一旋,竟是将那盘龙棍,朝着白玉方横扫了过去!

没办法,常浩对自己的力qì

实在是太清楚了。

若是还如前两次那般当头砸下,这白玉方抵挡不住之下,非得被自己给当场砸死不可!

不过若是用横扫的,对方就算抵挡不住,也会因为被扫飞出去,而在空中化去自己棍上大半的力道,这么一来,对方只会受伤,却不会死。

常浩今日是来立威的,不是来杀人的!

虽然杀了白玉方,固然也可以起到立威的效果,但这样也会让郯城人对他生出厌恶之心来!

所以,白玉方此人,不能杀!

嘴上说得凶狠,但实jì

上,常浩仍是手下留情了。

当然,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待会的场面更加地震撼人心!

“去吧!”

随着常浩一声大吼,众人只听得当地一声巨响,然后就看见那举枪来挡的白玉方白公子,被钦差大人这一棍,连人带枪地扫飞到了半空之中!

第289章 舍得下本钱

人还在半空中,白玉方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常浩一棍横扫过来的时候,白玉方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妙,可那个时候,再想说什么再想做什么,都是已经迟了。

所以他除了接招之外,再无他法可想。

咬牙使出了游龙枪法中的另一式卸力招式,白玉方想要故技重施,将对方那强横的力道引向一边。

只是对方的棍才碰到自己的枪杆,白玉方就明白,这一次自己绝对无法成功。

那无可匹敌的力道,就像是一座大山般朝他身上撞来。

卸力?化解?

开什么玩笑?

在这一刻,白玉方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力降十会。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徒劳无功的!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大枪因为对方的重击而再次变形,弯曲,然后身子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白玉方发xiàn

,在自己的视野中,常浩忽然变得越来越小,然后地面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同时,他只觉得体内五脏六腑都是一阵翻腾,一口血冲上喉头,无可抑制地从口中喷了出来。

再然后,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dào

了。

失去了知觉的白玉方白公子,在空中横飞出了几丈开外,这才终于是掉落下来,这时候早有白家的高手发xiàn

不对,冲上前来将其接住。

常浩见状,暗中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些人总算反应不慢,总算没有浪费自己特地将这白公子打到了那个方向上去。

要不然的话,万一这白公子落地之时撞到了脑门或是破了相什么的,也是麻烦。

方才这一棍事关重大,常浩实在不敢太过留手,又要控zhì

着不能真个伤了对方的性命,当真是费了不少脑子,不过现在看来,结果还算可以。

但愿得这白公子的内伤不要太重。

看到对方在空中吐了一大口血,常浩也是有点忐忑,不过这时候,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

当下他也不说话,只是收了长棍,站在那里,用眼神冷冷地扫了围观的人群一眼。

“还有谁?”

他淡淡地问道,声音虽然不大,却用上了内力,这一声问,足以让远处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还有谁不服,尽管上前,本钦差这边,全都接下就是!”

他这样淡淡地说着,问着。

“单挑也好,群殴也好,或是要比试什么,都可以!本钦差和手下的亲兵,随时恭候!”

“还有谁?”

可并没有人作出回应。

围观的郯城百姓,吴刺史带来的郡兵,鼻青脸肿的黑虎帮李彪等人,还有那抢出来接住了白玉方的白家人,全都默不作声。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常浩,都是沉浸在刚才那惊人的一幕所带来的震撼当中。

号称白家年轻一代中第一高手的白玉方白公子,竟然被这位钦差大人一棍子就这么给扫飞了?

而且还当场吐血,昏迷不醒?

我的个天,这位钦差大人的力qì

,究竟得有多大啊?

一个大活人都能给打到在天上飞,更可怕的是,这个被打飞的人还貌似高手来着。

这位钦差大人要不要这么生猛?

大家都是不知dào

该怎么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场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是呆若木鸡。

除了那些正在查看自家公子伤势的白家人之外。

此时冲出人群的那几个白家人,正忙着检查白玉方的伤势,只见他们将人事不知的白玉方扶着在地上盘腿坐好,然后其中一个须发皆白,面目看着和白玉方有几分相似的老者,以双手抵住白玉方的后背,发出一道内劲在白玉方体内游走,检查白玉方身体内部的情况。

“还好,还好,没有大碍,休养个几天,也就是了!”

很快,这位老者就发xiàn

白玉方只是受了些轻微的内伤,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白玉方得了老者内劲的帮zhù

,也终于是悠悠醒转了过来。

这才刚醒,白玉方就想跳起身来,显见还搞不明白此时的状况。

结果却被那位老者自背后一把摁住,他此时混身无力,挣扎了一下,竟是动弹不得,这才回过头去看身后之人,发xiàn

是那老者之后,不由地惊叫一声:“爹,你怎么来了!”

那老者正是白玉方他老爹,也是白家现任的家主白世光,此时见白玉方醒了,白老爷子脸上一沉,怒道:“你这小畜生,真以为在白家没有了对手,就天下无dí

了不成?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吃苦头了吧?”

白玉方这才醒过来,就被自家老爹一阵劈头盖脸地臭骂,待回过神来,再扭头看看不远处的人群还有依旧站在那里的那位钦差大人,他忽然有种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太尴尬了,太丢人了!

“爹,你……”

“你什么你!”白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一点也不顾忌着这里是大庭广众之下,更没想着给自己儿子留点面子,不过这也和白老爷子刚刚被吓到了有关系。

“方才若不是钦差大人手下留情,你老爹我现在只怕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还不过去谢过钦差大人!”

姜终究是老的辣,白玉方自己被打飞了,倒是没察觉到什么,可白老爷子站在人群里,却是将常浩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哪里还不明白常浩其实还是留了一手,不然的话,白玉方就不是像现在这般还能在这里和自己顶嘴,而是尸横当场了。

白玉方听了自家老爹的话,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哪里有留手……哎爹你干嘛……”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白老爷子一把从地上扯了起来,拉着他往朝着常浩那边走了过去。

来到常浩面前,白老爷子松开了白玉方,对着常浩就是躬身一揖:“犬子无知,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钦差大人,然钦差大人却大人不计小人过,手下留情饶了犬子一命,白世光不胜惶恐,亦甚感激,在此向大人谢罪了!”

常浩倒是没想到有人能看出自己手下留情了,此时颇有些意wài

,不过对此他倒也不怎么在意,再看看对方一大把年纪了还朝自己行礼,又想想自己刚把人儿子打伤了,当下只觉得万分别扭。

“老人家无须如此,倒是在下不慎伤了白公子,甚是不安!”

常浩是个人对我好,我对人更好的性子,连忙将棍子一丢,上前扶住了白老爷子,连声道:“若说谢罪,也该是在下才对,当不得老人家如此大礼!”

白玉方这时候仍在发懵,因为白公子至今仍想不明白钦差大人哪里对自己手下留情了,那一棍的威势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都那样了还是手下留情?

这怎么可能?

白老爷子和常浩相互客气了一番,回头一看白玉方还站那里,一脸的糊涂,不由得又是一阵鬼火乱窜。

“小畜生,还不过来谢过大人的不杀之恩!”

也怪不得白老爷子会如此紧张,对方可是钦差大人,而且年少得志,手底下还有真本事,又有一帮子骄兵悍将,这样的人物,肯定是简在帝心,将来成就不可限量,真要惹恼了他,白家能讨得了好去?

说不定人家一句话,就能让白家生不如死!

没见那吴明华吴刺史站在那里,一脸的阴沉么?

白玉方就小畜生,年少轻狂,把人都给得罪了犹不自知!

所幸这位钦差大人虽然年纪轻轻,看着却是沉稳的很,而且好像还蛮好说话的,为了白家着想,白老爷子决定,一定要把这位钦差大人给安抚好了才行。

逼着白玉方过来向常浩行礼道歉,白老爷子又向常浩道:“如今徐州倭寇横行,地方不靖,所幸有钦差大人奉天子旨意,前来讨伐,老鸦渡一战,更是以少胜多,力斩倭寇八百余人,实在是振奋我徐州人心,扬我大汉雄风!白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然则在郯城也有些产业,亦不肯在讨倭一事上落于人后,今日听得钦差大人意欲编练新军,白家愿意奉上白银万两,精粮万担,充作大人军资!”

“咦?”常浩听了白老爷子的这一番话,不由得大为意wài



没成想自己装了一回逼,打伤了白玉方,竟然还有这等好处?

正惊喜间,他又听得那白老爷子道:“此外,白家亦有青壮多人,皆熟习武艺,虽不敢自称虎贲,亦有一股血勇之气,皆愿跟随大人,加入大军所组之新军,为大人冲锋陷阵,杀倭灭寇!”

白老爷子这一番话说完,不但是常浩愣住了,围观的那些个郯城百姓也是惊呆了。

这又是送银子,又是送粮食,还巴巴地送人,白老爷子可真是大手笔啊?

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白老爷子以往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啊?

大家议论纷纷,一时间都是不明所以,但也有那明白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比如说吴明华吴刺史。

“这老货,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啊!”

远远地看着白老爷子在常浩身边献着殷勤,吴刺史当真是好一阵气闷。

话说他当初也寻过白家,想要对方出人出力帮zhù

抗击倭寇来着,可白家的态度十分的暧昧,虽说应下了,但总是让吴刺史有种对方在敷衍了事的感觉。

再看看现在白老爷子又是送钱又是送粮又是送人的痛快劲儿,两相对比之下,吴刺史心里能好过那才真是怪事了。

不过他也明白,白老爷子这不是无的放矢,且不说适才那白玉方如此冲撞钦差大人,单是这位常浩常钦差的身份,本身就值得白家去巴结了。

更不要说这位钦差是个有真本事的,才来徐州就把让大家都束手无策的倭寇杀了个落花流水,而且这还是在手上只有数百亲兵的情况下完成的,若是让他编练了新军出来……

白老爷子真是好算计,他这是想借钦差大人的东风啊!

试想一下,白家的子弟若是跟着这位钦差大人一同讨倭立了大功,到时候钦差大人自然是会高升,那白家的子弟们还不跟着水涨船高?

还有就是,城里规模最大的那个铁匠作坊可是白家开的,如今钦差大人要编练新军,这各种衣甲兵刃肯定是少不了的,要说在这方面白世光心里没点想法,鬼才相信!

弄不好,这白玉方会如此挑衅钦差大人,也是这老货默许的?为的就是能够借此和钦差大人搭上话,同时也借机让钦差大人看看白家的武艺?

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啊!

心理有些阴暗的吴刺史如是猜测着。

虽然领兵打仗治理地方都不在行,可这并不代表着吴刺史的脑瓜子不好使,此时他只是用脚趾头去想,也能想到白老爷子接下来肯定会将那白玉方也送到钦差大人的新军中去。

果然,就在吴刺史脑海中冒出这等想法的时候,白老爷子已经又巴巴地对常浩说道:“钦差大人,犬子顽劣不堪,学艺亦是不精,平日里惹事生非,真是让老朽伤透了脑筋,今日老朽观大人治军甚严,有意将犬子也送到大人的新军之中,让大人帮着调教一番,不知大人看犬子可入得眼?”

说完,白老爷子一脸希翼地看向了常浩。

常浩这时候也终于是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了。

他也不是笨蛋,只是稍做思量,便也和那吴刺史一般,将白老爷子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当然,因为初来乍到,情报不足,他想的没有吴刺史那么多就是了。

不过对此常浩并不介yì

,且不说对方这又是送钱又是送粮又是送人的,对自己编练新军确实大有帮zhù

,他这个钦差大人也确实需yào

树立这么一个典型出来,当作徐州人的榜样,这样自己接下来行事,才能做到事半功倍不是?

而且常浩也觉得,这白世光如此大手笔,这白家想来也不是一般人家,有这么一个地头蛇帮衬,不但自己行事方便许多,也能帮着上官柔和白家搭上关系,方便上官家在徐州站稳脚跟。

欠了上官柔这许多人情,常浩当然要为上官家着想一些。

于公于私,他都觉得自己没有拒绝对方的理由。

当下常浩便笑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不要说这倭寇犯我徐州,于徐州百姓有切肤之痛,白老爷子如此盛情,在下身为讨倭钦差,亦不敢寒百姓之心,这钱粮,便切之不恭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人手方面,还有白公子之事,却还有待商榷!”

白老爷子闻言不由得一愣,连忙追问道:“大人,莫非是觉得犬子和我白家的子弟,武艺不精?”

常浩笑道:“非也非也,白老爷子过虑了,并非是在下看不起白家的武艺,亦不是要故yì

为难,不过在下今日招兵,乃是有讲究的,且军中自有军中法度,法不可废,才能做到令行禁止,不然岂不是要乱套?白公子和白家的青壮子弟,想要入我新军,需得和其他人一般,只要经过了在下的考核,合格之人自可加入!在下决无二话!”

那白老爷子听了常浩的解释,这才释然,再一想,又觉得白玉方和白家的那些子弟皆是武艺出众之人,想来要通过这钦差大人的考核,当不在话下,也便不再坚持了。

顺带着,白老爷子对常浩又是好感大生,白家武学传家,白老爷子也是知兵之人,当然知dào

军中法度的重yào

性,常浩如此做法,倒是让他对这位钦差大人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既然如此,便依大人所言便是!就是不知dào

大人这考核,是怎么个法子?”

常浩笑道:“这也正是在下如今要和大家说的!”

说到这里,常浩面容一肃,向白老爷子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又跳上了那书案,居高临下地望向了围观的人群。

“各位郯城的父老乡亲们,本人常浩,乃是朝廷派下徐州的讨倭钦差,这件事,想来大家都是知dào

了!”

常浩的视线在人群之中扫过,朗声说道:“不过有件事,想必大家都是不太明白的!那就是,今日本钦差在此招募兵勇,为何还要摆出这般架势来?莫非就不怕得罪人?莫非就不怕惹得大家心中怨恨么?”

听得常浩如此说,围观人群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了过来。

常浩又道:“其实并不是本钦差想要在大家面前耍什么威风,本钦差今日如此做为,实则是为了让大家看看,我汉家男儿的勇武,根本就不输给那什么倭寇!为的,是让大家明白,所谓倭寇不可敌的传闻,根本就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编出来乱我民心士气的鬼话!”

他大手一挥,指着辕门下自己的亲兵队,又大声道:“想想你们曾经见过的那些倭寇!再想想刚刚本钦差手下的这些虎贲的表现!”

“倭寇可有这般百发百中的弩手和这般精巧的弩弓?”

“没有!”

“倭寇可有这般出神化入化的骑射功夫和这般出色的战马?”

“没有!”

“倭寇可懂得咱们汉人无数先辈精心钻研出来的这精妙的阵战之术?”

“不懂!”

这几句自问自答,常浩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一句比一句大声。

而随着他的这几句自问自答,场中的气氛也渐渐地热烈了起来。

这时候,常浩大手一挥,又有亲兵上前,在场中放下了几件物事。今要和大家说的!”

说到这里,常浩面容一肃,向白老爷子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又跳上了那书案,居高临下地望向了围观的人群。

“各位郯城的父老乡亲们,本人常浩,乃是朝廷派下徐州的讨倭钦差,这件事,想来大家都是知dào

了!”

常浩的视线在人群之中扫过,朗声说道:“不过有件事,想必大家都是不太明白的!那就是,今日本钦差在此招募兵勇,为何还要摆出这般架势来?莫非就不怕得罪人?莫非就不怕惹得大家心中怨恨么?”

听得常浩如此说,围观人群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了过来。

常浩又道:“其实并不是本钦差想要在大家面前耍什么威风,本钦差今日如此做为,实则是为了让大家看看,我汉家男儿的勇武,根本就不输给那什么倭寇!为的,是让大家明白,所谓倭寇不可敌的传闻,根本就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编出来乱我民心士气的鬼话!”

他大手一挥,指着辕门下自己的亲兵队,又大声道:“想想你们曾经见过的那些倭寇!再想想刚刚本钦差手下的这些虎贲的表现!”

“倭寇可有这般百发百中的弩手和这般精巧的弩弓?”

“没有!”

“倭寇可有这般出神化入化的骑射功夫和这般出色的战马?”

“没有!”

“倭寇可懂得咱们汉人无数先辈精心钻研出来的这精妙的阵战之术?”

“不懂!”

这几句自问自答,常浩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一句比一句大声。

而随着他的这几句自问自答,场中的气氛也渐渐地热烈了起来。

这时候,常浩大手一挥,又有亲兵上前,在场中放下了几件物事。

第290章 郯城有好汉

常浩让亲兵们放到场中的,是此前他们在老鸦渡战场那边捡回来的几套还算完整的倭寇大铠。

“你们再看看,这倭寇的铠甲,看着如此华丽如此光鲜,实则都是用些什么材料做成的!”

常浩指着这些大铠,语气中充满了不屑:“看着很坚固吧?看着像是金铁制成的吧?可实jì

上呢?”

他挥手朝着那些仍站在大铠边的亲兵示意了一下,这些亲兵当即是抽出自己的长刀朝着这些大铠砍了下去。

造型威武而夸张,且华丽到极致的大铠,随着亲兵们长刀的落下,应声而破。

“看到了吧,这就是倭寇们引以为傲的铠甲!大家或许都被这些铠甲的外表给吓到了,可实jì

上呢,这些铠甲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知dào

这些铠甲的主要材料是什么吗?是竹条!”

常浩再次朝着那些亲兵挥了挥手,那些亲兵随即收刀,然后捧起身前的大铠朝着人群走去,当然,他们也没忘了给场中那已经有些目瞪口呆的白老爷子送去一套。

被亲兵们砍破了的这些大铠在人群中传看着,当发xiàn

这大铠所用的材料果然是竹子和皮革以及麻绳之后,人群中哗然一片。

“还真的是竹子制成的?”

“天,真个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倭寇就穿这个上战场?”

众人都是有些傻眼,这样的铠甲,其防御能力,比之大汉朝那些轻便皮甲,只怕也好不到哪去了!

若是和大汉朝军中标配的锁甲,或是将领们的山文重甲相比……好吧,那完全就没有可比性好么!

见预期中的效果已经达到,常浩再次大声吼道:“倭寇样样不如咱们,可为什么在本钦差来之前,徐州这边对上倭寇,却是连战连败,甚至是望风而逃呢?为什么?大家可曾想过没有?”

常浩的质疑让人群再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在想,是啊,咱们为什么会打不过倭寇,咱们比他们人多,比他们装备好,凭什么打不过?

这实在是很没有道理的一件事!

常浩见众人在自己的引导之下开始思考,又大声道:“可能你们之中有很多人都是想不明白,不过没关系,本钦差来告sù

你们原因!”

他冷冷一笑,怒吼道:“那是因为,咱们的人,心不齐!”

“咱们大汉朝,不是没有好汉,也不乏武艺高强的武者!真要打起来,倭寇也不过是如此,可关键是,咱们的人,心不齐!”

“为什么会心不齐呢?也很简单,因为咱们都太聪明了!”常浩又是冷笑:“可能有人又要问了,这聪明不聪明和人心齐不齐,能有什么关系?”

“我告sù

你们,关系可大了去了!因为聪明,所以都懂得要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因为聪明,所以大家都不想去白白送死!”

“也因此,每当倭寇杀来,大家总是会想,这倭寇如此凶残,若是和他们对上,难免九死一生,实在是太危险,反正有其他人顶着,这战场上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自己又何苦去和倭人拼命?万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给拼掉了,多不值当?”

“有了这样的想法,就不想,也不会,更不敢去和倭寇拼命,原本呢,一个人两个人有这样的想法,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咱们的人都聪明啊,都想得明白这道理!所以有这种想法的人,他真不是一个两个,而是绝大多数,甚至是全部!将领如此,士兵如此,你们觉得,在这样人人自危,人人想自保的情况下,咱们能打赢么?”

“而且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几次下来,原来可以打赢的,也会变得打不赢了!更不要说失败的人总是会给自己找这样那样借口,甚至为了遮掩自己贪生怕死的真相,拼命去夸大倭寇的战力,于是乎,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传来传去,如了如今,倒已经变成了咱们之所以打不赢这倭寇,不是因为咱们自己贪生怕死,而是因为倭寇天下无dí

了!”

归义营前,围观的人群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按理说如此多的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声音传出,可此时此刻,随着常浩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大汉官兵对上倭寇屡战屡败的根本原因之后,所有人都是沉默了,场中除了常浩的声音在回荡之外,竟是没有了其他的半点声音。

常浩的话仍在继xù



“当然了,大家会这么想,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具体什么原因,本钦差不想多说,我只想提醒大家一句,这倭寇已经打到咱们的家门口了,若是大家仍不能奋起,还是抱着那种得过且过,凡事自有他人顶着的想法,只怕就真的要大祸临头了!就说咱们郯城吧!你们自己想想,郯城以往是多么繁华的一个地方,可是现在你们自己上街去看看,都冷清成什么样了?许多人的生计,都没了着落了吧?”

“而且本钦差还听说,因为大家惧怕这倭寇,所以不敢出城,导致郯城的春耕都是耽误了,一年之计在于春啊,春耕都耽误了,到了年底,大家吃什么?这米价涨不涨?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家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可能又有人会想说,倭寇肆虐,自该由官府去剿灭,如今这局面,是官府和官兵无能,于大家又何干系?难不成还要大家都抽刀子去和倭寇拼命不成?”

“这话也没错,讨伐倭寇,官府这边,确实责无旁贷,所以朝廷这才派了本钦差过来,为的,就是好好地查一查,看一看,为什么这徐州上上下下,这许多官员,这许多官兵,面对这倭寇,竟如此不堪一击!”

“之前的事情,多说无益,本钦差想说的是,既然本钦差来了,还挂着个讨倭的名头,就绝不容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自今日起,徐扬二州,再让本钦差知晓有人面对倭寇,敢不力战死战,敢不战而逃的,本钦差摘了他们的脑袋!”

“此外,本钦差编练这支新军,为的就是集合咱们郯城乃至整个徐州,甚至是扬州的那些有胆子的,不贪生怕死的,敢和倭寇拔刀亮剑的好汉,将他们编练成军,本钦差要用这支新军,让那些倭寇明白,什么是天朝上国的威风,什么是天威不可冒犯!让那些倭寇明白,我汉家好男儿,是如何地勇不可挡!所向无dí

!同样的,本钦差也要用这支新军,好好地去羞一羞那些贪生怕死的聪明人,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在人前说那倭寇是如何如何的天下无dí

!”

说到这里,常浩再次用冰冷的眼神扫过人群。

“就是不知dào

,咱们郯城这边,可有这等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这句话又是一个个大大的地图炮,打击面大到无法想像。

所以常浩的话音才落,马上就有人跳了起来。

第一个跳起来的,是此时仍和自家老爹一起站在场中的白玉方。

“大人为何小看我郯城男儿!不就是杀倭寇么,算我一个!”

白玉飞被常浩的这番话是激得脸红脖子粗,当时就火了。

很明显,这位白公子外表虽然生得秀气,可性子却是一点就着的那种。

除了白玉方之外,人群中也有许多青壮纷纷跳了出来,面红耳赤地叫嚣不已,不得不说,常浩今日的这一番作为,确实大大地激起了许多人心中的血性。

甚至就连那仍然鼻青脸肿的黑虎帮大当家李彪,这时候也是跟着跳了出来,大叫道:“算老子一个!”

常浩看着这开始热烈起来的场面,微微一笑,又是大声道:“好!很好!看来郯城这边还是有好汉子的,不过么,想要加入本钦差的新军,光有血性有勇气是不行的,本钦差带你们是要去杀倭寇,不是去游玩的,也不想看着你们到了战场上去白白送死,所以,想要加入本钦差的新军,还得考核一番!”

他伸手指着辕门下自己的亲兵队,道:“对自己武艺有自信的,可以和本钦差的亲兵一对一过过招,在规定的时间里,能赢得了本钦差的亲兵,或是在比试中表现出色的,自然就可以加入!或者是有一技之长的,比如精通弓箭什么的,也可以,同样经过本钦差亲兵的考核,合格后就可以加入!当然了,若是不会武艺也没有一技之长的,也没有关系,只要有把子力qì

,本钦差也收!”

说到这里常浩又挥了挥手,让亲兵们将马车上那怪模怪样的东西抬了下来。

“这玩意叫作杠铃!至于作用么,和石锁、石担子一样,只要能将这玩意儿举过头顶的,也可以加入新军!”

他笑了笑,又道:“若是连这玩意也举不起,也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军营,道:“只要能绕着本钦差这归义营跑上十圈,中间不停顿,跑完不倒下的,也算过关,也可以加入新军!”

围观的人群听了常浩的话,先想想此前对方五打五十的威风,再看看那两个亲兵抬着杠铃的吃力模样,又看看那诺大的军营,都是有些头皮发麻。

这考核办法,也太严格了一点!

***********我是严格的分割线************

随后,常浩又公布了另外一些规定。

四种考核方式,只要通过其中任意一种,就可以成为新军中的一员,成为一个光荣的大头兵,跟着钦差大人一起去打倭寇。

如果能通过其中的两种,那么恭喜你,你将成为钦差大人新军中的一名什长,手底下可以管着十个小弟了,正式成为了新军中的一个小头目。

再进一步,如果有人能通过其中的三项考核,那就大发了,因为他将成为新军中的一名都伯,手底下的小弟也比什长足足多了四十个,也就是说,他将成为一个五十人小队的首领。

当然,为了防止有天才的出现,真的全部通过了四种考核,钦差大人还给出了军候的名额,按大汉军制,军候手底下可是掌着二百号人的,这已经算是军中数得着的将领了,虽然是最底层的那一种。

此外,钦差大人还宣bù

,新军的粮饷是郯城郡兵的两倍,而且如无特殊情况,概不拖欠,准时发放。

若是立了战功,根据其功劳大小,另有重赏。

总而言之,常浩这位钦差大人的意思就是,有本事的人,自然就可以享shòu

高待遇。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规定公布了之后,郯城的好汉们加入新军的热情越发地高涨了。

不说那比普通郡兵高了两倍的粮饷对许多人来说是个绝大的吸引,单是通过了多项考核之后所能得到的那些个军职,就已经让人大为心动了。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少对自己信心满满的愣头青,郯城自然也不例外,许多志比天高的郯城好汉们在常浩公布完了规定之后,都第一时间把自己的目标定在军候之上,纷纷提出要参加全部的四项考核。

哪怕对自己没信心的,也同样有许多人报了全部的四项考核,没办法,万一今天自己人品爆fā

了呢?万一就超水平发挥了呢?万一成功了呢?

那可是军候啊!

虽然在某些人的眼里,军候可能只是不入流的武官,但在寻常百姓的眼里,这已经是天大的官儿了!

手底下掌着两百人呢!

就连那白玉方,这时候也是不能免俗地奔着军候的目标去了,不过他倒不是真的在意军候位子,白公子的眼界还没这么底,不过白公子凡事向来都是要争第一的,当然不可能落于人后。

在钦差大人的手里栽了个这么大的跟头,竟然被人给三棍打晕了过去,还受了点不轻不重的内伤,白公子现在急着要重新证明自己,是以不顾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硬是要和其他人一起参加考核,白老爷子怎么劝都劝不住,只能是随他去了。

于是常浩这边的招兵工作终于是正式开始了,在常浩亲兵们的指挥下,有意加入新军随钦差大人去杀倭寇的好汉们开始在一张张书案前排队报名,有那好事的人粗略数了一数,发xiàn

这才一小会儿,就已经足足有两三千人在那里排着队伍等着报名了!

这个壮观的景象让边上看着的吴明华吴刺史又是好一阵心酸。

想当初,吴刺史被倭寇杀得大败而逃,回城之后为了弥补受损的军力,也曾在城中招过兵来着,结果在刺史府门口设的那个招兵处,三天只招到了十七个人。

这人比人,真zhèng

是气死人啊!

吴刺史摇头感叹,只觉得自己对招兵这种事儿,真zhèng

是有些累觉不爱了。

在一片闹闹哄哄中,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因为报名的人太多,实在是忙不过来,常浩只好无奈的宣bù

,今天暂时不举行考核,让报了名的郯城好汉们明天一早再过来。

对此围观的人群当然是大失所望,不过倒也因此而对明日的考核充满了期待。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归义营这边再次人头涌动,来看热闹的人,竟是比前一天还要多,而且还陆续有那得到消息,听说了昨日的情形的郯城好汉又跑来报名,弄得归义营这边就像是赶集般地热闹非凡。

常浩来了之后,也不废话,当下就让人把报名工作移到了军营当中,然后又让人在辕门前圈出了一大片空地,用作公开考核的场地。

常浩一共派出了六十名亲兵对来应征的郯城青壮进行武艺方面的考核,这六十名亲兵是他亲兵中武艺最为高强的六十人,其中有武安国那帮他从奴市中买回来的前禁军精锐,也有常家的年轻武者,个个都是好手。

这六十名亲兵分成了三拨人轮番上阵,每次对二十名前来应征的郯城青壮进行考核。

在另外一边,常浩还让人树起了箭靶,由高志山高老爹和王平进行射艺方面的考核。

同时,常浩又让武安国带着另外一些人利用杠铃对应征的青壮们进行力量方面的考核,至于那绕着军营长跑对耐力方面进行的考核,则是比较简单,所以常浩交给了潘大去负责。

就这样,常浩的新军对应征青壮的公开考核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然后很快,郯城人就目瞪口呆地发xiàn

,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手底下的这些亲兵们,武艺还真是不得了。

看着一个个上前去比试的郯城青壮们一个接一个地被钦差大人手下的这些亲兵打翻在地,大家心里都是骇然。

不得不说,武安国操练出来的这些精兵还有那些自幼习武的常家年轻人,手底下的功夫都是过硬,寻常的武者上去,还真是打不过他们。

当然,也不是说没有人打赢这些钦差大人的亲兵,只是上去了五批总共一百个人,才只有四个人打赢出线了,这淘汰率实在是很让人有些无语。

唯一让郯城人稍感安慰的是,除了这四个争气的家伙之外,还另有十余人因为表现出色,虽然是败了或是打成了平手,却仍被额外录取了。

同样的,在射艺考核那边的情形同样是让郯城人感到难堪,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弓箭是个技术活,本来就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转的,弓弩更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再说了,习武之人也不是个个都会去学这射艺,郯城人在这方面表现得差一些,也是正常。

也因此,郯城人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另外两项看来有些新奇的考核之上。

举杠铃和绕营跑。一边,常浩还让人树起了箭靶,由高志山高老爹和王平进行射艺方面的考核。

同时,常浩又让武安国带着另外一些人利用杠铃对应征的青壮们进行力量方面的考核,至于那绕着军营长跑对耐力方面进行的考核,则是比较简单,所以常浩交给了潘大去负责。

就这样,常浩的新军对应征青壮的公开考核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然后很快,郯城人就目瞪口呆地发xiàn

,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手底下的这些亲兵们,武艺还真是不得了。

看着一个个上前去比试的郯城青壮们一个接一个地被钦差大人手下的这些亲兵打翻在地,大家心里都是骇然。

不得不说,武安国操练出来的这些精兵还有那些自幼习武的常家年轻人,手底下的功夫都是过硬,寻常的武者上去,还真是打不过他们。

当然,也不是说没有人打赢这些钦差大人的亲兵,只是上去了五批总共一百个人,才只有四个人打赢出线了,这淘汰率实在是很让人有些无语。

唯一让郯城人稍感安慰的是,除了这四个争气的家伙之外,还另有十余人因为表现出色,虽然是败了或是打成了平手,却仍被额外录取了。

同样的,在射艺考核那边的情形同样是让郯城人感到难堪,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弓箭是个技术活,本来就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转的,弓弩更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再说了,习武之人也不是个个都会去学这射艺,郯城人在这方面表现得差一些,也是正常。

也因此,郯城人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另外两项看来有些新奇的考核之上。

举杠铃和绕营跑。

第291章 盛举需共襄

对于杠铃这种玩意儿,郯城人无疑是十分陌生的,不过对于杠铃的作用,大家却是一点也不陌生,毕竟钦差大人都说了,这玩意儿的作用,和石锁石担子一样,就是给人练力qì

用的。

而且再被钦差大人一提醒之后,大家也就发xiàn

,这玩意儿和石担子,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相似,只不过通体都是铁制的罢了。

“这得有多沉啊?”

大家咂嘴不已,铁可比石头要重多了,这是谁都知dào

的事儿,哪怕是相同的大小,铁做的玩意儿也比石头做的要沉上许多。

更何况这个叫杠铃的东西看着可不小,甚至比一般的石担子还要大上一些。

“怕有几百斤上下吧?”

“少说也有两三百斤啊!”

“这么沉还要举到头顶上,这得要多大的力qì

啊?”

众人议论纷纷。

然后让众人都有些泄气的是,一连上去了六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将那杠铃举过头顶的,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挺到了胸前而已。

“我的个天,看来这位钦差大人真的是非虎贲之士不招啊,平常人哪有这么大的力qì

?”

看到这让人泄气的情形,大家又是郁闷无比。

正在这时候,第七个人上场了,这人生得虎背熊腰,壮硕无比,众人仔细一看,原来是那黑虎帮的大当家李彪。

李彪昨日带人和钦差大人的亲兵战了一场,虽然是以众击寡,结果却被对方五人打得己方五十人落花流水,他自己也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很是丢了一回面子。

经过了一晚上的休养,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这脸上的青肿竟是消了许多,此时上场,不知是不是受了先前那些人失败的影响,脸色竟是有些郑重。

“李彪的力qì

是出了名的大,这一次总该举起来了吧?”

见李彪上场,大家都是精神一振。

只是看到李彪的脸色,大家又都是有些忐忑,暗想这人不会也没把握吧?

李彪这时候可不知dào

自己这个向来在城中横行霸道的家伙竟然会有被郯城人这么期待的一天,他走到场中,弯下身去,双手握住了那杠铃,也不急着发力,而是先掂了一掂这杠铃的重量。

好沉!

那入手的份量让李彪暗暗吃惊,他的力qì

不算小了,平日里也有玩石锁,百来斤的石锁他一手一个,一次玩两个,而且玩得极溜,不过这石锁讲究的是技巧,和这杠铃显然有所不同。

而且这杠铃的重量,怕是有三百斤以上吧?

还要举过头顶……

饶是李彪一向自诩力大无穷,这时候也是有些狂汗。

咬咬牙,李彪虎吼一声,双手发力,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竟是一举将那杠铃举过了肩膀。

若是换做了平时,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足以引来一大片喝采声了,可是今日,看到李彪的表现,却无人急着喝采。

能举过头顶么?

大家都是紧张万分。

“起!”

将那杠铃担在胸膛之上,停了一会,李彪再次吐气开声,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终于是将那杠铃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好!”

“好样的!”

“老大威武!”

围观的人群和那些跟李彪一起过来的黑虎帮众,这时候终于是敢大声地喝采了,尼玛,终于有个给郯城人争气的了!

**********我是争气的分割线**********

白玉方觉得自己的腿沉得就好像是铅做的一样。

这已经是跑了几圈了?

七圈?还是八圈?

该死的,这归义营建得这么大干什么?

那可恶的钦差,招兵就招兵,要上阵杀敌,考核武艺就是,这让人绕着归义营跑圈,算什么事?

而且还要连跑十圈,而且中间还不许停顿?

这不是在玩人吧?

上了战场跑得快有什么用,难不成是要用来逃命吗?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不过脚下却是始终没停,虽然他的速度,比之最初的时候,已经慢了许多。

因为他不想输在这最后一关,这是他最后一项考核了。

白玉方是个好胜的性子,常浩新军的四项考核,前面三项,他都已经通过了,武艺一项自是不用说,那是白玉方的强项,射术那关他虽然算不上有多出采,但也是合格通过,举杠铃那关,他是继李彪之后,第二个成功将杠铃举过头顶的,虽然过程中有些勉强。

只要再跑完这十圈,他就能通过全部的四项考核,然后以军候的身份加入常浩的新军。

对于这绕营跑,白玉方一开始并没有放在眼里,他内力不俗,轻身功夫也是出色,这跑圈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四项考核中最为简单的一项。

易如反掌!

这是白玉方对这绕营跑的评价。

不过当真跑起来之后,白玉方才发xiàn

,自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原本以他的实力,要跑完这十圈并不困难,但因为过份的自信,加上经验不足,一开始他就已经全力施为,跑得太猛,加上内伤还未痊愈,结果四圈跑下来之后,他无奈地发xiàn

,自己的内力竟是无以为继了!

到了第六圈上,他直接就是耗尽了内力,只能凭着自己的体力硬顶!

再然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模样。

虽然他在这一次跑圈的人当中已经是遥遥领先,一直保持着第一的优势,甚至还套圈了其中一人,可是白玉方真心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坚持住!

一定要坚持住啊!

不能被那个家伙看不起!

想到在自己前边几批的人当中,已经有人通过了这项考核,白玉方强打精神,继xù

跑着。

“这家伙还真是争强好胜啊!”

远远地望着那倔强的身影,常浩有些好笑:“可惜就是太没脑子了一点,竟然一开始就跑得这么快!”

在常浩的身边,站着的是潘大。

潘大对这白玉方的印像也是深刻,此时听常浩如此说,他终于是忍不住问道:“公子,咱们招兵,为什么要考这一项啊?”

和白玉方一样,性格憨厚的潘大也是想不明白常浩招人时为什么要考绕营跑这一项,在他看来,上阵杀敌,武艺才是第一要紧的,和这跑圈好像没什么关系。

常浩笑道:“你以为这跑圈就真的只是跑圈这么简单么?”

“哦?”潘大挠头:“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那是当然的了!”常浩指了指那些正在跑圈的郯城青壮,笑道:“首先,这十圈跑下来,对一个人的耐力和体力,都是一个极佳的考验,旁的且不说,能坚持跑完的,这身体肯定是要比普通人强上许多!”

然后又道:“而且中间不许停顿,这又是对他们的意志是否坚定的另一种考核,就像那白公子现在,如果他的意志不坚定,没有那种求胜的信念,他早就已经停下了,可是他现在还在跑!这样的人到了战场上,就算局势偶有不利,他也不会轻易地动摇!”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考核他们的应变能力,不知dào

你发xiàn

了没有,在前面几批人被淘汰之后,后面几批已经有人在一开始跑的时候就刻意地控zhì

了速度,而不是一昧的猛跑猛冲!”

潘大听到这里,再仔细一回想,发xiàn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常浩见潘大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苦笑着摇了摇头,暗想这不会武艺可以苦练,体力耐力不好也可以苦练,甚至就连意志力不坚定也可以想办法改善,可是这脑袋瓜子聪不聪明,会不会思考,懂不懂应变,就基本上很难了。

看来潘家兄弟真的不适合领兵,也不知dào

老潘是怎么弄的,这兄弟五个的灵气好像全都跑到那潘金莲的身上去了,让他们独挡一面看来是没啥指望了,看来以后还是把他们带在身边当贴身保镖比较好。

不过再看看眼前这一幕幕热火朝天的景象,常浩的心情又好了起来,虽然还不知dào

这一次最终能招到多少人,但这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开始,他总算有自己的班底和军队了。

而且他相信,自己按武安国的建议还有自己研究的常家祖传兵书所得,以及自己身为穿越者所常握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知识结合在一起,所挑选出来的这些新兵,在经过武安国等人系统的调教之后,其战斗力绝对远远超过如今大汉朝那腐朽不堪的徐州郡兵。

更重yào

的是,这支军队有着徐州各处郡兵所不能比拟的狂热士气,这种士气,会让他们在对上倭寇的时候,发挥出应有的战力,而不是像那些徐州郡兵一样,未战先怯。

因为这支军队,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讨倭而设立编练的,目的十分的明确,在这种情况下,对倭寇心怀恐惧的那此人,肯定是不会加入的。

这是一支对倭寇全无惧意的军队,常浩很期待这样的军队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我是惊喜的分割线***********

转眼间就是五天过去,经过了五天轰轰烈烈并且吸引了无数人眼光的考核,常浩在郯城一共招到了一千三百余人。

这一千三百余人,全都至少通过了四项考核中的其中一项,其中精通武艺,硬是挑翻了常浩亲兵的有八十六人,而未能挑zhàn

成功却因为身怀武艺且表现出色而被破格收下的,则有三百余人,另外还有精通射术的一百余人。

除此之外,因为力大无穷而通过举杠铃考核加入常浩新军的有一百二十一人,这是已经扣除掉像是白玉方这样通过多项考核的全才之后剩下来的人数,不得不说,郯城民间还是藏龙卧虎的,竟然有这许多巨力之人。

当然了,更多的还是那些不懂武艺,不通射术,力qì

也在正常人范围之内,但却拥有一腔热血的寻常青壮,这些青壮全都是通过了绕营跑这一考核才加入新军的,之所以人数如此之多,倒不是因为郯城人天生就擅长长跑,而是常浩在之后的几天里放宽了要求,允许那些失败的人重新考核,有了经验,掌握了窍门之后,许多原本没通过这项考核的青壮,都是通过补考重新合格了。

这些人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他们的体质无疑是十分出色的,常浩虽然贵精不贵多,但也不可能太过极端,真要一次性考核不通过就淘汰,他根本招不到这许多人出来。

战事迫在眉捷,谁也不知dào

倭寇什么时候就会打过来,这新军必须抓紧操练,所以常浩也就适当地放宽了要求,反正这声势在郯城也造得差不多了,没必要太过苛求。

一千三百余人,加上常浩原有的亲兵二百人左右,常浩手上一共有了一千五百余人,这一千五百余人组成了一支被常浩命名为荡寇军的新军,这是他从自己的将军封号中得来的灵感,荡寇将军率领荡寇军,倒也算是应景了。

有了人手,接下来就是操练,以及为新军筹办各种军用物资。

在这方面,吴刺史又帮了常浩的大忙,不得不说,吴刺史对讨倭这件事还是十分上心的,因为这关系到他的绵绣前程甚至是身家性命,基本上以他现在的状况,就是一只和常浩绑在一条线上的两蚂蚱,常浩若是倒了霉,他吴大人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吴刺史哪里可能不上心?也不敢不上心!

于是吴刺史大笔一挥,就从郯城的武库中调了一千六百套崭新的衣甲送到了归义营,当然,配套的武器也是一同送了过去,只是一天时间,就解决了新军的基本武装问题。

甚至在晓得了钦差大人十分重视远程攻击手段之后,吴刺史还把武库中仅有的几百具弓弩也尽数拨到了归义营那边,同时又命人赶制弩矢。

值得一提的是,吴刺史为了制造弩矢而找到的铁匠作坊,正是白家开的。

虽然看白家左右不顺眼,不过如今白家也算是搭上了钦差大人这条线,且不说当日白老爷子一下子就砸出了这许多东西声援钦差大人的新军,白玉方这位白公子也加入了新军并因为通过全部的四项考核,而成为了新军中的一名军候,白家在郯城的地位形象也随之一下子高大了起来,吴刺史还知dào

,钦差大人将那位据说是洛阳来的富商的上官柔上官小姐,介shào

给了白家认识,据说是想让上官家和白家联手在徐州地面上搞个什么商会来着。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吴刺史整天围在钦差大人身边转悠,哪里不知dào

这位生得绝美的上官柔上官小姐,和钦差大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搞不好就是将来的将军夫人,钦差大人把白家和上官家拉拢到了一起要组建商会,这显然是把白家当成了自己人来看啊!

有了这样的认识,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吴刺史当然也不可能再去找白家的麻烦,相反,为了给钦差大人留下个好印象,能屈能伸的吴刺史还主动向白家示好,把和新军有关的大生意直接交到了白家的铁匠作坊。

只要是为了抗倭,是为了帮zhù

钦差大人,吴刺史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个人恩怨是放不下的,事关锦绣前程和身家性命,吴刺史还不至于那么看不开。

吴刺史这边为了新军的事情忙上忙下,常浩当然也没闲着,新军的操练有武安国这个练兵奇才打理,基础的武装方面吴刺史又帮他解决了,他现在只要执掌大局就行,倒也不用凡事亲力亲为,于是他便当起了甩手掌柜,然后开始和上官柔还有白世光白老爷子一起,忙活着组建商会的事情。

钦差大人要亲自出面组建的商会,当然不是一般的商会,所以这个商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在郯城里联络城中的当地商人,让他们为倭寇的首级开出赏格。

说起来这主意还是上官柔想出来的,身为洛阳第一白富美,上官大小姐很习惯于用钱去解决许多问题,在上官大小姐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才是真zhèng

的问题,比如说,要怎么才能把常浩这家伙的心给牢牢地抓住这样的问题。

所以在对待倭寇这件事情上,上官大小姐的想法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坚信只要开出合适的价格,就能调动起徐州人讨倭的热情。

对此常浩自然是乐见其成,郯城富裕,城中富商不少,如今倭寇横行,对他们造成的直接或是间接损失可是不少,他觉得上官柔的这个法子,思路相当的开阔,值得一试。

更重yào

的是,常浩觉得这样的动作对于提升徐州人的士气,应该会很有帮zhù



毕竟讨倭这种事,还是大家一起来干比较好,只靠他的新军,徐扬二州这么大的地方,他哪里顾得过来?最终还是要靠徐扬二州的军民们不是?关键就是要把他们的抗倭热情提升起来,打消他们心中对倭寇的恐惧感。

于是乎,常浩这个钦差大人带着上官柔,由白老爷子这个地头蛇带路,开始拜访起城中大大小小的商户,协商起这赏格的事情来。

不得不说的是,钦差大人先有老鸦渡大败倭寇的辉煌战绩,前几日招兵时显露出来的实力又大大地震撼了一把郯城人,加上上官柔这个谈判高手,又有白老爷子这样的地头蛇护法,办起这事情来还真是无往而不利,很快地,就有十几个城中的富商答yīng

和上官家白家一起共襄盛举。

于是,在这一天,郯城人惊讶地发xiàn

,城中的大街小巷里,都贴出了许多悬赏告示。人,让他们为倭寇的首级开出赏格。

说起来这主意还是上官柔想出来的,身为洛阳第一白富美,上官大小姐很习惯于用钱去解决许多问题,在上官大小姐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才是真zhèng

的问题,比如说,要怎么才能把常浩这家伙的心给牢牢地抓住这样的问题。

所以在对待倭寇这件事情上,上官大小姐的想法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坚信只要开出合适的价格,就能调动起徐州人讨倭的热情。

对此常浩自然是乐见其成,郯城富裕,城中富商不少,如今倭寇横行,对他们造成的直接或是间接损失可是不少,他觉得上官柔的这个法子,思路相当的开阔,值得一试。

更重yào

的是,常浩觉得这样的动作对于提升徐州人的士气,应该会很有帮zhù



毕竟讨倭这种事,还是大家一起来干比较好,只靠他的新军,徐扬二州这么大的地方,他哪里顾得过来?最终还是要靠徐扬二州的军民们不是?关键就是要把他们的抗倭热情提升起来,打消他们心中对倭寇的恐惧感。

于是乎,常浩这个钦差大人带着上官柔,由白老爷子这个地头蛇带路,开始拜访起城中大大小小的商户,协商起这赏格的事情来。

不得不说的是,钦差大人先有老鸦渡大败倭寇的辉煌战绩,前几日招兵时显露出来的实力又大大地震撼了一把郯城人,加上上官柔这个谈判高手,又有白老爷子这样的地头蛇护法,办起这事情来还真是无往而不利,很快地,就有十几个城中的富商答yīng

和上官家白家一起共襄盛举。

于是,在这一天,郯城人惊讶地发xiàn

,城中的大街小巷里,都贴出了许多悬赏告示。

第292章 吴刺史顿悟

这一夜之间出现在郯城大街小巷里的悬赏布告,不是官府发出的,而是一个名为徐州商会的民间商会发出的,布告的内容也很简单,悬赏任何一个倭寇的人头,每个倭寇的人头,五两银子。

除此之外,布告上还列出了一长串的名单,这是一个在徐扬二州肆虐的倭寇团伙的头目名单,每一个名字的后面,也有相应的金额,竟是以这些倭寇头目的作恶程度,同样对他们的人头发出了不同金额的悬赏,少则数百两,多则数千两不等。

布告上很清楚地写着,只要有人能杀了倭寇并取得相应的人头,送到郯城的刺史府中验明无误后,即可凭此在刺史府那里领到相应的赏金,当然了,这钱是徐州商会出的。

看完这些悬赏布告之后,郯城再次沸腾了起来。

我的个天,这徐州商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简直就是明着向倭寇叫板了啊有木有?这么胆大包天,他们就不怕惹恼了倭寇?

众人议论纷纷之余,都是打听起了这徐州商会究竟是个什么底细,结果一打听,众人又都是吓了一大跳。

这徐州商会,是由郯城白家的白氏商行提议组建,其中的成员,都是郯城的富商。

有些人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吓人的?

“不知dào

了吧?我告sù

你,这徐州商会当初创立,最初的发起者,有两个!其中一个大家都知dào

,是咱们郯城白家的白氏商行,而另一个你知不知dào

是哪个?”

有那知dào

底细地,洋洋得yì

地向那些不明所以的同伴们卖弄。

“哪个?难不成是城东的富阳行?富阳行的胡老板人挺仗义的!”马上就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你可就想错了,这胡老板的富阳行虽然也加入了这徐州商会,不过并不是发起者,这里面另有其人!知dào

洛阳上官家的德兴行吗?”

“德兴行,知dào

啊,以前倭寇没来之前,时常看到他们的商队出入郯城!可这没道理啊,徐州商会里怎么会有洛阳的商行掺进一腿?”

大家都是糊涂了。

那知dào

底细的人嘿嘿一笑,道:“要不怎么说吓人呢,你们可知dào

,这德兴行的老板,是哪个?”

“听说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来着?”不得不说,上官柔这个洛阳第一白富美的名号,随着德兴行商队四处行走,也是传遍了大汉朝的许多州郡,郯城这边也有人知dào



那知dào

底细的人把脸一板,道:“你这不知死活的登徒子,竟敢如此无礼,你可知dào

,这德兴行的老板上官柔上官小姐,可是钦差大人的红颜知己?你如此轻薄,若是被人告到钦差大人那边,小心你的脑袋被钦差大人给摘了!”

“什么?上官小姐是钦差大人的红颜知己?”

适才那人听了不由得大惊失色,当时脸色就白了。

没办法,常浩这段时间在郯城这边搅风搅雨,威名霍霍,谁能不惧上三分?更不要说一个小老百姓了,哪里得罪得起?

可也有人从那知dào

底细的人话中听出了些问题来:“这么说来,这徐州商会的动作,是钦差大人授意的?”

那知dào

底细的人把头一扬,得yì

道:“谁说不是呢!我可是听我那在刺史府里当差的朋友说了,当初就是钦差大人授意上官小姐和白老爷子组建这徐州商会的,钦差大人还亲自带着上官小姐和白老爷子到处拜访咱们郯城的富商来着,要不胡老板他们怎么会这么爽快就点头而且还和倭寇对上了呢!”

众人想了想,果然是这个道理,不由得都是咂舌。

当时就有人道:“能用银子把倭寇给砸死,胡老板他们只怕笑都要笑醒了!这倭寇一来,也不知害得他少赚了多少钱!”

又有人道:“谁说不是呢,而且这事可不只是咱们郯城人的事,你们想想,这商会叫徐州商会,十有八九将来还会把咱们徐州各处州郡的富商都拉上入伙,到时候金山银海的,钱肯定是不用愁的,就怕到时候倭寇不够大家伙杀!”

场中更有那家中日子比较好过的,当时就热血上涌,大叫道:“不行不行,这等盛事,怎么能只让他人专美于前,我这就到刺史府那边问问去,二两银子我还出得起,我也要出钱买几个倭寇的人头!”

说话间这人竟是就这么冲了出去,众人闻言先是一愣,待回过神来,又有人也是跟着大叫起来。

“不错不错,钦差大人也说了,这抗倭之事,人人有责,咱们虽然没那本事去杀倭寇,但咱们可以出钱让有本事的人去杀啊!我也要捐钱去!”

一时之间,群情汹涌,竟是又有人跟着向刺史府那边跑去。

结果到了这天的晌午时分,位于郯城北城的刺史府的大门前,已经是人山人海,前来请愿的百姓将刺史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吴刺史一开始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有暴民作乱,差点没给吓死。

结果派人到外头一看,好家伙,原来不是有人作乱,而是大家叫着嚷着要捐钱买倭寇的人头!

尼玛,这世上还有这等好事?

吴刺史听完下人的汇报之后,将信将疑地亲自跑到门口一看,顿时就有种想要泪流满面的冲动。

尼玛啊尼玛,别人都是打着抗倭的名头四处乱派苛捐杂税中饱私囊,哪个不是私底下被百姓们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自己倒好,沾了钦差大人的光,自己还没怎么动作呢,这竟然就有人上敢着给自己送钱抗倭!

这不是在作梦吧?

吴刺史一高兴一激动,差点就当场晕了过去。

吴刺史没办法不高兴不激动啊,虽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那位年轻的钦差大人,可这事情毕竟是发生在徐州地面上,而且还是发生在他亲自治理的郯城,百姓主动捐钱抗倭,这报上去就是一桩大大的功劳啊!

果然自己决定跟着那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混的决定是无比明智无比正确的,看看,这才刚开了个头呢,好事情就连着来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激动归激动,吴刺史倒也没有失去冷静,这事儿他也不敢自个作主,连忙又屁颠屁颠地找常浩常钦差商量去了。

常浩这时候也是得知了消息,同样是吃了一惊,话说他让徐州商会弄出这么个对倭寇的悬赏出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提升一下民间对抗倭这件事的热情,提升一下徐州这边低迷到了极点的民心士气,真心是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积极和正面的副作用。

“这是好事,一定要好好操办起来!万万不能搞砸了!”

常浩当场就这事情定下了基调,然后又让吴刺史全权主持此事,当然了,事关重大,常浩也没敢真个把事情全丢给吴刺史去处理,捐款这种事儿,最怕的就是有人中饱私囊,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惹了民愤,好事反而要变坏事,那可是会乐极生悲的。

常浩虽然对吴刺史观感还算不错,觉得这人本事不怎么样,但做起事来倒也算是尽心尽责,不过他可不敢把这么重yào

的事押在对方的人品道德之上,所以在让吴刺史全权负责这事儿之外,他又让上官柔来帮着把关。

“上官小姐是洛阳豪商,对这理财一事,最是熟练不过,有她帮衬,想必吴大人能事半功倍!”

对常浩的这种安排,吴刺史自然是满口答yīng

,虽说这么干好像有些不合规矩,可吴刺史也明白钦差大人的顾虑,说起来若不是这件事必须由官府出面办理,这事也轮不到他吴刺史来办啊不是?

毕竟大汉朝的官场,对于雁过拔毛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在行了。

所以钦差大人有点不放心,也是正常的,事关重大,在这个节骨眼下要是出了什么意wài

,真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动了这不该动的钱,大家只怕都要跟着倒霉!

所以吴刺史二话不说应下了,哪些钱能动,哪些钱不能动,吴刺史心里还是有谱的,这点轻重他不至于拎不清。

然后吴刺史和上官柔便开始忙着张罗起来。

结果三天过后,经过上官柔的统计之后,吴刺史目瞪口呆地发xiàn

,自己竟然从郯城百姓那里,收到了八万三千余两的一笔巨款。

或许对于像是上官柔这样的巨富或是白老爷子这样的地头蛇来说,这样一笔银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吴刺史却是明白,这样的一笔银子,对于那些并不十分富裕的郯城普通百姓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整件事情,吴刺史可是从头跟到了尾,他清楚地记得,那些前来捐钱的百姓当中,有许多人他一眼就能看出并不是家中有余裕的人家。

可是他们还是来了,十几二十户人家凑出了几两银子,然后郑重其事地将其交到了吴刺史的手上。

也许是因为太过震撼了,吴刺史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日子,真的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来人,给我找城中最好的石匠过来!”

看着上官柔呈上来的那本记载着捐款明细的一本本帐册上那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以及名字后边那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数字,吴刺史坐不住了。

“大人,找石匠干什么?”一个吴刺史的心腹听到召唤,巴巴地跑了进来问道。

“刻功德碑!本官要给这些捐款的人刻功德碑!”

***********我是坐不住的分割线************

吴明华吴刺史真的是大彻大悟了。

如果说先前他尽心尽lì

地帮着常浩这位钦差大人,究其原因还是为了他自己的锦绣前程和身家性命着想的话,那么在经过了郯城百姓们自发捐款抗倭这件事之后,吴刺史的一切所作所为,已经完完全全地发自了公心。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人真的是会因为某些事而顿悟的。

吴明华吴刺史悟了,于是他立地成佛。

以前他只是被动地配合着常浩的行动,可是现在,吴刺史开始主动起来了。

他以刺史府的名义,将郯城发生的一切写成公告,派人送往徐州的各个郡县,他要将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告sù

徐州人,他开始真zhèng

的站在一个刺史的角度上考lǜ

如何处理眼前的这许多事务,并开始发挥自己身为刺史的作用。

此外,这一****还主动找到了常浩,想交出兵权,将驻守在郯城的郡兵尽数交由常浩掌管。

他希望常浩能操练和率领这些郡兵。

“大人之能,胜吴某百倍,吴某手下这些人马,虽不堪大用,但其中亦不乏有心杀贼之人,相信在大人的调教之下,必能脱胎换骨,而且大人抗倭,只靠新军,终究是孤木难支,多上这么一支力量,多少能灵活应变!”

常浩当然没有预料到吴刺史会和自己玩这么一出,不由得大为惊讶,自然是推辞,不管怎么说,对方好歹是一州之刺史,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也算是一方诸候,虽说不是自己强抢,可夺了人家的兵权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吴大人这是何意?莫非疑心在下有夺权之心?”他坚辞不受。

见常浩不肯接受,吴刺史倒也不感到意wài

,毕竟自己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仍谁也会心有疑虑。

“大人过虑了,吴某决无此意,只是出于一片公心而已,吴某有自知之明,并非统兵良才,亦非倭寇之敌手,倒是大人文武双全,故而相托,此权宜之计,待大人平定倭患之时,再还兵权于吴某,也就是了!”

见吴刺史说得恳切,神情间也不似作伪,常浩不得大奇,心道看不出来这位吴刺史还是个一心为公的,莫非自己以前是看错了他不成?

虽然常浩也发xiàn

了最近几天吴刺史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过他哪里能想到对方这是受了某些刺激之后,突然就大彻大悟,想真zhèng

地为国为民做点事情了。

所以他也只能是这样想了。

颇有些莫名其妙地从吴刺史那里接过了代表着兵权的虎符,常浩觉得自己以前对这位吴刺史真的是太有偏见了,这是多好的一个人啊,自己以前竟然这么误会他!

常浩心中莫名地冒出了一种罪恶感。

那边吴刺史见常浩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提议,也接过了虎符,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

但随后,他的脸色很快就又再次变得肃穆起来。

“不知钦差大人可曾想过,当日老鸦渡一战,其中颇有蹊跷?”

他这样向常浩问道,常浩这时候正将虎符交给潘大,让他带到后边收好,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动。

“吴大人此言何意?莫非此事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吴刺史点了点头,道:“难道大人就不觉得奇怪么,这倭寇究竟是如何知晓了大人的行程,竟能如此准确地老鸦渡那边布下了埋伏,还几乎瞒过了吴某的耳目,待大人到时,再暴起发难!”

常浩听了,心中又是一动,说起来对于这件事,他心中也是不无疑惑,奈何一点线索也没有,即便是想查也不知该当从何查起。

他也曾想过自己是不是该向这位吴刺史进行些试探,只是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此时对方主动提起,他当然是乐得配合。

“此事要说在下心中没疑惑,那是不可能的,就是不知dào

吴大人对于此事,都知dào

些什么?”

既然对方都主动提起了,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说,于是常浩便也懒得拐弯抹角了,直接就进入了正题。

吴刺史见常浩如此表现,哪里还不知dào

对方心中也是有所想法,于是便正色道:“不知dào

大人可知dào

楚王其人?”

“刺史大人所说的,可是彭城楚王?”常浩听到对方提起了楚王,再想起当初魏公公那边得来的情报,以及当初东海郡西部五县的官员们接待自己时那古怪的态度,心中暗暗吃惊,暗想这事难不成竟真和那楚王有牵连不成?

“略有耳闻!”他不动声色地说道:“在洛阳时曾听人言楚王善战,此前曾率兵驰援各县,与倭寇激战,极为勇猛!”

对常浩说的这些,吴刺史不置可否,转而又问道:“那大人可知晓,天子为何派吴某来这徐州?”

常浩沉默了。

对于徐州的一些事情,常浩不是不知dào

,但却知dào

的不多。

从魏公公那里,他知dào

,自去年初开始,徐州这边的局势一直就有点混乱,当然,这并不是徐州真的乱了,所谓的乱,是指徐州官场上的乱。

据魏公公说,徐州自从前任刺史突然病故之后,徐州这边的郡县官员,突然变得和楚王宁华勇来往颇密。

外臣结交藩王,这是想干什么?

这显然很不正常。

据说这也是永和帝把在他看来颇有能力且忠心耿耿的吴刺史派到徐州来的重yào

原因。

但常浩知dào

的,也就是这些了,毕竟事情还在调查之中,魏公公也没闹明白徐州这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算私底下有一些猜测,也不可能在没有证据之前就和常浩乱说,只能是让他自己小心一点,特别是小心楚王宁华勇这个人。

也因为这个原因,老鸦渡遇倭中伏,常浩当时就下意识地往这方面想去了,现在吴刺史突然提起这些,又提及了楚王和他自己来徐州的原因,这岂不是意味着,这事情真的和楚王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个可能,常浩的心开始变沉。

第293章 洛阳有信到

徐州至洛阳,千里迢迢,哪怕是以快马不眠不休,跑上一个来回,那也要费上许多时日。

这样遥远的路途,对于消息的传递来说,自然是很不方便的,大汉朝的交通并不发达,所以对于那些负责传递消息的快马们来说,因为急信而日夜赶路,实在是十分痛苦的一件事,如果碰上雨天雪天这样的恶劣天气,那就更加糟糕了。

其实这样的情况并不只是出现在徐州到洛阳之间,事实上,只要两地间相隔数百里以上的,大都存zài

着这样的问题,哪怕是朝廷办了驿站,但那是官方用的,对于民间来说,并没有什么帮zhù



不过大汉朝多的是奇人异士,于是就有人针对这种两地间相隔遥远的常见情况,专门驯养了一种叫做讯鹰的飞禽,用来在相隔千里之外的两地间进行消息的快速传递。

讯鹰是一种性情凶猛的飞禽,是鹰类的一种,身形颇大,不过却极有灵性,在人为的驯服之后,极为乖巧,用来传递消息,不但速度上比快马什么的要快上许多,而且不用担心在飞行途中会被其他猛禽所捕获,十分可靠。

讯鹰原本并不叫讯鹰,不过随着人们越来越多地将其用在传递消息方面,讯鹰这个名字也就叫开了,这驯养讯鹰,所费不菲,而且驯养起来也不是一般地麻烦,费时又费力,还要专门请那懂得驯鹰的人,但相比于养着这许多快马所需的人力物力财力来说,这些又显得十分划算,所以不但是民间,哪怕是大汉朝的朝廷和军方,都专门设有的人手饲养,用于传递一些十万火急的消息,甚至在战场上也有使用。

而在民间,这种花费甚巨的玩意,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玩得起的,一般也就是那些有权有势有钱又有特别需求的人才会养上那么几只。

当然了,普通的小老百姓也没那么多着急的事儿需yào

用到讯鹰就是了,哪怕是上官柔这样的富甲洛阳的第一白富美,也就是养了那么几只用于一些偏远地方和洛阳间的定点联络罢了。

而在徐州地面上,彭城郡的楚王宁华勇,当然也是个有权有势有钱的大人物,而且他也确实有这方面的特别需求,所以在楚王府里,当然也有养讯鹰,而且还养得不少。

所以当这一日,在看到有一只迅鹰从空中落入了楚王府里的某处时,楚王府的下人们都没有什么大惊小怪,他们对这样的情形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而且话说这段时日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了,几乎每隔上个七八天,就会有迅鹰出现在楚王府里,有时是从楚王府中飞出去,有时是从别处飞到楚王府这边,他们也弄不明白,楚王这究竟是有什么急事到处和人联络,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大家哪怕是再好奇,显然也是不敢多嘴去问的。

在楚王府里,负责饲养这讯鹰的人,唤作鹰奴,这叫法听着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过大家都是知dào

,这几个鹰奴可都是楚王宁华勇身边的心腹之人,在楚王府里,还是很有些地位的。

因为他们有一个特权,那就是可以在不事先通禀的情况下,随时自由地出入楚王府的内宅。

今天也是一样,当看到天空上有讯鹰落入府中没多久,许多人便都是看见一个鹰奴急急忙忙往楚王府的内宅去了。

此时正值午后,楚王宁华勇在每日例行的午睡过后,此时正精神抖擞地在楚王府内宅院落里的一处空旷地上练习刀法。

楚王生得本就高大,人也是相貌堂堂,常年练武练出来的好身材,配上一套合体的黑色武服,看着也是十分地健壮,再配合上那出色的刀法,端得是威风凛凛。

楚王用的刀,是军中样式的雁翎刀,不过相比寻常的雁翎刀,楚王的这柄雁翎刀当然要精美许多,质地也是不凡。

楚王的刀法则是宁家祖传的烈阳刀法,当年大汉朝的太祖皇帝凭着这一手烈阳刀,几乎打遍天下无dí

手,直到碰上了常无dí

这个猛人,这才败了那么一回,足见这烈阳刀是多么的不凡。

楚王宁华勇好武,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和大汉朝的其他亲王还有那些个亲王世子们一样,楚王也是喜欢奢靡享shòu

,不过在这同时,他又勤练武艺,这一手烈阳刀法,他而今已是练得登堂入室,比之宁家的另一个武痴云中郡主宁飞燕,绝对是有过之无不及。

而且宁华勇不但个人勇力不凡,在治军之上亦有心得,他的楚王卫军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曾经有一段时间,人们喜欢将他与晋王宁载信相提并论,认为这两人都是皇室宗亲中当代数得着的英雄人物,不过后来随着人们发xiàn

这位楚王的种种恶行恶状之后,这样的说法就极少有人提起了。

老百姓们再怎么逆来顺受,你也不可能指望他们会喜欢一个生性残暴,好勇斗狠兼且对地方上横征暴敛,需索无度的亲王。

不过楚王自己显然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他丝毫不在意那些贱民对自己的看法,也觉得自己比起晋王宁载信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之所以自己的名气不如晋王响亮,无非是因为晋王就藩之地是边州,而他却在彭城罢了,之所以会出现自己名气不如晋王响亮的这种情况,只是因为他这个楚王没有地方施展本领罢了。

若是换了他在并州,情况肯定会倒一个个儿!

他甚至曾经向永和帝上书,想要带着自己的楚王卫军和晋王卫军比划比划,虽然后来因为永和帝的反对,此事不了了之,不过楚王为人的狂妄,由此可见一斑。

那鹰奴急急忙忙地寻到了地头,见楚王在演武,却也不敢直接上前,只是站到了一个能让楚王见到自己的地方。

这是楚王的规矩,他练刀的时候,最烦别人来打扰他,当然,若是他自己停下来,那又另当别论了。

这位鹰奴显然深知自己主人的性情,此时他站在那里,不但特意挑了个显眼的位置,而且还恰到好处地将手上的一个小竹筒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巧的竹筒,这种竹筒是专门为讯鹰传递消息而制做的,其最大的特点就是轻便和小巧,而且在竹筒的外边,还系上了丝带,用不同的颜色来表示不同的缓急程度。

其中白色是一般,黄色是紧急,而红色,则是十万火急。

今天讯鹰送来的这个竹筒,上面绑着的丝带,是红色的。

宁华勇虽然正在专心练刀,可视野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当然也会注意到,发xiàn

是自己的一个鹰奴之后,他又随即注意到了对方手上的小竹筒,以及那系在竹筒上边的红色丝带。

这个发xiàn

让他皱了皱眉头。

手上动作不停,刀光闪烁间,他开口淡淡地问道:“那里来的消息,是洛阳么?”

那鹰奴见主人发问,连忙恭声应道:“正是洛阳来信!”

楚王听了,又是皱了皱眉头,嘴里低声的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这才缓缓地收了刀。

那鹰奴见了,连忙上前将那小竹筒双手奉上,顺带着接过了楚王手里的雁翎刀。

“下去吧!”楚王接过竹筒后,也不急着打开,挥手让那鹰奴退下,又对边上伺候的另一人道:“去寻卓先生来,就说本王有要事相商!”

那人应了一声,也是去了,楚王这才施施然地回屋去了,到了屋内,自有那贴身的下人殷勤地递上了湿巾,待楚王拭面净手之后,又奉上一套干净的衣裳,帮着换下了楚王身上的武服。

又过了一会之后,当那位下人去那寻来的卓先生闻讯赶来时,楚王宁华勇已经坐在屋内的桌前,一边喝着花茶,一边仔细地看着自那小竹筒内取出的一封信笺了。

见那卓先生进来,楚王淡淡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对面,道:“卓先生来了,请坐,来人,给卓先生奉茶!”

言语间竟是十分地客气,丝毫也没有外界所传闻的暴虐,颇有些礼贤下士的风范。

那卓先生身形瘦削,年约四旬,一张脸也是生得极好,加上飘在胸前的三缕长须,看着颇有些道骨仙风的模样,此时一进来,未语先笑,朝着楚王就是一礼:“殿下客气了,殿下面前,哪里有小人坐的份儿!”

说着竟是真的没有落座,只是站在那里,楚王见了,也不以为意,只是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了对方。

“洛阳那边来消息了!”

“哦?”那卓先生闻言眉头一挑,连忙上前接过那信笺,细细观看起来,待看完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郑重之色。

“不知楚王对此事,是何看法?”

楚王沉吟了一会,似是也还没有拿定主意,然后他挥手让屋内的其余人等尽数退下,这才向那卓先生反问道:“郯城那边,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那卓先生沉声道:“咱们这位钦差大人,这段时日在郯城那边,却是一点也不安生,非但大张旗鼓地编练什么新军,而且听说还把吴明华那草包的兵权也给夺了!只是让人奇怪的是,那吴明华被他夺了兵权,竟然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还继xù

鞍前马后地帮着咱们的这位钦差大人办事!甚至他还传讯各处郡县,要他们配合这位钦差大人的行动!”

楚王闻言不由得愣了愣:“这是怎么一回事?”

兵权被夺,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也怪不得楚王会感到疑惑。

卓先生摇头道:“小人也是不明所以,郯城那边的耳目传回来的消息,对此事说得并不是十分详细,咱们这位钦差大人实在是太能折腾了,除了夺了那吴明华的兵权之外,他还在郯城那边组了个什么徐州商会,对倭寇的人头开出了悬赏,甚至还号召城内百姓捐钱抗倭,如今这位钦差大人在郯城那边,可是颇得人心,如日中天啊!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这许多手段,小人觉得,此人断不可小觑!”

楚王轻轻地点了点头:“若这人真是个有本事的,倒是麻烦,看来不除掉他是不行了,既然如此,便按这信上说的去操办吧!”

那卓先生应了,忽又听得楚王问道:“既然此人夺了吴明华的兵权,又如此大张旗鼓地编练新军,那可否知晓他的这些兵,已经练得怎么样了?上次在老鸦渡那边,他可是大大地出了一回风头,本王可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借刀杀人不成,连刀都毁了,实在是太过丢人现眼!”

他定定地看着那卓先生,一字一句道:“这倭寇,须得由本王来打败!本王不希望有人抢了本王的风头,卓先生可明白?”

那卓先生自打进来之后,一直都是谈笑自若,此时被楚王这么一看,一说,竟是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讪讪地应道:“老鸦渡之事,不过是个意wài

,小人也没想到那龙造寺秋虎会这般不堪一击,这一次小人定会小心的了,楚王只管安心,在此整军备马,静候小人佳音便是!”

楚王听了,也不说话,只是继xù

定定地看着对方。

卓先生见状,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连忙又道:“这位钦差大人虽然貌似有些手段,不过想来是年纪太轻,而且没有领兵的经验,他在郯城那边,虽然看似弄的有声有色,不过从咱们藏在城中的耳目传回来的消息看,也不过是如此而已!殿下可知dào

,他这一次在郯城那边,招了多少人马?”

楚王见卓先生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由得也起了好奇之心,于是便道:“不是说那昏君让他编练五千新军出来么,怎么,难道他敢私自多招不成?这可欺君大罪!”

卓先生摇头道:“殿下却是多虑了,这位钦差大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说什么兵贵精不贵多,非但没有多招,反而还少招了,诺大的郯城,他只招了一千多人而已!若不是后来他夺了吴明华的兵权,小人都不知dào

他凭着这一千多人,在徐州这边能干些什么!也不知他是不是因为老鸦渡一战的侥幸取胜,真把倭人当成了可以任他揉捏的软柿子!”

楚王闻言也是大奇:“他才招了一千多人?”

“正是如此!”

卓先生如是应道,然后又将自己所知晓的情况大致上说了一遍,然后又道:“他如此招兵,固然能招得许多豪勇之士,然则如今这徐州地面上,倭人何止成千上万?他想以这一千多人,再加上吴明华手下的那些个酒囊饭袋来扫平这些倭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须知这猛虎也架不住群狼,这位钦差大人,野心不小,可却有些想当然了!”

楚王听了之后,却是沉默不语,半晌后才道:“既然如此,倒是我多虑了,不过此人惯会收买民心,能早些除掉他,总是好的!你去安排吧,越快动手越好,就让他和倭人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本王出面收拾残局,则大事可定!”

卓先生点头道:“正当如此!”

从楚王那边离开,卓先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脸上却是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装,你就使劲地装,这时候才来紧张别人收买人心,扶不上墙的烂泥,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

小声地嘀咕着,卓先生怨气冲天:“若不是殿下要我辅佐于你,卓某何须在这里受你这冤枉气?老鸦渡之败,是那龙造寺秋虎不争气,所以才成就了常浩,关我何事,却来迁怒于我!真以为你亲手灭了倭寇徐州人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也不看看平日里你都做的是什么事?也不想想临时抱佛脚有用的话,平时还有人愿意去烧香么?真个是天真!”

骂骂咧咧了好一通,似是顺了心中的这口气,卓先生这才又冷静下来,他取出适才洛阳那边用讯鹰送来的那信笺,眉头微皱:“殿下那边为何如此之急?难道是担心那常浩真在徐州这边站稳了脚跟,生出什么变故来?”

想了一会,他忽然又醒悟了过来:“不对,不对,这常浩就算再怎么本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就将徐州的局面完全扭转过来,殿下不可能因此而急着对付他,这么说来,是殿下在洛阳那边有了新的动作,想让楚王这边提前发动,好转移那昏君的注意力?”

在屋内来回转了几圈,卓先生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殿下之所以不和我说,定然是因为这等事情不想让楚王那草包知dào

的太多,免得生出什么意wài

来!”

“只是这么一来,我这边的布局却是有些仓促了,那些倭人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不过上次龙造寺秋虎在老鸦渡那边丢了小命,其他的倭人想必会觉得大大丢了倭国的面子,要说动他们,倒也不难,唯一的问题就是,要怎么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行动!”

想到这里,卓先生有些头痛起来:“这些倭人也是个麻烦,明明都是一伙的,相互间却是勾心斗角得厉害,要让他们联合起来行动,还真是不容易,看来只能是以利诱之了!”

第294章 郁洲山倭寇

郁洲山严格来说,其实并不能算是山,而应该算是一座岛,一座海岛。

而且还是一座孤悬于海外的海岛。

一个海岛之所以会被人以山字来冠名,盖因这座岛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山峰,而且海拔惊人,远远望之,就像是一座耸立于海上的大山,是以得名。

这座孤悬于海外的海岛,离大汉朝所在的这片大陆并不遥远,事实上,郁洲山就位于大汉朝徐州东海郡的边上,和东海郡可谓是隔海相望,也因此,东海郡沿海诸县的百姓,只要来到海边,就能远远地望见郁洲山的存zài



也因此,在那久远的岁月里,因为航海技术的不发达,郁洲山曾经一度被人们认为是一座海上的仙山,上面住有仙人,并因此而留下了许多美丽的传说。

不过到了后来,随着造船业和航海技术的发展,人们终于可以跨海而过,踏足这座所谓的仙山时,才发xiàn

这郁洲山原来不是什么仙山,而是一座荒无人烟的海岛,岛上自然环境十分恶劣,连人影都不见一个,活物也没有多少,更不要提什么仙人的踪影了。

在之后的岁月里,随着人们的足迹不断踏足岛上,郁洲山终于慢慢地褪下了神mì

的面纱,成为了沿海居民又一处新的家园,到了大汉朝的时候,郁洲山已经有了一处由渔民们自发形成的村落,郁洲山也因此成了大汉朝官方承认的大汉领土,在官方的记载中,这里属于东海郡治下。

可即便如此,这里仍然是一处荒芜的所在,岛上人口不过八九百人,甚至还不足千人之数。

不过今时今日,郁洲山上的常住人口,却是突然突pò

了两万之众。

可惜的是,这两万多人口,并不是大汉朝的人口,更不是汉人,而是从更远的地方跨海而来的大和人。

这些一上岛就将岛上原住民的汉人渔民屠戮一空的凶恶大和人,就是大汉朝人眼中的所谓倭寇。

曾几何时,一度被人们视为仙山的郁洲山,如今却被穷凶极恶的倭寇给占据了,还成了倭寇们进犯大汉朝徐扬二州的极佳跳板和桥头堡,同时还是倭寇们在海上的大本营所在。

大汉朝是骄傲的,这一点从大汉朝对进犯的倭人的称呼就可以看出来。

倭寇,顾名思义,倭人组成的盗匪之流。

能生生占据了大汉朝一座海岛的敌人,更将大汉朝的沿海地区搅得鸡犬不宁,将大汉朝前往讨伐的官兵杀得落花流水,竟然也只能被大汉朝视为盗匪,足可见大汉朝骄傲到了什么样的一个程度。

对于大汉朝的这种骄傲,倭寇们当然是不屑一顾。

倭人信奉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他们是实力至上这一法则的崇拜者,随着自身的日益强dà

,他们开始对大汉朝这个曾经强盛的宗主国产生了一些想法,甚至在倭人国内,已经有些激进的份子,喊出了要取大汉而代之的口号。

这也是倭寇之所以会产生的根本原因。

严格说起来,早在数百年前,倭寇其实就已经存zài

,并一直活动在大汉朝的沿海州郡了,不过那个时候,倭寇真的只是倭寇而已,他们大都是在一些在倭人国内犯下了重罪的罪犯和浪人,或是战败之后无处可去的大名及仍然忠心于他们的手下,这些人在倭人国内无处容身,不得不流窜到海上,进而结成了海盗团伙,在海上为非作歹,在条件许可的时候,他们也会劫掠大汉朝的沿海地区。

这就是最早的倭寇了。

不过时至今日,随着倭人越发地强盛,倭寇也是今非昔比了。

自信心爆棚的倭人们开始不甘寂寞了,他们狂妄非常,甚至连国名都由大和改成了日本,意指自己的国度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倭人的野心也越发地大了。

他们开始想要扩张,而且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在毫无阻力的征服了周边的一些小国之后,他们开始把目光投视到更为广阔的地方,也就是曾经身为倭人宗主国的大汉朝。

但不得不说的是,大汉朝的强盛,或者是说汉人一直以来的强dà

,实在是给倭人们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像,甚至于,倭人的文化绝大部分还是从汉人那里学习过来的,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倭人们已经自觉可以挑zhàn

大汉朝这个曾经的宗主国了,真要动手时,心中却难免会有些忐忑不安。

所以在几经商议之后,他们决定在全面入侵之前,先对大汉朝进行一些试探,他们的想法是,若是大汉朝真的虚弱不堪,他们就可以全面宣战,发动跨海远征,一举征服这个辽阔的国度,取而代之,反之,若是大汉朝实力犹存,那么大家也别想这么多了,就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生一些,然后继xù

夹着尾巴过日子吧。

而他们试探大汉朝的方法,就是倭寇。

倭人们派出了自己的军队,伪装成倭寇,开始有组织成规模地进犯大汉朝的沿海地区。

这么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一来自然是起到了试探的目的,二来则是可以将劫掠来的物资充实国库,三来万一大汉朝真的雄风犹存,倭人们事情败露之后,也可以来个绝口否认,死不认帐。

总之,在没有确定大汉朝如今的真zhèng

实力之前,倭人们是不会公然和大汉朝反脸的,将自己置身于险地的,甚至在官方层面上,他们还十分恭谨地继xù

于对待宗主国的态度来对待大汉朝。

军队伪装成的倭寇,其战斗力和组织性自然远非以前那些落魄的真zhèng

倭寇可比,而且其战略眼光也是不同,也因此,从一开始,这些名为倭寇,实为倭人远征军先锋的假倭寇们,就将郁洲山当成了首要的占领目标。

地方足够大,离大汉朝也足够近,更重yào

的是,这里孤悬于海外,有险可守,在倭人此次试探行动的前线总指挥官,来自倭人国内尾张地区的山本六十六眼中,这简直就是大和之神赐给大和人的优质大本营所在。

所以在毫无阻碍的登岛做战之后,山本六十六就开始坐镇此处,指挥着手下的大大小小将领们,开始了被他们命名为“刺王”的试探行动。

这一次山本六十六奉大和天皇的密令,率着手底下十五个大名足足两万余人来到大汉朝的土地上,他要用这两万余人来对大汉朝进行全面的试探。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试探的结果毫无疑问是十分美好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战事之后,山本六十六惊喜万分地发xiàn

,大汉朝真的是没落了,汉人的官员贪生怕死兼贪婪成性,汉人的军队也是不堪一击,触之即溃,更重yào

的是,汉人的百姓面对倭寇,竟然没有抵抗的心思!

现在的汉人,就像是一群懦弱的羔羊,只要几头恶狼,就可以将他们赶得四处乱窜!哪怕是追上之后,他们也不会反抗,不敢反抗,只会乖乖地认命等死,坐以待毙!

身为一个资深的将领,山本六十六最是喜欢这样可以肆无忌惮地虐杀的对手了。

若不是发生了一个严重的意wài

,山本六十六甚至已经开始打算过段时间就上书天皇,将汉人懦弱可欺的这个事实告知国内,并恳请天皇对汉人发动一场全面战争了。

这个严重的意wài

,就是龙造寺秋虎在郯城附近的意wài

战死。

和出身于倭人国内尾张地区,在倭人国内有着智将之名的山本六十六不同,出身于秋原地区的龙造寺秋虎只是一个小地方出身的大名,脑袋也不怎么好用,但无可否认的是,这龙造寺秋虎还算是一名悍将。

至少在这一次山本六十六带来的十五个大名当中,龙造寺秋虎不论是个人实力还是军队实力,都是属于上游的那一种,因为龙造寺秋虎是个穷兵黔武的家伙,领地不大,却足足拥有三百多名旗本武士,这样的疯狂事情,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干出来的。

但是这样的疯狂,也给龙造寺秋虎带来了非同一般的战斗力,三百旗本武士啊,放在倭人国内,也是一股无法令人忽视的强dà

战斗力了,话说就连山本六十六自己,手底下也不过才四百出头的旗本武士呢,至于这一次来的其他大名,一般也不过每人有那么一二百名旗本武士罢了,这还是在他们的领地比龙造寺秋虎要大上许多的情况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得到消息说汉人皇帝派来的那个讨倭钦差即将抵达郯城,并且会经过老鸦渡时,山本六十六才把截杀这位讨倭钦差的任务交给了龙造寺秋虎。

在山本六十六看来,三百多旗本武士,近两千的兵力,龙造寺秋虎要截杀那个汉人皇帝派来的所谓讨倭钦差,简直就跟玩似的一样容易。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汉人军队那惊人的战斗力已经给山本六十六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像,他实在是想不出在兵力远胜对方的时候,龙造寺秋虎会有什么能够失败的理由。

龙造寺秋虎会获胜,这简直就是绝对的!

除非出现了奇迹了,龙造寺秋虎才会失手吧?

将龙造寺秋虎送走的时候,山本六十六还曾经这样想过。

可是奇迹真有这么容易出现的话,那还叫奇迹吗?

山本六十六对自己竟然冒出了龙造寺秋虎可能会失败这样的念头感到有些好笑。

只是山本六十六却是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奇迹之所以会被人称为奇迹,一来是因为它并不容易出现,二来则是因为,它总是在人们认为它不可能出现的时候出现。

也因此,当龙造寺秋虎截杀汉人的讨倭钦差失败,三百多旗本武士尽数阵亡,两千大军折损近半,就连龙造寺秋虎自己也是战死当场的消息传回郁洲山之后,山本六十六足足愣了大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怎么可能?

山本六十六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三百多旗本武士啊,两千军力的绝对数量优势啊,这样都能失败?

哪怕是身为指挥官的龙造寺秋虎当时变成了一头猪,山本六十六也想不出来对方之所以会如此惨败的原因!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说是情报有误?难道说那汉人的讨倭钦差随身带着一支强dà

的军队?

难道说汉人引以为傲的那支据说负责拱卫帝都的所谓禁军,战斗力如此之强?连倭人们最为强dà

的旗本武士们也抵敌不住?

可让山本六十六抓狂的是,在问过了龙造寺秋虎手下的败军之后,他得到的事实却是,先前的情报无误,那个汉人的讨倭钦差确实只带着数百人马赶路。

更让山本六十六觉得自己快要疯掉的是,那个汉人的讨倭钦差还是在那支据说很强dà

的汉人禁军被龙造寺秋虎的偷袭给击溃之后,领着自己手下的数百亲兵,将龙造寺秋虎给生生地反杀掉的!

大和之神在上,这个汉人的讨倭钦差难道是传说中的战神吗?而他手下的那些亲兵,难道是天兵天将下凡吗?这么一点人马,就能将龙造寺秋虎率领的两千大军给杀得落花流水,甚至还全灭了其中的三百余旗本武士?

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再仔细一想,浓浓地不安随即笼罩住了山本六十六的心头。

因为他突然发xiàn

,或许汉人,并没有自己和国人想像中的那么懦弱无能,而大汉朝,也可能并没有虚弱到自己和国人所认为的那种程度。

然后山本六十六又突然想起,去年年末的时候,大汉朝刚刚在北方取得了一场大胜,据说在对北方的另一个大国金帐汗国的反击战中,汉人一反常态,不但勇猛非常,而且谋略方面也是惊人,竟然把分成三路入侵,总数达数十万人之多的金帐汗国大军,给杀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当时那一战,连金帐汗国的公主都差点成了汗人的阶下之囚!

两相结合之下,山本六十六不得不慎重地考lǜ

一个可能的事实,那就是大汉朝为了抗击来自北方草原的强敌,一直把战争的重心放在帝国北方,而不是东部沿海地区。

大汉朝依然强盛,大汉朝的军队也依然战力惊人,之所以会给倭人们造成一种汉人软弱可欺的错觉,是因为大汉朝将东部沿海地区视为安全区域,并没有在这里布置像样的军力!

想到这个可能,山本六十六忽然有些惶恐了。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国内组织的这一次试探,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因为这种惶恐,山本六十六下令各部马上停止在大汉朝境内的一切军事活动,全军回防郁洲山,同时又派出人手开始打探那位汉人的讨倭钦差的情报。

结果不打探还好,这一打探之下,山本六十六又是吓了一大跳。

一个年纪甚至还不满二十岁的钦差大人!

大和之神在上,汉人已经人杰地灵到了这样的程度,连十几岁的小孩子都能封候拜将,领兵上战场杀敌了么?

今年已经满五十二岁的山本六十六忽然有种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浓浓悲哀。

没办法,在发xiàn

自己的对手竟然是一个十几岁的汉人将军之后,已经做了爷爷,足足有六个孙子是,其中最大的那个已经二十一岁,而且已经结婚正准bèi

要生小孩的山本六十六实在是被打击到了。

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随后关于这位年轻得有些不像话甚至还给自己造成了严重心理创伤的汉人讨倭钦差,山本六十六还打听到了许多有用的消息。

比如说,这位年轻的汉人讨倭钦差,是那位就算在倭人国内也是威名赫赫,被倭人们称为汉人无dí

军神的汉人平西王常无dí

的后人。

话说当年,常无dí

不战而定西域三十六国的壮举,实在是让大汉朝涨足了威风,那时候,不止是西域三十六国争先向大汉朝请降俯首称臣,在大汉朝的其他周边地区,也是引发了一场向大汉朝称臣的风潮,大和国当时在那个时候,认了大汉朝作自己新的宗主国。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常无dí

就成了倭人们眼中的汉人无dí

军神。

如今听说这个叫常浩的汉人讨倭钦差竟然是汉人军神的后人,本就有些不安的山本六十六当然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话说在倭人国内有着智将之称的山本六十六,一向都是常无dí

这个汉人军神的忠实信徒,他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在国内也能获得一个军神的称号。

也正是因此,他才主动请缨,接下了试探大汉朝的重任,为此甚至不惜自降身份,扮成倭寇来到郁洲山这边坐镇指挥,他为的,就是能早其他将领一步掌握汉人的虚实,好在接下来的征服战争中,有着领先他人的绝对优势。

可是现在,山本六十六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下这个倒霉的任务了。

除了对方是汉人军神之后这个情报之外,山本六十六还发xiàn

,这个汉人的讨倭钦差此前竟然还在并州那边呆过,据说也是和金帐汗国交过手的!

不得不说,倭人的情报能力还是很强的,至少他们连这样的情报都能挖到,不过这些七零八落的情报落到了山本六十六的眼中,其后果自然是灾难性的!

因为山本六十六被严重地误导了!

并没有获得常浩此前更多的情报的山本六十六,下意识地就想当然了,遵循着能者多劳这个原则,山本六十六认为,汉人的皇帝一定是从那些抗击金帐汗国并取得了辉煌大胜的精锐军队之中,将其中一个十分出色的将军给调过来徐州这边,主持对倭寇的战事了!

不然的话,要怎么才能解释这位讨倭钦差一来就发生的龙造寺秋虎那场莫名其妙的惨败?足了威风,那时候,不止是西域三十六国争先向大汉朝请降俯首称臣,在大汉朝的其他周边地区,也是引发了一场向大汉朝称臣的风潮,大和国当时在那个时候,认了大汉朝作自己新的宗主国。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常无dí

就成了倭人们眼中的汉人无dí

军神。

如今听说这个叫常浩的汉人讨倭钦差竟然是汉人军神的后人,本就有些不安的山本六十六当然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话说在倭人国内有着智将之称的山本六十六,一向都是常无dí

这个汉人军神的忠实信徒,他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在国内也能获得一个军神的称号。

也正是因此,他才主动请缨,接下了试探大汉朝的重任,为此甚至不惜自降身份,扮成倭寇来到郁洲山这边坐镇指挥,他为的,就是能早其他将领一步掌握汉人的虚实,好在接下来的征服战争中,有着领先他人的绝对优势。

可是现在,山本六十六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下这个倒霉的任务了。

除了对方是汉人军神之后这个情报之外,山本六十六还发xiàn

,这个汉人的讨倭钦差此前竟然还在并州那边呆过,据说也是和金帐汗国交过手的!

不得不说,倭人的情报能力还是很强的,至少他们连这样的情报都能挖到,不过这些七零八落的情报落到了山本六十六的眼中,其后果自然是灾难性的!

因为山本六十六被严重地误导了!

并没有获得常浩此前更多的情报的山本六十六,下意识地就想当然了,遵循着能者多劳这个原则,山本六十六认为,汉人的皇帝一定是从那些抗击金帐汗国并取得了辉煌大胜的精锐军队之中,将其中一个十分出色的将军给调过来徐州这边,主持对倭寇的战事了!

不然的话,要怎么才能解释这位讨倭钦差一来就发生的龙造寺秋虎那场莫名其妙的惨败?

第295章 山本的野望

情报不足真的很害人,所以山本六十六这一段时间在郁洲山那边,这日子过得真心十分郁闷。

因为那些七零八落的情报和自己想当然的猜测,山本六十六已经把常浩这个汉人的讨倭钦差视为了自己此生最大也最难缠的一个对手,他将自己的军队龟缩在郁洲山,不敢再像先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

当然了,身为远征军先锋的总帅,山本六十六也不可能闲着,虽然有了一个貌似强dà

的对手,可该干的事情总得继xù

干下去了,所以他派出了人手伪装成汉人,继xù

不停地打探着那位汉人讨倭钦差的动向。

于是乎,一个接一个的惊人消息不停地传回了郁洲山。

比如说,这位钦差大人在郯城那边开始招兵买马了,说是要编练一支专门抗击倭寇用的新军。

山本六十六一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头大了,大和之神在上,汉人这是得有多自信啊,看看,人家对付咱们这些所谓倭寇的手段,竟然不是直接派精锐军队过来围剿,而是只派了一个大将出马,然后在当地直接训liàn

一支军队出来!

考lǜ

到先前这位钦差大人的数百亲兵就可以击败龙造寺秋虎两千人马的惊人战斗力,山本六十六觉得,这位钦差大人一定是个练兵的奇才,对方训liàn

出来的军队,其战斗力一定是十分可怕的!

又自己吓了自己一回的山本六十六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麻烦了,唯一让他感到有点欣慰的是,虽然郯城那边的汉人据说应征热情十分高涨,足足有万把人要报名加入那位讨倭钦差的新军,可那位讨倭钦差的眼界明显极高,挑挑拣拣地竟然只招了一千多人,显然是贵精不贵多。

幸好是这样,不然的话,要是那位汉人的讨倭钦差真的招了个万把人什么的,山本六十六觉得自己还是趁早率军回国为妙。

可即便是这样,山本六十六仍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过了几天,又有新的消息传过来了,说是有一个什么徐州商会在郯城那边发布了对倭寇首级的悬赏,一个倭寇人头值五两银子!

除此之外,像是山本六十六这样的倭寇头子也是榜上有名,被单独地列了出来,除去已经战死的龙造寺秋虎之外,山本六十六和其他十四个大名全都上了榜,山本六十六自己,更是以八千两银子的金额位居榜首,当然,汉人并不知dào

他的真zhèng

身份,加上山本六十六这次来大汉朝用的是假名,所以那上面的名字也是山本六十六的另一个假名就是了。

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山本六十六当时就暴跳如雷,恨不得马上发兵将那什么徐州商会给灭了。

因为山本六十六觉得自己身为大和国有名的智将,那人头至少也得值八万两银子,八千两,这简直就是太侮辱人了!

那个常浩也就罢了,你个什么徐州商会也敢这样看不起我山本六十六?

简直就是不能忍啊有木有?

不过随后传来的另一个消息,却是让山本六十六很快就变得心平气和了。

徐州商会的背后,有那位汉人讨倭钦差的影子,有情况表明,徐州商会成立之时,这位汉人的讨倭钦差出力甚巨,而且据说徐州商会中的一个关键性人物,还是这位讨倭钦差的红颜知己!

也就是说,针对自己人头给出的价位,应该是那位钦差大人的手笔。

至少山本六十六是这么认为的。

被这样强dà

的一个对手小看,山本六十六心理平衡了许多,他觉得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只是山本六十六并不知dào

,他的人头价格还真不是常浩定的,常浩初来乍到,对倭寇的情况和倭寇头目的了解,可说是一无所知,所以这些倭寇人头的价格,都是那位前不久才大彻大悟的吴明华吴刺史帮着徐州商会那边定下来的。

对于汉人的这个举措,山本六十六评价极高,他觉得这位钦差大人简直是太聪明了,只是这么一个看似简单的手段,不但大大提升了徐州这边汉人的抗倭热情,在消息彻底传开来之后,甚至还对倭寇自身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因为自从这个悬赏的事情不知怎么在郁洲山也传开之后,山本六十六总觉得手下的那些个家伙看着自己时,眼神明显的有些不对,他总觉得有些士兵看着自己的时候,好像不是在看自己这个总帅,而是在看一堆闪闪发亮的银子。

八千两银子。

幸好只是八千两银子,山本六十六有些不确定,如果那位钦差大人真把自己的人头定为八万两的话,自己手下这些为了此次试探东拼西凑起来的军队会不会第一时间哗变,然后割了自己的人头去向那位汉人钦差领赏。

要知dào

,倭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他山本六十六那么深明大义,能为了大和的荣耀而愿意牺牲一切的,这一次为了组成这支两万人的远征军,各地的大名因为不想当这探路的炮灰,可说是百般推诿,到了最后,来的几乎都是被人排挤或是不得志的倒霉蛋,比如说龙造寺秋虎那样的,而且他们手下的军队,虽说也有旗本武士那样重视荣誉的真zhèng

勇士,但更多的,却是那些唯利是图的亡命之徒。

为此,山本六十六不得不加强了对自己安全的防护工作,出入都带着一大队自己手下最为精锐的旗本武士,唯恐什么时候真的有人忍不住八千两银子的诱惑铤而走险。

这样提心吊胆了过了没几天之后,更惊人的消息传来了,汉人的百姓们在徐州商会的悬赏发出之后,竟然开始自发的筹款抗倭了,而且据说只是第一次就筹集了八万三千余两银子!

更让山本六十六担心的是,据说那些钦差大人已经发话了,说是不能拂了郯城百姓的好意,正在考lǜ

将这些银子加到对倭寇的悬赏中去,他的意思是,悬赏的钱仍旧由徐州商会那边来出,至于百姓们自己捐出来的钱,则会额外加在悬赏之上,到时候按人头来均分!

也就是,对倭寇单个人头的悬赏已经增加了!不再是五两银子一个人头了!

相对的,针对山本六十六等倭寇头目的悬赏也是增加了!虽然最终加了多少还不知dào

,因为这肯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变化并增多,但可以想见的是,他们这样的大头目不可能和普通的倭寇一样来均分!这个增长的幅度十有八九会十分地惊人!

山本六十六觉得手下那些七拼八凑起来的士兵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更加的不对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山本六十六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位汉人的讨倭钦差真的是那位无dí

军神常无dí

的后人,看看人家这不战而屈敌之兵的手段,玩得太溜了!

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把自己给搞得焦头烂额,危机重重,弄得自己连在自己的大本营都没有一点安全感可言!

再之后,另一个消息的传来,让山本六十六又是有种雪上加霜的感觉。

他派出的细作们传回消息,说是那位汉人的讨倭钦差,接手了郯城那边驻扎的东海郡郡兵的指挥权!

非但如此,现在这些原本在山本六十六眼中上不得台面的东海郡郡兵,如今已经在这位钦差大人的手下重新整编重新训liàn

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山本六十六觉得这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

汉人的讨倭钦差是无dí

军神的后人,这已经是很糟糕的一件事,对方正在编练新军,这就更加糟糕了,对方使了个小手段,想要达到不战而屈敌之兵的结果,这就更加糟糕透顶了。

没想到现在对方还直接就接手了东海郡郡兵的指挥权?

虽说这并不是什么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可那重新整编重新训liàn

又是怎么一回事?

万一这些郡兵真的来个脱胎换骨什么的,哪怕他们的战力只是达到那位钦差大人手下亲兵的一半,不,甚至只要达到三分之一乃至四分之一,以他们那惊人的数量,自己这边还有活路可走么?

要知dào

,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现在那位汉人的讨倭钦差还只是在郯城一带活动,若是之后他扩大了活动范围,越来越多的汉人军队被他收编整合,山本六十六实在是不知dào

自己这试探的计划要如何进行下去了。

汉人的人口真的是太多了,他们的军队数量,也真的是太惊人了,一个不大的县城就有两三千人马,一个郡就可以拉出数万人的军队,再扩大到一个州的话,那就更加不得了了!

想想自己手下只有两万多人,而且这些人还是东拼西凑起来的,现在貌似还有许多人因为汉人的悬赏而有了别样的心思,山本六十六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所以这两天,山本六十六已经开始很认真很严肃地考lǜ

是不是要向天皇上书,申请收兵回国了。

他可不想临到老了还将自己的一把老骨头丢在异国他乡,虽然对于一名武士来说,埋骨沙场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但那毕竟是在没有了其他选择的情况下,现在又不是什么大和民族生死存亡之际,山本六十六还没觉得在明知打不过的情况下还要硬着头皮去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有什么荣誉可言。

汉人不是有句话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常浩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因为自己一连串的动作,他几乎就成功地将倭寇给吓跑了,他只是照着自己的思路进行一些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罢了,不过有些人喜欢自己吓自己,他也没办法不是。

而且最终,倭寇也确实没有被吓跑。

因为就在山本六十六开始草拟写给他的天皇陛下的文书的时候,另一个消息的传来,却是让他决定暂缓这件事的进行。

“你说什么,那些汉人竟然邀请我们去攻打郯城?而且还承诺会和我们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城?”

郁洲山,倭寇的大本营内。

这个倭寇的大本营是以当初汉人建立的渔村为基础修建起来的,因为并没有在此做长期逗留的打算,山本六十六也就没有让人大举土木什么的,他本人也是选了渔村中其中一栋看着还算宽大干净的院落作为自己的住处兼指挥中心。

此时,在这处院落的正屋里,穿着一身白色的武士长袍,端坐在榻榻米上,因为睡眠不足而一脸憔悴的山本六十六正瞪着眼前的一个大名,用一种难于置信的神情和语气,向对方求证着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又或是自己因为太过焦虑而出现了什么幻觉。

“坂本君,你不是在开什么玩笑吧?”山本六十六盯着眼前这位看起来年纪在四旬左右,留着一小撮可笑的小胡子,面容因为风吹日晒而略显干瘦的大名,疑惑地说道:“还是说那些汉人已经疯了?他们有什么理由这样帮zhù

我们?他们能从中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这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山本六十六一向都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这位名为坂本太郎的大名来向他报gào

说此前一直暗中给他们提供种种方便的那群神mì

汉人提出要帮zhù

他们攻打郯城时,山本六十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第二个反应就是这里面肯定有阴谋,而且还是很大很大的那一种阴谋。

坂本太郎自己这时候也是一脑门的糊涂,事实上,自打山本六十六指派他专门和那些主动找上门来的汉人联络之后,他就一直觉得很糊涂,因为和山本六十六一样,他也搞不明白那些自己找过来的汉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一开始他也很怀疑对方的目的,不过随着这些汉人提供的情报总是准确无误,而且貌似他们还在汉人的军队里有相当的影响力,甚至能左右汉人军队的动向,坂本太郎也就懒得去想这么多了,反正汉人好内斗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对方十有八九是在玩什么借刀杀人的诡计,想借大和勇士之手帮他们除去一些对手之类的吧,山本六十六倒是一直不太放心这些汉人,不过一直以来,对方非但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反而还帮了他们不少的忙。

至于所谓的阴谋,反正不管是山本六十六还是坂本太郎都没有重大发xiàn

就是了。

此时听到山本六十六提出质疑,坂本太郎连忙解释道:“总帅,以属下看来,这些汉人很可能是因为不想看到位汉人的讨倭钦差成功,所以才暗中帮zhù

我们的!属下也曾当面向那位姓卓的汉人提出质疑,结果他说,他们也不是没有好处,他们想要的,是那位讨倭钦差还有徐州刺史吴明华的人头!只要这两人一死,他们自然会得到许多好处!”

山本六十六听了,心中一动:“这么说来,这姓卓的汉人的背后,只怕也是汉人的大官了?”

坂本太郎点头道:“而且很可能还是和那汉人讨倭钦差处于对立面的一个汉人大官!听说这些汉人大官最是喜欢拉帮结派,打压异己,所以这姓卓的汉人这么帮zhù

我们,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让那位讨倭钦差死在我们大和人的手里,对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的!”

山本六十六听了,却是不置可否,反而开始沉吟起来。

对于汉人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山本六十六并不陌生,汉人的这些劣根性由来已久,在汉人的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也不并不少见,有多少优秀的汉人将领,没有在前线死在敌人的手里,却倒在了来自背后自己人的各种阴谋诡计之下。

事实上,这种情况并不是汉人所独有的,大和人的朝堂也是一样的肮脏,政治这样的东西本来就是没有办法干净的,山本六十六在倭人朝堂之上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对此当然是一清二楚。

而且因为一直以来都以汉人为假想敌,山本六十六对于汉人朝堂上的事情也知dào

一些,他还知dào

如今因为永和帝的纵容,汉人朝堂上分成了许多派系,相互间的攻伐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据说前段时间还有一个被汉人们称为宇文阀的派系因为某些原因而被其作派系给联手灭掉了。

所以汉人的官员中如果有人真想出手对付那位讨倭钦差,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山本六十六之所以犹豫,只是因为他一时之间无法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罢了。

但不得不说的是,来自汉人的这个提议实在是让他太心动了。

攻打汉人的城池啊!而且还有内应,若是成功的话,那收获将是何等的惊人?

想想看,郯城的普通百姓只是为了抗倭,就能自发地筹集中八万余两银子出来!

这还只是少部分人罢了,山本六十六简直就不能想像郯城这样的汉人城池里,究竟会有着多么惊人的财富。

如果能成功的话,哪怕这一次的试探最终失败了,哪怕最终他将手上的这两万人全都砸在了这里,一切也都值得了!

至少,他山本六十六将会因为是第一个攻破汉人城池的大和名将,而留名大和史书!

想到这个可能性,山本六十六兴奋了起来。

他的眼神也开始变得狂热。

“坂本君,将你和那姓卓的汉人联络的经过,详细地说给我听听!”一些,他还知dào

如今因为永和帝的纵容,汉人朝堂上分成了许多派系,相互间的攻伐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据说前段时间还有一个被汉人们称为宇文阀的派系因为某些原因而被其作派系给联手灭掉了。

所以汉人的官员中如果有人真想出手对付那位讨倭钦差,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山本六十六之所以犹豫,只是因为他一时之间无法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罢了。

但不得不说的是,来自汉人的这个提议实在是让他太心动了。

攻打汉人的城池啊!而且还有内应,若是成功的话,那收获将是何等的惊人?

想想看,郯城的普通百姓只是为了抗倭,就能自发地筹集中八万余两银子出来!

这还只是少部分人罢了,山本六十六简直就不能想像郯城这样的汉人城池里,究竟会有着多么惊人的财富。

如果能成功的话,哪怕这一次的试探最终失败了,哪怕最终他将手上的这两万人全都砸在了这里,一切也都值得了!

至少,他山本六十六将会因为是第一个攻破汉人城池的大和名将,而留名大和史书!

想到这个可能性,山本六十六兴奋了起来。

他的眼神也开始变得狂热。

“坂本君,将你和那姓卓的汉人联络的经过,详细地说给我听听!”

第296章 悲愤吴刺史

常浩最近非常闲。

简直就是闲得有些蛋痛。

因为一切事情都上了正轨。

新军和东海郡郡兵自有武安国等人去操练,在这方面他根本就不用操心,事实上他也操不了多少心,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冷兵器时代的兵得要怎么练才有战斗力,到目前为止,他还在观察体悟当中。

徐州商会那边他也不用去烦恼,上官柔的这个商业天才的手腕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短短的时间里,上官柔扯着他这个钦差大人的虎皮当大旗,很快就为郯城的商界所接受,再然后,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如今,徐州商会在常浩的建议下,已经成立了类似于董事会这样的组织,对整个商会的大小事务进行打理,上官柔和白老爷子都在其中担挡着重yào

职位,而且徐州商会如今还实行了一个准入制度,对加入者提出了一些硬性的要求,比如说身家必须达到多少,比如说必须捐多少钱资助抗倭等等,当然了,过往的商誉还有民间对其人的口碑也是十分重yào

的一个考核条件。

虽然说无商不奸,但常浩显然不希望自己一手扶起来的这个商会到了最后充斥着各种道德败坏的奸商,他成立这个商会,一方面是为了帮zhù

自己解决眼前的一些问题,一方面也有着长远方面的考lǜ

,当然得从一开始就把条条框框给弄好了。

当然了,加入徐州商会的商家也不单只是要承担义务,加入后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有上官家的德兴行这样的洛阳豪商帮忙,双方互通有无,借助各自的人脉,他们的生意在可以预期的将来肯定会呈现一种爆fā

式的增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就目前而言,先帮着钦差大人把那该死的倭寇搞定才是正事,不然大家怎么能安心做生意?

于是在上官柔,实jì

上是常浩的提议下,徐州商会就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基金会,由加入的商家各自捐出一笔钱来,用于对倭寇人头的悬赏以及支援钦差大人的各种抗倭所需,比如出资帮新军添置些什么新装备之类。

值得一提的是,郯城百姓们自发的捐款也被纳入了这个基金之中统一管理。

这是吴刺史的建议,因为吴刺史已经意识到,随着消息在徐州各地的传来,到时候自己这边只怕还会收到更多的捐款,他在官场多年,哪里不知dào

这许多钱财流进官府里,会被多少人给雁过拔毛,到时候就算有他还有常浩这个钦差大人看着,只怕也难免有些人会忍不住下手。

这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吴刺史深深地明白,大汉朝的官场,已经是乱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所以他决定将钱交给徐州商会管理,一来这些人是理财方面的行家,二来徐州商会里有钦差大人的女人坐镇,三来他觉得徐州商会里都是不差钱的主,随便挑一个捐出来的钱都不比百姓们捐的少多少,而且名声都不错,应该不至于对这些钱起什么坏心思。

当然了,这等重yào

的事情不可能全部交由徐州商会打理,官府这边还是要监督的,所以吴刺史也派了人手参予到了这件事情当中,相互监督,以防其中真有人起了糊涂心思,玩出什么猫腻来。

不过就目前来看,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就是了,毕竟有上官柔这个大行家在帮常浩盯着呢,如果真出了什么乱子,常浩绝对能比吴刺史早一步知dào



除了这些事情常浩需yào

偶尔去关心一下之外,其他的事情就更加不用常浩去操心了,因为随着那位突然间就大彻大悟的吴刺史的责任心全面爆fā

,什么事都主动抢着干帮着干,急常浩之所急,忧常浩之所忧,常浩有时都会很不好意思地觉得,这位吴刺史除了武力值和统率值有点低之外,在其他方面好像比自己这个甩手掌柜还适合当这位讨倭钦差。

不过归根到底,常浩这段时间之所以如此地清闲,最为重yào

的原因还是倭寇们自打老鸦渡一役吃了个大败仗之后,就彻底地没了动静。

常浩也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只知dào

非但是东海郡这个原本闹倭患的重灾区,就连其他的郡县也都突然安静下来了,好像自打他这个讨倭钦差进了郯城以后,倭寇就全都被他给吓跑了一般。

这种奇怪的现象自然是让吴刺史啧啧称奇,话说常浩没来之前,他每隔上两三天就要收到或是这里或是那里送来的告急求援文书之类,并且隔三岔五的就会听到某地又遭了倭寇的洗劫之类的坏消息,哪里像是现在,一连过去了月余时间,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为此他还专程派人到各地去询问,结果无一例外的得到了一样的答复。

没有发xiàn

倭寇的踪迹。

倒是靠近郁洲山那边的一个县城传来消息,说是前段时间有看到许多倭寇回返郁洲山,不过这段时间也是没有动静。

这倭寇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安份了?还全都跑回了郁洲山?

常浩和吴刺史大惑不解,然后都是忧心忡忡,两人还没天真到会真的认为倭寇真的被老鸦渡一役的结果给吓到了,虽然这好像是最为接近事实的真相。

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原则,不论是常浩还是吴刺史都觉得目前的这种平静很可能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倭寇现在是不动则已,一动肯定就会是大动作。

然后常浩和吴刺史两个人思来想去,都觉倭寇的所谓大动作,应该会和常浩这位讨倭钦差有关,毕竟倭寇如此反常,都是自打常浩来了之后才开始的,要说两者之间没什么关系,不管是常浩还是吴刺史都是不信的。

更不要说此前倭寇就已经在老鸦渡那边针对了常浩一次。

“难道说倭寇正在筹备着攻打郯城?”

在设身处地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常浩忽然提出了这样一个设想。

这个大胆的设想让吴刺史有点头皮发麻兼背后发寒:“应该不至于吧?”

吴刺史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一直以来倭寇虽然都是猖獗,但是却从未有过攻打城池的记录,最多也就是在城外边摆出攻城的模样,恫吓一番罢了,并不敢真的攻打。

不管怎么说,攻打城池始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倭寇每每出现,人数总是在数百至数千之间浮动,这样的人数想要通过强攻来攻下一座城池,哪怕只是东海郡里最小的一座县城,也是很有难度的,更不要说倭寇手上并没有攻城器械。

这也是徐州这边的军队抗倭每每失败的一个重yào

原因,反正觉得打不过的时候,只要往城里一躲就安全了,有了退路,加上其他的种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死战,这仗自然是打不赢的。

是以当常浩提出这个设想时,吴刺史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但再仔细一想,吴刺史又有些拿捏不准了。

如果倭寇真的是要针对常浩这位钦差大人,而钦差大人此时又在郯城……

此时春天已经过了一大半,天气早已转暖多时,吴刺史和常浩又身处刺史府里一间朝南的屋子,相对而坐,喝着热茶,外边又日头正好,按理说,应该不会感觉到什么寒意才对。

可吴刺史这时候却是因为自己刚刚冒出的想法而打了个寒颤。

偏生这时候常浩还语不惊人誓不休,又十分大胆地提出了另一个假设:“如果说真要攻城,倭寇应该不会再像先前那样各自为战,吴大人,你说他们回返郁洲山,会不会是为了集结在一起行动?吴大人可知晓这徐州地面上的倭寇,数量究竟有多少?”

倭寇集结一处,攻打郯城?

听着常浩的假设,再联想到有消息说倭寇在郁洲山那边集结,吴刺史觉得身上越发地冷了。

“这个……这个……倭寇在徐州地面上活跃的人马,至少……至少也得有十几支,每支人数不等……”

吴刺史一紧张,话都有些说不完整了:“……若是……若是集结一处,怕是得有……得有两……两三万人吧……”

对于具体的数字,吴刺史也有些不太确定,没办法,常浩这位讨倭钦差没过来之前,人人惧倭如虎,派出的探马斥候也大都是出城胡乱转一圈就回来,敷衍了事,吴刺史能打听到的倭寇有十数支人马,而且还能知dào

每支倭寇人马的头目姓甚名谁,大抵都做过那些恶事,还是汇集了各方情报之后的结果,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

常浩听吴刺史说倭寇可能会有两三万人,当时就眉头大皱:“倒也不少了……”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开始沉吟起来,过了一会,又让吴刺史唤人取来郯城附近的地图,细细地看了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一时半会了,常浩现在又要统兵,不得已之下,他也是学会了去看这个世界那在他眼中简陋到令人发指的地图,并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是身为一个将领的必要素养,不学是不行的。

吴刺史闹不明白常浩究竟是想干什么,不过还是跟着凑到地图前看了起来,只是这脑子里,却一直在想,若是倭寇真的来攻打郯城,将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想着想着,吴刺史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钦差大人,郯城地处内陆,并非沿海,倭寇哪又这么容易过来攻打?似先前龙造寺秋虎那班倭寇虽然流窜过来,但也只是小股流窜,倭寇若是集结数万之众,自那郁洲山出发,要打到郯城,沿途这许多郡县,难不成他们要一一攻打?若是不打,他们的粮道如何确保?”

不得不说,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显然吴刺史虽然统兵打仗不行,但对兵事还是有些了解的,至少兵书没少看,还知dào

保护粮道一说。

不过当常浩反问了一句话之后,吴刺史就知dào

,自己这是糊涂了。

“你以为那些暗中勾结倭寇的人,在这种时候会干站着不动,在那里坐山观虎斗?”

常浩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吴刺史,然后又低下头去看地图:“虽然还不知dào

他们的最终目的究竟是想要干什么,但若我是他们,为了要除掉我这个可能会坏他们大事的讨倭钦差,还有吴大人你这个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得一定会帮上倭寇一把!”

吴刺史目瞪口呆地又想了想,只觉得身上已经不是发寒,而是已经冰了。

“难道……难道……他们真敢这么胆大妄为?这许多县城,他们真敢就这么放倭寇过来?”他喃喃地说着,像是在问常浩,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管怎么说,楚王总是汉室宗亲,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至于如此吧?那些县令太守,怎么说也有守土之责,这样放倭寇过境,他们就不怕事后被天子问罪?”

话说当日,吴刺史大彻大悟之后,不但主动将兵权让给了常浩,还在之后和常浩说出了自己的一些猜测。

原来吴刺史当初奉了永和帝的旨意,跑到徐州这边来当刺史,原本还以为是个美差,哪怕知dào

徐州这边局势有些不对,出于对自己能力的自信,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到了徐州之后,吴刺史才发xiàn

,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用他当日和常浩说的话,吴刺史自打到徐州之后,虽然挂着一个刺史的名头,可实jì

上能掌控的地盘,不过是郯城一县而已,至于其他的地方,不要说整个徐州了,就连东海郡各县都对他这个刺史大人爱理不理。

俗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吴刺史初来乍到之时,也是热情满满,想要放手大干一番的,结果几天之后,他才发xiàn

自己这个刺史发出的政令,哪怕在郯城实行起来都是够呛,至于其他的郡县,估计直接就是当作了耳边风一般。

吴刺史当时真的是气坏了,他头脑一热,就打算杀鸡儆猴,准bèi

挑个刺头儿收拾了,好给自己立立威什么的。

没成想他还没动手呢,他自己在一天晚上却差点被人毒死。

说起来那天也是吴刺史运气好,因为有养宠物的习惯,那天晚上吃晚饭时,吴刺史心情不好又胃口不佳,于是便也没急着吃饭,而是在菜肴里挑了些肉骨头逗弄自己养的那头哈巴狗。

然后吴刺史就很惊恐的发xiàn

,吃了自己给的那块肉骨头的哈巴狗,突然就倒地抽搐,过了一会竟然就七窍流血,一命呜乎了!

有人下毒!

而且目标还是自己这个刺史大人!

大惊失色的吴刺史连忙下令捉拿那位他自城内请来的大厨,结果却发xiàn

这厨子早已被人杀死在了厨房内,凶手下手十分干净俐落,现场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还都是在刺史府里发生的!

吴刺史被吓坏了。

然后他也终于明白,自己这是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而且看这模样,他还招惹了一个不得了的势力,对方还想置他这个新任的刺史大人于死地。

他这一次能当上这徐州刺史,本来就是因为某些人某些事,所以究竟是什么人要对付自己,刺史大人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吴刺史忙着整顿自己的刺史府,他可不想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这件事花费了他不少的时间和精力,以至于后来他才发xiàn

,因为这么一耽搁,他想要掌控徐州的局势,更加地难了。

后来吴刺史还发xiàn

,自己那位据说是得了急病去世的前任,死因也是颇有蹊跷,这让他行事更加小心谨慎。

到了最后,吴刺史几乎可以说是被困在了郯城这个地方,他的政令出了郯城,就会因为各地郡县的阳奉阴违而成为一张废纸。

明明身为一州之刺史,可能行使的,却只是一介县令的权力,只能管着一县之地,连手下的几个太守都比不上,甚至于为了掌控住驻扎在郯城的东海郡郡兵,他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几乎将军中的将领从上到下换了个遍才算是成功,期间又是勾心斗角又是阴谋诡计,实在是把吴刺史给累坏了。

再后来,当吴刺史正准bèi

将自己调查的一些情况上报给永和帝时,那些天杀的倭寇又来了,吴刺史主动出战,结果大败一场,然后又很是悲愤地发xiàn

,自己这个空有名头却无实权的刺史大人,还成了各地郡县推诿责任后的替罪羊,帮所有人背了那抗倭不力的大黑锅。

天可怜见,吴刺史真心不知dào

自己要如何向永和帝辩解了,这种事儿,越描就是越黑,而且不管怎么解释,一个无能的评价肯定是逃不掉的了有木有!

万幸的是,这个时候,常浩这位新鲜出炉的荡寇将军兼讨倭钦差,来到了郯城,总算是给一路走霉运的吴刺史带来了那么一线光明。

可如今,这线光明也不知dào

还能继xù

存zài

多久了。

想着想着,吴刺史怒了。

对方这是要将他往死路上逼啊,而且对方的手段实在是太过下作,竟然不惜勾结倭寇!

这一点已经严重地越过了大彻大悟之后的刺史大人所能忍受的底限。

既然如此,那就战吧!

好歹自己身边有钦差大人这样智勇双全的人物撑腰,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钦差大人,就算事实如此,咱们也不能束手待毙!”的几个太守都比不上,甚至于为了掌控住驻扎在郯城的东海郡郡兵,他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几乎将军中的将领从上到下换了个遍才算是成功,期间又是勾心斗角又是阴谋诡计,实在是把吴刺史给累坏了。

再后来,当吴刺史正准bèi

将自己调查的一些情况上报给永和帝时,那些天杀的倭寇又来了,吴刺史主动出战,结果大败一场,然后又很是悲愤地发xiàn

,自己这个空有名头却无实权的刺史大人,还成了各地郡县推诿责任后的替罪羊,帮所有人背了那抗倭不力的大黑锅。

天可怜见,吴刺史真心不知dào

自己要如何向永和帝辩解了,这种事儿,越描就是越黑,而且不管怎么解释,一个无能的评价肯定是逃不掉的了有木有!

万幸的是,这个时候,常浩这位新鲜出炉的荡寇将军兼讨倭钦差,来到了郯城,总算是给一路走霉运的吴刺史带来了那么一线光明。

可如今,这线光明也不知dào

还能继xù

存zài

多久了。

想着想着,吴刺史怒了。

对方这是要将他往死路上逼啊,而且对方的手段实在是太过下作,竟然不惜勾结倭寇!

这一点已经严重地越过了大彻大悟之后的刺史大人所能忍受的底限。

既然如此,那就战吧!

好歹自己身边有钦差大人这样智勇双全的人物撑腰,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钦差大人,就算事实如此,咱们也不能束手待毙!”

第297章 热闹的郯城

吴刺史那突如其来的决心,让常浩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就是了,他的注意力,此时大都集中在了那张地图之上。

“吴大人说的不错,咱们不能束手待毙!”点头肯定了吴刺史的决心,常浩看着地图沉吟道:“咱们必须主动出击,在野外迎击倭寇!”

吴刺史刚刚下定的决心,因为常浩的这一句话,顿时又有烟消云散的迹像。

“主动出击?在野外迎击倭寇?”反问的时候,吴刺史的声音明显有点发颤。

我的个天,难道不是应该据城而守么?那可是数万倭寇啊,就算钦差大人神勇无dí

,可凭着那还在编练之中的新军还有正在整编的东海郡郡兵,出城野战真的能有胜算?

吴刺史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悬乎。

毕竟钦差大人编练新军和接管东海郡郡兵的时间都还太短了一些,就算钦差大人真是练兵奇才,月余时间也不可能真让新军和东海郡郡兵的战斗力达到钦差大人亲兵那种程度啊!

常浩这时候似乎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维当中,并没有注意到吴刺史语气中的异样,他沉声道:“当然要主动出击,在野外迎战倭寇!因为若是常某猜得不错,倭寇如果敢来攻打郯城,必然是有所依仗甚至有必胜的信心!吴大人难道忘了,咱们这边可是有人在暗地里帮着倭寇呢!”

吴刺史听常浩如此说,哪里还不知dào

对方是意有所指,毕竟他只是胆子有点小,但并不是没脑子。

所以吴刺史当即是又吓了一大跳:“大人的意思是说,那些人不但会把倭寇一路放过来,还会在郯城这边设法接应倭寇?”

一瞬间,诸如里应外合,内外夹攻,举火为号,夺取城门等等等等之类的字眼,在吴刺史脑海中一一划过。

吴刺史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

“不至于做到这样的地步吧?”

受惊过度之下,吴刺史又开始了自言自语。

常浩这时候终于是注意到了吴刺史的情绪有些不对,他抬起头来,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吴刺史,不由得失笑道:“吴大人何必如此惊慌,倭寇不过数万之众,咱们在郯城,如今兵力也不少,城内青壮也是众多,数量远胜倭寇,加之如今民心士气皆是可用,倭寇不来倒还罢了,若是敢来,定然叫他们有来无回!”

吴刺史听了,心中暗道若是人多就有用,吴某人我早就把倭寇给扫平了,不过再想想,当时自己虽然人多,可却人人都无战意,这倒是不能和如今相比了。

于是心中稍定,又向常浩问道:“钦差大人如此笃定,莫非是心中已有了什么计较不成?”

常浩用手指了指地图,笑道:“适才观看地图,的确是略有所得!”

“哦?”吴刺史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又追问道:“不知钦差大人计将安出?”

常浩见吴刺史着急,便起了逗弄对方的心思,于是便故作高深状,笑道:“兵法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今咱们郯城,上至吴大人,下至百姓,更有那三军将士,皆一心抗倭,士气高涨,这就已经占了人和,已有了七成胜算!而常某适才观图,发xiàn

咱们郯城,这一次还占了这地利之便!”

说着常浩伸出一根手指,在地图上的某处点了点:“吴大人请看此处,难道吴大人不觉得,这是一个狙击倭寇的天险所在么?咱们有了人和,再加上这地利之便,这一战岂有不胜之理?”

吴刺史顺着常浩的手指往地图上看去,却见常浩所指一处,赫然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细线。

而在大汉朝的地图上,这样细线,代表着河流。

“沐水?”

吴刺史愣住了。

***********我是愣住了的分割线************

时间一晃,又是几天过去了。

郯城最近一直都很热闹。

因为自打那位年轻得有些不像话的钦差大人来了郯城,并在入城前在老鸦渡那边将龙造寺秋虎率领的那群倭寇给杀得落花流水,连龙造寺秋虎这个倭寇头子都给斩了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出城活动,甚至连春耕都给耽误了的郯城百姓们,终于是敢出城了。

而且随着钦差大人之后的动作连连,郯城百姓们的心气也是越来越高,对那倭寇,也没那么害pà

了。

在城外有地的农家人开始回到地里劳作,试着补种一些还来得及收获的作物,虽说这样并不能弥补耽误春耕带来的损失,但也聊胜于无,总好过一点收成也没有不是?

也有那从城外的村落逃到城里去避倭寇的百姓开始返回家园,查看情况,在发xiàn

自己的村子几乎被倭寇给烧光了之后,这些百姓不是痛哭失声,就是放声咒骂,然后开始重建家园。

不管怎么说,郯城周边那因为倭寇而乱成了一团的正常生活秩序正在慢慢回复,在发xiàn

倭寇貌似消声匿迹之后,越来越多的百姓壮着胆子出城。

值得一提的是,在出城的人当中,还有相当部分是抱着某些心思的,因为自打徐州商会的那什么抗倭基金成立以来,刺史府那边钦差大人又发了一条公告,说是各地百姓如果有提供倭寇下落或是相关情报的,视具体情况将给予现银奖励。

财帛动人心,加上此时正是抗倭热情高涨的时候,于是就有许多那生活没什么着落的百姓开始打这方面的心思,特别是那些本来就要出城的,都是想着反正要出城,到时四下看看,万一真有发xiàn

,岂不是能白赚一笔?

当然了,也有那在城内无所事事的傻大胆儿为了这悬赏而专门出了城,然后在郯城附近的野地里徘徊,而且专往地形高的地方跑,借着视野开阔四处张望,知dào

的明白他们这是在找倭寇的踪迹,不知dào

的还以为他们丢了什么东西。

这么闹哄了一阵之后,这些人自然是一无所得,因为那个时候倭寇都在山本六十六的命令下缩回郁洲山老巢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郯城边上?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也必有勇夫,于是在郯城附近没有发xiàn

之后,开始有那不死心的家伙越走越远,甚至不惜跑到了相邻的郡县去打探,也因此,郯城的各种消息随着这些人的出没,开始一传十,十传百地向郯城周边的郡县辐射开来,这些人和吴刺史派出的信使啊快马啊什么的一样,成了常浩这位钦差大人各种光辉事迹的宣传者,而且还是义务的,而且经由他们传播之后的效果,往往会比官方途径来的更好一些。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算是大汉朝的特色了,老百姓们对于官府放出的消息,总是会下意识地质疑一番,而对身边流传的各种小道消息,却往往会不经思考地就深信不疑。

也因此,不过月余的时间,常浩这位讨倭钦差的威名就已经传遍整个东海郡,乃至大半个徐州了,说起来常浩其实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就是在老鸦渡那边和倭寇干了一仗,然后以少胜多地碰巧打赢了,然后又为了提升民间抗倭热情,推行了一些事情罢了。

问题是这些事迹在传播的过程中,总是会被那些好事的人在无意或是刻意间夸大夸张一番。

以至于到了最后,当钦差大人的事迹传到了徐州的下邳郡和广陵郡那边时,老鸦渡大捷已经由原本的杀敌八百变成了杀敌八千,钦差大人的手下亲兵也被人传成了天兵天将一般的存zài

,至于钦差大人,那更不用说了,那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是老天爷早就知dào

徐州今日会有倭寇这一劫,特别让钦差大人提早转生过来解救大家了!

除此之外,关于钦差大人当日公开演武招募虎贲的事情,也随之一起被人传得沸沸扬扬,同样的,当日演武之时钦差大人手下亲兵的各种惊人表现也被传到了一种相当夸张的地步,至于钦差大人三棍败郯城第一年轻高手白家公子白玉方的桥段,更是因此而出现了数个说法不同的版本。

而其中一个流传最广的版本是这样的。

首先前边是一段因为口口相传之后,关于已经成功地由郯城第一年轻高手华丽变身成为郯城第一高手甚至是东海郡第一高手的白玉方白公子如何如何厉害的描述,这其中包括了诸如生撕虎豹之类俗得不能再俗的桥段,总之,怎么喜闻乐见怎么来就是。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位白玉方白公子那是一个顶顶厉害的高手中的高手,打遍郯城甚至是东海郡无dí

手,手下难有三合之将就对了。

然后就是白玉方白公子和钦差大人交手的过程了。

在这个版本中,当时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话说白玉方白公子眼见那钦差大人手下的亲兵就已如此厉害,心生佩服之余,也见猎心喜,燃起了熊熊的战意,于是便也跳入场中,指名道姓地要和钦差大人比划一番。

什么,你说白公子怎么一上来就挑zhàn

钦差大人,拜托人家是高手中的高手啊,钦差大人的亲兵虽然厉害,但当然也不是人家白公子的对手,白公子当然不可能自降身份去挑zhàn

他们了不是?

总之,白公子就是直接挑zhàn

钦差大人就对了!

咱们接着往下说,当时那位常浩常钦差一看有人向自己邀战,本来是不想答yīng

的,毕竟钦差大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来救苦救难的,要操心的事情多着呢,哪有这许多闲情逸志来理会凡人间的高手?

不过当时钦差大人呢,最终还是答yīng

了,因为他忽然发xiàn

,这个白公子是个可造之材,说不定指点一番,这白公子能在抗倭大业中帮上点忙什么的。

所以钦差大人出手了,出手之前,还放言道只要三棍下去,白玉方白公子必定会败!

一般说到这里,说故事的人大都会停顿一下,然后向听众们介shào

一下钦差大人的兵器,盘龙棍原本不过是黑铁木制成的一根大棍子,如今也是身价不菲了,因为这根盘龙棍已经成了钦差大人出生时就带在身边的,从娘胎里直接带出来的一根神兵,乃是钦差大人在天上时就随身用的兵器!

至于这棍子是怎么跑到钦差大人他娘的肚子里去的这个逻辑性的问题,向来相信神仙无所不能的大汉朝百姓们并没有去深究,要是这点小事都办不成,那神仙还能称之为神仙么?

介shào

完了钦差大人的兵器,说故事的人才会接着往下说。

钦差大人的出身和兵器都这么神奇了,这交手的过程当然也不可能简单,于是两人交手的场面理所当然地也被人无限地夸大了,虽然只是三棍子的事情,可到了最后,这三棍子已经是夺天地之造化,融日月之精华的三棍子了。

据说钦差大人第一棍下去,白玉方白公子就有些抵挡不住了,只见钦差大人这一棍挥出,风云变色飞沙走石什么的,白玉方白公子虽然全力相迎,却仍是被这一棍子给骇得脚下一软,当时就跪下了!

注意,是白公子自己吓得脚软跪下了!

由此可见,传闻与事实之间,这究竟是有着多大的差距!

也就是白玉方白公子如今知耻而后勇,****在归义营那边苦练,两耳不闻窗外事,暂时还不知dào

外边已经把自己当日挑zhàn

钦差大人的事情给传成了这样,若是他知dào

了,不知dào

会有何感想,他肯定想不到自己会有名扬徐州的一天,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至于第二棍,不说也罢,大抵就是白公子终究是高手中的高手,虽然一开始被吓跪了,但后来仍是鼓起勇气再战,结果钦差大人见他勇气可嘉,心甚喜之,于是便放了一回水,可就算是这样,白公子还是有些抵挡不住,被钦差大人一棍轻而易举地打退了。

接下来的第三棍,则是白公子有感于钦差大人的强dà

,自知不敌,但仍是想见识一下钦差大人的真zhèng

实力,于是便在明知必败的情况下,恳请钦差大人全力出手,钦差大人见他如此诚心实意地请求,于是便成全了他,全力出手了。

然后白玉方白公子便被钦差大人一棍扫飞到了半空之中,足足半晌都没能落地,若不是后来钦差大人施展了大神通,将白公子从空中弄了下来,说不定这时候白公子还在天上飞呢,不然也肯定会被活活摔死!

虽然这整个过程甚至已经可以被称之为神话故事,若是换在了常浩原先所处的那个世界,绝对绝对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可在大汉朝,在徐州,老百姓们对于这样的神话故事,却是深信不疑,至少,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们觉得这故事或许有夸张的成分,但那位钦差大人是老天爷派给他们的救星这一点,却是绝计不会有错的!

在这种心理之下,开始有百姓自发地从原本居住的地方往郯城那边迁移,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百姓是越来越多,以至于到了现在,郯城那边在城头值守的士兵们,时不时就能远远地看到官道上有其他地方的百姓拖儿带口赶着大车什么的往郯城这边赶路。

这也是人之常情,大家都是觉得有钦差大人在的地方,总是会比较安全一些。

这种情况显然是常浩这个讨倭钦差始料不及的,同时这种情况也让吴刺史伤透了脑筋,地方官最怕的就是这种流民,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发生意wài

,酿出什么变故来。

而且再这么下去,郯城也养不起这许多人口啊!

为此,吴刺史一边绞尽脑汁地对已经过来的人进行安置,并努力劝说他们回返故里,一边又请钦差大人颁下文书,派出人手四出到各郡各县进行劝谕,以免事态进一步地恶化,有更多的人都跑到郯城这边来,可惜的是收效甚微。

但吴刺史也不是对所有的人都一视同仁,对于某些人,吴刺史还是很欢迎他们到郯城来的。

那当然就是那些闻讯过赶来郯城,想加入钦差大人新军的徐州各地的青壮好汉们了。

大汉朝从来就不缺贪生怕死的软蛋,但也同样不缺敢打敢杀的热血好汉,只是以前从来就没有人能激起他们心中的血性罢了。

不过现在情况显然不同了,听说了钦差大人的种种事迹,听说了钦差大人在郯城这边编练新军要打倭寇,这些个满腔热血的好汉们都是开始行动了。

他们自发地往郯城这边移动,基本每一个人到了地头之后,向当地人打听的第一件事,就是钦差大人在何处招兵。

常浩对这些人也是十分欢迎,于是荡寇军辕门外的空地上再次热闹了起来,四大考核项目再次上阵,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这些考核,但架不住来的人多,所以每日里常浩的荡寇军都陆陆续续地能招进一些合格的新兵蛋子,甚至还有那和白玉方一样通过全部考核的高手。

也因此,到了如今,常浩的新军已经由原本的一千五百人,扩张到了三千余人,足足增加了一倍有余。

在这种种让人振奋的情况下,郯城想不热闹都是不行,可是这种热闹的气氛,在某一天终于是结束了,因为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郯城这边,倭寇在郁洲山集结了两万人的大军,并且已经跨海而来,在朐县登陆,过羽山道,一路奔着郯城方向,杀将过来了!不是对所有的人都一视同仁,对于某些人,吴刺史还是很欢迎他们到郯城来的。

那当然就是那些闻讯过赶来郯城,想加入钦差大人新军的徐州各地的青壮好汉们了。

大汉朝从来就不缺贪生怕死的软蛋,但也同样不缺敢打敢杀的热血好汉,只是以前从来就没有人能激起他们心中的血性罢了。

不过现在情况显然不同了,听说了钦差大人的种种事迹,听说了钦差大人在郯城这边编练新军要打倭寇,这些个满腔热血的好汉们都是开始行动了。

他们自发地往郯城这边移动,基本每一个人到了地头之后,向当地人打听的第一件事,就是钦差大人在何处招兵。

常浩对这些人也是十分欢迎,于是荡寇军辕门外的空地上再次热闹了起来,四大考核项目再次上阵,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这些考核,但架不住来的人多,所以每日里常浩的荡寇军都陆陆续续地能招进一些合格的新兵蛋子,甚至还有那和白玉方一样通过全部考核的高手。

也因此,到了如今,常浩的新军已经由原本的一千五百人,扩张到了三千余人,足足增加了一倍有余。

在这种种让人振奋的情况下,郯城想不热闹都是不行,可是这种热闹的气氛,在某一天终于是结束了,因为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郯城这边,倭寇在郁洲山集结了两万人的大军,并且已经跨海而来,在朐县登陆,过羽山道,一路奔着郯城方向,杀将过来了!

第298章 赴死邓老三

原来倭寇这段时间一直消声匿迹,是全都跑回郁洲山去了?

这十几支大小不一的倭寇集结在一起,两万多倭寇要来攻打郯城?

此前在各地出现的倭寇,少的时候只有数百人甚至数十人,人数最多的也不过数千人,而且这已经是了不得的大股倭寇了,所过之处,各地官兵百姓无不望风而逃。

可是现在,竟然出现了一股合流后有两万多人的倭寇?

这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郯城人都是懵了,那些赶到郯城来的人们也都是懵了。

然后许多人都是动摇了起来,钦差大人确实神勇,可这么多的倭寇,钦差大人还能挡得住吗?

不得不说,倭寇的强横在郯城乃至在徐州地面上,甚至是整个大汉朝,还是太过深入人心了一点,没办法,谁让当初在老鸦渡大捷之前,他们面对倭寇时,连战连败,一场胜绩也没有呢?

这时候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事实上,不只是百姓们有这样的担忧,就连吴刺史当初也是一样的反应。

真的能挡住吗?

这时候,根本就没有人会去想倭寇怎么能长驱直入这种专业性比较强的问题了,他们关心的,只是倭寇真的杀过来了,而且已经可以确定的是,不久后这些倭寇就会杀到郯城下。

而且这还是足足有两万余人的一股倭寇!

少数持悲观态度的人已经开始逃离郯城,人心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有些人就是这样,在局势好的时候,他们会把常浩这位钦差大人当成他们的保护神,可当局势发生变化的时候,他们马上就有了其他的想法。

“就是因为钦差大人一直呆在郯城,倭寇才会这么大动干戈地集结人马杀过来!”

“倭寇这是要为龙造寺秋虎那些人报仇来了!”

在这些人的眼中,常浩这位曾经让他们赞不绝口的钦差大人,如今俨然成了引来倭寇大举进攻的罪魁祸首,他们全然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感激对方来着。

所幸的是,有这种劣根性的人,终究只是少数而已。

大部分的人在一开始的慌张之后,终于还是冷静了下来,他们开始等待,等待钦差大人那边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

但是在某些有心人的操作下,更多的流言蜚语出现了,并飞快地在城中蔓延开来。

“倭寇为了给龙造寺秋虎报仇,肯定是会屠城的!”

“听说倭寇已经放出了话来了,要将郯城杀得鸡犬不留!”

“这么多倭寇,钦差大人肯定守不住郯城,大家还是趁早逃命吧!”

“再不逃的话就晚了!”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不得不说,这些被人刻意散布出来的消息,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更多的人动摇了,郯城一片人心惶惶。

当然了,也有人仍然是钦差大人坚定不移的支持者。

“大家不要慌,郯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就算倭寇有两万之巨,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攻破的!”

“钦差大人的新军和吴刺史手下的郡兵,加起来也有数万之众,人数上远胜倭寇,以众击寡,又是据城而守,此战定当取胜!’

“不错,当初钦差大人能以少胜多,用数百人打败龙造寺秋虎的两千人,如今手上有数万兵马,更有坚城可守,钦差大人又何惧区区两万倭寇?”

“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当初钦差大人是怎么个招兵法,别看新军现在才三千余人,要我说,这三千余人能顶三万人来用!”

这些人的言论,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郯城人的恐慌情绪,不过相比起那些有计划有组织的谣言散布者,他们这种自发的行为当然就显得有些无力了。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刺史府那边,荡寇将军兼讨倭钦差常浩常大人终于是发话了。

一纸告示贴在了刺史府的门外。

早就聚集在刺史府外边等候消息的人群一看有告示出来,自然是一拥而上,待看清了告示上的内容之后,顿时就惊呼连连。

“钦差大人明日出兵迎战来犯的倭寇!”

“钦差大人明日将在东城门外誓师出兵!迎战倭寇!”

“竟然是要出城迎战?”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心中都是骇然。

怎么不是据城而守,而是出城迎战?

钦差大人竟然弃坚城于不顾,要在野外和倭寇决一死战?

这个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决定,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不过很快,一片欢呼声在刺史府外响起,响彻云霄。

到了这时候还在刺史府门外苦等消息的,除却某些心怀鬼胎前来刺探情报的家伙之外,几乎都是钦差大人的死忠份子了,在意识到钦差大人这个决定的豪气干云之后,大家都是兴奋了!

看看,这就是咱们的钦差大人,两万倭寇又如何?钦差大人一样亮剑给你们看!

大家热血沸腾。

************我是亮剑的分割线************

钦差大人要出兵了!

随着人群开始散去,这个振奋人心的喜讯也飞快地传遍了郯城的大街小巷。

和最初知dào

的那些人一样,听到这个消息的郯城百姓无不愕然,待反应过来之后,就是狂喜。

欢呼声在诺大的郯城,此起彼伏,甚至有人还放起了爆竹以示庆贺,那热闹的场面,就仿佛是在过年一般。

原本惶恐的人心,也随着这喜庆的气氛,安定了下来,虽然仍有些生性谨慎的人对钦差大人这胆大包天的决定感到担心,但这已经于大局无碍了,更多的人在欢呼,在庆贺。

这样的情况显然是某些人始料未及的,他们同样没有想到这位钦差大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两万倭寇来袭,他还敢弃城高墙厚的郯城不守,还敢主动跑到野外去寻求战机。

这可他们事先的计划一点也不一样。

“卓先生,事到如今,我等该当如何是好?”

郯城西城,某处普普通通,一点也不起眼的民宅里,有几个人正聚在一起商议着什么,其中领头的那人,身形瘦削,年约四旬,一张脸也是生得极好,加上飘在胸前的三缕长须,看着颇有些道骨仙风的模样,竟是当日出现在楚王府里的那位卓先生。

此时其余几人都是围在那卓先生的身旁,一脸的焦急和不安,其中一人更是开口道:“若是那常浩真个出城迎战,我们的计划是不是……”

那卓先生这时候也是眉头大皱,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燥,这才沉声道:“没成想这常浩却真是个有胆色的,竟还想着要出城迎战,卓某倒是小看了他,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这诺大的信心!不过他要出城迎战就随他去吧,咱们的计划照旧进行,你们都做好准bèi

,若是卓某想得不差,常浩此去迎战倭人,必定会大败而回,到时候也必定会坚守郯城不出,到时候仍然需yào

咱们夺了这城门,里应外合,迎倭人入城!”

想了想他又说道:“不过咱们也不能让他轻松了,你们让人再出去散布消息,就说常浩这是借口出城迎战,其实是想带着人马先行逃命!他给我们弄出了这乱子来,咱们也给他添点堵!”

众人听了,俱都是点头应下,然后各自散去,但其中一个生得五短身材,面目凶恶的汉子却是留了下来,那卓先生见了,不由得有些疑惑。

“邓老三,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他向那汉子问道,那被他唤作邓老三的汉子点了点头,上前向卓先生一拱手,道:“卓先生,咱们要除掉那常浩还有吴明华,有的是办法,何必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为此不惜与倭人联手?倭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得势,日后必为我大汉心腹之患,而且此事一旦日后为人所知,对殿下的声誉伤害不小!是以小人觉得,殿下此计,殊为不妥!”

卓先生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有些玩味的看住了邓老三:“想不到邓老三你还有这等见识,倒是让卓某有些惊讶,那依你的意思,咱们该当如何下手才是?”

那邓老三慨然道:“小人虽然不才,但对这一身武艺,倒还有几分自信,若是卓先生应允,小人情愿今夜潜入那刺史府,定然割得那常浩和吴明华的人头来献于先生!如此岂不胜过借倭寇之手杀人,亦不必为了这二人,致我大汉城池生灵涂炭!”

卓先生听了,冷冷一笑,沉声道:“你倒是好心,可你真以为事情便这么简单?你以为殿下如此作为,只是为了要取那常浩和吴明华的人头么?殿下此举,大有深意,所图亦甚大,就算是卓某,也不敢说得窥全盘,你一介莽夫,又如何能明白?你所说的这些,殿下又如何不知?原本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没成想却是我高看了你!”

又道:“念在你和卓某一样,是殿下身边的老人,都跟随殿下这许多年,也算是袍泽一场,卓某劝你一句,这些话你在卓某这边说说就好,千万不要在殿下面前提起,不然的话,恼了殿下,你必死无疑!到时候我也救不得你!”

说罢他又挥了挥手,道:“快些去办事吧,楚王这边派来的那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你看着,我总是不太放心,不要再胡思乱想,都依殿下之计行事便可!”

那邓老三听卓先生如此说,不由得大失所望,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终于是没有说出来,最终长叹一声,然后便向卓先生拱了拱手,怏怏地去了。

卓先生见邓老三离开,也是摇头叹息,呆呆地出了一会神,才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卓某何偿不知如此作为,日后必被他人所唾弃,奈何殿下一向固执,他执意如此,我便是想劝,他又如何肯听?你以为卓某就真想看到这郯城被倭人杀得血流成河么?”

***********我是自言自语的分割线************

是夜,郯城,刺史府。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喧闹了一天的郯城终于安静了下来,白天时的提心吊胆和后来的莫名振奋,大起大落的情绪让郯城百姓们都是身心俱疲,大部份的人早早地就都睡下,这时候大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刺史府这边也是一样,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比如说吴刺史就因为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失眠了。

所以虽然已经是三更时分,但当邓老三潜入到刺史府的后宅时,却意wài

地发xiàn

,吴刺史这时候竟然还在他自己所住的那处院落中,对月独酌。

这是个下手的好机会啊!

发xiàn

吴刺史身边并没有其他人,邓老三有些意动。

虽说白天的时候,他算是默认了卓先生的话,并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来,但这一整天,他思来想去,总是觉得殿下为达目的不惜与倭人勾结,甚至不顾郯城这许多无辜百姓的生死,实在是大大地不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底线,邓老三也有,虽然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人,这些年来,为了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他不知dào

为殿下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真要说起来,他邓老三绝对是死有余辜。

可即便是这样,邓老三也有自己的坚持,在他看来,汉人要怎么内斗都可以,大家各有所图各为其主各施手段,他无话可说,可勾结外敌来对付自己人,这一点邓老三真的无法接受。

且不说那倭寇虎狼成性,咱们汉人自己的事,为什么要让倭人来插上一脚,甚至还要为此牺牲一城百姓?

这没道理,真的没道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样的手段,实在是太过肮脏,脏到连邓老三这样的人都觉得难以忍受。

他也知dào

自己就算再去找那卓先生商量,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最终,他决定自行其事。

所以他悄悄地潜入了刺史府中,准bèi

出手刺杀那位年轻的钦差大人和吴刺史。

邓老三的想法很简单,虽然殿下于我有大恩,然则此事关乎大义,关乎郯城这无数百姓的生死,他不能置之不理。

他不想背叛殿下,但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殿下和倭人勾结,所以他只能这么做。

他希望这样能对殿下的大业有所帮zhù

,也希望能用自己的死来劝得殿下迷途知返。

出来之前,邓老三已经写好了遗书,给殿下的遗书,让一个心腹手下在事后代为转交给卓先生,这一次不论成败,他都不打算活了,反正这些年他也算是赚到了,若是能用自己一命来换这郯城满城百姓的姓命,并劝得殿下迷途知返,他觉得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院子里,吴刺史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显见是酒入愁肠愁更愁,邓老三看了一会,终于是打消了先出手将其刺杀当场的念头。

若是杀了此人,却没能杀了那常浩,于事无补,万一再因此而打草惊蛇,让人察觉到了自己的行动,那可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想了想,邓老三还是决定先对常浩出手为妙,于是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吴刺史仍在自斟自饮,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在生死边缘转了一圈。

邓老三像是一条灵猫般在黑暗中移动,他原本就是江湖中有名的杀手,一身隐匿身形的功夫早已出神入化,可惜的是当年他因为贪名,刺杀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从此在江湖中没了容身之所,被人群起追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不是殿下出手相救,他早已死在不知dào

哪个荒郊野外,连尸身都喂了野狗。

刺史府的守备不能算是不严密,但也远没有达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步,这种程度的警戒,在邓老三眼中形同虚设,他一路潜行,竟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一处一处地搜寻过去,终于在一处院落中,找到了自己此行的主要目标。

但让邓老三十分意wài

的是,这位据说明日就要领军出征的钦差大人,这时候竟然也没有睡。

更让邓老三头痛的是,这位钦差大人这半夜三更的,身边竟然还有许多人跟着!

五个亲兵,还有两个女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少女和一个小女孩儿。

那五个亲兵邓老三知dào

,这五人号称潘家五虎,是常浩身边的心腹亲兵,武艺高强不说,而且还十分擅长阵战之法,当日就是这五人在归义营那边以五敌五十,打得黑虎帮的李彪等人落花流水,当时邓老三也在人群中,自然晓是这五人的利害。

另外的那个少女和小女孩儿邓老三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出这两个女人都是身怀武功的,而且貌似也不是什么庸手,这让邓老三不免郁闷,那常浩本身就是个狠角色了,没成想连身边带着的女人也全都会武艺?

虽说艺高人胆大,可看到常浩那边这阵势,邓老三仍旧郁闷无比,他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得手。

他是抱着赴死的决心来的是没错,可那并不代表着他想出去白白送死,

这可该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邓老三只好潜伏在一边,等待时机,同时心中也是好奇,这些人半夜三更地不睡觉,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呢?地搜寻过去,终于在一处院落中,找到了自己此行的主要目标。

但让邓老三十分意wài

的是,这位据说明日就要领军出征的钦差大人,这时候竟然也没有睡。

更让邓老三头痛的是,这位钦差大人这半夜三更的,身边竟然还有许多人跟着!

五个亲兵,还有两个女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少女和一个小女孩儿。

那五个亲兵邓老三知dào

,这五人号称潘家五虎,是常浩身边的心腹亲兵,武艺高强不说,而且还十分擅长阵战之法,当日就是这五人在归义营那边以五敌五十,打得黑虎帮的李彪等人落花流水,当时邓老三也在人群中,自然晓是这五人的利害。

另外的那个少女和小女孩儿邓老三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出这两个女人都是身怀武功的,而且貌似也不是什么庸手,这让邓老三不免郁闷,那常浩本身就是个狠角色了,没成想连身边带着的女人也全都会武艺?

虽说艺高人胆大,可看到常浩那边这阵势,邓老三仍旧郁闷无比,他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得手。

他是抱着赴死的决心来的是没错,可那并不代表着他想出去白白送死,

这可该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邓老三只好潜伏在一边,等待时机,同时心中也是好奇,这些人半夜三更地不睡觉,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呢?

第299章 愤青常钦差

常浩半夜三更不睡觉,其实是因为他在等人。

或者更确切地说,他是在等消息,一个他十分在意的消息。

这个消息事关重大,而且为了隐人耳目,还只能在晚间传递消息。

他没有睡下,潘家五虎身为他的贴身保镖,当然也不会去睡,虽说并不是没有其他人负责夜晚的守卫工作,但憨厚的潘家五虎却执意要跟在常浩的身边,因为他们觉得,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潘金莲一直把自己当成了常浩的贴身丫鬟,常浩不睡,她当然也不会先睡,所以也是和她的兄长们一起,跟在了常浩的身边。

至于高巧儿,好吧,这小女孩儿纯粹就是喜欢粘着常浩罢了,而且因为这一次常浩领兵出征不许她跟着去,所以小女孩儿今天心情十分地不好,哪怕已经是深夜了,她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便也跟在了常浩的身边,在小女孩儿看来,能和自己的大壮哥多待一会,也是好的,毕竟大壮明天就要去打倭寇,不能再陪她了。

“已经夜深了,快回屋去睡吧!”

小女孩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充足的睡眠十分重yào

,此时见小女孩儿使性子不肯睡觉,常浩有点头痛,轻声地哄道:“这一次不带你去的原因,你又不是不知dào

,你留在城里,才能帮我稳住人心!乖,去睡吧!”

“不去!”

小女孩儿把嘴一撇,低着头用脚尖在地面上轻轻地踢着:“我还不想睡!”

躲在暗处的邓老三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得有些郁闷,他可不知dào

常浩是在等消息,还以为对方是因为这小女孩儿的缘故才这么迟了还没睡下。

这算什么事啊?大军出征在即,这常浩身为一军之统帅,不去早早休息养精蓄锐,反而因为一个小女孩儿耍性子半夜三更地不睡觉?

邓老三不屑地撇了撇嘴,暗想这嘴上没毛,办事就是不牢靠,看这常浩眼下的表现,真和倭寇大军对上了,说不定还真会像那卓先生说的那样,要大败而归。

只是这么一来,他身边有这许多人,自己却难于下手了!

邓老三有些头痛地观察着常浩一行人的行动,正思量着该如何是好时,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有人来了!

常浩等人这时候显然也是听到了那阵脚步声,都是扭头去看,邓老三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动。

原来他不是因为小女孩儿耍性子所以不睡觉,而是另有原因?

他好奇地看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然后随着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一个常浩亲兵装扮的男子快步走进了这处院落当中。

来到常浩跟前,那亲兵装扮的男子向常浩拱手一礼,轻声道:“将军,王司马那边有消息了,说是一切就绪!”

说着,这男子又双手向常浩奉上了一封信件。

常浩听了这男子的禀报,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明显的喜色,然后接过那信件飞快地打开,细细地看了起来。

邓老三见状不由得大为惊奇,暗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常浩这神神mì

秘的,也不知dào

究竟是在搞什么?

他正惊疑不定间,看完那封信件的常浩脸上的喜色已经越发地浓了。

打发走了那个送来消息的亲兵,让对方回去休息后,常浩乐呵呵地摸了摸巧儿的脑袋,笑道:“丫头,你就等着看吧,这一次你大壮哥,定然要让那些可恶的倭寇有来无回!”

小女孩儿却是不给他面子,哼了一声,道:“大壮哥,弄得这么麻烦干什么?为什么不等倭寇到了城下,咱们再冲出去把他们杀个干净?”

常浩笑道:“你说的倒是简单,两万多倭寇啊,又不是两万多只鸡鸭,真要硬碰硬地打起来,他们能不还手么?到时候咱们这边岂不是也要死很多人?更不要说真让倭寇这一路杀过来,沿途也不知dào

有多少百姓都要遭殃!再说了,能智取又何必非要力敌?而且有人暗中捣乱,这郯城怕也不好守,还不如主动出击,先发制人!”

潘金莲这时候在边上也是插嘴道:“公子说的不错,倭寇要真杀到了城下,郯城周围那些刚刚重建起来的村镇肯定又会被毁掉,咱们不能只顾自己杀敌痛快,却因此而让别人辛苦重建起来的家园又毁于战乱!公子此举,颇有仁者之风!”

或许是因为自身经lì

的缘故,潘金莲对家园十分地重视,巧儿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出身,闻言这才恍然,再想想当日高家村因为响马贼而毁于一旦的情形,顿时感同身受地连连点头。

“原来还有这么个目的,我就说么,大壮哥这一次怎么弄得这么麻烦!大壮,我真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好人!”

三人交谈的内容,被躲在暗处的邓老三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心中顿时就感慨万分。

虽然不知dào

这常浩究竟是什么样的打算,又为什么面对人人谈之色变的倭寇,会有那种必胜的信心,但对方因为担心倭寇兵临城下而让郯城百姓遭战祸之苦这一点,却是令邓老三大为佩服。

特别是在对比了殿下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勾结倭寇,置郯城无数百姓生死于不顾的作为之后,邓老三心中更是大为震动。

邓老三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真zhèng

的好人抱有深深的敬意。

而在此时的邓老三看来,眼前的这位钦差大人,就是一个真zhèng

的好人。

别的不去说,只是对方那因为不想百姓遭受战祸而毅然决定出城迎敌的做法,就足以让人心生敬意了。

在如今的大汉朝,这样为百姓着想的官员,真心不多。

同时邓老三也是暗暗心惊,这位钦差大人话里话外,似乎都透露出了他知dào

有人在郯城这边暗中配合倭寇弄些小动作,这人年纪轻轻,怎么心思如此缜密,也不知dào

自己这边的人都是露出了什么马脚,竟然就让他给察觉到了!

一念至此,邓老三已经是心生退意,一来他没有把握得手,二来这样的一个人物,就算是有把握,他也真心是下不去手了。

真要杀了这样一个心怀百姓的好官,那可是要遭天遣的!

而且看这情形,对方已有了准bèi

,卓先生他们真要动起手来,只怕也未必就能成功,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回去提醒卓先生一番。

可就在他蹑手蹑脚地向后退去,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又听到那小女孩儿气呼呼地说道:“也不知dào

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明明大家都是大汉子民,他们却偏要勾结倭寇来害自己人,真zhèng

是狼心狗肺!不对,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邓老三听了脸上不禁一阵火辣辣地发热。

虽说如今他是身不由己,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勾结倭寇那群人中的一员,如今被人当着面这样骂,虽然并不是刻意针对他,但邓老三还是觉得十分惭愧。

巧儿骂了一句,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又骂道:“在并州那时候也是这样,老天爷真是不长眼,怎么不降道雷下来劈死这些混蛋!”

常浩听巧儿骂人,只是笑笑,潘金莲听了却是奇怪,于是便向巧儿问道:“巧儿妹妹,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并州那边也有人勾结倭寇?”

巧儿气乎乎地说道:“并州那边的人不是勾结倭寇,而是勾结鞑子!金莲姐,你是不知dào

,那时候大壮哥在并州,差点没给这些人害死!”

潘金莲惊讶地看了常浩一眼,道:“这倒是从未曾听公子说起,巧儿妹妹,你且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藏于暗处的邓老三本欲离开,可听到这里他的好奇心又再次被勾了起来,索性便又继xù

听了下去。

那边常浩听得巧儿多嘴,低声喝道:“巧儿,此事尚无证据,只是咱们自己的猜测,不要乱说!”

高巧儿却是不依,道:“反正这里又没有其他人,金莲姐又不是外人,说说怎么了?再说了,我看那李荣轩肯定就是和鞑子有不明不白的关系!弄不好当时你和魏公公被鞑子捉去,也是他暗地里向鞑子通风报信!”

不过说是这么说,眼见常浩脸色严肃,巧儿嘀咕了几句之后,仍是闭上了嘴巴,边上潘金莲见常浩不高兴,也不敢再问下去。

“夜深了,都回去睡觉!”常浩大手一挥,开始赶人,当然,主要是赶高巧儿,常浩觉得自己再不赶人,这小女孩儿说不定能缠自己一晚不睡:“金莲,你带巧儿回屋去,把她给看好了!”

潘金莲应了一声,巧儿无奈,再想想自己的大壮哥明天还有正事要办,确实不能陪自己瞎胡闹,也只好怏怏地跟着潘金莲垂头丧气地走了。

邓老三在边上见状不由得大失所望,不得不说,在听到李荣轩这个名字之后,他已经彻底地被这个话题给吸引住了。

因为他知dào

,这李荣轩,是殿下的人。

对于并州发生的一些事,他也大概地知dào

一些,他还知dào

并州的布局对殿下而言至关重yào

,只是他并不知dào

的是,殿下在进行这些事情的时候,貌似还和鞑子有所勾结?

这是真的么?殿下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吗?

若是换在以前,邓老三肯定会对这样的说法不屑一顾,殿下是何等人物,胸怀大志的他怎么会和鞑子勾结?

可是现在,邓老三却觉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一来听那位钦差大人的语气,这件事虽在没有什么证据,但显然不是空穴来风,二来这一次徐州这边,殿下也确实做出了勾结倭寇的事情出来。

倭寇都可以勾结,那么鞑子当然也可以。

邓老三的心中,因为这个想法,一片悲凉。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一样有他的道德底限,在他看来,勾结外敌,祸害国人,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好,这肯定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殿下啊殿下,就算是为了大业着想,你又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邓老三暗暗叹息,忽又听到常浩那边又有谈话声传来。

“公子,你说这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竟然要干出这等恶事来?若真是勾结倭寇破了郯城,他们就不怕日后郯城这无数百姓的冤魂找他们算帐么?”

潘大等人护着常浩准bèi

回屋,走了没几步,潘三忽然这样开口向常浩问道,潘家兄弟都是实诚人,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郯城的人口,最少也有数十万之众,倭寇真要入了城……

兄弟几个想想那场面,都是觉得全身发寒。

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常浩早已发xiàn

潘家五虎就是个闷葫芦的性子,口风极严,加之双方那特殊的关系,是以每每有什么机密事,常浩并不会刻意避着他们,所以潘家五虎对常浩身边的许多事情都是知晓,也知dào

最近一段时间自家公子和吴刺史似是发xiàn

了什么惊天的阴谋。

而今天白日间发生的许多事情,也间接地证明了公子的担心并非是杞人忧天,看看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流言,就能知dào

城内确实有那么一群人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这些情况无疑让对常浩忠心耿耿的潘家兄弟极为愤nù



自家公子为了抗倭如此竭心尽lì

,这些人却要来搞破坏,甚至还要勾结倭寇来坏这满城百姓的性命,简直就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常浩听潘三发问,冷笑道:“谁知dào

他们有什么目的,我只知dào

,他们连一城百姓的生死都可以不顾,所图肯定极大,而且以这些人的手段,真要让他们成了气候,只怕这天下,就要因他们而大乱了!到时候,又不知有多少人要因他们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潘大等人闻言不由悚然,潘三更是怒声道:“若真是如此,公子,咱们定不能让他们如意了!”

常浩摇头叹息道:“若有可能,咱们自不能让他们如意,只是这些人藏得极深,咱们能猜到与此事有关的那些人,李荣轩,楚王,还有这徐州的许多官员,都不过是他们的幌子罢了,真zhèng

的幕后指使者是谁,咱们仍一无所知,就算动手,也只会打草惊蛇罢了!”

说着常浩又是一声长叹,似是而非的场景,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原先那个世界的一些历史来,竟是生出了许多感慨。

他有些怒其不争地说道:“这斗来斗去,最终耗的,还不都是咱们汉人的元气!如今咱们大汉朝,北有鞑子虎视耽耽,西有大食枕戈待旦,如今连往日里最安定的东部都有倭寇如此作乱,而且听说南边的海上好像还有黄毛番出没,这是四面皆敌的局面,说是危在旦夕也不为过!”

“偏生咱们大汉朝还不能一心对敌,文官贪财,武将怕死,民间奢靡成风,武事不兴,人人都只是看到了眼前的安乐,却没有发xiàn

那潜在的威胁,再加上有这许多阴谋家野心家每日里这样为了他们所谓的大计这么斗来斗去,总有一天会把咱们汉人的元气都给耗掉了,到时候,真不知dào

咱们还要拿什么去抵抗外敌!”

“到了最后,这斗来斗去,却是斗得将这一片大好的江山,拱手送给了外族!”

说到这里,他又恨恨地说道:“这天这地,何其广阔,大汉亦不过天地间一角而已!这些人鼠目寸光,大好的才华,无数的精力,却只知dào

在咱们大汉这一亩三分地里折腾,若是他们能将这些才华和精力用在对抗外敌及开疆扩土之上,咱们大汉朝又何苦一直为外敌所困扰?又何至于区区倭寇,都能搅得天下大乱!若是有那么一日,咱们汉人都能齐心协力,力往一处使,劲往一处拧,便是咱们想要马踏草原,要扬威西域,又有何难?要灭了这倭寇,更是易如反掌!”

曾几何时,常浩还是学生的时候,也是一个愤青来着,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性格上的棱角终于是被现实的社会给慢慢磨平了,不过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渐渐融入了这个新的世界,开始了新的人生之后,当发xiàn

这个世界正在朝着某些自己所熟知的历史方向发展,常浩心中那久违了的愤nù

,再次滋生了。

爱之深,责之切,此大汉虽然并不是常浩所熟知的彼大汉,然则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已经有了太多他所在乎的人,在乎的事,他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分子,当发xiàn

这个世界的走向不尽如人意,甚至可能会在将来危害到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和事之后,常浩当然会愤nù



再加上他所接触并亲近的人中,有魏公公和高老爹这样忧国忧民的人物存zài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无可避免地受到了两者的影响,对大汉朝颇有些怒其不争。

此时他情绪有些激动,加之夜深人静,身边又都是亲信之人,说起来话来也没了许多顾忌,一时间有些收不住口,竟是一口气说了这行多,直说得潘家五虎都是热血沸腾,激动万分,再看向自家公子时,眼神中已经满满地都是狂热,只觉得自家公子的志向之远大,实非常人所能及。

常浩说得痛快,潘家五虎听得入神,全没留意到在角落里还藏着另外一人。

所以当一身夜行装束的邓老三从暗处跳出并跪伏于地的时候,不论是常浩还是潘家五虎,俱都是大惊失色。

“什么人?”

潘家五虎反应也是极快,虽然事起仓促,但仍在瞬间就结成战阵,将常浩给护在了正中,同时五人齐齐拔刀出鞘,指向了那疑似刺客却又跪在地上的不速之客。

常浩如今一身武力,更在潘家五虎之上,此时也是已经自怀内摸出了几柄柳叶小飞刀,拈在手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几人却是听到跪在地上那人大声叫道:“大人,小人此来,并无恶意,乃是有要事禀告!”浩还是学生的时候,也是一个愤青来着,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性格上的棱角终于是被现实的社会给慢慢磨平了,不过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渐渐融入了这个新的世界,开始了新的人生之后,当发xiàn

这个世界正在朝着某些自己所熟知的历史方向发展,常浩心中那久违了的愤nù

,再次滋生了。

爱之深,责之切,此大汉虽然并不是常浩所熟知的彼大汉,然则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已经有了太多他所在乎的人,在乎的事,他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分子,当发xiàn

这个世界的走向不尽如人意,甚至可能会在将来危害到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和事之后,常浩当然会愤nù



再加上他所接触并亲近的人中,有魏公公和高老爹这样忧国忧民的人物存zài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无可避免地受到了两者的影响,对大汉朝颇有些怒其不争。

此时他情绪有些激动,加之夜深人静,身边又都是亲信之人,说起来话来也没了许多顾忌,一时间有些收不住口,竟是一口气说了这行多,直说得潘家五虎都是热血沸腾,激动万分,再看向自家公子时,眼神中已经满满地都是狂热,只觉得自家公子的志向之远大,实非常人所能及。

常浩说得痛快,潘家五虎听得入神,全没留意到在角落里还藏着另外一人。

所以当一身夜行装束的邓老三从暗处跳出并跪伏于地的时候,不论是常浩还是潘家五虎,俱都是大惊失色。

“什么人?”

潘家五虎反应也是极快,虽然事起仓促,但仍在瞬间就结成战阵,将常浩给护在了正中,同时五人齐齐拔刀出鞘,指向了那疑似刺客却又跪在地上的不速之客。

常浩如今一身武力,更在潘家五虎之上,此时也是已经自怀内摸出了几柄柳叶小飞刀,拈在手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几人却是听到跪在地上那人大声叫道:“大人,小人此来,并无恶意,乃是有要事禀告!”

第300章 霸王硬上弓

卓先生这一晚上,睡得极不安稳。

也不知dào

为什么,向来极易入睡的他,这一夜却是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下了,又是噩梦连连。

结果到了四更天的时分,卓先生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时,悚然发xiàn

在自己的床头,立着一道人影。

“谁?”

卓先生大惊失色,手已经下意识地向枕头边上的长剑摸去,虽说他是一介书生,可也练过几手武艺,学了些剑法以为护身。

可是这一摸之下,却是摸了个空,卓先生再次大吃一惊,再定睛一看,这才发xiàn

自己放在枕边的长剑,此时早已不翼而飞。

“卓先生不必惊慌,是我!”

床边的那道人影见卓先生如此反应,终于是开了口,卓先生一听这人的声音,也是镇定了下来。

“邓老三,是你!”

卓先生有点恼火,再仔细一看,果然发xiàn

这道人影五短身材,虽然黑暗之中看不清来人的面目,但以他对邓老三其人的熟悉程度,已经确认这人确是邓老三无疑。

“半夜三更,你摸到我房里来干什么?”

只是镇定下来之后,卓先生又有些疑惑,这时候他已经发xiàn

自己的长剑正握在邓老三的手里,这显然极不正常,而且外边那喧闹声又是怎么回事?

“外边怎么如此吵闹?”卓先生惊疑不定地问道。

邓老三叹了口气,道:“外边正在拿人,自然是会吵闹一些的了!”

卓先生闻言心中不由一沉:“拿人?拿什么人?”

邓老三幽幽地说道:“自然是拿那些意图勾结倭寇的人!”

又道:“卓先生智谋过人,难道这时候还想不明白?”

卓先生愣了愣,随即惊怒交加:“邓老三,难道你……你竟然敢……莫非你忘了殿下的恩义不成?”

邓老三叹了口气,低声道:“殿下的恩义,邓老三自然是不敢忘切的,然今日之事,事关天下大义!邓老三虽是一介莽夫,却也明白忠义不能两全的道理,是以只能是对不起殿下了!”

说着邓老三又是叹息:“殿下千不该,万不该,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而不惜做出勾结倭寇的事情来,真真是迷了心窍!邓老三虽然可以为殿下出生入死,赴汤蹈火,这一次却不敢为虎作怅,去做这个卖国之贼,害了这满城数十万条人命!卓先生智谋过人,当能明白邓老三的苦衷!”

卓先生闻言不由得默然无语。

邓老三又道:“卓先生有大才,亦有恻隐之心,邓老三相信,卓先生虽然助殿下如此行事,但心中亦是不安!如今我已投效到钦差大人帐下,亦曾向钦差大人提起卓先生之才华,所以钦差大人让我来问先生一句话!”

卓先生有些愕然,下意识地问道:“常浩要问我什么?”

邓老三沉声道:“钦差大人让我来问先生,他意欲将我大汉旗帜,遍插太阳照耀之地,不知先生肯相随否?”

“将大汉旗帜,遍插太阳照耀之地?”卓先生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随即冷笑道:“他倒是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嘴巴,他这是想要横扫天下诸国么?他有那个本事?”

对卓先生的质疑,邓老三也不生气,只是道:“不管他有没有这个本事,邓老三只知dào

,他的志向,至少比殿下要远大得多,而且今时今日,殿下正在勾结外敌,损耗我大汉元气,而他却在奋不顾身地对抗外敌,保我大汉一方平安,甚至因为顾及百姓安危,不惜以身犯险,两者相较,谁高谁下,想必先生自会分辩!”

卓先生又沉默了。

邓老三此时耐心极佳,见卓先生不说话,他也不急,只是又将自己先前在刺史府内的所见所闻,向卓先生一一道来。

卓先生自知不是邓老三的对手,也知dào

此时外边肯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倒也没有生出要设法逃走的心思,便也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当听到邓老三说常浩早已预知城内有人会和倭寇里应外合之后,才终于是再次变了脸色。

待听到邓老三说起常浩的那番汉人内斗于国无益的言论之时,卓先生终于是动容。

“想不到这位钦差大人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见识!”

他长叹一声,自嘲道:“可笑卓某平生自诩高才,在这等事情上,见识却是不及一个未满二十的年轻人,真真是浪费了这三十余载光阴!”

又向邓老三道:“钦差大人见识,胜我十倍,又何须我来相助?罢了罢了,卓某技不如人,小看了天下英雄,输得不冤,你速速取我性命,也算成全了我与殿下的一番君臣之义!”

说着竟是闭上了眼睛,摆出了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出来。

邓老三叹道:“先生何必如此……”

他正想再劝说一番,忽地听得身后推门声响起,一人裹着寒风,大踏步地走进屋内。

“舍生取义,慷慨赴死,卓先生果然让人敬佩!然则义分大小,卓先生为何弃大义而就小义?难不成就不怕别人日后耻笑?”这人一进门,就吼了这么一嗓子,显见是在门外听到了二人先前的谈话,“死亦有轻重,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先生今日赴死,避重就轻,又是何道理?”

邓老三一听来人的声音,再回头一看对方那雄壮的高大身影,哪里还不知dào

是谁来了,连忙拱手道:“大人!”

来人正是常浩。

话说先前常浩因为触景生情,重新化身愤nù

青年,在刺史府内自己的住处,对着潘家五虎很是发了一通牢骚。

他不过是有感而发,不想这番牢骚听到他人耳中,却是另有一番滋味,直把他当成了忧国忧民志向远大的不出世大贤。

也因此,非但是潘家五虎因此对他更加崇拜,就连那躲在暗处,原本打算刺杀于他的邓老三,也是被深深地打动了。

邓老三是个很简单的人,他本就对自己原先的主子竟然勾结倭寇而心怀不满,此时又觉得相比较之下,这位常浩常钦差简直就是圣人一般的人物,这眼光这志向,比之那位平日时满口仁义道德,如今却不择手段做出这许多不仁不义之事的殿下,不知要高出了多少。

心情激荡之下,邓老三只觉得自己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对自己曾经的一切即羞且耻,于是便下定决心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从暗处冲了出来,对着常浩纳头便拜,并在之后供出了自己知dào

的一切,希望能借此来避免让那位殿下真个得逞,使郯城真个落入了倭寇之手,非但害了郯城满城百姓的性命,也害了眼前的这位大贤。

常浩哪里能想到自己随便抒发了几句心中的郁闷,竟然也能引得他人弃暗投明,一开始也是心中疑惑万分,不过在弄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之后,常浩自然是喜出望外。

什么叫铁鞋踏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了啊!

当下常浩也不迟疑,立即带着潘家五虎和邓老三等人赶到了归义营,召集新军人手,然后着邓老三引路,来城西的秘密据点捉拿卓先生等人。

能在出征之前将城内的宵小之辈一网打尽,非但可以大大提升民心士气,也能让自己在前线作战之时无后顾之忧,常浩当然不会错失这个良机。

邓老三和卓先生相识已久,知dào

那卓先生颇有才华,又知dào

其之所以失身于贼,也是事出有因,其人本身亦常怀报国报民之心,于是在路上又向常浩推荐了此人,言道此人胸中有乾坤,若能收服,可为大人一大臂助云云。

常浩虽然对此将信将疑,但邓老三这才投靠过来,对那卓先生又如此推崇,他不想拂了对方的面子,于是便满口答yīng

下来,让邓老三去劝说此人。

于是便有了先前邓老三劝说卓先生的一幕情形。

期间常浩已经带人将盘踞在此处的贼人一网成擒,但这只是贼人的其中一处据点而已,此外在城内贼人还有其他三处据点,他急着找邓老三带路去扫荡剩余的贼人,却见邓老三去劝说那位据说是大才的卓先生迟迟未归,于是便亲自找上门去查看情况,结果便在门外听到了两人后半截的对话。

这一听之下,常浩虽然不知dào

这卓先生是不是真的大才,不过因为其人的忠义,却是对其颇有好感,后来听到对方竟然求死,心中不忍,于是便推门而入,大声喝问。

“以先生的大才,若是肯辅佐于我,来日便是想要青史留名,亦非不无可能!如今功未成名未就,难道先生就甘心情愿地为了些许小义,在此处默默无闻地死去,死后还要被人扣上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头,非旦徒惹人笑,也浪费了这一身的本事么?”

那卓先生此来郯城,为的就是对付常浩,此时当然不会认不出来人的身份。

此时听到对方的一番质问,他顿时哑口无言,又羞又惭。

事实上,他又何尝甘心真如常浩所言的那般,默默无闻的死在此处?

只是让他就此投降,他又有点不甘心,确实,邓老三的劝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让他对常浩这个人产生了一些兴趣,也震惊于对方的远大志向,但也就仅此而已。

他卓先生可不像邓老三那样地热血冲动,会因为对方的几句话就纳头便拜,这才生出了死志来。

不过常浩突然冲了进来,所说的一番话,对于如今的卓先生来说,不谛于当头棒喝。

一时之间,卓先生倒是不那么想死了,可刚刚才说得如此壮烈,他倒也没那么厚的脸皮马上改口,于是便愣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张脸涨得通红,几欲滴血,所幸此时屋中黑暗一片,只有外边的月光从窗户和大开的房门处投射进来,提供了些许光亮,倒是没人能发xiàn

他的异样。

只是他不说话,常浩却只当他是打算顽抗到底了,于是又道:“人各有志,既然先生一心求死,常某亦不敢勉强,成全了先生便是!”

说着常浩已经刷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朝着那犹自坐在床上的卓先生就是一刀砍了过去。

卓先生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常浩边上的邓老三也是骇然,大叫着就想上前阻拦:“大人不可!”

只是事发突然,常浩出手前又毫无迹像,邓老三动作虽快,却又哪里还来得及?

卓先生虽有智谋,武艺却不过平平,连邓老三都不及反应,他又哪里能躲得过去?

当下只能是闭目等死,心中却是叫苦连天。

这常浩怎么如此心急,总得给点时间让自己找个台阶下不是?怎么就要动手杀我?

邓老三的惊呼声中,常浩的刀光已然落下。

一刀,两断。

邓老三的惊呼声嘎然而止。

**********我是一刀两断的分割线***********

被人一刀砍在身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肯定会很疼吧?

卓先生这样想着,却发xiàn

自己想像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发生,他只觉得有一阵寒风自头顶上一掠而过,再然后,似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竟然没被杀死?

肖先生莫名其妙地张开了双眼,却发xiàn

床前那高大的身影已经收刀回鞘,转身大踏步地向门口行去。

“卓先生已死,从此世上再无卓先生其人,邓老三,走了,咱们还有大事要办!记得带上房内那人!那人是我荡寇军的主薄,此前不慎落入贼人之手,如今好不容易解救出来,你可要保护好他,莫要再出了意wài

!”

邓老三这时候已经是有些懵了,心想这卓先生分明还未死,为何大人要说他已经死了?不过在听完常浩的下半截话之后,他眼前一亮,连忙大声应了,然后上前自床上将那卓先生一把拉了起来。

“主薄,此处危险,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他似笑非笑地向卓先生如此说道,然后也不顾对方有何反应,自边上的衣架上取了一间长袍胡乱给对方披上,便硬是拉着对方出了门。

此时虽然已是春天,天气暖和,但这大半夜的外边依然有些寒意,卓先生被人从被窝里硬是拉了出来,又没穿好衣服,到了屋外顿时就是觉得全身一阵发凉,特别是头顶上,凉嗖嗖地十分难受,待伸手一摸,这才发xiàn

头顶上的头发,竟是少了一大截!

原来方才常浩出刀,竟是将他的发髻给削没了,连带着头顶上的头发也短了一大截,难怪会觉得头皮发寒!

这算什么?

就算是要给自己找台阶下,也犯不着用这样激烈的法子吧?万一失了手可怎么办?

这位钦差大人还真是……

卓先生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明白,对方这也算是一片好心,虽然手段有些让人无语。

常浩这时候已经出了宅子,翻身上了狼背,他在外边等了一会,见那卓先生果然被邓老三给拉了出来,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对这位据说有大才的卓先生颇有好感,而且自己身边真的很缺这样一个人才,毕竟他身边虽然不乏武艺高强的将领,但能处理军中一应繁杂事务及文书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

为此武安国甚至已经找过他许多次,想让他尽快为新军寻一个主薄来,没办法,武安国确实是个练兵的奇才,但要他处理一应文书,实在是太过为难这位写起字来和常浩的鸡爪体有得一拼的大老粗。

所以荡寇军的主薄工作,开始的时候是由王平暂时兼着的,不过王平虽然看着斯文一些,但他真实的文化水平比起武安国来也是强得有限,在他的经手下,荡寇军的一应文书帐册什么的,也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看得懂了。

后来常浩看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一个办法,就请上官柔接手了荡寇军的文书工作,可上官柔虽然愿意帮忙,并为此而沾沾自喜,但她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不可能真的加入荡寇军,所以这也只是一个权宜之计罢了。

为了这事常浩没少烦心,不过主薄一职,事关重大,他也不敢随便找个阿猫阿狗什么的顶上去,目前他正在从那些常家出来的青壮子弟中寻找合适的人才,不过一时之间还没定下人选。

正好这时候邓老三被常浩的王霸之气吸引,主动投奔了过来,还推荐了卓先生,说此人有大才,加上常浩适才对此人也颇有好感,便强行将其按在了这主薄的位子上。

在常浩看来,这位卓先生是不是真的大才暂且不说,对方是自己急需的人才这一点倒是不会错,想来这人是玩笔杆子的,做个主薄什么的应该绰绰有余,而且常浩对这人的人品还是比较看好的。

若真是大才,以后再重用也不迟啊,现在紧要的,是先用这样霸王硬上弓的方法,拖上一段时间,消了这貌似顽固的卓先生的求死之心。

他记得以前曾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说是对这种求死之人,若是能设法让其暂缓求死,往往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些人就会想开,不会再寻死觅活。

他不知dào

这样的办法是不是真的有用,不过看到对方被邓老三拉了出来,他就知dào

,自己这办法还是管用了。

至少对方现在乖乖地跟出来了不是?

思及此处,常浩心情大好:“潘大!给咱们的主薄寻匹马来!”请上官柔接手了荡寇军的文书工作,可上官柔虽然愿意帮忙,并为此而沾沾自喜,但她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不可能真的加入荡寇军,所以这也只是一个权宜之计罢了。

为了这事常浩没少烦心,不过主薄一职,事关重大,他也不敢随便找个阿猫阿狗什么的顶上去,目前他正在从那些常家出来的青壮子弟中寻找合适的人才,不过一时之间还没定下人选。

正好这时候邓老三被常浩的王霸之气吸引,主动投奔了过来,还推荐了卓先生,说此人有大才,加上常浩适才对此人也颇有好感,便强行将其按在了这主薄的位子上。

在常浩看来,这位卓先生是不是真的大才暂且不说,对方是自己急需的人才这一点倒是不会错,想来这人是玩笔杆子的,做个主薄什么的应该绰绰有余,而且常浩对这人的人品还是比较看好的。

若真是大才,以后再重用也不迟啊,现在紧要的,是先用这样霸王硬上弓的方法,拖上一段时间,消了这貌似顽固的卓先生的求死之心。

他记得以前曾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说是对这种求死之人,若是能设法让其暂缓求死,往往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些人就会想开,不会再寻死觅活。

他不知dào

这样的办法是不是真的有用,不过看到对方被邓老三拉了出来,他就知dào

,自己这办法还是管用了。

至少对方现在乖乖地跟出来了不是?

思及此处,常浩心情大好:“潘大!给咱们的主薄寻匹马来!”

第301章 皇位那些事

到了天空开始发白的时候,在邓老三的指引下,卓先生一伙人分布于城内各处的据点,已经被常浩亲自率人一一拔除。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这一切,邓老三自然是功不可没,有他指引,常浩等人才能有的放矢,在对方不及反应之时就已经完全控zhì

住局面,就算有那身手高明的仗着高来高去的功夫想要逃窜,也被常浩的飞刀和高老爹的神箭,以及一众弓弩手的弓箭所一一射杀。

也因此,每到一处据点,从发动进攻到结束战斗,全都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来,虽然还是惊动了一些街坊邻居什么的,却没有被相隔甚远的其他贼人据点发xiàn

,这也导致了最终数百贼人没有一个能逃出生天,尽数落网,其中还包括了十数个扮成汉人模样,在贼人帮zhù

下混进城中的倭寇。

在整个过程中,那位被常浩强行按上了荡寇军主薄名头的卓先生一路随行,这倒也不是因为常浩抽不出时间分派出人手来安置这位主薄大人,而是因为常浩觉得,择日不如撞日,这是一个让对方见识荡寇军手段的大好机会。

一来对方身为主薄,总要对荡寇军的情况有所了解,二来通过这样的方式,常浩觉得可以进一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让对方不再寻死觅活什么的。

当然了,这里边常浩还有一个比较阴险的用意,他刻意带着这位卓先生来捣毁对方的据点,就是为了断掉这位卓先生可能的回归旧主的念想。

常浩的想法是,反正对方这许多人都已经看见邓老三和卓先生跟在自己身边了,到时候自己只要设法放走那么几个人,让他们把消息带回去给邓才三和卓先生的幕后主使……

不得不说,常浩在某些时候,真的很是阴险,当然了,他并不认为自己阴险,用他的话来说,这叫策略。

那卓先生不是傻瓜,而是个真有本事的,虽然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当发xiàn

常浩一直把自己带在身边,每每在人前对自己态度异常亲热,又看到那些被擒拿的人个个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和邓老三,哪里还不明白常浩这是什么打算?

发xiàn

自己竟然被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给算计了,卓先生有点郁闷,不过郁闷之余,他也对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有了新的认识。

这位钦差大人,非但勇力过人,这脑袋瓜子,也是好使得很啊,绝对不是什么有勇无谋之辈!

再想想邓老三之前对这位钦差大人的种种夸赞,以及对方到郯城之后的各种所作所为,卓先生虽然仍对自己的新身份有些转不过弯来,但心中却隐隐地有了些期待。

或许,邓老三说得不错,这人真的是个明主?

更让卓先生有些震惊的是在行动过程中,荡寇军所表现出来的强dà

战斗力和那异常严明的军纪。

这一次出来,常浩一共从荡寇军中抽调了一千五百人,这些人强dà

的战斗力卓先生可以理解,毕竟当初常浩招兵的那些事情,他也听邓老三说过,用那种法子挑出来的青壮,稍加训liàn

之后,战斗力都是有保证的。

可问题是不过一月有余的时间,就算这一千五百人全都是第一批加入荡寇军的那些人,这严明的军纪是怎么练出来的?

对于这一点,卓先生实在是想不明白。

难道说这位钦差大人不但文武双全,还是个练兵的奇才不成?

因为这个想法,卓先生愈发觉得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他忽然有点庆幸,庆幸自己现在的处境,因为他已经发觉,若是自己将殿下的计划继xù

下去,在对方早有准bèi

的情况下,十有八九会是悲剧收场。

************我是悲剧收场的分割线************

四个据点被荡寇军尽数扫荡完毕,当常浩领着人马押着最后一批俘虏准bèi

回返归义营的时候,天色已是放亮。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个时候的郯城,已经开始喧闹了起来,然后许多早起的郯城百姓们吃惊地发xiàn

,钦差大人竟然亲自领着荡寇军出现在了街道上,而且队伍中还押着许多衣冠不整鼻青脸肿还被五花大绑的家伙!

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都是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说今日要出征么,可这一大早地看这架势……

常浩本就没打算将这件事隐瞒起来,还想利用此事来进一步调动郯城的人心士气,所以早在行动之时,就已经派人通知吴刺史准bèi

善后,此时见路上有百姓围观,干脆就让人沿途大声宣告,为百姓解惑。

“兹有不法贼人,暗中勾结倭寇,欲与倭寇里应外合,夺取郯城!幸有义士邓龙飞,卓英明二人,见义勇为,奋不顾身,弃暗投明,将贼人之阴谋,密报于官府,今荡寇军已于昨夜将贼人一网打尽,郯城无忧,特此宣告,以安民心!”

顺带一提,邓龙飞是邓老三的大名,卓英明自然就是卓先生的名讳了。

几个大嗓门的荡寇军士兵分布在队伍的前后,沿途不断地大声嚷嚷着以上这一段话,那些沿途围观的郯城百姓听了之后,顿时就炸毛了。

竟然有人勾结倭寇,想里应外合夺了郯城?

若真是让他们成功得了手,大家伙岂不是都要遭了倭寇的毒手?

一时之间,百姓们骂声四起,大家再看向队伍中那些被绑着的贼人时,更是眼睛都红了,当时就有人抓起身边趁手的物件,朝着这些汉人中的败类扔了过去。

路边捡起的石块,准bèi

拿到市场上叫卖的鸡蛋,刚出自家园子里采摘下来的新鲜蔬菜,手边有什么,大家就扔什么,有人怒极之下,甚至打算冲上前去,用自己的拳头招呼那些败类。

眼见情况竟然有些失控,常浩不由得大为后悔,觉得自己一时兴起想出来的这个主意真真是个馊主意,当下一边让人维持秩序,一边又让人紧急宣bù

,让百姓们稍安勿燥,言道今日大军午时出征,将会在东城门外将这些胆敢勾结倭寇的败类当众斩首祭旗。

百姓们听说要将这些败类斩首祭旗,都是欢呼,总算是不再那么激动了,东西也不扔了,不过却全都调头往东城那边涌去。

没办法啊,东城门外的空地虽然大,但郯城人实在是太多了,到时候里三层外三层的,去得晚了抢不到好位子,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岂不可惜?

话说上次钦差大人招兵的时候,就有许多赶去看热闹的人因为去得晚了,结果地方有限,离得太远,只是凑了个热闹,啥也没看到,错过了好戏。

这一次可是斩首祭旗来着,这样的事情在郯城这等地方,寻常可见不着,更不要说这一次钦差大人出征讨倭,还和郯城人息息相关,这样的热闹,谁不想看?

本来要去看热闹的人就多,现在又多了斩首祭旗这么一档子事,去的人只怕会更多,为了避免到时候又出现抢不到好位子的情况,闹得事后遗憾万分什么的,所以最早知dào

情况又想看热闹的这一批百姓,都是直接一窝蜂就往东城门外那边跑过去了。

不早点去,待消息传开了,再去只怕就晚了!

对此常浩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由着这些百姓去了,反正他早已知会了吴刺史今天派人到东城门外维持秩序什么的,想来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回到归义营之后,因为今天就要出征,而且这种关乎民心士气的大事也不好更改日子,是以虽然一宿未睡,但常浩仍然没有返回刺史府去休息,而是直接就在中军大帐中,向邓老三和卓先生询问起了两人幕后主使之人的情况。

卓先生这时候也是彻底死心了,本来他发xiàn

昨天晚上常浩将自己带在身边的用意之后,就已经知dào

自己没有退路了,结果路上再被常浩让人喊了这么一嗓子,他更是已经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得屎也是屎,混身是口都说不清了。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常浩真放他走,他也不敢离开了,事情闹到了这样的地步,自己要是离开荡寇军,这无依无靠的,万一让那位殿下逮到了,绝对是死路一条,而且以他对那位殿下的了解,自己还会死得非常凄惨。

卓先生被常浩这么一折腾,早就没了寻死的心思,更不想下半辈子就这么过得逃亡的生活,所以眼下他除了死心塌地地跟着常浩混,好像也没了其他的选择。

是以心中虽然还充满了被对方算计之后的郁闷和不爽,但他的态度还是十分配合的,当下便和邓老三一起,将自己所知dào

的情况来了个竹筒子倒豆,交待了个一干二净。

再然后,常浩就被两人交待的情况给震惊了。

“燕王世子?”

虽然常浩一直都知dào

在徐州有一股隐藏着的势力在暗中策划着什么,而且所图不小,连楚王宁华勇这样的一方藩王都被牵扯其中,只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股隐藏势力的幕后主使人,竟然会是那位和自己曾经在洛阳有过一面之缘的燕王世子宁华义。

虽然常浩也曾想过这幕后主使之人,身份定然非同一般,可他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还会和自己有过那么一段交集。

更让他大为震惊的是,根据邓老三和卓先生的说法,李荣轩也是宁华义的人,也就是说,此前在并州发生的一切,响马贼,鞑子入侵,李荣轩得势,也都和宁华义有关,甚至于,这一切根本就是宁华义一手策划的!

再想想宁华义和宇文轩当时那融洽的关系,常浩甚至有点怀疑,这位燕王世子和那香教,是不是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位燕王世子,这究竟是想干什么?

常浩惊呆了。

“殿下……燕王世子还能想干什么,当然是想当这九五至尊了!”卓先生对宁华义的称呼,一时之间还有些改不了口,他叹息了一声,道:“当年前晋王兵围洛阳,几乎就成功登基称帝,虽然最终因为现任晋王的横空出世,功亏一篑,可也让许多人都生出了别样的心思来,燕王也是太祖皇帝嫡系一脉,向来不甘帝位旁落……”

说着卓先生连连摇头。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常浩眨了眨眼睛,意识这里面只怕有什么故事。

他是个不耻下问的性子,于是便向那似乎一切了然于胸的卓先生追问,卓先生虽然惊讶于常浩竟然不知dào

这一段典故,不过还是将事情经过大略地说了一遍。

故事是这样的,如今占据着帝位的永和帝一脉,其实并不是当年大汉朝开国太祖皇帝的嫡系一脉,而是太祖皇帝哥哥那边传下来的旁支。

原来三百年前,大汉朝皇室曾经有过一段动乱时期,因为权臣当道,皇权旁落,结果就有人行那废立之事,为了某些目的,硬是废了当时太祖皇帝嫡系传下来血脉的那位皇帝,然后扶立了永和帝这一脉登基。

也就是说,永和帝这一脉,得国不正。

也因此,虽然十数年后,那位胆敢行废立之事的权臣终于是被他自己扶立的皇帝所难于容忍,并被设计斩杀,但这皇位,却因此而由太祖嫡系一脉那边,传到了永和帝这一脉的手里来。

在之后的岁月里,因为得国不正,永和帝这一脉没少被人质疑,可问题是永和帝这一脉却人才辈出,每一任的皇帝都是手段过人之辈,任他人如何质疑,却一直牢牢地把持着皇位,直到如今。

但也因此,各地那些太祖皇帝嫡系一脉传下来的藩王们,也和永和帝一脉的关系恶劣到了极点,在他们看来,永和帝一脉是在奸臣的帮zhù

下窃取了他们的皇位,理应在之后归还,但永和帝一脉的看法是,我们又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抢来的皇位,虽说过程确实有点那什么,但这也算是天意,是以坚决不肯让位。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会傻乎乎地把到手的皇位又拱手让人,于是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一直闹得很僵,不过倒也没有太过激烈的冲突就是了,大部份时间里,双方就是在互喷口水罢了。

直到前晋王悍然兴兵,围攻洛阳。

前晋王也是太祖皇帝嫡系一脉,而且前晋王其人亦是才华过人,素有贤王之称,他韬光养晦二十余载,暗中掌控了并州边军,又取得了前任平西王和许多朝中大臣的支持,却一直引而不发,直到先帝驾崩之时,才突然发动,兵围洛阳。

可惜的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前晋王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现任晋王宁载信这个变数,更没有想到他倚为最大臂助的前平西王会在行军途中突然暴毙,于是乎,宁载信传奇般地崛起,前晋王则一败涂地,最后连性命都是丢了,他的那些个支持者们,也大都死在了宁载信的手里,幸存下来的,也被登基后的永和帝清洗,就连天水郡常家都是跟着倒了大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天爷似乎真的不站在太祖嫡系一脉这边。

但无可否认的是,前晋王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成功了,因此他虽然最终败亡,可却也给那些太祖嫡系一脉的藩王们提了个醒。

想要夺回皇位,只靠嘴皮子是不行的,拳头才是硬道理!

当然了,事情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说起来也和永和帝后来对太祖皇帝嫡系一脉的大力打压不无关系。

永和帝好猜忌,他对扶立自己有大功的亲兄弟尚且不放心,对同样有扶立之功的常威父子也颇多猜忌,因为前任平西王的关系,对天水郡常家更是大力打压,若不是常浩这个变数出现,常家甚至已经被他成功逼反。

在这种极端的性格之下,永和帝又怎么可能会对太祖皇帝嫡系一脉的那些亲戚们心慈手软?

是以永和帝登基之后,他对太祖皇帝嫡系一脉的藩王们,也是打压到了极致,他甚至还利用潜龙内卫,捏造出一些罪证,以种种理由,将几个他认为最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皇位的藩王给连根拔起。

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让余下的太祖皇帝嫡系一脉的藩王们无不心惊胆颤,燕王也是太祖皇帝嫡系一脉,自然也是惶恐万分。

不过物极必反,害pà

到了极致,往往就会有反抗,那燕王也是个有血性的,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又想到反正什么也不做也难逃永和帝的猜忌,还不如真干点什么,就算是败了,也好过束手待毙,若是万一成了,那可就赚大发了!

于是从二十多年前,燕王就开始暗中谋划一切,到了后来,燕王垂垂老矣,精力不济,燕王世子便又接手了一切。

这燕王世子宁华义,也是个有能耐的,又有燕王先打下的基础,不声不响间,却是作出了一番局面出来,到了如今,已然成了气候。

到了最后,说完了这一切的卓先生又向常浩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若是在下所料不差,燕王世子只怕已经要动手了,若无意wài

,只怕洛阳近期便会有变故发生!”一脉的藩王们,也是打压到了极致,他甚至还利用潜龙内卫,捏造出一些罪证,以种种理由,将几个他认为最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皇位的藩王给连根拔起。

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让余下的太祖皇帝嫡系一脉的藩王们无不心惊胆颤,燕王也是太祖皇帝嫡系一脉,自然也是惶恐万分。

不过物极必反,害pà

到了极致,往往就会有反抗,那燕王也是个有血性的,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又想到反正什么也不做也难逃永和帝的猜忌,还不如真干点什么,就算是败了,也好过束手待毙,若是万一成了,那可就赚大发了!

于是从二十多年前,燕王就开始暗中谋划一切,到了后来,燕王垂垂老矣,精力不济,燕王世子便又接手了一切。

这燕王世子宁华义,也是个有能耐的,又有燕王先打下的基础,不声不响间,却是作出了一番局面出来,到了如今,已然成了气候。

到了最后,说完了这一切的卓先生又向常浩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若是在下所料不差,燕王世子只怕已经要动手了,若无意wài

,只怕洛阳近期便会有变故发生!”

第302章 真的动心了

燕王世子已经要动手了?

洛阳近期会发生变故?

卓先生的话让常浩心中万分地不安。

他当然有理由不安,虽然他对于永和帝的生死和大汉朝的皇位之争都不感兴趣,甚至还有点希望永和帝这个对常家怨念颇深的皇帝快点下台,但无可否认的是,他一点也不希望新的皇帝会是那位连鞑子和倭寇都能勾结,甚至为了达到目地不惜牺牲一城百姓的燕王世子。

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或许会是个枭雄,但绝不可能造福百姓,而且从卓先生和邓老三的描述中,常浩能感觉到这位燕王世子对自己有着浓浓的敌意。

常浩头脑还没发昏,当然不会希望这样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当上皇帝,他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燕王世子当上皇帝,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悲惨下场。

另一个让常浩不安的理由,则是因为在洛阳城里,有他关心着的人。

魏公公于他而言,和高志山高老爹及高巧儿一样,虽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他当然不可以不管魏公公的生死,偏生魏公公又是永和帝的宠臣,执掌潜龙内卫,若是洛阳生变,燕王世子真要做些什么,魏公公当然会被其列为首要的清洗目标。

宁飞燕更不用说,两人间的关系,其实就隔着那么一层纸而已,若不是因为有永和帝这个麻烦的存zài

,说不定已经连这一层纸都不在了。

对自己心仪的女人,常浩又怎么可能不管不顾?

“卓先生此言,可有凭据?”

常浩越想越是不安,那卓先生只当这位钦差大人是心忧国事,也不疑有他,道:“虽无确实凭据,只是在下的一些猜测,但以在下对燕王世子的了解,当不会有错,至少也有七八分的把握!”

七八分的把握,那几乎就可以说是肯定了啊!

常浩心中越发沉重起来,又向那卓先生问道:“那先生以为,燕王世子真要发动,成功的把握又有几成?”

卓先生沉吟道:“在下昔日未来徐州之前,受燕王世子重用,时常参赞机谋,对燕王世子的计划,也是大概知晓,若是按燕王世子此前的计划,本不应该如此急切地动手,至少也要再有两年的准bèi

时间,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如今想来是因为出了什么变故,这才如此着急,这成功的把握,当然会打个折扣……”

常浩听了,双眼不由得一亮,急急道:“那依先生之见,燕王世子会败?”

卓先生摇头道:“只怕未必,虽说是事发突然,但依燕王世子的为人,若非有了一定的把握,哪怕情况有变,他亦不会破釜沉舟,只会选择继xù

隐忍,如今他若是敢背水一战,想要至少也有了六七分的把握才对!”

常浩闻言,心情又复转坏,喃喃道:“有六七分把握,那也是极大的胜算了!”

卓先生这时候又道:“昨日夜间,在下思来想去,总觉得燕王世子如此着急地想要动手,只怕是因为当今天子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永和帝的身体撑不住了?意思是说永和帝快要死了么?

正在担心魏公公和宁飞燕安全的常浩听卓先生如此说,再想想先前在洛阳面见永和帝时,对方那一脸的病容,顿时就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大。

卓先生压低了声音,又道:“当今天子虽然强势,然则这些年来沉溺于酒色,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在下昔日曾听燕王世子道,当今天子若非有这许多天材地宝续命,只怕早就不行了!如今若是突然生出什么变故来,倒也不足为奇!其若是不幸驾崩,太子又是年幼,这等大好时机,燕王世子当然不想错过!若是过上几年,万一太子登基后稳住了阵脚,燕王世子再想动手,却是麻烦了许多!”

常浩想了想,也觉得卓先生说得有理,不过他的脸色也因此而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若依先生所言,则燕王世子一旦发动,胜算不小,若是燕王世子真个成功了,那先生如今跟随常某,岂不是……”

燕王世子若真的夺权成功,当上了皇帝,常浩固然没好日子过,邓老三和卓先生如今叛了燕王世子,为常浩效力,到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边上的邓老三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不过他倒不怎么在意,他投常浩,为的只是求得心安,为的只是从倭寇手中救下郯城百姓,而且那时候他也不晓得燕王世子将会有所动作。

哪怕如今知晓了燕王世子将会有所动作,他也不后悔自己先前的决定。

不过在听到常浩的话之后,他的一双眼睛,也是随之看向了那卓先生,眼中还隐隐有戒备之意。

卓先生见两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古怪,不由得暗暗着恼,心想自己落到如今地步,还不是拜你们二人所赐,如今却来怀疑我!

他苦笑道:“钦差大人手段高明,这一环套着一环,在下已然着了大人的道,又如何还能脱身?除非想就此隐姓埋名,亡命天涯!”

常浩似笑非笑地看着卓先生,道:“既然先生如此说,又如此做,想必也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了?不知先生对于燕王世子的动作,又有何应对之策?”

卓先生叹息道:“如今我等远离洛阳,在这徐州地面上,便是有应对之策,又能有何做为?而今之计,无非是钦差大人上一份密折,快马加鞭送往洛阳,奏于天子罢了!”

他言下之意,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郯城自洛阳,千里迢迢,常浩而今除了以最快的速度向永和帝报信之外,确实也做不了什么。

思及此处,常浩不由得有些气闷,不过再转念一想,就算自己如今仍身在洛阳,又能如何?

永和帝并不信任自己,自己说的话,永和帝还真未必就会信,他就算想帮忙也有很大可能帮不上!

到头来,只怕他能做的,也就是给魏公公和宁飞燕提个醒什么的,真要出了事,他连皇城都进不去,又如何去救魏公公和宁飞燕?

只是想是这么想,常浩仍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静静地想了一会,常浩在卓先生和邓老三怪异地注视下,取出自己独有的鹅毛笔,写了一封信封好,然后让潘大唤来武安国,将信交给对方,低声交待了一番,让他马上安排可靠的人手将信送往洛阳,设法由上官家的渠道转交给魏公公。

就算事不可为,他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至于能不能起到些作用,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武安国是常浩心腹中的心腹,听了常浩的交待之后,也是脸色大变,连忙急急地去安排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常浩又重新看向了卓先生。

“若是燕王世子当真得势,那先生觉得,我等又该何去何从?”

那卓先生这时候还在仔细观察着常浩搁在书案上的鹅毛笔,似是没有想到常浩会如此发问,闻言抬起头来,竟是愣了一愣。

待回过神来,卓先生心中对常浩这位钦差大人的评价又高了许多。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有担当的表现,而在这之后,又开始考lǜ

起事若不济之时的退路,则是说明了对方头脑十分地清醒和冷静。

清醒和冷静的人不一定能成大事,但能成大事的人,无一不是具备了这种特质。

卓先生眉头挑了挑,淡淡道:“该当何去何从,则要看大人对新君,是何种态度了?”

常浩冷笑道:“那先生以为,常某对这新君,当是何种态度?”

卓先生叹息道:“燕王世子虽然谋逆,然其身为太祖皇帝嫡系一脉子孙,暗中又谋划多年,若其真有登基之日,虽不敢说一呼百应,但这响应者,肯定也是不少,更有人会认为其乃是正统!若是假以时日,要稳住这皇位,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里,卓先生看了常浩一眼,苦笑连连,道:“不过想来大人是不会认可的!而且燕王世子那边,也未必就能容得下大人!”

常浩点头道:“正是如此!”

卓先生又道:“既然如此,想来大人也是不肯束手待毙的,那我等便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是独善其身,就此遁入山林,隐姓埋名,再不出世,或可保得性命……”

常浩见那卓先生总是喜欢卖关子,不由得有些不耐。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一啊二的,这样的选择,根本就没有意义好不好,说了和废话有什么区别?

也不知dào

是这卓先生太过喜欢卖弄,还是这大汉朝的读书人说起话来都是这个调调?

于是便道:“先生难道便想独善其身么?直接说二吧!”

卓先生正摇头晃脑地说着,冷不防被常浩这么一打断,顿时就有点尴尬,同时也明白自己这位新主子看来不像是燕王世子那般喜欢咬文嚼字的。

当下只好讪笑一声,道:“无法独善其身,又不想坐以待毙,那便唯有奋起抗争了,彼时燕王世子真个登基,响应之人固然不少,但反对之人想来也多,大人何不联合天下志同道合之士,从永和帝一脉中择人另立新君,然后奉天讨逆,挥军洛阳,与篡位之贼一决死战便是!”

说到这里,卓先生的语气有些激昂起来:“若是事情成功,大人便有从龙之功,从此一飞冲天,哪怕事情不济,大人也可保着新君割据一方,燕王世子便是登基,然其对各州的常控,定然微弱,大人可择一地划地而治,用心经营之下,亦可自成一国,与燕王世子二分天下,到时候一样有从龙之功,同样是前程无量!”

常浩这时候听得已是有些发懵,说起来他还真没想这么多,以他自己的想法,无非就是兴兵和对方战个你死我活罢了,总好过束手待毙,他向卓先生问计,也不过是觉得对方可能是个真有本事的,说不定能给自己一些好的建议什么的,并没有指望对方真能提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类似于诸葛孔明那样三分天下的妙论来。

没成想这卓英明卓先生却是真的有大本事的,直接就给他提了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建议!

另立新君!

这卓先生竟然建议他另外扶立一个皇帝起来!

更让常浩难以想像的是,依这卓先生的说法,到时候他还进可攻,退可守,似乎掌握着极大的主动权,而且不管进退胜败,都能位极人臣?

我擦,感情自己把这卓英明弄回来当主薄,还真是捡到个宝了不成?

看着卓先生那颇为自得的面孔,常浩忽然觉得这人还真是不能小看了。

不过再仔细一想,常浩又觉得,对方提出的这个建议,大而空洞,根本不具备什么可操作性。

一来他不知dào

该扶立什么人做这新的皇帝,二来他虽然是个钦差大人,但不过是个讨倭钦差罢了,权力虽大,名头也响,可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他在讨倭,换了其他的事情,谁会理他?

就算他能号令吴明华这个徐州刺史,但那可不代表着其他地方的刺史也会听他的话,他哪里有那么大的号召力来发起扶立新君的事情?就算发起了,只怕也不会有人响应!

而且他的年龄和资历摆在这呢,就算一切顺利,新皇帝扶起来了,别人也都响应了,可到时候只怕他的讨倭钦差的名头也没用了,只凭一个荡寇将军的名头,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同盟中占据主导地位吧?

到时候他自保或许有余,从龙之功可能也会有,但绝不可能像卓先生说的那么夸张就是了。

更不要说这一切本来就不太可能实现。

也就是说,卓先生刚刚说的这些虽然看似美好,但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一张画饼罢了。

尼玛,差点让这货给忽悠了!

可就在常浩冒出这样的想法的时候,那边卓先生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却似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又笑吟吟地向他问道:“大人可是觉得,在下这番言论,华而不实?”

常浩闻言又是吃了一惊,待回过神来之后,再向那卓先生时,眼神已是十分地玩味:“确有此感觉,不知先生将何以教我?”

卓先生这时候似乎已经进入了状态,找回了曾经指点天下运筹帷幕的那种感觉,当即是朗声道:“大人所虑者,无非是大人的年纪和资历而导致的人微言轻罢了,然则大人可曾想过,乱世之中,实力为尊,余皆次之!”

“乱世之中,实力为尊,余皆次之?”常浩喃喃地重复着卓先生的话,很快便是眼前一亮。

卓先生见常浩似有所得,又道:“若燕王世子发动,其若是败了,大汉朝无非就是乱上一乱,就如当年前晋王兵围洛阳时的旧事一般,于大局并无大碍!然则燕王世子一旦成功,则汉室江山必定大乱!”

他大声道:“燕王世子若是再准bèi

个几年,万事俱备之下,再行发动,在下只怕也不敢如此说话,然则其仓促发动,比之原本的计划又大大不同!当今天子行事虽有颇多争议,然则其在位数十载,虽无多大建树,却也有一班忠心耿耿的臣子,遍及朝堂和天下各州,燕王世子骤然篡位,这些人定然不服,到时候肯定会兴兵问罪,战事一起,天下如何不乱?而且这天下野心勃勃,觊觎皇位之人,又何止燕王世子一人?他若是成事,其余人等又如何会不心动?又如何会不趁其立足未稳之际,全力一搏?这些人一旦有所动作,天下如何不乱?”

“到了那等时候,便是官位再大,资历再深,年纪再高,手中无兵无将,又能有何作为?大人虽然年轻,资历亦浅,然则身有荡寇将军之职,又是讨倭钦差,手握数千虎贲之众,又有那东海郡郡兵相助,在徐州又有如此声望,若是再能扫平倭寇,威震徐扬,到时候设法以讨倭的名义,整合徐州乃至扬州的各处兵马,将其掌控手中,天下又有谁人敢来小看?”

“到时大人手握重兵,背靠徐扬二州,大人又如此勇武谋略,莫说是自己扶立新君,便是他人抢先扶立,亦要主动来拉拢大人,这大事何愁不成?”

随着卓先生的这一番话,不得不说,常浩是真的动心了。

说起来,常浩并不是一个十分有野心的人,至今为止,他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自保而已,若是可以,他当然不想这天下变得大乱,按他的想法,最好就是能在徐州这边安心呆着,打一打倭寇,攒一攒战功什么的,只要小心一点不把小命丢了,过上几年那病歪歪的永和帝嗝屁了,他就可以利用魏公公和宁飞燕的人脉,重新回洛阳过他的舒心日子,一个弄不好还能升点官发点财什么的,最好再抱得美人归,也就不枉穿越这一回了。

然后闲着的时候,利用自己身为穿越者的优势,帮着大汉朝搞搞发明,提升一下科技什么的也在他的打算之中,毕竟大汉朝越强dà

,他的日子过得越舒服不是?

总而言之,常浩并没有什么争霸天下的心思就对了,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那块料,也觉得这种事情于自己来说太过遥远,更重yào

的是,他觉得这种事情很麻烦,再说了,他真zhèng

想要的东西,就算他成了皇帝也得不到啊!

不过现在的情况显然和他的设想并不相符,这大汉朝看来是注定要天下大乱了,而他又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还能独善其身,不得不被卷入这场乱局之中,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奋发向上,好像也没了其他的选择。

更重yào

的是,卓英明卓先生,为他指出一条貌似可行的光辉大道!

常浩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不主动不代表他不会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还不动心的话才真是怪事了。

所以,常浩动心了。

“我得卓先生,如鱼得水也!”倭的名义,整合徐州乃至扬州的各处兵马,将其掌控手中,天下又有谁人敢来小看?”

“到时大人手握重兵,背靠徐扬二州,大人又如此勇武谋略,莫说是自己扶立新君,便是他人抢先扶立,亦要主动来拉拢大人,这大事何愁不成?”

随着卓先生的这一番话,不得不说,常浩是真的动心了。

说起来,常浩并不是一个十分有野心的人,至今为止,他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自保而已,若是可以,他当然不想这天下变得大乱,按他的想法,最好就是能在徐州这边安心呆着,打一打倭寇,攒一攒战功什么的,只要小心一点不把小命丢了,过上几年那病歪歪的永和帝嗝屁了,他就可以利用魏公公和宁飞燕的人脉,重新回洛阳过他的舒心日子,一个弄不好还能升点官发点财什么的,最好再抱得美人归,也就不枉穿越这一回了。

然后闲着的时候,利用自己身为穿越者的优势,帮着大汉朝搞搞发明,提升一下科技什么的也在他的打算之中,毕竟大汉朝越强dà

,他的日子过得越舒服不是?

总而言之,常浩并没有什么争霸天下的心思就对了,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那块料,也觉得这种事情于自己来说太过遥远,更重yào

的是,他觉得这种事情很麻烦,再说了,他真zhèng

想要的东西,就算他成了皇帝也得不到啊!

不过现在的情况显然和他的设想并不相符,这大汉朝看来是注定要天下大乱了,而他又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还能独善其身,不得不被卷入这场乱局之中,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奋发向上,好像也没了其他的选择。

更重yào

的是,卓英明卓先生,为他指出一条貌似可行的光辉大道!

常浩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不主动不代表他不会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还不动心的话才真是怪事了。

所以,常浩动心了。

“我得卓先生,如鱼得水也!”

第303章 祭旗忙出征

不过动心归动心,很快常浩还是将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不再理会了。

毕竟眼下再怎么说得天花乱坠,也还得先把眼前的问题给解决掉不是?

而常浩此时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设法通知魏公公和宁飞燕关于燕王世子可能谋逆这件事,并借由魏公公之口转告永和帝,看看能不能及时地做到防患于未燃。

当然,希望不大就是了,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反正常浩是无法接受什么都不做就对了。

而关于这件事,常浩适才已经做出了安排。

所以眼下,常浩需yào

解决的是另一个问题,倭寇的问题。

不先把那来犯的两万倭寇给解决了,一切终归都是浮云,真要让倭寇破了郯城,就算洛阳那边燕王世子失败了,常浩接下来也不可能会有好日子过,他可不认为永和帝是个知dào

感恩的主,会念着自己通风报信的功劳就免了自己抗倭不力的罪责。

所以,常浩必须先把倭寇的威胁灭了。

也因此,常浩在知dào

了自己想知dào

的那些事情之后,便没有继xù

对邓老三和卓先生过多纠缠,而是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出征前的最后准bèi



毕竟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过真说起来,其实常浩也没什么好准bèi

的就是了,该做的工作早在昨日就已经做完,今天不过就剩下按时拔营起寨罢了。

而且有武安国等人操办,这些事情自然不用常浩来亲力亲为。

要不然的话,常浩适才也不会在百忙之中还特别抽空向邓老三和卓先生询问了一番。

但身为荡寇军主帅,有些事情常浩还是必须去做的,而且出征之前,荡寇军还有一顿午饭要吃。

吃饱喝足了,大家伙才有力qì

上路出征不是?

**************我是吃饱喝足的分割线**************

晌午时分,酒足饭饱之后的荡寇军自城南的归义营出发,三千余人浩浩荡荡,先是北行了一阵,然后在郯城中部转了个方向,一路向东,出了东城门,来到了城外。

东城门外,这时候早已是人山人海,看到荡寇军出城,一片如雷般地欢呼声随之响起。

“荡寇军!威武!”

“荡寇军!必胜!”

不得不说,这支除了钦差大人原本带来的二百余亲兵,其余尽皆由郯城的好汉子和前来投奔的徐州各地好汉们组成的荡寇军,对郯城人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在郯城人的眼中,这荡寇军,就是他们的子弟兵,为了讨伐倭寇,由钦差大人编练的子弟兵,所以,他们对荡寇军,有着特别的感情。

那些像是白老爷子这样家中有子弟入了荡寇军的,这时候的心情更是有些复杂,即有因为自家子弟加入荡寇军的骄傲,又有送自家子弟出征前的忐忑和紧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战场上最是凶险不过,哪有不死人的时候,而倭寇的强横本来就深入人心,这一次倭寇更是集结了两万人之众大举来犯,虽说有常浩这个钦差大人做定海神针,可大家心里,终究还是会有些担心的。

在城外等着荡寇军的,除了这些自发来送行兼看热闹的郯城百姓,以及带着手下郡兵维持秩序的吴刺史等人之外,还有另外一支军队。

那是常浩让武安国从自己接管的东海郡郡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七千郡兵。

吴刺史身为徐州刺史,手下有一支直接归他指挥的直属军队,那就是驻扎在郯城的东海郡郡兵,因为徐州是大州,东海郡也是大郡,这东海郡郡兵的规模就比较大,足足有两万人的编制,此前吴刺史与倭寇交战之时,折损了一批人,之后招兵不顺利,一直没能补足,交到常浩手上的时候,不过只有一万五千人左右。

不过这一段时间,常浩让武安国从那些未能通过荡寇军考核的青壮中挑了一批人补充了进去,让其规模再次达到了一万七千人左右,随后得知消息的郯城人又掀起了一股应征的热潮,许多有志杀倭的青壮都是想着,就算不能加入荡寇军,加入郡兵也不错啊,要知dào

现在郡兵可是钦差大人掌管着,还和荡寇军一起操练呢!

也因此,到了现在,东海郡郡兵已经恢复了原先两万人的满编编制,这一次出征,常浩让武安国挑选其中的精锐,组成了一支七千人的军队,随同荡寇军一同出发。

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常浩觉得兵贵精不贵多,二来郯城这边总要留些兵马守城,不然的话,万一出了什么意wài

,常浩哭都没地方哭去。

守城的任务,常浩当然是交给了吴刺史来打理,不管怎么说,除了常浩这位钦差大人之外,吴刺史终究是徐州这边官职最大的人,郯城交给他来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有一万多兵马在手,郯城又是城高墙厚的大城,易守难攻,吴刺史只要自己不犯糊涂,就算两万倭寇真的打到了郯城,他也能坚守一段时间,等到常浩回援。

当然了,常浩认为这样的情形不太可能出现就是了,主动出征还让倭寇打到了城下,那出征岂不是完全没了意义?

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三千荡寇军和七千东海郡郡兵合兵一处,两下里的人马这段时间都是武安国在操练,每日里拉到城外苦练,这来来往往的,相互间早已熟悉,配合起来也是相得益彰,不一会就组成了一个万人大方阵。

这是一个十分整齐的万人大方阵,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斜着看还是一条线,人人面色肃穆,一眼望去,一股凛然之气油然而生。

这壮观的场面看着不单是围观的百姓们啧啧称奇,就连吴明华吴刺史也是惊叹不已。

想当初,东海郡的郡兵在他手里的时候,何曾有过这般气象,每每列队,非但耗时甚多,列成的阵型也是七扭八歪,不堪入目,哪似而今这般,万人齐动还能如此齐整?

“这是……”

吴刺史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也是见过世面的,想当初在洛阳,哪怕是号称天下精锐,大汉强军的禁军,也没有如此惊人的表现啊!

如果禁军那样的都算强军,那眼前这支军队,又该算什么?

思及此处,吴刺史不由得对那位荡寇军的武安国武司马刮目相看,百姓们不清楚,吴刺史可是知dào

,这荡寇军和东海郡郡兵的训liàn

,常浩极少过问,基本上都是这位武司马在操办,月余时间,就有如此惊人的变化,这人练兵的手段,当真是非同小可!

这钦差大人非但自己勇武过人,胸有谋略,这手下也是人才济济啊!

吴刺史有些羡慕地这样想着,心中的忐忑忽然就少了许多。

有这等强军,此战必胜!

再想到接下来自己将指挥着同样受过武安国训liàn

的一万余兵马守卫郯城,吴刺史心中又是一阵激动,只觉得自己当初将兵权让给钦差大人,实在是一个十分明智的选择。

他甚至开始想着,等这一次的战事结束,自己是不是应该和钦差大人说一声,然后向那些武司马讨教一番这练兵的心得了。

吴刺史这边满脑门子的胡思乱想,那边荡寇军列阵完毕,常浩顶盔贯甲,骑着同样全副武装的白狼,带着武安国等荡寇军中的将领,来到了阵前,随着他大手一挥,早已被提前押送到东城门外的那些俘虏,便被那些奉命看押的郡兵们押到了阵前。

数百个俘虏,分成几排,被这些郡兵押着跪在阵前,这时候这些俘虏已经知dào

了自己将要面临的下场,个个都是面无人色,有人想要大声求饶,也有人悍不畏死,到了这时候还想要破口大骂,不过他们每个人的嘴都被塞住了,任他们如此用力,都是发不出多大的声音来,更不要提说话什么的了。

也有人拼命挣扎,对这种人,那些负责看押的郡兵会毫不客气的就是一棍敲下去,对这些胆敢勾结倭寇的败类,他们才不会手下留情。

百姓们看到这些俘虏被押出来,一下子都是激动了起来,不过有郡兵维持秩序,之前常浩又已经让人三令五申,是以大家倒还是能控zhì

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再次发生什么混乱的局面。

这种情况让常浩暗中松了一口气,说起来他还真有点担心百姓们激动起来不管不顾,再次发生失控的场面,如果真弄成那样,说不得他也只好把那些倒霉的俘虏们交给百姓来处置了。

不过现在看来,他这个钦差大人的威望还是不错的,于是随着他一声令下,一个身强力壮的亲兵,在他的身后展开了一面大旗,迎风招展的红色旗面上,三个用丝线织成的金黄色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荡寇军!

随着这面战旗的出现,场中再次爆fā

出了一阵欢呼声。

然后又有一队数百人自方阵中行出。

这一队人,就是负责对俘虏们行刑的刽子手了,以那位原黑虎帮大当家李彪为首,这队一队数百人的刽子手,个个都是身高力大之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是一柄寒光闪闪的鬼头大刀。

一个刽子手,对应一个俘虏,很快地,每个俘虏的身后,都站了一个刽子手。

然后常浩也不废话,更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在出征前说些什么出征誓词之类的东西,如今民心士气都是高涨,根本就用不着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

倒是大家心里的愤nù

急需发泄一番,徐州百姓对倭寇的痛恨,让他们对于胆敢勾结倭寇的这些败类,也同样是痛恨到了极点。

倭寇固然可恶,可是这些勾结倭寇的人,更加可恶!

所有的郐子手都是在看着常浩,等待着动手的命令。

“杀!”

“杀!”

“杀!”

惊天动地地喊杀声在这一刻响起,围观的百姓,出征的士兵,都在愤nù

地喊着同一个字眼。

“杀!”

常浩在狼背上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然后朝着刽子手们的方向重重落下。

对这些汉奸,常浩心中根本就一丝同情也没有。

“杀!”

早已蓄势待发的刽子手们随之动了,一柄柄鬼头大刀高高地扬起,他们之中不是没有人是第一次动手杀人,可是在这一刻,心中的怒火却让他们动起手来,一点犹豫也没有!

一柄柄鬼头大刀,重重落下,一颗颗人头,随之落地!

郯城的东城门外,这一刻几乎血流成河!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原本应该引发一阵阵的惊呼,可是在这一刻,没有人惊呼,有的,只是如潮水般的欢呼!

“荡寇军!威武!”

“荡寇军!必胜!”

*************我是欢呼的分割线*************

“这常浩竟然这般无谋,竟然还敢出城迎战我等?”

荡寇军出征之后的第三天上午,山本六十六亲自率领的两万余倭寇,早已经过了羽山道,抢先于荡寇军一步,杀到了沐水河畔。

对于这样的情况,山本六十六并没有感到什么意wài

,兵贵神速,他本就是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这一路行来,所过的几个汉人小县,当地的守军都是紧守县城不出,就如同先前那位姓卓的汉人保证的那样,一点阻拦倭寇大军的意思也没有。

当然了,山本六十六觉得这里面并不能排除对方是出于恐惧心理才不敢出战的,毕竟在那位汉人的钦差到来之前,他手下的十几位大名在徐州地面上纵横来去,这些汉人军队也是一样的表现懦弱。

再加上消息传递需yào

时间,山本六十六觉得,若是自己不能抢先于汉人一步抵达这沐水,那才真是咄咄怪事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姓卓的汉人从郯城那边传来了最新的消息,那位汉人的讨倭钦差,自郯城起兵一万,出城前来迎战倭寇了。

收到消息之后,山本六十六感到十分地惊讶,在他的想像中,自己大军压境,那位汉人的讨倭钦差就算不会惊慌失措,肯定也会在郯城那边坚守。

当然,这并不是山本六十六小看那位汉人的讨倭钦差,觉得对方不敢和自己在野外决战,之所以如此判断,山本六十六是有根据的。

因为从先前那姓卓的汉人送来的情报来看,那位汉人讨倭钦差正在编练的新军,人数在三千左右,加上如今也在他控zhì

之下的两万东海郡郡兵,其手上的兵力在两万三千人左右,和山本六十六这边算是旗鼓相当。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若是出城迎战,势必要分兵守城,这么一来,汉人的兵力因为分散成两部分,原本还算略占优势的兵力,反而会因为分兵而落在了劣势。

这种做法,简直就是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山本六十六觉得这个汉人钦差是个知兵的,说不定还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强敌,应该不会作出如此不智的选择。

所以在听到对方竟然分兵一万出城迎战之后,山本六十六真的很惊讶。

“莫非对方另有所图不成?”

不过很快,山本六十六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对方之所以如此大胆,并不是因为无谋,而是因为其另有打算,有所依仗。

山本六十六觉得,对方的打算,应该就在自己眼前的这条沐水之上。

汉人的兵法有云,半渡而击。

那位汉人的讨倭钦差,应该是想借着这沐水做为天险,然后趁着自己的大和勇士们渡河的时候,发起迎头痛击吧?

真要出现了那种状况,山本六十六还真要头痛一番,因为如果渡河时遭到对方的攻击,自己这边的兵力优势可就荡然无存了!

这叫常浩的汉人,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山本六十六有些感叹,但随后就有些得yì

了起来。

对方的想法虽然不错,可是这一次,对方却是失算了!

因为对方算错了一个环节,那就是自己率领着大和勇士们,已经抢先一步赶到了沐水!

只要赶在对方到来之前渡过沐水,那么对方的一切算计可就落空了,到时候,匆匆赶来的汉人军队,反而会被他山本六十六手下的大和勇士以逸待劳地消灭掉!

有了这样的判断,山本六十六当即就下了命令,全军全力赶制木筏,抢造浮桥,全速渡过沐水。

“抢在汉人到来之前,渡过沐水!”

不过就在山本六十六手下的传令兵将要离开前往传令的时候,在山本六十六的身后,一个长着一对三角眼,身形矮壮的大名却是上前大声道:“山本总大将,且慢行事!”

山本六十六定睛一看那人,却发xiàn

对方是一个名为小早川家光的大名。

这位小早川大名在这一次随山本六十六出征的十几位大名之中,是实力最强的一个,其手下兵力,仅次于山本六十六本人,算是山本六十六军中的二号人物,在倭国内部也是以多智而见称,只是此人树敌太多,是以这一次也是被人推了出来,远征大汉。

对于这位小早川家光,山本六十六还是比较看重的,毕竟这一次来的十几位大名,不是歪瓜就是裂枣,也就是这位小早川家光还算不错,时不时能提出些连山本六十六都要赞叹的意见出来,不像其他大名,光长肌肉不长脑子。

此时见小早川家光出声阻拦自己,山本六十六心中疑惑,于是便问道:“小早川君,你这是何意,莫非此时渡河有什么不妥?”有些感叹,但随后就有些得yì

了起来。

对方的想法虽然不错,可是这一次,对方却是失算了!

因为对方算错了一个环节,那就是自己率领着大和勇士们,已经抢先一步赶到了沐水!

只要赶在对方到来之前渡过沐水,那么对方的一切算计可就落空了,到时候,匆匆赶来的汉人军队,反而会被他山本六十六手下的大和勇士以逸待劳地消灭掉!

有了这样的判断,山本六十六当即就下了命令,全军全力赶制木筏,抢造浮桥,全速渡过沐水。

“抢在汉人到来之前,渡过沐水!”

不过就在山本六十六手下的传令兵将要离开前往传令的时候,在山本六十六的身后,一个长着一对三角眼,身形矮壮的大名却是上前大声道:“山本总大将,且慢行事!”

山本六十六定睛一看那人,却发xiàn

对方是一个名为小早川家光的大名。

这位小早川大名在这一次随山本六十六出征的十几位大名之中,是实力最强的一个,其手下兵力,仅次于山本六十六本人,算是山本六十六军中的二号人物,在倭国内部也是以多智而见称,只是此人树敌太多,是以这一次也是被人推了出来,远征大汉。

对于这位小早川家光,山本六十六还是比较看重的,毕竟这一次来的十几位大名,不是歪瓜就是裂枣,也就是这位小早川家光还算不错,时不时能提出些连山本六十六都要赞叹的意见出来,不像其他大名,光长肌肉不长脑子。

此时见小早川家光出声阻拦自己,山本六十六心中疑惑,于是便问道:“小早川君,你这是何意,莫非此时渡河有什么不妥?”

第304章 真的有埋伏

因为是跨海而来,山本六十六和一众大名们,都和那已经死在常浩手里的龙造寺秋虎一样,舍不得带自己的宝贝战马过来,不过随着上岸之后在徐扬两地的劫掠,他们的手上,多多少少有了一些马匹,这些马匹大都是他们从各地的官兵手上夺来的,虽然并不多,但这些马匹比之他们在倭国内的那些战马,质量上当然要更好一些。

这些战马理所当然地成了山本六十六等人在军中显摆自己身份的一种方法。

此时两万倭寇一路行来,也就只有山本六十六和十几个大名,还有他们手下的亲信旗本武士们能有马好骑,此时驻马沐水河畔,又自觉看穿了汉人的计谋,山本六十六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没成想那小早川家光却泼了一桶冷水下来。

不过山本六十六终究是倭人中有名的智将,也有容人之量,当即就是警觉了起来,并出声向小早川家光询问。

小早川家光纵马上前,向山本六十六恭声道:“山本总大将,在下以为,此时渡河,需防汉人使诈!山本总大将难道不觉得汉人的行军速度太慢了一些么?在下看过地图,这白马渡口离郯城不过两日路程,若是急行军,一日一夜可到,若是那姓卓的汉人昨日差人送来的情报无误,常浩在得知我等大举来犯的情况下,前日午时发兵,一定是急急赶路,怎么可能这时候还没赶到对岸布防?”

说到这里,小早川家光停顿了一下,又道:“除非他们赶到其他渡口去布防了,但这明显不太可能,从地图上来看,咱们从羽山道出来,这个渡口是必经之地,其余的渡口,实在是这里太远了!远到我们就算是想突出奇兵,也不会选择的地步!所以我们没有理由舍近求远,再浪费上几天的时间,这个道理,汉人不可能不知dào

!所以他们肯定只会到这里来!”

山本六十六听了,心中一动,再仔细一想,当时头上就见汗了。

“小早川君,你的意思是说,汉人早已到了,不过却埋伏了起来,想要等咱们渡河之时,再行杀出,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小早川家光抬起马鞭,指着对岸,道:“在下确有此推测,然则是否属实,还需山本总大将派人到对岸一探!毕竟适才所言,都是在下依据情报推测而出,究竟是否如此,在下也不能肯定!”

见小早川家光说得恳切,再抬头看看河对岸的地形,山本六十六心中开始感到不安。

沐水河岸,本就东低西高,而且倭寇一行此时所在的这个名为白马渡的渡口,西岸的地形除了河畔之外,不远处就是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形,远不似东岸这边一马平川,若是汉人的军队真的藏身其中,自己在东岸还真是难以察觉。

万一真被小早川家光言中,大军渡河之时,汉人自西岸发起突袭,岂不糟糕?

想到这个可能,山本六十六不由得头痛起来,因为这种时候,他不得不考lǜ

另一个可能。

万一汉人军队真的是没有赶到,对岸并没有埋伏,自己这边却疑神疑鬼,因为探查耽误了渡河的大好良机,待汉人军队赶到,自己这边再想渡河却是困难多了!

一念至此,山本六十六不禁有些犹豫不决起来,在他的身后,十几个大名也是议论纷纷,有人赞同小早川家光的看法,觉得还是谨慎一些为妙,也有人觉得兵贵神速,此时正是渡河的大好机会,觉得小早川家光实在是太过多疑。

甚至还有那好战的,主张就算是汉人真有埋伏,己方也大可强渡过去。

几下里争执不停,迟迟没有个统一的意见,山本六十六也是没有拿定主意,小早川家光见状,大感无奈,只好向山本六十六提醒道:“山本总大将,其实这渡河和探查,咱们大可两不耽误,同时进行!这不管是造木筏还是造浮桥都是需yào

时间的,咱们可以一边赶造,一边先用造好的木筏先行送小队人马到对岸去探查……”

山本六十六也是钻了牛角尖,这时候被小早川家光一提醒,顿时恍然大悟。

对啊,根本就是两不耽误的事情嘛!

这木筏和浮桥,都不是马上就能造好的,先送一小队人渡河探查有无埋伏,若是没有,等木筏浮桥什么的都造好了,大家自然就可以渡河,若是真有埋伏,就算此时渡不了河,今后迟早也是要渡河的,说木筏浮桥放着又不会坏,可以留到以后用嘛!

想通了其中关节,山本六十六不由得老脸一红,只觉得自己今天真真是赶路赶昏了头,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亏得自己还顶着个智将的名头来着。

再看向小早川家光时,山本六十六很是有些尴尬,不过小早川家光也是识趣之人,见山本六十六已然醒悟了过来,又晓得自己抢了总大将的风头,这时候连忙给对方找台阶下:“在下见识浅薄,所思所想,不知是否可行,还请山本总大将定夺!”

他本是好意,这才如此说话,可这话听在山本六十六的耳中,却差点没让山本六十六喷出一口老血来。

八嘎,你这样的都算是见识浅薄,那我连你想到的都没有想到,岂不是要更加地不堪?

一瞬间,山本六十六明白了这小早川家光在国内时为什么会这么不招人待见了。

这家伙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啊,虽然是好心,可在不知不觉中就把人给得罪惨了。

也就是本总大将胸怀宽广,不会与你计较,若是换了个小气点的总大将,说不定就会以为你小早川君在讽刺自己了!

暗暗叹了口气,山本六十六有点替这小早川家光感到惋惜,然后这才重新下了命令,让全军马上赶制木筏,并准bèi

制造浮桥所需的一切,同时又指派了一队精悍的斥候,让他们在第一批木筏造好之后,第一时间渡河到西岸查看,以防汉人军队真有埋伏。

随着山本六十六的这道命令,沐水东岸很快就喧闹了起来,只要过了这沐水,郯城就近在眼前了,想到城内的财富,一众早已有些迫不及待的倭寇们都是干劲十足。

别的不说,单是城内用来悬赏他们人头的那些赏银,就已经足够让他们眼红发狂了。

渡沐水,破郯城,然后抢银子,抢女人!

几乎每一个倭寇士兵的脑海中都是这么一个想法。

由于有了山本六十六的特别交待,几个木筏被赶制了出来,然后当其他倭寇还在东岸这边忙碌的时候,一队百来人左右的倭寇斥候,已经挤上了木筏,开始渡河。

河水并不是非常深,水流也并不急,倭寇们赶制出来的木筏虽然简陋,可在水面上也能平稳地前进,不久之后,在山本六十六和小早川家光等人略带紧张地注视下,几个木筏终于是先后靠上了西岸,木筏上的倭寇斥候们敏捷地跳下了木筏,然后以五人为一小队,分散开来,开始朝着不同方向展开了探查。

目送着这些勇敢的先驱者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了视野中,山本六十六心里开始像是猫抓般地难受。

他迫切地想要知dào

答案。

河对岸,究竟有没有汉人军队的伏兵?

可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那些消失了的斥候却始终没有重新出现。

这时候都已经有不少木筏被倭寇士兵们造出来了,山本六十六等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是浮出了不详的预感。

到了这个时候,就连先前叫嚣得最凶,想要马上渡河的大名都能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了。

“不会真的有埋伏吧?”比较悲观的大名已经开始这样想了。

“难道那些斥候已经被汉人的伏兵……”更加悲观的大名也已经开始这样想了。

“还好山本总大将听了小早川君的建议,没有马上渡河!”

这是比较乐观的大名的想法。

山本六十六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是下令再派一队斥候渡河。

于是又一个斥候百人队上了木筏,再次在众人的注视下,稳稳当当地渡过了沐水,在西岸登陆。

因为前边一批人的下落不明,这一次登陆的这个斥候百人队没有分散开来,他们按照山本六十六的命令,组成了队型,开始沿着渡口的道路向前推进,目标是渡口边上的一座矮山。

虽然只是一座矮山,但好歹也算是个制高点,视野也开阔一些,真要发生些什么,山本六十六等人在河对岸也能看到。

斥候百人队一点一点地向着矮山推进,每个人都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前一批人的莫名消失让这些刚刚还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攻破郯城之后美好场面的倭寇士兵心中十分地不安,他们很清楚这里万一真有汉人的埋伏,他们这一百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山本六十六等人在河对岸也是紧张得不行,郯城就在眼前了,若是在这里被敌人挡住,又要浪费许多时间,他们本就是孤军深入,到时候万一生出什么变故来,那事情可就大大不妙了。

他们倒不是担心汉人军队的战斗力,在他们眼中,汉人军队的战斗力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而已,虽然好像郯城这边的汉人军队有所不同,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大多数人对于龙造寺秋虎当日的败亡,还是抱以一种乐观的态度,认为是龙造寺秋虎太过轻敌所致。

毕竟当日逃回来的那些败兵也是说了,就是因为龙造寺秋虎和他手下的旗本武士先被汉人消灭了,原本大好的战局才骤然改变,让汉人反败为胜的。

这只是一个意wài

而已,而意wài

,不存zài

可复制性,这一次大家有备而来,真要面对面地硬碰,倭寇们都是底气十足。

不是每一个倭寇都像是山本六十六那样喜欢疑神疑鬼,自己吓唬自己的,山本六十六本人虽然对常浩十分忌惮,在倭寇当中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也有一些,但大部分的倭寇都还是认为,这位汉人的讨倭钦差不过是运气好一些的家伙罢了,不足为惧。

所以除了山本六十六等小部分人之外,大部份的倭寇所担心的是,这一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最后却灰头土脸地无功而返。

特别是那些知dào

些内情的大名们,他们可是知dào

郯城那边有人在城中接应自己,准bèi

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郯城的,如果就这样被汉人挡在沐水,他们如何能甘心?

“到底是有没有汉人在埋伏?”

有一个性急的大名在山本六十六身后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这句话显然代表了大家的心声,大家都是急着想知dào

答案。

然后很快,他们就知dào

了。

因为就在那支斥候百人队登上了矮山的半山坡的时候,自那矮山之后,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战鼓声。

然后山本六十六等人就目瞪口呆地发xiàn

,无数的汉人士兵从那座矮山和其他众多的丘陵之后,纷纷涌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大家都是有些发懵,那支斥候百人队更是大惊失色,许多人当时就抛下了大队,扭头朝着河岸边发足狂奔。

然后更多的人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只是一瞬间,斥候百人队就四分五裂了,有人转身逃命,也有人惊呆在了当场,不知所措。

逃跑的那些倭寇斥候反应不可畏不快,可是他们的反应虽快,动作也快,但汉人军队的弓弩却是比他们更快,一队人数也不知dào

有多少的汉人弓弩手出现在了矮山顶上,然后举弩朝着下方或是正在逃命或是正在发呆的倭寇就是一通狂射。

弩矢密集如雨,只是转眼之间,就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倭寇斥候倒在了山坡上。

这一下那些被惊呆的倭寇斥候们也是清醒过来了,再也没有人敢停在原地,个个都是转身就跑,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又哪里还能跑得掉?

大部分的倭寇斥候在逃跑途中被尾随追至的汉人士兵砍倒在地,少部份人逃到了河岸边,可仍然不及登上木筏就又被汉人士兵追上,只能返身厮杀,悬殊的人数让他们全无招架之力,而且这一次的对手之悍勇也远超他们的预料之外,是以这些负隅顽抗的家伙很快就被一一砍翻在地。

只有极个别脑筋灵活一些的,直接就跳进了河水里,躲过了这一劫,拼命朝着对岸游去。

但这些人并没能因此而逃出生天,随后赶到的汉人弓弩手们对着这些漏网之鱼又是一通狂射,将这些没能游离岸边多远的家伙尽数射杀在了水中。

一百个倭寇斥候,最终无一生还。

“八嘎!”

“卑鄙的汉人!”

“太阴险了!”

眼睁睁地看着斥候百人队被埋伏的汉人一扫而空,沐水东岸的倭寇纷纷破口大骂起来,山本六十六等人也是面色极不好kàn



“被小早川君不幸言中了,汉人果然有埋伏!”

山本六十六有点庆幸,有点后怕,若不是有小早川家光提醒,这一次只怕他真要着了汉人的道。

“山本总大将,咱们杀过河去吧!”

有一个冲动的大名跳了出来,向山本六十六请战,这时候倭寇们木筏已经造了不少,真要强渡,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大名的建议立即得到了其他几个好战大名的支持。

“万万不可!”小早川家光一听到有人想要强攻,连忙出言阻止,“汉人有备而来,刚刚又小胜了一场,士气正旺,咱们此时强渡,兵力又不占优势,此战定然有败无胜!”

这话显然有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那些视汉人军队如草芥的大名当时就不服气了:“小早川君,汉人军队的战斗力,你又不是不清楚,就算咱们兵力不占优势,可大和勇士所向无dí

,咱们仍有一战之力!”

小早川家光急道:“若是其他的汉人军队,在下当然也是不惧,可对面的可是那常浩的人马,不可将其和其他汉人军队等同视之,万万不可轻敌!”

他大声道:“莫非你们忘了龙造寺君的下场?他就是太过轻敌,以致于兵败身死!”

不得不说,小早川家光虽然颇有眼光,也很清醒和冷静,但他真的很不会说话,因为他这么一说,听在那些个请战的大名耳中,简直就是在说他们如此轻敌,会兵败身死一般。

“小早川君,你敢小看于我!”

其中一个脾气暴燥的大名当时就怒了。

山本六十六本就因为汉人军队的突然出现而心烦意乱,此时再看到手下的大名们因此而起了争执,更是头昏脑涨起来。

“够了!”他大喝一声,制止了双方的争吵,心中大为恼怒,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这些人究竟还有没有将他这个总大将放在眼中了?

“小早川君说得不错,此时强渡,殊为不智!”他恶狠狠地扫了众人一眼,怒声道:“就算要强渡过去,也要多造一些木筏备用才行,大和勇士虽然不怕死,可也不能白白去送死!传令下去,全力赶造木筏,勿必在天黑之前,造更多的木筏出来,今天咱们就在这里扎营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咱们准bèi

万全,再行渡河!”的可是那常浩的人马,不可将其和其他汉人军队等同视之,万万不可轻敌!”

他大声道:“莫非你们忘了龙造寺君的下场?他就是太过轻敌,以致于兵败身死!”

不得不说,小早川家光虽然颇有眼光,也很清醒和冷静,但他真的很不会说话,因为他这么一说,听在那些个请战的大名耳中,简直就是在说他们如此轻敌,会兵败身死一般。

“小早川君,你敢小看于我!”

其中一个脾气暴燥的大名当时就怒了。

山本六十六本就因为汉人军队的突然出现而心烦意乱,此时再看到手下的大名们因此而起了争执,更是头昏脑涨起来。

“够了!”他大喝一声,制止了双方的争吵,心中大为恼怒,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这些人究竟还有没有将他这个总大将放在眼中了?

“小早川君说得不错,此时强渡,殊为不智!”他恶狠狠地扫了众人一眼,怒声道:“就算要强渡过去,也要多造一些木筏备用才行,大和勇士虽然不怕死,可也不能白白去送死!传令下去,全力赶造木筏,勿必在天黑之前,造更多的木筏出来,今天咱们就在这里扎营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咱们准bèi

万全,再行渡河!”

第305章 图穷终匕现

山本六十六发了怒,一众大名只好闭上了嘴,不管心中对这位总大将服不服气,但山本六十六在大和国内还是极有人望极有势力的,这些个被人排挤过来的大名们实在是招惹不起他,也不敢招惹。

于是事情便也就这么定下来了,十几个大名在山本六十六的指派下,各自忙活去了,不过小早川家光却被山本六十六单独留了下来。

“小早川君,明日强渡,你觉得我们可有胜算?”

虽然小早川家光真的很不会说话,刚刚争吵之时又把大家都得罪了一个遍,但山本六十六还是很看重他的,毕竟这是十几个大名之中唯一一个的清醒人了,能力也是不错,颇有谋略。

至少在山本六十六看来,是这样的。

这时候在沐水西岸,此前因为倭寇斥候而不得不提前发动的汉人军队已经收兵,在草草收拾了战场,割下了一众倭寇斥候的首级充当战功之后,他们潮水般地向后退去,不一会就因为西岸那独特的地形,消失在了山本六十六等人的视线里。

在整个过程中,这支汉人军队的士气十分高涨,山本六十六隔着沐水都能远远地听到对方对自己这边的嘲笑谩骂。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山本六十六如是想。

这支汉人军队不管怎么看,都和他以前遇到的那些汉人军队大不相同,极有气势,而且看着进退有据,并不是以前那些乌合之众可以相比的。

这就是常浩编练出来的那支所谓的荡寇军么?

同样正在观察着对岸汉人军队动向的小早川家光听得山本六十六发问,又发xiàn

对方脸上满是忧虑之色,心中也是感叹,连忙应道:“敌军有备而来,我军虽然士气高涨,但明日若真要强渡,只怕也是一场苦战!至于胜算……”

他摇了摇头,没有接着往下说,但山本六十六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山本六十六自己,也是不看好这一战的。

这时候小早川家光又道:“山本总大将,在下担心,若是咱们因此而被阻沐水,时日一长,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来,万一咱们后边的那些汉人因此而生出什么心思来,咱们孤军深入……山本总大将,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啊!”

这是在劝山本六十六退兵了,在小早川家光看来,虽然这么做有损士气,但总好过无谓的牺牲兵力,大不了回程的时候再大肆劫掠一番也就是了,反正汉人的土地如此广阔,村镇数不胜数,不怕没有地方可抢,至不济,也可以挑个比较小的城池打上一打,总好过在这里和强敌死磕。

山本六十六其实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事到如今,他又如何能退?

和了无牵挂的小早川家光不同,他山本六十六有着太多必须考lǜ

的问题,小早川家光只考lǜ

战事的胜负,他却必须考lǜ

到这场战事所可能会造成的各种影响以及其中的重yào

意义。

更重yào

的是,他迫切地需yào

弄清楚大汉朝军队的真zhèng

战力,他必须弄明白,这常浩是不是真如他想像中的那般善战。

毕竟这是事关大和国运的关键所在,哪怕就目前的种种迹像来看,这常浩都是一个强敌,可万一自己弄错了,对方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强dà

,大汉朝的真zhèng

实力也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恐怖,大和因此而错失了征服这片大陆的大好时机,他山本六十六岂不是要成为大和的千古罪人?

这一点是一心想要振兴大和,让大和从此立足于世界之巅的山本六十六所不能接受的,在经过了这些天的思考之后,他十分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冲动地向天皇上报自己那毫无依据的判断,而现在,他需yào

一个事实来证明自己的判断,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很希望能推翻这个判断。

而想要得到这个事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真刀真枪地和对方干上一仗。

所以山本六十六是不可能不战而退的,但他当然也不想在如此不利的条件下和对方交战,他之所以决定明日一早强渡,为的不过是先进行一次试探而已。

“不战而退,非大和勇士所为,小早川君,这一战咱们还是必须打的!”

他这样对小早川家光说道:“别忘了我们这一次的任务所在,我们不能让天皇陛下失望!”

山本六十六的话让小早川家光有些无奈,不过他也明白山本六十六的立场,便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而是建议道:“若是要战,我们不能拘泥于强渡,山本总大将何不派人沿着沐水寻找其他可以强渡之处?其他的渡口虽然远了一些,不过在下以为,这附近想来还是有其他可以渡河的地方的,汉人兵少,咱们兵多,若是能分兵多处渡河,汉人想必也难于面面俱到!”

山本六十六本来也有些打算,当下便应了,然后便将这件事交给了小早川家光去办。

“若有发xiàn

,及时来报,然后明日我在此处指挥强渡,小早川君和其他人就可趁着汉人军队的注意力被此处吸引,偷偷地引兵从其他地方偷渡过去,到时候汉人必败无疑!”

小早川家光临去之时,山本六十六这样向他打气:“小早川君有大才,此次也当全力以赴,事成之后,何愁不功成名就?待回国之后,我亦当为小早川君向天皇陛下请功!”

这小早川家光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确实是个人才,山本六十六有心拉拢其为自己所用,自然要勉励一番。

小早川家光这些年也是吃够了不会说话的苦头,树敌无数,不然也不会被人排挤过来参加这远征军,此时见山本总大将对自己如此亲切,不由得受宠若惊。

要知dào

,山本六十六在大和国内,可不是什么一般人物,其背后的家族,更是大和国内的名门,这样一个人物,如此交好自己……

小早川家光忽然觉得,自己这是遇到了贵人的节奏,很可能要开始转运了。

***********我是要转运的分割线************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飞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这时候两万余倭寇已经在沐水边上那广阔的河滩上安营扎寨,忙碌了大半个白天之后,他们的成果还是十分喜人的——远处的树林少了一大片,而河岸上则多了许多虽然简陋,但却足够结实的木筏。

看着这些木筏,倭寇士兵们心情都是大好,汉人在对岸的阻截并不能打消他们对于进攻的渴望,汉人军队的懦弱他们不是没有见识过,当一次又一次地以少胜多,打得对方落花流水闻风而逃之后,他们对于汉人早已树立起了绝对的心理优势。

也因此,整个倭寇的营寨中,此时是一片热闹欢腾的景象,倭寇士兵们围在篝火旁一边用着晚餐,一边大声谈笑,对明天将要发生的战斗充满了憧憬,有人在卖弄自己过往的战绩,也有人取出随身的乐器,载歌载舞,还有那好斗的在场中展开了剑技的比试。

相对于这些没心没肺傻乐的士兵,山本六十六这个总大将则是要忧郁得多,白日间送走要亲自去探查地形的小早川家光之后,不死心的他又派了一拨人渡河去查探汉人在对岸的情况,结果证明这又是一次肉包子打狗的愚蠢决定,因为那拨人同样地有去无回。

为了不打击己方的士气,他只好不再进行这种看似无望的行动。

但这个结果显然让山本六十六很是恼火,敌情不明,乃是兵家大忌,身为一个智将,山本六十六实在难于接受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敌人交战。

也因此,山本六十六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好。

入夜之后,他骑着自己那匹从一个汉人将领手上抢来的高大角马,带着一些心腹的旗本武士,再次来到了河岸边,眺望对面。

白日间不见踪影的汉人军队,这时候倒是显露出了一些痕迹,山本六十六能够望见,在那些起伏不定的丘陵后方,有火光映亮了天空。

汉人也在对面扎下营寨了吧?

看来他们是打算以沐水为天险,把自己挡在此处了吗?他们有什么打算?

山本六十六忧心忡忡。

他也算是久经沙场的人物了,对战局对危险自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曾经不止一次地救了他的性命,而这一次,他的这种直觉又出现了。

天黑之后,山本六十六就一直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他隐隐地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味道。

可究竟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山本六十六开始认真的思考,竭尽全力地思考。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自己此前一直忽略掉的问题。

那就是汉人出城迎战的目的。

那个名叫常浩的汉人,之所以大张旗鼓地出城迎战,真的会只满足于将对手阻挡于沐水之东吗?

不,绝对不会!

山本六十六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对方出城迎战,肯定不只是单纯地不想被动防守,设身处地地思考之后,山本六十六忽然发xiàn

,对于这场战事,汉人军队那边,也有其志在必得的理由。

汉人军队现在的情况,最需yào

的是什么?那个叫常浩的汉人,最需yào

的又是什么?

山本六十六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两个字来。

士气。

这并不是山本六十六的胡乱猜测,而是有依据的。

固然,自从那常浩在老鸦渡击败了龙造寺秋虎的伏军,入了郯城,又采取了一系列的手段之后,汉人那边的民心士气都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但无可否认的是,现在的汉人仍然需yào

一场大胜。

老鸦渡大捷,说起来也不过是一场规模并不算大的战事罢了,于大局并无影响,所以哪怕如今的汉人已经振作了起来,但他们仍然需yào

一场痛快淋漓的大胜,来重新树立他们的信心。

唯有这样,整个战局才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又有什么样的胜利,能比得上击败大举来犯的两万倭寇的辉煌呢?

以此为前提的话,那个名为常浩的汉人钦差,又怎么可能只满足于将敌人阻挡于沐水之东?

想到这个可能性之后,山本六十六顿时就是一身冷汗,再被那从河面上吹来的晚风一激,他竟是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山本六十六策马在河岸边缓缓而行,心中越想越是不对。

对方一定还有什么后手!

能够击败自己这两万余大军的后手!

可这后手究竟是什么?

难道是想要夜袭?

可对方若是想要夜袭,至少也要渡河才行,而汉人若是渡河,自己不可能不知dào

,他已经沿着沐水布下了许多明哨暗哨,对方一旦渡河,这些明哨暗哨就会示警。

难道说对方已经事先派出一支人马偷偷地渡了河?

想到这个可能,山本六十六大惊失色。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敌人在沐水的那一面,却忽略了对方很可能抢在自己赶到之前,就已经渡河做好了埋伏!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虽然那姓卓的汉人送来的情况中并没有提及这一点,但郯城离沐水,实在是太近了,若是对方真的有意,要如此安排也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

“传令下去!马上派出人马对大营周围十里方圆之内进行搜索,查看有无汉人军队的埋伏!传令全军戒备!就算休息,也不能卸甲!”

勒住了马头,山本六十六扭头急急地对着身边的一个旗本武士这样大声吼道,那个旗本武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吼给弄懵了,有点不知所措,直气得山本六十六一马鞭就抽了过去。

“山本总大将!前面的可是山本总大将?”

就在这个时候,山本六十六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大叫,他扭头一看,却见是小早川家光在几个旗本武士的护卫下,急急地策马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借着对方手上持着的火把提供的照明,山本六十六能看到小早川家光脸上的神色就和他的声音一样惶急。

“小早川君,我在这里!”这个发xiàn

让山本六十六心中没来由地就是一咯噔,连忙出声应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惊慌?”

小早川家光见山本六十六果然在此处,又是几鞭子抽在了马背上,加快了速度,一边急急奔来一边大声叫道:“山本总大将,大事不好了,汉人可能会用水攻之计!”

“什么?”山本六十六再次大惊失色:“水攻之计?”

小早川家光这时已经冲到了山本六十六的马前,因为冲得太快,停下的时候那角马被他勒得直立而起,差点就将小早川家光给掀飞了。

山本六十六这时候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竟是纵马上前,替对方一把拉住了马头,急急追问道:“小早川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你派出的人手发xiàn

了什么?”

小早川家光差点掉下马背,这时候有些惊魂未定地说道:“在下派出的人手没有什么特别发xiàn

,不过在下适才巡营之时,偶然间听得几个龙造寺君以前的手下在谈论,说是这沐水比他们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河水好像少了许多,水流也变慢了,在下一听,就觉得不对,此时是春季,这河水怎么可能会变少,此处的地形又是如此……”

他话还没说完,山本六十六就已经是惊呆了。

河水变少了!

有人在上游断流!

只是一瞬间,山本六十六就想明白了一切。

“传令下去!全军马上撤离河滩!”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脑地朝着自己身边那些仍然不明所以的旗本武士们抽了过去:“快去!快去,马上去传令,全军马上撤离河滩!”

见自家总大将忽然暴怒,那马鞭抽得更疯了似的,一众旗本武士一边惊骇莫名,一这都是急急地打马跑向了大营,虽然弄不明白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依令行事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他们都已经看见,山本总大将刚刚已经丢掉了马鞭,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若是他们动作再不快点,只怕山本总大将就要抽刀砍人了!

旗本武士们一哄而散,纷纷跑去传令,但山本六十六却没有觉得轻松一点,他扭头瞪着夜色中的沐水,心中满满地都是骇意。

也不知dào

现在撤兵还来不来得及?

这个不详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然后他忽然就听到小早川家光在失声惊呼。

“山本总大将,那是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有什么声音么?

山本六十六先是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就已经一片惨白,手脚也是变得冰凉起来。

因为他分明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响声,正由远处隐隐地传来,而且似乎正越来越近。

“他们动手了!真的是水攻!”

他惨笑着,泪流满面:“完了,完了,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动手了!”

他看向了身边的小早川家光,眼中尽是死色:“小早川君,快逃命吧!”“快去!快去,马上去传令,全军马上撤离河滩!”

见自家总大将忽然暴怒,那马鞭抽得更疯了似的,一众旗本武士一边惊骇莫名,一这都是急急地打马跑向了大营,虽然弄不明白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依令行事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他们都已经看见,山本总大将刚刚已经丢掉了马鞭,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若是他们动作再不快点,只怕山本总大将就要抽刀砍人了!

旗本武士们一哄而散,纷纷跑去传令,但山本六十六却没有觉得轻松一点,他扭头瞪着夜色中的沐水,心中满满地都是骇意。

也不知dào

现在撤兵还来不来得及?

这个不详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然后他忽然就听到小早川家光在失声惊呼。

“山本总大将,那是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有什么声音么?

山本六十六先是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就已经一片惨白,手脚也是变得冰凉起来。

因为他分明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响声,正由远处隐隐地传来,而且似乎正越来越近。

“他们动手了!真的是水攻!”

他惨笑着,泪流满面:“完了,完了,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动手了!”

他看向了身边的小早川家光,眼中尽是死色:“小早川君,快逃命吧!”

第306章 不算结局的结局以及算说明

“大捷!白马渡大捷!钦差大人设计水淹倭寇,于白马渡大破倭寇!”

“大捷!白马渡大捷!倭寇被斩首者一万三千余,余部溃散!”

一大清早,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就随着一队快马的到来,传遍了整个郯城。

钦差大人率军出城迎战,于沐水河畔的白马渡大破来犯的倭寇,先是设计水淹倭寇大营,两万倭寇被大水淹死近半,余者溃逃,尚不及重整旗鼓,又被随即跨沐水追击而来的荡寇军一鼓击破,死伤惨重之下,全线溃败,两万倭寇竟然足足丢下了一万三千余具尸体。

这还并不是结束,因为当消息传到郯城的时候,钦差大人正率军继xù

追杀倭寇残部,誓要将对方尽数截杀于东海郡内。

同时钦差大人还派出了快马大张旗鼓地传讯东海郡沿海各县,要求各县组织人马配合荡寇军的行动,截杀逃亡中的倭寇残部,甚至号召民间的义勇之士参予其中。

各县官府对此大为震惊,许多正在暗中谋划着什么的人都是目瞪口呆,弄不明白这两万如狼似虎的倭寇怎么转眼间就被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杀了个落花流水,一时之间都不知dào

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各县的军民在知晓了这一消息之后,却是欢声雷动,在钦差大人抵达郯城之后,抗倭形势本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于本县官府的不作为,许多人心中都是不满,如今白马渡大捷的消息传来,大家都是振奋,眼见本县官府竟然对钦差大人的命令仍然无动于衷,许多人都是怒了。

剿灭倭寇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这些个官老爷竟然还无所作为,简直就是不能忍啊有木有?

加上钦差大人都说了可以欢迎义勇加入对倭寇的围剿,于是就真有那胆大之人真的组成了义勇军,径直杀出城去,四处寻找倭寇的下落。

不得不说的是,当心中的血性被激发出来之后,百姓们是战意高昂,这般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可不多,更不要说打的是大家深恶痛绝的倭寇,以前大家还觉得这些倭寇穷凶极恶,可是现在有钦差大人和荡寇军给大家撑腰,大家只想和倭寇痛快一战,报仇血恨!

各县因此都是发生了一些动乱,毕竟各县的城门都是在官府的掌控之中,这些义勇要出城,官府这边总是绕不过去的,有些县城的守军奉命不许义勇出城,但是民意沸腾之下,又哪里压制得住?

更不要说各县的守军大抵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此前虽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畏战,但耳闻荡寇军大捷,又眼见父老乡亲们民意沸腾,许多人也是转变了想法,又哪里肯为了那些平日里克扣他们粮饷的上司们真的和乡里乡亲的大家翻脸?

甚至于有许多军中的士兵干脆就加入了义勇军,跟着一同杀出城去,四处寻找倭寇的踪迹。

一时之间,东海郡东部沿海地区一片沸腾,各地战事不断,被打散了的倭寇残兵在逃窜途中,大股的自然是逃不过荡寇军的追杀,小股的则被各县的义勇军围杀,倭寇们以往固然悍勇,但此时已成败兵,原本的心理优势荡然无存,逃命途中又是缺吃少穿,提心吊胆,狼狈不堪,早就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有多少战力,对上各地的义勇军,往往就是被对方凭着人数优势一拥而上围殴至死。

就算有些能杀退义勇军的,却也因此而暴露了行迹,然后他们所要面对的,就是对方集结了更多人手之后的围追堵截,同样难逃一死。

到了最后,能成功逃回郁洲山的倭寇十不存一,只有区区千余人,山本六十六在手下武士的卫护下侥幸逃出生天,也回到了郁洲山,不过却身负重伤,几近不治。

这样的结果让许多人都惊掉了下巴,常浩自己也是没有想到战果竟然会如此辉煌,他原本的计划其实也只是借沐水拒敌,只是实地考察之后,才起了水攻的念头,没成想却因此而大获全胜,几乎全歼了来犯的倭寇。

但这还并不是结束。

郁洲山仍在倭寇的控zhì

之下,不将郁洲山夺回来,倭寇的事情就不算结束,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需yào

对付的敌人,那就是暗中谋划着什么的楚王宁华勇。

从卓先生那里,他知dào

了许多事情,燕王世子的阴谋,洛阳可能发生的变故,以及楚王宁华勇的蠢蠢欲动,以及徐州最近一段时间的种种异状究竟是因何而起。

所以常浩并没有因为胜利而昏了头脑,更没有冲动地跨海攻击郁洲山,在卓先生的建议下,他收兵回了郯城。

天下将乱,他要趁势而起,就必须有一个根基,而现在,郯城就是他如今的根基,决不能丢了。

一切都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全书完)

关于完本:其实在公子的构想中,这本书的剧情,到了这时候也不过才刚刚展开而已,不过看看那个位数的订阅,经过半个月时间的心理挣扎之后,担负着养家糊口重任的公子也只能是下定了决心,挥刀自宫,早早结束本书,给出一个不是结局的结局了,对于花了时间花了金钱追更,一直支持着公子的几位书友,公子在这里郑重地说一句,抱歉!

至于以后会不会写新书,这个肯定是会的,以公子的人品,想来熟悉的书友也能知dào

,但凡有个过得去的订阅过得去的收入,是断然不会太监的,这一次之所以太监,也是真的被那个位数的订阅给打击到了,一本书扑街扑到这份上,若不是有低保怕是连电费都还不上,不知是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所以也只能是挥刀自宫了,但愿得日后的新书真能神功大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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