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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息怒》


【001:身回南朝陈,我是陈后主?】

太建十四年(五八二)一月,陈宣帝陈顼病重,召皇太子陈叔宝与始兴王陈叔陵、长沙王陈叔坚并入宫侍疾,始兴王陈叔陵心怀异志,暗藏利刀于身,欲图不轨。

十日,陈宣帝崩于内殿,敛宣帝尸时,陈叔陵趁陈叔宝哀哭俯伏时,抽刀砍其颈,陈叔宝当即闷绝于地,太子母柳后来救,陈叔陵又砍伤柳后,乳母吴氏自后抱住陈叔陵,陈叔宝才免于一死,随陈叔坚将陈叔陵抓获,陈叔陵力大挣脱,逃出宫门。

次日。

承香殿外,太医云集。

自陈叔陵仓皇出逃后,陈叔宝便一直在承香殿休养,陈叔宝虽是颈项有创,却因未及要害经脉并无大碍,皮肉创伤调养些时日便可,但从今日清晨陈叔宝苏醒后便一直神志异常,态若失魄,状若疯魔,这让众太医手足无措,无从办法。

“啊”

“殿下息怒”

“我息个锤子!”

又一声长吼,伴随着一系列让殿外众人为之不解的言语,仅留在殿内的太医也被赶出。

“叔宝可无恙否?”

柳皇后昨日亦被陈叔陵所伤,但心念子安危,一大早便不顾自身安恙,起驾而来。

“殿下他”

时才被赶出的太医神色犹豫,有口难言,时才在殿中,他已为陈叔宝诊脉,其脉相并无异常,十分之健康,而观其精神,也是比之前更加蓬勃,摔打他之时,更是生龙活虎,完全没有半分异态,但就是陈叔宝嘴里总是念叨着一些稀奇古怪之语,什么卧槽,特么的

承香殿内,偌大的内殿空无一人,苏东侧卧在五尺宽的沉香木床上,双目无神的看着眼前的纹龙金丝罗帐。

他头下枕着青玉抱香枕,身下铺着软银蚕丝褥,身上盖着玉带叠罗衾,如此奢华,对于一个盗墓贼来说简直是步入天堂,随手一件都是价值连城,但此时此刻,苏东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谁能想到,探盗南朝古墓群竟离奇的回到了南朝?过去已然逝去,成为历史,又怎么可能重现?苏东无法相信,这完全是天方夜谭,他不止一次闭上眼睛睡去,想让这一梦醒来,但不论他如何,面前的一切始终都存在着,切切实实。

“艹了”

苏东无力的瘫在床上,双目失神。

他是一个信服科学的人,盗墓工具也皆是高科技,但而今呢,面前的这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思维。

也许有些人有重回古代,金戈铁马的梦,但苏东并没有,他从不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但现在

苏东暗叹口气,他虽然是一个盗墓贼,成天与古墓为伴,但这并不代表他想要回到古代。在盗墓之前,他也曾是一个考古本科生,受过高等教育,之后因为一些现实原因,才逐步偏离正轨,走上挖人祖坟的道路。

虽然工作极为丧德,生活过的也比较糟心,但是,那是他习惯了三十年的时代,他也有亲人,血缘亲人不论在任何时间都是无法割舍的羁绊。

“特么的”苏东瘫在床上,动作稍大,后颈便传来阵痛,使他忍不住想爆粗口。

“殿下”

正在这时,从殿外走进一女子来,掀帘而进内殿。

苏东心中正烦,正欲坐起来训斥,但当他看到来人,喉中那正欲蜂拥而出的粗话却噶然熄火。

女子大约二十四五的年纪,生的绝世艳丽,她容若莹玉,肤若白雪,眉若新月,艳压三夏之花,她从帘外走来,婀娜玉体宛若摇曳弱柳,让人忍不住想去爱怜,她媚眼如丝,一颦一笑间,自有一股妖媚之气流露,使人欲罢不能。

“你是?”苏东压低声音道。

“殿下,您不记得妾身了?”

苏东话语一出,那女子即刻梨花带雨,伤心的不能自已。

美人一泪,苏东心中霎时有些慌乱,可还未等苏东言语,那女子便是迎面而来,俯卧在苏东胸前。

“咣当”

苏东老心一动,感受着这香喷喷的玉体,沉寂了多年的老心竟然在这一刻有了咚咚跳的感觉

“妾身是丽华,殿下您真的忘了妾身了?”

“丽华?”

苏东轻拥着张丽华,脑中飞速旋转,片刻后,便松开张丽华。

“你是张丽华?”

苏东的声音中多了几分颤音,他虽知这是南朝,却没有想到这是南朝陈,更没想到他面前的这位美艳女子竟是南朝陈历史上最浓墨重笔的妖精,被誉为祸水的张丽华!

“呜殿下,是妾身”

美人一泪,百花无色,苏东再次拥住张丽华,可心中却十分复杂。

南朝陈南朝政权作为东晋灭亡后嫡传华夏文化的汉人朝廷,延续长达一个半世纪,力经宋、齐、梁、陈方才灭亡,苏东起先从太医口中得知自己身在建康,处在南朝,便已发狂,并未再去追问自己到底身处那个朝代,而今终于明白。

南朝陈,对于这一段历史苏东并不是不清楚,这段延续了三十三年的南朝陈政权,不是因为英略雄才的陈朝开国皇帝陈霸先出名,也不是因为励精图治陈文帝陈蒨、勇猛有魄的陈宣帝陈顼出名,而是因为昏庸无能,荒诞奢侈,淫欢极欲的陈后主陈叔宝而出名。

苏东对陈叔宝印象最深的是,当隋军攻入建康时,陈叔宝还正在宫中与爱妾张丽华、孔贵嫔等众人玩乐。

一首玉树后庭花,留为千古文人笔下抨击亡国之耻的素材。

我是陈后主?

苏东不由哑然失笑,这老天,难道认为老子是同陈叔宝一样的货色?我去年买了表。

不过说起来,对于陈后主其人,苏东还是有一点认同的,那就是有审美眼光,而且命途也不差,南朝的亡国之君多半凄凉,而陈叔宝在亡国后却能仍享荣华富贵,隋文帝杨坚不仅赐予其宅邸,还赐予其美女数十名,礼遇极厚,哪怕是亡国后,他仍旧可以沉湎酒色,醉生梦死。

“这屋里怎么这么多白布”

苏东轻抚着张丽华的美背,这才注意到殿内的横跨的孝布。

“殿下,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父皇他”

张丽华泪眼朦胧的抬起螓首,苏东这才恍然大悟,看来是陈宣帝陈顼死了,苏东随扶扶额头,这半日以来思绪太乱,本是思索一下就能明白的事,还要多此一问。

等等。

陈宣帝陈顼死了?

卧槽?

苏东瞳孔逐渐胀大,难道说

我要做皇上了???

【002:皇权至上;天生妖精】

皇帝,帝制时代最高统治者,坐拥天下锦绣河山,万兆黎民百姓,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四海之内莫非皇嗣。

苏东目瞪口呆,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皇帝,更没有想过如何去做一个皇帝。

今日的种种已完全超出苏东的认知,他现在心中唯剩卧槽两字

不多会,柳皇后柳敬言便在内侍搀扶下进入内殿,之后还跟着一众侍女、太监及宫廷太医等。

时才被苏东训斥出门,这群太医尚心有余悸,而今虽被柳皇后令进,但面对着苏东面无表情的神态依旧惶恐不安。

柳皇后一进内殿,张丽华便恭敬行礼,看着无动于衷的苏东,不禁轻拉衣袖提醒。

苏东并未在意张丽华的提醒,而是注视着面前这位年过半百的妇人。

陈叔陵图乱这段历史苏东曾记忆过,人常言帝家无情,可是这位柳皇后却为救子不惜己命,虽说母从子贵,柳皇后救子也是自保,但那一刻不经思想,刹那间的本能反应,也足以说明柳皇后对于儿子陈叔宝的宠爱。

“皇儿”

柳皇后轻坐在苏东床边,很是担忧的看着苏东,她身裹素衣,受伤的左臂还不能自由伸展,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面色也极为惨白。

“母后,儿臣无恙。”也不知什么原因,迎着柳皇后担忧的眼神,苏东竟下意识出声道。

“儿臣方才思绪颇乱,以至胡言乱语,才会使太医们误断,让母后担忧,望母后不要责怪儿臣。”

“无恙便好、无恙便好”柳皇后神情一舒,眸中的神采也在瞬间焕发几分。

苏东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顺畅的回答,刚才那一刻仿佛不受自我控制,潜意识习惯作答。

“既然皇儿无事,母后也便放心了,皇儿这几日要好生休息。”柳皇后嘱咐道。

目视着柳皇后,那眼中所散发而出的慈爱,苏东心中不觉间有些愧意,他不好告诉柳皇后,她的皇儿陈叔宝其实已亡,现在她的皇儿陈叔宝体内的灵魂是他苏东。

“母后也多保重身体。”苏东轻叹一口气,不忍伤害这位慈母。

柳皇后又叮嘱几句,后便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去。

苏东一直目送着柳皇后离去,这才收回目光,环顾内殿中一众离心似箭却又不敢妄动的太医,无奈的挥挥手。

“都退下吧。”

众太医闻令,这才敢相继退出,那一个个颤巍巍的样子,让苏东只觉搞笑,但好笑有余,其中的深意却让苏东沉默。

若是在21世纪,这些人可都会是名响一方的医院大教授、大专家,不排队几月预约是根本见不到的,这些人若在21世纪与他这种没钱没势的穷矮矬相遇,恐怕是连看都不带看的。但现在,他们却要统统跪拜于他的面前,以他的话为令,言出即从,不敢有丝毫违背。

“这便是权利吗?”

苏东轻攥住拳头,突然觉得这样的感觉也挺好。

时间如白驹过隙,并无察觉间,一下午便过去。

自中午开始,苏东便与张丽华独处于内殿,不许他人进入,一众太监及侍女也均顺从,并无任何异样,因为他们的太子殿下一直便是如此,前几日丧礼期都未改变,更别说而今陛下已归于皇陵,他们也早已习以为常。

但这一下午,苏东还真和张丽华未做任何暧昧之事,而是以惊吓过度,记忆不全,向她讨问宫廷之事。

张丽华生性聪慧,善为说辞,并且很会察言观色,苏东在聆听途中,哪怕眉头轻皱一下,张丽华都能不动声色的转换言辞方向。她不仅对后宫之事了若指掌,对于前朝之事,也是不甚了解,这让苏东心中暗有思量。

对于张丽华,苏东从课本之上曾了解过,知晓此女不仅善用荣宠,而且聪慧异常,陈叔宝执政后期她甚至恃宠放肆,干涉朝政,诬陷官员,而今一见果然有所潜力。

从一侍女逐步登上皇贵妃宝座,手掌后宫大权,怎能是平庸之辈,若是陈叔宝本人,还真会被她所左右影响,但是她终归只是聪慧、善用荣宠而已,并不及后世武则天那般智略雄才,步步僭越。

苏东并不惧怕后宫干政,哪怕所遇是武则天,苏东也无丝毫惧意,因为凡事都有一个过程,他尽握历史,是以上帝之角巡视过去、现在、未来,根本不会让这个过程发生。

而纵观历史,被后宫左右之君皆是生性懦弱、毫无主见、并无自尊心之辈,性情刚烈、富有主见,男儿气魄冲云霄之君从不会被后宫所左右。

在21世纪,苏东作为一个穷矮矬都不会去做舔狗,宁愿孤独终老、双手生老茧都不愿意低下头颅、去做一只舔狗,从而奔向美好生活,更别说在这个女人只为附属品的年代了。

“殿下,入夜了。”

张丽华媚眼如丝,匍匐至苏东身边,纤手轻解罗衣

苏东正是思考中,眼看张丽华如此发浪,也是无从忍受,虽然自后颈还传来阵阵刺疼,但这却丝毫不影响苏东猛如财狼的行动一番床褥缠绵后,苏东这才倚在床围之上,满意的看着香汗淋漓的张丽华。

在这一刻,苏东愈发觉得做皇帝挺好,如此美艳的女子,放在21世纪不是万亿老总的贵妇就是超一线影星,而今却是他随手可采摘的私果,并且无论如何行为,都不会被哀怨,也不会因不遵从而扫兴,更不会事后与他冷战,逼他说对不起,承认错误,并且发誓以后都不会

“殿下今日怎这般凶猛,仿佛要吃了妾身”

张丽华玉脸微红,纤手在苏东胸膛上轻点,想起时才苏东大胆的行为,不由玉脸发烫。

“哈哈哈。”苏东大笑,看着宛若小猫般匍匐在他身上的张丽华,心中倍外舒坦。

既来之,则安之,这一天的时间,苏东也是想明白了,既然已身处南朝陈,那就坦然接受,上天有这样的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他一个光脚的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那怕这只是一场梦,他也应该尽其所为,不辜负这么真实的一场大梦!

“爱妃”

既已做出决定,心情也便舒畅了很多,苏东眼看着已经恢复一些体力的张丽华,色心又起,也不等张丽华做出反应,在一声惊呼中,苏东再次恢复野兽本性,凶猛无比的朝张丽华扑去

【003:古代之难;刮目相待】

一夜颠龙倒凤,苏东只觉体力不支,这张丽华果真是妖精天生,无论何等窘迫,她都回春有术,那妖媚浪劲实在让人欲罢不能,也难怪陈叔宝会终日与之欢娱而不理国政。

因为有伤在身,苏东暂不被太医建议私自行动,但对于苏东来说,这点皮肉创伤实在不算什么,当年他寻迹古墓时不慎跌落,右脚腕脱臼,还不是让同伴直接扳正,继续行动。

不理会太医嘱托,苏东一大早便起身下床行动。

宫廷的礼仪实在过于繁琐,不仅早晨起床穿衣会有侍女来服侍,连上个厕所都有太监跟随,吃个早饭要经过八百层手续,而且你还嫌弃不得,这不,因为早晨嫌弃吃饭流程过于麻烦,苏东直接自己上手行动,引得一众服侍他的侍女被恰巧驾到的柳皇后责罚,看着这一众年纪不到十五的小姑娘,苏东实在忍心不得,开口为她们求情。

柳皇后虽是应了苏东的求情,饶恕了这群侍女,但又开始对苏东谆谆教诲起来,苏东只觉一阵头大,仿佛又回到了家里,被老母亲拉着强行灌输“好”的思维。

柳皇后的淳淳教诲确实是没错的,苏东不日便要登基,成为南朝陈新帝,帝王用膳,一定要端方谨慎,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身为帝王,一国之君,岂能不万分防范,时刻都要规范谨慎。

苏东自然明白柳皇后好意,但他确实还没有习惯这样的规矩,但面对柳皇后俨乎其然的表情,苏东只好答应下来。

古代生活的弊处逐渐浮现,没有烟,没有电,任何在21世纪的科技设施这里都没有,这些便不说了,苏东早已想到,他只能认命,但上个大厕所都用竹片是什么玩意?还美曰其名叫厕筹,竹片就竹片,起什么鸡毛艺名?看着那明光闪闪的厕筹,苏东真为自己担忧

柳皇后爱子心切,时刻围绕在苏东身边不肯离去,这让苏东想找张纸代替厕筹都不行,南朝陈延续的是汉晋正统文化,纸在这个年代意义非凡,它记载文字,象征着文明,用纸替代厕筹拭秽是在元朝皇室才首次开始的,不同于汉人,元人对于汉文化并没有像汉人那般视之如命,当然可以尝试,但苏东现在就不同了,柳皇后就在身侧,他可不愿意为了一次方便而背上亵渎文明,践踏文化的大锅,又被谆谆教诲。

“殿下,太子舍人司马申觐见。”

勉强洗漱完毕,还未有清闲,太监便自殿外上禀而来。

司马申?苏东轻皱眉头,脑中飞速回忆。

司马申,字季和,河内温人,南朝梁时便为从事中郎,南朝陈任员外散骑常侍,太子舍人。早年风采气概,青年便出任参军,多次向王僧辩进谏筹划之策,均被纳用,南朝梁名将,存续一个王朝的功臣王僧辩曾对司马申赞赏有加,言其为大仁大勇,虽为文臣,却有不弱于武将的气魄。

司马申共经两朝、历事三帝,内掌机密,外麾军武,指挥决断从无滞留,确是一良臣。

“准他觐见,外殿等候。”苏东强忍着下身的不适,在侍女的搀扶下挪步外殿。

司马申所来为何事,苏东心中自然清楚。

陈叔陵之乱,使朝纲崩坏,不同于大统一年代,动辄政权更迭的南朝极为脆弱,但凡有动乱之事,百官首先不是想如何保护皇权不被侵犯,而是自保。

陈叔陵外逃已有三日,现在应已逃回东府城准备据城自守,而此刻建康城内空虚,除过禁卫并无任何兵勇,陈朝仅有的十五万大军均在长江沿线防守隋军,百官之心不稳,皆是犹豫站队以自保,以至于无人出讨陈叔陵,让陈叔陵依旧逍遥法外。

“老臣司马申参见殿下”

苏东刚至外殿,一个鬓发斑白的中年男子便速步上前,行礼参见。

苏东这才定神细看这位三帝良臣,只见他两鬓飞霜,皮肤黝黑,密布皱纹,岁月与他有太多洗磨,乃至于曾经英魄逼人的良臣而今也迈入发白如艾之年。

“良臣快快请起。”

苏东委身上前,亲自扶起司马申。

“殿下?”苏东这一举动着实让司马申大吃一惊,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苏东。

苏东轻笑一声,随赐座于司马申。

司马申落座,正欲开口,苏东却伸手令他先不要言语,而是从容不迫的问道。

“季和,你可知吾为何称呼你为良臣?”

司马申茫然的摇了摇头。“老臣鲁钝,不知殿下之意,请殿下明示。”

苏东笑了笑。“因为今日你来觐见吾。”

司马申茫然,还是不懂苏东所话何意。

“在此国难之际,百官皆是犹豫站队以求自保,只有你季和来觐见吾,以求平国贼陈叔陵、陈伯固之策。”

司马申楞怔,迎着苏东俨乎其然的神情,并没有想到他的皇太子殿下竟会如此。

司马申已任太子舍人数年,对于他的太子殿下是何许人,他清楚的很,以不学无术,碌碌无能来形容最为恰当,他今日前来,的确是为平国贼陈叔陵、陈伯固而来,但让他楞怔的是,他这位只知女色,碌碌无能的太子殿下竟然提前已知晓他之所来。

太子殿下何时这般英明睿智了?

“陛下已龙御归天,吾也将承其大帜,怎能再如孩童般冥顽。”

苏东说道,眸中似是缅怀,仿佛历经此事,他已滋长而立,可承受大帜,独当一面。

“殿下!”

司马申当下泪下,屈膝而拜。

苏东几语便直中其心,使他刮目相看。陈宣帝的崩逝本使他伤时感事,忧国忧民,对于南朝陈政权的走向十分之担忧,但而今一看,所谓只知女色,碌碌无能的太子殿下似乎也并非昏庸之辈,他之前也只是安享于平和,不愿多晓政事,而今陛下崩逝,他也准备要站出来,力扛南朝之旗帜。

“司马申,吾令你命右卫将军萧摩诃亲率步骑前往东府城,以平叛贼陈叔陵!”

【004:后宫不干政;仙音迷耳】

重振朝纲,需先重振人心,苏东现在要做的便是重振人心。

平叛陈叔陵,他并不用多少计谋,陈叔陵、陈伯固之乱必将平复,史书已载,苏东不过是延用而已。

命萧摩诃亲率步骑前往东府城平叛陈叔陵,本便是司马申之意,苏东只不过将司马申想奏表之事抢先说出来而已。

虽是同一番话,由谁说出之意义却大不同,苏东此举不仅使司马申觉得贤君明其心,更使萧摩诃知晓未来之君看重于他。

司马申与萧摩诃本便是好友,萧摩诃又是他日后所要重用的武将,今日他与司马申之对话,司马申必会与萧摩诃聊起,到那时,萧摩诃也便会明白他并非昏庸之辈。

如此多益处,只因一句话抢先说出,何乐而不为呢?

苏东刚回内殿,柳皇后便轻笑上前。

柳皇后虽未跟随苏东来至外殿,但一直都在屏风后关注着两人的对话。

如若苏东无法决断,柳皇后必然现身代为决断,但苏东之决断,实为妥当,同司马申一样,柳皇后也同样震惊不已,她也没有想到,之前她这贪于玩乐,完全视朝政于琐事的皇儿竟在突然间变的如此睿智多谋,雄决果断。这使她惊叹,不由另眼相看。

“母后。”眼看柳皇后眉开眼笑的迎上前来,苏东不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柳皇后一直都在屏风后偷听,也知道她的担忧和用意。

柳皇后在史书上是贤后良母,身护陈叔宝并在陈叔宝负伤休养之时替为行使国政,并在陈叔宝痊愈后主动让权,但,历史所载只是一方面,后宫不干政乃古训,苏东既已决定面对现实,便会以自己的方式来行使政权,哪怕柳皇后并无任何僭越之心。

所谓皇权无二,天下大权,惟一人操之,不可旁落,在二十一世纪,苏东他便是这样,权同钱一样,只有抓在自己手中的那才是自己的,交于他人代为行使的那就是他人的!

“母后,您伤势尚未愈合,切勿太过操劳,日日挂念皇儿,挂念前朝政务,皇儿也并非昏晕无能之辈,想必不会让母后失望。”

苏东为柳皇后亲自斟茶。

柳皇后虽然面上无常,但心中却明了,知晓自己近日对于苏东的约束过于严格,让他已有所不适,但之前她也是担忧苏东是否有能力可政治权衡,现在经此一事,见苏东处理政事睿智有谋,张合有度,也是放下心来。

“皇儿,国不可一日无君,你父皇既已皇儿也该承其大帜,早日承继大位。”

苏东伸手,打断柳皇后所言。“母后,登基之日,皇儿心中早有考量,五日间,叛贼陈叔陵必败,陈叔陵兵败之日即是皇儿登基之时,皇儿要在登基之日亲自判处叛贼陈叔陵,以正朝纲!”

柳皇后惊怔,不曾想苏东早已有所思量。

“五日间陈叔陵必败?”

柳皇后不可置信,陈叔陵拒东府城而守,东府城城高墙固,城内又有数千守兵,其侧还有陈伯固兵马为援,哪会那么容易兵败。

“皇儿为何如此自信?”

“母后,儿臣先行预测,母后几日后且看准与不准。”

苏东轻笑,目露高深。

“萧摩诃受命后,便会亲率步骑急行至东城府,屯兵于西城门,陈叔陵见萧摩诃率军亲至,便会主动笼络萧摩诃,但萧摩诃拒陈叔陵笼络,陈叔陵自知不敌萧摩诃,便会弃城从南城门出逃,东府城守军不战而降。”

“这”柳皇后词穷,苏东这一番话说的神乎其神、玄而又玄,柳皇后心中的疑惑更加增重,也不知该如何答语,但迎着苏东胸有成竹,高深莫测的神态,柳皇后只好作罢,不再追问,简单叮嘱苏东几句之后便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去。

“终于能自由片刻了”

目送柳皇后离去,苏东不由长舒一口气,仿佛出笼之鸟一般,终于可以进行大“业”。

苏东随遣走一众内殿侍从的太监、侍女,从外殿取来两张黄纸来,再次朝着“更衣室”走去。

右卫将军府

司马申之到来,让萧摩诃颇感意外,而当司马申将太子诏令颁给萧摩诃后,萧摩诃不仅有些愣怔。

司马申并未藏言,将今日早晨觐见苏东之时,与苏东之交谈及他的感受一并说给萧摩诃。

萧摩诃听完也是面露震惊,他同司马申一样,对皇太子的印象一直都是只知享乐的昏庸之人,而今皇太子不仅带伤理政,而且还这般睿智果断,让萧摩诃也很为吃惊。

“殿下视兄为朝廷之柱。”

司马申言道。

“危难之际,殿下不假思索便亲命兄征讨陈叔陵,足以看出殿下对兄的器重”

在司马申与萧摩诃交谈之际,苏东也走出了承香殿。

回到南朝陈已有三日时间,但他却始终未走出过承香殿,而今柳皇后终于放松督管,苏东也可以自由一回。

旧时宫阙,美不胜收,碧瓦朱甍,层台累榭,雕梁绣柱,泛着灰红古朴的气息,却又十足金贵。苏东曾见过很多累在厚土之下的旧时楼宇,那是失了色的残垣断壁,怎能像眼前这般桂殿兰宫,般般入画?

苏东闲庭信步于宫宇之间,往来太监、侍女见之苏东到来皆是大惊,纷纷跪拜行大礼,苏东并不习惯这种大礼,又起礼不绝,便逐渐绕道拐入僻巷。

这里已是冷清,四周罕见内侍、侍女行走,苏东这才感觉安静下来,静享这一刻宁静。

忽一声琴声传来,惊破片刻宁静,琴声清澈悠扬,如山峦间嬉戏的流泉,清逸无拘;又如白桦树梢轻拂而过微风,轻柔悦耳。苏东不由停下脚步,仔细聆听。琴声时而动人肺腑;时而又婉转清寒。似有无尽的思念暗含其中,又有种了不尽思念唯有祝福的凄苦。

琴声至高点而落,逐渐音散无踪,苏东一惊,仿佛失去挚爱,连忙循着方才琴音传来的地方寻去。

【005:太子贤妃;才女痴心】

曲巷通明,苏东连登十余台阶后,便见一偏殿呈于眼前,殿略显灰朴,不同于其他宫殿那般赫赫扬扬,殿显得有些萧条和冷僻。

时才的琴音便是由此传来,不远处的亭台还有三两侍女在收拾琴具,苏东不再思索,快步朝着亭台走去。

“方才的琴音可是由此传出?”

“参见太子殿下。”侍女闻声大惊,见苏东阔步已至,连忙手足无措的俯身行大礼。

内殿前,一素衣女子方走出门楣半步,见百步之外所站立的苏东,手中尚未缝合的花囊悄然落地。

苏东回眸,只见门楣之下站着一位大约二十七八的女子,她容色清丽,眉清目秀,一身素白襦裙不兼任何彩色,朴实无华,她纤柔瘦弱的身体微微发颤,呆于原地,俏脸含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娘娘,太子殿下来看望您了。”

一旁的侍女小声提醒,眸中也是悄含欣喜之泪,仿佛这一日已等待太久,而今终于如愿以偿。

女子正是陈后主陈叔宝的妻配,而今的太子妃沈婺华。

“臣妾向殿下请安。”

沈婺华片刻痴怔后,便连忙走上前来。

苏东并不知道面前这位纤柔女子的身份,不过见她如受惊白兔般惊慌失措的神态,那如楚楚幼松般娇柔不禁风的样子,至心底深处不自觉升起一丝怜爱。

苏东连忙上前扶起沈婺华,四目相对,沈婺华那美目中所暗含的思念显露无余。

苏东望着面前这纤柔瘦弱的女子,心中微颤,经此片刻他也大致猜到面前的这位女子的身份。身处在这东宫之中,距离他所住的承香殿如此之近,却又过着如此不受宠的凄冷生活,除过沈婺华还有谁。

“谁言不相忆,见罢倒成羞。情知不肯住,教遣若为留。”

陈叔宝一句此处不留人,会有留人处被后人改编,脍炙众口,而面对这首诗时,沈婺华却是一番真挚心意流露,但陈叔宝却无心解读她的心意,所谓有情人偏遇无情郎。

沈婺华出生不菲,但不同于寻常大家之女喜热闹喜奢华,她性情恬静寡欲,沉稳内敛,她饮居节俭,善阅文长写作,十分博学多才。她很聪慧,却又从不争宠;她虽然受尽冷落,却依旧心系陈叔宝。

纵是因为多次上书直言规劝陈叔宝,而被陈叔宝所厌恶,意欲废黜其皇后之位,她依旧初心不改。

如此良妻,放在21世纪那是可遇不可求、可想难可遇的至好佳人,可惜陈叔宝却将此等佳人置若空气。

苏东在沈婺华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轻手将她拥有怀中,如一个丈夫般轻抚着她的秀发。

“吾听爱妻婉转琴声,知爱妻之思念,便冒然而来,望爱妻万不要怪罪夫君。”

沈婺华如遭雷击,凝滞在苏东怀中。

在她的记忆中,陈叔宝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与她言语过,纵是她早于十年前便嫁于陈叔宝为妻,但陈叔宝却从没有称呼过她为妻,也从没有自心底将她当做发妻。

沈婺华不争,也不在乎这些外名,只希望陈叔宝可以健康平安,至陈叔陵动乱后,沈婺华便一直担心陈叔宝的安危,但早些月陈叔宝便已下令,只准张丽华侍寝,而她是陈叔宝最不愿见之人。

“殿下”

沈婺华螓首轻抬,凝望着面前这位极为熟悉却又极为陌生,夜夜梦遇却又日日不能相见的心上人,长期以来压抑的情感再难遏制,双目犹似清泉溃流,止不住的肆意而下。

苏东轻拥着泣不成声的沈婺华,心底也蓦然升起一丝酸意,曾经,他也拥有过心爱之人,为了她,他不惜抛弃正式工作,铤而走险迈上盗墓掘坟之路,只为了收入可以高一些,为她可以买上所喜欢的,然而到头来却发现,他只是草原绿使,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备胎。

如果有人能为我流下一滴真心的眼泪,我便可以为了她而倾覆整个世界!

沈婺华的真心是对陈叔宝的,并不是对他苏东的,但苏东现在就是陈叔宝,所以他也愿意麻痹自己,来享受这一刻的真心。

时光仿佛停止,不忍匆匆流逝去,破坏这一美好的宁静。

好大一会,沈婺华才停止抽泣,俏脸微红的依靠在苏东的胸前,苏东面露微笑,轻轻的刮了刮沈婺华的鼻梁,随宠溺的拉起她的手朝着内殿走去。

不同于张丽华的妖娆狐媚,沈婺华便如一块纯净无垢的白玉,充满空灵和清雅,她的身周仿佛有一股轻灵之气,那气质便若空中之羽,使苏东都不忍去触碰,怕扰她之宁静。

沈婺华虽不及张丽华那般美艳妖娆,但于苏东而言,张丽华是可以随意摘采,随意享用,丝毫不用去考虑她的内心想法,给她荣华便可。但对于沈婺华,苏东可不敢用对张丽华那般的态度去对待,与其说不敢,更不如说是不忍、不舍。

内殿一坐,便是一下午。

沈婺华博学多才并非虚言,无论四书五经还是古来历史,沈婺华均是一清二楚,纵是历来野史杂记,沈婺华也是略知一二,博学之度让苏东都为之惊叹,受益良多。

幕色垂下,沈婺华渐渐失语,不再似白日那般出口即章,而是俏脸微红的坐在苏东身边,沉默寡言。

苏东起先并未注意到沈婺华的异样,而随着夜色更甚,沈婺华愈加心不在焉,苏东这才察觉到。

“婺华精神怎如此之差?难道是病了?”

“殿下臣妾”

沈婺华欲言又止,私有什么难言之隐。

“莫非你不愿与吾同寝?”

苏东脸色一正,似有些生气的逼问道。

“殿下息怒,臣妾怎能不愿与殿下同寝!”沈婺华听出质问之意,霎时有些张皇失措,连忙解释道。

“只是臣妾近两日有月事在身,不能侍寝”

沈婺华螓首沉下,神情黯然,她责怪自己身子不合时宜,不能侍寝,坏了苏东兴致。

本是入夜前她便打算告诉苏东,但是因为不舍苏东离去,所以一直拖到此时。

本以为苏东会大怒淋漓,一番训斥后拂袖而去,但让沈婺华没有想到的是,苏东听后却酣然大笑起来。

“这等小事何必神伤”苏东笑道,随拉起沈婺华,将她拥入怀中。

“婺华不必神伤,纵是你有月事在身,吾也不会嫌弃于你,今日吾便留宿在你殿内,与你只相拥而眠。”

【006:太子临朝;严惩权臣】

次日,天刚放亮,苏东便被沈婺华唤醒。

柳皇后诏长沙王陈叔坚及前朝正三品及以上文武官员入承香殿,外殿奏事。

苏东几日以来未曾视政,军政诸事皆由柳皇后和长沙王陈叔坚代为决断,苏东昨日显露山水,不仅使柳皇后大为震惊,也使其明晓苏东并非昏庸无能之辈,伤病也已恢复无大碍,有足够的谋略和精力来掌权理政,而长沙王陈叔坚几日来代为理政,声威大扬,柳皇后也觉不妥,这才于今日将陈叔坚及前朝正三品及以上文武重臣诏进承香殿奏事。

一来为苏东继位亲政铺路。二来是让满朝重臣亲眼目睹皇太子今已非昔比,不同于往日不视国事,只知女色,足以承任大帜。三来是为定朝堂群臣之心,为之后的承继大位树立威望,并借此分化陈叔坚声威。

承香殿,外殿奏事。

柳皇后早已凤翅镏金,金灿肃坐于主位右座,苏东衣着皇太子龙袍,端坐于正中主位。

长沙王陈叔坚与众大臣于殿下站立,为首的便是尚书仆射、中书监徐陵尚书右仆射袁宪及天子常侍,中书舍人毛喜,侍中陈伯山,尚书左仆射陈伯恭,其后依次是六官长官大冢宰,大司徒,大宗伯,大司马,大司寇,大司空,因夏官长官大司马于不久前刚病逝,时逢宣帝崩,陈叔陵谋乱,故而未有及时设新,大司马之责由左右司马代为行使,六官之后,分别还站立十数前朝三品重臣。

外殿本是不大,一下站进如此多人,只觉有些拥挤。

苏东早在内殿时,柳皇后便与他交谈,并言明她今日这般做的用意,苏东听完后也倍感欣慰。

初次以皇太子,未来之君身份坐于中位龙座之上,苏东不禁有些紧张,但视之殿下众文武重臣恭敬如斯,又觉信心满满。

陈叔坚站于众臣之首,气宇轩昂,竟不愿与众臣相挨并立,哪怕是同为宗室王爵的陈伯山、陈伯恭,反倒向前两步靠向柳皇后,与众人隔开两个身位,傲然仰头,眸中仿佛不容万物。

苏东轻皱眉头,他虽知陈叔坚自大骄纵,势倾朝野,但未曾想他竟公然到如此境地,完全不将朝廷礼法和他放在眼里。代行国政几日便是如此,如若真像史书那般,让他陈叔坚代行国政数月半年,岂不是真有心篡权夺政?

苏东暗自记在心中。

“殿下,太子舍人司马申上疏,右卫将军萧摩诃已于昨日凌晨亲率步骑八百疾行至东府城,现屯兵于城西门。”

尚书右仆射袁宪上前奏道。

苏东轻点头,并不意外,随看向柳皇后,只见她神情惊讶,意欲开口询问却又止。

“是屯兵于城西门吗?”苏东替她问道。

袁宪愣怔,不曾想皇太子竟在意屯兵之位,再次翻看手中疏书,确认之后方才答道。

“殿下,右卫将军是屯兵于东府城城西门。”

苏东这才点头,柳皇后看向苏东更是惊讶,难以置信。

“只带八百步骑,这萧摩诃也太过狂妄。”苏东还未言语,陈叔坚便是抢先说道。

“叛贼陈叔陵虽然孱弱,但其东府城有两千守兵,其侧还有陈伯固兵马为援,萧摩诃只带八百步骑,如何能剿灭叛贼?简直痴人说梦!”

陈叔坚一番话而出,外殿顿时鸦雀无声。

陈叔坚狂妄自大在前朝大臣心中是都有认知,这几日代为国政后更是凶虐、目空一切。外殿众大臣有意驳斥,但碍于陈叔坚的声威,都不敢吱声,只有中书舍人毛喜站出来,驳斥道。

“八百步骑又如何?右卫将军萧摩诃神勇无双,东府城必破,叛贼陈叔陵必败,长沙王又何必灭自己威风,长叛贼威风?”

“你这老匹夫,本王何时长叛贼威风?本王只是据实而论,老匹夫只不过一个软弱文人,怎能这般狂大!”陈叔坚受毛喜反驳,竟是酣然大怒,完全不顾礼法,破口大骂。

毛喜作为当朝重臣,至宣帝陈顼为骠骑将军时,便在其府中担任谘议参军,一直便是忠心耿耿,为南陈政权呕心沥血,而今虽已至花甲之年,但其心却未有任何挪移,仍在为南陈政权竭尽所能。

而面对如此一个忠臣,陈叔坚竟然以老匹夫称之,实在太过狂妄。

苏东渐眯起眼睛,看着这位趾高气扬的长沙王陈叔坚肆意轻狂。

“皇兄为何要派萧摩诃前去?那萧摩诃不过一毫无计策的莽夫,怎能平叛贼陈叔陵?!”

几番争吵,陈叔坚终于将话题扯到苏东身上,此话一出,外殿众大臣皆是一惊,之前的一些言论也便罢了,而今竟然连皇太子的诏令都敢不满质问,实在是狂妄到了极致。

“哦?”

苏东眯着眼睛,紧盯着陈叔坚。

“不派萧摩诃前去,难道派你陈叔坚去吗?”

陈叔坚面色一僵,迎着苏东深邃如渊的双眸,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皇兄,臣弟之意”

“那日在父皇敛尸之时,叛贼陈叔陵谋乱不成,被你捉拿又挣脱而逃,而之后你又说是因陈叔陵力大挣脱,今日你又说叛贼陈叔陵孱弱无力,到底那一句才是真的!”

苏东眼眯成缝,一番话如重锤一般砸在陈叔坚心头,陈叔坚面色如土,迎着苏东阴冷的表情,全身僵硬。

“莫非是皇弟故意放走了叛贼陈叔陵,想让朝廷以平叛陈叔陵为主要之事,而皇弟你,也正好趁着吾无力理政之时,掌握朝政,谋权篡位?”

“”

“皇兄、太子臣弟绝无此心,臣弟绝无此心!”

陈叔坚彻底陷入慌乱,苏东话锋所转如风驰电掣,他根本没有想到苏东会如此快变脸,只觉是五雷轰顶,大难临头。

陈叔坚是没有想到,之前那昏庸懦弱的皇太子竟然在几日之间竟变得如此足智聪明。

“太子左右卫可在?”

苏东不再理会陈叔坚的辩解,他虽知陈叔坚对萧摩诃只带八百步骑的质疑是有道理的,但是,王权不可置疑,而且陈叔坚在史书上本便是权倾朝野的角色,苏东从今日看到陈叔坚之狂傲骄纵后,便已下定决心日后不留此人。

而现在陈叔坚自己放纵朝野,无视纲纪和他,深深触犯了苏东的底线,那便不要怪他先一步结束他陈叔坚的荣华富贵。

“长沙王陈叔坚放肆朝野,心含不臣之心,意图篡权谋乱,现削去其王爵,降为庶民,收押于冬官天狱,待右卫将军萧摩诃平定叛贼陈叔陵后,与叛贼陈叔陵一同问罪!”

【007:帝者无情;后宫应充盈】

八面威风的长沙王陈叔坚随着苏东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悄然结束了其藩王荣华。

外殿之中,众文武重臣皆是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眸里看到了难以置信。

一切来的太快,只是恍惚间,昨日那位权倾朝野,目无一切的摄政长沙王陈叔坚,竟已成为庶民一个,被削爵夺地,收押于冬官天狱,命恐不长矣。

太子左右卫已将陈叔坚制服在地,随着陈叔坚咆哮的哭喊声逐渐远去,外殿又重回安静。

在场的众文武重臣心中惶恐,看着中位龙座之上这位仿佛涉世未深、尚存有一些稚嫩,却又十足狠辣,行事果敢周全的皇太子苏东,一个个心中颤栗。

一句话间,便有上百太子左右卫井然有序的涌出,将陈叔坚制服,他们可是不会相信这事先没有准备。

然而苏东确实事先没有准备收拾陈叔坚,调来左右卫只是为了防备万一,毕竟这是是他第一次亲政,不容有失。

苏东也是第一次见陈叔坚,之前对陈叔坚的一切认知都只是来源于史书,他知晓陈叔坚杰黠凶虐,肆意骄纵,后来更是权倾朝野,狂大放肆,视陈叔宝为无物,而今一见,果然和史书如出一辙,甚至更胜之,这等人,苏东当然不会留他。

“皇儿”柳皇后也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望着逐渐远去的陈叔坚,有意开口,却被苏东抬手制止。

他知道柳皇后之担忧,陈顼崩逝不足十日,他尚未承继大位,第一次亲政便将有“救命”之恩于他的手足削爵夺地,囚于天牢,于外还在诛杀另一个手足,实在有些淡于血亲,背于人伦,怕是会青史留名,受千古之骂,但是,苏东不在乎这些,所谓君无戏言,无论轻重,苏东他既已说出口,便不会再更改。

更何况,皇权本便是残酷、不容置疑的,如若陈叔坚今日没有公然质疑他,哪怕陈叔坚品性再有问题,苏东也绝不会今日便动他,但陈叔坚今日过于放肆,已触犯了苏东的底线。

“徐老”

苏东看向当朝元老徐陵。

“吾令你写一篇书文,将怀有不臣之心的陈叔坚罪状罗列,并写清当日在叛贼陈叔陵谋乱时,陈叔坚放走叛贼陈叔陵的不良用心,先行昭告文武百官,并,在吾登基当日,与叛贼陈叔陵的罪状书文一并昭告天下。”

“臣领命”徐陵老身一怔,随连忙俯跪领命,一双浑浊的老目中满是敬畏。

作为当朝元老,身负重职,又历经岁月,徐陵那能不明白苏东话中之意,这份书文是为平百官、天下之心,苏东是怕百官、天下人将他视为操戈同室,残酷不仁的暴君。

徐陵心中敬畏,之前对于这位昏庸好色,无能之名昭著的皇太子的印象已荡然不存,而今不仅敬畏于苏东的狠辣果敢,更是佩服苏东的深图远虑,同时他心中庆幸,南朝陈有这样的后继之君,又何惧隋帝杨坚?

一早而过,苏东始终于外殿垂听众大臣上疏,除过少许需费神决议之事外,其余全是礼法及宗室之事,苏东听之头大,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忍着乏困劲继续听下去。

春官大宗伯江总上疏,言宗室子嗣不旺,后宫妃嫔过少,无法为宗室开枝散叶,意欲在苏东继位之后为其择选佳丽,充盈后宫。

这个话题一出,苏东瞬时便来了精神。

处理了这么久枯燥的政事,终于见到油水,让苏东涕泗横流,虽说江总在史书上是一不理政务,只知伴陈叔宝欢淫的狎臣,苏东对其印象极为坏,但今日江总的上言却让苏东极为喜爱。

望着江总那张不甚丑陋的老脸,苏东都突然觉得好看了不少。

陈宣帝有四十一儿,六女,子嗣旺盛,但他而今一儿一女都没有,虽说陈叔宝之前已有几儿几女,但这在苏东看来,那不能算是他的种,他连享受过程都没有,就要他认结晶,这简直就是荒谬。

当然,这些苏东只是心里想罢了,自然不会说出来。

对于江总的上疏,苏东不甚为难,犹豫了一秒后便实在不耐其烦的答应了下来!不过苏东绝没有为自己欢乐考虑,而是重在为南朝陈皇室宗族开枝散叶考虑!况且陈叔宝的后宫实在贫乏,只有稀拉妃嫔十数人,一个皇帝十数个嫔妃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要知道晋武帝司马炎可是有上万妃嫔的,作为汉晋嫡传王朝,怎能不仿效先杰?承袭文化?

苏东大公无私的看着江总,言之人主享天下之土,万不可只于一域、一族择选佳丽,那样做岂不是冷落了其他族、域,使他们寒心。后宫的充盈必须要是多族并立的,什么种族都得有,哪怕是外邦进贡的,也未尝不可以成为佳丽。

正所谓只有多了解,眼界才能逐渐变宽,只有多深入去了解钻研,才能更明白不同的种族不同的风情习惯,这是在为南朝政权稳固着想,别无任何私心。

时至下午,外殿奏事才结束,众大臣相继离去,苏东这才得空,伸展僵硬的身躯,直觉是力倦体疲,如大病一场。脖颈处依稀传来阵痛,想必是劳累过度,眼睛也已乏困不已,苏东不得不先回内殿休息。

一觉醒来便已是霞升西天,柳皇后早已离开,苏东躺在床榻上,正欲再眯一会,从内殿帘外却突然传来一声柔腻的女声。

“殿下醒了?”

柔腻之声刚落,至帘外便走进一妙龄女子,那女子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生的玲珑多姿,蛾眉水眸,肤如凝脂,鹅蛋般的脸庞宛若豆蔻少女一般,漂亮可爱,之上还挂着几丝荔红,让人一见心怜。

女子步履轻盈,珊珊至苏东榻前,还未等苏东言语,便是轻解罗衫,这一下,苏东彻底愣怔了

随着衣物落地,女子真身显露,那惊为天人的玉体完全落入苏东眼底,苏东惊愕失色,瞬时便没了声音

“这这这特么”

面前这一景象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女子有着一张宛若少女般漂亮可爱的脸蛋,玉体却是那般惊天动地的可怕,便是童颜使人瞠目结舌

女子悄然上榻,俯身靠近苏东,苏东仅有的一丝清明也逐渐迷失。

【008:叔陵兵败;雄才杨坚】

月上蒙羞,春雨不歇,时而滂沱倾盆、惊雷滚滚;时而连绵柔细,山清水秀。

苏东迷失于汪海,醉于九曲连环,难于自拔。

一夜延绵,不曾停歇,苏东彷若落入仙境,那种步步登天的感觉实在难以言语,仙人不换。半夜之后,雨歇终霁,苏东躺于迷香之中,十足满意的轻拥着女子。

女子应是柳皇后安排来侍寝,苏东并不知她姓名,但能如此行事大胆,绝非一般的嫔妃,肯定是平日里陈叔宝所最为宠爱的,而陈叔宝最宠爱的妃嫔除过张贵妃张丽华外便是孔贵嫔孔婉香。

苏东轻抚着女子的玉背,略有思索,据他所知陈叔宝还有十数后妃,其中龚贵嫔也很为出名,受陈叔宝宠爱,想必也很为出众。

陈叔宝此人虽说于政昏庸无能,但其审美眼光确实使人称道,那怕是受尽陈叔宝冷落的沈婺华在苏东看来都是美人一枚,想必那些能入陈叔宝法眼的后宫十数嫔妃质量都是不差,肯定各有风骚气质。

苏东不禁有些期待,而今他伤势未愈,还不能太过折腾,若等他伤势痊愈之后,他必然要挨个去深入了解,保不齐再来个一龙十凤,享他一个天人之福。

想到这,苏东不由咧开大嘴,猥琐的笑了起来

东府城下,精兵而立。

右卫将军萧摩诃金甲铁马,屹立于众将士之前,七尺虎躯凛凛威风,炯炯虎目不怒自威,引得东府城上下守军军心大乱。

萧摩诃虽年逾半百,但作为南朝陈柱国大将,多年来力保南朝陈政权安稳,其威名远扬,在南朝陈军旅中的声望非一般人所能及,东府城守军而今虽听令于陈叔陵,但他们却从没有一天想过要与右卫将军萧摩诃对垒,而今萧摩诃虽只带八百步骑,但对于他们来说便如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气氛凝重恐慌到极点。

两日以来,他们的主帅始兴王陈叔陵已多次拢络萧摩诃,甚至投其所好,送之鼓吹,并许下重诺。但萧摩诃却拒不受拢,并以做好全力攻城准备,而今他们的主帅陈叔陵也已不见踪迹,东府城上下守军一片萎靡,军心涣散至极点。

“始兴王自南门而逃,将我等弃之不顾了!”

也不知何人在城上高喊一句,东府城上守军瞬间哗然。

陈叔陵惶恐于萧摩诃,在多次拢络而不见效果后,自知不敌于萧摩诃,便自东府城南门弃城而逃。

东府城守军随不战而降,萧摩诃亲领百骑朝南追去

“夏官左司马罗旦通觐见。”

申时,苏东刚小睡而起,夏官左司马便自宫外火急而来。

因近来平叛陈叔陵,军务当先,所以苏东特许夏官左右司马如遇军务要事,可以免诏入宫觐见。

而今夏官左司马罗旦通火急而来,想必平叛陈叔陵一事已有结果

苏东刚至外殿,夏官左司马罗旦通便俯身而跪,老泪盈眶,激动的不能自已。

“殿下,右卫将军萧摩诃上疏,叛贼陈叔陵弃城而逃,东府城两千守军不战而降,叛贼陈叔陵南逃途中被右将军追至俘虏!现已命部下押解回京!右将军正北上平叛贼陈伯固。”

“好!”

苏东虽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但萧摩诃能如此快的便将陈叔陵逼逃,不战而收复东府城,并将陈叔陵生俘,实在出乎他的预料。

陈叔陵之乱终要结束,东府城之北的陈伯固只是疥癣之患,兵弱城破,不足为虑,萧摩诃应一日时间便能平其。

“令右卫将军萧摩诃平定叛贼陈伯固后即刻回京,吾将亲自设宴贺右卫将军凯旋而归。”

“并令你命夏官上下将此上疏抄写千遍,传于满朝文武大臣观赏。”

罗旦通领命退下。

苏东在外殿中独站好一会,这才挪步走出,他站在门楣之下,望着蔚蓝的天空,轻眯双眼,静享这一刻宁静。

苏东心中是喜悦的,回南朝的第一件麻烦事已要结束,按照他之前的打算,陈叔陵之乱平定之刻便是他承继皇位之时。

但是,承继皇位之后呢?苏东心中的喜悦未过,阵阵心烦便涌上心头。

北周北齐已然被杨坚统一,隋朝也已于去年建立,杨坚为隋帝。

虽说隋朝在历史上仅有三十八年国祚,隋唐连称也成历史定局,但隋文帝杨坚却绝不是简单角色。

他于乱世建立大隋,结束了自西晋末年以来长达300年的分裂动荡局面,三百年啊,多少万万人的出生、死去;多少皇权的更迭和覆灭,独有他一人实现一统!这是何等雄才?

东汉末年的曹孟德、刘玄德,孙仲谋众人皆知,曹孟德更是被称为千古一枭雄,但是他们都没有实现一统,至三人死时仍然是三国鼎立。

孰强孰弱?

苏东从不受影视剧演义影响而去衡量历史人物,对于古来帝王,他更是有自己的衡量,在他看来,古来帝王但凡能一统者,皆是千古雄才伟略之人龙,而多国鼎立,那只能算过渡期的藩皇,帝皇与藩皇绝不是同一层位的人,连一统都未实现,天大的才能纵是说出花那也只是空谈。

隋文帝杨坚雄才伟略,有气吞山河之魄、有纵横驰骋之志,他是一誓要一统南朝陈,再现古汉朝统一的人,而面对如此一个雄韬伟略、大志满满的人,苏东怎能不愁?

“哪怕这只是一场大梦,但既然你让我回到这里,那么我也不能轻易辜负你。”

苏东昂首看天,嘴中低声呢喃,自言自语。

“纵是你杨坚可气吞山河,可雄心蔽日,是百年人杰,是亿万人最一,我苏东也不会惧你”

【009:大摆庆功宴;如何做皇帝?】

一日后,萧摩诃加急上疏再次呈于苏东面前,正如苏东所料,陈伯固一日内便兵败山倒,不同于陈叔陵被生俘,陈伯固是在混战中被乱箭射死,含恨而终。

对于陈伯固之死,苏东内心还是挺感叹的,至少他没有畏惧于萧摩诃的声威,像个男儿一般宁战死而不降,比起那弃城而逃的陈叔陵,实在强过千百倍。

午后,押解陈叔陵回京的官车抵达,苏东并没有前去目睹陈叔陵而今的惨相,他压根没有见过陈叔陵,对于陈叔陵也并没有什么仇恨,况且苏东也不愿见一个将死之人。

陈叔陵必死,这已无可置疑,苏东绝不会在此事上宅心仁厚,因为他不能为陈宣帝的诸皇子、满朝文武大臣树立这么一个标杆,连谋逆都罪不至死,那要朝廷纲纪还有什么用?如果真免陈叔陵死罪,将其流放,那样苏东未来的生活恐怕会被各种麻烦所包围,整日提心吊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不仅陈叔陵必死,陈叔坚也必死,既都已冠上谋逆的重罪,那绝不会再有回转。

苏东下令将陈叔陵收押于冬官天狱,与陈叔坚隔间而望,以待正法

又两日,萧摩诃抵达建康,苏东这才见到这位在南朝陈历史上最浓墨重笔的传奇武将。

他被后人誉为史上斩将夺旗第一人,还被誉为南北朝一百七十年历史中最二十猛将之一,他更是陈后主时期南朝陈第一猛将,整个南朝历史上能与王僧辩齐名的猛将,其勇猛胜过南朝陈开国皇帝陈霸先,胜过南朝陈开国名将侯安都。

如此一个猛将,为南朝陈政权立下汗马功劳,却在最后因为陈叔宝与其爱妻公然通欢而心灰意冷。陈朝灭亡后,萧摩诃被生俘,命在斯须间还不忘再请见陈叔宝一次。

“今为囚虏,命在斯须,愿得一见旧主,死无所恨”

如此一忠心可鉴又勇武无双的猛将,却偏逢陈叔宝这样的昏主,以至于亡国被俘,再不得志,终日郁郁思乱,最终因起兵支持杨谅,反对杨广称帝,兵败被杀,一代英雄就此惨落,不得全尸。

苏东曾详尽了解过萧摩诃,对于萧摩诃的遭遇很为同情,对陈叔宝之荒谬无稽苏东直想扬声恶骂。

生为男儿,好色乃性情本也,但择女有道,大将在外御敌,你却与其妻子通欢,这简直非人所能为也!苏东曾破口大骂陈叔宝禽兽不如,辜负于忠武萧摩诃,而如今,苏东附身成为陈叔宝,以他之心性,断然不会再辜负萧摩诃,也不会再出现大将在前方为你浴血奋战,你却与其妻在后方通欢的荒唐事。

苏东于承香殿设宴,诏萧摩诃、司马申入宫,亲自为其二人主持庆功盛筵,并邀尚书仆射、中书监徐陵及天子常侍,中书舍人毛喜、大冢宰、大司徒、大宗伯、大司寇、大司空、左右司马及前朝三品以上重臣入宫赴宴。

萧摩诃、司马申闻宠若惊,这等殊荣南朝陈至开国以来也没有多少次,萧摩诃、司马申二人着礼服入宫,一路上皆是张灯结彩,所遇禁卫无不行礼,前有御舆开路,后有禁卫随从,实是荣华无比。

两人方至承香殿,苏东便亲迎而出。

萧摩诃、司马申大惊,连忙俯身行礼。

“爱将、良臣快快请起,车马劳顿,不必再行大礼!”

苏东快步上前,亲自扶起两人,装出一副激动的不能自已的样子,紧握着两人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汉魏曹孟德有五子良将,天士五谋;刘玄德有五虎上将,卧龙凤雏,他们何其威也?而今我陈叔宝虽只有萧爱将、司马良臣两人,却足以远胜他们!”

“太子殿下!”

两人听之苏东所语,顿时心潮起伏、热泪纵横,他们没有想到,在皇太子心中,他们的位置竟如此之重。

君臣三人激昂涕零,好大一会,才共朝殿内走去。

宴上,苏东邀群臣举杯,为萧摩诃、司马申庆功,并亲自举杯再贺萧摩诃、司马申凯旋而归。

司马申受苏东所命,此行为督军参议,与萧摩诃共讨逆贼,他虽然年事已高,又是谋臣不善于御马挥刀,但萧摩诃却于宴上倍外赞扬,称司马申智勇双全,平定陈叔陵司马申当居首功。

原来陈叔陵弃城而逃,与司马申的一份讨贼檄文有分不开的关系,八百步骑确实不足以让陈叔陵弃城而逃,萧摩诃威名所向是一方面原因,但最重要的便是司马申这一份诛心般的檄文。

自古武将征于兵,谋臣诛于心,金嘴银舌胜千军于沙场之外,如椽之笔诛心于寸阴之间。

正是这一份诛心的讨贼檄文让陈叔陵本便离散的心房彻底榱崩栋折。

苏东连连赞叹,司马申之谋才本便是南朝陈现为官中谋外事者第一,苏东日后肯定要重用,若不然时才苏东在大殿之前也不会那般浮夸的去表演来收拢人心。

盛筵至尾声,苏东与众大臣共论国事,毛喜率先进言,劝苏东早继大位,以安天下万民、文武百官之心。

苏东含笑,心中自有思量,而今陈叔陵已败,他也该兑现当日与柳皇后的话,承继大位。

但,如何承继?承继之后又该如何?这是首要之事。

皇权永没有谈笑之间定乾坤那般简单,苏东回南朝陈已有七八日,他现在对于皇权二字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而且日后恐怕会更为深刻。在这皇权更迭如吃汤换料的时代,稍有不慎便会身落万丈深渊,化为尘土。

内有州郡拥兵自重,动辄起义,外有北隋砺戈秣马,蓄势待发。苏东需要好好的想一想,考虑考虑,虽说做一个皇帝容易,只要承继大位便是皇帝,拥有无上皇权。但做好一个皇帝却绝不是那般简单,皇权赋予你无上权力,同时也给你施上无边重压。

如何才能做好一个皇帝,而不是只做一个皇帝,这是苏东目前要细心琢磨的事情。

【010:大举改革;登基为帝】

三日时间,苏东未出承香殿半步。

他命尚书右仆射袁宪、中书舍人毛喜、侍中陈伯山、尚书左仆射陈伯恭,太子舍人司马申、右卫将军萧摩诃、翊右将军陈伯仁、镇前将军陈叔英及六官长官大冢宰、大司徒、大宗伯、大司寇、大司空每日承香殿议事。

从朝廷旧制到如何改革,从地方实施到中央如何统筹。

从民生改善到如何使农民有地可种,荒废土地如何合理利用,地主阶层拥地十之五六却又不用服兵役,只知剥削农民阶层。

从经济改革到如何推进农、商平等,弱化重农抑商观念,大力发展商业经济,以经济富国强民。

从军武改革到如何求强,如何快速实行军武强国。

所需议定制度改革及方案实在过多,十四重臣三日来皆是寅时入宫,午时方才离去,致使睡不脱衣,午不进膳,三日来皆是消瘦一圈,眼眶发黑,疲惫不堪。

而比之他们,苏东更是操劳,这一件件制度改革皆是由他提出,三日以来,苏东统共睡眠时间不超过九小时,每日仅睡三小时,进膳也只是虎咽几口了事,脑中时刻都有诸多事务索绕。

柳皇后多次前来,苏东励志兴国之心让她很是欣慰,但苏东这一忙便是废寝忘食,这让柳皇后震惊欣喜之余,开始担心苏东的身体。

苏东伤势的还未痊愈,如此披星戴月、夜以继日的大肆透支精力来忙于政务,实在让她担心,柳皇后多次提醒苏东进膳休息无果后,只好亲自进御膳房为苏东熬煮了热粥,苏东不忍伤柳皇后一片慈爱之心,这才停下休息了片刻与众大臣共进热粥。

十四重臣三日来对苏东愈发刮目相看,苏东不断提出的制度改革及方案让他们震惊万分,而苏东的深谋远虑及雄心壮志也让他们肃然起敬。

而今他们终于明白,于他们面前的,再也不是那只知欢曲女色享乐、而不知国政为何的庸主,而是一个足智多谋,拥有雄心韬略,励志要开创一片大好盛世,轥轹轩、唐,奄吞周、汉,誓为千古之帝的雄主!

而苏东为何要如此急切,定要在三日之内与十四重臣商议出一个初步改革方案,因为他第四日便要登基为帝。

公元582年正月15日。

苏东于太极前殿哀茕大行皇帝顼,追谥号孝宣仁和皇帝,庙号高宗;苏东继皇位,改元东山;尊母柳敬言为皇太后,立妃沈婺华为皇后。开粮仓、广施难民,大赦天下。并颁布如下朝廷新规:

实行三省六部制,废除原有并不完善的旧制,以中书省决策,尚书省执行,门下省审议为最高三省制,长官为令,秩正二品,直接向皇帝负责;并设御史台,长官为御史大夫,秩从二品,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直接向皇帝负责。

废除原有六官旧制,以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替代原天、地、春、夏、秋、冬六官,六部长官为尚书,秩正三品,除兵部外,其余五部皆向三省负责。

明确六部之责,吏部掌品秩铨选之制,考课黜陟之方,封授策赏之典,定籍终制之法;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礼部掌典礼事务与学校、科举之事,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兵部掌全国军卫、武官选授、简练之政令;刑部为主管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的机构,与御史台、大理寺掌重大案件的最后审理和复核,共为“三法司制”;工部为管理全国工程事务的机关。职掌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

吏部、户部、礼部、刑部、工部五部大小事宜由本部尚书先行注释意见,如遇难决之事再交由三省联审,如遇特大重要事件,再由三省联审后呈报皇上审批。

兵部直接对皇帝负责,兵部大小事宜皆由兵部尚书先行注释,如遇重大事件再面呈皇上,并赐兵部尚书御赐令牌,若遇特大重要事件,特许兵部尚书持御赐令牌,可不分昼夜,不分时宜,直接面呈皇上。

御史台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与刑部、大理寺组成三法司,大理寺负责审讯人犯、拟定判词,刑部负责复核,同时报御史台监审,如遇重大事件,三法司会审后再上报皇上审批。

鼓励开荒,推行土地租佣制。

命各县县府统计荒芜及未有播种的土地,并按每户人口数分配给当地农民进行耕耘,租佣至一定年限归其所有,每夏、秋两季收获后上交当地军府所耕耘土地收获量三成的产量,另外七成的产量作为所耕耘者的佣金,并规定荒芜土地开荒首季不征收土地佣金。

另初步拟定地主纳粮政令,地主士绅不再免于税收,每季均要纳粮。

设州、郡、县粮台。

于全国44州145郡568县各置粮台,州为州粮台,负责囤积督促一州各郡所上交粮产,以供战时军用、灾年镇荒;郡为郡粮台,负责收容督促辖内各县所上交粮产,核实无误后运之州粮台囤积;县为县粮台,负责收容督促地主阶层产粮上交、农民土地租佣粮上交,并在核实无误后运之郡粮台。

每一州粮台设粮台都督一名,由朝廷亲派能人出任,并在每一州粮台设粮台督办一名,由朝廷亲派御史出任,直接向皇帝负责,拥密疏专奏权。

郡粮台、县粮台长官由本郡郡守、本县县令兼任,督办由本郡郡监、本县县丞兼任。

推行农、商平等,大力发展经济。

实行自由贸易,废除自汉晋以来的禁海令,鼓励沿海地域人民发展盐业,海洋渔业等,推行农、商平等,废除商贾之士后代不可为士,不可穿戴丝绸,鼓励商贾小贩个体商铺经营,大力发展丝织业、盐业,瓜果业、食宿业,推动各州县商贾小贩之间的自由贸易,为资本经济繁荣奠定基础,并初步制定商业法,明令商业税。

【011:天子敕封;抄家皇帝】

敕封尚书仆射徐陵为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右仆射袁宪为尚书令,中书舍人毛喜为中书令,侍中陈伯山为门下令,太子舍人司马申为兵部尚书,尚书左仆射陈伯恭为御史大夫。

大冢宰、大司徒、大宗伯、大司寇、大司空分别为吏、户、礼、刑、工部尚书,天、地、春、夏、秋、冬六官左右副官各为各部尚书左右侍郎。

因平叛陈叔陵之功,特敕封右卫将军萧摩诃为虎贲大将,秩正二品,督延江十州军事。

翊右将军陈伯仁为安南将军,镇前将军陈叔英为平南将军。并敕封镇西将军、荆州刺史樊毅为鹰扬上将,秩从二品;平南将军、豫州刺史任忠为虎威上将,秩从二品;平西将军,郢州刺史鲁广达为昭烈上将,秩从二品。

不同于樊毅、任忠、鲁广达,同为边关重将的仁武将军、丰州刺史章大宝却被苏东免其丰州刺史职,加右光禄大夫,令其进京为官。

明为升,实为降。

右光禄大夫虽说在朝显赫,掌议论之权,秩正二品,位比三省主令,但苏东却有心在未来日子里让光禄大夫一职成为一个虚衔,不具备任何权利。

尚书仆射徐陵年已老矣,不久便会终于人世,故而封金紫光禄大夫,退居二线。而章大宝正当拼打之年,封以右光禄大夫,其意已很明白。

樊毅、任忠、鲁广达皆是史书上威名远播的陈朝大将,樊毅乃将门之后,执掌水军,为不可多得的武将;鲁广达历经两朝,任勇有谋,于史书上是誓死抵御隋军入侵的忠臣;而任忠,虽说于最后叛降隋帝杨坚,但那是因为陈叔宝令他心灰意冷,任忠不仅治军有方,而且长于谋略,很适合攻城掠地,苏东日后必然要用他。

但章大宝,却是一个十足的贼臣,在州贪纵,暴虐不仁,百姓怨酷,并且拥兵自重,无视朝廷政令,在后来更是举兵谋反,所以苏东才以这种手段调他回京,逐步将其架空,防患于未然。

新帝继位,威贯寰宇,泽布四方,一系列的制度改革及励志要开创一片大好盛世的雄心壮志让所有人振奋。

但在振奋的同时,所有人也被新帝杀伐果断的行事作风所震撼。

始兴王陈叔陵、长沙王陈叔坚、新安郡王陈伯固均以谋逆醉论处,废黜其三人宗室身份、藩王爵位,收回其藩王分封,抄没一应家产,所有女眷入宫为婢,所有男丁处以死刑。

凡始兴王陈叔陵、长沙王陈叔坚、新安郡王陈伯固党羽,男丁一应处以死刑,女眷为婢,株连三代!

苏东如此不念宗室之情的无情杀伐,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恐,但又无一人敢为陈叔陵、陈叔坚、陈伯固求情,因为他们很明白,自古帝王无情,昏君杀人,明君灭族!新帝显然是一深谋远虑的雄才,他断然不会给自己未来留下被寻仇的根源。

陈叔陵、陈叔坚、陈伯固三人家财万贯,陈叔坚家中搜出黄金两百万两,白银一千万两,陈伯固家中搜出黄金四百万两,白银两千二百万两,而陈叔陵家中竟搜出黄金一千两百万两!白银五千七百万两!这般庞大的数目,让苏东都大吃一惊。

要知道,这可是六世纪!距离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大量金银从欧洲人手中流入中国,造成中国金银贬值还相距十个世纪!

六世纪的中国,那金银可是十足金贵的!

在南朝陈,1两黄金等于20两白银,而1两白银又可置换20石粮食,按照21世纪的物价标准算,1斤粮食大约3块人民币,一石是120斤,那么南朝陈的一两白银就相当于21世纪的7200块人民币,一两黄金相当于21世纪的144000块人民币

三人的总共财产相当于超过千万亿人民币,竟足以让全国的百姓生活几百年,这样的数字让苏东都打了一个趔趄。

而除过这三人,他们党羽家中抄没的金银绸缎玉也是成山成海,让苏东大为吃惊。

苏东不禁陷入沉思,如果将这些金银全部用于向外邦、江南富商购买兵甲、良驹、粮食,购买铁、木来营造战船,并用于军队日常训练开销,那南朝陈怎么会军力孱弱?

史书上,陈叔宝将抄没的家产尽数赠予萧摩诃,以示感谢,但苏东却并不会这样做,抄没的家产尽数归为国库所有。有了这一笔钱,苏东才有把握在几年内将南朝陈的军武实力提升一个档次!

三人中属陈叔陵怪癖最多,除过极度贪财之外,他还由外喜欢女色,其好色程度真是不亚于陈叔宝本人,甚至更胜之。

一个郡王,后宫妃妾竟达到三百之多,从少女到三十岁少妇,一应皆有,真是让苏东大开眼界,正如书上所传的,陈叔陵真是一个极其好色之徒,不论是少妇,还是未婚女孩,只要有点姿色,他见到了就要霸占。

除过好色,陈叔陵还喜好盗墓,曾经显赫一时的东晋顶级门阀陈郡谢氏也未逃他手,东晋太傅谢安之墓被陈叔陵挖掘,之内的陪葬品全部被陈叔陵掠走,甚至连谢安的遗骨也被陈叔陵掠走,作为藏品收藏。

苏东在抄没陈叔陵家产后,命人将谢安的陪葬品和谢安的遗骨归还给陈郡谢氏人,并命礼部为谢安另觅安葬宝地。

苏东这一举动,引得陈郡谢氏人涕泗横流。

对于谢安,苏东是敬畏的,对于陈郡谢氏,苏东是可惜的,当年的顶级门阀,叱咤朝堂,威风八面,连皇帝都敬畏三分的陈郡谢氏,而今却被人挖掘祖坟都不敢言,式微到了极致,可真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若不是因为当年他们以门扉高,不与侯景通婚,乃至侯景攻入建康,杀光谢、王族人,当年叱咤风云的顶级门阀陈郡谢氏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凄迷的境地。

不仅陈郡谢氏,琅琊王氏的祖坟也被陈叔陵挖掘,随葬品和遗骨被陈叔陵掠走收藏,苏东抄没后一应归还。

【012:困难重重;杀伐果断】

王谢两家虽已式微,但士族门阀林立,左右朝廷官员选拔,依旧是当下时代的主题。

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在察觉制和九品中正制下,寒门子弟几乎无任何入朝为官的可能,权力的更迭永远都掌握士族门阀手里,这是苏东不愿意看到的。

士族门阀的壮大不仅会威胁皇权,左右朝政,而且极不利于国家的发展,天下有能之士数不胜数,其中不凡寒门子弟,但旧制却不给予他们出入为士的机会,这是国家的损失,亦是国家难以进步的根源。

国之根本在于人才,而人才在于选拔,这也是苏东继位之后想去解决的问题。

但所需改革实在过多,苏东也不能操之过急,人才选拔制度改革固然重要,但军武改革也是至关重大的事情,苏东很明白,枪杆子里出政权在任何时代都是真理,只有军武强盛起来,国家才能强大,而如何改变目前南朝陈这种兵少将寡的局面,如何求强,快速推进军武强国,苏东还需要时间好好来斟酌思量。

东山元年,正月十八。

苏东继大位的第三日,他命在京五品以上文武官员于卯时入宫,辰时于太极殿奏事,名为早朝。

并规定以后每五日举行一次早朝,凡在京正五品以上文武官员必须参加,风雨无阻,早朝期间,百官凡有要事皆可明奏。

早朝制度于明朝启始,但明朝皇帝大多不喜遵从,甚至有二十八年不早朝的皇帝,苏东将早朝提出,为自己添加这么一项麻烦,不是为了开创先河,而是为了南朝陈政权稳固。

太极殿内,百官云集,苏东自内殿而出,着金龙皇袍,在两个太监的随从下登上太极龙位。

“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

苏东落座,太极殿内上百文武官员皆是叩拜而下,口中高呼吾皇万岁。

“众卿平身。”

苏东早已习惯这种大礼,也不再为难,而是轻挥手让众文武官员起身。

百官奏事,非同寻常,从三省到六部,从六部到文武众臣,皆有事要奏,苏东于龙位聆听,表情逐渐失去笑容。

户部尚书起奏,土地租佣制刚传入州郡便遭受抵触,各州郡地主对于纳粮一事抵触很大,部分地主竟公然对峙于当地县府。

刑部尚书起奏,陈叔坚亲眷不从朝廷指令,陈叔坚妃竟以黄纸小人诅咒皇帝,陈叔坚部分在州郡党羽竟意图造反,被当地守军格杀。

一列列的事物蜂拥而来,让苏东都有些头晕脑胀。

各州县地主士绅抵触朝廷的纳粮政令这是苏东之前所猜想到的,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抵触竟然如此之大,部分地主士绅竟然敢公然对峙当地县府。

“这是在蔑视朝廷?”

苏东目露凶光,仅仅只是初步拟定地主士绅纳粮政令,还未明确明细,地主士绅的反应便如此之大,那等到当真要纳税的那一天,这些地主士绅岂不是要造反?

“兵部尚书司马申。”

“臣在!”

“朕命你告之各州、郡、县府驻军,如再遇公然与当地县府对峙的地主士绅,不论何等身份,立即出兵镇压,随尽数抄没家产,一应人等皆羁押!”

“臣遵命!”

司马申微颤,被苏东斩金截铁的气势所震慑。

苏东才不管他是什么地主士绅,什么大官之后,不遵从朝廷的指令便是蔑视他的皇威,种着他的地,却不想着贡献,这样的国之蛀虫留着有什么用?

“至于陈叔坚亲眷”

陈叔坚一事或是他处理的重了,但木已成舟,便无法回头,苏东也不需要回头。

“赐死陈叔坚妃,至于其他陈叔坚的亲眷,若再有不服从指令的,直接处以死刑。”

苏东刚毅果决的一番话,决定了陈叔坚一众亲眷的命运,太极殿内的众文武无不颤栗,看向苏东的目光更充满敬畏。

坏消息而止,好消息也有。

第一,土地租佣制的政令初一传入各州郡县,百姓便是欢呼雀跃,群情激昂,连连高呼新帝万岁。

第二,原仁武将军、丰州刺史章大宝已领诏,现已离开丰州,准备回建康入见受封。

这两件事,每一件都让苏东心中添悦。

土地租佣制受到百姓欢呼追捧,这是苏东今日听到最值得开心的事情,自古以来得百姓心者得天下,他承继皇位后才几日便让百姓如此的开心激动,这是多少金银财宝都换不来的,同时,百姓激昂的情绪也间接证明了土地租佣制确实可行。

而章大宝领诏、离开丰州也让苏东暗松一口气,因为在正史上,章大宝可是拒接诏令,斩杀诏令使,举兵谋反的,而章大宝现在能领诏、离开丰州赶回建康,证明再无举兵谋反的可能,这绝对算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早朝散罢,已是午时,苏东伸展着僵硬的身躯,朝着太极内殿走去。

他本想提一提军武改革和人才选拔制度改革的事情,但面对众臣上奏如此多烦乱的事物,苏东也只好暂时忍住。

他自己还没有考虑周全,也怕时间太过仓促间制定制度引得后续不当的蝴蝶效应。

沈婺华早已在内殿等候,苏东一进内殿便轻拥住淑雅美人。

自前夜,苏东便一直让沈婺华在太极殿侍寝,不似张丽华的妖媚如狐,也不似孔宛香那般热烈似火,与沈婺华恩爱便如三春之雨,柔细绵长。

沈婺华虽然外表看似淑雅大方,但一旦面对恩爱之事,便是格外羞涩,仿佛少女一般,这让苏东更是喜欢,欲罢不能。

经验老道的女子苏东见的多了,在21世纪随便一个走进校门一两年的女子都是大教授,甚至很多女高中生、大学生也都是大师,而今碰到年近三旬却依旧如此羞涩笨拙的沈婺华,这让苏东兴奋不已。

繁忙了一早,苏东也忍不住想放松一下,而今正好沈婺华在,便和她研究一下恩爱之事,也算是给她科普学识

“爱妻”

【013:隋朝突袭;深夜布军】

公元582年,东山元年,正月十九。

隋朝行军元帅元景山突率三万大军疾至汉口,压境江北,郢州军情紧急,兵部尚书司马申于深夜持御赐令牌入宫急觐苏东。

而此时苏东正与陈叔宝的另一宠妃龚贵嫔龚芷容恩爱,听闻前方有军情要事,吓的苏东一个激灵,连忙放开龚芷容,无比烦躁的朝着外殿走去。

“陛下,郢州刺史鲁广达急疏,隋帝杨坚派元景山领三万大军出兵汉口,压境江北,现已对我郢州遥江而望!”

苏东轻皱眉头,竟是忘了这事,随接过司马申手中的上疏,端详半会方才抬起头。

“司马爱卿有何看法?”

不似司马申那般心神不定,苏东倒是平静无比。

司马申回答道:“杨坚心怀不轨,此次进军三万压境江北,肯定对我郢州有所图。”

苏东轻摇头。

“你再细想一下,考虑明白再说。”

司马申怔住,迎着苏东平静无比却又充满期待的目光,心中万分不解,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苏东轻叹一口气,随从外殿取来一张郢州范围的地域图,食指点了点地域图之上的甑山、沌阳。

“陛下的意思是?”

司马申受苏东指点,才恍然大悟,十分吃惊的看向苏东。

“难道隋帝是想图我甑山、沌阳两县?”

苏东轻点头。“压境江北,图谋郢州是假,攻取甑山、沌阳才是真。”

“三万大军压境江北,只是为与长江之南三万郢州守军形成对峙,让郢州守军无暇分心,而隋帝正好再派兵攻取甑山、沌阳。”

“甑山、沌阳虽都是小县,但却与胡墅城同为我南朝去年夺取的隋朝地域,而今他们来犯,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臣驽钝”

司马申惭愧的低下头,苏东非比寻常的见解彷若天人,让他这一军事谋臣都自惭形秽。

“并非你驽钝,而是你遇事慌乱,来不及细想。”

苏东说道。

“郢州城本便有长江天险为护,又有勇猛有谋的昭烈上将鲁广达领三万重兵镇守,隋帝杨坚不可能不知他只派三万兵马不可能对郢州城形成致命威胁,而今派三万兵马压境江北,一来是为试探我沿江布防兵力数目,二来是为了牵住郢州守军,朕预料,此时杨坚应已另派战将率军攻打甑山,图谋沌阳。”

苏东的一番话让司马申更是惭愧敬畏,但军情紧急,司马申来不及再自惭形秽。

“陛下,那是否应派兵增援甑山、沌阳?”

苏东沉默,不再似方才那般口角生风,因为他知晓,此时甑山恐怕已展开激战。

在信息传达极为缓慢的古代,纵是加急上疏从郢州至建康也需两日时间,两日时间,战势已难以挽回,纵是苏东现派水师前去增援,也难保甑山败退之势,恐怕苏东派去的援军还未到,甑山守军便已兵败城失。

但苏东却又无法不增援,因为一旦不派兵增援,便会使各地守军心寒,若日后再发生战乱,各地守军便知是孤军在奋战,朝廷不会增援,从而使军心涣散、无心作战乃至弃城而逃。

“命水师左将陆纶率水师五千急援甑山。”

“臣领命!”

司马申领命,正欲退去,却又被苏东叫回。

苏东轻叹一口气,心中烦劳无比,埋怨自己顾此失彼,本早是盘算好如何应对这第一场与杨坚的军事争锋,准备让杨坚这突如其来的进军大吃一堑,却因继位后忙于朝政改革、忙于抄没陈叔陵三人的家产而忘记这事。

而今隋帝的大军已至,而他连军事部署都没有布置,已错失最佳的时机。

甑山之败已成定局,而陆纶此次急援恐怕也会兵败山倒,苏东不愿看到这样的结局,却又没有奈何。

“命水师右将青弘再率两千水师急援沌阳,并多率一百艘战船,朕要沌阳全体军民、百姓撤离,并命陆纶尽量避免与隋军正面恶战,在尽可能减少水师和战船伤损的情况下与隋军旁侧缠斗,为青弘带离沌阳全体军民、百姓争取时间。”

“臣领命”

司马申的声音已是颤抖。苏东此意明确,甑山必败,已无可挽回,而沌阳作为一个县城,城小垒弱,也无法与隋朝精兵抗衡,派出这七千水师其实只是为了稳各地守军之心,再是掩护沌阳全体军民、百姓撤离,至于甑山,已无法救援,只能放弃。

一番话,相当于弃两县,这于苏东来说,也是极为不愿,但又无从办法,甑山、沌阳位于长江之北,本便是两座孤县,隋军压境,他又没有提前部署任何军力,甑山、沌阳肯定要失。即是要失,还不如趁着而今战火还未至沌阳便将沌阳全体军民、百姓撤离,留一座空城给隋军。

所谓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在这个年代,人口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将全体军民及沌阳百姓迁至长江之南生活,就算丢了沌阳县又有何妨?一座空城而已。

又两日。

兵部尚书司马申再来报,隋朝上开府仪同三司邓孝儒领隋朝四千精兵攻打甑山,甑山守将节节败退后弃城而逃,甑山县失。

而水师左将陆纶、水师右将青弘已至沌阳,陆纶现已与邓孝儒对垒相峙,遵从苏东的诏令,陆纶尽量避免正面恶战,与隋军周旋,赢取时间。而青弘则在沌阳县内督促沌阳全体军民、百姓登船撤离。

苏东于太极殿诏三省主令、六部尚书,虎贲大将萧摩诃,安南将军陈伯仁,平南将军陈叔英太极殿议事。

以虎贲大将萧摩诃领军一万、安南将军陈伯仁领军五千,平南将军陈叔英领军五千,分三路渡江压境隋朝新城郡。

命兵部尚书司马申下诏给水师左将陆纶、水师右将青弘,命二人撤空沌阳县后立刻率船撤向武昌郡。

又命户部尚书妥善安置撤向武昌郡的沌阳百姓,为其安置新家,分田土,若武昌郡房屋、田土不足,则可将沌阳百姓分散安置在黄石、阳新,必须保证户有新家,人有田土。

【014:临败布局;逆转乾坤!】

新城郡位于隋朝领域极南,南朝陈首都建康北上一百多里处。

苏东之所以派萧摩诃、陈伯仁、陈叔英各领军渡江压境新城郡,一是为了给元景山压境郢州的三万大军施加压力,让他们早早退兵;二是为了做出一副准备全面作战的样子。

攻取新城郡?苏东并没有这个想法,他也没那么膨胀,因为而今南朝陈的军力只有十数万,远不是隋朝大军的对手,而且新城郡位于长江之北,南朝陈领地皆在长江之南,哪怕是现在乘其不备攻下新城郡,那也只是孤城一座,难以镇守,并无任何意义。

正月二十三日,早朝。

苏东于太极殿听百官奏事,自上次早朝后,短短五日时间,汉口便发生战事,甑山县失,沌阳县全体军民、百姓撤至长江之南,至此,长江之北境地除胡墅城外,全数落入隋朝之手。

百官议论,多是此项战事。

兵部尚书司马申上疏,萧摩诃、陈伯仁、陈叔英三路大军已于两日前疾至新城郡,萧摩诃领一万大军屯兵于新城郡南门二十里处,陈伯仁领五千大军屯兵于新城郡西门二十里处,陈叔英领五千大军屯兵于新城郡东门二十里处,三路大军现均于新城郡各门守军对垒相峙。

隋新城郡守军多达一万人,胜于隋诸多郡县守军的三倍兵力,属于重兵,但尽管如此,面对苏东的三路大军、过两万兵马,隋新城郡守军也是显的凝重无比。

苏东遣派的两万大军皆是京城禁军,属于精锐,战力非凡,而今还胜过新城郡守军两倍兵力,如果攻城必然可以取胜。

太极殿内,诸多武将上奏,请求苏东下令攻取新城郡,以彰国威;而文官则是分析弊害,主张退兵回京。

苏东一直沉默未语,他既没有下达攻城之令,也没有下达退兵之令,而是在等,等隋帝杨坚的撤兵令。

若隋帝杨坚命元景山的三万大军撤出江北境,他便会下令让萧摩诃三人暂领军退回长江边,但若隋帝杨坚命元景山的三万大军进攻郢州,他便会下令让萧摩诃三人进攻新城郡。

苏东很清楚,一旦元景山在郢州与鲁广达开战,他再命萧摩诃三人在新城郡与新城郡守军开战,那南朝陈和隋朝之间的全面开战便会提前拉开序幕,而全面开战不但是他现在不愿意看到的,也是隋帝杨坚现在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隋帝杨坚此时的心腹大患并不是南朝陈,而是北方的突厥。

突厥至灭柔然以后便一直在发展军事,而今虽未一统,并立成五大汗王,但军力却非同小可,五大汗王兵马统计五十万,与隋朝兵力都不相上下,而且五大汗王对入侵隋朝一事共同所重。

也就在前两日,五大汗王之一的沙钵略可汗派兵入侵隋朝极北一带,并大败当地守军,隋帝杨坚问败报后震怒,开始聚集兵力,准备与突厥开战。

这种时刻,隋帝杨坚又怎么敢再与他的南朝陈开战呢?

史书上,后主陈叔宝在经历甑山、沌阳之败后,便主动请和于隋帝杨坚,并奉送胡墅城,后隋帝杨坚便以礼不伐丧的名义顺势撤军,与南朝陈再次修好,杨坚随后整合兵力开始对突厥进行大规模的反击。

苏东不是陈叔宝,他不傻,他很清楚在这种时刻他是站在上风!他现在虽然不愿意和杨坚开打,但如果要打,那也可以硬着头皮顶上,但隋帝杨坚呢?杨坚现在可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和精力同时和两国开战,仅北边的五大汗王,便已足让他心烦意乱。

这也是苏东为何在司马申于深夜奏报后,第二日又派出萧摩诃、陈伯仁、陈叔英三员大将各领军兵临新城郡,做出一副要全面开战的原因。

这样的决策是苏东经过一夜时间的斟酌和仔细盘算后才做出的。

临败布局,苏东不愿接受战败之果。他布局开赌,赌他所记史书无错;赌杨坚不敢应战!

时光匆如掌中流沙,不知觉间早朝已延至中午。

太极殿内依旧争议不断,文武百官对汉口战事各持己见,并不相让,更有文官进言称三路大军兵临新城郡,恐会激起隋军更大的反扑,谏言苏东及时撤兵,派使臣求和,以安国本。

苏东眉头紧皱,对于此等谏言求和的懦弱之臣无比反感,但他却又不能蛮横消去这谏言之声,正准备退朝散去,郢州刺史、昭烈上将鲁广达的急疏突然上达至太极殿!

元景山的三万大军已撤出江北境,隋帝杨坚派使臣请和!

朝野轰动,文武百官在短暂愣怔后便陷入狂喜。

任谁也没有想到,拥兵六十万的隋帝杨坚竟然会主动求和!这可是隋帝杨坚自掌握北周大权、成立隋朝以来唯一一次向南朝陈主动求和的事!

满朝欢欣,一扫之前凝重气肃,苏东也是长舒一口气。

临败布阵,本便是豪赌一场,而今扭转败局,大赢尊严,不仅重新将主动权掌握在手,而且稳固了满朝文武官员之心,苏东也是暗自高兴。

“陛下,隋帝杨坚求和!”兵部尚书司马申将鲁广达急疏和隋帝杨坚的请和书上奉给苏东,枯手颤抖不已。

同满朝文官一样,司马申之前也不懂苏东为何要派三路大军压境新城郡,因为这一举太过冒失,而今南朝陈的军力还远不是隋朝的对手,冒然进军势必会引来隋军的全面反扑。

但司马申却并未像其他文官一般谏言劝和,因为他明白,当今的皇上并非寻常人,他能这般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而今,结果出来了,隋帝杨坚主动请和,不敢与南朝陈进行全面对战,这样的结果让司马申及满朝文武激动至极,简直不敢想象。

苏东翻阅鲁广达急疏和隋帝杨坚的请和书,好大一会方才合上,他嘴角含笑,面上也难掩激动之色。

过了好大一会,苏东才收起笑容,将请和书拿在手中。

“司马爱卿,你且说,隋帝杨坚为何要求和?”

眼看苏东收起笑容,太极殿内众文武大臣也是收起笑容,司马申闻声走出,恭敬答道。

“禀陛下,隋朝之北有突厥五汗王并立,常年侵略隋朝北地,此次隋帝杨坚主动求和,想必是隋朝之北的突厥再次进犯隋朝地域,隋帝杨坚无力再顾南方战事,故而求和。”

苏东轻点头,司马申不枉谋臣之名,随环视太极殿内众文武官员,说道。

“而今你们明白朕为何要出兵新城郡了?”

与之前群体上谏不同,而今的文武百官对苏东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陛下雄才大略,神机妙算,真乃天人也,臣等不胜倾服!”

苏东轻笑,心中也是极为自得。

“朕有意亲派议和大臣赴郢州与隋帝使臣面见议和,诸位臣工且说说议和大臣赴郢州后该如何与隋帝使臣谈修和、和好一事?”

“禀陛下,杨坚即是求和,便该有求和的态度,”

鄱阳王、门下令陈伯山上前进言道。

“臣以为,隋帝杨坚不仅应奉还我甑山、沌阳两县,还应昭告天下承认侵犯我北境之错。”

【015:杨坚求和;陛下息怒】

即是求和,便该有求和的态度。

陈伯山之言让苏东心中欣慰,并非他的话语多让苏东认可,而是这份态度。

隋朝势如中天,有气吞寰宇之势,隋帝雄才伟略,有并纳四海之志,以至于南朝陈众文武官员气势萎靡,堪忧于未来。苏东并不愿看到这样的景象,他想要的便是让所有的南朝陈官员都自信起来,心怀大志,励治图强。

“众位臣工可还有其他不同见地?”

“臣等皆认为鄱阳王所言妥当。”

苏东本想再听听其他可用意见,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满朝文武的口径竟如此统一,都附言陈伯山。

苏东环顾满朝文武,见百官皆是昂首满志,自信不已,这让苏东不由暗皱眉头。

虽说他希望满朝文武都自信起来,但他所谓的自信并不是这般的盲目自大,以至于丧失理智的判断力。

依陈伯山之言,虽能彰显国之尊严,但实际意义又有多少?

使隋朝之皇杨坚低头,昭告天下,承认他侵犯之错?那样只会加剧隋、陈未来决战之日提前到来,与议和本意彻底背道而驰。

苏东此番在隋朝无力与两国同时开战之时,兵走奇招,已是让杨坚难以下台,若是再过甚威逼杨坚,只怕杨坚会怀恨在心,以至于未来对南朝陈的兴兵提早。

虽说杨坚志在一统,未来必会起兵南伐,但依历史正轨,隋与陈的大战是在七年之后。七年时间,足够悠长,苏东足有把握让南朝陈脱胎换骨,成为一军武强国,无惧于隋朝大军。

但若现在便过甚的威逼杨坚,迫使他昭告天下承认侵犯之错,只怕会适得其反,因为从古至今,从没有任何一个皇帝甘愿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是奇耻大辱。若是只因为这一句并无任何实际意义的道歉让杨坚怀恨在心,以至于杨坚在平定突厥五汗王后便立刻起兵南伐,到那时南朝陈该如何防守?

苏东尽握历史,深知突厥五汗王必败,虽而今突厥五汗王势如破竹,但五王并立终究是一大隐患,敌不过军事高度一统的隋朝,隋朝与突厥之间的战争仅仅只延续两年时间便宣告结束。两年时间,哪怕苏东再励精图治,也无法让南朝陈脱胎换骨,成为一个足以力压隋朝的军事强国。

虽说突厥对隋朝的战争会削弱隋朝兵力,但隋朝兵力可是有南朝陈兵力的五倍之多,纵是在大败突厥五汗王之后,也会剩下三十万兵力,还是稳胜于南朝陈,而且经过对突厥之战,隋军会更加精锐。纵算这两年时间内他将南朝陈兵力阔至三十万,于人数上和隋军达到一致,那也不会是这些常年征战、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隋军对手。

“众位爱卿当真再无其他意见了吗?”

苏东再问,有意让殿内诸文武百官多深思考虑。

“臣等附议鄱阳王。”

但令苏东失望的是,众臣依旧附议,甚至想都不想,于殿内交头接耳,有说有笑。

“尚书令袁宪!中书令毛喜!兵部尚书司马申!你三人也同鄱阳王意见一致?!”

“陛下息怒。”眼看苏东已有怒意,尚书令袁宪连忙走出。

“臣以为鄱阳王所言虽可行,但使隋帝昭告天下承认侵犯我北境之错,确实稍有过之。”

“哦?”

袁宪之话让苏东眼前一亮。

“臣也以为潘阳王所言虽可行,但使隋帝昭告天下承认侵犯我北境之错,对于我朝未来发展弊大于利。”

中书令毛喜道。

“陛下,臣也以为鄱阳王所言虽于国威无错,但于未来之战事却无益。隋军势大,我军目前尚不能与其争锋,故而不能太过威逼隋帝,若执意使他昭告天下承认侵犯之错,他必然会觉蒙受大辱,待平等突厥五汗王之后便撕毁和约协定,兴兵南伐,到那时我朝便会处境艰难。”

兵部尚书司马申上前答道。

三人各言己见,均中苏东心尖,苏东不由心生诧异,三人分明都很通透,为什么刚才都不愿意发言,都是附议陈伯山?

难道是因为不敢反驳陈伯山?苏东随看向陈伯山,只见陈伯山眉头紧锁,确是极为不悦的看着司马申三人。

“陛下,时才臣怕冒言引陛下不悦,故而还请陛下息怒。”

司马申说道。

“怕朕不悦?”苏东这才从陈伯山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司马申。

陈叔宝于史书上确实是一个盲目自大之人,可能是苏东之前的喜悦神态让司马申等条理清楚的官员不好上言,怕打断苏东的喜悦之心,也可能是陈伯山势大威望,让诸多官员不能反驳,只能附议。

“司马申,朕问你,此战虽是以隋帝杨坚撤兵求和结束,但我朝真的胜利了吗?”

苏东发问,面容冷酷,司马申见之颤抖,连忙跪地,难以回答。

“既然你不能回答,那么朕便替你回答,这场看似胜利的战局其实是场败局,所谓的胜利只不过是面子上的胜利而已,我北境连丢两县,损失数千将士,隋帝杨坚因为突厥五汗王入侵,不能同时与两国开战而撤兵,这样的败局有什么值得得意自满的?!”

苏东话中充满怒气,一番话仿佛天降三尺寒冰,瞬间让太极殿内上百文武官员鸦雀无声。

“陛下息怒!”

众臣皆胆战心惊,不再似方才那般得意自大,一个个俯低身子,闭口无声。

苏东面容冷酷,本不愿浇他们冷水,但这些只知趋炎附势,盲目附从而不愿动脑的蠢臣已经彻底惹恼他,若再不让他们醒悟过来,只怕他们会蠢出天际。

苏东相信,在殿的诸多文武官员中,肯定有不少官员同司马申三人一样保持有清晰的判断力,只不过因为顾忌他的心情,不忍破坏他的喜悦,或是顾忌于陈伯山位高言重,不好直言。

“此话就此结束,不要再谈。”

苏东正言道,满朝文武连忙俯身领命,苏东懒得与他们计较,命他们起身。

“至于以奉还甑山、沌阳两县为议和要求,诸臣如何看待?”

【016:前朝相争;江总一出必有好事】

甑山历经隋朝铁骑践踏,城破墙倒,百姓流亡,已成废墟一片,而沌阳在经大举迁民后也成空城一座,用两座并无人迹的空城作为议和要求,并无任何意义,

况且在苏东心中,本便不打算再复建甑山、沌阳两县,这两县孤悬长江之北,县小破城,本便不利于大军镇守,哪怕再以重金修葺,日后大战来临之际,给养、支援也都是大麻烦,劳民伤财却又只会使朝廷更加被动,实在不划算。

苏东心中所想是弃甑山、沌阳两县,但这些话他又不能明说。为皇者,国土寸地不让是原则和底线,如果连国土都可轻易舍弃,那满朝文武会如何认为,又如何能让天下子民安心。

“陛下。”

司马申上前道。

“隋军已退,甑山、沌阳本便不存在归还一说。”

司马申的话让苏东心中一明,对啊,隋朝大军已退,甑山、沌阳两县本便不存在归还一说。

“而至于甑、沌两县未来当如何,臣以为甑、沌两县孤悬江水之南,城破地小,本便不利我朝廷大军镇守,自隋朝成立、对我朝开始用兵后,甑、沌两县便一直都是给养不畅、支援为难。”

“而且甑、沌两县还位于我朝大军和隋朝大军正面作战地带,百姓终日心惶惶,不能种田,唯恐战火波及以至辛苦播种的庄稼颗粒无收。近两年来,甑、沌两县百姓已迁家逃亡的民户不下万户,足以看出甑、沌两县已不适合百姓居住”

“那卿是何意?”司马申的话让苏东大为振奋。

“陛下,而今甑山城破,百姓流亡,沌阳全体军民又已迁至江水之北,甑、沌两县彻底成为两座空城,臣以为”司马申话至此,突戛然而止,面对着身周愈发面肃的众大臣,似有语难言。

“卿是何意,且说无妨,今日言者无罪,不要拘束。”苏东说道,鼓励的看向司马申。

司马申与苏东对视,迎着苏东那鼓励的目光,似是明白了他的想法和苏东一致,不由是心中一安,扬声道。

“臣以为甑、沌两县可弃!”

“哗”

此言一出,殿内瞬时炸锅,还未等苏东言语,众臣便已是蜂拥而出。

“陛下!司马申此言简直是谬论,甑、沌两县乃是我朝国土,怎能轻易舍弃?!”陈伯山上前驳斥道。

“陛下,司马尚书此言万不能行,若是这般便放弃甑、沌两县领土,使甑、沌两县成为无主之地,那贼皇杨坚岂会不占领?我皇土岂不是从此要归于贼国之手?这有失陛下龙威!”尚书令袁宪上前道,让苏东缄言。

“陛下,甑、沌两县虽位于长江之北,不便于大军布防,但同样是我南境的前哨,若放弃甑、沌两县,那杨坚日后岂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军布防,历兵粟马,对我北岸郢州张弓逞凶?”中书令毛喜进言,一番话引苏东深思,他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陛下,臣以为”

“陛下,臣以为”

百官竞相进言,苏东一时竟难以暇接。

苏东虽知甑、沌两县未来该如何处置是一件麻烦事,但未曾想到百官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甑、沌两县之事以后再议,今日只商谈议和之事,司马申,且说你的议和之策。”

眼看百官相论之态愈来愈烈,苏东只好先行叫停。

司马申面色僵硬,时才受百官轮番抨击,他也有些难堪。但闻苏东问话,他也是连忙调整心境,再次上言。

“臣并无十全议和之策,但臣以为依陛下之雄才大略,未来必不愿偏安一隅,肯定会发展军武,过江以图一统,实现大业,但而今朝廷军力有限,短时间难与隋争雄,陛下需要时间来发展国力军力,故而臣以为,此次议和一定不能以胜者姿态去胁迫隋朝,而是友好协商,共谋和平,为陛下发展国力军力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司马申这一番话使百官缄言,也直中苏东心头,苏东不由赞赏的看向司马申,对于司马申,苏东现在是越来越喜爱。

但因时才被百官轮番抨击,司马申明显话有保留,一番话虽是道出真谛,但却并无议和实策。

“众臣工以为该如何?”

苏东随看向殿内众文武官员,将难题抛给他们。

百官瞬时沉默而下,一个个沉吟不语,再没有半分方才那能辩善辞的势头。

苏东微皱眉头,正待出声训问,原春官大宗伯、现礼部尚书江总突然走出,笑容可掬的看着苏东。

“陛下,臣倒有一良计。”

江总一出,苏东不由精神一抖,再加上江总这一张笑容可掬的老脸,苏东只觉好事来临。

“卿有何良计?”

“陛下,如司马尚书所言,我朝现应于隋朝友好议和,以达亲睦、和平的关系,为陛下谋取更多发展国力的时间,而如何友好议和?臣以为除不见兵戎、军事议和外,还可通过两国和亲来达到修好的目地。”

果然

苏东心头一乐,真如他所料,这江总一出果然有好事伴随。

“和亲?”苏东故作深思,并未作出答复,他虽然对江总和亲一说很感兴趣,但也不能表现出来。

眼看苏东做出深思之态,并未拒绝,江总心中一喜,知晓此事可行,连忙再次进言道。

“陛下,臣以为和亲是当下最可行的议和之法,这样不仅可以一解两国边境交锋的矛盾和难退难进的尴尬境况,还可以使两国暂捐弃仇怨,重修友好,为陛下争取尽可能多的发展时间!”

“”苏东沉吟,随看向众臣。

“诸位臣工觉得如何?”

众臣交头接耳,尚书令袁宪走上前道。

“陛下、江尚书所言虽然可行,但和亲一事过程繁琐,两朝如何和亲,由那方择选公主,又和于那方的亲王郡王,还待商榷议定,并非一朝夕便能确定,而此时隋帝的议和使臣已至汉口,臣以为既要与隋亲善议和便不能使隋帝的议和使臣等待太久。”

“尚书令此言差矣。”苏东还未开口,江总便上前说道。“若是陛下准许,那和亲一事便是阪上走丸,即刻间便能确定,何来繁琐一说。”

“至于那方择选公主,此次求和乃是隋帝杨坚之意,若陛下再愿降恩以两朝连亲来增进亲睦,那杨坚岂不是大喜望外,亲自择选公主,奉于我朝?”

“而至于连亲人选,臣以为不该甄选皇室宗亲,而应以陛下之名,亲降皇恩,择隋帝杨坚之嫡公主入我朝为皇妃”

【017:和亲之论;隋帝女婿?】

江总一番话而出,百官哗然,议论四起,他们虽知自新帝继位以来,江总便一直以皇室繁荣为由,想法设法为新帝充盈后宫,但未曾想江总竟如此胆大妄为,在军国大事上,也要横插一脚。

苏东嘴角含笑,这江总果然是个务实之臣,为他的后宫充盈费尽心劳,忘寝忘食,简直令人感叹,使人感动。

但百官所论,苏东却不能不理,他再次看向江总。

“陛下,臣以为若我朝择选皇室宗亲来和亲,一来不能彰显我朝为达和睦的态度,二来对杨坚构不成任何制约影响。虽说两朝和亲只为一时和平,公主只为牺牲品,难为人质,但臣以为若是陛下亲自择选隋帝杨坚之嫡公主为和亲公主,入宫为陛下皇妃,那情况便会有所不同。”

江总看似有所准备,而今见苏东暗有肯定,更是胸有成竹,直视殿内百官,细细道出自己心中所想。

“陛下知,众同僚也知,杨坚之后独孤伽罗有倾城之姿,亦有倾世之手段,杨坚虽贵为隋朝之帝,但身侧却只有独孤伽罗一人,以至于杨坚至现在也仅有五子五女,子女不旺。而在杨坚与独孤伽罗的五子五女中,杨坚与独孤伽罗最疼爱的乃是他们最小的女儿,兰陵公主杨阿五。”

“杨阿五生来粉妆玉琢,丽质绝世,自小便受尽杨坚与独孤伽罗的疼爱,而今杨阿五已成年束发,其容貌更是倾城倾国,闭月羞花,与其母独孤伽罗有七分相似,这令杨坚与独孤伽罗更是疼爱,简直便是一个手中玉,而若陛下愿纳杨坚与独孤伽罗的掌中玉杨阿五为皇妃,那日后杨坚再想兵伐我朝,也得思索、割舍一番”

江总一番话尽,殿内百官已是缄口,再没有方才那议论不绝的样子,而是陷入深思。

苏东亦很惊讶,他本以为江总只是单纯想通过此计为他添纳美人,取悦于他,一个在史书上声名狼藉的狎臣,哪能有什么周全良策,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江总心中竟有这般详尽的思量,而且极为周全。

自汉晋以来,为皇者纳他国、他朝为皇者嫡公主为妃,以求和平的例子多不胜数,虽以辈份而论有受屈辱,但对于两国、两朝和平而言,却实有作用。而依照隋帝杨坚的情况,他本来便子女不旺,兰陵公主杨阿五又是他和独孤伽罗的手中玉、掌中宝,若是能让杨坚同意将兰陵公主杨阿五嫁于他为皇妃,那对于缓解两朝争锋、修和亲睦定会有大作用,甚至未来杨坚再想对南朝陈用兵时也要好番考虑。

苏东对此深信不疑,虽然为父者有时会冷酷,但爱女仁母之心永远都是绵长而无法割舍的,独孤伽罗是历史上有名的仁爱皇后,杨坚作为一个敬妻之人,若日后要兵伐女儿女婿,首先便得通过独孤伽罗。虽说前朝之事后宫不能干涉,汉朝便已立下此项规矩,但隋传承的却非正统汉晋文化,其中多有胡人文化掺杂,几乎相悖于汉朝立下后宫不能干政的规矩,独孤伽罗深度参政,与杨坚并为隋朝“二圣”,是后世女皇武则天启蒙楷模。

苏东认为,若是兰陵公主杨阿五能嫁给他为妃,那南朝陈和隋朝之间的太平至少可维持八年,因为隋朝大败突厥后,隋朝北境虽重归太平,但隋朝西境仍有连年壮大的吐谷浑为患,隋朝辽东还有契丹侵扰,杨坚必会先征伐吐谷浑、契丹,在全部危机扫除后,养兵几年,才会向他南朝陈发起进攻,而之前,必会先想法设法召回、保全爱女,这也会是当时兵伐一个信号。

而除过这所有政治好处之外,白获一大美人,苏东也是喜不自胜,要知道兰陵公主杨阿五可是隋朝有名的大美人,其美不下于杨广之妻萧美娘,苏东自从心中接受陈主这个身份后,便将杨阿五纳入了他未来的后宫大营,哪怕她到时已为人妇,不再有完璧之身,甚至已有子女。

但而今,经江总这么一说,苏东只觉眼前一亮,现在的阿杨五刚刚十五岁束发成年,正是含苞待放的最美时间,为何不现在就要呢?偏偏等日后平了隋朝再要?人妇有啥好的。

虽说人妇老道干练,可使人享天人之福,但是,苏东上辈子活了三十年都没有碰过完璧之女,重生到陈朝可以碰了,却又不碰,去选人妇,那岂不是太过沙狗?

“陛下!”

江总眼看苏东有所触动,再一步上前,长跪于苏东面前。

“臣冒死进言,请陛下为我江山和平,社稷周全,委曲圣躯,连亲于隋帝杨坚!”

“这”

苏东为难,随环顾众臣。

司马申见状,也是上前,跪在苏东面前。

“臣以为江尚书所言可行,臣恳请陛下为我江山和平,社稷周全,委曲圣躯!”

众臣犹豫,但江总所言确是目前最能缓解两朝争锋、修和亲睦的计策。

“陛下。”

一番思想斗争后,尚书令袁宪、中书令毛喜率先走出,恳请苏东委屈自己,和隋帝杨坚连亲。

袁宪、毛喜相当于当朝宰相,位高言重,他们二人的开口也促使殿内的所有文武官员纷纷上前附议。

“诸爱卿啊”

苏东长叹一口气,似是惆怅,似是无奈。

“朕本无意连亲于隋帝,纳娶兰陵公主为妃,但诸臣工所请,为我南朝陈江山和平,社稷周全,朕也只能蒙受委屈”

“陛下圣心烛照”众官员纷纷跪地,讴歌不绝。

苏东老脸一红,随是看向司马申、江总。

“司马申、江总,朕封你二人为特命议和大臣,赴郢州与隋朝议和使臣面见议和,并派遣快船专供你们二人上疏,你二人所在兵部、礼部暂由本部左右侍郎领”

“臣领命!”

苏东再命中书省拟退兵令,令萧摩诃、陈伯仁、陈叔英三人暂领军退回,屯兵于长江南岸,暂不要过江,等特命议和大臣司马申、江总赴郢州与隋朝议和使臣面见议和后,再以结果决定三人是过江返京还是再次进兵新城郡。

一系列的命令下达完毕,苏东也暗松了一口气,如此麻烦的事终于有所解决方案,这让苏东也稍微轻松下来。

自从隋军进军汉口,挑起战事以来,苏东便一直在忙于战事,布局排兵,几日以来还从未好好的休息一下,这让苏东无比疲惫,直觉是步履维难,乏困的不能自己。

苏东深知国与国之间的议和是件大事,再加之和亲于兰陵公主杨阿五一事,杨坚和独孤伽罗肯定一时无法接受,未来几日、甚至半月、一月,至郢州方面传来的上疏还会源源不断,想彻底清闲下来根本没有可能,而他现在只想毫无打搅的睡上一觉

【019:无可奈何;罢战盟约】

一个公主换一常年兴兵为战的敌国重修和平,使国家免于同时与两国开战的危机,这对于任何一个正处于战乱中的国家、王朝来说都是一件无可抗拒的幸事。

况且,而今隋朝的境地如此艰难,突厥汗王沙钵略可汗势如破竹,将隋朝北境踏成废土,在这样的情况下,苏东再施加压力,隋朝的士族门阀们再施加压力,杨坚又再能怎么坚持?

苏东作为一个后世人,他很清楚而今隋朝的情况,隋朝看似强大异常,皇权至上,但士族门阀挺立,占据朝廷要位,位高言重,他们先家族后国家的理念极大影响了在朝的诸事以及政事走向,他们在自我家族将要受到利益损害时,左右朝廷舆论,向皇帝施加压力,迫使皇权妥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同于侯景之乱之后士族门阀衰败的南朝陈,隋朝的士族可是格外的强大,他们依靠皇权或成为皇权发展,百年来已至难以撼动的程度,其中著名的便是关陇贵族集团关陇八大家,以及弘农杨氏,洛阳长孙氏,云中独孤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等。

这些士族门阀任出一家都是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其中弘农杨氏便是当今隋朝之帝杨坚所在的士族;宇文氏,北周皇族;陇西李氏,隋之后的唐朝皇族,唐朝开国之帝李渊和唐太宗李世民所在的士族;元氏,西魏皇族;以及云中独孤氏,隋帝杨坚之后独孤伽罗所在的士族;洛阳长孙氏,后世唐朝凌烟阁功臣首位的长孙无忌、唐太宗李世民之后长孙皇后所在士族等等

这些士族门阀主导着从西魏到北周、隋、唐,这几个时代的皇权更迭,使这几个时代的皇权受到极大的制约,功高震主却使皇帝无可奈何。

皇权生于士族门阀、却也忌惮士族门阀,但还要依靠士族门阀。面对士族门阀正面、有利于朝廷发展的请求,饶是皇权也只能让步。

苏东的信心,也是缘由此,他相信杨坚再无法坚持下去,因为隋朝的士族门阀也不愿意看到隋朝两面受敌,让朝廷处于危机中,让他们家族处于危机中。

他们拥护杨坚坐上隋帝之位,是为了保全自我的家族,而今突厥可汗入侵,他们没有办法,只能相助,但如果因为一个兰陵公主,让本来可以谈和的南朝陈举兵北上,让隋朝朝廷处于更大的危机中,让他们家族处于危机中,那这些士族门阀可就真不干了。

又五日后,隋朝议和使臣与司马申、江总再谈后,将苏东的本话上达至长安。

长安,临光殿内。

杨坚将议和使臣的上疏攥于手心,久久难以平复愤怒的心情。

苏东所言,尽是威胁,作为雄才大略的帝皇,杨坚又怎能读不出苏东话中的意思。杨坚愤怒,愤怒于苏东的乘人之危,愤怒于苏东想夺爱女以为人质的丑恶心思。

除过愤怒,杨坚更多的是震惊于苏东的谋略,自南朝陈上一任皇帝陈宣帝陈顼还在位时,满朝文武便言南朝陈太子乃是一个昏庸之人,终日深居高阁,只知涂脂傅粉,花天酒地,只闻女色不闻国事,未来登基后也肯定是一个昏君,不值一提,杨坚信以为真,因为一人说或有假,万人说必是真。

但而今,在他和苏东经过正面交手后,杨坚才知道这人绝不是那所谓的昏庸之人,而是一个绝顶聪明,谋略甚至高于他的雄才!

杨坚心中危机横生,他隐约觉得,而今的突厥可汗虽然势大,但与未来的南朝陈相比,或根本不算什么,在这样长于谋虑,多是深算的帝皇手中,未来的南朝陈有可能会成为他和隋朝最强劲的敌手。

“众爱卿有何看法”杨坚将手中的上疏放下,面无血色的看向临光殿内的众大臣。

“臣以为陈帝既有心意求亲于兰陵公主,那陛下不妨准予,这样不仅可保我隋朝南境平顺,也可使陛下免除后顾之忧,全力备战,反击沙钵略可汗。”

左勋卫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洛阳长孙氏,长孙无忌之父长孙晟上前出言道。

“臣也以为依当下局势,陛下准许陈帝所求最为适合。”

南中大将军、海州刺史、陇西李氏之李渊八叔李亮上前出言道。

“陛下,我大隋虽然兵多将广,但若于两国同时开战,必会使我大隋陷入被动,南北为难之境况,故臣也以为当下应先和于南朝陈。”

御史大夫、范阳卢氏卢邈上前出言道。

“陛下,臣以为应先和南朝陈,使我朝廷有力剿灭沙钵略可汗。”

礼部尚书、博陵崔氏崔安上前出言道。

“陛下”

“陛下”

满朝文武,皆请杨坚同意苏东的连亲,杨坚目视着众志成城的众大臣,一双拳头攥起又松开

“陛下老臣也以为当下应先和于南朝陈,准予陈帝的连亲”

纵是连郢国公王谊也出言道,要知道在两月前,他可曾亲自为子王奉孝求亲于杨坚,希望杨坚可以将兰陵公主许配给他的长子王奉孝,杨坚念在他功高体老的情分上,也是同意了他替子王奉孝的求亲,但如今

“罢了罢了”

杨坚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纵是心中千般不愿,也无法不考虑时下战局、满朝文武所请。

他同意了众臣所请,仿佛只在瞬间,杨坚便苍老了好几岁,他再无心思坐在前殿,颤巍巍的站起,目光无神的朝着内殿走去。

二月十六,南朝陈与隋朝长达二十一天的和议终于拉下帷幕。

两朝议和并签订罢战盟约,盟定两朝五年内互不侵犯,两朝此次边境战火交锋地汉口各迁民退兵五十里,以示两朝互不侵犯的决心,另两朝皇帝为增加两朝友好关系,特皇室连亲,以彰亲睦。

隋朝皇帝嫡五公主、兰陵公主杨阿五承两朝皇帝修好连亲之愿,将远赴南朝陈皇都建康,入为南朝陈皇主之妃,以彰两朝共结亲睦友好之心。

【020:炀帝其人;男人比美?】

疏文一至建康,满朝文武皆是欢喜不已,魂牵梦萦之事终有所了结,众臣也安心定志而下。

苏东轻舒一口气,也是终能放下心来,虽说杨坚妥协乃大势所趋,难有反转,但凡事皆有万一,苏东多日以来虽告诉自己不用担心,但他也怕杨坚会不顾隋朝众文武官员反对,怒中宣战南朝陈。

而今,大势已定,这一场豪赌终究是他苏东胜利了。

兰陵公主杨阿五出阁的日子定在三月初八,赶在三月十五之前会抵达建康,晋王杨广会亲自护送其妹及和亲队伍到达新城郡,与南朝陈迎亲队伍面见后,方才会返回长安。

苏东随命萧摩诃领一万五千兵甲率先返京,陈伯仁、陈叔英为迎亲将军,领兵五千屯于江边,与隋朝护亲将军杨广面见后,再护送兰陵公主返京。

未有机会面见杨广,这让苏东微有失望,苏东回南朝陈后,若论最想见的隋朝豪杰人物,不是雄心大略、三百年一帝的隋文帝杨坚,也不是之后夺隋篡立的唐高祖李渊,而是被史书诋毁、已妖魔化的杨广。

杨广,文帝之后,隋朝的第二任皇帝,也是隋朝的最后一任皇帝,他在位14年,后被李渊、李世民篡位,死后谥号炀皇帝。

对于隋炀帝杨广,世人皆认为他是一个凶虐任性,残暴昏庸的千古暴君,以至于隋朝覆灭。但苏东对杨广却有不同的认识。

杨广是暴,但绝不是昏庸,隋朝的覆灭也不同于古来其他王朝的因衰败而亡,而是盛极而亡,这是因为杨广他太急功近利,意图在短时间内创建千古王朝,不体恤人民,徭役过重,忽略君、舟也,民、水也的至朴真理。

五年二十二项大工程,数百万人民的颠沛流离,超半数的徭役死亡率,让人民难以承受,以至于执政末期民愤四起,兵变连连,同时,再加之隋朝士族门阀势力庞大,手中多有兵马,一旦异心,隋朝便走向覆灭。

在苏东看来,杨广在才能方面同后世的千古名帝唐太宗李世民一样,两人同属于千古帝才,两人的身世、登基之路和性格也极为相似,两人同出关陇贵族,两人同是庶出二子,两人均是弑兄上位,两人都是文华卓绝,两人都在早年战功卓著,两人都野心勃勃,擅搞阴谋诡计,两人均自视清高,都想青史留名。

两人便宛若水中倒影,头脚倒立、如是一人,只不过李世民生在了杨广之后,是杨广造就了李世民的千古帝范,他让李世民看到了国家的根本,人民,他也让李世民明白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至朴真理。

苏东曾太想面见杨广,以一个后世人的角度告诫他一定要体恤人民,不能太急功近利,要步步为营,大好盛世是需要几代人共同努力才能缔造成功的,而并非一个皇者短暂的一生便能达成。

但这些话,苏东终究是不会说了,而今想见杨广,只不过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告诫的话,苏东不可能再去说,因为他不能为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况且,未来隋朝能不能存在还是一说,苏东虽不想改变历史,但不争,不一统,实在有负于上天让他归来的恩情。

三日后,司马申、江总及议和队伍返回建康,苏东随命司马申、江总入见受赏。

此次与隋议和之事两人完成的十分好,其结果甚至高出苏东的预料,这让苏东极为欣慰。

与隋朝之盟约,五年内互不侵犯,这为苏东极大的争取到发展国力、武力的时间。

而除过五年内互不侵犯之外,还盟定两朝此次边境战火交锋地汉口各迁民退兵五十里,这完美的解决了前段日子朝堂争论激烈的甑山、沌阳两县舍弃与否的问题。

苏东心中盛赞司马申,不愧为他所看重的谋臣,对他的心思琢磨的很清楚。

苏东这下可以按照两朝盟约,如愿的退出甑山、沌阳两县,但当日众臣所言确有道理,苏东也不能充耳不闻,他将命郢州刺史、昭烈上将鲁广达在郢州北岸及甑山、沌阳两县处修造哨岗,以防隋军突然撕约兴兵。

虽说兰陵公主杨阿五不久后便会入宫为皇妃,有杨阿五这个人质在,杨坚不会冒然兴兵,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杨阿五在杨坚和独孤伽罗心中没那么重要呢?苏东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

司马申有功需赏,江总亦有功。

对于这个总是为他的皇嗣繁荣着想,想法设法为他充盈后宫的江总,苏东心中是很为喜爱。

而今,江总又出奇划策,不仅使他后宫添一绝世美妃,而且还使朝廷多一层保障,这样的功劳不可不赏。

苏东随赐两人黄金五百两,白银两千两,另赏帝膳一桌,由尚书令袁宪主持,为两人庆功。

与隋朝交锋终于拉下帷幕,未来少说还有五六年和平时间,苏东也终于可以安心定志,开始着手发展国力,但而今南朝陈的情况使苏东头疼。

南朝陈占据江南地带,不同于北方灌浇不便,江南气候适中,土地肥沃,又多雨水,适合农业发展,又有得天独厚的沿海优势,可发展盐业、渔业,壮大经济,而纵观历史,江南地带历朝历代都是富裕之地,国家的钱粮命脉,依照这样的地理情况,南朝陈的国力按理说是应富裕过隋朝的,但而今的情况,南朝陈的国力远不如隋朝。

苏东心中明白,南朝的经济衰退与南朝齐、梁以来,当权者的不为有直接的关系,因为长江天险,南朝的皇帝便以为高枕无忧,整天傅脂粉,穿靓衣,不理朝政,只知打扮自己,他们不良的风气更是直接影响了下面的官员和百姓,南朝流行什么?男人傅脂粉,穿靓衣,比谁更美。

这让苏东感觉滑稽可笑,这不同21世纪的韩流一样了吗?堂堂血性大男儿竟同小女人一样,整日以傅脂粉,穿靓衣,秀容颜为傲,这简直愧对于男儿这两个字!

苏东首先便要整改这歪风邪气。

而接下来,苏东便准备着手改革人才选拔制度。

国之根本在于人才,而人才在于选拔。

而今的南朝陈仍是延用着自汉晋以来的察觉制和九品中正制,士族门阀垄断着朝廷官位的更迭,这样使寒门、贫民学子几乎无任何入朝为官的可能。

天下有能之士数不胜数,其中多是寒门、贫民子弟,若不让他们入朝为官为国家效力,那国家如何进步?

【021:天子令;创设科举之意】

苏东意在改革,推行新政策,实行军武强国、实现地主纳粮、服兵役,这都需要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鲜血液来推动,而今的南朝陈的官员皆是察觉制和九品中正制下推荐上来的士族官员,那个士族官员不是地主?名下没有百、千亩地?

苏东要想实现地主纳粮、服兵役,必然会触及他们所有人的利益,这没有寒门、贫民子弟充实朝廷官位,苏东如何敢下这个令。

做皇帝不易,要做一有所作为的皇帝更是难上加难,苏东现在还未开始宏图便已有所体会,跟别说日后了。

人才选拔制度改革,苏东势在必行,察觉制和九品中正制是否保留,苏东还有待斟酌,但科举制苏东一定会推行。

科举制诞生于隋朝,雄才伟略的隋炀帝杨广于大业元年(605年)创设进士科,广纳天下寒门学子入朝为士,从此便开始了长达1300年的科举选拔人才历程。

苏东虽是21世纪之人,清楚科举制的弊端,也明白21世纪的教育方式比科举制先进了不知多少倍,但他同时也明白,在当今这个时代若想推行21世纪的幼、小、中、高、大学全日制教育,甚至更高的研究生,博士生教育,那完全是不切实际。

当今的时代不具备那样的条件,也没有那样的师资力量,更没有那么多让教育循序渐进、深入发酵的时间,要知道,而今的南朝陈之北有国力雄厚、志在一统的隋朝,极西还有高棉文单国(老挝)虎踞,在这样的情况下,循序渐进的培养人才完全是空谈,不如直截了当的选拔人中佼佼者。

苏东现在想做的是,在有限的条件里,尽可能的选拔出时代的佼佼者,文臣、谋臣以及军师、武将。

他不仅要开创文科举,更要开创武科举,在南朝陈全境里选拔各色人才,无论何等身份,或寒门、或普通百姓、商贾,纵是乞丐,家奴,只要有能力,统统都可以参加科举考试,来入朝为官。

苏东相信,在这样的制度下,不出几年,南朝陈的人才便会层出不穷,足以驰骋天下。

东山元年,三月初二。

苏东于太极前殿下达天子令,从三月初二日起,除宫内女官外,凡男性为官者,一律不许再傅脂粉,穿靓衣,若再有发现男性为官者效女子傅脂粉,穿靓衣,一律严惩,罢官削爵,绝不姑息!并呼吁天下百姓要理清何为男、何为女,自古男儿有本色,以博览群书,富学多识为荣,以横刀立马、建功立业为傲,万不要效女子傅脂粉,穿靓衣,作女儿态。

天子令一出,前朝哗然,苏东毫不客气,在早朝之前便在太极前殿内命宫内太监准备了上百个满盛清水的水盆,在天子令颁布的同时,苏东便让那些脸上傅有脂粉的官员统统去水盆旁边将脸上的脂粉洗干净。

除毛喜、袁宪、司马申、萧摩诃一部分老臣及武将外,但凡年轻一点的文臣大多脸伤都有脂粉,就连当朝三省主令之一的门下令、鄱阳王陈伯山脸上也满是脂粉。

一番清洗后,苏东再望去只觉得是舒服了很多。

早朝结束后,苏东命尚书令袁宪、中书令毛喜、门下令陈伯山、御史大夫陈伯恭、虎贲大将萧摩诃,及六部尚书司马申、江总等人留于太极前殿,共议人才选拔制度改革。

几日以来,苏东夜夜达旦,多番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对创设文科举、武科举有了一个初步的规划,而今将前朝多位重臣留下,也希望能与他们共同商讨,集思广益,完善规划。

至于察觉制和九品中正制是否保留,苏东仍在犹豫,苏东本有意彻底废掉察觉制和九品中正制,但又怕太过突然专断让前朝众臣无法接受,毕竟察觉制和九品中正制已延续数百年,虽有弊但也有益,在科举制尚未创设、初见成效、走上正轨之前,彻底废除不用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陈伯山、陈伯恭作为皇室宗亲,对于苏东要创设科举制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这些制度与他们无关,自然不用放在心上。而袁宪、毛喜、司马申等人就不同了,他们出生是士族,苏东还是很想听听他们对于创设科举制的看法。

“陛下,臣知陛下拥雄心韬略,有轥轹轩、唐,奄吞周、汉,成就千古一帝的决心,但臣以为九品中正制虽不能尽天下之才,但自三国、晋朝以来已延续四百年之久,深入人心,若是突然废除,恐怕会使朝野哗然,天下士族之心动荡,不利于朝廷发展。”

尚书令袁宪在听完苏东的初步规划后,表情略有些僵硬的说道。

袁宪作为西晋至南朝乃至现在还是顶级门阀之一的陈郡袁氏人,对于苏东以创设科举制代替九品中正制为朝廷选拔人才的制度很是震惊,至苏东说完初步规划到现在,他仍处在愣怔的状态下,苏东创设科举制的规划让他心中危机丛生。

袁宪位如宰相,自然明白苏东创设科举制的用意,一来是发展国力,二来便是削弱士族门阀的势力,弱化士族门阀对于朝廷的影响。但若科举制真的创设,彻底废除九品中正制,那对于士族来说可就不光光只是削弱那般简单了,而是彻底的灭顶之灾。

“陛下,臣也以为废除九品中正制不妥”中书令毛喜言道,他同作为士族子弟,也很清楚这其中的利害。

“两位爱卿多虑了,今日只是商谈科举制的创设。”

苏东笑道,袁宪和毛喜的神情他尽收眼底,也大概能想到他二人此时心中在想什么。

苏东随将目光转向司马申,司马申虽也是士族子弟,但苏东相信,司马申定会深明大义,更顾大局。

可预料之外的是,司马申同样没有缓过震惊,苏东的雄心韬略让他敬畏,同时他也对士族门阀及自我家族的未来充满担忧。

【022:前朝相峙;渐起杀心】

司马申迟疑了,苏东不由面色一沉。

苏东本以为司马申会同袁宪、毛喜两人不同,但终究是他想错了,司马申终究是士族子弟。

除此三人,殿内还有萧摩诃、江总及其余四部尚书,萧摩诃乃兰陵萧氏人,同属西晋至南朝四大顶级门阀之一,而今王、谢两家已经式微,陈郡袁氏与兰陵萧氏并立为南朝陈两大顶级门阀,萧摩诃的意见自然不用再问,肯定同袁宪、毛喜一样。

至于礼部尚书江总,他亦是士族子弟,其他四部尚书也均是士族子弟,他们的沉默不语也均已表明态度。

前殿一时沉默而下,气氛骤然严肃起来,苏东眼看众臣不语,只能是无奈一叹。

看来九品中正制短时间内确实难以废除了,而今只是与十一位重臣初步议论科举制创设之事,便已引来其中九位重臣如此反应,若放在前朝文武百官面前共议科举制创设之事,那前朝文武百官岂不是会哗然炸锅。

“朕并无废除察觉制及九品中正制之意,今日诏你等共议,只是为议创设科举制一事,为我南陈朝廷再辟一条人才选拔之路。”

苏东此话一出,前殿的气氛方才缓和了几分,众士族重臣也均是暗松一口气。

“陛下圣明”

尚书令袁宪上前道。

“陛下心容万民,意在让天下士族、寒门、天下百姓平等,皆为朝廷效力,以人才强国,陛下之雄心伟略使臣等敬畏难止,但臣以为人才选拔制度改革事关国本,并非一朝一夕便能确定,还需要好番商榷。”

“陛下,尚书令所言极是,人才选拔制度改革还需商榷。”

中书令毛喜上前道。

“陛下有匡扶天下寒门、六合百姓之心,但寒门子弟、普通百姓与士族子弟自幼受教不同,才学差距颇大,学术良莠不齐,普通百姓甚至大字都不识几个,若让这些人进朝为官,恐怕会失了朝廷的体面”

“毛爱卿,时才朕没有讲清楚?”

苏东微皱眉。

“科举制是以定科考试来选拔天下人才中的佼佼者,天下之人何其多,但只有人中龙凤才能成功通过科举考试进朝为官,并不是随便一人都可以进朝为官。”

眼看苏东龙颜不悦,毛喜连忙上前俯身道。

“陛下息怒,是老臣驽钝。”

“罢了。”

苏东抬手止住毛喜的行动,随将目光投向陈伯山、陈伯恭。

殿内十一人中,只有他二人并非寻常士族子弟,作为皇室宗亲,无论是九品中正制还是科举制对于他们两人的后代来说,都无任何影响。苏东本想听听其他九位士族重臣的对于创设科举制的意见,集思广益,将科举制完善,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九位士族重臣竟对创设科举制一事有这般大的反应。

科举制苏东必要创设,这无任何妥协所说!

纵是满朝士族都不支持,苏东也要创设科举制,但现在尴尬的是,殿内的十一位重臣竟然无一人出来为创设科举制说话,这让苏东无比尴尬,哪怕是现在有一人出来说赞同科举制创设,苏东也会借机将完善科举制的死命令下达下去。

九位士族重臣不说,苏东不得不投希望于皇室宗亲陈伯山、陈伯恭。

“陛下,臣也以为人才选拔制度改革还需好好商榷。”门下令,鄱阳王陈伯山进言道。

陈伯山的一番话瞬间让殿内的气氛凝结至冰点程度,九位士族重臣皆长舒一口气,但苏东的面色却逐渐阴沉下来。

苏东心中清楚,陈伯山对他心存怨言,自那日在早朝之上共议与隋议和之事,陈伯山进言被他驳回后,陈伯山便心存怨言。

有怨言苏东可以理解,但堂堂一个宗室皇亲,王爵之尊,三省主令之一,名副其实的当朝宰相,竟然为这点小事不顾国体,伺机倒行?

苏东的眼眸逐渐眯起成缝,陈伯山啊陈伯山啊你当真以为你势大的没人能制约你了吗?

“陛下!”

眼看苏东又眯起那深邃的眼睛,在场的诸位重臣皆是心中一惊,皇室宗亲、晋安王、御史大夫陈伯恭连忙上前进言道。

“臣以为创设科举制可行,有利于我朝廷发展。”

“哦?”

陈伯恭的一言成功将苏东的注意力拉回,苏东从陈伯山身上挪开目光,看向陈伯恭。

“伯恭你且说说。”

“陛下,臣以为当下人才选拔制度九品中正制择选人才面狭窄,只从士族中择选人才,不能尽天下之才,这不利于我朝廷发展。而科举制能尽选天下之能才,使我朝廷人才济济,臣恳请陛下明令创设科举制,臣等定遵循天子皇令,为创设科举制肝脑涂地!”

陈伯恭沉声道。

“好!”

苏东终于笑颜逐开,乌云散去,看着颤巍巍立在殿下的陈伯恭,苏东心中赞赏无比。

在场的另外十位重臣,包括陈伯山在内,再无一人敢上前发言,苏东时才那冷酷的表情和深邃的目光令他们胆战心惊。

苏东随环视殿下十一位重臣,沉思许久之后,方才自龙座站起,义正词严的说道。

“朕已决定,创设科举制!同旧有察觉制、九品中正制共为我南陈择选人才之途径,之前诸位臣工所有不同言论朕都不再追究,但从现在起,我们要君臣一心,集思广益,共同将科举制完善,并尽快推行科举制!”

“臣等领命”

天子令一出,在场的十一位重臣只能俯首领命,面对苏东誓要推行科举制的坚决态度,在场的九位士族重臣也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科举制的创设在未来对他们家族所带来的冲击不会是那么致命。

虽说察觉制、九品中正制得以保留,但科举制的创设对于察觉制、九品中正制肯定会带来极大的冲击,未来士族门阀的处境肯定会越来越艰难。

九位士族重臣凝重退去,陈伯山也意识到了时才所犯的致命错误,正待及时想苏东请罪,但现在的苏东那还有半点刚才的肃杀之气,苏东和蔼的看着陈伯山,并没有一点要惩处他的意思。

陈伯山这才放下心来,随请辞退去,苏东望着陈伯山的背影,目光却逐渐阴冷下来

【023:学派文化;意在多学齐鸣】

陈伯山作为皇室宗亲,又是三省主令之一,位同宰相,本便该为南朝陈政权着想,但他却因朝堂议事之争论怀愤在心,不顾朝廷、不顾国体,伺机倒行,他愧对于南朝陈列祖列宗,愧对于先皇文帝、先皇宣帝对他的重用,也愧对于苏东对他的重用。

苏东对陈伯山已起废黜之心,之所以还让他保有权位,因为苏东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而对陈伯山开刀,因为陈伯山有错也无错。

错是他错在忘却皇室宗亲身份,伺机倒行,与士族门阀重臣一气,不支持苏东利国利民的人才选拔科举制度创设。

无错是因为前殿议事,本来便言论自由,支持或者不支持都乃己见,要是只因为他一句“臣也以为人才选拔制度改革还需好好商榷。”便定他的罪,将其废黜,那九大士族重臣是不是也应统统定罪?

若是这样,那以后的朝堂岂不是再也没有敢相反于他的意见出现,从此,也再无大臣敢出言规劝他?

苏东虽然是后世来人,尽握历史,拥有无上优势,但他却也不能因为这个优势而盲目自大,刚愎自用,让群臣缄口,自断群策群力,失去文武百官之心,成为孤家寡人。

陈伯山暂且先留着,苏东相信,经过这一次的伺机倒行却安然无恙后,陈伯山未来肯定会更加放肆,到那个时候,苏东可就不会再纵容他了

十重臣退去,苏东独留陈伯恭在前殿中。

陈伯恭今日的出言让苏东很为赞赏,有眼力见的聪明人往往都比一般人更受人喜爱。

陈伯恭在历史记载中便是一个富有远见的聪明人,他从十余岁时便开始留心政事,宫曹治理,在陈宣帝死后,他发现局势对于南朝陈十分不利,便领着八个兄弟辞官寻九宫神山而去。

之后南朝陈覆灭,陈伯恭便与八个兄弟定居于九宫山,营造宫殿,潜心道学,演习阵法,先后练成伏羲先天八卦阵,又练成文王后天八卦阵,对中华道学影响深远,21世纪著名的武侠小说《绝代双骄》中“九宫”之中的“移花宫”便是源于此,而那些频繁出现在武侠小说中的混元宫、八卦宫、三清宫等,也均是陈伯恭在九宫山所营造的宫殿之名。

陈伯恭也算是一个奇才了,要不然苏东也不会重用于他,委任他为御史大夫。

自古御史大夫乃是督查百官、律政纲纪之重臣,其位堪比三省主令,若是善用权力,足以势倾朝野、使百官惧怕,但经过苏东这一段时间的观察,陈伯恭生性寡淡,多喜道学、研古阵法,并不擅长勾心于群臣之间,风闻言事,纠问弹劾。

御史大夫一职本是一权位,但让陈伯恭生生做出散职的模样来。

既然陈伯恭的兴趣不在此,那苏东也打算让陈伯恭换换职业,让他随兴趣而走,这也是苏东独留陈伯恭于殿中的原因。

“伯恭,随朕来内殿,朕有些话想同你聊聊。”

苏东从龙位走下,朝着内殿走去。

陈伯恭紧随其后,无比恭敬。

两人来至内殿,苏东择中位龙椅坐下,随赐座陈伯恭于身边侧座,并命殿内太监为陈伯恭上茶。

陈伯恭面对苏东稍有拘谨,哪怕是现在的苏东面带和煦笑容,陈伯恭也是难以放开。

“伯恭无需拘束,朝堂之下,朕便只是你皇兄,与皇兄聊天不必这般战战兢兢。”

“臣臣弟遵命。”纵是苏东如此说,陈伯恭依旧是拘谨难开,苏东的帝王威严日加盛烈,让他根本无法抬头直视。

苏东见陈伯恭根本无法放下拘束,也不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留下他的用意。

“伯恭,今日朕独留你,是想和你聊聊思想学派之事。”

既然陈伯恭并不擅长御史大夫一职,苏东也正好想在南朝陈国土上兴起思想学派文化,那以后便让陈伯恭主理这方面的事宜。

学派文化的发展是一个王朝、国家乃至一个时代精神文明的象征。

苏东虽无学派信仰,放在21世纪,他也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事情,但他现在是南朝陈皇帝,作为一个皇帝,他必须考虑学派文化发展。

因为学派文化对于一个王朝、国家来说不仅可以帮助稳定社会秩序、维护和平并促进民心统一,还具有很强的道德教化作用。

而纵观中华历史,历朝历代都有学派信仰,汉初信道家无为;汉武帝开始尊儒学,兼道家庄子内圣外王,于外行王道;魏、晋初依附于新道玄学,并夹有太平道及五斗米道;南北朝儒、释、道、新道玄学共存;唐朝儒、释、道、法兼容并鸣;宋朝尊儒学,又夹朱熹理学,后期受道君皇帝宋徽宗影响,开始信奉道学;明朝是尊儒学

每位帝皇也均有自己所喜好的学派文化,并抑他学派而扬之。

但作为后世来人,苏东对于学派文化的看待不同于古代帝皇那般只尊所喜之教,打压其他学派,苏东认为学派文化乃是人类文化瑰宝,学派文化从本质上并无任何上、次,贵、贱之分,只要并非邪学,都是不可取磨灭的灿烂文化财富,苏东所尊崇的是春秋、战国时的文化齐鸣,诸子十家共存,那才是学派文化灿烂的巅峰。

苏东心有大志,他意在成立学派一部,主理境内所有学派文化事宜,促进各色学派文化齐鸣,但苏东又很明白,学派文化齐鸣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因为不同的学派理念有不同的为人、处事风格,一旦在弘扬后协调不当,那必然会引起学派之间的冲突,这也是苏东现在所担忧的。

而且陈伯恭所喜的道学,陈伯恭又能否如他一样,心中包容天下所有为民、利国的学派?这也是一个问题。

与陈伯恭的交谈不知觉间便是一下午,陈伯恭虽是精通于道学,但苏东更是妙语连珠、金句不断,这让陈伯恭万分震惊,对于苏东愈发感觉高深莫测,是敬畏敬仰难止。

【024:千古大奇人;袁天罡】

自秦汉晋以来,帝皇行天子王道,掌御臣之术,对于思想学派文化在乎的并没有多少,更别说通透。

但陈伯恭与苏东交谈间,发现苏东实乃万世奇人,作为帝皇,苏东不仅对道学通透,更对儒、释、法学有所深悟,纵是上古春秋战国的诸子十家,苏东也略知一二。

而让陈伯恭更为惊讶的是,苏东对《老子》、《庄子》和《周易》也有很深悟并极为新奇的见解,这让陈伯恭不由想起他府上同对《老子》、《庄子》和《周易》有深悟见解的宾客袁天罡。

“袁天罡?”

陈伯恭提起袁天罡,让苏东愣怔,而当陈伯恭再说出袁天罡此时正在他府上做宾客时,苏东顿时大吃一惊。

袁天罡何许人?那可是隋末唐初著名的玄学家、天文学家、千古大奇人,中华道家预言第一奇书,中华历史宿命论的集大成者,中华、乃至世界历史上最无可比拟的未来学巨著《推背图》便是他与李淳风共同创造的。

他图中所勾勒的图像及书写的谶语,预言了唐朝以后发生在世界历史上的主要事件,更是预言了中华和世界历史发展,从帝制时代—共和时代—大同时代,而1500年后他的预言成功验证,社会主义伟大中华创立,中华也开始朝着高级社会主义—共和时代大步迈去。

苏东欣喜若狂,他终于想起,袁天罡是这个时代的人,袁天罡生于547年,今年正好35岁,又是益州成都人,正好是南朝陈的百姓。

苏东大喜过望,连忙命陈伯恭回府,将袁天罡请来,他心中埋怨自己竟将这等奇人给忘记,若不是陈伯恭今日突然提起,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

苏东曾还是学生时,便因考古老师的要求了解过《推背图》,他还收集了《推背图》在网上流传的金圣叹批注流行本,但翻看之后,便无奈的将《推背图》从电脑里删除,因为他完全看不懂。

但也因为这件事,让苏东查看到了很多关于袁天罡的资料,他知道袁天罡除《推背图》这一神作外,还善长“风鉴”,即可凭风声风向断吉凶,并且还精通面相、六壬及五行等。

袁天罡拥有超出常人的智慧,据唐书所载,袁天罡在唐太宗贞观六年还出任过李世民的智囊,而之后在贞观八年,他预感自己生命将尽,便请求返乡安葬自己,几月后便逝世在故乡。

这等奇人异士,苏东若不将他纳入自己麾下,那对于他及南朝陈来说,简直是不赀之损。

而除过求贤之外,苏东还有另外一层心思,那就是苏东想看看这奇人袁天罡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看出他的来头

苏东如此迫切的想见袁天罡,并屈皇尊用了请字,陈伯恭自然不敢懈怠,他出了宫之后便连忙赶回府邸,急请袁天罡入宫。

但让陈伯恭无可置信的是,在他府邸已经当了一年宾客的袁天罡竟突然不辞而别了!

太极殿内

陈伯恭颤巍而跪,苏东看着跪在殿下惶恐不安的陈伯恭,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从之前的欣喜若狂到现在的失望消沉,这其中的落差不是一星半点,苏东一时半会也难以缓过。

“起来吧”

苏东抬手,示意陈伯恭起来。

袁天罡的突然消失,让苏东心中失落,但苏东又明白,纵算他再失落也不能因此而降怒于陈伯恭。

袁天罡是奇人,行事有奇人之风,苏东也能理解,但据陈伯恭所说,昨日夜晚他还同袁天罡坐于灯下,畅谈《庄子》、《周易》直至深夜,今日早晨他来参加早朝前还同袁天罡共用了早膳,当时的袁天罡也并无任何异常,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但就是仅仅一个早朝之后,袁天罡便不辞而别了。

陈伯恭的话让苏东不禁陷入深思。

事情突然转变的有些玄妙,依照陈伯恭所言,袁天罡或可能是预先推测到今天他会命陈伯恭去请他,故而袁天罡才趁陈伯恭参加早朝不在之时匆匆离开。

但是,这样的结论也说不过去,袁天罡能在陈伯恭府内充当宾客,证明袁天罡并非一心求隐之人,有所世俗需求,而他作为当朝皇上,君临天下,广拥财富,是最能满足袁天罡世俗需求的人,他召见袁天罡,对于袁天罡来说会是天大的好事,袁天罡有什么理由要逃离?况且,袁天罡也从未见过他,没有任何交集。

苏东心存疑虑,若说袁天罡真是因私事离开,苏东不信,因为这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莫非?苏东脑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是袁天罡不敢见他?

“伯恭,朕调遣两千禁卫由你指挥,全城搜寻袁天罡的踪迹,并向城外延伸二十里。”

“臣弟领命!”

“一定切记,若找到袁天罡,一定要以礼相待,邀他入宫。”

陈伯恭领命,匆忙向外走去。

袁天罡这一不辞而别意味深长,更让苏东觉得他不简单,不论陈伯恭此去搜寻袁天罡有没有结果,袁天罡这人苏东他必要纳入自己麾下。

一下午匆匆而过,陈伯恭领着两千禁卫将整个建都城搜寻了遍,并向城外延伸搜寻了二十里,但始终没有发现袁天罡的踪迹。袁天罡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至夜幕降临,陈伯恭依旧没有发现袁天罡的踪迹,只能回宫述命。

苏东听到陈伯恭的奏报后,暗自皱眉,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难道真能人间蒸发了不成,他心存疑惑,只觉得这件事太过玄妙。

陈伯恭请罪,但苏东并没有责罚他,而是赏他白银千两,以表他今日辛劳之功,并让他早些回府休息,日后再有袁天罡的消息,要及时入宫禀告。

陈伯恭领恩告退,苏东目送着陈伯恭背影远去,一双眼眸逐渐变的深不见底。

夜深了,苏东静站于太极前殿,遥望着繁星辐辏的星空,他的眼眸如同星空一般深邃,之内没有任何情感流动,使人难以捉摸。

冷风拂过,太极前殿侍从的太监连忙至殿内取来厚衣为苏东轻轻披上,但苏东好像毫无知觉般,依旧凝望着无边无垠的星空,意味深长的轻喃道。

“袁天罡你到底在那呢是已逍遥而去,还在蛰伏在了这皇宫之中,甚至仍在陈伯恭府内呢”

【025:医学不济之难;隋和亲队伍至】

袁天罡消失无影,再无踪迹,苏东也不再追寻,也没有再询问陈伯恭,便如这一事从未发生过一般,就此揭过。

东山元年,三月初八。

苏东于太极殿下达天子令,成立太学寺,主天下文化学派协理发展之事,并掌管皇宫藏书,晋安王陈伯恭去御史大夫一职,改任太学尚书,掌太学寺所有事宜。另敕封镇右将军、建安王陈叔卿为御史大夫。

苏东并诏天下各文化学派鸿儒入宫为本学派造册簿籍,鼓励各文化学派鸿儒留太学寺任官,并表命朝廷将大力支持文化学派发展,倡导多文化学派兼容共进。

除成立太学寺外,苏东还于太极殿下达第二道天子令,从东山元年三月初八起,南朝陈内所有王侯贵族、在朝为官者皆不许引天下文化学派鸿儒、智者入私府为宾客,如若发现,不论何等尊重身份、何等高官重位,一应削爵罢官,流放荒南,永不录用。

而除过这两道天子令事外,隋兰陵公主阿杨五也于今日出阁,隋晋王杨广任护亲将军,护送和亲队伍出长安,往新城郡。

隋帝杨坚另遣散骑常侍薛舒、大著作王邵为使出访南朝陈。

苏东再令礼部尚书江总、帝舅柳盼主迎亲、隋帝遣使访问接待一事,命二人以三省主令规格准备接待薛舒、王邵事宜。

一应皇令下达,苏东还未有休息,尚书令袁宪便上达噩耗,当朝元老,金紫光禄大夫徐陵病入膏肓、或将不久于人世。苏东一闻噩耗,便在众臣面前悲不自胜,仿佛悲凄肝脾,已不能自己,这一举动顿时引得殿内百官纷纷跪地,热泪夺眶而出,感动涕零,劝慰皇帝节哀。苏东随提前结束早朝,携宫廷太医亲自前往徐府看望徐陵。

徐陵年事已高,今年已有七十七岁,本是年老体衰,近日又身感风寒,气血瞬时衰败,卧床不起,恐是再活不了几天。

苏东驾至徐府,徐府上下见皇驾亲至,皆是声泪俱下、感激涕零、长跪不起,而此时的徐陵已气若游丝,奄奄命薄。

苏东不做迟疑,连忙命随行太医为徐陵医治,但徐陵已是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纵是宫廷太医在诊脉后也只能连连摇头。

“陛下,徐老本年老衰败,而今又风邪、寒气入体,气血不再,又高温不退,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随行太医黯然神伤,也是回天无术。

苏东看着躺在病榻之上奄奄一息的徐陵,不由长叹一口气,风寒并非大病,放在21世纪不过是最好医治的感冒发烧而已,但放在这6世纪,却是可以要人命的大病。

徐陵年老体衰是一方面,这时代医学水平的落后才是使风寒成为致命之病的关键。

苏东缅怀徐陵,当着徐府上下之面,追忆徐陵之功劳,而后,苏东又敕封徐陵为建昌县侯、世袭三代始降,并敕封徐陵长子徐俭为从四品著作佐郎。

徐府上下感激涕零,纷纷叩谢苏东皇恩,苏东圣君之心让徐府上下铭记难忘。

傍晚,徐陵逝世于府中,苏东第二日诏众臣缅怀,追悼徐陵一生尽心竭诚之功。

徐陵的逝世让苏东意识到了这时代医学水平不济的大问题,一个感冒发烧都能成为致死病,这细思恐极,但如何使医学水平进步,在现在这个时代,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无法求助于医学科学,21世纪的一切先进医学知识苏东都无法运用,因为他不懂医学,苏东虽是21世纪来人,但他不是医生,也不是医学科学家,他虽然知道什么药治什么病,但他知道的也只是西药盒上的名字、各种中药精确配比组成的中药包。

中医,苏东完全不懂,中医是中华文明的集大成者,苏东一个学考古的怎么能懂。

而西医,苏东也不懂,求助于西方国家?现在这个时代,公元6世纪,西方世界的开化程度比起中华大地来,还差了不知几百年。

苏东只好将提升医学水平的希望投递于当代名医上,寻一名医来带动医学水平提高,也是可行的。

“药王”孙思邈!

苏东第一时间想起孙思邈,孙思邈生于541年,今年刚过四十岁,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他医术高超,方药绝伦,其医学思想更为百世医师所遵崇的典范,被后世誉为妙应真人、药王。

但,让苏东无奈的是,药王孙思邈虽是这个时代的人,但他不是南朝陈的人,而是隋朝的人。

苏东再次陷入沉思,但纵是他绞尽脑汁,也再没有回忆起在这个时代载入南朝陈史册的名医。

“看来只有想法设法将孙思邈忽悠过来了”

苏东自言自语,但如何能让孙思邈过来南朝陈为医呢?这又是一个大问题。

苏东只觉是头大异常,这世道怎么如此艰难,事事不如意,这贼老天真是不义,让他回来也不知挑个好时代!

苏东气郁异常,不过让他稍微还有点心悦的是,兰陵公主杨阿五马上就要入他皇宫为他的后妃了。

东山元年,三月十四。

隋护亲将军、晋王杨广护送其妹兰陵公主杨阿五及和亲队伍抵达隋地新城郡,南朝陈迎亲将军陈伯仁、陈叔英奉命迎亲,在与杨广面见后,陈伯仁、陈叔英护送兰陵公主杨阿五及和亲队伍,登上返回建康的船舶。

建康城内,悬灯结彩,锣鼓喧天,一派喜庆。

百姓摩肩接踵挤于江边,兴高采烈的围观着和亲队伍登岸建康。

建康城内的士族、地主们也围坐于江边的茶坊小阁中,乐乐陶陶的议论着兰陵公主和亲一事。

“当今皇上真是举世无双,连不可一世的隋帝杨坚都只能委曲求全,送来最疼爱的五公主以求和平。”

“隋帝杨坚不过草莽之辈,怎能敌我雄材大略的皇主?我皇主只需略施计谋,便能让那隋帝杨坚人仰马翻。”

“那是,当今皇上势贯长虹,气吞山河,隋帝杨坚也只能俯首下心。”

【026:和亲之日;大失所望】

千户箫鼓,宫乐琴瑟,嫣红长毯自江边一直延向皇宫,其两侧翠鼎腾雾,侍卫所持;流苏彩帐,侍女所衬。入宫而去,更是朱锦金花,彩旗飞舞,好不隆重,喜庆之感无与伦比。

江总、柳盼二人奉苏东皇命,主接亲事宜,隋帝又有和亲使来访,那能不尽心操扮朝廷体面。

辰时,和亲队伍抵达建康,迎亲将军陈伯仁、陈叔英护和兰陵公主杨阿五及和亲队伍登岸、后自北门而进,过北门坊市,入宫觐见,隋散骑常侍薛舒、大著作王邵跟随,一应入宫觐见。

太极殿内

苏东端坐于龙位之上,隋散骑常侍薛舒、大著作王邵拜礼于殿下,并呈上隋帝杨坚所备的和亲嫁妆。

金银首饰五箱,珠宝玉器五箱,锦罗绸缎千匹

苏东眼见杨坚所备的嫁妆,这才想起他还没有行彩礼,彩礼在21世纪乃是每一个男方家庭与女子家庭订婚前,女子家庭必须要的,少则图一个彩头,皆大欢喜;多则男方砸锅卖铁,高利贷缠身。

苏东对这种婚嫁陋习没有兴趣,也没有研究过南北朝的婚嫁习俗,也不知道是否应该行彩礼,但既然杨坚都准备了嫁妆,苏东不行礼回以尊重,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

苏东随命户部着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另备五箱珠宝玉器及五箱特产回礼于隋使。

之后隋散骑常侍薛舒向苏东呈上杨坚的和亲祝语,苏东命中书令毛喜当朝宣读,当着隋使薛舒、王邵之面承受杨坚的祝语,并当朝册封兰陵公主阿杨五为他的皇贵姬。

皇贵姬在南朝陈后妃等级里,可是三夫人之一,其尊荣程度仅次于皇后,位在九嫔之上。

苏东如此安置兰陵公主阿杨五,可是给了杨坚极大的面子,两位隋使也是乐不可支。

苏东随命礼部尚书江总、帝舅柳盼好生接待安置隋使薛舒、王邵,后便退朝,往后宫玉和殿而去。

杨阿五的寝宫置在玉和殿,苏东在三月初八之前便命殿中监修缮重置玉和殿,将其内装饰尽可能的靠拢隋朝风格,好让杨阿五入住后,不显得那么的陌生。

而除过殿内修缮外,苏东还命殿中监为玉和殿多置一些花草盆景,免得殿内没有活力,又听闻杨阿五从小喜爱白兔,苏东又命殿中监在玉和殿外修缮兔笼,圈养几只白兔,以让阿杨五玩乐,不至于苦闷。

苏东对于杨阿五的关照可谓是细致入微,这不仅仅是因为杨阿五是隋帝杨坚的爱女,也是因为苏东觉得阿杨五可怜。

苏东来自后世,不同于古代视女子为附属品,公主为和亲工具的思维,他有着21世纪的新思维,他很同情也很可怜这位远嫁南朝陈,成为他后宫妃嫔的杨阿五。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刚及笄束发,放在21世纪还在读高中啊,这样年纪的少女本该是充满喜乐和无忧无虑的,但杨阿五却要背负着两朝和平的使命,承受着离开家乡的痛苦,远赴异姓陌城的南朝陈皇宫为妃嫔,这样的境遇变化和落差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这也是苏东为何对杨阿五这般照料的原因。

玉和殿内

杨阿五独坐于内殿之中,众侍女忙碌整理着所携物品,仿佛并不在意大喜首日皇帝必会驾临。

不一会,苏东便驾临玉和殿,杨阿五的众侍女大惊,连忙跪拜行大礼,而后匆忙将满地物品收拾一空。

苏东见状微皱眉,但却并未说什么,而后命杨阿五的侍女们退出内殿,独留杨阿五于内殿中。

内殿终是安静下来,苏东饶过内殿屏风,终于是看见了这个让他期待已久的美人杨阿五。

只见,杨阿五宠辱不惊的坐于床沿之上,一身朱红的锦衣包裹着婀娜娇体,鹅蛋玉脸之上,一双凤眼犹似一泓清水,流盼之际,便能使新月生晕,她柳眉秀鼻,唇如胭脂,腮若新荔,美艳压三春之花,清雅又如九秋之菊。

苏东心中微惊,虽然史书上便载杨阿五乃是绝世美人,但苏东没有想到是,杨阿五竟生的如此漂亮。

她不是沈婺华那种恬淡素雅,也不是孔婉香那种风情绰态,更不是张丽华那种妖娆狐媚,她便如天上玄女,给人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苏东定眼细详杨阿五,杨阿五似乎也并不害怕苏东,在苏东细详她的时候,她竟然也细详起苏东来。

这一下,苏东震惊了,自苏东回到南朝陈之后,他见过很多女人,但从没有一个女人像杨阿五这般胆大。

而且,苏东从杨阿五的眼眸里,还看到了许多不同于寻常女子的东西,那里面有自傲,有勇敢,也有对苏东的好奇,甚至她眸中还有几分对苏东的不屑。

苏东有点蒙

这什么情况杨阿五这什么眼神?这是不屑吗?

苏东的脸色逐渐难看,他是堂堂南朝陈的皇帝!君临南朝陈44州145郡的真龙天子!这杨阿五怎能如此胆大?竟然敢对他目露不屑?

“你见朕为何不拜?”

苏东敛容而下,目光凛然的看着杨阿五。

“本郡主除跪我父皇、母后外,不跪任何人。”杨阿五扬起螓首,完全不将苏东放在眼里。

“放肆!”

苏东盛怒,多日以来的临朝主政已让苏东龙威十足,这一怒叱之下,龙威尽散。杨阿五也不由颤抖了一下,美眸深处露出几分胆怯,但从小养成的傲慢性子却还是让她高扬起螓首。

“有本事你就杀了本郡主,看我父皇不发兵踏平你建康。”

“”

苏东没想到这杨阿五竟然敢反将他一军,用杨坚恐吓威胁他。

“你父皇为什么送你来建康,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不是你垂涎本郡主的美色吗?”杨阿五骄纵的扫了苏东一眼。“不是本郡主说你,你也算个皇帝了,怎能这般恬不知耻,死皮赖脸的求我父皇,并且为了让我父皇允准求亲,还不惜让你们南朝陈成为大隋的附属国,真是无耻之尤!”

【027:刁蛮公主;禁足锁殿】

苏东气笑了,他放声大笑,笑的特别开心,笑的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杨阿五果真是从小受尽杨坚和独孤伽罗的宠溺,十五岁及笄束发的女子,在这个时代都已算是成年,但杨阿五却还能这般盲目自大、不辨时事,蠢的让人惊叹。

苏东很开心,杨阿五的这番行为,至少证明她的的确确是杨坚和独孤伽罗最疼爱的五女儿,苏东之前还怕杨坚调包,现在真是没一点点担忧了。

人才,人才,真是人才

苏东不知道杨阿五这番话是谁说给她的,杨坚和独孤伽罗首先不会,杨广也不会,杨勇呢?也没这么蠢,难道是杨俊、杨秀或者杨谅?但他们好像都没这么蠢。

“这番话是谁告诉你的?”苏东笑容满面。

“我嬷嬷啊~”杨阿五说道。

“昂~”苏东恍然大悟,感叹于杨阿五的诚实,杨阿五此来陪嫁侍女二十二人,其中便有六位老嬷嬷,这六位老嬷嬷乃是杨阿五小时候杨坚亲派的,从杨阿五小时候便一直跟随在杨阿五身边,专门负责杨阿五的日常膳实,衣物裁缝等。

“那你嬷嬷有没有告诉你,皇帝可以杀人?”苏东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这让杨阿五心中不由有些发毛。

“你你什么意思?”杨阿五惊恐的看着苏东。

“来人啊。”苏东脸上的笑容转眼即逝,目光凛冽的盯着外殿的六位老嬷嬷。

“将这六个老妪统统拿下,押入殿中监严加拷问,查出是谁胡言乱语祸乱贵姬耳根的,查出之后立即杖杀。”

“遵命!”

侍驾而来的太监蜂拥而上,立刻便将跪在外殿的六位老嬷嬷拿下。

眼看着六位老嬷嬷被一众太监拖出外殿,那惊恐嚎啕大哭的哀求,杨阿五的玉脸逐渐变色。

“你你”

“从今日起,玉和殿封锁,没有朕的口谕,不许任何人探视,不许杨贵姬踏出玉和殿半步!”

“遵命!”

苏东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彻底陷入痴怔中的杨阿五,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阿杨五的一番行为让苏东扫兴,初见杨阿五,苏东看她俏美动人,还以为俘获至宝,但没有想到的是,杨阿五竟然这般的愚昧搞笑,便如同一个小学生一样,简直给杨坚和孤独伽罗丢脸。

但杨阿五怼的没错,苏东确实不敢杀她,但软禁她,让她生无趣,求死不能,苏东还是可以做到的。

苏东并不会虐待杨阿五,这么一个绝美的尤物苏东还舍不得,但调教还是需要的,杨阿五这养尊处优,被杨坚和孤独伽罗宠溺的不像个样子的傲慢性格,也是时候需要改变一下了。

苏东随命殿中监将玉和殿所有来自隋朝的陪嫁侍女统统裁下换岗,另挑选十二名宫女,八名太监进玉和殿昼夜伺候杨贵姬。

按照南朝陈皇贵姬的侍从人数规定,皇贵姬侍从人数为十二名宫女,八名太监,统共二十人。杨阿五带来的陪嫁侍女就有十六人,再加上那六位老嬷嬷总共二十二人。

苏东本不想裁换杨阿五的陪嫁侍女,虽然也担心这些人中有杨坚安排的密探,但苏东怕裁换了杨阿五这些熟悉的陪嫁侍女,引得杨阿五伤心难过,毕竟杨阿五身处异姓陌城,本来就很无助,身边要再没有了这些熟悉的侍女,恐怕会度日如年。

苏东考虑的是好,也为照顾杨阿五的心情费尽心思,但苏东没有想到,杨阿五竟是这样的货色。

既然如此,苏东也便放开了,杨阿五身边的陪嫁侍女一个不留,统统换掉,以后也少了很多事。

苏东现在一点也不担忧杨阿五会不会心情不好,这样的被宠溺的骄纵过度的贵公主,不让她吃些苦,她是不会知道这世界有多残酷。

苏东随回太极殿,诏孔婉香、孔婉柔共同侍寝。

隋散骑常侍薛舒、大著作王邵在南朝陈逗留五日后,于三月二十日正式返隋,离开前二人觐见苏东,再三请求在临行之前再见兰陵公主杨阿五一次。

苏东以皇贵姬扬阿五身体不适、后宫之妃不见前朝之人而拒绝,并表示之后将亲派使者回访隋朝,并会亲自同皇贵姬一起书写文书,由回访使者带往隋朝,感谢隋帝杨坚愿同南朝陈亲睦友好之情。

薛舒、王邵再三请求无果后,只能作罢,随后带着苏东之回礼,返回隋朝。

和亲一事算是拉下帷幕,虽然杨阿五还被禁闭在玉和殿,但后宫之事前朝不论,扬阿五被禁闭的消息也早已封锁,苏东明令任何人不许外传,违者杖杀,故而纵算后宫中有人知道此消息,也不敢议论。

皇太后柳敬言倒是询问过杨阿五,因为苏东在继位后,明确了后宫之规矩,规定妃嫔在册封后应先觐见皇太后,受洗礼。而且苏东还开出每日觐礼请安的先河,规定后宫妃嫔每日除昨晚侍寝的妃嫔外,其余的妃嫔都要去向皇太后觐礼请安。

而多日以来,杨阿五音讯全无,柳敬言不可能不问,但苏东也只是草草应付两句,私丑不可外扬,并没有告诉柳敬言实话,

往后三日,苏东纵情于后宫中,龙游于众妃之中,沈婺华、张丽华、孔婉香、龚芷容、孔婉柔皆承蒙苏东恩泽。

连续三日的毫无节制,让苏东只觉是体力不支,陈叔宝的身体实在是过于薄弱,经不起折腾,苏东随当机立断,开始准备锻炼。

他为自己制定了周密的锻炼计划,快走、跑步、高抬腿运动、仰卧起坐、俯卧撑、深蹲、平板支撑从此加入了苏东的日常。

宫内的人初见,皆是不解,在他们看来,皇帝在哪里又是蹦又是跳,还不停的上下乱动,实在不明白在做何,连皇太后柳敬言都以为苏东患了疾病,吩咐太医来为苏东诊断,这让苏东哭笑不得

多日的放纵之后,苏东终于收回心思,九大士族重臣对于科举制的完善也有将近半月了,是到了该统一成果的时候了。

【028:十一重臣共议;完善科举制】

三月二十二,距三月初二太极殿十一重臣共议人才选拔制度改革、科举制创设一事已过去二十日,苏东终又诏十一重臣于太极殿统一科举制完善意见。

长达二十天的缓冲,九大士族重臣也逐渐接受人才选拔制度改革一事,他们虽知创设科举制对于士族门阀的未来将有冲击,但无奈于皇主大志所向,他们也只能顺从。

毕竟创设科举制是利国利民的事,而今朝廷人才匮乏,士族又举荐人才不济,致使朝廷人才断层,满朝尽是老目浑浊,迟暮之人,难见青年才俊。

九大士族重臣虽心以士族为重,但隋朝的强大也令他们惴惴不安,依照而今的局势,若他们再不支持国治,那南朝陈终会被强大的隋朝兼并,但那时候城破国亡,他们士族也会随之毁灭。

苏东心中欣慰,九大士族重臣能明析其中道理,也让他暗松一口气。

创设科举制,大选人才,乃是立国大治、改革图强的第一步,苏东还真怕九大士族重臣不予支持,与他相持。那样的话,满朝士族文武也势必不会支持,纵算苏东以天子令强令推行科举制,那也必会步步维艰,难以顺利推行,到那时,苏东的强国之梦完全就成了笑话,南朝陈的政权也完全没有了未来。

十一重臣共执科举制完善,尚书令袁宪率先进言,认为科举制核考范围应于士族教育范围一致,应以《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四书,《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五经为核考范围。

苏东点头,同袁宪一样,他心中也将四书五经列为科举制核考范围,四书五经乃是儒学经典,具有极深的教育意义和启迪价值,是中华儒家文化精华的集大成者,凡学子皆应熟学。

可还未等袁宪话语尽落,中书令毛喜便进言,他认为科举制核考范围决定未来南朝陈文化学派的走向,若按照袁宪进言,只尊儒学,那与当朝百学共进的思想相悖。

毛喜建议,应再将道家《老子》、《庄子》、《列子》;墨家《墨子》;法家《韩非子》等学派经典著作同归入科举制核考范围内。

苏东听完毛喜之言,心中便是一惊,暗叹自己大意疏忽,差点酿下大错,若不是毛喜提出,苏东他之前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要知道而今南朝陈所提倡的是文化齐鸣,各文化兼容并蓄,以求重现春秋、战国百家齐鸣的文化巅峰,而若只将儒家经典归于核考范围,其他的学派一概不考,那无疑是在宣布从此只尊儒学。

苏东细思恐极,心中大赞毛喜,对于毛喜的进言很是满意,当朝给予称赞。

司马申再进言,提出应再将九数(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方程、赢不足、旁要)、五礼(以祭祀之事为吉礼,丧葬之事为凶礼,军旅之事为军礼,宾客之事为宾礼,冠婚之事为嘉礼)纳入核考范围。

苏东觉之有理,数学和思想品德本便与语文和历史一样重要,凡学子皆应熟学。

皆是重要,皆是应学,皆不能忽视,但这样皆算下来,核考的范围实在过大。

苏东核算了一下,这么多的学派藏书、再加上九数,五礼等,恐怕一个学子专心学上十年也无法全部学透,实在有点过于强人所难。

之后陈伯山、江总及其余四部尚书也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苏东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一一记在心中,

萧摩诃、司马申进言武举人核考范围。

武科举应以五射(白矢,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参连,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剡注,谓矢行之疾;襄尺,臣与君射,不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井仪,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

五御(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

五礼(以祭祀之事为吉礼,丧葬之事为凶礼,军旅之事为军礼,宾客之事为宾礼,冠婚之事为嘉礼)为主,并应考义理,掇石,扛鼎,御马,再考兵器(十八般兵器任选其一)。

苏东觉之可行,记于心中。

科举制意义深远,对于科举制在人才选拔的归类上,苏东也有自己的想法。

主内事,擅长内政治理的文举人需有;主作战,骁勇善战的武举人也需有,而除过这两种,苏东还有一种想法,那便是为那些只尊兵家或纵横家的独特谋士专开一类科考之门。

三国枭雄曹孟德之所以能从一个小小的北部尉逐步成为驰骋天下、执掌一方的藩皇,除过他有善于内政的文士、骁勇善战的悍将外,还与他数不胜数的军事谋臣有分不开的关系。

苏东而今的军事谋臣仅有司马申一人,在军事谋略这一块苏东可用的人才实在太少,而且司马申年纪已大,按照正史所记,司马申将病逝于586年,距今也只剩下四年时间。

四年时间,实在太短了,司马申可能说没就没了,苏东怎可能将未来寄希望于一个与死神争天天的人?

苏东要在科举制之下开创兵谋这一科的举试,主要面对那些富有军事头脑,却不擅长御马扬鞭,也不擅长儒文科考的奇特之士。

苏东要揽尽天下富有军事谋略的奇才,为未来兴兵北伐,运筹帷幄,一统天下做准备。

太极殿内,十一重臣共执科举制完善。

从三月二十二起,至三月二十四傍晚时分,持续了整整三天的科举制完善终于拉下帷幕。

苏东这次并没有将科举制完善一事摆上前朝,让前朝文武百官共议,共同确定。

因为上次隋兴兵汉口及后续议和之事,前朝百官共论,百口嘈杂,分歧过大,以至前朝混乱,一发不可收拾,差点生出事端,苏东至今还记忆尤深。

所以这一次,苏东学乖了,诏十一重臣共同于太极殿完善科举制,确定科举制一系列制度后,再于前朝直接行天子令颁布,那样,前朝百官纵算意见再有分歧,也只能遵从。

毕竟,袁宪、毛喜、司马申,萧摩诃等九大士族重臣都已通过,他们那些末流士族也难以再随大势,起哄喧哗。

【029:天子令;科举制创设】

东山元年,三月二十五。

苏东于太极殿行天子令,颁布创设科举制度令,并明令从东山元年三月二十五起,科举制为南朝陈主要人才选拔渠道,察觉制与九品中正制为辅,并明确科举制人才选拔细则。

科举制分文科举、武科举,每一年举行一届,仅限男性,规定年龄为二十岁至六十岁之间,若有少年神童或是隐世鸿儒,则不拘于年龄限制,在小试考地的当地县府登记上册后,便可以同其他考生一同参加考试。

规定士族子弟暂不可参加科举制,依旧延续察觉制与九品中正制,将科举制人才选拔名额尽数留给普通学子。

科举考试分为县试、郡试、州试及三省联试。

县试为小试,由朝廷统一发放多道命题交于当地县府,小试当日由当地县府县令择选其中一道命题开试,由县府所在郡地,郡府太守遣派监考使监督小试。

县试的第一名为问元,考试合格者为文人,县试的前三名可继续参加郡试,其余考生则淘汰。

郡试为中试,由朝廷统一发放多道命题交于当地郡府,中试当日由当地郡府太守择选其中一道命题开试,由郡府所在州地,州府刺史遣派监考使监督中试。

郡试的第一名为解元,考试合格者为举人,郡试的前三名可继续参加州试,其余考生则淘汰。

州试为高试,同样由朝廷统一发放多道命题交于当地州府,高试当日由当地州府刺史择选其中一道命题开试,高试已是重要,朝廷会钦命御史为监考使,监督高试。

州试的第一名为秀才,考试合格者为贡士,州试的前三名可前往京城建康,继续参加三省联试,其余考生则淘汰。

三省联试为大学试,由尚书令、中书令,门下令三令为主考,由皇帝亲下命题,御史大夫为监考使。

三省联试的试卷由尚书令、中书令,门下令及六部尚书、御史大夫共同审阅,审阅确定之后再将结果及前十名考生试卷上达皇帝,由皇帝再阅,确认无误后,方能公布。

三省联试第一名考生为状元,第二名考生叫榜眼,第三名考生是探花,赐大学士及第。

四到十名的考生称为学士,赐学士出身,十一到三十名的考生称为进士,赐进士出身。

文科举以核考百家学派经典藏书为主范围,为弘扬百家文化共鸣之思想,避免一学独尊,弘扬百家文化兼容并蓄之国策,苏东在与十一重臣商榷后,确定天下学子可任选百家学派之中的至少三门学派的经典藏书进行研读,并鼓励天下有能之学子灵活贯通、兼蓄多种学派文化。

文科举另考九数、五礼,并考义理,及对重大事件的看法。

因为民间藏书不足,各学派经典藏书中大部分只有皇宫内才有,苏东特命太学寺太学尚书陈伯恭诏这一月以来所新入太学寺的学派鸿儒及太学寺上下官员,共同抄写各学派经典藏书四十四遍,并按照一州一份的份额分发到每一州府。

州府在接到太学寺抄写的各学派经典藏书后,再诏本州文化名流之士共同抄写,再交于郡府,郡府再至县府。州府、郡府、县府均依据当地学子领取情况予以抄写,一定要保证每一个有意参加科举制选拔的学子都能无偿领取到他所想学的藏书。

武科举以五射、五御、五礼为主,并考义理,掇石,扛鼎,御马,兵器。

不同于文科举那般条条规规,武科举只要身强体健,并无任何身体残缺便可以参加考试。

无论是农民、商贾、甚至奴仆、乞丐、流民都可以参加武科举考试,但现役兵、将除外,一旦发现现役兵、将以任何理由离开大营参加武科举考试,不论何等身份,直接营前正法,绝不留情。

但同时,朝廷也承诺,现役兵、将虽不能参加武科举制,但朝廷也在着手创设军队比武大赛,现役兵、将可通过参加军队比武大赛来争取名次,朝廷将会论名次封赏,奖励不仅有官位封赏,还可以获得大量的金银奖励,优胜于武科举制。

苏东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怕武科举制诱惑太大,以至于天下兵、将心散成粥,统统将精力用在武科举上,从而忽略了战斗训练及戍卫国土的大事,所以他才公布将要创设军队比武大赛一事,以稳天下兵、将之心。

除过文、武科举外,还另设一种以核考兵谋为主的科举制,广招天下兵家、纵横家及隐世的奇才谋臣,这一类科举虽依附于文科举之下,但科考范围却完全不同于文科举。

兵谋科举以兵法、阵法,统兵之术,御敌之术为主,主要科考范围为武经五书,《孙子兵法》、《吴子》、《太公六韬》、《司马法》、《三略》以及五礼,义理及对重大军事战斗的看法及分析。

凡是兵家或纵横家的隐士贤能,或是精通于兵家、纵横家学派文化,精通于武经五书的谋士,或是擅长排兵布阵,领军作战的奇人能士,都可以参加兵谋科举考试,年龄之上也并没有任何的要求。

科举制度明确之后,苏东又于太极殿前行天子令,颁布创设翰林院、军机院、练将台。

翰林院专门培养、收容每届文科举成绩优异者,以培养前朝辅佐之才,每届状元、榜眼、探花可直接进入翰林院参与国事议论,四到十名的学士封官,入翰林院继续受学。

军机院专门培养、收容每届兵谋科举成绩优异者,以培养军国战事之谋臣,每届兵谋科考的状元、榜眼、探花可直接进入军机院,参与军国战事之议论,四到十名的兵谋学士封官、入军机院继续受学。

而练将台则是专门为武科举选拔而出的人才收容创设的,武举人不同于文举人和兵谋举人,他们的良莠不齐,还需要入练将台好好训练,之后才能让他们出外领兵。

【030:万民齐呼;微服私访之意】

科举制一经颁布,便是席卷朝野。

前朝士族官员虽对创设科举制心存意见,但仍是惊叹于科举制的周密严谨,以及新帝励精图治的雄心。

天下百姓齐呼,亿万寒门喜泣,科举制因以天下万民为本,公开透明,公正无私、为天下饱读书经、身藏武艺却又无晋升之途的寒门、贫民百姓提供晋升之路而广受天下万民的好评。

天下学子望京而拜,感激涕零;力夫奴仆热泪盈眶,叩谢皇恩;连一些隐居于山涧,对时政失望的奇能异士也纷纷走出,感叹盛世将临。

科举制给予天下百姓希望,自然受尽天下百姓拥护,天下百姓心中感激皇恩,却难以为报,便是自写小曲,与坊间小巷流唱。

一时间,京城内外,八门小曲尽起,歌颂盛世来临的、歌颂新帝天恩的,数不胜数,让人应接不暇。

苏东初听到这些消息,也是欣慰不已。

天下百姓所行所为已经证明了科举制的创设是万分正确,而于皇者而言,科举制如此深得天下万民之心,对于皇权的稳固也是一种加强,苏东相信,未来定会有源源不断的民间人才走向朝堂,心怀报效之心,与他一同,为南朝陈的江山挥洒血汗。

第一届科考定于东山元年秋。

八月中秋之后,参加第一届科考的考生在所在县开始报名,十日之后县试开考,县试文人榜揭榜于县试十五后,前三文人又赶往郡城,在十日后继续参与郡试

县试、郡试、州试时间相同,同间隔为十日,揭榜十五日,而三省联试却区位于县试、郡试、州试,第一届科考的三省联试定于十二月初一,届时将于建都同时举行文举、武举及兵谋举的大学试。

至科举制颁布一月以来,各州、郡、县府谨遵苏东皇令,将由上传下的各学派经典藏书抄写份已保量的抄写完成,现在已开始在各州、郡、县府无偿发放,苏东龙心甚慰。

时值前朝无事,后宫安谧,苏东自回到南朝陈之后便一直深居皇宫,从未走进过百姓,在科举制创设之后,他多次自叹过错,说从未走近过百姓,非圣皇所能为。

礼部尚书江总自科举制创设后便一直忙于为苏东择选佳丽、充盈后宫,他觐见苏东次数较多,正巧苏东那天无意间念叨,被江总听见,江总便进言。

“陛下心怀百姓,既而今外内无事,朝纲稳固,陛下何不出宫走走,也可一探民‘情’,以解陛下心系百姓而不能见之疾苦。”

江总所言,直中苏东心怀,但迎着江总那不怎么正经的老脸,苏东总觉得他这话中有话。

不过作为皇帝,的确不能老坐于深宫中而不去了解民情,苏东在长达几秒钟的思考后,便决定出皇宫,去外面看看南朝陈的天下,也好充分的了解一下民情。

建康乃皇都所在,京官云集,见过苏东相貌者比比皆是,苏东不愿在皇都视察民情,并无意义,他想去一个不属皇都之地,地生人不熟,也没有人见过他,他也好充分的混入百姓之中去,好番视察民情

苏东不打算兴师动众,也不准备让前朝诸臣知道,他准备轻便出宫,微服私访几日,赶在下一次早朝之前回来,便如21世纪的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里乾隆帝微服私访一样,深入民众中去,才能深入了解一下民情、民风。

前朝诸臣可以暂时蒙蔽,四日内不诏见便可,后宫之妃嫔也可以暂时蒙蔽,她们并不知每晚临幸的是谁,但太极殿侍从的太监、侍女却难以蒙蔽,包括日日要去觐见的柳太后柳敬言也无法蒙蔽。

苏东在打定出宫的心思之后,便在第一时间去觐见柳太后柳敬言,苏东为柳敬言讲述他念民情之心劳,不解民心之心慌。

同时又言各学派经典藏书手抄份现已开始在全国各县为天下学子无偿发放,各地州、郡、县府究竟是真的开始了,还是在谎报,钓名欺君;各州、郡、县府能否真的做到天下学子人手一份,让天下学子有书可学。

苏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令柳敬言也是感动异常,如此体恤民情的皇上真是千古难寻一人,那能再说出反对的话来,只是多番叮嘱苏东此行一定要小心而已。

苏东随回太极殿,命殿前领侍太监明令太极殿所有太监、侍女在他出宫之后各司其职,决不许将他微服私访消息泄露出去,如有泄露,太极殿所有侍从太监、侍女皆处以极刑,殿前领侍太监颤巍接令。

一切后虑安排妥当之后,苏东便开始考虑此次出宫微服私访该带谁,一个人不带,显然不可能,带的多了又怕引起怀疑,《铁齿铜牙纪晓岚》里,乾隆帝微服私访时常带着和珅,和珅乐于领着乾隆帝寻欢作乐,故而深受乾隆帝喜好,那他此行应该带谁?

户部掌管国库,按理说应带户部尚书梁曾练,但梁曾练年事已高,又是三朝元老,思维守旧,他行事循规蹈矩,墨守成规,尽职于法统,绝不做任何出格的事,让他主理户部政事、掌管国库还可,让他跟着微服私访?那这一行可就真成了全程体察民情了。

礼部尚书江总倒可以,苏东脑中拂过江总那笑眯眯的老脸,便如同《铁齿铜牙纪晓岚》里的和珅一样“善良”,苏东只觉得这是一个陪他微服私访的好人选,

不过,江总乃狎臣,寻欢作乐不,视察民情民风靠他还行,皇驾护卫他却不在行。

影视剧乃杜撰娱乐,不比现实,微服私访不带护卫那是万不可能的,苏东随将注意力转向羽林军左右卫营,而今的羽林军左右卫营乃是之前的太子左右卫率,苏东在继位后,便将太子左右卫率加番,升为羽林军左右卫两营,主要负责皇宫禁卫。

左右卫营乃是苏东而今可以信赖的心腹,经过数月以来的考验和日夜监视,苏东已经可以确定羽林军左右卫营一心忠于他,而统领左卫营的左卫中郎将纪元和统领右卫营的右卫中郎将图安,也均是苏东在太子左右卫率中千挑万选而出的忠勇高手。

【031:微服私访;风月盛城】

东山元年,五月初一,苏东在早朝退朝后,便乔装随江总从皇宫北门而出。

江总以回乡省亲之名告假离都,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苏东也是乔装成侍卫,随江总安然出城。

两人出城之后便绕道赶至江边,与早已在江边乔装等候的右卫营右卫中郎将图安汇合。

左卫营左卫中郎将纪元因姓氏于纪晓岚相同,让苏东不由想起影视剧中铁齿铜牙的纪晓岚,心中膈应,故而命图安跟随他微服私访。

图安扮做船夫的样子,之后还有十个乔装水手的右卫营一等侍卫,一行人未再停留,迅速乘快船朝着南徐州而去。

南徐州位于建康东一百里处,北邻长江,与京都建康同属沿江兴城。

借江水东流之势,从建康乘快船至南徐州只需半天即到。

南徐州在21世纪称为镇江,是一个极为发达的城市。

苏东之所以选择南徐州为微服私访地,却不是因为南徐州有多么繁华昌盛,他见过21世纪城市的繁华,而今南徐州的繁华昌盛在苏东眼里实在微不足道。

苏东之所以选择南徐州,是因为南徐州已不属建康地域,并且离建康最近,而且南徐州是全南陈境内44州中是最早上疏科举用书、各学派经典藏书已抄写完成、并已开始向学子无偿发放的第一个州府,苏东还曾以南徐州为范例,督促其余43州。

而苏东此行微服私访,也想看看南徐州是否存在谎报,钓名欺君;还是真的最先完成,并保质保量,当之无愧于其余43州的范例。

而除过这些,南徐州还是歌舞仙楼盛地,南徐城内舞台歌榭遍地,楚馆秦楼兴盛。

“陛东公子,前面便是南徐州州城了,您看哪”

江总打扮成老奴的样子,侍候在苏东身边。

在登船之后,苏东便更换衣着,统一往后几日的身份及称谓,他们的身份是沿海盐商,来南徐城做海盐生意,他是盐商公子,江总是家中老奴,图安及数十位右卫营侍卫皆是下力船夫随从。

一路以来,苏东也算是见识到了江总奉承谀媚的功力,这老家伙用老油条来形容已经是形容不了了,完全就是油桶、油瓮,一天三顿尽吃油长大的油翁,油滑的让人可怕。

但一路以来江总的阿谀逢迎,扬言盛赞,却也让苏东心中倍外受用,苏东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代皇帝身边都要留一两个狎臣,因为舒服啊

这世间有谁不喜欢被奉承夸赞呢?

南徐城转眼便至,苏东在江总的小心伺候中下船登岸,一行人朝着不远处的南徐城北城门行去。

南徐城虽不及京都建康那般宏大,但规模也是不少,苏东在江总的小心伺候下走进南徐城北城门,只见这里高墙深濠,守卫林立,守门士兵十足谨慎的盘问着每一个进入南徐城的商贾。

苏东一行人在以盐商的身份接受过守门士兵的盘问之后,也终于成功的进入了南徐城。

初一进城,苏东便被南徐城的繁华所震惊,只见北坊长街酒馆茶楼林立,商贾小贩无数,行人熙来攘往,笙歌鼎沸喧天,实是繁华异常。

苏东惊叹,他原以为这南徐城不过一古代城市,又是州城不是京城,繁华程度肯定不会使他惊叹,但苏东没有想到的是,南徐城竟然如此盛况空前,繁华程度简直不差于京都建康,同时,南徐城的盛况也刷新了苏东对于古代州城的印象。

“看来叔献治理的不错”

苏东目视着人来人往的北坊长街,不由小声对着江总夸赞道。

而今的南徐州刺史乃是河东王陈叔献,陈叔献是陈宣帝陈顼第九子,陈叔宝的九弟,在宣帝太建年间陈叔献便被陈顼立为河东王,并任南徐州刺史,都督南徐州诸军事。

南徐州自陈叔献接手以来,便日益繁华,虽然军力未有任何精进,但商贾经济却大幅度上升,为全国商贾税收之大州,这与陈叔献本人重商观念有分不开的关系。

“河东王虽有治城兴业之才,但若没有陛东公子的龙星洪福高照,没有东公子开创农、商平等的烁举,河东王纵算再有才也无法将南徐城治理的这么好。”江总小声谀笑道。

苏东轻笑摇头,心中却是倍感舒畅,随后面色严肃看向江总、图安等人说道。

“而今已进南徐城,行万事时要顾忌身份,切记不要再称呼错误,也不要与南徐城百姓商贾、士绅公子发生争执,万一引来官府识得我们,我们身份便会暴露,明白了吗?”

“遵命”迎着苏东严肃的表情,江总及图安等人连忙恭敬领命。

苏东回过头来,目视着面前繁盛的长街,脸上又挂起一丝笑容,随后在江总及图安等人的跟随下,朝着繁华长街里走去。

苏东在南徐城寻好酒家入住后,便将十个乔装船夫随从的右卫营侍卫派出七个,前往南徐州城附近的两郡、五县暗查各学派的经典藏书手抄份在这两郡、五县的抄写完成情况,以及完成时间,是否已开始发放的情况。

并令他们一定要走近学子,私访他们的领取情况,要查清这三郡、五县是否做到了境内学子有书可领,有书可学。

仅剩的三个右卫营侍卫,苏东留下两个戍守他的安全,另外一个派向南徐州州府,让他以学子的身份去向南徐州州府领取学派藏书手抄份。

而之后,苏东便同江总、图安及另外两位右卫营侍卫前往南徐城最有名的美仙庆元楼。

美仙庆元楼原叫美仙楼,是南徐城最有名的风月青楼,之内仙女无数,莺歌燕舞,是南徐城达官富贾、士绅公子最流连忘返之地。

在苏东继位改元后,美仙楼又改名为美仙庆元楼,意在庆祝新帝开元,迎合新朝气象。

美仙庆元楼以清商乐、歌舞为主,并有伴膳、伴寝,凡是常来美仙庆元楼的达官富贾、士绅公子都是清楚美仙庆元楼的规矩。

先与仙女共进膳食,再享受乐曲、歌舞,在味觉、视觉、听觉盛宴之后,才是伴寝,享受天人之福。

苏东初听完这些规矩,便是不免忍俊笑出。

【032:美仙庆元楼;雅阁选仙女】

美仙庆元楼位于南徐城东坊正中,作为南徐城生意最好的风月青楼,一至傍晚,南徐城的达官富贾、士绅公子便会相继而来,在美仙庆元楼寻得一时畅快喜乐。

苏东赶至美仙庆元楼时,暮色已经降下,美仙庆元楼楼前已不再似傍晚时那般人满为患,但进出客人却也依旧络绎不绝,楼上已经烛火通明,各类曲乐靡靡若如流云,余音绕梁,再伴随着女妓的巧笑声,让人不免驻足看去,神往其中。

在江总和图安的开路下,苏东风姿绰约的迈进美仙庆元楼,他一身白袍大袖长衫居中,金丝纤髾随步轻摇,左是哈腰献媚的老奴江总,右是威武生风的猛士图安,便真如一个贵公子一样,尽显富裕之态。

苏东初一进美仙庆元楼,便引来一楼诸多客人及娼妓的注意。

“公子”

“公子”

临近的娼妓眼看苏东不凡,便迅速上前,满腔热忱的将苏东围拢起来,莺莺燕燕,便如久别重逢再见情郎一般,亲昵相依,热情的程度让苏东汗颜。

“吆,这是哪家的贵公子阿。”

忽一声嘹亮的吆喝传来,这让刚摆脱一众娼妓的苏东不由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莫约三十出头的风韵少妇在一众妙龄女子的陪同下至二楼走下。

“公子初临,妾身未能远迎,还望公子莫怪呀。”

风韵少妇莞尔有笑,妩媚却又不失端庄,在一众妙龄女子的陪同下,直接来到苏东面前。

苏东迎着风韵少妇风姿犹存的美脸,心中诧异,这莫非便是美仙庆元楼的鸨母?

苏东知晓古代青楼中都有一个专门负责管理、教化女妓,并负责联结女妓与客人的一个中间人—老鸨,但在苏东的印象中,凡鸨母不是水桶肥婆、面容憎恶,便是瘦骨嶙峋、尖酸刻薄。但面前的这个少妇却是风韵绰约、雍容华贵,妩媚犹存,让人一见甚至有几分冲动,实在难以将她与老鸨二字连接起来。

“楼主,这乃我家东公子,初临贵地,意在你这仙楼里听曲赏舞。”江总上前,从容不迫的说道。

“楼主还不快为我家东公子安排雅阁,唤来上等仙女,容我家东公子挑选,我家东公子说了,只要仙女美妙,银两多少都不是问题。”

“哎吆,原来是东公子。”那风韵楼主一听江总所言,便是眉开眼笑,亲自上前挽住苏东的臂弯,亲密的样子让苏东心跳不止。

苏东虽是一个喜欢少女之人,但风韵少妇却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的,更何况这等丰腴华贵却又十足妩媚、风骚的风韵楼主。

“东公子楼上天字雅阁请。”那风韵楼主随挽着苏东的臂弯,朝着楼上的天字雅阁走去

苏东虽自称阅事无数,见多识广,但古代的青楼他还是第一次来,坐在天字雅阁内,面对着风韵楼主十分亲昵的眼神及一个个莲步而进的女妓,苏东心跳不由加快。

“东公子,这些仙女可都看得上眼?她们可都是能歌擅舞的红倌仙女,也都是咱这美仙庆元楼红倌的招牌。”

风韵楼主挽着苏东,挨个为苏东介绍着面前的艳丽女妓。

美仙庆元楼的女妓分为两种,一种是红倌,卖身的娼妓、卖身卖艺的歌妓、舞妓都称为红倌,而另一种则是清倌,只卖艺不卖身的歌妓、舞妓都称为清倌。而这风韵楼主为苏东所安排的都是可卖身可卖艺的红倌。

“楼主,我家东公子只垂怜于清倌仙女。”江总似乎对于这种风月青楼很是熟悉,还未等苏东说话,便是率先道。

“这几位红倌仙女皆有赏,但楼主还是尽快将你们这美仙庆元楼的头牌清倌仙女都唤来,让我家东公子挑选。”

江总说着,便从袖里掏出二两白银放在风韵楼主面前的蝶几上。

二两白银一出,那风韵楼主顿时笑靥如花,连忙让几位红倌仙女都出去,招呼着又为苏东去唤清倌仙女。

红倌仙女自然不可要,在医学如此落后的现在,苏东也怕身中花柳病一命呜呼,江总之处置十分妥当,苏东并未埋怨他,但苏东却惊叹于江总出手之阔绰。

二两白银,在当今这个时代那可是十足珍贵的,可让南朝陈普通的三口之民户食用一年都还有剩余,放在21世纪那可是相当于一万四千块的人民币啊,这么多的钱江总却只当见面礼,豪掷而出,出手之大方使苏东惊叹,也让苏东开始思量江总这老叼毛家中到底有多少财产。

不出一会,风韵楼主便领着两个朱唇玉面的清倌走进,两个清倌仙女一个面若芙蓉出水,温文尔雅,楚楚可人;一个眉目如画,艳色绝世,惑人心神。

两个清倌仙女皆有仙姿花色,使苏东初一见便心动其中。

“萱儿,媚儿,还不快来见过东公子。”那风韵楼主见苏东眸中有意,便连忙将两个清倌仙女推到苏东身边来。

温文尔雅,楚楚可人的清倌仙女名叫楚萱,她仪静体闲、温婉可人,是美仙庆元楼最受捧的筝艺歌姬。

艳色绝世,惑人心神的清倌仙女命叫柳媚儿,她妩媚多姿,明艳大方,是是美仙庆元楼最让达官富贾、士绅公子“火冒三尺”的舞姬。

两女一人抚筝,一人起舞,乃是美仙庆元楼最引以为傲的金子招牌,受尽南徐城达官富贾、士绅公子的追捧,坊间巷里更是流传着两女相合的“神艺”,传言两女相合,一人抚筝,一人随筝乐起舞,便可使观看者沉沦于仙境,难以自拔。

“见过东公子。”

萱儿、媚儿无比娇羞的走进苏东,不同于楚萱那般真的腼腆含羞,柳媚儿则是羞中暗含诱惑,一双媚眼在苏东身上流转,惹火的表情让苏东直接独木难支。

“就她俩了。”

“楼主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好菜好酒,让两位仙女陪我家东公子好好享用。”

一听苏东允诺,江总连忙上前道,说着便又扔给风韵楼主二两白银。

“哎哎、东公子真是客气,妾身这就去、这就去。”

那风韵楼主接过江总扔来的二两白银,顿时又笑靥如花,满口答应着收起银子,便出门匆忙吩咐去了。

【033:仙姿花色;贵公子踢场】

一桌美味佳肴不久便盛于眼前,可苏东却无心品味,注意力全在楚萱、柳媚儿二人身上。

楚萱含羞可人,柳媚儿妩媚动人,两人你来我往为苏东夹菜,苏东在不知觉间竟吃下半桌菜,但他却始终不知是何菜,也全无心思去品尝味道。

两女的魅力无穷,让苏东都不甚迷之,苏东也不是没见过女人的主,虽说在上一生他的确少有女人缘,但自重回南朝陈之后,他的身边可是众美环绕。

而楚萱、柳媚儿虽然仙姿花色,但比起张丽华、杨阿五来,她二人还是稍逊一筹,但让苏东难以想通的是,既是如此,他为何还会对楚萱、柳媚儿如此迷之。

楚萱全程不与他亲近;只顾着为他夹添山珍海味;柳媚儿虽是妩媚动人,但始终还是与他保有距离,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让苏东难以自拔。

曲舞将起,楚萱手抚汉筝,一曲玉妃引清耳悦心、袅袅余音响彻行云,又似九天回云,乳莺归巢,千回百折,使人迷醉,玉妃引本是古琴一曲,汉筝演奏竟也如此使人迷醉,让苏东惊叹。

柳媚儿随筝音起舞,时而嬿婉飞蝶,时而疾走惊跃,时而妩媚回腰,时而婀娜舞袖,那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迎合着千回百折的筝音,让苏东沉醉不知光阴。

一曲舞毕,苏东与江总不自觉的拍手叫好,二女珠联璧合、曲舞相辅,曲舞相成,果真无愧于美仙庆元楼最引以为傲的金子招牌,连一向沉闷冷毅的图安也深觉。

苏东本想再听一曲,但自雅阁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不多会,一个面带怒气的贵公子便突然闯进苏东所在的天字雅阁中。

“文公子,使不得,文公子”

而在这位贵公子之后,风韵楼主也是仓皇赶来,但为时已晚,天字雅阁的大门早已被这位面带怒气的贵公子一脚踏开。

“你是何人?知不知道萱儿、媚儿乃是本公子的禁脔?!”

这位文公子一进门便是喧宾夺主,竟是率先出言质问起苏东来。

苏东愕然,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观这位文公子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样子,再看楚萱、柳媚儿那举止失措的紧张之态,苏东便知这位文公子可能是楚萱、柳媚儿的常客,而今怒发冲冠,也只是因为吃醋而已。

苏东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第一次来这青楼,也能撞见争风吃醋的事情,运气真是上佳。

“大胆,你是何人!竟然擅闯我家东公子的雅阁!”江总面色一凛,上前斥道。

“大胆?”那文公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小小的盐商,竟也敢质问本公子大胆?!谁给你们的胆量!”

“文公子,东公子初来驾到,乃是咱美仙庆元楼的新客,萱儿、媚儿只是来为东公子接风助兴,文公子算是给妾身一个面子,先挪步雅阁休息,萱儿、媚儿再一首曲舞结束,一定会过来陪您文公子。”

风韵楼主上前好言劝说。

“你给本公子滚开。”可是这位文公子完全不领风韵楼主的好言劝说,气势汹汹的盯着苏东。

“东公子?不入流的盐商子弟也敢自称公子?看你这獐头鼠目、龌龊可憎的丑陋样子,还想染指本公子的萱儿、媚儿,并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质问本公子,可是活腻了?”

“放肆!”文公子的一番话瞬间让江总怒发冲冠,一旁的图安也是金刚怒目,局势顿时冷却下来。

戍守在美仙庆元楼外的两位右卫营侍卫在听到天字雅阁中传来的巨响后,也匆匆赶了上来,一时间众目相对,剑拔弩张。

但这位文公子显然不将苏东五人放在眼里,他趾高气扬的抬起头,目空一切。

“想动手?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在这南徐城,本公子便是天,你们想同天动手吗?”

“东公子,妾身汗颜无地,妾身让公子受惊了,这是公子的银两,妾身还于公子,妾身实在照顾不周,当之有愧,今日的一切全当妾身赠送,东公子您要不先行离开,改日再来,妾身一定弥补今日之不周。”

风韵楼主见局势愈发紧张,只好站出来劝说苏东,息事宁人,并将之前江总给她的四两银子全数奉还。

风韵楼主的行为让苏东很为惊讶,没想到这么爱财的风韵楼主竟然为息事宁人而将四两银子全数奉还,并且将今日的酒菜和曲舞全当赠送,劝他先行离开。

这让苏东不由好奇文公子的身份,是什么样的显赫身份让这么精明爱财的风韵楼主也只能舍财认怕?

“你是天?天是什么身份?”

一直未语的苏东终于抬起头,直视这位飞扬跋扈的文公子。

“哈哈哈”文公子大笑,目空一切。“你想知道本公子的身份?一小小的盐商也配问本公子的身份?”

“我这个小盐商还真想知道你的身份。”

苏东笑意更是盎然,一个眼神下,图安便同右卫营的两位侍卫朝着文公子逼去。

“你敢动本公子?”

那文公子一看图安三人朝他金刚怒目的逼来,心中一惊,连忙是大喊道。

“本公子乃是南徐州别驾的独子,你敢动本公子一下试试,本公子让你们出不了南徐城。”

“别驾?那是个什么官?”苏东目露疑惑,随看向一旁的江总。

“公子,别驾又称别驾从事史,为州府刺史佐官,刺史属吏之长,总理州府中众务之官,秩从五品。”

“昂”苏东了然,笑意更是盎然,他是没有想到,一个区区从五品的小官之子竟也敢这般狂妄放肆。

且不论他皇威当头,纵是扮成他老奴的江总,也是朝廷的礼部尚书,从二品的大员,图安也是朝廷右卫营右卫中郎将,从三品的大员。

“原来是从五品的大官之子啊。”

【034:争风吃醋;公然斗殴】

“怕怕了吧,还不让你的人退开。”

那文公子也是头脑简单,苏东这样的腔调哪有一点怕的样子。

一个从五品的小吏之子而已,虽说别驾从事史在州府确实权力甚大,但苏东什么身份,别说他父亲南徐州别驾从事史,纵算南徐州刺史、河东王陈叔献亲至,在苏东面前,也只能诚惶诚恐的跪拜。

“怕了怕了”

纵是如此,苏东却还是笑着答道,他随让江总和图安四人退回。

“算你识趣。”

那文公子一看苏东妥协,自知是他爹的名头起了作用,便又是趾高气扬起来。

“小盐商,今儿你冒然本公子的事情,本公子便不和你计较了,但本公子现在心情很不好,小盐商你是不是应该补偿点本公子什么?”

“哦?”一听那文公子这样说,苏东顿时饶有趣味的问道。“那文公子要我这小盐商补偿点什么?银子?”

见苏东这么上道,那文公子更是笑容满面。

“今儿晚本公子在美仙庆元楼的花费,小盐商你便全部出了吧,本公子不记仇,也不会再为难你们。”

“哦”苏东笑不可仰。“那文公子的意思是,你夺了小盐商的歌姬、舞姬,还让小盐商为你出今晚的花费?”

“你不愿意吗”文公子立马横眉瞪眼道。

“愿意、愿意,小盐商怎敢不愿意。”苏东笑道,随允准楚萱、柳媚儿随文公子去。

“祝文公子今儿晚玩的开心。”

“小盐商蛮识趣。”

那文公子对于苏东的所为很是赞赏,随是桀骜昂头,拉起楚萱和柳媚儿,大大咧咧的朝外走去。

“东公子见谅,实在照顾不周,妾身羞愧,那文公子自幼受别驾大人惯养,性情傲慢,对东公子之冲撞,东公子万要见谅。”风韵楼主上前道。

“无妨无妨,你先退下,我等休息一会便离开。”苏东道。

那风韵楼主又是再三致歉,而后才闭门离开,天字雅阁中又重回宁静。

“陛下,这小儿太过放肆!竟敢如此冒犯陛下皇威,臣请命,将南徐州别驾从事史罢官,永不录用!同这小儿一同流放边疆为苦力。”江总气郁不过的说道。

“刚进南徐城时,朕说什么了?忘了?”苏东面色一变,时才被文公子那般冒犯都没有动怒,但因为江总的一番话,苏东却突然横眉怒目。

“陛下息怒”

江总这才想起刚进南徐城时苏东的叮嘱,自知怒中一时疏忽,连忙惶恐道。

苏东扫了江总一眼,道。

“记住我们的身份,我们不能与南徐城百姓商贾、士绅公子发生争执,我们现在就是盐商,而且是需要藏头藏尾的盐商,明白了吗?”

“老奴明白了。”江总惶恐应道。

“那公子,这小儿就这样放过不提了吗?他可是冒犯了”

“不知者无罪。”苏东说道,转瞬又目露深芒。

“不过作为朝廷命官子弟,公然在大众场合以朝廷命官之子的身份欺压商贾,这有失我朝廷命官的体面,抹黑朝廷以民为本的纲领,倘若真是寻常盐商这般受辱,他们还不知道要怎样辱骂朝廷。”

苏东随派出一右卫营侍卫,前往南徐州别驾府,去暗查这文公子之父,南徐州别驾从事史文一竣。

依文公子的行径,他应该是这美仙庆元楼的常客,但美仙庆元楼消费甚大,纵算他父亲文一竣乃是当朝命官,但一从五品命官每年年俸也只有18两银,那能承受起文公子这般在美仙庆元楼里大肆消费。

若暗查之后,文一竣存在贪腐,或是纵容儿子在美仙庆元楼赊账为患,欺压商贾,那苏东可不会再客气。

苏东几人又在天字雅阁中闲坐了一会,百般无趣之下便准备离开,但刚走出天字雅阁的门楣,便又听到了来自那位文公子的斥吼。

这次,文公子的斥吼来自于他自己的雅阁,文公子所在的天字雅阁前也挤满了客人。

“过去看看。”

苏东和江总、图安走近文公子所在的天字雅阁,只见雅阁内正上演着一幕全武行。

文公子披头散发与另外一个同样衣冠已不整的贵公子在厮打缠斗,楚萱和柳媚儿蜷缩在角落,面色惊慌的看着二人,风韵楼主和一众美仙庆元楼的龟公、大茶壶围在两人身周,手足无措的劝说拉架着。

“这又是谁?”苏东暗自皱眉,这文公子一天可真是一刻也不清闲,真能为他那从五品大吏的父亲惹祸,给朝廷抹黑。

“这位公子你新来的吧?这也不知道?”

苏东诧异的声音引来同样一位围观的南徐城士绅公子注意,他回过头来解释道。

“左边这位是文公子,乃是南徐州别驾从事史文一竣文大人的独子,右边这位是董公子,乃是南徐州治中从事史董學董大人的独子,这两位公子都是我南徐城的大名人,也是这美仙庆元楼的常客,而且文公子和董公子都专情于萱儿、媚儿”

经那位士绅公子一解释,苏东顿时了然,原来还是争风吃醋的事。

苏东不禁感叹楚萱和柳媚儿的魅力,但对于文公子和董公子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缠斗的行为很是反感。

文公子这次可是遇到对手了,这位董公子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别驾从事史同治中从事史皆是南朝陈从五品的官吏,虽然从权柄上治中从事史要稍次于别驾从事史,但均是州刺史的高级佐官,在州府之权位仅次于州府的刺史。

而今两位州府权官贵公子相斗,旁人哪敢插手?

战斗很是焦灼,文公子虽然虎背熊腰,但却是并无招式;董公子虽然略显消瘦,在力量对拼中处于下风,但明显是在寻找机会。

文公子一统乱锤,空有气势却不见真章,妄图通过乱锤空气让董公子窒息而败,而反观董公子,他倒是沉着冷静,专挑空档下黑手。

战局逐渐偏向董公子,文公子气喘吁吁,已后力不足,他面红耳赤的盯着董公子,十足狰狞。

“文公子、董公子,您二位别打了,再打下去咱这美仙庆元楼非被您二位打散了不可。”

【035:惩治贵公子;楼主雅芙】

两人相斗,急在风韵楼主之心,眼看雅阁内的摆器已被两人摔打的破碎不堪,那风韵楼主是心急又无奈。

虽说美仙庆元楼有专门负责维持秩序的龟公、大茶壶,但奈何文公子和董公子身份贵重,他们美仙庆元楼也招惹不起。

“文公子、您大人大量,别同董公子一般计较。”

那风韵楼主眼见文公子又抄起蝶几,连忙是慌乱的上前劝说。

“滚开,你这多管闲事的老东西!”

可未曾想,那文公子不仅不领情,而且还极为粗暴蛮横的将风韵楼主掀翻在地。

眼看风韵楼主深受重击、蜷缩在地,苏东面色的逐渐难看。

对于这雍容华贵、妩媚却又不失端庄的风韵楼主,苏东自从进入美仙庆元楼后便一直感觉很好,但而今,对如此美少妇,文公子不仅恶语相向,而且还粗暴相待,这让苏东很为不适。

“去制止,送州府。”

苏东目露怒气,不仅是因为文公子对女士蛮横相待,更是因为这文公子和董公子的所作所为已让苏东看不下去。

作为州府权官子嗣,两人竟然肆意在公众场合斗殴,而且殴打商贾,这样抹黑于朝廷的行为,让苏东看不下去。

“公子”江总目露迟疑,如若现在去制止,并将两人送向州府,那恐怕会暴露他们的身份。

“去!”但苏东却再无容忍之心,于其让这两人在这里肆无忌惮的丢朝廷的脸面,还不如让南徐州州府来怀疑他们的身份。

图安随与另外一名右卫营侍卫上前,在雅阁内外所有人无可置信的目光中,直接将文公子、董公子掌锢。

“你你你”

文公子大惊,这人不是时才那小盐商的随从吗?可还未等文公子将后话说出来,图安便一掌击在他后颈上。

文公子昏厥过去,董公子也同样难逃被掌厥,图安和那位右卫营的侍卫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将,制服这种饱暖只思欲的贵公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苏东随上前,在所有人舌桥不下的神态下,将蜷缩在地的风韵楼主扶起,又命江总将蜷缩在角落里的楚萱和柳媚儿先行带离,安置去另外雅阁,让她们休息缓神。

“东公子”

风韵楼主受苏东相救,很是感激,但看着已昏厥在地的文公子和董公子,不禁是愁容满面。

“妾身感激东公子出手相救,但您也是闯了大祸,这文公子和董公子乃是南徐城的霸王,咱们寻常商贾惹不起,东公子您还是快快离开吧,之后的事便由妾身和美仙庆元楼承担。”

苏东冁然而笑,没想到在这样的关头,这风韵楼主还为他考虑,这让苏东心中很为舒坦。

“无妨,本公子便在你这美仙庆元楼里等他州府来拿我。”

苏东并没有离开,而是又重回雅阁中,并命那右卫营的侍卫将文公子和董公子送去南徐城州府,临行前叮嘱他,纵是进了南徐城州府,也不要暴露真实身份。

苏东倒要看看,这南徐城州府要如何处理这件达官子嗣不顾朝廷体面,在大庭广众之下欺压商贾的丑事。

“一会要委屈你了。”

苏东看向图安,南徐城州府要如何处理这件丑事,他还不得而知,但万一文一竣和董學宠子胜于朝廷法令,派兵来缉拿伤子之人,那势必会引起整个南徐城的关注。

即是全南徐城关注,那后续便一定要有个交代,但他的身份绝不可暴露出去,更不可让全南徐城百姓知道,试想一个为皇者要是被百姓知道混迹于青楼,那会成为何等的笑话,百姓心中那雄才大略、为国为民的明君形象又如何能保存。

而江总作为当朝二品大员,六部尚书之一,位高言重,便是代表朝廷,他同样也不能让百姓知晓混迹青楼。

也只有图安,作为军旅之人,本是粗野彪汉,不拘于小节,百姓舆论才会饶过,况且图安又是南徐州南阳县之人,如果到时需要引导舆论,图安的身份也是可以站得住脚。

苏东与江总、图安继续于雅阁中休息,美仙庆元楼的风韵楼主伴于他们身侧,而楚萱和柳媚儿有所惊吓,被送往闺房休息。

“东公子,您还是离开吧,文公子和董公子家世非凡,纵是您家财万贯也是惹不起的您留在这,恐怕”

风韵楼主依旧试图劝说。

苏东很是无奈,按理说这风韵楼主掌管这美仙庆元楼多年,所见之人囊括四海八方,所经之事那更是多不胜数,她肯定有最基本的辨人能力,但为何到他这里就生了差错?

他既然敢于出手,必然是不惧于文、董二人的家世,为什么这风韵楼主一定要认为他就只是一个富裕的盐商公子,出手相助只是因为愣头青?难道他长的不像个有权的人?

苏东迎着风韵楼主那双担忧的美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想再与她纠扯在这件事上,便岔开话题道。

“楼主芳名是何?又是哪里人?”

苏东此话一出,那风韵楼主便是美脸一红。

“东公子说笑了,三旬寡妇,那还有什么芳名,妾身名叫雅芙,乃是南徐州千平县人,早年随家中男人迁家至南徐城经商,后又创办美仙楼,男人不在后,妾身便独自开始经营。”

“哦?”

雅芙楼主的一番话让苏东一怔,原来这雅芙楼主以前是正经的商贾妇女,苏东本以为这雅芙楼主乃是娼妓出身,但而今听她这么一说,原来这雅芙楼主以前是有婚配的,这美仙庆元楼也是他男人创办的。

不过可惜

那男人实在命途不佳,早早离逝,让这正值甘甜之时的风韵美妇独守空房。

“雅芙,雅如出水芙蓉,真乃好名字,楼主也正如此名,如芙蓉般高雅,雍容华贵。”苏东夸赞道。

“东公子说笑了。”雅芙楼主的脸上愈发红润,朵朵娇羞红云漫布美脸之上,美不可言。

苏东并没有注意雅芙楼主的神态,倒是江总面色愈渐古怪,随俯近苏东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036:兴师问罪;陛陛...陛下?】

江总三言两语,便让苏东面色古怪起来。

南陈礼法,男女授受不亲,男儿若当面询问女子芳名,家世,便是有娶其为妻的意思。

苏东自回南陈以来,虽深受南陈礼法熏陶,但他终是21世纪来人,思想开化,不经意间,便触了南陈礼法的雷区。

眼看三旬美妇俏脸含羞,春意盎然,苏东老脸羞烫,他恶狠狠的扫了江总一眼,责怪江总提醒他太晚。

江总心中叫苦,心想你在这又问人芳名、又问家世,还夸人美比芙蓉,高雅华贵,撩起寡妇来一个顶八个,现在人荡漾了,怪我,我能有啥办法

雅阁一坐,便是一刻钟。

时渐夜半,万籁俱寂,美仙庆元楼里依旧灯火通明。

客人早已被遣离,而今的美仙庆元楼内除过女妓,龟公等楼中杂役外,便只剩下苏东、江总、图安三位客人。

虽说美仙庆元楼内再无其他客人,但楼前却还是有一部分好事的士绅公子守夜不归,他们倒不是要捍卫美仙庆元楼,而是在守着看热闹。

文公子、董公子何许人也?那在南徐城可是两个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南徐城众士绅公子之首,而今文公子、董公子在美仙庆元楼被自沿海而来的盐商掌厥,而且被耻辱的送回州府,他们那在州府为大官的父亲又如何能不闻不问,这一些士绅公子留守在美仙庆元楼前,也是想看看州府的回应。

自古看热闹者无穷,苏东并不在意他们,他们想看便让他们看,只要不进这美仙庆元楼便行。

前往州府的右卫营的侍卫迟迟不归,这便是州府的回应,苏东也已想到后半夜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丑时,鸦雀无声的东坊长街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兵马急行声。

苏东心思一沉,很是失望,知晓这是州府来人了,他们终是要背弃国法,维护宠子。

果不其然,不一会,兵马便至,南徐州别驾从事史文一竣、南徐州治中从事史董學亲领百余士兵,将美仙庆元楼团团包围了起来。

百余火把齐亮,将美仙庆元楼前映照的宛若白天一般,百余兵士直刀战甲,敛容屏气,严阵以待。美仙庆元楼外那些留守等候看热闹的士绅公子们统统被兵士遣散,连附近的商户也均被强制闭灯,严禁出门,整条东坊长街上弥漫着浓烈的肃杀之气。

文一竣、董學面色冷酷,直接策马踏进美仙庆元楼的大门,而之后,早已苏醒过来的文公子、董公子趾高气扬的领着兵士冲进美仙庆元楼。

脚步越来越近,南徐州别驾从事史文一竣、治中从事史董學在其两个宝贝儿子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朝着二楼的天字雅阁而来。

雅芙的脸色愈发难看,她娇躯颤抖着,面如死灰,反观苏东,虽面色阴沉,但却并无任何惊慌之态,他宛若泰山一般静坐在雅阁之中,轻声安慰着慌乱无措的雅芙。

江总和图安各自站立在苏东一侧,静等文一竣和董學前来。

“咚”

忽一声震耳欲聋的撞门声惊破雅阁的平静,文一竣和董學在其两个宝贝儿子的带领下,直接破门而入。

“那个小贼敢伤我儿?”

怒气十足的斥吼弥漫耳边,但雅阁内却十足的平静。

除过紧张失措的雅芙外,苏东、江总、图安三个皆是面无表情,苏东甚至连看都未看他们一眼,继续小声安慰着雅芙。

“文从事、董从事。”

江总走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文、董二人,作为六部尚书之一的礼部尚书江总,各州的从事史都认识他。

“江、江尚书?”

文一竣和董學大骇,那能不识得江总,一腔的怒火瞬间熄灭,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里竟遇到了江总。

“你刚说谁是小贼?”图安上前,羽林军右卫营右卫中郎将腰牌一亮,文一竣和董學顿时面色大变。

“图将军”

局势反转的太快,从文一竣和董學二人破门而入至现在,不过短短几喘息,但局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文一竣和董學大惊失色,惊慌不堪,再没有方才那气势汹汹的派头。

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雅阁内的人,竟是当朝的二品大员、礼部尚书江总及从三品武将、右卫中郎将图安,并且这两位大员还以随从的姿态站立在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的男子两侧。

文一竣和董學颤栗不止,他们颤巍巍的看向苏东。

“陛陛陛下?!”

文一竣大骇,他似乎曾见过苏东,而今定神一看,终是发现他面前的这位从容不迫的男人竟是当朝皇帝!

文一竣大为惊恐,连忙跪倒在地,颤栗拜见。

“陛陛陛下?”

从未见过苏东的董學霎时间傻了,气势汹汹的文公子、董公子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连雅芙也难以置信的看向苏东,看向这个一晚上以来不断安抚她的温柔男子。

苏东随冲着痴愣的雅芙微微一笑,抬起头来,目光冷彻的看向文一竣和董學。

“你们可真是朝廷的好官啊。”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文一竣早已变貌失色、心胆俱碎,他的声音已带有哭腔,他颤抖的跪在苏东面前,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朝皇上会突然驾临南徐城,而且还在美仙庆元楼与他的劣子发生争执,而且他还头脑发热的横冲了过来。

“陛下恕罪,蠢臣实在不知是陛下驾临,莽撞冒犯陛下龙威,望陛下恕罪,望陛下恕罪!”

董學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跪倒在地,带着哭腔求恩。

苏东懒得再理会他们,而是目光扫向呆在一边的文公子身上。

“文大公子,你不是可以让朕离不开南徐城吗?”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孽子愚昧,不识陛下龙颜,无意冒犯了陛下,陛下恕罪”

文公子早已痴傻,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他的父亲文一竣泣不成声的跪在苏东脚下,为他求恩。

苏东扫了一眼那痴傻的文公子,随将目光再次投向文一竣、董學。

【037:罪无可恕;移驾南徐州府】

文一竣、董學二人罪已无可宽恕。

二人作为州府重吏,拥辅佐州刺史维持州地政治、民治之大权,本该带头践行朝廷纲领、法统,但他二人却无视朝廷纲领、法统,纵容其子在州地肆意猖狂、为王称霸、欺压百姓、祸害商贾。

不仅如此,他二人还不分是非黑白,无视朝廷纲领、法统,擅动士兵围攻商坊,祸乱百姓,为官不仁,已成百姓之害。

文、董二人苏东绝不会轻饶,但苏东也不会蠢的在这美仙庆元楼治文、董二人之罪。

俗话说的好,兔急咬人,狗急跳墙,苏东还真怕文一竣和董學一急,将他安顿在这里,毕竟他身边仅有江总、图安两人,而文一竣和董學则是领着上百兵士。

“起来吧。”

苏东随挥手,命文一竣和董學起身。

“你二人虽有冒犯之错,但朕也是微服私访,朕念你二人多年来为朝廷尽心尽力,不辞劳苦,便不再追究今日之事,但今日你二人之子不顾朝廷法统,公然斗殴,祸乱商贾,大丢朝廷的脸面,这不可轻饶,着你二人将子带回,抄写朝廷法统百遍。”

“陛陛下?”

文一竣和董學大惊,完全没有想到皇上会如此从轻处置,这本是无赦死罪,皇上竟只以抄写朝廷法统百遍宽恕,简直是天恩。

二人霎时感激涕零,跪倒在地,叩谢龙恩。

“美仙庆元楼乃是正经商坊,这位楼主雅芙也是正经商妇,你二人之子在其商坊里斗殴,这位楼主好言相劝,却被你二人之子辱骂殴打,你二人是不是该代子给这位楼主赔礼?”

苏东之言,文一竣和董學哪敢不遵从,连忙涕泗横流的向雅芙赔礼。

雅芙仍处于呆滞状态,看着涕泗横流的文一竣和董學,木讷的不知作何反应。

“陛下”这时,江总上前,欲语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东自然知道江总想说什么,无非是想说他对文一竣、董學的处罚太过轻了,但这些,苏东心里有数。

文一竣、董學二人苏东绝不会轻饶,也必会严惩,以振朝纲,但不会是现在,而且,苏东或不用自己下令处置。

对于如何处置文一竣、董學二人,以及由谁来处置,苏东心中已有了另一种盘算

苏东随起身将木讷的雅芙楼主拉至一侧,小声叮嘱她今日所见之事只能她自己一人知,不能传于任何人,纵是楚萱和柳媚儿也不行。

而后苏东便下令,由文一竣、董學引路,移驾南徐州州府。

美仙庆元楼一事,苏东不能再微服私访,移驾南徐州州府乃是必须之事。

文一竣、董學二人今夜能瞒天过海、绕开陈叔献于星夜出兵围攻美仙庆元楼,足以看出文一竣、董學二人在州权势之强。

而苏东若想要严惩文一竣和董學,又不让他自己身处险境,那便必须要借助南徐州刺史、河东王陈叔献的力量

鸡鸣之时,苏东在江总、图安、文一竣、董學的伴同下,抵达南徐州州府

南徐州州府刺史、河东王陈叔献尚在睡梦中,在文一竣禀告后,便慌忙更衣、火急火燎的前往正门接驾。

“叔献,南徐城治理的很好,朕一路以来观之繁荣,心中甚悦。”

一见陈叔献,苏东便夸赞道,心情甚好,似乎已经将美仙庆元楼的事抛之脑后。

陈叔献尚且睡眼朦胧,但闻皇帝之夸赞,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恭敬上前,迎驾进府

圣驾亲临,南徐州府上下皆是忙碌起来。

虽然凌晨时分天色未明,但南徐州州府却烛亮如白昼,陈叔献与文一竣、董學伴于苏东身侧,聆听圣言,而府内上下侍从们则汲汲忙忙,斟茶上水,准备早膳,忙的不可开交。

苏东见陈叔献为迎接皇驾,令全府上下皆动,便告诉陈叔献,他此行乃是微服私访,不必过于兴师动众、大张旗鼓。

但陈叔献哪能不隆重以待,新皇继位后首次出宫巡幸便驾临南徐州,这对于陈叔献及南徐州来说,是莫大的荣膺,也足以看出新皇对于南徐州的重视。

纵算新皇此行只是微服私访,但陈叔献又怎敢怠慢,一桌膳食,虽不至于龙肝豹胆、山珍海错,但也是佳肴美馔,当地美食,自沿海传来的烤鹅、鱼生,至西南传来的叉烤、腊味,应有尽有。

南徐州作为重商的大州之一,在商业繁盛的同时,也兼收了不同地域的饮食风格。

苏东也是不吝赞语,对陈叔献在南徐州的功绩予以表扬,这让陈叔献很是欢欣。

膳间,陈叔献询问文一竣、董學二人是如何巧遇皇驾的,文一竣、董學二人难语,自知美仙庆元楼一事不能告诉陈叔献,陈叔献向来以忠臣自诩,以碧血丹心著称,若是让他知晓今日在美仙庆元楼冒犯皇驾、徇私枉法,那他二人势必会大难临头。

虽说他二人跟随陈叔献多年,陈叔献也知道他二人宠子不教、在州放肆,曾多次训导,但却始终也没有因此惩治他二人。

但美仙庆元楼一事不同于往日琐事,并非矫枉过正便能了已,冒犯皇驾、徇私枉法乃是天大的罪过,又逢上皇帝在眼前,这事若是让陈叔献知道,陈叔献定会严惩他二人,以向皇帝示刚正不阿之忠心。

文一竣、董學求恩似的看向苏东,苏东含笑不语,也是明白了,今夜之事陈叔献果真是毫不知情,文一竣董學瞒天过海,果然好手段。

苏东随向二人投以宽慰的眼神,对于美仙庆元楼一事,苏东不会再说,因为他在美仙庆元楼已处置过文一竣、董學及二人之子。

皇上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自然不会失信。

“王爷,文一竣、董學二人纵容其子猖狂于市”

苏东的确不会再说,但江总和图安说不说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江总率先出声,将文、董二人之子如何在美仙庆元楼争风吃醋,不顾朝廷体面互相斗殴,文、董又如何不顾朝廷法统,徇私枉法,包庇其子为祸,倒行逆施,私自率兵围攻商坊、冒犯皇驾的事详细道来。

至于最初文一竣之子在天字雅阁冒犯皇驾的事情,江总一字为提,只道是皇驾路过美仙庆元楼,听闻里面有打斗之声,便进去查看。

【038:借刀杀人;流放涨海】

江总一番话,让文一竣、董學二人面色大变,眼看陈叔献的脸色逐渐难看,文、董二人心思大乱。

可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这时,图安又站起,面色冷厉的看向文一竣、董學。

“文从事、董从事,本将的右卫营一等侍卫呢?”

文、董二人听之图安的质询,这才想起那位押送他二人之子来州府的莫名男子。

二人顿时面如死灰,他们之前根本不知道那位莫名男子乃是右卫营皇驾侍卫,以为只是寻常商贾公子随从,刚一州府便被他二人秘密关押起来,并施以严刑,至今还在州府地牢里昏迷着。

陈叔献的脸色则愈发难看,他咬牙切齿、已是大怒。

“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董二人见陈叔献横眉怒目,心中是叫苦连天。

事已至此,再无法回转,文、董二人没有想到江总和图安会如此依依不饶,连皇上都已轻饶他们,但江总和图安却非要在陈叔献面前将美仙庆元楼的事情全盘抖出,让他们再无活路。

陈叔献雷霆大怒,逼问皇驾侍卫下落。文、董二人无奈,只能命侍从将收押在州府地牢的右卫营侍卫抬出。

这不抬出还好,一抬出便是引得图安怒火冲天。

只见,那位右卫营侍卫已被文、董二人折磨的不成样子,在严刑酷打之下,那位右卫营侍卫的衣物早已破碎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满是鞭痕,整个人仍处于昏迷中。

“文从事、董从事!给本将一个解释!”图安怒火冲天。

“南徐州州府便是这样对待皇驾侍卫的吗?”江总也是不忘添油加醋。

“江尚书、图将军”

文、董二人苍白无力,无法解释,心中是叫苦连天。

陈叔献面红耳赤,被文、董二人的所作所为气的是七窍生烟,想起苏东时才的夸奖,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陛下,臣教下无方、让皇驾受惊,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赐予臣不教之罪。”

陈叔献去椅,长跪在苏东脚下。

“叔献快起来。”

苏东眼疾手快,连忙是扶起陈叔献,说道

“爱弟万不能乱言,爱弟乃是我南陈栋梁,是皇兄最为信赖的州疆大吏,爱弟将南徐城治理的这般好,让皇兄都惊叹不已,爱弟又怎会有罪?”

“陛下”

苏东的一番话让陈叔献感动不已。

“至于文、董二人,皇兄念在他二人是爱弟的下属,随爱弟治理南徐州多年,重责他二人,爱弟肯定会心中悲痛不忍,故而皇兄也已轻饶了他们,爱弟你也便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陛下!”陈叔献瞬时热泪盈眶,苏东的一番言语让他感入肺腑,陈叔献未曾想过他在皇上的眼中竟是如此的重要,也未曾想过皇上竟会如此设身处地的在为他着想,甚至为他而轻饶他下属冒犯之罪。

“陛下隆恩,臣弟不胜涕零。”

陈叔献叩倒在地,涕泗横流。

“臣弟深知陛下心念臣弟,为臣弟着想,轻饶文、董二人冒犯皇驾之罪,但臣弟蒙受皇恩,又怎能坐视心无朝廷法统、冒犯陛下的恶臣?陛下心念臣弟,臣弟绝不能对陛下不忠!”

果然

看着陈叔献涕泗横流、正义凛然的样子,苏东心中是开心的不得了,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文一竣、董學二人坏朝廷法统、纵容其子横行于州市、欺压商贾、祸乱百姓,这等目无朝廷法统的恶臣决不能再留,但文一竣和董學乃是陈叔献的人,处置文、董二人还需要照顾陈叔献的情绪。

苏东虽为帝皇,可以皇令压迫陈叔献让其遵从,处置文、董二人,但那样的话,势必会让陈叔献心中产生芥蒂,失望在心。

苏东现在手头正缺乏人才,而陈叔献乃是治州之能才,而且还是皇室宗亲,并忠心无二,苏东不能不用,所以此番处置文、董二人,苏东才会格外用心,他先让图安、江总二人抖出文、董二人之罪,然后他再以兄弟之情感动陈叔献,让陈叔献自己跳出来处置文、董二人。

这样,非但文、董二人之罪难逃,他在美仙庆元楼对于文、董二人的处罚也没有失信,毕竟是陈叔献不愿放过他俩,与他并无干系。

“爱弟啊,他二人追随你多年,你与他二人也已有感情,皇兄不忍看你心中悲痛”

苏东面上还是一副心痛的样子,但他心中明白,这种时候他越是劝说,陈叔献越是会严惩文、董二人,以向他表示忠心。

“陛下,文、董二人在州放肆,纵容其子肆意猖狂,臣弟其实早已看不下去,而今他二人又是冒犯皇驾,拘押、严刑酷打羽林侍卫,这让臣弟心中震怒,再也不能容忍他们。”

陈叔献目光凛冽的扫过文、董二人。

“爱弟啊”苏东一副心痛之样。

“陛下,臣弟乃是南徐州刺史、受陛下隆恩才能执掌南徐州大权,若不能肃清这等冒犯皇驾,心无朝廷法统、纵容其子为祸乱民的恶臣,臣弟将有愧于陛下的隆恩,有愧于先帝,有愧于列祖列宗,望陛下准允臣弟。”

“唉”

苏东长叹一口气,再不出言劝说,他很是无奈,满目遗憾的看向文、董二人,似是表示他也再无能为力。

文、董二人心中凉若四九寒冰,面如死灰,苏东自降九五之尊身份为他们劝说陈叔献时,他们心中还燃起一丝希望,对苏东很是感激,但当陈叔献抬出先帝、列祖列宗开始,他们便心堕冰窖,心中那燃起的希望也瞬时熄灭,他们知道,陈叔献不会再如苏东那般轻饶他们,他们也将要大难临头。

“文一竣、董學坐食朝廷俸禄,不顾朝廷体面,无视朝廷法统,纵容其子在州放肆、欺压商贾、祸乱百姓,着免去文一竣别驾从事史、董學治中从事史之职,并削废其二人士族身份,抄没家产,流放涨海,其二人之子嗣同削废士族子弟身份,流放涨海。”

【039:亦有成绩;南徐州令】

两位州疆大权之吏,在苏东画策设计下,被陈叔献无情革办。

依南朝陈法制,州刺史属官由州刺史全权节制,州刺史拥有革职州刺史属官的权力。

文一竣、董學二人虽是别驾、治中,是辅佐州刺史治州的大权佐官,但从品级来说也仅仅只是从五品,州刺史革办后只需要向吏部禀明情况,再经皇上批阅便可,但而今皇上便在眼前,陈叔献也无需再禀告。

两位横行南徐州多年的副州长便由此拉下帷幕,嚣张跋扈的文公子、董公子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坑爹。

若没有他二人在美仙庆元楼肆意猖狂,他们二人的大权之爹或许还能再在南徐州横行几年。

说来,董公子和他的老爹董學也是可怜,和苏东有直接冲突的是文公子,是文公子冒犯了苏东,让苏东心中不悦,才引发后续一系列设计,董公子和他的老爹董學也算是躺着中枪了。

不过,苍蝇从不叮无缝的蛋,董公子和他的老爹董學若白璧无瑕,又怎能受其牵连?

生活果真如戏曲一般,变化莫测,也应了那句老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苏东从移驾南徐州府开始,微服私访便已宣告结束,这让苏东不由感叹命途坎坷。想起前几日在皇宫里为能微服私访处心积虑,又是忽悠太后柳敬言,又是严令太极殿侍从,而今只微服私访了一天便宣告结束,这让苏东不由觉得苦逼异常。

派去暗查文一竣的右卫营侍卫已经归队,那侍卫匪夷所思,这还没开始暗查,文一竣便已经被革职了?

对此,苏东也是无奈,他甚至不知道他派去南徐城周围两郡五县,暗查各学派的经典藏书手抄份抄写完成情况、完成时间及是否已开始发放情况的七位右卫营侍卫还有没有效果。

如果南徐州真的存在谎报,钓名欺君的话,那陈叔献一定会派人去通知州内所有郡县,让他们近几日谨慎以待,那样的话,他派去暗查的七位右卫营侍卫也就失去了暗查的意义。

但苏东无法控制陈叔献所做所为,也无从控制,因为有可能南徐州本来便是认真尽责,确实是第一个完成天子令的州,陈叔献也完全不会派人去通知州内所有郡县谨慎以待。

但凡事均要先查清楚才能下结论,好在那七位右卫营侍卫早在昨日中午便已出发,傍晚时分应该已赶到那两郡三县开始暗查,而若南徐州若真存在谎报,陈叔献要派人去通知州内所有郡县,那也要到明日中午才能到,这一夜半天的时间,那七位右卫营侍卫也应该可以查出一些实情。

一日的微服私访就此结束,虽是草草无奈,但也不是并无成绩。

至少,苏东看到了州吏在州横行,无视朝廷法统,纵容其子嗣放肆,南徐州还是距离京都建康最近的州,情况便已是如此,更别说那些天高皇帝远的边疆州吏,估计更是肆无忌惮。

而除过州吏横行外,士绅贵族、地主们也是生活富裕,在当今这个大利于士绅贵族、地主的社会体制下,士绅贵族、地主们甚至不用劳作,便可以享受潇洒富足的生活,游荡于风月青楼中,而百姓、商贾处于社会最底层,为了温饱而勤勤恳恳,与士绅贵族、地主们的不劳而享受富足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贫富差异悬殊过大。

这让苏东深思,而如何才能改变这样的两极严重分化局面,这也是苏东接下来所要去仔细斟酌的了。

苏东其实早已对士绅贵族、地主这种只知享乐,对朝廷并无建树的蛀虫心生反感,他不仅要在人才选拔上削弱士绅贵族、地主阶级对于社会的影响,还要逐步明确相应制度,让这些士绅贵族、吃的肥胖流油的地主们重返田地,让他们也参与劳作,同样承担赋税,徭役以及兵役。

清晨,陈叔献宣布州令,通告全州百姓,别驾从事史文一竣、治中从事史董學纵子为害,不顾朝廷以民为本的国策,欺压百姓,祸乱商贾,并擅自调动兵士围攻商贾,罪行累累,着免去文一竣别驾从事史、董學治中从事史之职,并削废其二人士族身份,抄没家产,流放涨海,二人之子嗣同削废士族子弟身份,流放涨海,二人家中侍从、奴仆就地遣散。

至于苏东皇驾亲临南徐州一事,陈叔献谨遵苏东皇令,只字未提,并严令禁止府内人泄露皇驾亲临南徐州的消息。

而至于昨日傍晚在东坊引起轩然大波的美仙庆元楼一事,陈叔献遵苏东皇令,只道是文一竣、董學二人之子为争女妓在美仙庆元楼斗殴,正巧回乡探亲的朝廷羽林军右卫营右卫中郎将图安休息在美仙庆元楼,见文、董二人之子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斗殴,祸乱商贾,便出手惩治。

公告便贴于东坊,东坊百姓见是如此情况,也便不再多想,毕竟士绅贵族、地主公子之间为女妓争风吃醋斗殴的事情在南徐城常有发生,见多不怪,也不算什么大事。

百姓们不再多想,并不代表士绅贵族们不再多想。

文一竣、董學二人跟随河东王陈叔献多年,乃是州府数一数二的权吏,他二人因此事而被重责流放,证明那位在美仙庆元楼里掌掴文一竣、董學二人之子的人绝不是简单人物。

虽说州令公告上明言是回乡探亲的朝廷羽林军右卫营右卫中郎将图安巧见文、董二人之子在美仙庆元楼公然斗殴,便出面将二人惩戒,但士绅贵族们却不这样认为,图安虽是朝廷羽林军右卫营右卫中郎将,从三品的大员,但在宗室王亲,一方州疆大吏、河东王陈叔献的面前,图安还远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和官威。

而能让宗室王亲,一方州疆大吏、河东王陈叔献低头的人,那显然他的身份比陈叔献还要高

南徐州的一些心思细腻的士绅贵族已大概猜到在美仙庆元楼掌掴文一竣、董學二人之子的人是谁,但这些他们终是不会再说,也不敢说

【040:佳人之念;创设商部之意】

美仙庆元楼

雅芙神情恍惚,独自坐在苏东昨夜驾临过的天字雅阁里,目光呆滞的望着苏东曾坐过的地方。

文一竣、董學二人及其二子被革职、削废士族身份、流放涨海的消息已于今早传遍美仙庆元楼,美仙庆元楼内的女妓、龟公拍手称快,胜赞图安将军为民除害,唾骂文、董二公子恶有恶报,文、董二公子在美仙庆元楼肆意已久,欺辱龟公,威逼折磨女妓是常有的事,而今文、董二公子被惩治,美仙庆元楼内的女妓、龟公皆是欢欣不已。

他们并没有怀疑公告的正确性,只当昨夜那仙姿绰约的东公子便是图安将军。

上下欢喜,唯独雅芙还停留在昨夜所见的场景中,难以醒转。

不同于美仙庆元楼内所有蒙在鼓里的女妓、龟公,雅芙是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知道那位仙姿绰约、淡定从容、无需开口便让文一竣、董學二位州疆权吏魂惭色褫,长跪跼听玉音的东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不是什么图安将军,而是当今的九五之尊,南朝陈的真龙天子,当今的皇上!

天字雅阁内似乎还遗留着苏东尚未弥散空的真龙之气,雅芙神情恍惚的望着昨夜苏东坐过的地方,在哪里,苏东曾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安慰着她,便如同一个温柔的夫君一般。

“雅姐”

楚萱、柳媚儿走进,二女同雅芙一样,皆是心不在焉。

文一竣、董學二人及其二子被流放涨海的消息,楚萱、柳媚儿二人已经知晓,二女震惊于东公子的权势,而今才是明白,原来昨夜那位泰然自若的东公子,才是真正的权贵。

苏东停驾于南徐州府,听陈叔献述职,并与陈叔献探讨南徐州商业发展之经过。

南徐州的商业发展确实高出其他州一筹,这点苏东亲眼目睹,自然不会是假,陈叔献对于州域经济的发展很有想法,他早于太建年间便提出商农平等,但被当时候的宣帝所驳回。

苏东在与陈叔献探讨中,发现陈叔献的对于经济发展的想法很是不凡,已远远超越了当代。

陈叔献认为农要靠天,只有风调雨顺、不逢大旱、不逢虫灾,农业庄稼才能丰收,而一旦逢上连月暴雨或连月大旱、虫灾天难,那农业庄稼的产量便会大大缩减,只重农而抑商实在是自断国力经济一臂。

陈叔献认为自汉晋以来的重农仰商制度并不利于国家发展,一个国家是否强大,除过在军武实力体现,还体现在商业经济上。

陈叔献重视商业发展,自太建年间陈叔献出任南徐州刺史后,便一直在推崇商业经济发展,陈叔献认为经济发展是一个州、乃至一个国家最为关键的,也是决不可忽略的,只有经济发展起来了,这个州、这个国家才能兴盛起来,雄厚的经济也是一个强州、一个强国最有力的保障后盾。

陈叔献的一番话让苏东震惊,他震惊于陈叔献对商业经济的看法。

要知道农本商末、重农抑商的经济指导思想自战国开始,维持了两千多年后,在20世纪初,1903年清政府设立商部,奖励工商时才正式宣布废黜的。而现在才是6世纪末,陈叔献的经济思想可是超前了一千四百年啊!

在这样一个守旧、重农抑商观念极盛的时代里,陈叔献能抛开老旧的观念,推崇商业经济发展,克服种种来自国家制度上的不允许,将南徐城的经济发展的这么好,让苏东很为赞叹,不由是夸赞陈叔献是商业奇才。

而对于苏东的盛赞,陈叔献则是愧不敢应。

他直言“陛下才是千古奇才,初一承继帝位,便将农、商平等、商业经济发展列为国策,实在让臣弟心中敬畏。”

对此,苏东也只是笑笑。

他拥有这样的经济思维并不奇怪,因为他本来便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陈叔献能拥有这样的经济思维,却十足不简单了。

与陈叔献的一日经济探讨和而今盛于眼前的南徐城的经济繁荣的盛况,让苏东对商业经济发展的好处及发展商业经济的构想更上了一层。

苏东之前虽在继位时便宣布农、商平等,将发展商业经济列为国策,并鼓励各商业发展,提倡自由贸易,但实际上却并无任何有效的制度政策和专门的部门去主管这些事物。

陈叔献是个经济人才,苏东想委于其大任,让他有足够的平台去发扬自己的优势。

苏东想成立商部,与吏、户、礼、兵、刑、工共成七部,主管全境商业经济发展及一切民间商业事物,让陈叔献任商部尚书。

苏东想让南朝陈的商业经济慢慢变好,让整个国家都能富裕起来,那样,未来也就有了足够经济实力去面对战争。

苏东随将创设商部之意透漏给陈叔献,这让陈叔献大惊,而已欣喜不已,连忙代天下所有商贾叩谢苏东天恩。

而当苏东将想让他陈叔献出任商部尚书,主管全境商业经济发展及一切民间商业事物的想法告诉陈叔献时,陈叔献当场愣怔,他完全没有想到苏东竟有意让他出任商部尚书。

承蒙苏东如此看重,陈叔献顿时不能自已,不胜涕零,连忙再长跪,叩谢苏东皇恩。

见陈叔献如此喜悦的受恩,苏东也是暗松一口气,他还真怕怕陈叔献舍不得州疆大吏之位,不愿出任商部尚书,虽说商部尚书乃是朝廷从二品的大员,但州疆刺史统管一方,还拥有都督一州军事之权,比之商部尚书更具有实权,但凡是有心之臣,都愿意做州疆大吏。

陈叔献这般喜悦受命,也让苏东欣慰,因为从这件事便可以看出陈叔献是忠心为朝廷,并不留恋这统管一方的州刺史大位。

其实说来,创设商部,苏东很早之前便已产生想法,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和合适的人才,而今苏东见陈叔献如此善于发展经济,便将这个想法抛了出来。

但创立一个部门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完成,需要进过繁琐的筹划及详尽的商榷,要将商部体系、章领等确定后,才能正式宣布创设商部。

苏东先让陈叔献做前期准备,让陈叔献将自己对于商部体系的创设、如何推行商业经济发展的构想及章领、筹划先行构想出来,待他返京后,便会再诏陈叔献进京述职,那时候再具体商榷,然后再宣布创立商部一事。

【041:活字印刷术;三女未来】

五月初三,苏东派往南徐城附近的两郡、五县暗查科举用书抄写、发放情况的七位右卫营侍卫陆续返回。

苏东令他们直接前来南徐州府,并当着陈叔献的面,向他汇报这两日的暗查情况。

苏东不怕陈叔献知道,无论好坏结果,他都想让陈叔献当面听着。

陈叔献也很意外,不过他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之态,似乎对此事胸有成竹。

果不其然,这两郡、五县以及南徐城州府并没有任何谎报的嫌疑。

科举所需的各学派的经典藏书手抄份在这两郡、五县及南徐州州府完成的十分之好,并且完成时间及是否已经开始发放的情况都如太学寺所上报的时间和情况一致,南徐州并无任何欺瞒。

这样的结果,让苏东欣慰,陈叔献秉公尽责、将朝廷的政令视为头等大事的态度让苏东很是满意。

但那七位前往南徐城附近的两郡、五县暗查的侍卫,以及在南徐州州府佯装学子领取科举手抄书的侍卫们都反应了一个情况,那便是很多领取了科举手抄书的学子都反应,手抄书字体太过潦草,很多字甚至不能分辨,甚至有错字,失漏的情况。

苏东皱眉,随看向陈叔献。

陈叔献颤栗,言道南徐州擅长文字撰写的鸿儒实在过少,他也是费尽心思才将仅有的一些南徐州文化鸿儒聚集起来,给予重金让他们昼夜不眠的抄写,在这样的情况下,难免会影响质量。

而且陈叔献言道近些年来他推崇商业发展,也确实忽略了发扬推崇文化,造成南徐州文化鸿儒匮乏,尽是商贾之户。

苏东心中明白,求快自然求不了质量,这也不能全怪陈叔献,估计很多州都有这样的情况。那么多的各学派经典藏书需要手抄来完成,并且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要完成这么庞大的手抄任务,在质量上肯定是难以让人满意的。

不过既然有问题凸显,苏东便不能不罚,他不能因为陈叔献在经济上有卓越成绩,便不去追究他忽略文化的事实,因为文化发展同经济发展一样重要,缺一不可。

不过手抄书终究不是办法。

手抄书籍不仅费时、费事,又容易抄错、抄漏,既阻碍了文化的发展,又给文化的传播带来不应有的损失。

苏东深知手抄书只能解一时之需,并不是长久之计,若想让未来的科举制用书质量提高,让学子避免读错书,读错字。在未来能让文化更加准确的传播发扬,那必然要另辟办法。

印刷术!苏东脑里浮现出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的印刷术。

印刷术的起源很早,自先秦时便已有印章及碑石墨拓,而最早成形的雕版印刷术则诞生于唐朝,活字印刷术诞生于北宋,活字印刷术相比于雕版印刷术更为优良,使用起来简单灵活,方便轻巧,而且更省力省料,因为以字排版,所以容错性比雕版印刷术要高出许多。

因为21世纪先进的印刷技术在这个时代都不可用,苏东思来想去,也只有活字印刷术适合推行。

南徐州一行拉下帷幕,一天的微服私访,两天的州府做客,虽让苏东觉得很不尽兴,但这一行也不是毫无所获。

五月四日夜,苏东在陈叔献亲自相送下,于星夜下、趁南徐城万籁寂静后出城登船,往建康返回。

苏东再没有前去美仙庆元楼去看一眼雅芙楼主和楚萱、柳媚儿,纵是他星夜出城时路过东坊,也没有再踏进美仙庆元楼。

倒不是苏东不想去,而是因为陈叔献跟着

楚萱、柳媚儿不用多说,苏东心中迷之,自从那日美仙庆元楼一见后,苏东便一直念念不忘,楚萱的含羞可人,柳媚儿的妩媚动人,还有两女那欲拒还迎的风情样子,让苏东实在难忘,这样的天降白玉、人间尤物放在青楼中,的确有些暴殄天物。

而雅芙楼主也给苏东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这样一个正值风华的美妇,整日抛头露面于青楼,疲于应付着各色各类的客人,实在不雅。既然她已没了夫君,那苏东收下也成。

况且像雅芙这种美妇,留在民间也只会祸害百姓,还不如苏东自己承担下来,也算是为百姓做点善事。

楚萱、柳媚儿、雅芙三女苏东后面一定会诏入皇宫,但她三人的身份实在不雅,虽说青楼女妓在这个年代合法,但女妓之名终归是不好听。

若是以这样的身份进入后宫,那必然会留成话柄,为百官和天下万民耻笑,不仅他在百官和天下万民心中的圣君形象会大损,而且雅芙、楚萱、柳媚儿三人在后宫的生活也会陷入水深火热中。

毕竟,后宫中的女子都是有门扉出生的,定然会看不起青楼女子。

但雅芙、楚萱、柳媚儿三人苏东是势在必得,至于如何为她们三人安排身份,让她们三人妥善进入后宫,这就要看江总的本事了。

苏东将此事全权交给江总,以江总的鬼点子,苏东相信他一定会妥善的办好这件事。

返回建康,已是清晨。

苏东与江总率先进城,之后图安与众侍卫搀扶着那位受重伤的右卫营侍卫返回右卫营大营。

这一次图安及这十个右卫营侍卫劳苦有功,苏东皆有赏赐,特别是那个在文一竣、董學手下受酷刑折磨的侍卫,苏东更是重重赏赐,将他直接提为右卫营百夫长。

当然,这些赏赐都是暗中的,不能摆上明面来,陈叔献谨遵苏东皇令,并未外扬皇驾微服私访南徐州一事,前朝的百官至现在也不知道苏东微服私访过南徐州。

苏东一路舟车劳顿,很是疲惫,顺利入宫回至太极殿后,刚准备休息一会,皇太后柳敬言却突然急匆驾临。

“皇帝,你可算回来了,昨日杨阿五寻短见上吊了!”

【042:杨阿五上吊?玉和殿献殷勤】

什么?杨阿五上吊了?!

柳敬言的一句话,让苏东刹时清醒,他再无一点睡意,连忙起身询问柳敬言情况。

杨阿五自入宫那日惹恼苏东之后,便被苏东一直禁足在玉和殿,算起来已有五十日了,而这五十日以来苏东一直忙于其他事物,也确实将杨阿五始终禁足在玉和殿一事忽略了。

“近几日以来玉和殿时常传出杨阿五的哭啼,哀家见杨阿五情绪不对,便让玉和殿伺候杨阿五的太监、侍女多留心眼,小心照料,昨日玉和殿领侍太监来报,杨贵姬将床褥扯开,在午后趁内殿侍从太监、侍女们神困体乏时,挂上殿梁,准备自寻短见,好在被领侍太监及时发现,将杨贵姬自寻短见的行为及时制止,这才没有酿下大祸。”

柳敬言随将昨日杨阿五寻短见上吊的事情告诉苏东,苏东听完后,不由是大松一口气。

柳敬言时才那匆忙的样子,让苏东还以为杨阿五已经自缢玉碎,惊出他一身冷汗,而今听完后才是知道,杨阿五并没有死,这让苏东不由大松一口气,心中也霎时安稳下来。

杨阿五虽在之前惹的苏东极为不悦,将其禁足在玉和殿,但因为杨阿五身份的特殊,不论怎般处罚,她的性命一定不能有失。

杨阿五不仅是隋朝皇主杨坚最为宠爱的五女儿,而且还是南朝陈与隋朝和和睦亲善的纽带和象征。苏东还真怕杨阿五就这么寻短见上吊挂了,那样的话,南朝陈与隋朝之间盟约恐怕会立刻失效。

“玉和殿的侍从都是干什么吃的,八名太监十二位侍女昼夜伺候在玉和殿,还能发生这样荒唐的事情?!”

大惊过后,便是震怒,苏东实在想不明白,二十个人昼夜伺候一个杨阿五,还能让她找到机会上吊,这简直荒唐的离谱!

玉和殿,太监、侍女围在杨阿五身边小心伺候着。

杨阿五躺在床榻之上,玉颈上还留有昨日上吊后留下的红印,她双目无神的呆视着前方,仿佛身周的一切都同她没有干系一般,态若失魄,整个人看起来既是憔悴又是可怜。

苏东驾临玉和殿,玉和殿内的太监、侍女大惊,连忙是惊恐跪迎皇驾,苏东并没有理会他们,几个阔步便来至内殿。

短短的五十天,杨阿五便如同换了个模样一般。

之前那如霜白嫩的玉面而今是蜡黄灰白,曾经朱红的芳唇而今惨白皮裂,她一双美眸深陷,黑眼圈分明,再没有之前的神韵灵动,曾经高盘而起秀发而今是也是脏乱成股的横在枕头一侧。

她极是可怜的躺在床榻之上,蜡黄灰白的脸庞极为憔悴,比之初入宫时消瘦了何止数圈。

苏东一见杨阿五而今这般情况,顿时便是皱眉而起。

苏东也未曾想过,杨阿五竟然会消憔这么多。想起这五十日的紧闭,苏东甚至都有些埋怨自己过分了。

杨阿五初入宫时,那是多么的俏美动人,不施粉黛便可使万花羞容,但再看现在

苏东心中蓦然升起些不忍来。

“玉和殿领侍太监是哪个?!”苏东缓过神来,面带怒气的看向脚边所跪列的一众太监、侍女

“陛下、是老奴”一位年纪稍长的太监应声抬头。

“拖下去,杖责三十!”苏东面容冷酷道。

“陛下、陛下,老奴尽心尽责,陛下恕罪啊。”那领侍太监大惊,自认为尽心尽责,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责罚他。

“尽心尽责?”

苏东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那位领侍太监。

“二十人昼夜伺候皇贵姬,让皇贵姬还能有自寻短见的机会,你们这是尽心尽责?一群没长眼的蠢东西,皇贵姬寻短见,乃是你们玉和殿侍从疏忽所至,你身为玉和殿领侍太监,难辞其咎,拖下去!”

苏东面如寒冰,随着侍驾而来的太监上前将玉和殿的领侍太监拖下杖责,玉和殿内其余的太监、侍女皆是惊惶失色的跪在地上,屏气敛息,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唯恐皇帝迁怒于他们。

苏东并未再理会这些太监、侍女,随挪步来至床边,轻轻的坐在杨阿五头边。

杨阿五双目无神的躺在床榻之上,对于苏东的到来,仿佛像是没有看见一般。

苏东被无情忽视,也不生气,通过杨阿五自寻短见这一件事,苏东也是看清了杨阿五的性格,她自幼受宠,性子不仅傲慢自负,而且倔强不屈,若不然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来向他表达不满。

这让苏东不由想起他上一世在读大学时交的女朋友,她同杨阿五极像,同样的傲慢自负、同样的倔强不服软,典型的公主脾气,这种女子乐于吃软而绝不吃硬,只要哄好,天大的事都不再算事。

苏东虽没做过舔狗,但正常的哄女人他还是经历过的。

苏东见杨阿五嘴唇干涩,便让玉和殿的侍女取来温水,小心尝温后才向前喂杨阿五。

杨阿五闭口不进,拒绝苏东的示好。

苏东也不生气,随让侍女取来棉物,沾水后亲自为杨阿五润了嘴唇,又见杨阿五脸庞多是泪痕,又让侍女打来清水,亲自为杨阿五擦拭洗脸。

苏东这一些举动,让玉和殿的众太监、侍女大惊,皇帝竟不顾天子之尊,亲自为杨贵姬喂水、洗脸,这是天大的殊荣,他们至入宫以来,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事。

但杨阿五依旧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将苏东当人一般。

“皇贵姬今日进膳如何?”苏东再未献殷勤,因为他知道,凡事得慢慢来,随看向玉和殿内众太监、侍女。

“禀禀禀陛下,皇贵姬今日还未进膳”玉和殿内伺候杨阿五进膳的太监、侍女颤巍答道。

苏东大皱眉头。“现在什么时辰了?皇贵姬为何还未进膳?你们这些蠢货!是怎么侍候皇贵姬的?!”

一连三问,让玉和殿内所有侍候杨阿五的太监、侍女纷纷颤巍悚然。

苏东横眉怒目,龙威尽散,玉和殿内的太监、侍女肝胆俱碎,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从今日起,皇贵姬每日都必须按时进膳,皇贵姬一日不进膳,你们便一日饿着,直至皇贵姬开始进膳,你们才能进膳,听明白了吗?”

【043:迫其臣服;共议印刷术】

“遵命”

玉和殿内众太监、侍女惶恐,连忙应声。

“从今日起,无论白昼、星夜,皇贵姬一呼一吸间,身侧都不可无人,若皇贵姬再生意外,玉和殿内所有太监、侍女全部杖杀。”

苏东冷眼无情,一番话让玉和殿内所有太监、侍女不寒而栗,战战兢兢。

杨阿五不能再有意外发生,苏东疼惜尤物,不忍让尤物香消玉损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是,而今的南朝陈还需要杨阿五存续着,来为与隋和睦,为南朝陈发展争取时间。

而苏东为何要这般压迫玉和殿内众太监、侍女,因为苏东认为,杨阿五不会忍心看着这些精心侍候她五十天的太监、侍女们因她而受罪。

方才,苏东在呵叱玉和殿众太监、侍女时,明显发觉杨阿五的眼眸有动,而依照苏东对于性情刚烈,倔强如斯的公主病女人了解,她们虽表面不近人情,但多半是表面刚强内心柔软,喜听软话,也多有感情。

杨阿五未经世事,又自小由阿嬷、侍女陪伴长大,对于侍女这一类的下人,她肯定多有感情,从那六个陪伴了杨阿五十五年却依旧健在的老嬷身上便可以看出,若杨阿五心狠手辣,真的不近人情,那六个老嬷早已经死了。

而今,杨阿五的随嫁侍女、老嬷虽被苏东裁换,但这些由殿中监新派的太监、侍女也已伺候了杨阿五近五十日,杨阿五作为公主,自然明白在这深宫里太监、侍女是最可怜的,他们并无自主选择的能力,只能服从。

苏东而今不能命令杨阿五,也只能通过旁敲侧击之法,让杨阿五被迫臣服,苏东也在赌,赌杨阿五会动容。

但若杨阿五真的不顾这些太监、侍女的死活,苏东也还有办法。

这些太监、侍女不够分量,那,还尚在的五位自幼陪伴杨阿五长大的老嬷、十六位随杨阿五陪嫁而来的贴身侍女够不够分量,她们的生死,杨阿五也会丝毫不顾吗?

帝者,无所不用其极,苏东不相信,他一堂堂南朝陈的皇帝,还治不了这一小小的丫头片子。

南徐州一行,让苏东未能如愿尽兴,楚萱、柳媚儿勾起的烈火尚在,苏东只能寻得后宫嫔妃来降火。

当天,苏东在休息一下午,精力充沛之后,便诏张丽华、龚芷容共同侍寝。

张丽华自苏东附身陈叔宝后,恩宠明显下滑,只怪是苏东个人口味不同于陈叔宝,更喜欢沈婺华、龚芷容这种素雅清纯的,或是孔婉香、孔婉柔这种童颜丰满的。

不过经南徐州一行,柳媚儿那妖媚的样子重新勾起苏东对于狐媚类型女子的渴望,张丽华或是要荣宠一段日子了。

口味这个东西,总是变了变去的,让人无奈,这要是放在一夫一妻制的21世纪,只能无奈忍下,但放在现在,苏东坐拥后宫,有这个条件,那自然是想换口味就换口味

五月初六,苏东于太极殿诏百官早朝。

图安在南徐城惩戒文、董二人之子,陈叔献革职流放文、董二人之事已传至京城,吏部尚书李鸽专本上疏,呈苏东御阅。

苏东见百官与平常无异,似乎并没有怀疑南徐州一事,也没有发现他微服私访南徐州一事,也便放下心来,御批吏部尚书李鸽上疏之后,苏东又令李鸽向南徐州刺史、河东王陈叔献发文,诏其于十日后进京述职。

十日时间,陈叔献应该对商部未来规划及章程前期准备已有大概的书写,待他进京之后,到时再诏三省、六部长官共议,商部未来规划及章程应该便可以完善。

商部创设乃是必须之事,这也是苏东大力发展南朝陈商业经济的第一步,陈叔献作为苏东所看好的商业奇才,出大力是应该的,但一人之力始终是有限,三省、六部也要参与进来。

除过创设商部所需缔造的一系列规划、章程外,商业税法也要提上日程,尽快完善,苏东要在宣布商部创设的当日,同步宣布南朝陈有史以来第一本商业税法。

日常朝务之后,苏东又将活字印刷术一说提出,让百官共议。

南徐州暗查科举用书一事让苏东看到了当下时代以人力手抄书籍所带来的不便,劳人费时效果又极差,活字印刷术必须要推行。

百官初闻活字印刷术,皆是不解,他们对于这个突兀的名词很是陌生,闻所未闻,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活字印刷术,又有什么用途。

在苏东的再三解释下,百官这才恍然大悟,而后便是震惊敞目,惊叹于苏东的智慧。

印刷术作为中华古代四大发明之一,在中华历史上具有开拓纪元的意义,活字印刷术在宋朝方才诞生,而今苏东提前四百年提出,为文化传播掀开新的篇章,自然是惊的前朝百官敞目,也为他们打开眼界的新大门。

“陛下真乃万古神才!”

“陛下真是天降圣人,其大才让臣等万分倾服。”

“陛下不仅身怀大才,而且还心怀万民,使臣等”

阿谀奉承之言语顿时席卷而来,苏东不由无奈的摆了摆手。

对于这些烦人的奉承之语,苏东是想制止也制止不住,不听呢,回荡于耳边,听呢,又越听越喜欢听,实在让人无奈

“陛下,臣以为活字印刷术可行,是利万世之大举,也是文化传播的新纪元,但若陛下想在短时间内将活字印刷模板制造而出,来印刷科举所需各学派经典藏书,推行至民间,让民间学子皆可拥有准确无误的书籍,恐不能如陛下之愿。”

中书令毛喜上前道。

“毛爱卿何处此言?”苏东问道。

“陛下,各学派经典藏书所用不同之字将近两万余,字量过多而且字体繁杂、未有统一,其中大篆、小篆、隶书、楷书皆有,实是繁杂,如要一一刻印制造以供活字印刷,书体繁杂影响美观不说,而且工程也实在浩大,而今工部擅长碑志雕刻者仅有五十人”

【044:各持己见;统一汉字书体】

“一副模板两万余字,依照而今工部擅长碑志雕刻者人数,五十人一同雕刻,夜以继日也需两三个月才能完成,陛下想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大量的活字印刷模板以推行全国,供科举用书使用,这显然是无法实现的。”

中书令毛喜的一番言语使苏东陷入沉默,毛喜所言不无道理,苏东在提出活字印刷术之前也的确没有考虑这么多。

“毛大人所言差矣。”苏东不语,门下令陈伯山在细听毛喜一番言论之后,上前驳道。

“工部擅长碑志雕刻者虽只有五十人,但天下擅长碑志雕刻者却不计其数,毛大人久居京都,难道是忘了除过京都之外,我南陈还有其余43州145郡568县了吗?陛下只需让各地州、郡、县府组织当地擅长碑志雕刻者一同赶制活字印刷模板,不出三月,全国都可以使用。”

陈伯山一番言语让苏东惊讶,苏东没有想到,陈伯山而今也能说出这么富有可实施性的建议了。

这也的确是个办法,便正如当初推行科举用书时,让州、郡、县组织当地鸿儒手抄一样。

“陛下,陈大人所言不可,活字印刷板乃是开创纪元之物,亦是陛下弘扬文化,是天下学子印刷藏书的圣物,绝不能轻易的交与各地州、郡、县府,那样的话,活字印刷板势必会被有心人利用、盗制,流入民间,不法商贾也会以此来大发天下学子横财。”

尚书令袁宪上前道。

“袁大人所言差矣,盗用之事纵算再防范,也是防范不穷的。”

工部尚书温学听之袁宪所言,上前驳道。

“活字印刷术一说既已提出,那民间便也可以仿效铸造出活字印刷版,如何防范呢?况且,纵是有心人想盗制活字印刷板以牟利,那又有多少学子愿意出钱买呢?陛下可是无偿为天下学子印刷藏书的,学子们大可以在官府领取,还为何要花钱买呢?”

“温大人,既是难防便可放任不防了?活字印刷术乃是开创纪元的,文化传播也是国之大统,若是纵容民间铸造活字印刷板,在无明确的汉字书体、大小等规定下,各地民间雕刻者若依照当地之书体习惯雕琢,那成品出来岂不是千奇百怪,这难道不是影响了正统文化的传播吗?”

前朝百官相论,势头不尽不休。

苏东面对着前朝又是吵杂而起的百官,再一次体会到前朝百官共议的糟糕之处,眼见相论之势又有愈演愈烈之态,苏东只好叫停。

听了这么久,苏东也听出了现在要推行活字印刷所存在的问题,首先便是汉字书体未有一统。

“众爱卿所言,是让朕先统一汉字书体,再详细商榷如何推行活字印刷术是吧?”

“陛下圣明。”

前朝百官难得万口一辞。

既是这样,苏东也不再询问百官意见。

统一汉字书体苏东早有其意,从回到南朝陈之后,各地的书体不一的上疏让苏东在审阅时也是费劲异常。

而今南朝陈汉字书体混杂,藏书中是大篆、小篆、隶书、楷书皆有。

大篆是最为古老的书体,又分为甲骨文、钟鼎文、石鼓文,年代久远,并不适合作为官方字体。

小篆比之大篆工整,在秦始皇统一之后,小篆书体也逐步统一,但小篆多是象形字,乃是隶书的复杂体,和大篆一样,在当下这个年代大篆、小篆更像是文字艺术,并不适合再作为官方书体。

隶书是篆书的便捷体,产生于秦代,发展于汉代,巅峰于东汉、三国,有古隶、秦隶、汉隶、草隶众多风格,写法也不统一,虽说隶书是篆书的便捷体,但在便捷程度上仍不如楷书。

苏东喜欢楷书,楷书也是由隶书演变而来,字体更趋简化,横平竖直,较为庄严,亦是当下最流行的一种书法,楷书形体方正,笔画平直,被称为万字之楷模,做为官方书体最为合适。

苏东随以天子令下达以汉字楷书作为南朝陈官方书体,命尚书、中书、门下三省及太学寺主汉字书体修订一事,并命太学寺再诏天下鸿儒入宫,共同以楷书书体重新修订宫廷所有藏书,并宣布从此南朝陈所有州、郡、县官府一应用楷书为官方用字,各州、郡、县官府从此官方事物一应只认楷书,并倡导民间从此以楷书为主。

至于是大篆、小篆、隶书这些书体,苏东并未废弃,这些书体均是文化演变的瑰宝,也是文字的艺术,依然可以流行,但不再作为官方书体,不可用于写诉状、地契等一切官方之事,科举考试也只认楷书等。

汉字书体的统一看似简单,但实则工程繁重。

苏东估计,仅是宫内藏书全部以楷书修订,三省、太学寺及天下应诏而来的鸿儒共同赶制,也至少需要半年甚至一年时间才可以全部修订完成。

至于推行活字印刷,以活字印刷来印刷各学派经典藏书,以为科举之用,看来是要推迟了。

至少第一届的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是没有办法享受上活字印刷所带来的优质用书了。

不过苏东也不会干等着,活字印刷他迟早要推行,与其干等着,还不如先让工部行动起来。

苏东随令工部尚书温学命工部擅长碑志雕刻的五十名工官先行为宫内雕刻一副活字印刷版,将日常所常用的五百余汉字先行以楷书书体雕刻,制成后在皇宫范围内先行试用。

规定活字印刷版以柏木板为底,将柏木切割成长、宽、高均为100厘的正方体,而后以每个小正方体的中心为每一个楷字的中心,雕刻长、宽均为60厘,凸出高为20厘的楷字。

柏木材质优良,纹直,结构细,耐腐、耐水,不易变形,是最适合活字印刷版的材料。

至于雕刻字体大小,苏东考虑到当下时代雕刻能力的有限,又是第一次进行尝试,故而将每一个楷字雕刻大小的要求定为长、宽均为60厘。

长宽均为60厘也就是长宽各为2厘米,这么大的字,他们要是雕刻不好,那就阉了去当太监吧。

【045:杨阿五患病;郁症?】

自从杨阿五寻短见之后,苏东便一直关注着玉和殿。

虽然苏东每天除过审阅各地上疏、处理前朝政务之外,便是陪着沈婺华谈古历、坐亭台赋诗,或是和张丽华、龚芷容、孔婉香、孔婉柔嬉闹于床榻,但苏东却一直没有忘记玉和殿的杨阿五。

在那日苏东以玉和殿全体太监、侍女之命,间接威逼杨阿五必须每天进膳后,杨阿五果真开始进膳了。

这让苏东心中高兴,杨阿五虽然每餐进的不多,但终究是开始进膳了,不至于饿死。

苏东庆幸自己赌对了,杨阿五虽然表面看起来骄傲任性、倔强不屈,但内心却还是柔软、富有感情的。

对于杨阿五禁足之令,苏东也已解除,那日在看到阿杨五那般可怜之后,苏东也是不忍再关着杨阿五,而今的杨阿五已经恢复自由之身,可以在宫内行走。

但据玉和殿新任领侍侍女来报,杨阿五近日以来虽已开始进膳,但却从未踏出过玉和殿半步,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时常发呆,情绪也十分低落,从未展颜笑过一次,并且夜里常常不眠,记忆也有些变弱。

太医早已去过,在诊脉之后发现并无任何病症,便配给了调养的药,但几日服用下来,杨阿五的情况仍没有半点好转。

苏东心惊,驾临玉和殿,只见杨阿五比之那日他所见时更加消瘦,短短几日时间,杨阿五竟是又消减了一圈。

她痴呆的坐在床上,低着头,神情呆滞的望着盖在腿上的锦被,便宛若中了魔症一样,一动不动,也不言不语。

苏东见此情况,连忙将平日里专为他和太后柳敬言看病的徐太医诏来,命他为杨阿五诊断。

徐太医是而今皇宫中医术最高的太医,他行医四十余年,入皇宫任太医也有二十年,他诊断过无数疑难杂症,也救过诸多重症之人,但面对杨阿五而今的情况,徐太医却有束手束脚了。

“陛下杨贵姬身患的恐怕是郁症”

“郁症?”

苏东听之徐太医之语,先是不解,而后在徐太医的解释之下,苏东才是慢慢的皱起眉头。

抑郁症?

苏东眼看着杨阿五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杨阿五竟然得了抑郁症。

“可有医治的办法?”

“陛下老臣无能,只能为贵姬开一些调养的药,郁症乃是心理之病,非药物所能根治。”

徐太医万般无奈,对于郁症,他也并无医治的方法。

苏东眉头紧皱,他没有想到这五十天的禁足竟让杨阿五患上了抑郁症,抑郁症在21世纪也都是较难医治的顽疾,虽有氟西汀、帕罗西汀等药可以稳定症状,也有重复经颅磁刺激(rtms)可以加强治疗,避免抑郁症发作,但在当下这个医学落后贫瘠的时代,抑郁症要如何治疗?

苏东心中焦急而起,不同于太医院的太医对抑郁症的见识薄弱,他可是知道抑郁症的摧毁力,严重者会出现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甚至悲观厌世,寻求自杀来结束生命。

之前杨阿五寻短见上吊一事,看来也是因为抑郁症发作所致。

“陛下”

徐太医见苏东面色着急,便上前说道。

“心病还是得心药治,杨贵姬她初入皇宫,在这异乡陌城,心中难免孤单寂寥,郁气堵心,陛下平日里要多陪陪杨贵姬,等她心情好了,这郁症自然而然就离她远去了”

心病需心药治,杨阿五的心病又是什么,心药又是什么?

苏东可不认为他便是杨阿五的心药,对于此时的杨阿五来说,恐怕他才是心病最大的病源。

将杨阿五禁足在玉和殿五十天,又当着她的面将从小陪伴她长大的老嬷全部拘押,而且还裁换了她所有的陪嫁侍女,这对于从小自由自在、被杨坚和独孤伽罗宠溺惯了的杨阿五来说,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境遇的落差和环境的大变以及身体的自由限制,让杨阿五陷入抑郁。

苏东长叹一口气,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但杨阿五初入宫时那傲慢自大、目中无人的样子,确实也让苏东生气。

“将之前裁换的杨贵姬陪嫁侍女以及那些老嬷,各都调换来两个吧。”

苏东无奈长叹,纵是他心中再不愿让这些有可能是隋朝奸细的杨阿五陪嫁侍女及老嬷重新回到杨阿五身边,但依照现在的情况,他也只能先以杨阿五的性命为重。

抑郁症是会死人的,上一世,苏东便有一个女同学,因为相信婚前的丈夫以她为中心的爱情便是真正的爱情,在婚后,忍受不了柴米油盐、忍受不了开始归于真正生活的爱情,和丈夫频繁争吵,最后演变为拳脚相向,在她以为的爱情彻底破碎之后,她逐渐患上了抑郁,最终走上跳楼自杀之路。

苏东不能让杨阿五自杀,无论如何他都要让杨阿五活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苏东一直徘徊在玉和殿。

在两位从小陪伴杨阿五长大的老嬷及两位杨阿五的陪嫁侍女调回后,杨阿五的情况明显有所好转。

杨阿五话渐渐多了,有了熟悉知心的人,她也没有之前那般苦闷了,在老嬷及陪嫁侍女的陪伴下,杨阿五甚至走出了玉和殿。

苏东为了让杨阿五心情欢畅起来,将之前命人全部挪走、拆除的花草盆景、兔窝又尽数挪回、建造了起来。

杨阿五在玉和殿外,时而和白兔玩耍,时而和老嬷及陪嫁侍女聊乐,心情逐渐的转好。

苏东连续几日都陪在杨阿五身边,起先杨阿五连看都不看苏东,苏东搭话杨阿五也当做没有听到,而之后,杨阿五在看到苏东为博她一悦而做出的种种努力之后,也逐渐开始回应苏东。

虽只是片言两句,苏东心中也是开心,至少他不再是杨阿五抑郁的病源了

多了欢笑的杨阿五甚是可爱,便宛若一个青春的小姑娘一样,让苏东都不免陶醉于其中

【046:又起算计;如何忽悠隋文帝?】

杨阿五不像是这个时代的女性,她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倒更像是一个21世纪的女性。

苏东知道杨阿五今日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完全都是因为杨坚和独孤伽罗的过度宠溺造成,不过在这个男尊女卑观念极重的时代里,杨坚和独孤伽罗能将杨阿五宠溺成1500年后女性的样子,杨阿五也是蛮幸福的。

但苏东绝不会像会杨坚和独孤伽罗那般宠着杨阿五,凡事都有度,苏东他不是杨阿五的父皇母后,对于苏东而言,杨阿五不过是他后宫众多妃嫔当中的一员。

杨阿五这一病,让苏东暗生了心思。

这让他一直想做,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做的事,而今终于有了合适的时机可以做了。

杨阿五身患郁症,这若是让极为宠女的杨坚和独孤伽罗知道了,他们会不会很担心?

如果这时他再向杨坚请医,让杨坚请出半隐于太白山中的孙思邈来南朝陈为杨阿五医病,杨坚会不会答应?

孙思邈生于西魏大统七年,少年好读,七岁识千字,十八岁立志究医,开始为乡邻治病,杨坚执掌北周后,曾召孙思邈任国子博士,但孙思邈见国事多端,便拒受杨坚好意,随半隐于太白山中,致力于医学研究。

孙思邈是隋唐最著名的医药学家,名载青史,被后人尊称为“药王”。

苏东对于这位“药王”垂涎已久,自上次金紫光禄大夫徐陵因风寒入体、无药可医而去世后,苏东便一直想将孙思邈请来南朝陈,让孙思邈来带领太医院,逐步提升南朝陈的医学水平。

但要将孙思邈请来南朝陈,首先便先通过杨坚,毕竟,孙思邈乃是隋朝之人。

苦于苏东一直都没有好的借口,故而将请孙思邈入南朝陈一事一拖再拖,而今杨阿五身患郁症,苏东正好抓住这个机会,向杨坚开口,让杨坚派人去请孙思邈,说服孙思邈来南朝陈为杨阿五治病

苏东相信,在爱女身患郁症的情况下,杨坚是无论如何都会说服孙思邈来南朝陈。

而至于孙思邈来到南朝陈之后,是去是留,那一切可都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至杨坚使臣来访南朝陈已过去两月,按礼法,苏东也应再派使臣前往隋朝回访,以示双朝亲睦之态。

上次在隋朝使臣归隋之前,苏东也曾当着二人之面表示之后他将会亲派使臣回访隋朝,并且表示他会同杨阿五一起,书写一份书文,共同感谢岳丈杨坚成全之恩。

但而今,杨阿五患病不能书写书文,苏东只好代劳。

苏东随将杨阿五如何在玉和殿享乐,他又如何专宠,杨阿五因为思念而郁郁寡欢,他又是如何想尽办法,博取杨阿五一笑

苏东写的感人肺腑,写的他自己都差点感动流泪,在苏东的笔下,杨阿五自从入宫之后,便是受尽他的宠爱,他是集万千宠爱于杨阿五一人,每天除过处理前朝政务便是陪着杨阿五。

而至于杨阿五初一进宫便被他禁足五十天,导致杨阿五患上郁症的真实情况,苏东是只字未提。

苏东不提,那杨坚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因为苏东已严令后宫中所有人都不许再提起杨阿五初一进宫便被禁足五十天的事,亦不许议论,更不许外传,如有发现,无论何等身份,直接圈禁至死,绝不姑息。

在这样凌厉的皇令之下,后宫中人无一再敢提起杨阿五初一进宫便被禁足一事,甚至杨阿五和她的玉和殿都快成了后宫禁语。

至于杨阿五本人及知道这件事情真正来龙去脉的老嬷及杨阿五的陪嫁侍女,她们纵算想将杨阿五初一进宫便被禁足、导致郁症的真相通报给杨坚,她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因为她们的书信根本送不出宫,苏东也不会允许她们的书信出宫。

煽情结束之后,苏东便开始切入正题。

他在书文中写道,自贵姬杨阿五患病以来,他便食不安寝、夜不能寐,日日为杨阿五祈祷上天,望天上神灵可以保佑。有一日他在祈祷完后,于睡梦中梦见道家三清,道家三清为他指点迷津,说隋境有一太白山,山中有一隐士,名为孙思邈,他可医治杨阿五之郁症。

苏东假装并不知道孙思邈,在书文中询问是否有这个太白山隐士,如果有,那便请岳丈杨坚将此人请出山,来为杨阿五医治郁症。

书文全部写好之后,苏东又怕将孙思邈弄的太过玄乎而让杨坚念念不忘,又是重新修葺了一番,而后才满意的收起笔。

书文已写好,接下来便是选择前往隋朝的使臣,因为这一次的使臣身兼要职,不仅要携带苏东的书文,而且还要在隋帝杨坚面前,配合他的书文,将这一出戏演活。

一般的臣子苏东不能选,他不放心,但若在三省主令及六部尚书中选,苏东又觉得太给杨坚面子,有点失南朝陈国威。

因为杨坚当初派来的使臣薛舒是隋朝三品散骑常侍,而当今南朝陈的三省主令及六部尚书都是二品大员。

但若不在三省六部中选,苏东又实在考虑不到好的人选,人才匮乏让苏东无奈。

无可奈何之下,苏东只好决定在六部尚书中选。

兵部尚书司马申是擅长外交之臣,本来由他前去最为合适,但司马申近段日子以来身体欠佳,难以承受舟车劳顿,苏东又考虑到此次出隋的差事,乃是一个考验人嘴皮子、忽悠人功力的硬差事,司马申虽然伶牙俐齿,但他却不擅长说谎,恐怕不能完成这项差事。

“算了,还是江总吧。”

苏东思来想去,也只有江总最为合适。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相处,苏东已是发现,在南朝陈诸多大臣中,属江总最油头滑脑,那一张油嘴要是翻动起来,连他都扛不住,忽悠人的功力实在不要太强。

江总脸皮也够厚,说起谎来,是脸不红心不跳,而且江总也善于观察,能够审时度势,八面玲珑,能够应对各种场面。

由江总出使隋朝,苏东很放心。

【047:回访隋朝;钱是大爷】

五月十一,苏东以循礼法、增进与隋亲睦为名,遣礼部尚书江总、著作佐郎徐俭回访隋朝。

苏东将亲自书写的书文交给江总,让其面呈给隋帝杨坚,并在私下将此次出使隋朝的中心之事告诉了江总。

五月十二日,江总、徐俭乘船过江,前往隋都长安大兴城,开启两朝友好访问。

此次访问,除过将杨阿五患郁症一事传给杨坚,让杨坚想法请孙思邈来南朝陈外,苏东还有另外一项重事,那便是让江总探访一下隋朝而今的均田制和府兵制推行的情况。

军武改革一直都是苏东第一所重的大事,但正是因为事关重大,牵扯到整个南朝陈的军武体系,十几万兵士的调动及整编,各州疆大吏的兵权任免,所以苏东才格外小心,一直都没有实行军武改革。

苏东在之前已经想过很多军武改革方案,但始终都觉得不太合适。

杨坚在篡位立隋后便推行均田制及府兵制,府兵制虽在苏东眼里有些落后,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府兵制确实要比募兵制更为有效,从隋朝连年扩大的军队数量上便可以看出府兵制的效果。

不过苏东又不想纯粹的采用府兵制,因为他清楚府兵制的弊端,但对府兵制及均田制之中的一些精华,苏东还是想汲取的。

五月十六日,南徐州刺史、河东王陈叔献奉令进京述职。

十日的前期准备,让陈叔献已对商部的体系、纲领及如何推行商业经济发展的规划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

苏东随诏三省主令及吏、户、兵、刑、工五部尚书于太极殿共同完善商部创设细则及完善南朝陈有史以来第一本商业税法。

对于创设商部之意,苏东早在从南徐州返回后第一次早朝上便向众臣提起过,前朝这些个二品重臣也都提前有所准备,不至于共议时哑口无言。

商部的创设细节及商业税法的完善,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事,这个过程也是极为熬人。

苏东连续几日一直待在太极殿,听这些前朝重臣们商榷共议。

苏东虽不懂经商,但作为21世纪来人,对于商业发展的一些看法和理念总是超越当代的,苏东并不多开口,偶开金口,便会使这些重臣们惊叹,苏东提说之点,也成为他们商榷共议的重点。

商部的创设细节商榷起来较为轻松,因为陈叔献已立了大概的轮廓,而今三省及五部共议,只需要将陈叔献所提出的构想完善便可。

但商业税法却不是那般容易了。

商税虽从西周便已开始征收,春秋战国、秦、两汉、三国、东西两晋、五胡十六国、南北朝也都有商税征收一说,但始终都没有一部完整的商业税法出现、并列入国家法统。

商业税始终都不如农业税那般被古来当权者所重视,这主要还是和古代重农抑商的观念有关。

南朝陈而今行使的是关税、市税及契税。

关税即是出口贸易的海关之税,南朝陈与隋、吐谷浑等国家,两国贸易之间的关税,税收比例为总商品价值的2%。而除过国与国之间的关税之外,还有州城关税。

南朝陈四十四州的州城都设有关卡,非本地商贾进入其他州州城做生意时需要缴纳进门税,这个税收比例是总商品价值的1%。

市税则是坊市占用地皮的商坊所交的税钱,税收比例是总贸易额的4%,另有货卖奴婢、马、牛等,税收比例同样是总贸易额的4%。

契税乃是田土买卖之税,比例同样为总成交额的5%。

三样税收便已是囊括全国所有经济产业之税,这让苏东不由觉得太过儿戏,也很滑稽,这样的税收比例很不合适,这样随性的制定税钱,轻视商业税的能量,也让苏东为古来当权者感到惋惜。

自古当权者只知重农仰商,然后又剥削农民,仰压商贾,导致农、商皆贫,发展不起来,税也收不到,国力也自然上不去。

苏东为何要大力发展商业经济,因为他心中清楚商业经济是无限大的,但农业经济却是要靠天的,商业经济要是发展起来,商业税可远比农业税要庞大可观的多。

让商业经济繁荣起来,然后多收商业税,让国库逐渐充盈,这才是苏东大力发展商业,鼓励商业经济多元化前进的根本原因。

钱,在任何时代都是大爷,只要国库充盈,苏东手边有足够多的钱,别说北边的隋朝,就算是一统全世界,苏东也敢放下这狠话。

前朝重臣共议,如火如荼,后宫也是喜从天降,欢天喜地。

连皇太后柳敬言在内,贵妃张丽华、贵嫔孔婉香,贵嫔龚芷容等十数位后妃云聚在皇后沈婺华的寝殿,乐乐陶陶。

沈婺华浅笑可人的倚在床榻之上,望着前来祝贺的众后宫妃子们,一脸幸福的轻摸着腹肚。

在苏东于前朝忙于政务的这几日以来,沈婺华干呕又嗜睡,甚至早晨空腹时都会犯恶心,沈婺华以为自己生了病,怕不及时医治,等到苏东忙完政务后临幸她时会扫兴,沈婺华便唤来太医为自己诊脉。

然而这一诊脉,后宫都欢腾了,沈婺华有喜了,胎儿已有两月。

苏东直至午后,在众臣议事结束之后,侍从太监才向他禀告了这个好消息。

苏东初一听到沈婺华有喜的消息,先是一惊,缓过神来便是手舞足蹈的大笑起来。

苏东开心至极,他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要当爸了。

苏东喜出望外,连衣冠都来不及整理,便是手脚忙乱的奔向沈婺华所在的素心殿。

虽然说苏东而今从名义上来说已经有五子二女,皇长子今年甚至已有十二岁,但对于苏东而言,这五子二女都是陈叔宝的儿女,不能算是他苏东的。

虽然说苏东附身了陈叔宝,陈叔宝的子女也便是苏东的子女,苏东未来的子女也都是陈叔宝的骨肉,但话是这样说,人思维一关却实在不好过

【048:皇后有喜;嫡庶隐患】

素心殿,欢天喜地。

上至后宫之主,下之侍女太监,所有人脸上皆挂着开心的笑容。

最开心的莫过于沈婺华,她由于身弱体寒,多年难孕,眼看年纪越来越大,她甚至都不再抱有怀孕生子的希望,将早年逝母的皇庶长子陈胤养于名下,但没有想到,在年近三旬的时候,她竟然怀孕了。

这是天降大喜,沈婺华怎能不开心激动。

在这个母从子贵的时代里,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那是未来的保障,沈婺华怎能不开心。

苏东驾至素心殿,一进门便是急不可待的冲进内殿。

后宫众妃嫔在贺喜后已经相继离开,唯有太后柳敬言还在沈婺华身边照料着,见苏东一冲进内殿便是毛手毛脚的向沈婺华小肚摸去,柳敬言顿时杏眼一横,将苏东的手不客气的打开。

“小心一些,毛手毛脚的,婺华这才怀胎两月,胎气还不稳,别毛手毛脚的动了胎气。”

“是、是、是。”

苏东连是惭愧的赔不是道,自知粗心大意,但那也是太过开心。

“臣妾给皇上请安”

沈婺华见苏东皇驾驾临,开心之余便连忙是准备起身请安,但她还没有坐起来,便又被柳敬言小心扶下。

这种时候,苏东也不在乎这些礼节,苏东迎着浅笑可人的沈婺华,又看着她那好像已经有所鼓起来的小肚,是越看越开心。

苏东想去摸一下,感受一下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但柳敬言却仿佛一个门神一样盯在一边,让苏东根本行动不成。

嫡子在古代意义非凡,柳敬言重视也是应该的,苏东作为后世来人,虽然没有那么重的嫡、庶之别的思想,但沈婺华肚中的胎儿乃是他生命中第一个孩子,苏东自然也是稀罕不已。

“若是个皇子,肯定和朕一样出类拔萃,雄才伟略,若是个公主,那肯定和婺华一样,娇美可人,宁静聪慧。”

苏东厚颜无耻的笑道。

沈婺华巧笑不语,柳敬言立马杏眼一横。

“呸呸呸乌鸦嘴,肯定是个皇子,哀家的嫡孙。”

“”

苏东无言以对,这当婆婆的,果然一到媳妇怀孕便直接转化成横行霸道,唯我独尊的专权者,连他一个九五至尊,堂堂的南朝陈皇帝,现在也只能是靠边站,不能碰也不能说。

“母后,而今婺华有孕在身,不如让徐太医这一段时间专门负责为婺华调理身子?”

苏东说道,徐太医乃是当今太医院的首席御医,专门为他和柳敬言调理看病的御医。

“哀家今早就将徐太医唤来了,也命他这一段时间专门为婺华调理身子。”柳敬言说道。

“母后圣明。”

苏东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柳敬言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他竟然没有展示宠爱妻子的途径了。

“陛下”

沈婺华芳唇轻启,从苏东驾临素心殿以来,她还未曾说过几句话,而今突然开口,美眸中带有几丝忧虑,这让苏东不由正色下来。

“婺华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陛下这段时间多看看胤儿吧。”沈婺华说道,眸中尽是忧愁思虑。

“胤儿?胤儿怎么了?”苏东微有疑惑。

“胤儿今早在听闻臣妾身体有恙之后来看望臣妾,但当得知臣妾是怀有身孕后便落寞而走,恐怕是心中有些失落。”

沈婺华忧声道。

“胤儿虽然不是臣妾亲生的孩子,但臣妾却一直视他为己出,这次臣妾有孕,胤儿心中肯定落寞,还望陛下这段时间能多看看他。”

“原来是这样,好,朕这段时间会多看望胤儿。”

苏东答应下来,心中对此事也开始重视。

陈胤乃是陈叔宝的皇长子,因母从姬妾,为庶出皇长子,在这个立嫡不立长的时代里,陈胤虽是皇长子,但却并没有立太子的可能。

但之后因为皇后沈婺华一直无子,正好陈胤生母姬妾病亡,陈胤便被皇后沈婺华收养,名义上便成为嫡子,拥有了立太子的可能。

而现在沈婺华怀孕,陈胤的地位受到威胁,若沈婺华这一胎是个皇子,那陈胤必然就没有了立太子的可能。

帝王之家,亲情淡漠,诸皇子之间为了可以承继皇统大位什么样的事都能做出来,陈胤而今已有十二岁,在这个早熟的年代里,十二岁已经具备了为自己考虑的意识。

沈婺华的一番言语提醒了苏东,让苏东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不仅应该好好看看陈胤,也应该好好了解一下陈叔宝这五个儿子了。

皇长子陈胤,今年十二岁,母姬妾早逝,收养在沈婺华身边。皇二子陈嶷,今年九岁,母孔贵人。皇三子陈彦,今年七岁,母孔贵人。皇四子陈深,今年五岁,母张贵妃张丽华。皇五子陈虔,今年两岁,母龚贵嫔龚芷容。

这五子中,四子、五子乃是宠妃张丽华、龚芷容所生,而二子、三子则同出于一人,孔贵人。

这个孔贵人叫甚名字,苏东也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临幸过这个孔贵人,只知道这个孔贵人早年曾是皇长子陈胤的乳母,后来因为被陈叔宝临幸,而成为后宫妃嫔。

当时的孔贵人还有夫家,甚至在宫外还育有子女,但因为被陈叔宝看上,最后留在宫中成为宠妃。

三年生两子,孔贵人当年在后宫也是风头无二,但因为她恃宠骄横,又年纪偏大,不善于控制体态,以至于肥胖失衡,逐渐失去陈叔宝的宠爱。

苏东见过这个孔贵人几次,对她的印象不是很好,孔贵人看起来很精明,说话总是意味深长,含沙射影,神情也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她的年纪确实够大,让苏东甚至觉得她都有四十,而且她确实够胖,那肥硕的身体,至少有一百五十斤。

不到一米六的身高,一百五十斤,可想而知那是什么样的景象。

不过孔贵人的脸庞轮廓挺顺眼,五官也挺标致,看得出来,孔贵人在年轻消瘦时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049:孔贵人;行天子令】

陈胤从一出素心殿,便来至后花苑,他满腔皆是怨气,他怨恨沈婺华有喜,怨恨这个世道不公,怨恨沈婺华给予他希望又亲手将他的希望撕碎。

他是皇长子,收养在沈婺华身边后,他又成为皇嫡长子,沈婺华不能生育,他万无一失是皇太子,未来的南朝陈皇主。

这个观念从陈胤五岁成为沈婺华名义上的儿子之后,便一直跟随着他,距今已有七年时间,根深蒂固。

但而今,沈婺华突然有喜,陈胤曾经认为理所应当,万无一失的事,而今突然破碎。

如果沈婺华这一胎是个皇子,那么他算什么?

“贱妇、贱妇!”

陈胤发狂的将身边竞相开放的春花撕碎,他双眸通红,怨天怨地,将面前的这些春花当做他的养母沈婺华,疯狂践踏。

沈婺华曾经对他细心的照料在此刻便宛若这些春花一样,被陈胤抛在脚下,完全没有任何痛惜之心的疯狂践踏。

“吆,这不是胤儿嘛。”

不知何时孔贵人走到了陈胤身后,她看着疯狂发飙的陈胤,笑嘻嘻的说道。

“胤儿这是怎么了?你母后有喜,后宫是张灯结彩,普天同庆,你难道不开心吗?”

陈胤本便对沈婺华有喜一事心存厌恨,而今又是听见有人刻意在耳边提起,顿时是火冒三丈,正欲回头怒叱,但见来人乃是孔贵人,陈胤又不由收住了怒火。

“胤儿见过母妃。”

因为孔贵人曾在陈胤襁褓时哺乳过陈胤,是陈胤的乳母,所以陈胤一直以来都尊称孔贵人为母妃。

“哎”对于陈胤的尊称,孔贵人倒是乐得接受。“胤儿这是怎么了?在这闷闷不乐的。”

“母妃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陈胤没好气道。

“难道是因为你母后有喜了?”孔贵人笑道。

“哼!”一听到有喜二字,陈胤的面色顿时又难看起来。

“母妃,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提这件事。”陈胤疾言厉色道,完全不掩饰自己对于沈婺华有喜一事的厌恨。

“好、好、好,母妃不提。”

孔贵人说道,脸上的笑意更浓。

“胤儿,要不然母妃陪你说说话,你看这四下无人的,母妃也好久没有陪你好好说说话了。”

怀孕前三月乃是十月怀胎中最为重要的三个月,这三个月若不小心稳胎,不控制情绪,不注意生活小节,大喜大悲、出大力或受惊吓、行房事都有可能造成流产。

苏东上一世虽不是医生,也没有经历过爱人生孩子一事,但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亲朋好友里怀孕生孩子的人总是有的,朋友圈里面那些刚结婚的微商妈妈也整天刷屏科普着知识,卖叶酸的,卖维生素片的,应有尽有。

苏东屏蔽不穷,受其熏陶,而后苏东也查过相关知识,还真发现叶酸和维生素片对孕妇及胎儿有好处。

叶酸可以治疗女性贫血,增强母体的血容量,预防胎儿神经管畸形,增强胎盘稳固发育,还可以促进胎儿骨髓中幼细胞成熟,预防巨红细胞性贫血以及白细胞减少症。

而维生素的分类及对孕妇、胎儿的好处那就更五花八门了。

比如沈婺华现在呕吐不止,身体乏困,那便是需要补充维生素b1、维生素b6。

苏东空有一脑子知识,却无用武之地,在这个连电都没有的时代,靠科技提炼出来的东西在这个时代能有个鸡毛。

虽然没有提炼治好的叶酸片、维生素片,但富含叶酸、维生素的食菜瓜果还是有的。

青菜、扁豆、豆荚、西红柿、胡萝卜等新鲜蔬菜里富含叶酸,猕猴桃、梨、橘子、李、杏等水果里也富含叶酸。

而至于维生素b1、维生素b6。燕麦,小米、海鱼等富含维生素b1,土豆,香蕉,胡萝卜等富含维生素b6。

苏东将脑中知识全部用于实际,用了一下午的时间,为沈婺华制造出一整套的膳食体系,这一套膳食体系专门为沈婺华怀孕的前三月而准备,既完整又健康。

这让初一看到这份膳食体系的沈婺华感动不已,她倒不是认为苏东所写的有多么好,多么在理,而是因为苏东的这份用心。

前朝如此忙碌,苏东进膳都是匆忙几口,但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苏东还是专门腾出一下午时间来为她精心准备,堂堂南朝陈的皇帝,能做到如此境地,这般用心,让沈婺华潸然泪下。

后宫的大喜让苏东兴高采烈,前朝大臣在听闻皇后沈婺华有喜后,也是纷纷道贺,送上祝福。

一时间前朝、后宫喜气洋洋。

但,在沉于喜气之中的苏东也没有忘却朝政,接下来的几日,苏东半日在太极殿与三省主令,五部尚书及陈叔献完善商部的创设细节、商业税法细节,另半日则在素心殿陪着沈婺华。

三日后,商部的创设、商业税法细节完善。

东山元年,五月二十二,苏东于太极殿行天子令,宣布创设商部。

商部主管南朝陈全境商业经济发展、一切民间商业事物统筹,与户部共同掌管商业税收征收等多项事宜,与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共成七部。

原南徐州刺史、河东王陈叔献任商部尚书,秩从二品,另任高宗陈顼第十四子陈叔重为南徐州刺史,主管南徐州事物,延续南徐州崇商的风气。

陈叔重在历史上在原始兴王陈叔陵谋逆诛死后,被立为新的始兴王,但苏东在继位后,却并未在像史书一样大举敕封兄弟为王,因为苏东他不想给自己和自己的后代制造那么多的麻烦。

致使西晋亡国以及将近三百年的动乱的西晋八王之乱还记忆犹新,那不正是晋武帝司马炎大肆分封王爵,而给自己后代留下的麻烦吗?

苏东可不会那么傻,他不会再轻易的封王,甚至兵权苏东都不会再轻易的交给州疆大吏。

陈叔重出任南徐州刺史,但不再都督南徐州诸军事,而至于都督南徐州诸军事的大任,苏东交给了图安。

羽林军左右卫营二合为一,由原左卫营左卫中郎将纪元出任左右卫营领军将军。

原右卫营右卫中郎将图安则出任南徐州领军将军,都督南徐州军事。

除此之外,苏东又行天子令,颁布南朝陈有史以来第一本商业税法。

商业税分为产品税、增值税、营业税、增加资源税、房产税、土地使用税和盐税,各收税细则更是整整罗列数万字。

税源大、范围广,细则明,乃是商业税法的标致。

苏东要在大力发展商业经济,让南朝陈商业呈现繁荣的同时,让商业税成为南朝陈税收体系中的最主要的税种,国库的充盈也指日而待。

【050:杨坚震怒;与阿杨五的缓和】

隋都,长安大兴城。

临光殿内,隋朝百官比肩而立,笑迎南朝陈来使。

隋文帝杨坚不怒而威的坐于龙位之上,江总、徐俭自殿外行礼而进,上呈南朝陈出访之礼及苏东所写的书文。

杨坚翻阅书文,侃然不动的脸庞逐渐变色。

“阿五患了郁症?”

一句话而出,隋朝百官惊声。

“阿五怎能患上郁症?!”

杨坚勃然而怒,临光殿骤然降温,滴水成冰。

“禀隋朝皇帝,皇贵姬自入我南朝陈后,便一直深得我皇主钟爱,但因离乡别土,在异乡陌城,皇贵姬心中思念亲人,又无法相见,思念久积,故而成疾。”

面对杨坚雷霆而怒,江总倒是面色不变,沉着应道。

“自从皇贵姬患病以来,我皇主心急如焚,四处寻医,但奈何我朝人才不济,我皇主只能日日祈祷,祈求上天庇护皇贵姬,我皇主视皇贵姬如珍宝,其心可昭日月,望隋朝皇帝明鉴,万莫责怪我皇主。”

江总能言善词,在苏东所嘱咐的基础上添盐着醋,说的抒情并茂,动人肺腑。

杨坚在听了江总一番话后,也是息怒而下,望着手中苏东亲笔书写的书文,那所提到的孙思邈。

“南陈皇主在书文中写道,他于睡梦中梦见道家三清,道家三清指点他,太白山有一隐士孙思邈可治阿五之郁症。”

杨坚看向尚书仆射高颎,问道。

“高宰相,孙思邈可是在太白山隐居?朕只知他是道学名士,并不知他会医术,孙思邈可会医术?”

“禀陛下。”

尚书仆射高颎上前道。

“据臣所知,孙思邈在离开京城后,便一直半隐于太白山,至于他是否会医术,臣也不知,臣这就派人去查。”

杨坚点头。“速派人去查,若他会医术,向他说明阿五之情况,请他进宫来,切记,以礼相待。”

“臣遵命”

杨阿五近日来笑颜逐开,抑郁也在日益弱化,她本来便是一个单纯率直的女孩,在没了禁足令以及苏东为她精心准备的各种玩具供她玩乐后,她的活力逐渐恢复。

苏东这几日虽然长待在素心殿,但出于对杨阿五病情的关心,也是常会到玉和殿坐坐。

苏东为让杨阿五开心,是下足功夫,毕竟将杨阿五禁足在玉和殿五十天,致使杨阿五身患抑郁症,差点自杀香消玉损的人是他,苏东心中愧疚,便想补偿一下。

苏东终是21世纪来人,还做不到真正古代帝王那样冷酷无情,铁石心肠,对于杨阿五,苏东心中有愧,故而想法设法为玉和殿增添快乐。

苏东发散思维,将自己小时候玩过的小物件及娱乐设施以工程图纸的形式设计而出,命殿中监制造。

他为杨阿五制造沙包,跳绳,在玉和殿架设跳跳板,架设秋千。

让杨阿五可以在平时与侍女们打沙包,玩跳绳娱乐,还可以与侍女玩跳跳板,荡秋千放松。

这些新奇的玩意一出便让杨阿五及玉和殿侍女们惊讶好奇不已,但她们并不会使用。

苏东不耐其烦,将如何打沙包,如何玩跳绳,如何玩跳跳板、荡秋千逐一向杨阿五及玉和殿侍女们阐述,并制定游戏规则。

杨阿五及玉和殿侍女们在知晓玩法及规则后,便是乐在其中,时而玩玩这个,时而玩玩哪个,开心的流连忘返。

在尽情玩乐的同时,苏东的智慧也令杨阿五惊叹,看着这些奇妙的小玩意,杨阿五甚至都开始有些佩服苏东。

苏东的努力是有效果的,杨阿五从最初对苏东的视而不见,将苏东不当做人看,到现在的横眉立眼,对着苏东哼来哼去,眼里逐渐开始有了苏东。

杨阿五那一看见苏东便嘟起小红唇,宛若耍小性子的女朋友一样,那娇哼的可爱样子,让苏东是好笑不已。

苏东心中开心,甚至逐渐有了些对杨阿五的喜爱,他很喜欢看杨阿五开心的样子,也很喜欢听杨阿五宛若翠铃一般的笑声。

人是奇怪的,用心相处总会产生好感,而男女之间,心中一旦产生了好感,纵是再深仇重怨,也终会化怨恨为情谊,陷入其中,再难自拔。

苏东不仅在娱乐设施上为杨阿五精心准备,也在后宫生活上为杨阿五大开后门。

苏东考虑到杨阿五从小受宠,骄横惯了的情况,特命杨阿五暂不用每日向皇太后、皇后请安,也暂不用循规蹈矩,可以由着性子来,发散青春快乐的本性。

但一些特定的后宫礼法、最基本的待人礼貌及后宫残酷的真实情况,杨阿五该学还是得学、该懂还是得懂。

毕竟后宫是残酷无情的,妃嫔之间的明争暗斗更是可怕,后宫女子之间一旦勾心斗角起来,纵是苏东也难以圣断,难以偏袒维护。

苏东命玉和殿的太监、侍女暗中熏陶杨阿五,让她逐渐成熟起来,苏东不求杨阿五多么腹黑深沉,傲视后宫。只希望她能通晓事理,明白局势,在这残酷无情的后宫之中,可以自保。

沈婺华一孕,后宫沉入洋洋喜气之中,但明面上的欢声乐语却永远掩不住背地之中的暗流湍动。

沈婺华这一孕,让诸多妃嫔陷入惶恐之中,各嫔妃之间的走动愈发密集,拉帮结派者数不胜数。

虽说苏东后宫之中的妃嫔并不多,只有不到二十人,但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二十个女人?

张丽华在后宫中势力最大,是除过沈婺华之外,当之无愧的后宫第二人,她不仅有皇四子陈深,而且本身还是皇贵妃,位高言重,又因妩媚诱人,受尽苏东荣宠,在后宫中依附者最多。

其次便是龚芷容,她身为三夫人贵位之一的贵嫔,有皇五子陈虔,自身又受苏东宠爱,在后宫中言语分量也重。

而孔婉香虽没有子嗣,但因为身为贵嫔,又和孔婉柔姐妹一体,是受尽苏东的宠爱,在这后宫之中,位份也不比龚芷容差,依附者也多。

【051:后宫躁动;帝者绝非英雄】

孔贵人是曾经荣宠显赫,威贯后宫,而今却门可罗雀,冷冷清清,位份落差最大的一个妃嫔了。

孔贵人虽育有二子陈嶷、陈彦,而今也还有贵人的位份,但因为皇帝已太久没有宠幸过孔贵人,在这个极其现实势利的后宫中,孔贵人的依附者也逐渐离散。

但孔贵人不甘于这份寂寞,在沈婺华有孕后,开始奔走于各大妃嫔之间。

皇帝的荣宠已然不存,在沈婺华有孕或将诞下嫡子的威胁之下,孔贵人也再按捺不住,要为未来一争。

她仗着曾经的荣宠显赫,育有皇二、皇三子,又是皇长子的乳母的身份,暗里拉帮结派。

孤苦伶仃、从未受宠的张淑华、袁昭仪、季美人受其蛊惑,加入其阵营,但这对于孔贵人来说还远远不够,因为这三个妃嫔并无任何荣宠,在后宫中也无任何话语权,她们只能当马下卒,并无大用。

但目前后宫中的妃嫔都已有派系,或是依附于张丽华,或是依附于龚芷容,或是依附于孔婉香、孔婉柔二姐妹,荣宠显赫的都是主子,不受荣宠的都是依附者,她又如何能寻得一个有用的帮手?

孔贵人不由将目光投向近来荣宠最盛的杨阿五

自江总、徐俭出访隋朝已有一周时间,苏东也于17日收到江总自隋朝加急传来的上疏。

上疏中将杨坚听闻杨阿五患郁症后震怒,于朝堂上大发雷霆,而后又派人去查孙思邈,在发现孙思邈的确是半隐于太白山中研习医术后,杨坚又遣人专程去请孙思邈。

江总的上疏很是官方,寥寥几行字尽是冠冕堂皇的话语,但却在杨坚听闻杨阿五患郁症后震怒之事上浓墨重笔,似乎有意而为之。

苏东心中明白,江总这本上疏是当着隋朝接待大臣之面写的,这样写的用意很简单,就是让杨坚舒心。

女儿远嫁外地生病,岳丈不好直接去质询女婿,间接的去提醒,也是在情理之中。

苏东理解杨坚心中所想,作为父亲为爱女打抱不平很正常。

其实苏东心中很愧疚,他此番利用杨阿五患郁症一事,算计岳丈杨坚,利用父亲对女儿的担心和爱护,为南朝陈夺取人才。

这样的行径无耻,用心也是卑鄙,苏东现在回想起这一项政令,自己甚至都有些唾弃自己。

但苏东也无可奈何,作为南朝陈的皇帝,他要以国家大局为重,当下的时代医学水平落后,在没有医学科技的前提下,苏东只能想方设法将史书所载的名医请来南朝陈,靠名医来带动整个国家的医学水平逐渐提高,除此之外,苏东别无他法。

苏东志在建设一个全盛的王朝,而医学乃是全盛王朝的根基之一,为了南朝陈的医学提高,苏东只能这样卑鄙无耻的算计杨坚,夺取人才。

因为苏东不知道,一旦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他还要再等多少时间才能将孙思邈请来南朝陈。

帝者,以大局为重;帝者,为了大局无所不用手段。

自古英雄长情,忠义为臣;自古枭雄不仁,皇袍加身。

苏东不是英雄,皇帝的身份让他做不了英雄,自古以来,也没有任何一个一统八荒的皇帝是忠义重情的大英雄。

为了南朝陈,为了建设一个强大的王朝,苏东只能阴谋算计,做一个令人憎恶的枭雄。

五月时节,琼花盛开。

午后,在殿内久待而心生烦闷的沈婺华,在养子陈胤及侍女的陪伴下来至后花苑观赏琼花。

这几日以来,沈婺华的妊娠反应愈发明显,难以进膳,还干呕不止,心情莫名的烦躁,而且还极易生怒。

好在陈胤这两日一直常来兰心殿看望沈婺华,这让沈婺华心中欣慰。

那日陈胤的反应,让沈婺华心中担忧,沈婺华还以为陈胤会因为她有孕而怅然所失,从此闷闷不乐,与她心生间隙,毕竟陈胤乃是她的养子,若她这一胎是个皇子,未来必会影响陈胤晋升太子。

沈婺华身为皇后,自然清楚这之中利害关系,陈胤养在她身边多年,早已习惯自己的身份,可她这一有孕,突然之间让陈胤早已习惯的身份产生动摇,陈胤心中肯定会有所不满。

但陈胤这两日以来的表现,却让沈婺华打消了这个念头,陈胤不仅对她并无任何不乐不满的迹象,反而对她更是体贴孝敬。

这两日以来,陈胤常在兰心殿,又是陪她说笑散心,又是为她按肩梳发,孝顺的程度比之以前更盛,这让沈婺华心中欣慰,甚至沈婺华都有一种陈胤也是亲子的错觉。

沈婺华自陈胤五岁时,便将他抚育在身边,陈胤虽不是沈婺华的亲子,但沈婺华对他的宠爱却不差于亲子。

“母后,您看那边的琼花,宛若一树白蝴蝶一般”

陈胤恭敬的站在沈婺华一侧,极为孝顺的轻扶着沈婺华的手臂,指着一边的盛开的琼花说道。

沈婺华循着陈胤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树洁白琼花竞相开放,从上至下,鳞次栉比,于风中轻舞,便真如一树白蝴蝶一般,很是轻盈好看。

“母后,您再看那边”

陈胤又指着更远处的琼花群说道。

沈婺华在陈胤的搀扶下,步步朝着后花苑深处走去。

沈婺华已有很久时间没有来过后花苑,也很久没有观赏过花草,而今在陈胤的搀扶下,沐浴在花香之中,一边是孝顺的养子,一边是轻盈俏美的琼花,沈婺华心中极为舒坦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微风吹过脸庞,吹过琼树梢头,吹过琼花之瓣,将琼花芳香回吹入鼻的心动之声。

沈婺华轻抬螓首,陶醉于这一刻。

“母后!”

忽然,几只兔子从沈婺华身前的琼花丛中疾出,在陈胤惊恐的大叫声中,那几只兔子态若失狂一般,朝着沈婺华直径冲撞而来。

“皇后小心!”

侍女们惊恐大叫,不顾一切的上前阻挡

但,为时已晚,电光石火之间,那几只失心发狂的兔子已跳跃而起,直朝着沈婺华的撞去。

【052:皇后受袭;杨阿五之过?】

“陛下!皇后娘娘在后花苑赏花时意外受袭。”

太极内殿,御前领侍太监慌张上报。

“什么?”

苏东这时刚处理完前朝政务,还未有片刻的休息,便突然听闻这等凶耗,一时间难以缓神。

那御前领侍太监不敢懈怠,连忙又将沈婺华受袭一事禀报了一遍,苏东这才缓过神来。

兔子?兔子那么温顺怎么会袭击沈婺华?后花苑又怎么会有兔子?整个后宫除过玉和殿有兔子外,其余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兔子。

难道说?苏东面色一变,来不及再详细思考,连忙移驾兰心殿。

兰心殿内,沈婺华面色苍白的躺在凤床之上。

后花苑的意外让所有人大惊,任谁也没有想过,后花苑竟会有兔子,而且兔子还会发狂袭击人。

徐太医早已赶来兰心殿,在听闻皇后沈婺华在后花苑遭受意外受惊后,他便第一时间便赶来诊脉。

陈胤及众兰心殿侍女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望着徐太医为皇后沈婺华诊脉。

而在众侍女之后,还有数人,那站在最前的,便是这些兔子的主人,皇贵姬杨阿五

杨阿五惊恐不安的站在兰心殿内,望着凤床之上面色苍白的沈婺华,她六神无主,玉手紧紧拉着身侧的侍女,心慌意乱。

杨阿五也没有想过前去后花苑溜兔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一向温顺的兔子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暴动,而且还是直径冲向怀有身孕的皇后沈婺华。

其实在之前,杨阿五并不知道建康城皇宫内有这么大一片可供赏花放松的后花苑,是三日前孔贵人前来才告诉她的,而之后的这三天,杨阿五才和她的侍女一直抱着兔子来后花苑玩,

前两天,这些兔子温顺乖巧,并无任何异常,但今天,这些兔子却突然发狂,便宛若魔怔了一般,从她们怀中挣脱,急蹿而去,她和侍女们是追赶不及,这才酿成了大祸。

“陛下驾到。”

苏东赶至,金刚怒目,兰心殿的气氛骤然冻结下来,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望着面色阴郁的苏东,纷纷颤栗跪下。

苏东根本无心去理会他们,两三箭步便来至床前。

“徐太医,皇后情况如何?”

徐太医这时也诊完了脉,他擦了擦额前的冷汗,长舒一口气道。

“禀告陛下,皇后娘娘虽然受了惊吓,但所幸胎气并未受损,修养几日便好。”

“呼”

听完徐太医的话,苏东不由长舒一口气,这一路以上,他自己差点把自己吓死,生怕沈婺华出了意外,胎儿也不保。

“为皇后开一些调养安神的药,今儿辛苦你了,有赏。”

“谢陛下!”

徐太医谢过皇恩后便奉命下去开药,苏东坐在床边,轻抚着沈婺华苍白失色的脸,温柔安抚了一阵后,这才面色阴郁的将内殿内所有人统统都叫去了外殿。

外殿,苏东勃然大怒,望着身前颤栗而站的众人,叱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父皇息怒,母后今日深感烦闷,儿臣便和兰心殿侍女们陪着母后前往后花苑赏花散心,本是开心愉悦,母后也在花香沐浴下心情大好,但没有想到,贵姬娘娘的宠兔不知从那蹿出,又是发狂,还突然袭击了母后,让母后受到了惊讶。”

皇长子陈胤率先解释道。

“是这样吗?”苏东看向颤栗站在一边的杨阿五,面色阴郁。

“我我也不知道它们”杨阿五六神无主,吞吞吐吐,望着面色极其难看的苏东,她深知这次闯了大祸。

“朕在问你话,听到了没有?!”

苏东大怒,在这种情况下,杨阿五的迟疑和吞吞吐吐让苏东更是怒火中烧,不由叱问道。

“你是怎么跑去后花苑的,兔子平白无故又是怎么发狂的?!你带了这么多的侍女,连几个兔子都管不住吗?!”

“陛下息怒,是奴婢们的错,是奴婢们没有管好兔子,让兔子们蹿出惊吓了皇后娘娘,还请陛下不要责怪贵姬娘娘,一切都是奴婢们的错,奴婢们愿承担一切罪过。”

眼看苏东大怒,杨阿五身侧的老嬷及侍女连忙下跪,将责任统统揽在她们自己身上。

“息怒个屁!”

苏东看着这一个个不分轻重,不分析事情始因,只知道冲上前来认罪的老嬷、侍女,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你们承担?!你们承担的起吗?!”

“陛下不要责怪她们了”

眼看身边的老嬷、侍女被苏东严厉训斥,杨阿五也是再忍耐不住,向前说道。

“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约束好那些兔子,让它们蹿出惊吓了皇后娘娘,臣妾愿承担所有过错,望陛下不要再责怪奴婢们。”

“”

杨阿五的出言让苏东沉默,一句陛下,一句臣妾,让苏东心中的怒火稍微有所下降。

虽然在这种关头下,不能心生偏袒之意,但这是杨阿五第一次尊称他为陛下,又是第一次自称臣妾,这代表在杨阿五心目中,已经认可了他,将他当成了皇上,也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妃子。

一向娇惯傲慢、不尊规矩的杨阿五能有今日的变化,让苏东心中惊讶、欣慰,也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今天的事情过错人是杨阿五,事情也好像只是一场意外,单纯是因为杨阿五没有管好兔子而造成它们蹿出,惊吓了沈婺华,但苏东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兔子生性温柔,玉和殿的兔子又是从小圈养、少有攻击性的家兔,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发狂呢?

而且发狂又为什么独独去袭击有孕在身的沈婺华?不去袭击其他人呢?要知道当时在沈婺华旁边的除过陈胤,还有十几个兰心殿的侍女,她们不都平安无事吗?

“你是怎么想起来去后花苑的?”

苏东看着杨阿五道,语言已是缓和了很多。

“禀告陛下,是孔贵人告诉臣妾的,孔贵人说后花苑有很多花草,让臣妾闲来无事可以去后花苑游赏花草,还可以带上兔子们,让它们在后花苑吃吃鲜草。”

【053:一一严查;孝顺的陈胤】

“孔贵人?”

杨阿五的话让苏东一怔,难道这事和孔贵人有关?

苏东对于孔贵人并不了解,但杨阿五性子直率坦然,所说之话肯定不会有假。

而且,平白无故的,孔贵人怎么会去玉和殿?她和杨阿五断然不会有来往,甚至是不相识,因为阿杨五自入宫以来便一直是独居独处,从未和任何后宫妃嫔有过交际。

“孔贵人什么时候去的玉和殿,又去过几次。”苏东问道。

“孔贵人三日前来过臣妾的玉和殿,臣妾与孔贵人并不相识,她也仅仅只来过这一次。”杨阿五回答道。

“三日前”

苏东若有所思,三日前,那不正是沈婺华刚传出腹中有喜的日子吗?

难道说

苏东逐渐皱起眉头,后宫的勾心斗角,暗里使计,为达目地无所不用手段的阴狠,苏东不是不知道,21世纪的宫斗剧数不胜数,苏东目染耳熟,自然清楚后宫女人之人的斗争有多狠辣。

苏东从一开始便觉得沈婺华受袭一事绝不是意外,因为没有这么巧的事,但苏东却也不认为这件事是杨阿五干的,因为杨阿五没有这样的头脑,也没有这样毒辣的心性,更没有干这件事的动机。

但若是孔贵人从中作梗,将杨阿五当枪使,设计袭击沈婺华,苏东认为还是有可能的。

因为,孔贵人有做这件事的动机。

在沈婺华传出喜讯之后,要论这后宫妃嫔、诸皇子中谁最不舒服,除过皇长子陈胤外,那便是育有皇二子陈嶷、皇三子陈彦,又是皇长子陈胤乳母的孔贵人。

因为沈婺华的有喜,让孔贵人面临巨大威胁,若沈婺华这一胎是个皇子,那必然是未来的皇太子,不仅她的两个儿子再无半点晋升皇太子的希望,就连她的乳子陈胤也再无任何机会。

“孔贵人”

苏东双眸轻眯起来,看来沈婺华受袭一事与这个孔贵人恐怕有分不开的关系,不过怀疑仅仅只是怀疑,苏东不能只靠怀疑便定断此事,毕竟这涉及有位份的后妃及皇嗣,他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能定断此事。

“立刻传令殿中监,命他们去查查孔贵人这几日都在做什么,有无异常行为,皇后受袭时她又在做什么。”

苏东朝着身后的御前领侍太监说道。

“遵命。”御前领侍太监上前道。

“另外,传令殿中监,让他们将袭击皇后的兔子们尽数抓起来,查一查这些兔子为何会突然发狂。”

“遵命。”御前领侍太监再次领命,连忙朝着殿外退去。

苏东随环顾外殿众人,目光深沉。

“从即刻起,所有涉及皇后被袭击一事的人,没有朕的允许,皆不许离开兰心殿半步,待朕一一询查后,没有嫌疑方才可以离开。”

“这个贱妇,命真大。”

瑞云殿,孔贵人站在门楣之下,望着兰心殿所在方向,痛恶的咒骂着,

初一听说沈婺华在后花苑受袭,连徐太医都匆忙赶去兰心殿的消息时,孔贵人还以为沈婺华要完了,胎儿将不保,是喜上眉梢,心花怒放。但没有想到的是,而后从兰心殿却传出沈婺华只是小有受惊,并无大碍,胎气也并未受损的消息。

这让孔贵人火冒三丈,气的七窍生烟,咒骂沈婺华命大。

“贱妇,今儿算你逃过一劫,但本宫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也不可能让你安然生下这个贱种。”

孔贵人望着兰心殿所在的方向,面色狰狞,心中又开始盘算起下一个的恶毒的计划来。

对于而今的孔贵人来说,她已经失无可失,在皇帝身边的荣宠已经全无,虽然还有贵人的位份,但实际却连一个新晋的美人都不如。

她现在无所顾忌,也早已看透这后宫法则,不再指望能重新夺回皇帝的荣宠,她将所有希望都放在她两个儿子身上,为了两个儿子未来能掌权,孔贵人现在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伤天害理的事她做的多了,无所谓再多做几件,只要她自己的两个儿子其中有一位未来可以登上皇太子之位,手握大权,再伤天害理的事她都愿意做。

当然,孔贵人也不傻,她知道纵算将沈婺华迫害至流产,她两个儿子登上皇太子之位的机会还是渺茫,因为前面还有一个皇长子陈胤。

但对于孔贵人来说,只要不让沈婺华诞下嫡子、顺利成为未来的皇太子,陈胤当上皇太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她曾哺育过陈胤,乃是陈胤的乳母,而且这么多年来也她和陈胤一直都没有疏远过,陈胤若能登上皇太子之位,未来在承继大统后肯定会念及旧恩,不会亏待她,总比与她毫无瓜葛的沈婺华要强。

兰心殿

苏东将外殿的所有人一一询问了过去,从其中,苏东还真发现了一些耐人寻味的细节,那便是陈胤这几日的殷勤。

苏东之前对陈胤并不了解,但在沈婺华提醒之后,他就专门将陈胤及其他四个儿子都了解了一下。

陈胤的性格并不是那种外放开朗,特别会暖人的,他的性子较为古怪,可能是因为生母早逝,从小收养在养母沈婺华身边的缘故,陈胤的性子很是古怪,他常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对任何事看起来都不上心,但又常常会因为一些别人没有关心注意到的小细节而大发雷霆。

他不喜与人交流,喜欢一个人独处,常常在住所一待便是一天,他喜欢思考,心思深沉,完全不像一个十二岁的男孩。

在沈婺华没有身孕之前,陈胤虽然每日也会来兰心殿向沈婺华请安,但在循礼请安之后,陈胤便会在第一时间离开,从没有像这几日般,一直长待在兰心殿。

而且陈胤这几日以来的行为也很奇怪,他又是陪沈婺华说笑散心,又是为沈婺华按肩梳发,孝顺的便宛若孝子模范一般,殷勤的过分,要知道,这一些,陈胤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做过的。

这让苏东不由感觉不正常。

【054:用心险恶,苏东大怒】

苏东清楚陈胤和孔贵人的关系,在询问下又知今天沈婺华前往后花苑赏花乃是陈胤主动提出来的,而到了后花苑之后,也是陈胤扶着沈婺华一步步走向后花苑西苑的范围。

西苑距离玉和殿较近,杨阿五近几日来也一直在西苑范围内玩乐。

这让苏东更加感觉意味深长,他目光扫过陈胤,只见陈胤目光躲闪,根本不敢与他对视,神态也有些慌张。

苏东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面色逐渐阴郁下来。

“陛下,殿中监已查明情况,现在殿外候命。”御前领侍太监汇报道。

“诏他进殿。”

苏东允道,御前领侍太监随走出外殿,将殿中监诏进殿来,在殿中监的身后,还跟有一人,是太医院的太医。

“禀告陛下,老奴遵陛下指令,已将孔贵人这几日的行踪查明,孔贵人自皇后娘娘有喜以来,便一直游走于各个妃嫔之间,期间与张淑芬、袁昭仪、季美人来往密切,去过一次玉和殿,其余的时间不是在她的寝殿瑞云殿,便是在后花苑赏花。”

苏东点头,和他想的一样,这孔贵人果然不安分。

“玉和殿的那些兔子为何发狂,你查清楚了吗?”苏东问道。

“禀告陛下,老奴已经查清,玉和殿的兔子之所以会突然发狂,是因为它们早晨的食草中被人添加了一种叫淫羊藿的药材粉末。”殿中监恭敬答道。

“淫羊藿?那是什么?”苏东不解。

“禀告陛下。”

殿中监身侧的那位太医院太医走上前来,解释道。

“淫羊藿乃是一种中药药材,对动物具有极强的催情作用。”

“催情?”苏东暗自皱眉。

“陛下,玉和殿的兔子已满五月,功能已经成熟,但因为玉和殿的兔子都是公兔,公兔之间难以互相交配,故而一直压抑着,而今在这些公兔的食草中添入淫羊藿,这些公兔渴望交配的机能便会爆发。”

那位太医院太医说道。

“而至于这些公兔们为何突然会发狂袭击皇后娘娘,臣以为是皇后娘娘衣裳上可能粘有母兔的体液,这才致使这些吃下淫羊藿的公兔们发狂、袭击了皇后娘娘。”

“”

苏东沉默了,太医的一番话惊到了苏东,苏东根本没有想到事情竟会这么复杂。

苏东面色阴郁的扫过面前的兰心殿侍女及玉和殿侍女,在这些侍女当中,肯定有至少两个侍女参与了布置袭击沈婺华。

其中一人是玉和殿的侍女,她在公兔的食草里投放淫羊藿。

另外一个则是兰心殿的侍女,她在沈婺华的衣裳粘上了母兔的体液。

当然,给沈婺华的衣裳上粘上母兔的体液的,也有可能是陈胤,但苏东不愿往这里想。

虽然苏东已经有感觉,陈胤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但陈胤乃是沈婺华的养子,在沈婺华身边更是长了七年,沈婺华待他若如亲子,苏东实在不愿去想这件事是陈胤做的。

“皇后前去后花苑时穿的衣物在哪里?给朕找出来。”

苏东面色阴郁,一句话,让外殿内所有人都屏气敛息。

外殿的气氛已降至冰点,苏东阴郁的表情让所有人颤栗,但苏东这一句话说出之后,兰心殿的侍女们却久久没有反应。

“朕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苏东勃然大怒。

“兰心殿领侍侍女何在?!”

“陛下息怒”

眼看苏东大怒,兰心殿的侍女们顿时颤栗难止,纷纷跪倒在苏东面前,兰心殿领侍侍女随连忙爬出,叩倒在苏东的脚下。

“陛下,皇后娘娘早上去后花苑时穿的纱裙”

她神情犹豫,似有难言之隐。

“说!不说直接杖杀!”但而今的苏东已是火冒三丈,那还再管她难言不难言。

“陛下皇后娘娘早上去后花苑时穿的纱裙被皇长子殿下收走了。”

“”

领侍侍女的一番话让苏东皱眉,他不由将目光投向一边的陈胤。

“父皇”

眼看苏东面色阴郁的扫向他来,陈胤面色一变,连忙跪下,急不择言的解释道。

“父皇,儿臣并非有意收走母后的纱裙,儿臣也不知道母后的纱裙上可能粘了母兔的体液,儿臣只是看母后的纱裙被恶兔污秽,上面已染不洁之物,儿臣这才擅自收了起来,准备晚些时候为母后亲自清洗,以尽孝道。”

苏东看着急不择言的陈胤,这破绽百出的一番话,心中是既是愤怒又是痛心,但更多的是对陈胤的失望。

纵是苏东有多么不愿意看到这件事和陈胤有关,但事实已然注定,从陈胤擅自收走沈婺华粘有母兔的体液的纱裙,急不择言、破绽百出的解释时起,苏东心中便已经确定了。

是陈胤将母兔的体液粘在他养后沈婺华的纱裙上,是陈胤和他的乳母孔贵人商谋窜通,要置他的养母沈婺华腹中的胎儿于死地。

“你什么时候这么孝顺了?还要自己为你母后洗衣?”

苏东说道,眸中的阴郁愈发令人胆寒。

苏东实在难以想象,这个才仅仅十二岁的陈胤心地怎会这般的狠辣无情,不仅不顾精心养育他七年的养母沈婺华的身体安危,还更要置他尚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于死地。

这样的狠辣,这样的无情,真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应该有的吗?

“父皇,儿臣孝顺母后是应该的。”

陈胤依旧在解释着,他没有发现苏东越来越阴郁的双眸,依旧向苏东表述着他的孝心。

“父皇,母后细心照顾儿臣七年,这七年来儿臣一直深记着母后大恩,而今儿臣只是为母后清洗一件纱裙,这比起母后对儿臣的抚育之恩,实在不算什么。”

“你真是孝顺。”

苏东说道,眸中的阴郁愈盛,一双眼眸也逐渐深不可测,宛如深渊一般,令人望之颤栗。

这个十二岁的皇长子,果真让他大吃一惊。

“你是皇长子,是我南朝陈诸皇子的体面,既然你母后的纱裙粘染了恶兔的不洁之物,那你就不能再碰,还是拿出来交给侍女们吧。”

“父皇,儿臣”

“拿出来!”

【055:丧尽天良;皇长子陈胤】

苏东大怒,再难抑制心中蜂拥而出的怒火,一声怒叱,便宛若平地惊雷一般,吓的外殿所有人都颤栗不止。

陈胤受惊,终是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火冒三丈的苏东,才是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逃脱不过。

他胆颤心惊,在苏东凌厉的目光下,再难拖延,惶惶不安的从后腰中将夹藏的沈婺华纱裙取出。

苏东看也不看,直接让御前领侍太监将纱裙交给那位太医院太医查看。

“陛下,皇后娘娘的纱裙上确实有母兔的体液。”那位太医在查看一会后,便上前如实汇报道。

“陈胤!”

苏东大怒淋漓,难以遏制的怒火让苏东直接抄起手边的水杯迎面就砸向陈胤。

苏东失望透顶,心中愤怒难遏,他无法想象,一个仅仅十二岁的男孩,怎会有这般狠辣无情的心肠,怎会做出这么天理不容的禽兽之事!

沈婺华可是从他五岁时便将他抚养在身边,距今已足足有七年了啊!七年的养育之恩,纵是一块石头都能捂热,但陈胤却如此没心没肺,丝毫不念沈婺华的抚育之恩,倒行逆施,不仅不顾沈婺华的身体安危,还要置他尚未谋面的弟弟或妹妹于死地,简直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你这丧尽天良的孽子!”

“父皇、不是儿臣,不是儿臣啊!”陈胤哭喊着。

苏东一脚踢开陈胤。“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在狡辩,你还有没有心!那可是养育了七年的母后啊,你怎能这般残忍无情!伤害你母后,还伤害她腹中的胎儿,那可是你的亲弟、妹啊,他们还没有出世,你便要置他们于死地,你怎能这般狠毒?!你还是人吗?!”

“父皇,真不是儿臣啊,母后纱裙上的母兔体液真不是儿臣粘上的。”

陈胤痛哭流涕,面对苏东的质问,他浑身颤栗不止,但不论如何,陈胤始终都不承认是他所为。

“父皇,儿臣可以对天发誓,真不是儿臣,儿臣也不知道是谁将母兔体液粘在母后纱裙上,母后对儿臣恩重如山,儿臣绝无伤害母后之意,望父皇明鉴,不要冤枉儿臣。”

苏东气极反笑,他真是太小看陈胤了,小小年纪便可以这般临危不乱,在这种关头下还可以这么大言不惭的死不认账,这份城府功力果真是让他大吃一惊。

“好、好、好。”

苏东气的连连说好。

“既然你说你母后纱裙上的母兔体液并非是你粘上的,那你为什么要私自将纱裙收起来?”

“父皇,儿臣就是想微尽孝道,替母后洗衣,让母后穿着儿臣亲自洗的衣服,心中可以舒服开心一些。”陈胤哽咽着说道,似乎因为苏东对他的怒叱而有些委屈。

苏东被陈胤如出一辙的话堵的接不上话来,他目光深邃的盯着陈胤,妄图从陈胤的眼眸里看出一些破绽。

但陈胤的眼眸如同方才一样,惊慌、焦虑,不敢与他对视。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苏东怒叱道,纵是陈胤嘴上说的再好,但他眼眸中所流露出来的惊慌、焦虑却不会骗人。

“父皇,真的不是儿臣,儿臣也不知,儿臣只是想替母后洗衣,微尽孝道,望父皇明鉴,不要冤枉儿臣。”

陈胤依旧死不认账,眸中纵算是再恐惧,嘴上还是死不认账。

“”

苏东哑火了,看着死不认账的陈胤,苏东竟一时有些束手无策,他不由开始怀疑,难道真是冤枉了陈胤?

但陈胤眼中的惊慌、焦虑他绝不会看错。

“胤儿,你将实情告诉父皇,由谁指使,又有谁参与,父皇知道便好,不会责罚于你。”

苏东话锋一转,突然是柔和了下来,既然强硬对陈胤没有效果,那便只能来柔缓的。

“父皇,儿臣对天发誓,儿臣绝没有将母兔体液粘在母后的纱裙之上,更没有伤害母后及母后腹中的胎儿的心思,若儿臣有半点谎言,天打五雷轰,还望父皇明鉴。”

“”

苏东彻底哑火,面对无论如何都不承认的陈胤,苏东也无计可施。

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若是别人这般死不承认,苏东还可以严加拷问,逼他说出实情,但面对陈胤,纵算苏东再是怀疑,也不能严加拷问。

“皇长子陈胤护卫不力,致使皇后受惊,其罪责难逃,着先将皇长子陈胤禁足于皇长子所,没有朕的口谕,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待朕查清皇后受袭一事后,再行处置!”

纵是陈胤再不承认,但护卫不利也是一项罪名,苏东也能将他先行羁押起来。

“父皇,儿臣冤枉啊。”

在陈胤不屈的叫喊中,御前领侍太监及左右侍从向前,将陈胤无情的拖了下去。

“玉和殿每日负责给兔子喂食的侍女是哪几个?”

苏东随将目光投向玉和殿众侍女,既然问讯在陈胤身上进行不下去,那他便从玉和殿侍女身上下手。

“陛下,是奴婢”

苏东的话语刚落,三个玉和殿侍女便应声爬出,苏东对于陈胤的处置让她们更是惶恐,面对龙威尽散的苏东,三个玉和殿侍女皆是颤抖不已。

“你们三人之中,必有一人是将淫羊藿投入兔子食草当中,致使皇后受袭的罪魁祸首的。”

苏东注视着面前这三个年纪不大的侍女,说道。

“朕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若犯事者主动承认,朕会从轻发落,但若犯事者拒不承认,朕会严查到底!一旦朕查出是谁做的,朕绝不再留情,直接满门赐死!”

苏东的话让那个三个侍女更是颤栗不已,她们将螓首深埋于双臂之间,瑟瑟而抖,但始终也没有出言。

苏东暗自皱眉,又道。

“朕再说一遍,犯事者主动承认,朕会从轻发落,但若犯事者拒不承认,朕会严查到底,另外,朕允许你们互相检举,检举者朕有赏,最先检举者,朕将赏赐白银百两。”

苏东的这番话让面前的三个侍女娇躯微动,其中一个侍女最先抵不住重金诱惑,抬起头来。

【056:接连检举;罪魁祸首】

“陛下,奴婢想起来了,今早在给兔子喂食时,琪儿鬼鬼祟祟的在兔子食草旁边走来走去,当时奴婢还很奇怪,现在想起来,琪儿那会应该是在向兔子食草中投放淫羊藿。”

那位侍女出言道。

“陛下,奴婢也想起来了,琪儿她今天早上比往常早起了半刻钟,一起来便神神秘秘的,很是古怪”

眼见那位侍女已经率先出言,另外一个侍女也是连忙出言道。

“陛下,奴婢也想起了,是琪儿。”

在两位侍女连续检举“琪儿”后,仅剩下的那位侍女也是不甘其后的检举起琪儿来。

“”

苏东有些犯蒙,他看向最后说话的那位侍女。

“你不是琪儿?”

“陛下,奴婢不是琪儿,奴婢是杏儿。”那位侍女怯弱的答道。

“那你们所说的琪儿是谁?”

苏东暗自皱眉,三位有嫌疑的侍女纷纷检举另外一人,难道这向兔子食草中投放淫羊藿的并不是这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而是这个突然莫名浮出的琪儿?

“陛下,玉和殿每日负责喂养兔子的侍女有四人,除过这三个侍女外,还有一人,那便是琪儿。”

玉和殿领侍侍女上前说道。

“陛下,琪儿在今早喂完兔子之后便告病休息了,故而现在不在殿内。”

告病休息?

苏东皱眉而起,告病休息显然是托词,这个琪儿肯定便是向兔子食草中投放淫羊藿的罪魁祸首!

“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何到现在才报?”

苏东面色阴沉,这个玉和殿领侍侍女简直是猪脑袋,这么重要的一个消息,她竟然一直不当回事,这么久都不上报!若不是这三个侍女突然提起,她恐怕会一直忘下去,真是蠢的可以!

“御前领侍太监何在,速去玉和殿寻找这个琪儿!”

苏东随连忙命御前领侍太监前去玉和殿寻找琪儿。

但御前领侍太监刚走,苏东便觉不妥,匆忙中他也没了脑子。

这个琪儿现在怎么可能还在玉和殿?她在下药后便告病休息,显然是怕事情败露后她自己被查出,为求自保,她肯定不会再留在宫中,肯定会在完全下药后第一时间出宫逃命,此刻再去玉和殿寻找,恐怕是连根毛都寻不到。

“殿中监,速去羽林军左右卫营,查询今天早晨是否有玉和殿侍女告假出宫。”

“老奴遵命。”

殿中监领命,迅速退下。

苏东随又将目光投向玉和殿领侍侍女。

“你速去将这个琪儿的身份、家世、何时入宫、入宫以来又服侍过那些嫔妃,统统给朕调查清楚,朕在这里等你的消息,这件事你若是再办不好,你自己去殿中局领罚!”

“奴婢遵命”那领侍侍女领命,颤栗退去。

外殿重回平静,苏东看着站在一边惶恐不安的杨阿五,命左右太监给她赐座。

虽然沈婺华受袭一事乃是杨阿五没有约束好玉和殿的兔子所致,杨阿五在明面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杨阿五是什么人,苏东心里很清楚。

杨阿五虽然娇蛮任性,但她心性却并不坏,在城府上她更是一张白纸,毫无心计可言,她不可能设计伤害沈婺华,因为这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

杨阿五和沈婺华仅仅见过几次面,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冲突,更没有利益纠葛,而此番沈婺华受袭,杨阿五虽然看起来是罪魁祸首,应该承担所有责任,但她实际上却只是被人当了枪使。

而至于使枪者是谁,苏东心中清楚的宛若明镜。

皇长子陈胤的嫌疑不可逃脱,虽然他一直都拒不承认,但他的所作所为,苏东已基本可以断定沈婺华受袭一事他是主谋。

但如果说这件事乃是陈胤一人所为,苏东肯定是不会相信。

因为陈胤纵算再厉害,城府再深,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没有任何的党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想以一己之力完成这么周密的设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苏东目前最怀疑的人便是孔贵人,孔贵人在这后宫多年,有这份设局的实力,而且沈婺华一孕对她的威胁最大,直接会影响她未来的地位,所以,孔贵人有这份设局伤害沈婺华的动机

不多会,御前领侍太监返回,如苏东所料,琪儿果然已不在玉和殿。

御前领侍太监将玉和殿每一间房都寻了遍,但都没有发现半点琪儿的影子,留在玉和殿内的太监、侍女也都不知琪儿去了哪里。

一炷香后,前往左右卫营查询玉和殿侍女告假出宫情况的殿中监返回,他气喘吁吁,一进外殿便着急汇报。

“陛下,玉和殿侍女琪儿已于今早出宫而去。”

“左右卫是干什么吃的?”

苏东一听面色便是阴郁下来,纵是已猜到琪儿会出宫逃命,但当事实呈现于眼前时,苏东还是有些愤怒。

因为琪儿这一出宫逃命,本来并没有多么麻烦的事情,突然会变的麻烦很多。

“禀告陛下,玉和殿侍女琪儿是以回乡探亲之名而出宫的,她随身带有皇贵姬的允准其回乡探亲的出宫令,名正言顺,纵是戍守宫门的左右卫侍卫也阻拦不得。”

殿中监如实汇报道。

苏东面色一沉,随看向杨阿五,质问道:“贵姬,这是怎么回事?”

杨阿五眼看苏东面色极为阴沉的质问而来,玉脸也是一变,急不择言的回答道

“陛下,臣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琪儿从未向臣妾请求过要回乡探亲,臣妾也从没有允准过琪儿,更没有给过琪儿出宫令,臣妾甚至不知道后宫还有出宫令这一物”

杨阿五一番话说得真诚无假,苏东听完之后并未再说什么,苏东相信杨阿五没有说谎,因为从她解开禁足至现在也没有几日,这后宫的条条陈陈她肯定还不知道多少,又怎么知道为琪儿签署出宫令?

出宫令乃是苏东继位后专门为皇后以及三夫人给予的特权,皇后以及三夫人每年都有三次给其下属签署出宫令,让其回乡探亲的特权。

【057:谋无遗策;孔贵人显现】

苏东也未曾想过,为方便皇后及三夫人所创设的出宫令,竟会成为做案犯科者逃出皇宫的助力,这是他的疏忽,也是他的大意。

琪儿在做案后第一时间便逃出皇宫而去,这必然是有人从中协助,出宫令也肯定是那人帮琪儿伪造的,若不然依琪儿一个区区侍女身份的下人,怎会有这般大的本领。

先有陈胤死不认账,后有琪儿做案后安稳离开,这让苏东不由惊叹于谋划袭击沈婺华之人周密的设计,那人绝对是个高智商,这般谋无遗策,让苏东都大为震惊。

玉和殿领侍侍女这时返回殿中,她已将琪儿入宫以来的过往以及家世查探清楚。

原来琪儿之前乃是张淑华的侍女,后因张淑华对皇太后柳敬言言语不敬,被皇太后柳敬言裁撤尊享,将张淑华碧云宫的侍从侍女人数减半,琪儿才离开张淑华,被殿中局重新分配。

“速将张淑华唤来!”

苏东心中振奋,他知晓张淑华近来与孔贵人来往密切,而今张淑华浮出水面,距离筹谋袭击沈婺华的幕后真凶浮出水面也将为期不远,这一场谋无遗策的设计终究还是有未能尽善的破绽。

但苏东不会只将破案的希望寄托于张淑华身上,若张淑华和陈胤一样死不认账,那找出幕后真凶的希望还是会渺渺无期。

而今琪儿的家世已明,她既然是回乡探亲,那就派人去她的家乡,将她的父母亲人全部看管起来,到那个时候,琪儿还能再不顾父母亲人之命,继续逃命吗?

而且,苏东也怕琪儿及其父母亲人被灭口,毕竟,再守口如瓶的活人也没有永远不能再说话的死人安全。

“御前领侍太监传朕皇令,命羽林军左右卫营派遣一百精骑,火速前往玉和殿侍女琪儿的家乡,将她的父母亲人监禁保护起来!一旦发现玉和殿侍女琪儿回乡,便将她拘押回宫!”

“遵命!”

御前领侍太监领命匆忙退下,而也在这时,前去传唤张淑华的御前太监也从殿外返回,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此行并没有唤来张淑华。

“陛下!张淑华在殿中自尽!”

“什么?!”

苏东大惊,一时间难以缓过神来

碧云宫内

侍女哽噎抽泣,苏东匆忙驾到,眼看张淑华躺在床榻之上,已面盖白布,没了生息,苏东不由是大怒。

苏东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张淑华会在这个关头自尽,并且还留下一纸文书,言明她是因失去皇上宠爱,心灰意冷,再不愿这样毫无希望的苟活于人世,故而才选择自饮砒霜来结束生命。

苏东是从来没有临幸过张淑华,这份遗书所说的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错,但苏东绝不相信张淑华会因此事而想不开自尽,并且是在这个关头下。

苏东随诏太医院前来验尸,这一验之下,果然有所问题。

“陛下,张淑华颜面发绀,肿胀,口唇、指甲紫绀,据臣判断,张淑华并不是因服用砒霜而死,而是被人捂面因窒息而死,而且张淑华尸体已经僵硬,死亡时间已超过一个时辰,但张淑华口中的砒霜却仍未彻底干涸,并且大多挺留在口中,显然这些砒霜是在张淑华死后由他人后灌进去的。”

“来人,将碧云宫内所有侍女全部拿下!”

苏东在听完实情后,顿时面色一凛,直接命皇驾侍从将碧云宫内所有侍女全部拿下,送殿中局,严刑拷问张淑华被害一事。

张淑华在自己宫中被谋害,碧云宫中的侍女们若是对此事一概不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她们肯定知道是谁谋害张淑华了,甚至她们之中还有谋害张淑华的帮凶。

张淑华突然被害,让苏东意识到筹谋袭击沈婺华的幕后真凶的狠辣,他第一时间派人将杨阿五、陈胤以及袁昭仪、季美人严加保护起来,以防万一,并且苏东还派人将孔贵人严加监视起来。

苏东现在更加肯定孔贵人便是筹谋袭击沈婺华幕后的真凶,派人将她严加监视起来,一来是防止她逃跑,二来是防止她再行凶作恶。

也正在这时,左右卫营领军将军纪元突然上报。

左右卫营侍卫在半个时辰前,在皇宫东门门口查处两名佯装成后宫织室下人,以出宫置办纺织用品为名,意图出宫逃命的碧云宫侍女。

苏东在闻讯后不由大吃一惊,暗叹自己又是大意。

那参与谋害张淑华的碧云宫侍女这时怎么还会留在碧云宫内呢?她们在作案后肯定会如同玉和殿的琪儿一样,在第一时间便要出宫逃命。

他还在这里巴巴的要审讯碧云宫所有的侍女,真是愚蠢的可笑,苏东无奈,他的智商今日来有些断电,频繁疏忽大意让他自己都有些力不从心。

但好在左右卫营在他的命令下严加审查任何出宫人员,将这两个佯装成后宫织室之人,想要出宫逃命的碧云宫侍女给揪了出来。

苏东随命纪元将这两个侍女交给殿中局刑询,又命殿中监亲自前去审问这两个侍女,务必要让她们说出实情来。

在严刑拷打之下,这两个碧云宫侍女扛不住刑询,交代出来,但她们只道是自己所为,与旁人并无关系。

苏东冷笑,只道是刑询还太轻,命殿中局动用一切刑具,甚至可以用她们的家族进行威胁。

在酷刑和家族存亡威胁的双重重压之下,那两个碧云宫侍女终于再抵挡不住,口中漏风,将谋害张淑华的人供了出来。

谋害张淑华之人乃是瑞云殿孔贵人的领侍侍女。

苏东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一双眼眸逐渐眯了起来。

瑞云殿领侍侍女,孔贵人,果真如他一直所猜疑的那样,这一切的事都是孔贵人做的!

瑞云殿领侍侍女已暴露出来,那孔贵人作为瑞云殿主妃,是怎么也逃脱不了责罚,苏东随命左右太监前往瑞云殿,与瑞云殿外监视孔贵人的侍从们一同进入瑞云殿,将孔贵人以及瑞云殿领侍侍女拘押起来。

【058:诛心审问;作妖的孔贵人】

瑞云殿内

瑞云殿领侍侍女色若死灰的跪在外殿中,颤栗难止,在两位参与谋害张淑华的碧云宫侍女一起指控下,她再难瞒天昧地,彻底将罪恶暴露于青天白日之下。

苏东面无表情的坐于殿中,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位战战兢兢的瑞云殿领侍侍女。

从移驾瑞云殿以来,苏东便一直审讯着瑞云殿领侍侍女,苏东并没有先从孔贵人开始,因为苏东很清楚,孔贵人是绝不会承认谋害张淑华一事以及她筹谋袭击沈婺华之事。

沈婺华受袭以来发生的所有事,让苏东对孔贵人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这是一个城府深沉、诡计多端的毒妇,设局周全缜密的让他都为之惊叹,苏东深知她不好对付,短时间内肯定拿不下,故而苏东才选择从她的爪牙,这个瑞云殿领侍侍女开始。

毕竟,这个瑞云殿领侍侍女已有罪状可以证实,在人证面前,她再难辩解,这个心理防线的大洞一开,之后的审讯便不用再循序渐进,直接照着她的命门猛攻,她必然承受不住。

而且,经过殿中局的查探,还发现了这个瑞云殿领侍侍女和孔贵人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让苏东都大吃一惊。

“还不愿意说?”

瑞云殿内,苏东面无表情的看着瑞云殿领侍侍女。

“陛下,奴婢”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朕提醒你,这是你最后一次坦白交代的机会,张淑华之死,你死罪难逃,以下弑上,谋害主妃,这是十恶不赦的死罪,朕可株连三族,但若你及时说出是谁指使你谋害张淑华,筹谋袭击皇后的幕后真凶是不是孔贵人,朕便会网开一面,只惩罚于你,饶过你的家族,甚至在你死后,朕还可以降下天恩,给予你父母亲人一定的银粮补助,让你的父母亲人可以安享生活。”

苏东面无表情的看着面色惨白的瑞云殿领侍侍女道。

“但若你固执不说,朕不仅会处死你,而且还会株连你的家族,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也都会因你而死。”

“陛下这都是奴婢一人罪过,与奴婢的父母亲人无关啊。”

苏东的一番话让瑞云殿领侍侍女大惊,她色如死灰,痛哭流涕。

孔贵人这么多年以来对她不薄,她不想背信于孔贵人,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更不愿意让父母亲人因她而蒙受株连。

瑞云殿领侍侍女心中十分清楚,其实在皇帝心中早已是确定她的主子孔贵人便是筹谋袭击皇后以及谋害张淑华的幕后真凶,现在还审问于她,只是在等她的一句话来确认。

“朕知道,你跟随孔贵人多年,你二人之间也多有感情,你心中不愿背信于她。”

苏东看着犹豫难决的瑞云殿领侍侍女,再下一剂猛药。

“你是重情念恩,不愿背信于孔贵人,但你知不知道孔贵人心思?若她也同你一样重情念恩,完全信任你,为何这么多年以来还一直派人潜藏在你的父母亲人身边?以备不时之用?”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苏东的一番话让瑞云殿领侍侍女大惊失色,她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孔贵人所在的内殿,嘴中连连呢喃着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

眼看瑞云殿领侍侍女心理防线已经开始坍塌,苏东不由又再加一把火。

“一个为达自我目地而不择手段的人,怎么可能将你放在心里,你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件称心应手的工具,一个可以让她尽兴的玩具而已。”

没错,这个瑞云殿领侍侍女和孔贵人乃是对食,也就是21世纪所说的同性恋。

“不会的,不会的,主子一直视我是姐妹,不可能这般对我。”

苏东的一番话让瑞云殿领侍侍女的心理防线彻底坍塌,她失魂落魄的趴在地上呢喃着,状若疯癫。

苏东见火候已差不多,便不再审问她,而是命御前领侍太监将她带到内殿之外,而苏东则是直径走入内殿,他要去会会孔贵人,顺便激化瑞云殿领侍侍女心中对孔贵人怨恨。

不同于瑞云殿领侍侍女那失魂落魄的惨样,孔贵人倒是气定神闲,她坐在铜镜之前,便宛若等待丈夫的娘子一般,暗怀欣喜的细心打扮着。

苏东步入内殿,孔贵人这才自铜镜之前不紧不慢的站起,她回过头来,恭敬的向苏东施礼。

“臣妾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陛下驾临瑞云殿,真是臣妾的福分,臣妾恭迎圣驾。”

孔贵人含笑说道,她脸庞上施了粉黛,嘴唇上也抹了胭脂,她身穿着贵人受封时的礼服,手中还拿着一束鲜花。

“陛下今日要临幸臣妾吗?”

她拈花而笑,那柔情款款的模样让苏东不寒而栗。

她疯了吗?

苏东心中不由在想,难道这孔贵人不知道他所来是因为何事?还是知道装作不知道?故意在这里装疯卖傻?

“你瑞云殿领侍侍女已经招供,你难道还要这般装疯作傻吗?”

苏东面无表情,并未去理会孔贵人的作妖。

“一个下贱的奴婢所说的话,陛下怎么能信呢?”

孔贵人脸色不变,只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而后便又将注意力投放在苏东身上。

“下贱的奴婢?”

孔贵人侮辱性的话语正和苏东之意,苏东之所以不再审问瑞云殿领侍侍女,而让御前领侍太监将她带至内殿之外,便正是要让她听见他与孔贵人的对话,从而让她早已奔溃的心房燃起对孔贵人的怨恨。

“你的领侍侍女可是视你为亲人,你们对食了那么久,你言语之中就不能有点情意吗?”

“这个下贱的奴婢,真是口无遮拦,陛下,臣妾需要对一个下贱的奴婢留有情意吗?臣妾的情意全在陛下身上。”

孔贵人说道。

“朕想问问你。”面对孔贵人不断的眼神骚扰,苏东实在忍无可忍,将最后想问的话抛出。

“你的领侍侍女将你供出,你而今已罪恶难逃,在朕处死你之前,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陛下,下贱奴婢的话不可信,臣妾深居在这瑞云殿之中,殿外的事臣妾一概不理,也一概不知,臣妾无罪,但陛下若要冤枉臣妾,让臣妾去死,臣妾也绝无二话,只是可怜了陛下和臣妾的那两个皇儿”

【059:歇斯底里;拘押恶妃】

纵是而今已到水露半身,再难妥善藏身的局势下,孔贵人说话依旧滴水不漏,毫无破绽,便真宛若任何事都与她无干一般,这份沉着的心性让苏东也为之赞叹。

“那如你所说,你并无任何罪过,那你的领侍侍女诬陷于你,你告诉朕,该会如何处置她?”苏东说道。

“下贱的奴婢,无端诬陷臣妾,臣妾心中悲凉,还望陛下为臣妾主持公道,赐死这吃里扒外,诬陷主子的下贱奴婢,使臣妾恢复清白。”孔贵人说道。

“赐死吗?”苏东含笑不语,目光逐渐投向殿外。

御前领侍太监心领神会,随将殿外早已忍无可忍的瑞云殿领侍侍女带进内殿来。

“毒妇、贱妇!枉我一直将你当做亲人,任你驱使,为你做尽丧尽天良事,这而今便是这样对我的吗?”

瑞云殿领侍侍女一进内殿便是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她再难忍受,孔贵人所有的话她都听在耳里,痛在心里。

孔贵人是她的对食,也是她在这苦闷后宫中所有感情的寄托,而今孔贵人亲手将她所有的感情寄托都撕碎,她的心也彻底伤透。

孔贵人一惊,面对歇斯底里的瑞云殿领侍侍女,孔贵人的脸庞逐渐失色,孔贵人难以置信的看向苏东,她根本没有想到,皇上竟会如此不择手段,竟让她的领侍侍女一直在殿外听着。

“你无情,休怪我无义,陛下,奴婢什么都交待!”

瑞云殿领侍侍女双眸通红,状若疯癫,她心中最后的坚守已彻底崩坏而溃,在孔贵人愈发失色的脸庞下,她声嘶力竭的将孔贵人所有的罪责都抖了出来。

“皇后娘娘在后花苑遇袭一事便是这毒妇一手筹谋的,皇后娘娘有喜让这毒妇深感不安,她便与她的乳子陈胤坑瀣一气,暗中筹谋要让皇后娘娘腹中的龙胎意外夭折,她将目光投向近来受陛下宠爱的皇贵姬,正好皇贵姬殿中有发情期的公兔,孔贵人这毒妃正好可以利用”

“她前往玉和殿探望皇贵姬,并告诉皇贵姬后花苑可以玩乐,让皇贵姬务必要带着宠兔去后花苑亲近花草,皇贵姬涉世尚浅,并无心眼,便将这毒妇的狠恶心思当做好心,予以照办,这毒妇见皇贵姬照办,便让张淑华差以前的侍女琪儿将淫羊藿备好,又为陈胤备好母兔体液,让陈胤多在兰心殿走动,伺机将皇后娘娘带向后花苑西苑”

“琪儿的出宫令正是这毒妇伪造的,张淑华也是这毒妇见事态不利于她,命奴婢去灭口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毒妇筹划的,这毒妇所为的就是让皇后娘娘腹中的嫡出龙胎夭折,好让她的乳子、两个庶出的儿子在未来可以掌握南朝陈的大权”

瑞云殿领侍侍女一口气将孔贵人所有的罪恶都抖了出来,孔贵人气的浑身发抖,浑圆的手指指着瑞云殿领侍侍女半天说不上话来。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苏东面色阴郁的看向孔贵人,孔贵人的罪行触目惊心,狠辣心肠令人发指,陈胤也是丧尽天良,枉他还曾经怀疑是否冤枉了陈胤。

“陛下,臣妾冤枉啊!这贱婢污蔑臣妾,臣妾深居在殿中,什么也不知道啊。”

孔贵人面色终是惶恐起来,她完全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也会这般不择手段,竟然故意设局激化她与她的领侍侍女之间的矛盾,让她的领侍侍女自己跳出来检举她。

“事已至此,你还要狡辩?”

苏东阴沉的扫了一眼孔贵人,再也不理会她的狡辩。

“来人,将孔贵人及瑞云殿领侍侍女押入殿中局,听候处置,从即日起,瑞云殿封禁,瑞云殿所有侍女皆禁足于殿中,不许踏出瑞云殿半步,并将皇长子陈胤押入殿中局,严加看管,听候处置。”

苏东并未立刻处置孔贵人和陈胤,而是将他们先行拘押在殿中局,听候处置。

而今真相已经大白,如何处置孔贵人和陈胤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苏东并不着急于这一时。

现在天色已晚,待他明日与皇太后柳敬言商议之后,再对如何处置孔贵人和陈胤做出决断。

虽然苏东心中对孔贵人和陈胤痛恶不已,但对于两人的处置苏东还不能冲动,虽然孔贵人和陈胤有不赦之罪,但毕竟孔贵人乃是皇二子、皇三子的生母、陈胤更是皇长子,与他打断骨头连着筋,也是代表着下一代诸皇子的颜面。

处置孔贵人必然会波及皇二子、皇三子,处置皇长子陈胤又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及方式,苏东很难即刻做出决断。

陈胤收养在皇后沈婺华身边多年,此次与孔贵人合谋,伤害抚育他多年的养母,这实属丧尽天良,乃是大不孝的孽举,但若依照实情公布出来,必然会被前朝百官、天下万民所耻笑,这有损皇族的颜面。

皇家万事以皇家颜面为先,苏东自重回南朝陈之后,便一直受宗室制度及礼法熏陶,自然也是逐渐重视起皇家颜面来。

次日清晨,兰心殿内

沈婺华已走出昨日的惊吓,面色也恢复了红润,柳敬言在听闻沈婺华在后花苑受袭之后便是大怒,从昨日一直便停驾在兰心殿。

苏东一大早移驾兰心殿,在一番关怀沈婺华之后,便将昨日调查的结果告诉了柳敬言,并向柳敬言询问处置孔贵人和陈胤的办法。

柳敬言纵是心中万般愤怒,但考虑到皇家的颜面,也是将心中的愤怒压制而下,只道了一个隐字,并叮嘱苏东不要大张旗鼓,后宫的丑事不要让前朝诸臣知道。



苏东明白了柳敬言话中之意。

中午,前去琪儿家乡的羽林军左右卫营精骑回京,并将出宫逃命的琪儿缉拿回宫。

苏东将琪儿带至收押在殿中局的孔贵人面前,孔贵人见琪儿也被苏东缉拿回宫,再也没有了辩解之声,只道是皇二子、皇三子与此事无关,望苏东不要因为她之罪过而迁怒于皇二子、皇三子,他们是无辜的。

【060:永久圈禁;后宫新规】

五月十九日,苏东以孔贵人恣肆轻狂、祸乱后宫之名,废黜其贵人位份,剥夺其抚养皇二子陈嶷、皇三子陈彦的资格,裁撤其一切尊享,永久圈禁冷宫,并宣布其永不复宠,皇二子陈嶷,皇三子陈彦暂由袁昭仪抚养。

皇长子陈胤以性情暴力、无义无孝、近日以来更是骄纵不羁,鬼邪附体之名,废黜其郡王爵位,永不复爵,并将其永久圈禁在皇长子所,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而至于瑞云殿领侍侍女、玉和殿侍女琪儿及所有参与袭击沈婺华的有关侍从以及参与谋害张淑华的有关侍从,全部秘密处以死刑,于外则以生病暴毙宣称。

瑞云殿领侍侍女因检举孔贵人有功,苏东在其死后,赐予其家人白银五十两,让她的父母亲人在她死后仍可以安享生活,名为抚慰,实则是苏东兑现承诺,也算是仁至义尽。

一场源于个人对权力的私念而产生的后宫动荡随着孔贵人和陈胤的伏罪而宣告结束,虽然从事发至孔贵人和陈胤伏罪仅有短短的两日时间,但这对于苏东而言,便仿佛过了漫长而又煎熬的凛冬。

经过此事,苏东对后宫妃嫔之间的勾心斗角,为利而不择手段的狠辣,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女人果然都不是好惹的,女人之间的斗争一旦开启,那可是翻天覆地的,甚至比男人金戈铁马的沙场都要险峻的多。

苏东而今才是明白,为何在古代后宫中,会有那么多的后宫女子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原来是因为她们心机不够,狠辣不够,被心机更加深沉、更加狠辣刁钻的老派妃嫔所害死。

苏东不喜欢后宫纷争,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相互争斗,更不愿再看到后宫妃嫔再出现对食、同性抚慰的情况。

孔贵人筹谋袭击沈婺华一事,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孔贵人失宠太久,这让她变的疯癫,几乎丧心病狂,将所有的希望投注于未来。

这一次的事件让苏东反躬自省,从此以后苏东会更加重视对后宫妃嫔的管理,也更会注意自己的恩泽散布,他会尽可能让每一个后宫妃嫔都能定期受到他的恩泽滋润,让她们不会再出现类似孔贵人这样的情况。

而如何让后宫结怨的妃嫔之间关系缓和?怨气消散?苏东想到一个妙招,那便是捆绑荣宠

苏东随命御前领侍太监将后宫中各妃嫔之间来往的关系调查统计,谁与谁亲近,谁又与谁有怨,在统计清楚后,苏东将彼此有怨的妃嫔两人组为一组,让她们以后两人共同侍寝。

荣辱与共,赏罚与共,一人受赏两人皆赏,一人受罚两人皆罚。

除过皇后沈婺华以外,上至贵妃张丽华,下至名不见经传的小美人,统统都照着此项后宫新规定来。

当然,孔婉香、孔婉柔姐妹是个特例,两人不用拆开。

苏东还不信,在这样的制度下,她们还能再彼此存怨,彼此使坏?那是两人都想失宠了。

虽然这样的制度对于苏东的身体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但为了后宫可以和睦,为了各妃嫔之间能够舍弃恩怨,共同努力,少点勾心斗角,共同欣欣向荣,苏东也只能暂时抛却自我,委屈自己,忽略身体,大无畏的投身于促进后宫和谐的大业中去。

当晚,苏东便诏他从未临幸过的袁昭仪以及袁昭仪多年以来宿敌,同样而今荣宠已无的高昭仪共同入太极殿,共同侍寝

五月二十日,江总自隋朝传来上疏。

在杨坚的再三邀请下,孙思邈终于同意远赴南朝陈,为隋兰陵公主、南朝陈皇贵姬杨阿五治病。

江总在上疏中写到,杨坚为请孙思邈来南朝陈是下足了功夫,甚至杨坚自己都屈尊亲笔书写了一份陈情书文,孙思邈起先并不同意来南朝陈,最终被爱女心切的杨坚所说动,愿意远赴南朝陈。

江总在上疏中还写到,杨坚为解爱女杨阿五之思念,命隋宫中的画师为自己与独孤伽罗各画了一幅画像,并交给他,让他带回南朝陈转交给杨阿五。

并且,杨坚还将杨阿五以前最喜欢吃的瓜果蔬菜各备了十箱,将杨阿五以前所喜欢的锦罗绸缎各备了十箱,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名贵药材,雪莲人参等等

苏东在看完江总的上疏后,不由感叹杨坚的爱女之心,真是当代之模范,千古之标杆。

而相比于杨坚这份真诚无二的爱女之心,他则显得利益熏心,为获取人才不择手段,卑鄙无耻,这让苏东不禁自嘲不已。

江总和徐俭出使隋朝的任务基本已经完结,将于五月二十二日结束访隋之旅,五月二十五日会抵达南朝陈,届时,让苏东一直梦寐以求的“药王”孙思邈也将随同江总和徐俭抵达南朝陈,光临建康。

对于苏东而言,孙思邈乃是他最为重视的人才,也是他未来所想要仰仗的“药王”,苏东在欢迎孙思邈光临建康的仪式上,必然要下足功夫。

苏东准备让陈伯恭领着众太学寺鸿儒迎接孙思邈,因为孙思邈除过在医学研究上有很深的造诣外,孙思邈在道学的研究上也是出类拔萃的。

所谓文化人喜欢文化人,派陈伯恭及众太学寺众鸿儒去迎接孙思邈,必然会使孙思邈感觉亲切,也能给孙思邈留下南朝陈学派文化昌盛,人才济济的印象。

除此之外,苏东还准备召集建康内所有有名的医者和皇宫内的所有太医一同去迎接孙思邈,并在之后专门为孙思邈组织开一场医学交流研讨会,让孙思邈感受一下南朝陈前所未有的医学盛景,也让孙思邈心中明白,他苏东是多么的重视医道医学。

古来统治者只知金戈铁马,行王道,御驾统四方,而从不将医道摆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

苏东作为后世来人,他的思维和古来统治者有所不同,在他看来医学和教育一样,均是国家之根本,他重视教育,必然也重视医学,而这个重视医学的态度,苏东一定要让孙思邈看到。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孙思邈心动,让孙思邈感觉到南朝陈有多好,他之后才会想要留在南朝陈。

【061:孙思邈抵达;作秀拢人心】

东山元年,五月二十五日。

建康内外,锣鼓喧天,喜气洋洋,在朝廷的大力渲染下,建康内外百姓上至士绅贵族,下达商贾贫民,皆知隋朝名医将要抵达南朝陈。

“药王”孙思邈之名经苏东口中传出,在有意的散播下,几日之内便在建康家喻户晓,孙思邈还没有抵达建康,他的名字以及称号便已经响彻整个建康城。

连孙思邈本人都不知道,他一个隐居于太白山、不问世事,甚至从来没有来过南朝陈的隐士,在南朝陈竟会有这么大的名气,还有这么一个如雷贯耳的称号。

在官船抵达之前,建康北门之外便已是人山人海。

陈伯恭率太学寺众鸿儒在前,而后便是太医院太医及建康内所有医者所组成的迎接大队。

迎接大队排成两列,自北门而始,宛若长龙一般一直延至江边码头,之内用红毯而铺,两侧还有羽林军左右卫营侍卫戍守,侍卫之外,便是人山人海的建康百姓。

阵势之宏大使人惊叹,但这还并不算完,苏东对孙思邈何其看重,怎么可能不亲自相迎?

苏东自降天子身份,亲率前朝文武出太极殿,于太极门前,为孙思邈设接风台,要亲自为孙思邈接风洗尘。

天子自降真龙之尊,要为一个山林居士接风洗尘,这在南朝陈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前朝文武百官不解,区区一个山林居士、一个医者如何值得让天子委屈圣体,自降真龙之尊亲自以迎?

苏东并未过多解释,只道是天子之尊固然金贵,但满朝文武、天下百姓的身体安康,比起天子之尊来,是不是要更加金贵的多?

苏东告诉满朝文武,他之所以这般隆重相迎孙思邈,只是为让孙思邈以后可以留在南朝陈,为南朝陈荒僻的医道开荒辟疆,提升南朝陈的医道,让满朝文武以后不用再像徐陵徐老一般,身染风寒便已回天无术,只能抱憾而逝,与世与亲人永隔。

前朝文武大臣们幡然醒悟,原来皇帝委屈圣体,自降真龙之尊,竟是为了他们未来有医可依,一时间前朝大臣感激涕零,情不自胜,个个感戴苏东的天子仁心。

午时,官船抵达,孙思邈在江总以及徐俭的相陪下,下船登岸。

初一登岸,孙思邈便被北门之前前所未有的盛况所震撼,面对这般全民相迎的热情之态,此起彼伏的欢呼之声,孙思邈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暇接。

孙思邈曾出入过官场,清楚这般隆重的相迎阵势乃是迎接最贵重客人的国礼之一,对于南朝陈皇主以国礼相迎的这份无比重视,孙思邈心中自然是震惊异常,受宠若惊,在孙思邈心中,他不过是一个山林居士,如何能受得起这份以国礼相待的尊荣?

孙思邈初一登岸,陈伯恭便率太学寺众鸿儒迎上前去,其后徐太医也带着太医院众太医、建康城内所有医者向前迎去。

百人同一时间上前共迎,成千上万的百姓欢迎之声响彻在耳边,那是何等的场面?孙思邈更是受宠若惊,连忙迎上前去,以君子之礼回敬。

但这些仅仅只是前奏,真正让孙思邈受宠若惊的还在后面

在上百人共同相随下,江总、陈伯恭、徐太医左右相陪下,孙思邈在成千上万的百姓注视下走入皇宫,在侍卫的戍卫着,朝着太极殿走去。

太极门下,苏东已领着前朝百官静候许久,见孙思邈步入视线之内,苏东彷若看见珍宝,眼冒金光,竟是不顾身份,迫不及待的脱离迎接大队,直接向前迎去。

这一幕便如曹孟德在得知吕蒙愿归降追随之时,那般的殷切而不可待,那般的望贤如干渴遇泉水。

慌忙中苏东难顾龙体,竟是差点摔倒。

“陛下小心”

苏东身后的南朝陈众前朝大臣见状,顿时大惊,连忙是上前追赶苏东的脚步。

孙思邈目视着南朝陈皇主迫不及待的向他迎来,甚至在着急之下还差点摔倒,不由是震惊敞目,孙思邈根本没有想过南朝陈皇主竟会如此重视于他,在以国礼相迎下,还这般不顾龙体安危、自降天子身份来亲自迎接他,这是天大尊荣,让孙思邈彷若置入梦中,孙思邈不由呆滞下来,一时间忘记了前进。

“孙兄。”

陈伯恭见孙思邈突然呆滞不动,又见苏东迫不及待的上前迎来,连忙是向前提醒道。

“我皇主在得知孙兄今日前来后,从辰时起便一直在太极门下等候着孙兄,而今见孙兄到来,我皇主望贤之心再难抑制,便是亲自相迎而来,孙兄,这份荣宠可是人臣之极,我皇主视孙兄如珍宝,孙兄还不快快上前接驾。”

孙思邈受陈伯恭提醒,这才是醒悟过来,眼看苏东已快至眼前,孙思邈连忙是上前接驾。

“太白山隐士孙思邈拜见南朝陈皇帝。”

孙思邈受国礼相迎,已是受宠若惊,而今又见苏东亲自上前相迎,孙思邈心中更是感动澎湃,心中之感再难以用受宠若惊可以形容,简直便是蒙受天恩。

孙思邈内心感动,一时间也是忘了他并非南朝陈之人,在苏东迎上前来的同时,孙思邈也是连忙快步上前,半跪于地行君臣大礼接驾。

孙思邈并非南朝陈之人,在他见到苏东之时,本不需要行君臣大礼,但因苏东的尊荣相待所致,孙思邈也是情难自控,行了君臣大礼。

苏东心中暗喜,孙思邈的这一个动作已是说明他此番精心准备的迎接有了初步的效果,孙思邈对他也有了一个初步的好印象。

但这对于苏东而言,还远远不够。

他要从一言一行彻底将孙思邈的心给拉住,让孙思邈明白他求贤若渴,待贤如亲之心,也让孙思邈永远记住这一幕。

对于孙思邈,苏东不会隐藏拉拢之心,他这次费了这么多心思将孙思邈请来南朝陈,又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为迎接孙思邈而做准备,就是为了以后能留下孙思邈,若不然,这一切不都是白费了吗?他这么做作、妖精了一场不能没有任何效果。

“爱卿快快请起”

苏东向前亲自扶起孙思邈,这一个动作让孙思邈更是受宠若惊

【062:接风洗尘;军武如何改革?】

一番寒嘘之后,苏东便是亲切的拉着孙思邈来至太极门下,亲自为孙思邈主持接风洗尘仪式。

南朝陈的礼法繁杂,接风洗尘仪式之规格更是分为三六九等,而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接风洗尘仪式,是南朝陈接风洗尘仪式当中规格最高的,历来也只有在外御敌,大获全胜的大将军凯旋而归后才能尊享这等无上殊荣。

而今苏东将南朝陈最高级别的接风洗尘仪式用在孙思邈身上,这份用心,让孙思邈即是受之有愧又是感动不已。

仪式结束,苏东这才拉起孙思邈,一同朝着太极殿而去。

御臣之术,乃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苏东是后世来人,尽握历史,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知道古来名载青史的千古一帝都是如何御臣的,他同时也清楚,对待什么样的人,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投其所好,肯定是拉拢人心最佳的捷径。

孙思邈是医学圣手,同时也是道学大家。

苏东虽然对医学、道学了解的并不深,只是一知半解,稀里糊涂的,但这一知半解可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一知半解,稀里糊涂说出来的21世纪先进言论,放在这个年代那也是开拓文化里程碑的。

苏东与之孙思邈交谈,时而畅谈道学,时而深究医道,苏东并不多说,因为多说会暴露真实面目,他偶尔才会蹦出一两句精华,但就是这偶尔蹦出来的一两句精华,却让孙思邈震惊不已,陷入沉思。

“我皇主乃是千古奇人,对古来各学派文化是无所不知,无所不通,孙兄刚来我南朝陈,对于我皇主还不了解,以后慢慢就知了。”陈伯恭笑道。

苏东含笑不语,对于陈伯恭的这一番恰到好处的马屁,苏东虽然面上不说,但心中还是极其受用的。

太极殿内迎接完毕,前朝百官奉命退去。

孙思邈开始切入正题,询问皇贵姬杨阿五的郁症病情。

杨阿五的郁症近日以来已康复的差不多,也一直没有再复发过,苏东并没有什么隐瞒,将杨阿五近来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了孙思邈,孙思邈在听完之后也是长舒一口气。

由于天色已晚,故苏东没有再带孙思邈前去玉和殿为杨阿五诊断,而是先让徐太医在太医院为孙思邈安排住处,让孙思邈先行休息,明日再前去玉和殿为杨阿五诊断。

这一路以来舟车劳顿,入宫之后,在太极殿内又是畅谈道学,又是深究医道,孙思邈而今也是疲惫异常,见苏东如此体贴入微,孙思邈是不甚感动,在领恩之后便随着徐太医而去。

内殿之中,苏东独留江总。

苏东此次派江总出使隋朝,除过将杨阿五患郁症一事传给杨坚,让杨坚想法请孙思邈来南朝陈外,还有另外一项重事,那便是让江总探访一下隋朝而今的府兵制和均田制推行情况。

“关于隋朝而今的府兵制和均田制推行情况,爱卿探查的怎么样了?”苏东问道。

“陛下,臣谨遵皇令,已将而今隋朝的府兵制、均田制推行情况以及隋朝府兵制、均田制的具体细则探查清楚,并整理成书文。”

江总说道,并将藏于衣中的文书掏出呈给苏东。

“陛下,请御览。”

苏东接过江总所书写好的书文之后,便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江总探查的很详细,书写的也很全面,将府兵制及均田制在隋朝推行的效果,府兵制及均田制的具体细则都探查书写的很清楚。

苏东在御览之后,便将江总呈上的书文合上,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看着江总问道。

“爱卿觉得府兵制有何优缺点,适不适合在南朝陈推行?”

“陛下,臣觉得府兵制优点很突出,兵农一体,农民自备兵器,可以大量减少朝廷对于军武兵器的银两花费,而且在均田制下,农民也有地可种,每年地产的粮食又可用于战争时的行军粮食,这极大缓解了战争时行军军粮不足的问题。”

江总说道。

“但府兵制的缺点也很突出,因为兵农一体,兵士平日里都在乡间劳作,疏于训练,这会造成空有军队数量而战力不足,并且兵农一体也会使兵士之心扎根,心念田土庄稼,难以进行长途作战,若在收粮时节爆发大规模战争,兵农一体的军队军心必然十分涣散,他们一边要作战,一边心中还在挂念家中的田地庄稼,而且府兵制太过依赖于均田制”

江总一番话说的让苏东都不由对他刮目相看,江总对于府兵制的见解很是透彻,府兵制确实缺点和优点一样突出,而均田制则是利民的一个政令,这和南朝陈而今推行的土地租佣制性质大同小异。

苏东一直都想推行军武改革,壮大南朝陈的军武实力,而若如同隋朝一样,推行府兵制,那肯定会在短时间内将南朝陈的军队数量扩大到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程度。

但江总所说的话也是实情,府兵制的标致便是兵农一体,兵士平日里都在乡间劳作,只有战时才会临时组织在一起,这样的军队疏于训练,战斗力又能有多强?

而且一旦实行府兵制,兵农一体,势必会让兵士的心扎根于田土,这样的军队保护起自己的家园来肯定会卖力,但若是想长途作战,攻陷敌国,必然会军心涣散,战力不济。

苏东不可能永远都被动防守,有朝一日,他肯定要渡过长江,一统隋朝,建立盛世王朝。

按照这样的构想,府兵制根本不适合在南朝陈推行。

“以后再议吧。”

苏东烦愁异常,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只好将这个大难题先行推后。

“杨坚和独孤伽罗的画像呢?拿给朕看看。”

苏东想起江总上疏中提到的杨坚为解杨阿五之思念,命隋宫中的画师为他与独孤伽罗各画了一幅画像的事,不由来了兴趣。

苏东从来没有见过杨坚和独孤伽罗,苏东很想看看杨坚这位名载青史,响彻千年的雄才到底长得什么样。

而对于独孤伽罗这位手段不凡的绝世美人,苏东也是很感兴趣,他早就想看看独孤伽罗的容貌到底有多么绝世。

【063:百花羞容;孙思邈接受招纳】

当苏东翻开江总所呈上的画像之后,终是明白杨阿五为何能生的那般绝世动人,又为何深受杨坚及独孤伽罗的宠爱,因为杨阿五完全便是杨坚和独孤伽罗的翻版。

古人诚不欺人,杨阿五与独孤伽罗的确有九分的想象,两人同是凤眼薄唇,同是柳眉秀鼻,两人都可美压三春之花,都清雅胜九秋之菊。

两人望新月,都可使新月生晕;两人遇百花,都可让百花羞容。

不过,不同于杨阿五脸上还未彻底退散的稚气模样,独孤伽罗的脸上多了些历经岁月的成熟,看起来也更加端庄庄重。

而杨坚眉宇之间的英气和神奕,也完全遗传给了杨阿五。这样的杨阿五又如何不深受杨坚和独孤伽罗的宠爱?

苏东手捧着杨坚和孤独伽罗的画像,久久凝望,心中是澎湃不已,这两位在正史上浓墨重笔的双圣,他而今终于是见到了,虽然还不是真人,只是两幅并无生气的画像,但在隋宫技艺高超的画师笔下,杨坚和孤独伽罗便如真活在纸中,栩栩如生,令人观之而不甚敬畏。

“这便是我的老丈人、丈母娘啊”

苏东想起他现在与杨坚和孤独伽罗的关系,不由是憨笑出声。

虽说苏东成为杨坚和独孤伽罗的女婿已有数月时间,但苏东至现在想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不仅离奇的穿越回南朝陈,而且还离奇的成为杨坚和独孤伽罗的女婿,真是让人憨笑不止。

好大一会,苏东才将画像合上,他的表情逐渐归于平静,眼眸也深邃了下来。

古话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但他这个女婿却注定不会成为一个孝顺的好女婿。

因为,终有一天,苏东会渡过长江,会亲自将杨坚和孤独伽罗所缔造的隋朝推翻,在杨坚和孤独伽罗所居住的长安大兴城内,苏东会建立起一个属于他的盛世王朝!

次日,苏东领孙思邈前往玉和殿为杨阿五诊脉。

苏东将杨坚和独孤伽罗的画像以及杨坚为杨阿五精心准备的上好瓜果、锦罗绸缎在探查无夹带后一并带至玉和殿,当着孙思邈的面交给杨阿五。

杨阿五还并未从沈婺华受袭一事中走出,她心中既是后怕又是自怜,感叹今非昔比,不再无忧自在。在见到杨坚和独孤伽罗的画像之后,杨阿五心中那复杂的情绪再难抑制,一时间爆发而出。

伊人一泪,梨花春带雨。

苏东心中痛惜,眼看杨阿五哭得宛若泪人一般,便是连忙上前将杨阿五轻拥入怀中,怜爱抚慰。

孙思邈见此一幕,心中更是感叹苏东可容万物的仁爱圣心。

虽说皇帝痛惜妃嫔是理所应当的,并不用得感叹,但杨阿五的身份不同于寻常妃嫔,她乃是南朝陈最大敌国隋朝皇帝的女儿。

自古以来,和亲公主在远嫁敌国之后,多是命途惨淡,敌国皇帝嫌其身份,一般都会置于一旁不理不顾,但苏东却不同,在刚进入玉和殿之时,孙思邈便看到玉和殿外增设的兔笼以及满院的花草。

苏东为让杨阿五开心,尽快摆脱郁症是想尽一切办法,这份入微的关怀,这份体贴的用心,便宛若对待发妻一般,让孙思邈不甚感叹。

但孙思邈不知道的是,苏东也是第一次拥抱杨阿五,在此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他和杨阿五没有半点肢体接触。

诊脉结束,杨阿五的郁症果然已恢复的差不多。

孙思邈向苏东道喜,言皇贵姬的郁症已经恢复七八,只需要再调理一段日子,皇贵姬便能彻底康复。

苏东随拜托孙思邈,让他近段时间专门为皇贵姬调理身子,一切所用药都可提出,只要能让皇贵姬尽快恢复,纵是龙肝凤胆,他都会尽力取来。

这一番话,又让孙思邈感叹连连。

接下来的几日,孙思邈便一直忙于为杨阿五调理身体,除过日常为杨阿五诊脉、配药、煎药之外,孙思邈还在太医院徐太医的带领下,参观了太医院的储药房。

太医院的储药房在为扩建之前便是南朝陈规模最大的药材储存房,而之后因为孙思邈要前来南朝陈,苏东也有意将孙思邈留下,故而又加盖了太医院的储药房,将其内的药材数量搜集到了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孙思邈一进储药房,便是震惊于储药房的规模及储药量,储药房内各种药材琳琅满目,各种名贵的药材也是数不胜数,纵是一些世上罕有,只见经书所传的神草仙药,在这里也是有迹可寻,这让孙思邈震惊不已。

他心花怒放,流连于储药房,不知时节。

而之后,在杨阿五的郁症快要痊愈之前,苏东又在太极殿内,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及建康城内所有有名的医者全部诏集在一起,为孙思邈专门开了一场医学交流研讨会。

孙思邈受宠若惊,心房也逐渐在苏东真诚好意下土崩瓦解。

孙思邈并非一个驽钝之人,而今他也看出来了,苏东是一心想要他留在南朝陈,在南朝陈行医。

孙思邈心中虽对太白山故居有诸多不舍,但对于留在南朝陈行医一事,孙思邈也并没有多少抵触。

医道自古以来都不被当权者所重视,孙思邈当初婉拒隋帝杨坚令他为士的好意,其中有一部分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孙思邈想要研习医道,但在隋帝杨坚那种王道统御、兵者为先的政令之下,医道便如同末流商贾一样卑微。

孙思邈不喜,故而婉拒了隋帝杨坚令他为士的好意。

但当今苏东如此重视医道,甚至将医道列为国家之根本,这让孙思邈心中震撼,这样重视医道,将医道列为国家之根本的政令,也和他内心深处的想法相同。

而且苏东对于医道的见解颇深,甚至有些观点是超越寻常的,纵是孙思邈他本人听闻之后也是震惊异常,这让孙思邈不由将苏东引为知己。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吾其报知氏之雠矣。

在苏东如此重视于他,重视于医道的大局之下,孙思邈对于苏东招纳之意,也是心中接受下来。

【064:充盈后宫?南安王反叛】

东山元年,六月一日。

苏东敕封孙思邈为太医院掌院副使,并特许他不用参与太医院诸事管理,可潜心于医道研究,以提升南朝陈医学医道水平为己任,开荒创新,苏东并加大对太医院医学研究花费的投入。

孙思邈愿留在南朝陈为医,让苏东心中欣喜,南朝陈医道进步终于有所希望了。

苏东心中不甚期待,他也想看一看,孙思邈究竟能否让南朝陈的医学水平上升一个档次。

所忙之事终于有所了结,苏东刚有清闲之日,可还没有来得及缓口气,江总便又是重操旧业,以宗室子嗣不旺、皇帝后宫妃嫔过少为名,开始张罗着为苏东择选佳丽,要充盈后宫。

对此,苏东不甚惆怅,这江总怎么就不能稍微休息几日,一有功夫便重操旧业,以为他充盈后宫为己任,忙碌的不可开交,这样不知疲倦真的好吗?让人为他的身体而担忧。

不过宗室子嗣不旺,后宫妃嫔过少也的确是个问题,皇家最重要的是什么?那便是开枝散叶。

而今枝少叶穷,后宫妃嫔贫瘠稀少,宗室子嗣自然难以旺盛,这是个问题,也不利于朝廷的未来。

苏东为人正直,向来不惦记女色,这是人尽皆知的,苏东一直都是秉着大义在履行为皇的职责,而宗室子嗣不旺,也的确是他没有履行好为皇的责任,而今江总为宗室、为国家之未来考虑,忘记休息,忘记疲惫,一心要充盈后宫,壮大宗室,这份丹心天地可昭,日月为其明,苏东又怎么能残忍的驳回这份忠心上请呢?

苏东随命江总放手去干,数量上不能过多,也不能过少,几十个就行了,苏东并叮嘱江总一定不能只于一州、一族择选佳丽,那样做会冷落其他族、州,使他们寒心,择选佳丽一定要多族并立,什么种族都得有。

在江总笑眯眯的领命之后,苏东又告诉江总,南徐州的某些人、某些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有些楼该卖则卖,有些人该加身份则加身份,尽快办妥。

江总心领神会,言明一定会尽快办妥,并且会悄然进行,绝不会漏出半点风声,更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苏东笑而不语,对于江总愈发是喜爱

就在苏东享乐于后宫,静等江总好消息的同时,来至南朝陈极南,一场平地而起的风波正在急速酝酿。

南安郡

南安王陈叔俭面色阴沉。

一年前,他奉其父皇、皇帝顼之命率南安、晋安水师前往澎湖列岛,为南朝陈开拓疆土。一年之内,他连续水航,多番鏖战,终于将澎湖列岛并入南朝陈的板图之中。

本是天大幸事,他心中也在想象父皇顼龙颜大悦的场景,但陈叔俭刚返回南安郡,便听闻父皇顼已于半年前归天,皇太子继位,并将始兴王陈叔陵,长沙王陈叔坚以谋逆罪处以死刑。

陈叔俭陷入天大的悲痛之中,父皇顼的归天让他悲不自胜,而长沙王陈叔坚被以谋逆罪处以死刑的惨果,也令他愤慨不已。

陈叔俭与陈叔坚从小一起成长,因为两人的母妃皆品级低贱、又互相要好,所以陈叔俭与陈叔坚从小便感情深厚,两人虽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而今陈叔坚被以谋逆罪处以死刑,陈叔俭心中自然是愤怒异常。

“去请晋安王陈叔叡!”

东山元年,六月十五日,兵部尚书司马申入宫急报。

南安王陈叔俭于南安郡举兵一万,以皇帝误国、残杀忠良为名反叛,晋安王陈叔叡附应,于晋安郡举兵五千反叛。

陈叔俭、陈叔叡率叛军已攻克蒲口、候官,现直朝南平郡攻去。

苏东在听完兵部尚书司马申的急报之后便自龙榻之上坐起,接过司马申的急报,不急不慢的端详起来。

反叛,倒是一个新鲜的词语,在苏东执政南朝陈之后,才是第一次遇到反叛这种事情。

陈叔俭、陈叔叡?看着急报上的两个名字,苏东心中疑惑。

对于陈叔俭、陈叔叡,苏东并不了解,只知道他们都是陈顼的儿子。

陈叔俭是陈顼第二十四子,陈顼在世时便封陈叔俭为南安郡王,并让陈叔俭在南安郡带兵,一年前陈叔俭奉陈顼之命率水师前往澎湖列岛,为南朝陈开拓疆土,因海路太远,海航又不明,陈叔俭便一直未归,乃至陈顼去世,陈叔俭都不知道,并未归来。

而陈叔叡是陈顼第三十五子,年纪不大,刚满二十,与陈叔俭为同母胞兄弟。

而至于陈叔俭、陈叔叡为何反叛,苏东还不清楚,但他们反叛的口号,真是让苏东笑掉大牙。

误国、残杀忠良?这等谬以千里、荒诞不经的话语也好意思冠冕堂皇的用作反叛的借口,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苏东扪心自问,自执政以来他从来没有误过国,更没有残杀过忠良,唯一处死人的一次,那便是陈叔陵、陈叔坚谋逆一事。

“难道是因为陈叔陵、陈叔坚?”

“陛下,前线战事吃紧,陈叔俭、陈叔叡已率叛军直朝南平郡攻去,望陛下尽快圣断,一解南平郡之危。”

司马申见苏东并不着急,只是一昧的偏头思考,更是心急如焚,不由出言道。

“爱卿莫慌,南平郡有濮水为天险,叛军一时半会还攻不到南平郡。”

苏东见司马申急的火烧眉毛,不由出言宽慰道。

“而今南平郡太守是谁,南平郡又有多少守城将士?”

“禀告陛下,南平郡太守乃是沈思旗,南平郡现有五千守城将士。”司马申答道。

“五千守城将士?”苏东若有所思。“距离南平郡最近的建安郡又有多少将士?”

“禀告陛下,同样有五千将士。”司马申答道。

“命建安郡守将领兵三千,以水路急援南平郡,先解南平郡之危。”苏东令道。

“臣遵命。”

司马申领命,迫不及待朝着殿外而去。

苏东看着手中的急报,若有所思。

他心中并没有将陈叔俭、陈叔叡反叛放在眼里,陈叔俭、陈叔叡两人兵马合在一起也不过一万五千人,区区一万五千人便想造反,简直痴人说梦。

【065:疥癣之患?萧摩诃的担忧】

陈叔俭、陈叔叡不过疥癣之患,尚不足以让苏东放在眼里,但陈叔俭、陈叔叡二人为何反叛,在苏东心中乃是一个结。

苏东自执掌南朝陈一来,一直都以勤勉图治、大兴南朝陈国力为己任,为南朝陈改革而呕心沥血,不知疲惫,对待下臣,苏东也一直都以仁心宽待,从没仿效过青史所载心狠手辣之帝的行事作风。

从诸多陈氏宗室皇亲而今仍身处高位,掌权又有富贵荣华享受的处境便可以看出,而如果苏东仿效青史所载心狠手辣之帝的行事作风,那陈氏宗室皇亲早就被他撤换或圈禁。

苏东自问于心,他从来没有误国施于暴政,更没有残杀过忠良,苏东虽继位之后将陈叔陵、陈叔坚处以死刑,但那是二人意图谋逆,他不得已杀之。

其实苏东心中仁慈占多,虽然说这样的心性并不适合为皇者,但苏东也只是希望南朝陈可以少一些内部斗争,共同将矛头对外,将南朝陈的国力推向顶峰。

苏东之心可昭日月,但奈何日月却照沟渠,陈叔俭、陈叔叡二人还是举兵反叛。

太极殿内,苏东诏三省主令以及虎贲大将萧摩诃,安南将军陈伯仁,平南将军陈叔英共议陈叔俭、陈叔叡反叛一事。

陈叔俭、陈叔叡反叛,前朝诸臣已经知晓,袁宪、毛喜长叹,终是担忧变成现实,也埋怨自己未尽好人臣之责。

苏东疑惑,莫非袁宪、毛喜知道陈叔俭为何反叛?

袁宪、毛喜随将实情道来,苏东这才明白,原来陈叔俭和陈叔坚是自幼成长在一起,是感情深厚的伙伴,陈叔坚被他以谋逆罪处死,陈叔俭心中愤怒,故而才举兵造反。

苏东也才想起,在当时以谋逆罪处死陈叔坚之时,袁宪、毛喜曾提起过陈叔俭,但当时的苏东并没有在意,甚至在听后便忘,完全没有将陈叔俭放在心上。

“朕之过错。”

苏东心中不甚埋怨自己,虽说陈叔俭、陈叔叡造反只是微小疥癣之患,区区一万五千兵马也难以成为大祸,但南安、晋安、南平三郡百姓及所属沿江地带的百姓却要平白蒙受战火波及。

苏东埋怨自己,若是当时他将袁宪、毛喜的话当做一回事,认真采纳并及时在南安郡设防,在陈叔俭返航之后第一时间卸掉他的兵权,那陈叔俭也将没有任何造反的可能,南安、晋安、南平三郡百姓及所属沿江地带的百姓也不用遭受这无妄之灾。

“陛下一时疏忽并无过错,陈叔俭举兵反叛乃是臣等之责,当时臣等应一而再,再而三的上言,是臣等未尽好人臣之责。”

袁宪、毛喜见苏东自责自怨,便是上前说道。

“罢了。”

苏东也不去再考虑,陈叔俭举兵反叛已成事实,再多番自我埋怨也无济于事,现在应该去考虑的,是如何尽快将这场动乱终结,让南安、晋安、南平三郡百姓及所属沿江地带的百姓脱离苦海。

“陈叔俭、陈叔叡率兵挺进南平,陈叔俭自南而来,陈叔叡自西而来,意对南平郡形成合围围攻之势,南平郡不仅城弱墙损,守城将士也仅有五千,而叛贼陈叔俭、陈叔叡则领有一万五千兵马,兵力悬殊过大,若是陈叔俭、陈叔叡强攻,南平郡定然难以相守,故朕先遣建安郡守将领兵三千,以水路急援南平郡,先解南平郡之危。”

苏东看向萧摩诃、陈伯仁、陈叔英三人,问道。

“朕之派兵安排,三位爱将以为如何?”

苏东看似在询问萧摩诃、陈伯仁、陈叔英三人意见,实则是让三人明白而今的战局,也想看看三人是否有关心南平郡的战事。

毕竟,萧摩诃、陈伯仁、陈叔英三人是苏东而今最信赖的三位战将,也是目前可以放心交给其兵权,让其领兵出征的三位战将。

“陛下,陈叔俭、陈叔叡二人并无才干,也成不了多大气候,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安南将军陈伯仁上前道。

“臣弟对叛贼陈叔俭甚是了解,叛贼陈叔俭虽小有谋略,但并无多少才干,而叛贼陈叔叡更是一毛头小子,乳臭未干,不足一提,臣以为仅靠南平郡守军便足以应对,而今陛下又派建安郡守将领兵三千援助南平郡,那南平郡更是万无一失。”

“陛下宽心。”

平南将军陈叔英上前道。

“南平郡有濮水为天险,本便易守难攻,南平郡太守沈思旗又是当世猛将,一人便可抵挡千军,有勇有谋,并且沈思旗又极善于训练兵士,南平郡五千守军在沿海也是出了名的虎狼雄师,战力不凡,由他们镇守南平郡、抵挡陈叔俭、陈叔叡的一万五千兵马游刃有余,而今陛下又遣派的建安郡三千援军相助南平郡,那南平郡肯定是万无一失。”

“萧爱将。”

见陈伯仁、陈叔英皆是出言,苏东不由将目光投向一边始终未语的萧摩诃身上。

“萧爱将,你有何看法?”

萧摩诃一直不语,若有所思,让苏东很为不解,苏东心中在意萧摩诃的看法,毕竟萧摩诃乃是当世猛将,是南朝陈现如今品级最高的大将,也是苏东最信任的大将。

萧摩诃参加与无数场恶战,也见过无数排兵布阵,他是南朝陈所有将领中行军作战经验最丰富的。虽然萧摩诃比起司马申来,谋略不如,但谋略很多时候可以用作战经验所补足。

“陛下,臣心中担忧,陛下命建安郡守将领兵三千急援南平郡,以解南平郡之危,但这样一来,建安郡不就只剩下两千守军了吗?臣知叛贼陈叔俭在先帝时便是我南朝陈水师先锋,擅长海路突袭,若是陈叔俭知晓陛下命建安郡守将领兵三千急援南平郡,建安郡城防空虚,他不再攻打南平郡,转而以水路突袭建安郡,那建安郡仅剩的两千守军该如何相守陈叔俭的一万五千大军?”

萧摩诃担忧道。

萧摩诃的一番话让苏东细思极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066:疏忽大意;初尝败绩】

萧摩诃的上言使苏东心中一时沉重而下。

苏东连忙命兵部尚书司马申向建阳郡守军发令,令建阳郡太守镇守建阳郡,建阳郡郡尉则率军三千急援建安郡。

建阳郡地处建安郡之西北,乃是距离建安郡最近的郡城,过了建安郡之后便是直驱而向建阳郡,但因为建阳郡地势复杂、交通路径贫乏之缘故,不过建安郡则无法抵达建阳郡。

苏东在南平郡的遣军布阵已有疏忽,为陈叔俭留下可以攻陷建安郡的机会,苏东再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建阳郡之位置不同于海路通顺的建安郡,建安郡至建阳郡只有地路一条,也只有攻破建安郡,才能图取建阳郡,苏东之所以还敢派遣建阳郡守军支援建安郡,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不用再担心陈叔俭又弃攻建安郡而转攻城防又空虚下来的建阳郡。

苏东令建阳郡郡尉审时度势,若建安郡无失,他则可率三千兵马顺势入驻建安郡,以壮建安郡之城防;若建安郡已被陈叔俭攻取,他便率三千兵马原路退回建阳郡。

苏东严令,一旦建安郡失守,建阳郡郡尉纵是已率建阳郡援兵赶至建安郡,也绝不许再参与战斗,要以最快的速度退回建阳郡,固守建阳郡,因为建安郡一旦失守,叛贼陈叔俭必然会乘胜北上,来攻取建阳郡,建阳郡守军若不及时退回建阳郡,固守建阳郡,建阳郡也会随之沦陷。

一连串军令下达之后,苏东也终有喘息之空,但他的心却依旧深系于南平郡、建安郡两郡战事之上。

萧摩诃的一番话让苏东心生担忧,其实苏东从一开始便没有将陈叔俭放在眼中,隋朝何其强大,那可是有六十万大军,听之便可使人丧胆,杨坚又是何其雄才伟略,那可是于乱世中建立大隋,结束自西晋末年以来长达300年的分裂动荡局面的千古一人龙。

但纵是这样,强大如斯的隋朝和千古一人龙的杨坚还不是败在他的筹谋之下,千古一人龙的杨坚更是乖乖将女儿送来南朝陈做他的妃子,并屈颜签下罢战盟约。

苏东虽然一直没有再说这件事,但心中却还是骄傲于此事,初次与杨坚交锋,便靠着天时地利筹谋而胜,他怎能心中不傲?

也正因为这事一直傲于心头,在面对陈叔俭率领一万五千兵马反叛后,苏东才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在苏东看来,陈叔俭所率领的一万五千叛军不过是跳梁小丑,根本不足以让他重视,陈叔俭也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但也正是因为这份自傲和大意,苏东在遣军布阵时疏忽大意,酿下大错,为陈叔俭留下了如此大的一个破绽。

苏东现在心中最担忧的便是建安郡,一旦陈叔俭发现建安郡城防空虚,不再攻打南平郡,转而攻向建安郡,那建安郡岂不是再难以抵挡?

五月十八日,兵部尚书司马申入宫急报。

叛贼陈叔俭在久攻南平郡无果后,便率大军从水路向西边的建安郡攻去,并于深夜强攻建安郡。

建安郡守军因抽调一大半增防南平郡,导致建安郡城防空虚,兵量过少,根本无力抵挡陈叔俭的大军,在经过一夜激烈对战后,于天明之时,建安郡被陈叔俭所破,建安郡郡尉及所领两千建安郡守城将士全部战死殉国

建阳郡守军在赶至建安郡后,已是发现建安郡被陈叔俭攻破,建阳郡郡尉只能按照皇令,原路退回建阳郡,严守不出。

苏东在接到司马申的急报后,久久未语,他心中若如刀刃绞割,疼痛的难以言语。

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建安郡陷落,建安郡郡尉及两千建安郡守城将士全部惨烈战死,以身殉国

这都是他的过错,苏东心中自责,悔恨不已,若是他当初正视叛贼陈叔俭,不将他视之为一屁,合理设防,建安郡守军及建安郡百姓也不会遭此灾难。

苏东心中悲痛不已。

败报之后,自然也有胜报。

南平郡太守沈思旗有勇有谋,在建安郡三千援军还未抵达南平郡之前,沈思旗便以五千南平郡守军硬生生将叛贼陈叔俭的一万五千大军抵挡于城下,在那般城破墙损的情况下,沈思旗不仅没有兵败失城,反而将陈叔俭的一万五千大军剿灭两千,而南平郡守军则只损失了五百。

以五千对一万五,在三倍兵力悬殊之下,沈思旗不仅没有落败,反而将陈叔俭一万五千大军剿灭两千,这可是大胜仗,这让苏东不由对这个沈思旗赞赏有佳。

沈思旗,豫章钟陵人,其家族钟陵沈氏世代从武,战功赫赫,其祖父乃是南朝梁时大将,在侯景之乱时跟随南朝梁名将王僧辩立过大功,其父也是南朝陈武帝霸先时功勋卓著的悍将。

沈思旗自幼习武,深知兵法,又长于统兵安定一方,曾被陈宣帝点名称赞过。太建八年,因南平郡悍匪成患,百姓哀怨,沈思旗临危受命,被陈宣帝调任南平郡出为南平郡太守。

在出任南平郡太守之后,沈思旗不忘使命,连年领兵征讨悍匪,经过几年的努力,沈思旗终于将南平郡的匪患消灭,保障了当地百姓生产,也让当地百姓从此免于悍匪欺凌,在当地很受百姓爱戴。

沈思旗不仅有勇有谋,在南平郡剿匪一事上功勋卓著,对待朝廷,对待皇上,沈思旗也是忠心无二,兵部上个月才刚刚嘉奖过他。

“这等可堪大用的良将,为何朕今日才知?”苏东自恼,恼自己不能识得天下人才。

在叛贼陈叔俭攻取建安郡之后,苏东本打算派遣虎贲大将萧摩诃远赴南平郡,率领当地五郡之兵来征讨叛贼陈叔俭,但而今南平郡有沈思旗这等猛将,何需再让萧摩诃远赴?

苏东随命南平郡太守沈思旗为讨逆大将,令其率南平、建阳、沙村、将乐、邵武五郡共计两万兵力,征讨叛贼陈叔俭。

【067:并非脓包;重任之难】

陈叔俭一进建安郡,便命手下兵士将建安郡内所有士绅贵族、地主大户家中的金银粮谷全部掠夺至军营。

陈叔俭又以斩敌之数将掠夺而来的金银粮谷分发给随他叛乱的南安、晋安兵士们,以犒劳他们远征之军工,维稳他们追随之心。

建安郡内士绅贵族、地主大户苦不堪言,面对宛若土匪一般的陈叔俭及他的兵士们,建安郡内士绅贵族、地主大户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陈叔俭自攻破建安郡后便展现出暴虐本性,他肆无忌惮,尽情掠夺残杀建安郡内士绅贵族、地主大户,让这些平日里纵横郡里的士绅贵族、地主大户深感恐惧,寒毛卓竖。

士绅贵族、地主大户痛恨自己,当时在建安郡郡城未破之时,建安郡郡尉曾向他们求助,望他们可以让家中奴役拾起刀刃锄头来支援建安郡城城防,抗拒叛兵攻城,但他们却以事不关己为由拒不接受。

他们家中多有奴役,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若是全部聚集起来,足以壮大城防实力,抵挡住叛兵攻城,虽不至于将叛贼完全抵挡于城下,但也至少可以拖延一天,等到建阳援兵到来。

但当时的他们一心只想自保,非但没有出力帮助建安郡郡城城防,而且还里应外合,帮助陈叔俭攻城,他们甚至在陈叔俭攻破建安郡后,亲自携带金银前去祝贺、意图巴结陈叔俭,以求自保。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陈叔俭乃是一只贪得无厌的毒蛇,不要全收了他们的祝贺之礼,而且还要将他们家中的金银粮谷全部掠夺一空,有些士绅的宠妾因为面容姣好,甚至也被肆无忌惮的晋安兵士拖入军营,做了军妓

面对如此肆无忌惮、狂暴不仁,不念任何相助之情的陈叔俭,建安郡的士绅贵族、地主大户们只能无奈咽下苦果,忍气吞声,后悔当初没有为建安郡城防出力。

陈叔俭这一举虽是土匪行径,让建安郡的士绅贵族、地主大户苦不堪言,但却让追随他叛乱的南安、晋安兵士开心不已,士气大涨,他们的追随陈叔俭心思也更加坚定。

陈叔俭在攻取建安郡之后,也是信心大涨,面对士气高涨、热血沸腾的南安、晋安兵士,陈叔俭又再次出兵。

但不同于苏东所料想的那般,陈叔俭并没有选择攻取建安郡东北之上的建阳郡,而是重整旗鼓、再次向南平郡兴兵。

南平郡一役让陈叔俭蒙受大辱。

他亲率一万五千大军信心十足的进攻南平郡,本以为南平郡守军会毫无抵挡之力,卸甲开城主动而降,但没有想到的是,南平郡守军竟会那般刚猛无解,非但将南平郡防守的固若金汤,而且还将他的一万五千大军生生抵挡于城下,并且让他承受大败,损失了整整两千兵马,铩羽而撤。

陈叔俭难受其辱,他要重整旗鼓、携士气高涨的南安、晋安兵士,再次强攻南平郡,将所失的颜面争回。

此举虽然看起来是意气用事,但陈叔俭并非脓包,他能收复澎湖列岛,绝不是平庸之辈,也绝不是目无战局、只会意气用事之辈。

陈叔俭之所以不兴兵进攻城防相对空虚,夺取较为轻易的建阳郡,而是兴兵向城防森严,固若金汤的南平郡进攻,那是因为南平郡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重要。

南平郡位于建安郡和晋安郡之中心,占据着建安郡及晋安郡往来的水、陆交通要道,从晋安郡向建安郡运送粮草兵器,无论如何都要通过南平郡城门前的水、陆之道,交通位置太过重要。

而且南平郡距离建安郡和晋安郡都不过百里,南平郡至晋安郡的水路又是顺流,自南平郡乘快船顺流而下,半天便可抵达晋安郡,这可是令人寝食难安的一个事实。

若是因为南平郡难以攻克,陈叔俭便将南平郡放置不管,转而攻取建安郡东北的建阳郡,那到时候南平郡太守沈思旗率兵出城,以水路回攻城防空虚的晋安郡,那晋安郡岂不是危在旦夕?

要知道陈叔俭此次兴兵作乱,举兵北上,南安、晋安郡的兵士可是倾巢而出的,而今的晋安郡城内仅有几百名老弱病残在镇守,城防空虚的宛若一张薄纸,完全禁不住任何打击,更别说如虎如狼的南平郡八千大军?

在如此情况下,陈叔俭又怎敢放任南平郡不管?他可不想后院起火,腹背受敌。

陈叔俭虽然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才,但最基本的战局,最显然易见的局势,他还是可以看得清的。

南平郡内。

沈思旗剑眉虎眼、不怒自威的坐于太守府正殿中,来自京都建康的皇令敕封已至,沈思旗现在手握南平、建阳、沙村、将乐、邵武五郡共计两万兵力,乃是当下沿江地带最具实权的将军。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沈思旗非但没有一丝高兴之态,反而是心思愈发的沉重。

沈思旗心中感激朝廷的信任,也感激苏东赋予他的大权,但也因为这份信任,这份大权在握,让他心中沉重。

多大的权力便有多大的责任,沈思旗现在虽然拥有调派五郡兵士的权力,但这五郡兵士分散在五个郡城内,而且这些兵士皆是各郡城城防守卫军,如何妥善指挥、又如何妥善遣派,还要考虑这五郡郡城在没有城防士兵之后如何保障安危的问题。

种种问题让沈思旗现在头大异常,而且现在陈叔俭已攻破建安郡,南平郡完全被孤立、合围起来,腹背受敌,处境十分之险要。

沈思旗虽然心中犯愁,但既然皇令已经敕封他为讨逆大将,他便会尽力周旋,竭尽全力对战叛贼陈叔俭。

“大将军,叛贼陈叔俭屯军于我南平郡东北二十里处,现已率军朝我南平郡袭来!”

正在这时,来自殿外,南平郡郡尉吴封匆忙走进,上报军情。

沈思旗在听后面色一凛,瞬时站起,朝着殿外走去。

“整军,准备死战!”

【068:兵临城下;援兵而至】

东山元年,五月二十一日

陈叔俭亲率南安、晋安郡一万两千叛军兵临南平郡,并遣一万建安郡新兵为攻城先锋军,率先对南平郡发起攻城冲锋。

陈叔俭在攻破建安郡之后,不仅将建安郡中士绅贵族、地主大户的金银粮谷全部掠夺,更是将他们府中的奴役统统征召为兵,并在建安郡中大肆搜寻平民男丁,组成一只人数过万的攻城先锋军。

陈叔俭曾在南平郡承受大败,他清楚南平郡太守沈思旗并非寻常角色,南平郡郡城在沈思旗的统御之下,也是固若金汤,若想强攻而下,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陈叔俭自南安、晋安带出的兵士只剩下一万两千,这些南安、晋安的兵士乃是陈叔俭的底牌,陈叔俭损失不起,也自然不会再派南安、晋安的兵士去强攻南平郡。

陈叔俭率南安、晋安军在后方督战,将在建安郡内新组建的攻城先锋军赶至阵前,让他们以性命来消耗南平郡的城防,好为南安、晋安军收割战场、攻破南平郡打下基础。

这些由建安郡的奴役、平民百姓所组成的攻城先锋军,杂乱无章,他们从未经过任何训练,也从未见识过真正的战争,其中有年轻力壮的奴役,也有年近六旬的老汉,甚至还有一部分青涩不堪,年纪还不过十五的少年孩童,在兵器不足的情况下,他们一部分刀甲裹身,一部分甚至攥着农具镰刀。

他们在陈叔俭及南安、晋安军的督战下,胆颤心惊的冲向南平郡郡城,面对刚毅勇猛的南平郡守城将士,他们颤抖淋漓,他们没有经历过残酷无情的战争,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面临这般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境况,他们心中恐惧,不愿意攻城,有的甚至扛不住对死亡的恐惧,落荒而逃。

但陈叔俭及南安、晋安军在后冷眼督战,根本不容他们逃跑,陈叔俭命三千弓箭军死盯着这些由建安郡的奴役、平民百姓所组成的攻城先锋军,一旦他们有所回撤,或是临阵逃脱,便直接射杀。

黑压压的奴役、平民百姓攻城先锋军朝着南平郡冲来,看似阵势庞大,实则毫无章法。

沈思旗眉头深皱,仅看这群攻城先锋军的乌七八糟的行为和杂乱无章的攻城方法,沈思旗便知这群攻城先锋军并非陈叔俭的南安、晋安军,他心中清楚,这群攻城先锋军很可能是陈叔俭在攻破建安郡后临时拼凑而成的,是建安郡内的奴役和平民百姓。

沈思旗并不忍心伤害这些奴役和无辜平民百姓,沈思旗心中甚至闪过放他们进城,保护他们的念头。

但理智终究胜过了仁慈。

沈思旗并不能确认这群攻城先锋军的身份,纵然他们真是建安郡内的奴役和平民百姓,那他们当中又有没有陈叔俭的南安、晋安军兵士潜藏,沈思旗不能确认,也不能冒这个险,因为一旦大开城门,那将无可分辨。

“杀!”

为将者,不仁心,为将者,眼中只有友军和敌军!

在沈思旗无情的严令下,南平郡守城将士将城墙上石驽、弓箭拉满,无情射向蜂拥而来的敌军。

惨绝人寰的哀叫开始遍布城下,随着南平郡守城将士的火力全开,蜂拥压来的建安郡奴役和平民百姓先锋军成片的倒下,在一声声痛苦的哀叫中,这些无辜的建安郡奴役和平民百姓就这样惨死在南平郡城下。

战争,让天昏,让地暗。

战场,是人畜不存的地狱。

南平郡城下宛若修罗地狱,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多余的行为,只有一声声绝望的惨叫,只有杀与被杀。

献血染红了南平郡的城门,落石将前来攻城的敌军砸碎,开水将支离破碎的敌军尸体淹没。

这一战,持续了整整两天。

五月二十三日。

在两天不分昼夜的激战之后,面对源源不断的攻城先锋军以及龙精虎猛的南安、晋安军,南平郡守军终于呈现出颓势。

陈叔俭大喜,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南平郡守军两日以来的勇猛,令陈叔俭深感震撼,陈叔俭心中不由敬畏沈思旗,仅靠八千守兵,便将他两万两千大军抵挡于城下,在缺粮缺水的情况下,还将他一万的攻城先锋军歼灭的所剩无几。

沈思旗的统御之术和死战不退的毅力,让陈叔俭心生敬畏。

但战争无情,而今的南平郡守军已是强弓之没,陈叔俭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攻破南平郡的绝佳机会,纵算他心中很欣赏沈思旗,那也阻挡不了他夺取南平郡的心。

陈叔俭随命南安、晋安军全力攻城,势在一举拿下南平郡!

但就在陈叔俭下令南安、晋安军大举攻城之际,沙村郡、将乐郡两郡太守奉讨逆大将沈思旗之军令,率领两郡援军共计八千兵士前来增援南平郡。

这八千援军宛若天降雄狮,从西南而来,自侧翼将忙于攻城的南安、晋安军杀的人仰马翻。

猝不及防之下,南安、晋安军便被这八千援军瞬时歼灭一千。

陈叔俭大气,本已经胜局在握,南平郡也眼看无抵挡之力,将要告破,但沙村郡、将乐郡两郡的援军却突至,坏了他的大事。

陈叔俭心中愤怒,但面对已经节节败退的南安、晋安军,他毫无办法,只能无奈撤兵,先行退回大营。

两日的激战,让南平郡守军伤耗巨大。

南平郡八千守军而今还能参加战斗的只剩下不足两千人,五千守军战死在城墙之上,一千守军负伤严重,命也危在旦夕。

百夫长、千夫长几乎死尽,他们在沈思旗的军令下带头杀敌,无一人临阵退缩,他们勇武无匹,舍身忘死,纵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也绝不允许敌人冲下城墙进入郡内祸害百姓,他们最终全部壮烈战死在城墙之上,死之时,他们的身上插满刀箭,身周也是铺满敌人的尸体。

沈思旗本人也在激战中负伤,所幸没有伤及要害,性命无忧。

南平郡守军伤耗巨大,但陈叔俭的军队伤耗更大。

两天的激战,让陈叔俭那一万名由建安郡奴役、平民百姓所组成的攻城先锋军在勇猛无匹的南平郡守军以命相搏下,损失的所剩无几,几乎是全军覆没,而陈叔俭所疼惜的南安、晋安军,也在攻城中损失了三千。

【069:战局逆转;兄弟出手】

南平郡一役,让南平郡守军伤耗巨大,自建安郡增援过来的三千建安军几乎全部战死在南平郡的城墙上,而由沈思旗亲自带出来的南平军也损失了十之六七。

沈思旗本是元气大伤,但在沙村郡、将乐郡两郡共计八千兵士前来增援南平郡后,沈思旗的可用兵力又瞬间增至一万名。

五月二十四日,又有邵武郡太守奉讨逆大将沈思旗集兵之军令,率领四千名邵武兵士前来南平郡与讨逆大军汇合,沈思旗的可用兵力又瞬间跃至一万四千名。

而反观陈叔俭之叛军,在南平郡一役中,他的一万名由建安郡奴役、平民百姓所组成的攻城先锋军几乎全军覆灭,他珍惜不已的南安军、晋安军也在攻城中损失了三千,而今陈叔俭之叛军只剩下不到九千名。

陈叔俭之行军大营。

陈叔俭脸瞋目切齿,红筋暴起,将行军主帐内的一切器具皆摔打在地,是暴跳如雷,怒不可遏。

又一次在南平郡下折戟沉沙,又一次损兵折将的撤回,陈叔俭颜面尽失,兵力上的大损和差一步便成功的不甘也让陈叔俭难以忍受,南平郡已成为陈叔俭心中的心结,他想重振旗鼓,再次攻打南平郡。

但今时已不同往日,而今的战局早已不是之前,已经逆转过来。

之前,陈叔俭他是以兵多欺少,而今在经历南平郡下再一次大败后,陈叔俭的可用兵力只剩下不到九千,而沈思旗在汇聚沙村郡、将乐郡、邵武郡三郡兵力之后,可用兵力已增长至一万四千。

相差将近五千!

之前陈叔俭他以多攻少都不能取下沈思旗的南平郡,而今他的兵力大损,沈思旗的兵力又大增,在这样逆转的境况下,现在的陈叔俭又怎么能攻下南平郡?

陈叔俭怒不可遏,面对而今的战局,他也是气郁异常,陈叔俭想先行退回建安郡,在再次征兵充实军队后,再兴兵攻取南平郡。

但这一个想法,却受到陈叔叡的反对。

“皇兄,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放弃建安郡,后撤至晋安郡,再另做打算吧。”

陈叔叡愁容满面,他虽然只有二十岁,但而今极不利于他们的战局,陈叔叡还是可以看得清的。

建安郡而今虽然还在他们之手,但已无任何价值,在经历上次的征兵之后,建安郡现如今已经无兵可征,回去建安郡也无任何作用。

况且建安郡地处南平郡和建阳郡之中,东南有建阳郡三千守军练兵秣马,西北有建阳郡一万四千大军蓄势待发,在缺将少兵的情况下,一旦回去建安郡,那必然被建阳郡守军和沈思旗大军围剿。

“你说什么?!!”

陈叔叡的一番话陈叔俭非但没有听进去,反而大怒起身,怒火冲天的将陈叔叡踢翻在地。

“两军交战之际,你竟然轻言后撤,乱我军心?!”

“皇兄!”陈叔叡纵是被踢翻在地,但仍是不忘忠心向陈叔俭谏言。

“皇兄!而今战局你也清楚,大不利于我们,我们从南安、晋安所带出来的兵士仅剩下不到九千,而沈思旗在合沙村郡、将乐郡、邵武郡三郡兵力之后,已拥有一万四千名兵士,远多于我们,我们在以多攻少时都不能取胜于沈思旗,更何况现在!仅靠我们这点兵力根本无望胜于现在的沈思旗,皇兄,你要撤回建安郡,但我们现在撤回建安郡只会被沈思旗的大军合围剿灭”

“住嘴!”

陈叔叡对战局的分析极为清晰,他的谏言也是忠心无二,但这一些话,在现在的陈叔俭耳里,却宛若蚊蝇嘈杂一般让他反感。

陈叔俭上前将翻倒在地的陈叔叡提着衣领拽起,他怒不可遏、发了疯似的痛打陈叔叡来。

陈叔俭一边打着,一边嘴里还痛骂着。

“你还是我陈叔俭的兄弟吗?!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懦夫!你不配做我陈叔俭的兄弟!”

殴打持续了好大一阵,在陈叔叡躺在地上再难以反抗之时,陈叔俭方才停手。

陈叔俭终于将心中的怒气撒完,他再也不看陈叔叡,跃过他的身体,朝着账外走去。

陈叔叡失魂落魄的躺在地上,望着陈叔俭离开的背影,心中悲凉失望异常。

陈叔叡从没有想过陈叔俭竟然会这样对待于他,从小到大,陈叔俭从没有骂过他,更别提像而今这般粗鲁的殴打,在陈叔叡心中,陈叔俭便是一仁和的慈兄,因为从小深受仁兄关爱,陈叔叡自从记事起便对陈叔俭极其尊重。

七日前,陈叔俭派人来晋安郡请陈叔叡去南安郡共议大事,陈叔叡当时想都未想便答应下来,去至南安郡之后,陈叔叡才知晓陈叔俭要举兵叛乱,当时的陈叔叡虽然心中恐惧,但面对皇兄陈叔俭的请求,陈叔叡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陈叔叡对陈叔俭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无论陈叔俭要做任何事,陈叔叡他都会支持。

但而今,面对不利的战局,他的忠谏之言不仅不被陈叔俭所采纳,反而被陈叔俭暴打撒气。

陈叔叡心中既是失望,又是悲凉,他艰难的爬起,心灰意冷的朝着账外挪去。

南平郡内。

沈思旗手裹纱布,端坐于太守府正殿中,与沙村郡、将乐郡、邵武郡三郡太守合议征讨叛贼陈叔俭之策。

沈思旗在城墙之上御敌之时,右手不慎被叛军砍伤,在经过包扎之后,虽已无大碍,但阵痛还是不止,但纵是如此,沈思旗还是不肯休息。

沈思旗很清楚当下的战局,也明白陈叔俭而今所面临的情况,他不愿休息,也是不愿给陈叔俭休息的时间。

而今的战局有利于他方,陈叔俭的叛军在又一次经历大败之后,士气低落,这是一个乘胜反击的绝佳机会,也是一举歼灭叛贼陈叔俭及其部下叛军的上好机会。

战争,向来都是趁你病要你命,心慈手软,永远打不了胜仗。

沈思旗绝不会留给陈叔俭的喘息的机会,也绝不会让陈叔俭重振旗鼓,再次席卷而来。

在经历这么久的被动防御之后,而今拥有一万四千生力军的沈思旗,也要开始反击了。

【070:智取为上策;星夜突袭】

太极殿中。

苏东手捧沈思旗的战报,喜不自胜。

沈思旗果然不负他的重望,在缺粮缺水、短兵少将的情况下,不仅将陈叔俭之叛军阻挡于南平郡城下,让他们寸步难进,而且还将陈叔俭在建安郡新招募的攻城先锋军全歼,连陈叔俭由南平、晋安带出的嫡系兵也歼灭三千。

纵是沈思旗之南平军也伤耗不少,但战争本来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何况在这一役中,陈叔俭的军队伤耗是沈思旗南平军伤耗的三倍,沈思旗率领南平五千守军,建安三千守军在南平郡下将陈叔俭之叛军歼灭一万三,自损却仅仅只有四千,这样的战绩足以使人称道。

苏东在称赞沈思旗同时,心中也为建安那一万名由奴役、平民所组成的攻城先锋军而感到悲痛。

建安郡郡尉在建安郡破城之前,曾向苏东泣血上疏,言之建安郡守城兵士已快死尽,建安郡有不少平民百姓都赤膊上阵,帮助守城兵士共同御贼,但建安郡内那些自私的士绅贵族、地主大户却只顾自保,纵愿让家中奴役闲暇下来也不愿支持城防。

苏东当时在看到这份上疏后大怒淋漓,士绅贵族、地主大户的愚蠢和自私让苏东愤怒不已,这也坚定了苏东铲除这些国之蛀虫的决心。

但纵算苏东再恨这些士绅贵族、地主大户,他们的奴役和那些普通的建安百姓却是无辜的,此番经叛贼陈叔俭强行招兵,让这些奴役和普通的建安百姓涌上战场,让他们全部死在南平郡下,这样的结果让苏东悲痛不已,苏东心中也是更加痛恨陈叔俭。

苏东随以书文回复沈思旗,在夸赞他的同时,也令他开始举兵反击,务必要将叛贼陈叔俭及他的部下歼灭。

沈思旗是要反击,但他却也不会和陈叔俭正面进行决战。

兵者,以谋为先,以智取为上策。

陈叔俭纵是再穷迫,而今也还有九千兵士,不可小视,而沈思旗现虽有一万四千兵士,但若是出城而攻,他必然要留下一部分兵士来戍守南平郡,这样一来陈叔俭和他的兵力也就相差无多。

沈思旗不愿正面与陈叔俭进行决战,让双方士兵以一换一的方式进行短兵相接,那样纵算最终获取胜利,也只会是两败俱伤的惨胜。

沈思旗深知,而今南朝陈军力有限,容不得浪费,北边的隋朝虽然暂时与南朝陈修好,签定罢战盟约,但未来,南朝陈和隋之间必有生死大战,因为两方的皇主都是雄才大略之帝,未来必有一方要一统,到那时候,南朝陈和隋之间的战争才是真正的战争,也是大量用兵的时候。

沈思旗不愿在剿灭叛贼陈叔俭一役上损兵过多,于公来说,他想以最少的伤亡来攻克陈叔俭军,为南朝陈节省兵力,于私来说,沈思旗也想以此而胜,来立得大功。

陈叔俭大军屯于南平郡东北二十里处,行军大营北临闽江,东、西两边不远处便是南平郡至建安局的郡间大道,南边则是一望无际丛林地,这样的地理条件很利于沈思旗突袭诱敌、埋伏歼之。

五月二十日夜

沈思旗命南平郡郡尉吴封率轻骑三千,从西自郡间大道向陈叔俭的行军大营发起突袭,沈思旗令吴封只是诱敌出大营,严令吴封不可深入,也不可恋战,将陈叔俭之叛军引出大营后,便佯装不敌快速向西退去。

沈思旗又命沙村郡太守、将乐郡太守、邵武郡太守各领兵两千、埋伏于南平郡至建安局的郡间大道南侧,待吴封将陈叔俭之叛军引来后,他们便乘陈叔俭之叛军不备时一起围攻而来,合围歼之。

而沈思旗本人则率轻骑两千,潜入从林地中,从南向陈叔俭的行军大营后方发起突袭。

陈叔俭行军大营的后方乃是陈叔俭行军粮库所在,这也是沈思旗绕后的最重要目地。

凡事要做好两手准备。

陈叔俭要是毫无头脑的出营追击吴封,那自然再好不过,沙村郡太守、将乐郡太守、邵武郡太守所率领的六千兵士早已在郡间大道南侧埋伏好,一旦陈叔俭率军出营追击,他三人所率领的六千伏兵将会给陈叔俭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再待沈思旗绕后打穿陈叔俭之行军大营后,沈思旗再由陈叔俭的行军大营北门而出,从后将陈叔俭的叛军合围歼之,那陈叔俭肯定会大败涂地。

而若是陈叔俭临危不乱,能及时发现这乃是诱敌之举,及时撤退固守行军大营,那沈思旗便只将陈叔俭的行军粮库捣毁,一把火让陈叔俭及他的大军再没有一口气吃的。

没有了粮食,陈叔俭的军心必然大乱,一日尚好,两日三日之后,他那些饥饿的兵士就再没有心思作战,甚至会产生哗变。

陈叔俭行军大营内。

陈叔俭并未采纳陈叔叡退回晋安之谏言,而是连夜与诸副将一起商议攻取南平郡之策。

陈叔俭而今已是愤怒蒙蔽双眼,他连夜筹谋,誓要攻破南平郡,让沈思旗死无葬身之地。

但正在陈叔俭与诸副将共议之时,来自账外,却突然传来嘈杂之声。

“报!”

一名兵士急匆匆的闯进主账内,浑身颤抖的急报道。

“南平王,大事不好,沈思旗大军夜袭大营,现已将我前营防御攻破!”

“什么?!”

陈叔俭在听闻急报后大惊,连忙起身,领着诸将朝账外走去。

大营之外,已是兵荒马乱,战火通明。

前营之地,两军已经交火在一起,南平郡郡尉吴封率领着三千轻骑在陈叔俭前营中横冲直撞,将陈叔俭的前营搅的天翻地覆。

由于时间尚是深夜,陈叔俭根本看不清来将是谁,更不知敌兵有多少,但南平军旗帜高悬无错,陈叔俭便认为这是沈思旗率兵来袭。

周围的诸副将已是慌乱,陈叔俭本人也有些手忙脚乱,他也没有想到,沈思旗会于星夜率兵来袭。

陈叔俭连忙命诸副将整顿兵马,随他一起上前御敌。

【071:诱敌破后;陈叔叡叛变】

以攻为计,计为诱敌,诱敌再御,引敌入深,合而歼之。

陈叔俭迅速整顿兵马,上前御敌,在短暂的短兵相接后,吴封见陈叔俭率大军已至,便迅速呈现出颓败之势,佯装不敌,随率着三千轻骑兵朝着大营外撤去。

陈叔俭在接连手刃数名沈思旗的兵士后,热血愈盛,眼看沈思旗大军溃败而退,更是信心大增,陈叔俭想都未想,便率领大军乘胜追击。

吴封跟随沈思旗剿匪多年,受沈思旗熏陶,对诱敌之术是深有掌握。

吴封怕陈叔俭反应过来,不予追击,便亲率一百轻骑在后吸引陈叔俭,他和陈叔俭一边交战,一边后撤,并且还佯装不敌于陈叔俭,让陈叔俭以为可以将他击杀,与他一路纠缠。

不知不觉间,陈叔俭已率大军离营十里,眼看将要落入沈思旗重兵埋伏之地,这时,陈叔俭却突然勒马停了下来。

“不对!”

陈叔俭面色一变,突然反应过来。

沈思旗的大军战力没有这么弱,陈叔俭与沈思旗的大军交手多次,深知那是一群宛若狮、虎一般的刚猛之师,英勇无比,永不言退,但而今,他们在短暂的短兵相接后,便呈溃败之势退去,这显然是不正常的,这是沈思旗的诱敌之术!

陈叔俭终是醒悟过来,宛若夜行的动物一般,他嗅到前方郡间大道的南侧那黑漆漆的丛林地里,有着致命的危险。

“这是诱敌之术!前方肯定有沈思旗大军埋伏,诸将士快速速随我退回大营!!”

说罢,陈叔俭便率领大军迅速向大营退去。

吴封见陈叔俭醒悟过来,率大军后撤,连忙率领三千轻骑向前追击,与陈叔俭纠缠,令陈叔俭不能及时回营,为沈思旗捣毁陈叔俭的行军粮库争取充足的时间。

而此时的沈思旗已从后方攻进陈叔俭的大营,面对陈叔俭后营数以万斤的行军粮草,沈思旗犹豫不决,他清楚这些行军粮草皆是陈叔俭自建安郡、南平郡以及晋安郡搜刮而来的百姓粮食,沈思旗不忍破坏,但遥远处传来的兵马喧沸声,却让沈思旗不得不狠下心来,因为沈思旗知道,陈叔俭已经发现了有伏兵,正在率领大军返回。

沈思旗狠下心来,命兵士放火纵烧

数以万计的行军粮草在沈思旗一声军令下,逐渐被大火所淹没,在陈叔俭摆脱吴封,赶回大营之后,他后营中的所有行军粮草皆已在大火中消失殆尽,而沈思旗也早已率领着两千轻骑消失无踪。

“啊”

陈叔俭望着火光滔天的后营,愤怒咆哮

经此一役,陈叔俭的兵士战死的战死、烧死的烧死,可用的兵力仅仅剩下六千之众,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陈叔俭不得已做出后撤的打算。

建安郡离他的行军大营最近,而且建安郡内还有他的一千留守兵士,一千留守兵士虽然不多,但在目前兵力极为窘迫的情况下,一千留守兵士也可以充实一点兵力。

而且建安郡还有那么多的民户,他们肯定都还留有一些口粮,搜刮一下,也能让他的大军一解燃眉之急。

陈叔俭随整合大军,准备连夜离开行军大营,朝着建安郡退去。

但陈叔俭所率的大军还没有走出几里路,他那留守在建安郡的一千守城兵士却突然出现在郡间大道上,与他们相遇。

之前的一千守城兵士而今只剩下不到三百名,而且这三百名守城兵士还多挂有伤痕,个个丢盔弃甲,蔫头耷脑,宛若遭受一场大败一样,士气低落的不成样子。

“本王不是留你们在建安郡守城吗?!你们怎么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伤亡了这么多?!建安郡怎么了?!是不是被沈思旗那狗贼偷袭了?!”陈叔俭见此状况,不由是大怒。

留守在建安郡的兵士之长乃是陈叔俭部下的一个千夫长,他惊魂未定,尚没有从之前的大战中反应过来,在陈叔俭怒火中烧的质问下,他不由是失声痛哭出来。

“禀告南平王,不是沈思旗偷袭,而是晋安王,晋安王昨夜来至建安郡,以您的军令欺骗了卑职,晋安王和建阳郡郡尉勾结在一起,欺骗卑职打开城门,然后晋安王便放建阳郡郡尉和建阳三千大军攻入建安郡,卑职拼死突围,才得以逃出。”

千夫长的一番话让陈叔俭直觉天晕地转,差点没一头栽倒下去。

在左右副将的搀扶下,陈叔俭这才艰难的站起,他面色阴郁的看着建安郡所在的方向,从紧咬的牙关中蹦出来一句话。

“陈叔叡,你这个没心肝的畜生!你竟敢背叛我,我陈叔俭一定要你活捉,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陈叔叡的叛变,建安郡的失守,让陈叔俭的处境更加艰难,他而今只剩下六千多兵勇,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是进退两难。

“穷途末路啊,想我陈叔俭镇匪患,封南王,收澎湖,英雄一世,战功烁古今,可奈何天不佑我,让我到了而今这山穷水尽的地步,老天啊,你待我陈叔俭不公,我陈叔俭不服!”

兵败如山倒,势穷如洪淹。

建安郡的失守、兵士的大损、粮草的穷尽让陈叔俭只能无奈率兵退回举兵叛乱开始地晋安郡。

所幸从这里至晋安郡的水路乃是顺流,乘风而下,只需要半日多一些便可以抵达,而一旦抵达晋安郡,陈叔俭这无可挽救的颓败之势便会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但如何才能返回晋安郡?这是一个最让陈叔俭头疼的问题,因为要返回晋安郡势必要经过南平郡城下,无论水路还是路陆。

南平郡占据着水、陆交通之要道,之前陈叔俭是兵临南平郡下,以多攻少,打的沈思旗不敢出城,陈叔俭方才能领兵通过南平郡下的水路,攻取建安郡,但而今,情况已远远不同于之前。

沈思旗而今拥有一万多大军,而且士气正盛,一心要将他歼灭,而今他再去南平郡下借道,沈思旗还会安然放他过去吗?

这不就是羊入虎口,自己跑去送人头去了吗?沈思旗肯定会十分开心的收下他的大礼。

【078:选美皇帝?雅芙进宫】

苏东怕百姓唾骂,也怕青史留名。不过,在历史上,选美皇帝也并非三三两两。

细细算来,几乎每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都有过选美经历,当然,这要除过隋文帝杨坚。

而喜好选美,后宫庞大者,在历史上更是数不胜数。

西晋晋武帝司马炎便喜欢选美,后宫女子达一万余数;十六国时期后赵武帝石虎几乎每年都要搞选美,持之以恒的充盈后宫,后宫女子一度达十万人,几乎要将整个后赵王朝的女子全部据为己有。

纵是千古名帝唐太宗李世民也独爱选美,甚至为了选美而专门创立选才人制度;唐玄宗李隆基为选美那更是夜不能寐,食不能寝,为选美肝脑涂地,后宫女子达四万余人。

想想他们,苏东心中是宽慰多了。

人家都是几万几万的,选美一次便多数千,他才选了一百人而已,后宫贫瘠的,在历史上都能垫底了。

而至于江总所提的择选佳丽的方式,苏东微有些意见。

一州选美两名,选美不分门第,不分身份,只要是秉性优良,家门清白,便可以参加选美,这些没有错,苏东也比较支持,广纳四方美人,多民族混合,本来便是苏东三令五申的。不分门第,不分身份,也是为了更广面的择选。秉性优良,家门清白也是必须的,总不至于在街边随便看见一个美人便拉来当妃子吧?来路、家世要明。

让苏东微有意见的是,江总所提出的选美一定要有处子之身。

虽说处子可贵,但苏东也并非只喜欢处子,一百个处子,没有任何少妇,也并不是那么好。

毕竟,处子有处子的可贵,少妇也有少妇的韵味。

但,这些想法苏东也只能在自己心中想想而已,毕竟,他是皇帝,皇帝光明正大的择选妃子,身子纯净乃是第一要求。

若是皇帝在所有人都知道的情况下选择个寡妇、少妇入宫为妃,这样的怪癖恐怕会百官耻笑,被天下人所唾弃,也是会留名于青史中,数千年后,人们都还知道你的怪癖,便正如喜欢人妻的曹孟德,21世纪的人都知道他有这样一个怪癖。

不过,喜欢寡妇、少妇也没错,不能光明正大的选,可以偷摸着来嘛,便正如南徐州那位美仙庆元楼楼主

次日,苏东早早便来至承香殿。

江总昨日说巳时要给苏东一个惊喜,惊喜会在承香殿,故而苏东一大早便来至承香殿等候。

承香殿乃是苏东刚穿越时养伤所待的宫殿,在苏东继承皇位之后,便移至太极殿生活,承香殿便从此闲置下来。

承香殿位于后花苑之南,位置较偏,本来便是偏僻少人,又因为承香殿乃是皇帝的第二宫殿,故而没有人敢私自靠近。

平日里,除过一些专门负责承香殿卫生打扫的侍女之外,再没有任何人出入承香殿。

苏东至辰时便等候在承香殿,为方便接下来的事情,苏东更是将承香殿清空,他迫不及待的坐在内殿之中,双眸紧盯着窗外的太阳,揎拳厉兵,等候着巳时的到来。

巳时已至,无声息的殿外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

在苏东期待的目光下,一个后宫女官率先至殿外而进,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风韵绰约、妩媚犹存的少妇。

那风韵少妇身着后宫侍女服饰,美脸微红,低着娥首,似乎有些怯怕,她跟随着女官进入内殿,小心翼翼的抬起娥首来左右张望,似乎在寻觅什么,她一双美眸中既是羞涩,又是期待,便如小娘子要会情郎一般。

苏东见惊喜已至,便从内殿走出,他轻笑着朝着站在外殿的羞涩的风韵少妇走去。

“雅芙楼主,好久不见”

江总口中的惊喜,正是南徐州美仙庆元楼的楼主——雅芙。

自从上次在南徐州微服私访之后,苏东回宫以来便一直对楚萱,柳媚儿以及雅芙念念不忘。

楚萱的温文尔雅,楚楚可人;柳媚儿的妩媚多姿,娇艳惑人;雅芙的妩媚犹存,人妻诱惑,让苏东一直记在心头,难以忘却。

苏东之前曾命江总一定要想法设法将楚萱、柳媚儿、雅芙搞来后宫,江总也没有辜负他之重望。

而江总为了将楚萱、柳媚儿、雅芙搞进后宫,也是想尽办法。

楚萱和柳媚儿还好说,因为楚萱、柳媚儿都是清馆仙女,正值妙龄,而且都有完璧之身,可以参加选美。

在江总为楚萱、柳媚儿伪造好身份后,便安排二人参加南徐州的选美比赛,江总已经打过招呼,楚萱、柳媚儿必会入选,她二人也将以寻常百姓家闺女的身份入选南徐州佳丽,正大光明的进入后宫。

但雅芙就没有楚萱和柳媚儿那般简单了,因为雅芙年纪已大,而且还曾有夫君,早已不是完璧之身,想通过选美比赛正大光明的进入后宫几乎是不可能,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完成皇命,江总也只好以皇宫招尚仪侍女之名将雅芙诏进宫内,由亲信女官带至承香殿

“民女雅芙,拜见陛下”

雅芙一见苏东,美眸先是一喜,而后便连忙是伏跪下来。

苏东向前,扶起雅芙,望着面前这张魂牵梦绕的美脸,嗅着这极为熟悉的美妇味道,苏东压抑已久的男性荷尔蒙瞬间按捺不住。

“你先退下。”

苏东看着身边的女官说道。

那位女官在行礼之后,便匆匆退出承香殿,临走之前还不忘将承香殿的殿门掩好。

承香殿内,只剩下苏东和雅芙两人,时间一时凝结下来,殿内静谧无声,只剩下苏东和雅芙两人的呼吸声。

苏东看着不敢抬头的雅芙,近在咫尺的丰满娇躯,是再难遏制荷尔蒙,苏东原本所想的是,在雅芙到来之后,他先和雅芙温情脉脉的聊上半天,增进一下熟悉度,再进行下一步的事情。

但当雅芙出现在面前之后,苏东才是发现,嘘寒问暖什么的,是根本不可能的。

苏东随拉起雅芙的手,不管她同意不同意,直接朝着内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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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1:强攻类谷?请君入瓮】

图安生于将门,自幼深得父辈谆教,深知作战之法,成年后又执掌羽林军右卫营,负责戍卫建康及都督建康防线,并多次率右卫营抵御隋军过江,作战经验十分丰富。

此番耶拉撒率七万大军压境类谷,图安自然不会没有准备。

在耶拉撒大军开拔之时,图安便命东衡州大军于驻军大营前十里铸建防御工事。

耶拉撒大军自万象远奔而来,以骑兵居多,骑兵占大军总数的十之六七,故而图安在铸造防御工事时,便以破坏骑兵的壕沟,扎马刺为主。

东衡州大军在图安的率领下全军出动,十一万东衡州大军全员上阵,共铸工事。

短短五天时间,东衡州大军便将东衡州大军驻军大营前十里全部的防御工事铸造完成。

前六里为壕沟工事,主要针对耶拉撒大军的骑兵。

图安以十米一壕沟的比例、一壕沟两米的深度,率领东衡州大军将三百个防御壕沟平铺在前六里的土地上。

而这前六里的壕沟工事又分为前、后三里两块。

前三里的壕沟,深三米,以尖木扎马刺为主,并无士兵驻守,主要是对耶拉撒大军的骑兵先行进行消耗,迫使耶拉撒大军的骑兵弃马,成为步兵。

而后三里的壕沟则是兵士临时组成的马刺阵、步兵绞杀阵。兵士潜藏于壕沟之中,皆手持锋利长矛,以刺盾护身,中间还有刀斧手严阵以待,专门针对耶拉撒大军的步兵,以及漏网而来的骑兵。

而在这六里的壕沟工事结束之后,图安还安排了四里弩手以及重骑兵,强弩手可以覆盖前六里的战场,弓弩手也可以近、远程支援,压制耶拉撒大军的进攻速度,让他们缓步在壕沟工事中。

而至于重骑兵,那则是收割战场的压轴大队。

众所周知,耶拉撒大军都是身着彩甲亮盔,手持绚丽长矛,花拳绣腿的仪仗大队,全副武装的重骑兵乃是他们的噩耗。

哪怕耶拉撒的大军有些本事,可以突破前六里的壕沟工事,那到时候他们也无法抵挡重骑兵的碾压。

十一月十七日,耶拉撒率领七万国王雄狮强攻类谷郡。

图安金戈铁马,屹立于东衡州大军之前,率领着一望无际的东衡州大军,目不斜视的盯着气势汹汹而来的耶拉撒大军。

马刺阵、步兵绞杀阵早已全部布置完成,前三里藏有扎马刺的壕沟更是以软草盖之,难以察觉。

图安现在就等耶拉撒率领大军入阵。

耶拉撒趾高气扬,根本不做思量,他要以国王之态,率领高棉国王雄狮碾压南朝陈的懦弱之兵。

由于壕沟工事都位于地平面之下,耶拉撒在平视之下,根本无法察觉异常。

在耶拉撒的视线里,他只能看到图安率领着重骑兵和弓弩手形成阵型,在严阵以待。

耶拉撒见此情景不由是大喜,虽说重骑兵和弓弩手乃是噩梦,但弓弩手却是最忌惮推进速度极快、冲撞力极大的骑兵。

如果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急突重骑兵和弓弩手阵营,打乱他们的阵型,那后方大军碾压而上,击破、剿灭东衡州大军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耶拉撒自信满满,他令两万高棉骑兵为先锋大军,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向东衡州大军发起冲锋,志在打乱东衡州大军阵中部署,打乱重骑兵阵型以及弓弩手阵型,让东衡州大军阵中的重骑兵和弓弩手不能发挥其力,为后面五万步、骑大军打开一条碾压之路。

耶拉撒的骑兵在多日以来享尽虚名所带来的荣宠之后,逐渐变的骄纵不堪,目中无人。

他们在耶拉撒军令下达冲锋之令后,便气势汹汹的朝着东衡州大军发起冲锋。

两万先锋大军,如若豺狼虎豹,凶神恶煞的朝着东衡州大军压来。

可这两万先锋大军刚一入壕沟战阵,便直接傻眼了。这那里还是尽情驰骋的平地?分明是布满扎马刺的战壕!

可骑兵的推进速度太过于快,根本无法回转。

前方的部队受到战壕中扎马刺的阻击,纷纷堕马身亡,后方的士兵还不明情况,在灰尘四起、吵杂瞒天的战场上肆意向前冲锋。

就这样,耶拉撒的两万先锋大军前赴后继的冲入扎马刺战壕战阵中,堕马陨命。

三里的扎马刺壕沟如若地域,耶拉撒的两万先锋大军由骑兵变步兵,还未与东衡州大军真正碰面,便已折损过半。

他们的彩甲亮盔,手持绚丽长矛虽然华丽,但在真正血与肉拼杀之中,他们却没有任何的优势。

彩甲亮盔在锋利的扎马刺之下,宛若薄纸一般,瞬间便被穿透,毫无一点护佑之力。

尸体堆满扎马刺战壕,战马的哀鸣声遍布寰宇。

在耶拉撒的先锋大军冲出扎马刺壕沟之后,两万的先锋大军已经折损超半,仅剩下九千。

存活下来的九千耶拉撒先锋大军在冲出扎马刺壕沟之后长出一口气,他们以为噩梦结束了,他们也要快与东衡州大军真正碰面了,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三里的扎马刺壕沟度过之后,还有三里的马刺阵、步兵绞杀阵。

在手持锋利长矛,刺盾护身的东衡州陷阵兵以及东衡州刀斧手,东衡州弓弩手的全线开火下,仅剩下九千耶拉撒先锋大军也相继倒下,他们的彩甲亮盔,绚丽长矛在东衡州重甲陷阵兵以及刀斧手的攻击下,毫无任何还手之力。

惨叫遍布寰宇,献血染红了广野。

九千耶拉撒先锋大军走进马刺阵、步兵绞杀阵还不足三分之一,便在东衡州陷阵兵、东衡州刀斧手、东衡州弓弩手的全线开火下全部惨叫倒下。

军败如山倒。

在最后一名先锋大军兵士倒下之后,耶拉撒咆哮了,他望着两万尽数泯灭的先锋大军,额前的青筋逐渐暴起。

“小人!小人!”

耶拉撒口中说着高棉语,怒不择言的咆哮着。

但两万先锋大军全灭已成现实,耶拉撒的七万国王雄师作战还不到两刻钟间,便只剩下五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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