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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师(腹黑)》


第1章

京城‘和气’镖局的大当家,是个看着高大粗壮,却很有智谋的人。

他经营镖局四十年多来,没有失过镖。只是,他的镖局,走法跟别家的不一样。

怎么不同?

一是,他本人不送镖。

二是,大多只接‘短途’的镖。

三是,‘长途’的镖,只送那些轻便易藏的小物件。

别看‘和气’镖局对外‘接活’的门面,就是个两米见宽的小铺子,可生意却热闹的不行。五百多个‘三等镖师’就成天在铺子外,排着队接镖,然后分头送镖,晚上再回来结单。

说来这镖局,特别象现代社会的快递公司,是那种‘短线同城’快递,平时走得是薄利的路子,在相邻的城镇间,给人送点货物,年礼什么的。有时还会从京城外几个小村子里的母亲们,顺路捎带着给都城里当差儿子的鸡啊鸭啊什么。当然,这种带送是不收钱的,仅仅是为了多辅点人情、多赚些口碑。和气生财嘛!

这镖局的二等镖师,都是有不错武功的人。平时,基本都见不到人,他们一次接的镖,能赶上三等镖师几年接的。说来,‘和气’镖局其实没有在三等镖师身上赚来多少钱,更象是把这些平民式的镖师组织起来,让他们自给自足。

至于说一等镖师,外头的人从来都没见过,有人说,大当家也许就是唯一那个所谓的一等镖师。只是,没人见过张大当家明着接过镖。

也就是十多年前,大当家张乐曾经出过一趟远门,去了有一个月。回来时,带着个美得跟仙女似的小娘子。两个月后,单身了三十多年的张大当家就跟这小仙子成亲了,又过了十个月,那的小仙娘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可惜的是,儿子留下了,当娘的却撒手人寰。那张乐这么个堂堂的汉子,没了成天摆着的乐呵呵样子,连着闷哭、哀想了整整两天。终于在第三天,抹干了泪,给孩子找奶妈去了。

那孩子,相貌随着娘,好看;个头身板就中和了爹娘,不高不矮,比例好;至于说脑子就跟着张乐是一路的。取得姓名就是张路,字通达。他父亲张乐还给起了一个号,‘仲顺’。

张路三岁能作诗,五岁开始由张乐亲传武艺。这孩子学什么都快,聪明之极。特别是张氏轻功,练得好。张路说,学了这,以后遇事好跑路。

张大当家暗自认为自己的儿子,天生就是会看书写字。只是,张乐处事低调,没想让人知道儿子是天才。

‘和气’镖局,除了奶过张路的李妈妈,还有厨房里几位大婶子,就没有年青的女人。十三年了,张乐都没有动过续弦的念头。自然,张路大少爷就没有弟弟妹妹,成了镖局里的独苗苗。

张路,有爹爹张乐爱他,有镖局里的大妈们心疼他,更有托着生计在镖局的上百位镖师喜欢他。

第2章

张路刚过13岁的生辰不久,有天半夜,他偷听到父亲张乐跟别人的谈话。

“张大哥,你务必要帮我啊,不然小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有个人说。

“我当初答应过你,帮你完成一件心愿。这事~我应承了。”张乐淡淡说道,全没有平日待客的热情。

“多谢大哥,多谢……”那人忙不迭的感谢着。

“你先别谢得这么早,且不说,你这回惹了多大的麻烦。我要是接了你的镖,也要担着干系的。弄得不好,‘和气’镖局也得跟着倒霉。我这里可有几百人在讨生活、做活计呢。所以嘛~你不要想着,把东西往我这里一扔,就万事大吉了。”张乐说。

张路在外面听了,想等着瞧瞧看,是什么样的镖。于是,就把食指放进嘴里含了含,慢慢伸直了身子,在窗框角的纸上润了一个小洞。他见父亲叉抱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一副很棘手的样子。而那个托镖的男人,修长的身子,眉眼清秀,唇红齿白,再向下瞧,他的手指头也挺好看,也就是个二十来岁的文人。弱弱的,不象有什么身手。不过,有时也不能光看表面,什么事都会有‘想不到’的时候。

“那是自然,张大哥,小弟准备了三千两银子的酬劳。”那文弱男子说着,掏出银票。

“哈!三千两银子就想让镖局上下几百号人,为你拼命!!!三千两?!就是单给三等镖师分用,每个人都捞不到十两,难道咱们的命仅值那不到六两银子。黍老弟,我原先说要帮你一个忙,可没说过要陪你玩命。你既然有胆子去偷‘武林盟’的秘宝,就该有气魄承担。若是不敢,就早点把东西还给人家,留着它,你难道能做种、下仔~……这送镖的事,我看还是算了~”张大当家非但没接这三千两之巨的劳资,还一脸不高兴。

张路听老爹说那姓黍的人,偷了‘武林盟’的秘宝,心说,原来他是个贼啊,没想到长得这么斯文,原来是盗帅,只可惜没有楚留香的好武功。不对!!没有好功夫,怎么偷到东西的?是‘武林盟’没本事?还是说,这人……他定有可取之处。我一定要好好认识他。

张乐重重的踩着脚步,表现得很挣扎,很矛盾,很不甘,终于要到了一万两银子的酬劳。并要求姓黍的,明天当众托镖,以示光明正大。并且,要他带张路一起去天山,在那里一起等着秘宝到达。这既算是磨练儿子,又算是让黍公子信任。若是镖局因为接了镖,而有了什么意外。黍老弟就要代他照顾儿子张路。

经过张乐一通子忽悠之后。

“大哥~我让你为难了,若是有事,我一定把张路当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不!我对他,会比对亲生骨肉还要好。”黍公子含泪说。

“为了贤弟,就是要两肋插刀,我做大哥的,也不会有二话~”张乐深情厚意道。

张路在窗外,瘪了瘪嘴,觉得好恶心,马上就走了。

“大哥~我好象听到有什么声音?”

“没事,我的镖局穷。耗子多!”

“哦~”

一个时辰后。

“瞧瞧,平时怎么练的轻功。要不是我一个劲的在屋里头踏着步子,那黍易早就发现你了。”张乐半教训,半抱怨着说。

“看到就看到,你不是让我跟他一起去天山吗?反正总要认识的。”张路搁着二郎腿,满不在乎地说。

“既然是偷看,就不能让人瞧见了。不然还是偷看吗!……唉~算了,不跟你罗嗦了。小心接着!你有一晚上的时间弄清楚这玩意儿有什么蹊跷~”张乐把秘宝扔给了儿子。

“不是说,明天当众托镖吗?怎么这会就给了。”张路一边翻看,一边说。

“你这孩子,怎么年纪越大越笨了。谁说当众~就一定是真的。不管是东西也好,事也好。只有聪明人才知道,什么是真的。”张乐跳过来,敲了一下张路的头。

“说我笨,还不是被你敲笨的。”张路抗议道。

父子俩说笑了一阵后。

张路问,黍易这人是怎么样的。张乐没有直说,让他自己学着看人。不过到最后还是暗示了儿子。

“一路上,除了这秘宝,什么都别带。”张乐说。

“?为什么?我还要吃饭、住店呢,难道是要我蹭那个黍易的吃喝?可这样,我就不能离开他了。万一走散,我不是要饿肚子。”张路问道。

“不光是让你蹭饭,主要是你还太嫩,功夫不到家。就是带了什么东西,也难保被那人给顺了去。再说了,就算走散了,你就不能去蹭其它人吗!!玉儿她给你生了这么一张漂亮脸蛋,还不够你去骗吃骗喝!”张乐白了儿子一眼。

张路听了,马上明白黍易偷功了得,便问父亲说:“他的轻功好,还是我的好?”

“这还用问,当然是他的好。”

“我技不如人,那不是容易吃亏?!”

“你本事是不如他,不过嘛~你脑子比他聪明了这么一点点儿。至于说占不占得到便宜,就看你自己的了。”

“爹,我才十三岁,会不会难为我了些啊~我可是你的独子啊。不容有失的啊~难道是你又看上了其它的女人,准备给我弄个弟弟妹妹来?”

“臭小子,别瞎扯了,快回屋去,好好看看你手里的宝贝。”张乐说着,把儿子张路轰了出去。

凌晨。

张路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把东西放在怀里,上床睡觉。他心说,不就是用光,映出几张图的破牌子吗。还秘宝呢,一点都不秘密,小半个晚上就被识破了。

白天,镖局铺子外,不远的广场上。

“大哥,拜托了。”黍易抱拳说。

“好说,好说,我一定派人送到,就请贤弟在天山,静候佳音。”张乐也客气道。

……

众人散去,张乐回府交代出镖的事情。

片刻后,从张府大院里,陆续出来了许多人,全都是要去天山送镖的。

“谁要送货去天山。‘和气’镖局有顺路!价钱公道。”有几人在街上吆喝着。想是要效能最大化。

另一头,有辆马车刚出了城。

“你怎么不带行李。”黍易问。

“走得急,我忘了。不过,我带了你的秘宝。”张路一副天真的样子,拿出琉璃牌,显扬着。

“快藏起来,我的小祖宗!你手上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

“什么!!!你老爹就是这么送镖的,这!!这跟我自己送有什么区别!!好你个张乐,就这样,骗了我一万两银子!”

“黍哥哥,你在生气吗~”

“滚!你也不好东西!!……一万两啊~可恶的张乐竟然让你这么个孩子去送镖。”黍易大怒。

“嘘~我的小祖宗,快别说了,当心被别人知道了。”张路有样学样道。

“滚!”黍易俊脸深红,恨不能将张路打一顿,出出气。

第3章 我踩你一脚。我咬你一口

张路跟黍易坐着马车,行了半月,眼看着,距离‘天山’日近,仅剩十二三天的路程。

在这半个月里,张路把黍易的脾气摸了个七八分。

刚知道张路护镖那会儿,黍易气得不行,让张路去住下人房,可等张路去了,他又不放心张路的安全。于是,只好在吃食上面克扣,给张路吃粗粮硬食。但是,张路偏偏一副好脾气,外加着纯真的眼神和默默忍受的老实作风,弄得黍易很不好意思再亏待这个娇脸嫩骨的少年。

可惜黍易不知道,就是这么两顿低劣的食物就让那张家小子暗中记恨下了,张路的小脑袋瓜子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报复的招儿。

又过了十日,武林盟的众人追了近百个‘和气’镖局的镖师,结果人家镖师一点职业Cāo守都没有,直接扔出了做工粗陋的木牌、铁牌、泥瓦牌什么的就举手投降了。武林盟的人,除了野蛮地扒了他们的衣裳检查,也不好把这些个哭天喊地,自称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初生的孩儿嗷嗷待哺的小角色给伤了,最多就是在他们屁股上踢两脚,让他们滚蛋。

武林盟的人郁闷之余,很自然的,就想到张路这个小鬼也是有嫌疑的。这不,就在半路等着他们呢。

“停车,快出来!交出东西!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武行义,武林盟排列‘行’字辈的大师兄,站在一群壮汉前头,高声说。

戴着假面具的黍易一听,忙开始换仆人的衣服,又把刷刷几下,准备把自己的脸,弄得很老的样子。

张路装着一脸奇怪的瞧着黍易。却看得很仔细,他把黍易的每一个动作都记在心里。

可是,外面的武行义,明显是不会耐心等待的。马蹄声近,人已经来到了马车前。

张路听着声音,知道不能再躲了,就出去。

“不行!爹爹说‘镖在人在’,镖丢人~人,那就~那就丢人了。”张路推开拦着他的黍易,跳出马车,去跟武行义说。

“哼~只怕,不交出东西,你这个小家伙,就不单单是丢人这么简单了。”武行义挑着嘴角,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这个十三四岁,唇红齿白,秀眉凤眼的少年郎。

“少爷,您不要胡说!您哪有什么镖啊。”黍易已经变成一副老奴仆的样子,佯作焦急地钻出马车,要来阻止。

“你?!”张路没想到黍易这么快又换了一副样子,奇得瞪大眼,然后挠挠头,转过身对武行义说:“你们要牌子干什么呀?”

黍易一听,头就大了。他刚才见张路瞪眼,一副认不出他的样子,还很得意。可又担心这实诚的小子会当面揭穿他。见张路一转头,他正想着,这小子还不算笨,没有暴露他。却哪知,这张家小子又问‘要牌子干什么’。人家只说交东西,你这一说‘牌子’。那岂不是变相告诉他们,你有‘牌子’这东西了。笨笨笨啊,真是个小笨蛋呀。

武行义听见张路问这话,就更加确定玉牌在他手里了。心想这老仆还想不承认。如今他的少主连这压得镖是牌子都说了,你们还能再行蒙骗吗!哼~到底是孩子,老实巴巴的。

想到这里,武行义堆起笑容,和颜悦色地对张路说:“小公子,玉牌本是我们武林盟的宝物,可惜最近被一个卑鄙小人给偷走了。我们听说那小人委托‘和气’镖局护镖,要送到天山派去换件东西,所以才一路追来。小公子,玉牌对我们很重要,你还给我,好不好。”

“好!”张路听罢,就忙不迭地点着头,伸手去解发簪。张路乌发一松,从发髻里拿出一块小玉牌来。

这玉牌,黍易早就见过,他曾经想把真正的玉牌从张路身上偷回来,可是一直没找到,反而见到头发里这一块,所以黍易猜测张乐并没有真的派儿子保镖,而是做一个幌子。现在,见张路拿出这牌子,便证实了他的猜想。

此时,他还非常配合的,趁着武行义没瞧清楚,一把抢过玉牌,大声道:“少爷,你疯啦,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你给了他们,老爷怎么办呀!镖局失镖,是要倒招牌的!

“这倒是啊!”张路听了这话,又点点头,然后对武行义说:“哥哥,你能不能等我们把牌子带到天山,交给天山派掌门后,去向天山派的掌门拿呢。要是失了镖,爹爹以后就不会再让我出来护镖了。”

“这可不行。”武行义摇了摇头,眼神也冷了下来,手握剑柄,准备去抢黍易手里的玉牌。

张路装作毫不察觉,一脸的犹豫和挣扎,好象对于给不给玉牌,很是为难。

在张路披头散发,拿着发簪嘀咕‘要不要还呢……该怎么办呢~’的时候,武行义已经动手,把玉牌从黍易手里夺了过来。他把玉牌凑到眼前一看,上面刻着,‘文成武德,一统江湖,和气镖局,从不失镖。’!!什么乱七八糟的。

瞧出玉牌是假的,武行义就怒了,飞身而起,擦擦几剑,就把黍易的衣服给划烂了,同时,大喝一声:“搜!”

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三四个人冲到马车里搜查。武行义的一个师弟,走到黍易身边,在地上的碎衣布里翻找。一通折腾,并没有找到什么玉牌。

马车里放着一包换洗的衣服和一柄长剑。有人拿了黍易的银票,交给了武行义,武行义走过去,接到手中,看了看,又交回给那人,然后对张路说:“没想到,你这小家伙还带了这么多银票。和气镖局挺有钱的嘛!”

“银票不……”张路正要表明银票不是镖局的,就听黍易急得大叫起来。张路心中暗乐,假装一脸呆呆的去看黍易。就见那倒霉的黍易,衣不遮体,样子十分狼狈。

可是细心一想,不好,黍易身上的皮肉跟脸上的不配啊。身上嫩,脸上老,被人发现了真实的身份,可怎么办呢。

“你干什么弄破他的衣服!”张路走到黍易身边,帮他挡着人,并且质问武行义。

“嘿嘿,还有心思管他,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武行义yīn笑着,腾身而起,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极潇洒的飞到张路眼着,他背后的黑色貂毛披风还晃了晃,才挂下来。

“我~我怎么了。我~我跟你无怨无仇的~”张路说着,一脸害怕的向后退去,然后一脚,狠狠地踩到黍易脚面上。

“啊呀~你!您~少爷啊,您看着点啊。痛死我了。”黍易刚想发火,突然记起自己是在装扮仆人呢,忙压下了怒气。同时,他也注意到身上没装扮好,于是暗暗收劲,用缩骨功,皱起身上的皮肤。

“啊~对不住,我~我不是~我……啊!救命啊!”张路听黍易呼痛,急急转身道歉,哪知突然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武行义揪了起来。

“小公子,别叫了,让我搜一搜~”武行义含着笑,一手提着张路的后领,一手在他身上摸寻。

“快放我下来!!住手!”张路四肢扑腾,拼命挣扎。

“别动!”武行义,摸了几处,竟然没找到东西,心中着急,恰是此时,他脸上被张路抓挠了一下,留下了一道红印。他顿时由急转怒,就想给张路一耳括子。武行义抬起手,正想打人,却见张路星眸滢泪,小脸通红,长发直垂,似梨花带雨,粉桃挂露。若是个女的,就是个惑人的娇仙。

武行义直看得腹中一热。所幸,武行义是正道中人,又没有那‘断袖之嗜’,自然不会把张路这个小小少年怎么样。

武行义先是静了静心,拧眉喝止,让张路别乱动。也没有因为张路划伤了他的脸,而动手打张路。

“我不动,你也别动。”张路小心翼翼地说。

“哼!”武行义没做理会,剥了张路的外袍,细细一搜,刚摸到腰上,想向下探,忽然就有一双柔滑、修长的手儿,拽住了他。

武行义自认为,心无杂念,仅仅是搜身,便甩开了张路的手,继续搜。等搜完了,就把张路轻轻放下,然后准备走人。

武行义来到马前,跃上了马背,转头又看了一眼张路,就见这少年低着小脑袋瓜儿,看不到表情,蹲缩着身子,肩头一耸一耸的,象是在哭。

“哭什么哭,又不是姑娘,摸两下怎么了~”武行义心虚的说。

张路低着脑袋,一边哭,一边暗自咒骂,盘算着,要找机会让这个乱摸他的家伙倒霉。

“别哭了~把衣服穿上吧。”武行义见张路不为所动,仍然缩着,单薄的亵衣在寒风中轻抖,这白白的薄衫罩在这少年身上,都能看到轻瘦的样儿来。武行义只好又下了马,把地上的衣袍捡起来,扔给他。

张路还是没有动,衣服打在张路头上,然后掉到地上。

武行义眉头紧锁,十分无奈,自己其实并不想‘以大欺小’的。

他想着,就解下了身上的披风,给张路披上,然后自欺欺人地说:“脏了,再换一身嘛~哭什么,又没拿你什么东西。银票还给你。”

武行义说着,一伸手,他身后的人,马上把一叠银票放在武行义手中。武行义把银票放在张路脚边。

可惜张路,头也不抬,反倒是缩蹲着身子,向后面退挪了几步。

“给~给给,我给你一锭大银子,算是赔你仆人的衣服钱。真是倒霉,逛青楼都没这么贵呢。”武行义掏出个大大的银元宝来,放到那叠银票上。

一直在边上,护着关键部位的黍易。刚开始见张路被搜,还没觉得怎么样,可后来瞧张路那个可怜的样子,就觉得武林盟的家伙们,欺人太甚,人家张路还是个孩子嘛,长得这么可爱,又这么老实听话,你们这么对他,让这小家伙的小小心灵受多大的伤害呀。此时又听到武行义说什么‘青楼’,便忍无可忍了,身形一晃,进了马车。片刻就披着一件外衣,手拿长剑,出来了。

武行义见黍易露出了真本事,便不再管张路,拔出剑,上前迎敌。

“yín贼!看剑!”黍易叫道,跟着就是一招‘仙人指路’。

“住口!我看你找死!”武行义说罢,以‘平江横扫’应招。

一时间,两人打成一团。

黍易偷东西很行,打架却不行。

没几下,就被制服了。黍易一身是血,心中大叹,自己真是太冲动了,忍一忍,海阔天空,退一步,风平浪静,自己这是出哪门子的头嘛。说来,这张家的小子,就是一祸水。

那边,武行义正想着,要怎么处置黍易。就听到,“你这个恶人!”

张路猛得站起身,披风落地。他走到黍易身旁,伸开一手相护着受伤的黍神偷,然后猛仰起头,抖着手,指着武行义,骂道。

“住口,再叫,连你一块打。”武行义心头十分不爽,怎么一不注意,自己就走上了恶霸的道路。

“我跟你拼了!” 张路象一头小倔驴似的,低着脑袋,撞了过去。

武行义功夫了得,自然不会被撞到,他身子一侧,就躲过去了。

张路冲过了头,没刹车似的,倒在地上,然后马上又站起来,再扑,再撞,再打。

武行义躲来躲去,有点烦了,一把抓着张路,提了起来。正要说话,就见这小子抱着他的手,张嘴就是死命一口。

“啊!臭小子。”武行义大怒,手上用了内力,重重一甩。跟着,张路就飞了出去,撞到了五米外的树上。

张路用内力护好了背部,等背脊撞到了树,身子滑下来,他便假装昏死过去。

众人见这漂亮的少年掉到地上后,一动不动,连哼都没哼一声。心里都觉得武行义太过分了。

武行义红着脸,颤声说:“真晦气。咱们走!”

其实,武行义心里有点慌了,他虽是无心之失,可这番做法,无疑是有违正道,要是这少年死了,那怎么是好。

想这武行义,行走江湖也有四五年了,何时这般无措过。可这回,莫名其妙就成了欺付弱小的恶人。

“师兄!就这样走了?”武林盟里有几师弟,叉着手问道。虽说他们都是见过血的汉子,可也没有这么欺负过孩子呀。现在你武行义打了人,还想一走了之,我们要告诉师傅去,而且,再也不跟你出来办事了。

“你们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武行义别过头,吩咐说。

有人跑过去,探了探,然后说:“没有大恙,也许是一时闭过气,所以晕了。”

“没死就好。我们还有急事,不能在这里拖拉。把他俩抬进马车,留了伤药。赶紧走。”武行义舒了一口气,然后说。

张路被人用武行义的貂毛子披风给裹住,小心抱进了马车。而一身是伤的黍易,也被弄进了马车。

最后,武行义等人又开始了寻找玉牌之旅。

第4章

马夫早就溜了,车子里只剩下了装晕的张路和一身是伤的黍易。

黍易艰难地抬起头,想看看张路的情况。可惜这位张家少爷正背对着他,无法瞧见脸。

张路闭着眼,心中暗乐,想着:我看你撑到几时,痛着吧你就。等小爷我睡上一觉再说。嘿嘿,也不知道,你带着伤,能不能折腾,说不定有什么绝招密技私藏着,平时不露给我看呢。想想刚才,你还会缩骨功呢,难怪你偷东西这么便当,想必钻来缩去的,化身成了耗子精。嘿嘿

张路正想着,就听耳边响起了焦急的呼唤:“张路!张路!你觉得怎么样。小路!你醒醒!”

听着这声音,张路有点儿不忍心。不过他还是没作声,继续休息。

黍易见张路没反应,就更加急了,暗想,这可是张家的独子,张乐的心肝宝贝,万一出了事,和气镖局上上下下还不把他给活剐了……而且这小家伙也挺讨人喜欢的,长得好,又有骨气,不是绣花的包草枕头。刚才为了护住我的,那股子拼命劲头,还是……唉~这小路儿就是太正直了,应该多学学他父亲才是……

张路闭着眼,默默数着,要等多久才好醒过来。呵呵~若是知道黍易暗地里说他正直,定是要狂笑不止。正直,哈……怎么可能呢~

黍易咬紧牙关,用手肘勉强半撑起身子,然后撩开披风和里衣,看看张路伤得怎么样。他见张路背上仅仅青红了一片,且红多青少,心中大安,想着张路定是在家里养尊处优惯了,所以才这么受不起伤。

张路感觉到黍易在查看他的伤口,倒也没觉得异样。等了一会儿,就装做幽幽地醒来。

“咳咳~……”张路微启星眸,小声咳了两声,然后慢慢的动了动手指,动了动脑袋,最后转过头,看到了黍易。“~你~你伤得……我给你包一包。”张路见着黍易伤痕累累,还满眼关切,心中一动,于是低下头,要帮黍易治伤。

“你觉得怎么样。”黍易又恢复了不咸不淡的眼神,一边问,一边躺下身来。

“我没事~……你有伤药吗?我给你上点药。”张路摇了摇头,做势马上要凑过来,突然轻轻皱了一下眉,然后明知故问他有没有伤药。

黍易见张路皱眉,还以为他背上痛,硬撑着不肯承认。想到这里,黍易说:“他们留下伤药了,就在车里。……呵~没想到你这个漂亮小子还挺有气节的。”

张路从车里找到了伤药,仔细的给黍易抹起来。

黍易见他不答话,心道是张路为人还真是老实,脸皮子真薄,看起来,不喜欢别人说他长得美。想到这儿,黍易就起了捉弄的恶趣味,一会儿说张路皮肤白嫩,一会儿讲张路貌似小仙,眼瞧着张路脸色越来越难看,黍易心中大乐,更起劲了。

其实,张路却在暗自大笑,黍易啊黍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本来我看你一身是伤,还不想怎么着你。既然你不知死活,敢笑话到小爷我头上,就别怪我无情,嘿嘿。

“怎么了,害羞了,脸红了,小路儿,嘿嘿,别不好意思嘛。”黍易一面说话,一面也是分散对痛觉的刺激。

“闭嘴!”张路冷声道,手上仍是,很轻,很小心地把黍易的伤口,一点点包扎好。

“啊哟~小样儿的,难为情了~以后可怎么娶媳妇儿啊……小路……”黍易一句又一句的,逞着口舌之快。

“你没完了,是不是!当我们张家的人,好欺负!!!!”张路把药膏和布,往边上一扔,两眼冒出火来。

“哟哟~我是病人,说两句也不行啊~”黍易从来没见过张路,有这架势,觉得他怒气腾腾,心中被震慑得有点儿害怕,口气便软了下来。

“哼~”张路拧眉、侧脸,又拾起药膏和布块。

没一会儿,又听黍易说:“包扎得挺象样子,没想到你一个半大的小伙儿,做这个倒是不错嘛。都能赶上姑娘了,说来你长得比小姑……”

“小姑娘!小姑娘!你再提小姑娘!我就让你好看!”张路一脸怒容的把黍易掀了个面,心说,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要说,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你还敢再试。我就让你瞧瞧小爷的厉害。哈哈,今天是穿越到这个时空以来的,第一次呢。嘿嘿。

“哈,挺凶的嘛,原来还真没看出来呢。……喂!你干嘛!你住手!”黍易说着说着,就乐不起来了。

“我干嘛,教训你!”张路说着,又在黍易的小可爱的尊臀上拍了两下。

“你!你小子!没大没小。我~我……啊啊啊!你别摸!!”黍易实在想不到,张路会发狠、会使坏。

“嗯,挺滑的,想来一定跟小姑娘一样。”张路摸着黍易白白的小屁屁,一本正经地说。

“喂~张路~你别玩了。”黍易心虚了,胆怯了,他没料到,老实人做起恶来,更厉害。

“谁跟你玩了。哼,我让你小样儿,小仙儿,小媳妇儿。”张路沉声说,他那几句‘小样儿、小仙儿、小媳妇儿’的词,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边说,还边撩拨着,从黍易的小屁屁摸到前,再摸到后,见黍易脸红,情动。张路就把黍易又翻过来,面朝上,瞧着他的□抬头,就用食指和中指,当成剪刀似的,轻轻的,夹啊夹啊夹,眼见着那玩意儿跟标枪似的竖起来,张路就改作轻弹,轻轻的,弹啊弹啊弹,瞧着那小鸡象不倒翁一样来回晃,他又改成左右轻扇,轻轻的,扇啊扇啊扇……就这样,变着花样的玩弄起来。

“啊~~嗯~张路,你想弄死人啊!嗯~张小爷啊你别弄了,算我求你了。嗯啊~~你~快点给我~找个姑娘去~快去~……”黍易身子就似腹蛇般扭动起来,话也渐渐地说不清楚了。

“姑娘?你要干嘛?”张路一脸正气地问,可手上却捏挤着黍易的命根子。

“那~那还用问,当然是快活了,你再不去找来,小心我把你当姑娘使了~”黍易已经意乱情迷,利令智昏,口不择言,生生断送了自己小菊花的清白。

“哼哼!当我是姑娘使,我倒要看看谁当谁是姑娘!”张路把倒霉的黍易,又翻成了背脊向上。

“天哪~你才多大年纪!你想干嘛!小心我告诉你爹!”黍易一下子,就如同凉水泼了满身,冷下来,叫嚷着,开始反抗。

“多大年纪?你放心,我三岁能写诗、谱曲,不管什么,我都学得快。至于我想干嘛,这还用问?当然是象你说的一样,把你当姑娘。……最后嘛~你尽管去告诉我爹好了。我爹一定会看在跟你也算是熟人的份上,让我娶你的,那个彩礼~自然不会少的。你安心好了。”张路说着,就硬生生把伤药膏抹进了黍易可怜的菊窝……考虑到年纪、体力的限制,张路又做了很长时间的前戏,耐心地等到适当的火候。

……

做完事后,黍易长发披散,身若无骨,一副娇花弱柳的样子。

张路扶着自己的腰,靠到了车厢上,一边吐气,一边休息。暗自叹道:这个男的,味道真是不错,手感好,韧性好,质量好,看来以后要挑选有武功的人。

“我算是瞎了眼!明知道~张乐是个~狐狸坯子,就该~想到他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黍易弱弱的、嘶哑的声音,恨恨地说道。

“你说话注意点儿,别长幼不分,没大没小的。我爹从今儿个起,就是你公公,我就是你夫君。”张路眯着凤眼,沉声说。

“我长幼不分??!!!你~你才几岁!!我没大没小!!我!……我呸!”黍易要不是身子动弹不了,非得跳起来,海揍张路不可。瞧着张路那十几岁的小身板,小面孔,摆出那老三老四,当家老爷的样子,他黍易的肺,都快气扁了。

“你也别嫌老嫌少,嫌大嫌小的。我这回也是舍命陪君子。给你□,是很辛苦的。我真想不通,为什么还有人,要花钱去做这么累的事。”张路假模假式地说着,就准备倒头睡觉。不过,他忽然猛直起了身,又说:“爹爹说,男人要心疼自己的媳妇。”

“你~你还想来!!~你~你别过来!”黍易见张路又要靠近了,心中大骇,眼泪花又下来了。

“不过来,怎么心疼你?”张路歪着头,一脸单纯的样子,不解道。

“我不要你心疼!你给我滚远点!”黍易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提了声响,吼道。

“那随你,本来,还想给你穿上衣裳,原来你喜欢光着。”张路呼了一口气,躺倒在车中,闭上眼,轻语道。

“你!你!!穿衣服就穿衣服,什么心疼……好~你把衣裳给我,喂,你听到没有。张路!!你敢睡!”黍易慢慢的认识到,现在跟张路说话,只会被活活气死。

“别吵~我真的很累了。”张路嘀咕着,佯装就要熟睡,其实却竖着耳朵,只是在闭目养神。

时间就这样静静地划过了半个时辰,黍易脑子里想着,一定要报复,一定要让张路,生不如死!先辱再杀,挫骨扬灰……

而张路,琢磨着黍易会用什么招来对付自己,自己该怎么应招。怎么样把他从里到外,都死死的握在手中……

第5章

休息好了,张路找来水,给自己和黍易都擦洗了一下,然后又给黍易穿好衣服,盖上貂毛子的披风。他还把自己的衣服垫到黍易的身旁,让他尽量舒服一点。张路的动作,轻柔仔细,就象是个体贴的妻子,在照顾病重的夫君一般。可是,从年纪、形象上来瞧,别人只会把张路误会成一个——孝顺的儿子……

张路弄好了黍易这边,自己随意罩了一身外袍,头发披散着,也没有梳,就赶起了马车。他在黄昏时分,到了县城。

来到一个小吃铺子前,张路准备试一试,老爹张乐说的,用脸蛋儿来骗吃骗喝,看看这到底有没有可行性。

且说,小吃铺的当家,是个年过五十的老汉,他见张路,相貌非常俊美、衣裳十分考究,却头发披散,一脸的疲惫加狼狈,就猜这是个遇上了困难的世家小公子。眼瞅着这小公子,用小鹿般明亮、透彻的眼睛,渴望地盯着自己那刚出笼的肉包子,然后抿了抿干得发白的薄唇,低下头,又牵着马,准备向前走。

“小公子,请等一等……若是小公子不嫌弃,这个送给你。”老汉说着,拿了一个包子,走到张路面前。

“?……多谢叔叔。”张路愣了一下,然后展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张路心想,这也太容易了吧,我连话都没说呢~

“呵呵~不敢当,老汉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呵呵……小公子~当心烫~”那老汉听张路叫他叔叔,心头一乐,又见张路的手,秀长白细,不象自己这般做活计的人,皮粗肉厚,就担心他会被烫到。

张路见老汉这般善良,觉得有点内疚,只是他脸上依然是单纯、可爱、老实的样儿。

那老汉难得遇到这样一个极漂亮的人儿肯亲近自己,便觉着这是个心眼正,不嫌贫、不势利,好人家的孩子。于是就更加热乎起来。

张路开始还觉得挺不好意思,可后来被缠烦了,又见到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便推说自己马车里的人,受了重伤,就想借机脱身而去。

“是什么伤啊,小公子?”热心甲问。

“医馆离这里不远的!”热心乙说。

“孩子啊,你不舍得吃,是想省下来,给车子里头,受了伤的爹爹吃吧,真是个好孩子啊~来来~我再给你弄碗馄饨~”小吃铺的老汉从帘子缝里看了一眼进去,然后说。

“真是个好孩子啊~”围观的众人,纷纷赞扬。

马车里的黍易听了外头的声音,心道,好?他好!!哼!你们都被他给骗了。想到这里,生气的黍易,就在车子里骂开了。

张路听黍易一开口,就马上提了声音,说道:“大家误会了,车子里的,其实是我的夫……”

竖着耳朵的黍易立马觉出不对,生怕张路乱说话,让自己丢脸,挣扎着从马车里爬出来,叫张路快走,不然就挨死他。

“吃馄饨吧,很香的。”张路带着笑容,双手端着碗,一脸讨好的凑过去。

“滚,少来这一套!快走!”黍易横眉冷对。

“你先喝一口吧~”张路低声说。

“我让你走,你没听到是不是,你是死人啊!……快走!”黍易打翻了碗,同时,火气要进一步升级。突然间,瞟见众人都鄙视地瞧着他。心中立即明了,暗想,不好!我差点又中了张家小恶人的当。哼,算了,现在不跟他一般见识,等到以后有机会,一定叫这小子好看。哼哼~你气我,我不气,我若生气,中了你的计……

见黍易气势软了些,众人也不好指责一个病人。只是觉得张路这么个好孩子,真是可怜呀。而张路,把碗还给老汉,跟他道了谢,然后拉着马车就离开了。

“~多乖巧的小公子呀,要是老汉我有这么个孩子,一定当心肝宝贝,可着劲的心疼他。唉~……幸亏只是馄饨撒了,热汤没弄到他身上。不然这小手、小身架骨儿,可怎么好呀……”小吃铺老板一边说道着,一边看着张路的背影渐渐远去。

……

没几天,就到了天山脚下,黍易身子也好了不少。只是他一直都在奇怪,张路这小子明明身上没钱,却从来不到他这里来要,难道他不用花费银两,凭着脸蛋就能吃饱??

“臭小子,你死到哪儿去啦,快出来!”黍易醒来后,在马车里窝了片刻,听附近没有声响,就叫唤起来。

“来了!”张路的声音,从较远的地方响起。

“你跑到哪……!!!!!!”黍易靠在车门边,甩开帘子,正要说话,却见一个金冠白袍的身影,轻跃着,晃到眼前。

“你是饿了吗?”张路过来的急,还没有完全穿戴好,此时他正一边扣着腰带,一边飞身到黍易面前。

“你~你弄成这样干什么!”黍易只觉得眼前的人,实在耀眼。原先单是觉得张路长得漂亮,可现在,把那紫金蟠龙冠,双凤抢珠的细护额,白锦暗绣百纹袍,七宝云霞银丝带,青底绒面小高靴,等等物件儿,一并给穿戴上,就整个人变成绝世无双,颠倒众生的美少年。

“爹说了,到了天山,不能衣着邋遢,让镖局丢脸。……你瞪什么眼啊~我也是没办法,这衣服一层层的,穿着挺麻烦的,我也不习惯啊。”张路说话间,已经穿好了。

“哼~”黍易羞红着脸,别开了脑袋,然后又回头,偷偷再看了看张路,心中突然想到,等这事完了,就要找机会废了这小子,再狠狠侮辱他,折磨他,最后把他卖到风月场所去,让他痛不欲生。臭小子,让你打扮得这么漂亮!本来我还想一刀,给你个痛快,现在爷我改主意了。……哼!我~我让你弄成这样去天山派显摆,去勾人!……

黍易嫉妒,yīn狠的眼神,张路怎会不知,暗道,你黍易还想算计我,小心你自己别被卖了。呵呵,看你现在这样子,都没注意到,没有想一想,我这身‘行头’是从哪里弄来的。难怪老爹说你脑子不是特别聪明,一发起脾气,就不管不顾的。

“啊!!你干什么!”正当黍易心里的主意变来变去,想着,是卖掉张路换钱呢,还是把张路绑在身边当宠物。最后决定把张路当宠物,以便将来天天折磨他。臆想着,倒是挺痛快,却突然身上一轻,被张路抱在了怀里。

“马车上不了山。我抱你上去。”张路淡淡地说。

“放我下来!”黍易叫道。

张路根本不理会他,用脚勾过了边上的包袱,再一踢,左手一伸,接住,最后塞进黍易的怀里。

远处一个黑影,见张路上山,便跟在后面。

第6章

到了天山派的正大门。守在外头的两个年青小伙子,一见张路,便瞪大了眼,其中一人说:“你~你找谁。”

“求见贵派掌门。”张路言语干净利落,表情淡然而疏远。而张路怀中的黍易,正在恼怒那两个天山派弟子,竟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要知道他可是天山派掌门的嫡亲外孙,虽说没有投入外公的门下学艺,但基本上每年过节他都会来的呀,现在这看门的弟子理都不理会他!难道他们是新收进来的徒弟,不对,没理由啊,天山派都是从小时候就入门的,没有到了十七八岁,才收进门的道理。想必又是被张路这小子给迷昏头了。张路啊张路!如今到了我的地盘,我一定要叫你好看!

想到这里,黍易就想开口。可是,他却出不声。原来张路趁黍易刚才想事情时,就按了他的哑穴。

“你是谁~”把门的两个弟子,异口同声。

“和气镖局少主,为护送黍易公子相托的玉牌而来。请速速通报。”张路又道。

黍易抬起眼,愣愣地瞧着张路。怪!真怪,这真的是张路?先后判若两人!这气势真的是一个少年所能具备的吗?为什么我的头,在隐隐作痛。

那两个天山派弟子,也被张路的威仪所震慑,其中一人奔进去通传,另一个,竟然不敢再问,也不敢相拦,领着张路就进了正堂。

没一会儿,天山派的大弟子就出来了,他也是先怔着,傻傻的瞧着张路。而张路却没有给他更多的发呆时间。

张路将怀里的黍易亮了亮,提醒他们。同时告知,要亲见掌门。

想那天山派掌门,本来还想托大卖老,让弟子见过就算了。而且,玉牌以后若是出了事情,他也好推说是‘和气镖局’送来假物。只可惜,张家那两只狐狸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且说,堂堂掌门的亲外孙黍易,一直被众人无情的忽视,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一边处于暴走的边缘,一边头痛欲裂。突然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他,一时间,他竟然陷入了迷乱……仿佛在做一个梦,又或者一切都是梦。真的,只有这个单纯、正派的少年。是这个少年护着他来到天山,可中途遇上了武林盟的人,领头的人是武行义,是他,武行义竟然对自己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后来,又这是少年找到了他,救了他,。

一直等天山派的掌门人到了正堂,黍易还在被催眠中。

“你!……公子辛苦了。”天山掌门步入正厅,见着张路这副俊美绝然的神采,一时也被震到了,所幸他江湖上磨砺几十年,还有些定力,才不至于在自己的弟子们面前失态。

“掌门安好,家父让我护送玉牌前来贵派。此玉牌,二寸见方,羊脂所制,饰纹如云。”张路说到这里,才把黍易放下来,然后亮出了左手袖中藏着的玉牌,凑到黍易眼前,来回晃了晃,等到牌子停下。他才说:“黍公子,我已经将此物送达天山派,请付余款。”

黍易眼睛盯着玉牌,慢慢掏出银票,又将代表镖局护镖完毕的信物给了张路。

张路将银票和信物收好,然后一甩手,将玉牌扔给掌门。

掌门拿着玉牌仔细看了看,接着收到怀中。

此时,张路对黍易说:“黍公子,我爹以前,欠你们家的人情,总算是还了。”

黍易点了点头。

张路又对天山派掌门讲道:“掌门,半道上,我跟黍公子遇到了武林盟的人,中途截镖。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势单力薄,黍公子就被武林盟的人给受了伤。幸好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经过几天来的疗护,总算转危为安。以后,要掌门辛苦,多多照抚他……每天要勤换伤药,忌吃生冷之物……”

张路说了许多嘱咐的话,接着一脸疼惜,伸手给黍易绺了一下头发,然后,很不舍得似的,将黍易托扶给天山派的弟子。

黍易此时满眼含泪,拉着张路的袖子,半天才慢慢松开。

张路心说,还是张牙舞爪时的小猫儿样子好玩,现在这副神情,我可不待见,还好没有一早把他给催熟了,呵呵。

张路的一番表演,使得天山派上上下下,都很是敬服。

临走时,他们竟然要送给张路一盆天山派的特产——雪莲花。却被张路谢绝了,众人更是觉得张氏的‘和气镖局’不是泛泛之流。

……

到了山下,黑影从角落里窜出来。

“小少爷~”那黑衣人单腿跪在张路面前。

“此事都办好了。……无影啊,抱抱,我累死啦~”张路向无影伸开了酸疲双臂。

无影立即起来,将张路横抱着,飞身奔跃,消失无踪。

至于黍易半夜才自解了哑穴……后来武林盟上山来夺玉牌,黍易拼命要宰了武行义……等等,都是别人的事,统统跟张路没有任何关系了。

……

再回头说前面,张路和黍易刚到天山脚下那会儿。

‘和气镖局’仅有那两个正牌会武功的镖师,无影和无踪其中的无影,也就是当年江湖人称的‘血海草上飞’。其实早就在那里等了一日,他不但带来了衣裳饰物,还有一瓶药水。

这药水,一涂在张路左侧的腹部,那地方的皮肉就松散起来,一个方形的东西就凸显出来。

别人把易容的工夫,都花费在脸上,而张路却想,用厚皮将玉块贴在肚子上。肚子上的肉相对来说,比较厚一些,只要用一小块处理过的,外表软滑,表里硬实的皮块盖着。不让玉牌突起,再弄好边缘部分,那就不易被发现其中的古怪。

只是,要吃些皮肉的苦头。想这张皮,一不透气,二又内硬,三来,还有玉牌隔着。着实让张路左面的这块肚皮肉受了罪。

当伪皮脱下,要拿玉牌时,那圈垫在玉牌周围的肉都紫了,还有深深的方形凹陷。张路咬着牙,把东西轻轻抠弄了下来。小脸儿都白了一白。

这招短期还行,要是长时间这么捂着,说不定,肉都会包着玉牌长了。

当爹的张乐原来是不肯让儿子这么干的,可张路说,这么一点儿苦,都吃不了,还混什么江湖。硬是把张乐给说服了。

而且张路这小子,还担心自己意志不坚定,会被内行的黍易发觉,所以连药水也不带,让无影给捎来。他想着,真要是遇到不得已的情部,就只能用刀划破。

可是划破后,这假皮就不能再用了。所以,不能轻易试之。

……

等到回到了镖局,张乐让儿子张路,详说所有的细节,并谈谈这次历练的心得体会。

当知道了儿子如何一步步用惑功,暗示黍易,并且敢在天山派众人的面前,深度催眠黍易。张乐心中还是很骄傲的。只是他没有表露出来,还是要罚张路。

“此次护镖,你做事还欠周全,以后还得多思多想,多忍着点。比如这~唉~你也知道我是指什么,你这小子,定是临时起意。哼!真是冲动,不记后果。要不是你惑功还拿得出手,我看你到了天山派,怎么收场!……你还记得,我怎么教你的,对一个人,就要始终如一。你开始在他面前卖乖,后来又非礼他,最后又装老成。变来变去,这让人怎么能信任你,就算黍易一时被你的皮囊所迷,也总有想明白的时候,日后必会生出报复之心。遇着这种状态,你怎么办,每次遇上都提防着,还是出手杀了他,一了百了。……唉~没想到你这么小年纪,就会起这心思了~我们张家的血脉果然不凡啊~……第一次,便宜了黍易这小子,算他走运……”张乐说着说着,就开始嘀咕起来。只是他的脸色越来越yīn狠,表面看着象是得意洋洋似的,可眼神中闪了气愤和恼怒。

张路见父亲分神,就准备溜走。刚到门边,就听。

“站住,我有让你走了吗!”张乐沉声道。

“爹,嘿嘿,黍易的缩骨功不错,您学不学啊~”张路又挪回来,一脸讨好的说。

“当然要学,不过,你别想着,能免罚。”张乐说。

“爹,能不能从轻发落呀。”张路开始讨价还价。

“你想怎么个轻法儿~”张乐用凤眼斜瞟着儿子,说。

“比如,看看书,练练冥想什么的。”张路伸出手,给张乐按摩着肩头,然后讲。

“这些事,你天天都要做,算什么罚。我看要重重得打!”张乐不为所动,冷冷地说。

“爹,我可是你嫡嫡亲的独生儿子啊,你也舍得打。不要打,不要打。……要不我今天多吃一碗饭,你看行吗?”张路把脸,从后面,探到张乐面前,鼓着腮帮子,装着可爱,说。

“不行!……我想好了,明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出去,到时你就知道我怎么罚了。”张乐突然眉毛一挑,脸上坏坏的样子。

张路一看,心中一抖,爹这个表情是他最怕的。一准没好事。“爹,嘿嘿,干什么要出去罚啊,家里罚,家里罚嘛,你不能让我在外人面前没脸面啊。”张路忙说。

“这倒是,那就在家里罚,你先好好去多休息休息,嘿嘿,等明天晚上好好受罚。”张乐站起身来,说罢就要向外面走。

“别啊~你要罚我什么啊!”张路大急,心道,要好好休息,才能领罚,这一定很可怕的。

“嘿嘿!”张乐摇着头,甩着衣摆,轻笑着,走出去。

“张乐,你别走!你又想什么损招!你~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

第7章

到了第二天,暮色泛起。

张路正躲在库房的梁上,避风头。

此时,库门轻轻打开,张乐走了进来,轻笑道:“趴了大半天了,你不累吗?”

张路一听,忙在身上嗅起鼻子来。

“别闻啦,不是‘追踪香’。”张乐来到梁下,抬起头对上面抱着房梁的儿子说。

“是谁向你告的密!是‘无影’?!还是‘无踪’~”张路皱着眉问。

“说了多少次,别随便提他们。你想害死他俩~”张乐严肃地说。

“哦~知道了~……爹啊~你是怎么晓得我在这里的。”张路这次是被无影,一路照顾着回到家的,所以对无影有了好感。原来,他很不待见故作神秘的‘无影无踪’那两个家伙。这也使他一生气就拿这两个名字来刺激父亲,因为‘无影’,也就是‘血海草上飞’,他在江湖上是已经是个‘死人’,死去的罪人。而‘无踪’也是一样。每次他一说这两个假名,张乐就会不高兴。父亲那是担心别人发现这两人的踪迹,让他们有杀身之祸,也使镖局少了两个得力助手。

而张路却偏生喜欢提起,恶趣味的以此来显示,自己比这两个江湖绝顶高手,在父亲眼里更为重要。

这就张乐和张路,父子之间微妙的心理游戏,张乐容忍儿子在不暴露两个高手的前提下,闹闹小脾气。而张路在不惹火父亲的情况下,享受着复杂的满足感,那种被包容,被需要的感觉,那种变相凌驾于强过自己、优于自己的人之上的乐趣。

只是,现在发生变化了,自从张路跟‘无影’相处一路之后,就变了。

张路觉得无影这个沉默的青年,他很好,很温柔,他的眼睛很美,就象两汪清潭水,心肠热诚却又不善言词。这正是张路最喜欢的类型,因为张路觉得,这种人是美好的,非常好。张路不希望再因为自己无聊的心思,而让‘无影’有危险。所以,现在张路就不会再无缘无故的提起‘无影’,随带着也不提‘无踪’。只是习惯有时,不是一时能改的,难免会冒出来几次。

而张乐,见张路难得没有再提,且态度很好,就猜到儿子这一路回家,定是受了‘无影’的照料,心中感激,才会如此。暗道儿子还是心太软了。

“你自己想~”张乐没有跟儿子说,是怎么知道他躲在这里的。要让他自己去想,去琢磨。其实很多事,都不能一味的去教,而是要让孩子自己去体会。

其实,他知道张路躲在这里,并不是因为‘追踪香’或是有人告知,而是他站在儿子的角度,凭着多年来,对儿子个性的理解,加再上对家里环境的熟悉,就料到张路会在这里了。

要说,能做到这一点,是很难的。不过,却很有用,凡是真正的智者都应该要具备这种素质……

张路跳下了房梁,盯着父亲的眼睛,然后笑了。

凭借着这些年对父亲了解,他马上就想通了。

于是,他停了一下,说:“我知道了。其实告诉你的,正是我,对不对。以我的性子,铁定了不会老实等着受罚,所以你是料到我会躲起来的,会找一个隐密地方,而不常有人的库房,就是个好的藏身之处。”

听儿子这么说,张乐知道,他的路儿,想明白了,同时他很高兴,很骄傲,张路不愧是他的儿子,小小年纪,不用过多的提点,就能知道。一个真正的强者,要学会料事如神,而不是单单依靠人或者是物的助力来成势。强者做事要凭自己的头脑。而人是会背叛的,物是会失去的,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所以,一个强者要应用好自己的能力,头脑的能力。

“呵~儒子可教。”张乐笑着抬起手,装作要去摸儿子的脑袋。

张路一见,立马退开几步,向窗口奔去。

张乐一看儿子够警惕,没有大意,已经发觉自己的企图,便不再装样,出招攻了过去。

张路瞧父亲已经正式动手,就更不敢怠慢,飞速破窗而出。

张乐跟着也从窗子里跃出,可脚还没有落地,便有暗针迎面射来。张乐身子一侧,同时抛出了一枚银角。

张路正欲逃走,却觉出后面的飞物的动静,立即向左横翻,见是一小块银子,便把马上掏出布巾,将东西兜住。还开口说:“多谢爹爹打赏。上面没抹什么毒吧~”

话音还没落,张乐又向他甩出五粒黑丸。张路人虽然躲开了,却没有避过丸子碰撞后,炸快散开的迷雾,于是就中了药雾,软倒在地。

“你若是刚才不开口,幸许还能躲开。飞身翻跃之时,最忌言语。你罗里罗嗦,行气用功必定迟慢稍许,身法懈缓。可见你还是太浮澡了。”张乐说着,走了过来,弯身要将儿子揪起来。突然此刻,张路极快的一脚,踢向父亲的要害,手上也没闲着,银针飞出。原来他是佯装中了‘软骨散’。

可奇怪的是张乐不但不躲,反而向前。

张路又惊又怕,父亲从来没有这般做过。这明明是鱼死网破的招术。张路本能的挥掉了射出去的银针,同时,脚上也慢了。

此刻张乐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又喜又怒。他这儿子天资聪慧,却不够狠辣。那样,以后会吃亏,而且是大亏。也许会被他最在乎的人伤害,而我,作为他的父亲,一定要教会他,不能感情用事,该要理智为先。那怕他会记恨我,也总比被别人伤害要好些……

“啊!……我是你儿子啊!”张路被父亲一招打倒,接着又是一脚,狠狠踩在肚子上。痛得他大叫一声,吼道。

张乐接着又封了张路的穴道,然后冷冷地说:“万一有天,别人易容成我的样子,你也手下留情?哼!不动脑子!我敢不避,不挡,自有我的道理。要是你刚才不做蠢事,便能知道我的其它本事。可惜啊,现下,你只有受罚了。”说到这里,张乐停了一下,想了片刻,又问:“……你是不是,心里不服?”

“服,我服。是我刚才没多想,冲动了。明明应该知道,以爹爹的本事,是不会受伤的。还应该知道爹爹是永远不会跟我以死相拼的。咳咳~……我服了,爹,你放了我吧。”张路僵在地上,笑着对父亲说。

张乐听了儿子的话,心道,孩子生得聪明,就是省事,不用多解释,他自个儿也会明白。可见选老婆是很重要的。

张路见父亲一脸愉悦,瞧着象是又开始自鸣得意了,便趁热打铁,求饶道:“爹爹,我肚子很痛啊,你罚得太狠了吧~我晚饭都不想吃了,很没胃口。爹~我累了。”

“你这次就省省吧,别装了。要是不痛,怎么能让你长记性。我这回是铁了心要罚你的,别以为挨了一脚,就算是完事了。”张乐说罢,就沉下了脸,抓起张路,向暗室走去。

第8章

张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他看父亲这次是认真的了。便猜测着,是什么地方惹怒了张乐。

其实他也知道,再怎么折腾都逃出不父亲的手心。毕竟身形大小、武功高低和江湖阅历,摆在那儿。只是他折腾得好,父亲便罚得轻一些。而张乐这么做也是为了训练他,所以他就算是挨了罚,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可这次父亲太严肃了,所以,一定有什么地方触怒到了张乐的底线。

张乐生气的时候,反而不会骂人,只会yīnyīn的笑着。而这回,父亲不是对别人yīn笑,而是我张路。为什么呢?我什么地方惹到他了?

当张路看到父亲把一个紫檀木的小箱打开,一件件拿出里面的东西时,他知道自己惨了。

“爹~你别吓我!我知道错了~黍易那件事,是我不对。我是你儿子啊,你不能为了一个外人,就这样对我……”张路急着哀求起来,同时,加紧冲着穴道,希望早点解穴。

“哼,你现在竟然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以为我会为了姓黍的,来难为你吗!”张乐心中更恼,却仍是不动声色,拿着那些‘房术’用具,摆弄起来。

“那你告诉我啊~爹~我错哪儿了。你告诉我,我改,我一定改!”张路眼睛盯着父亲手里那些东西,真是慌神了。他喜欢男人,可他这辈子是决不做小受的。

“你真的会改吗?”张乐停下了手,瞧着儿子问。

“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改!”张路说道。他本欲一口答应,可又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便没有把话说满了。

“我要你,断了那种想头。永远都不要跟男人再做那种事。”张乐斩钉截铁地说。

“啊?!……”张路一听,愣了愣。这个条件,好象行,又好象不行,还是跟父亲讨价还价试试,比较好。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你为什么会不喜欢漂亮的姑娘。”张乐问道。

“我?……”张路自己也很复杂。喜欢男人?是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从他这一世,托生成一个婴儿起吧,又或者是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吧。

“你能喜欢女人吗?”张乐声音放缓了,问道。

“我?……”张路无语,他死后,成了一缕魂,才知道真相。他被心爱的女人给骗了,他付出了真诚的感情,却被利用了,被欺骗了。那个女人为了别的男人,设计害死了他。于是他轮回后,不敢再相信女人,至少是漂亮女人。可那些事,能够对这一世的父亲张乐说出口吗?不能~他不能说。

“怎么?不说话了!我实在没想到,你学什么都快,连这个都会了。……可是,这种事,你不能粘。粘上了,你这辈子会麻烦不断。‘龙阳之好’在本朝虽然不稀奇,但毕竟不是正大光明之事。若是有了这个名声,你会常常遭人讥讽。别人就再也看不到你的好,你的本事,只想着你是个另类……要是遇到心术不正之人,必会来纠缠你,而旁人不知内情,不分是非,定然觉得是你自己招惹的,那都是你的错……你长得俊美有余,坚毅不足,易招小人算计、利用,更会惹来强人的窥视、占有……你难道想要这种生活吗?还是你觉得,这是挑战?这是乐趣?我告诉你——张路,你太嫩,你玩不起。”张乐越说越严厉,目光凌冽。

张乐的一席话,立刻把张路对前世的回忆给打散了,于是张路笑道:“我知道,爹。难道你认为我会举着牌子,到处张扬说,我张路喜欢男人吗?爹爹,你安心吧,我不过是一时生气,才捉弄黍易的,我并不是真的……”

“住口!你竟然还想蒙骗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你一直都不喜欢女人。从小的时候就开始了!你和随便哪个镖师,一两天就混得很熟。可奶娘呢,你说你换了多少个。还有丫环~你一直都不肯要……开始我还以为,你担心我给你找个后娘,所以才不喜欢漂亮的女人,但后来,我发觉不是这样的。你是不喜欢接近女人,更不喜欢好看的女人,甚至是讨厌、厌恶机灵漂亮的姑娘……”张乐打断了儿子的狡辩,揭穿了他。

可张路仍是死扛着,不承认,解释说:“谁说我不喜欢女人,李娘,我就对她挺不错的。她说的话,我可是从来都不回绝的。我是不喜欢那些漂亮娘们恬躁不休,真是烦死人了。若都象奶娘李氏这般安静,我也喜欢啊。”

“那你是不是准备以后娶个媳妇也象李娘那样,半脸青痣,五大三粗呢!”张乐眯起眼睛,危险地说。

“嘿嘿,爹爹放心,我一定找许多相貌好的,绝色美女。”张路干笑着说。

“许多!你要找多少女人。五个?十个?你打算让这个家被女人给占了吗?!三妻四妾的,你以为不麻烦!”张乐坐下来,边说,一边手里拿着一个玉势,在桌上‘铛铛铛’的狠敲,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当然要许多啦,不然怎么开枝散叶嘛。哈哈~安心吧爹,我不会让她们进门的。生了孩子,就让她们全部滚蛋。”张路轻松地说。

“混帐!好啊你,真好啊你!!!嘿!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啊!!!你让她们给你生孩子,可你心里头却看不上她们。这就是你的私心啊!你以为女人是什么,是你用来产子的物件吗!使过就扔!你说!!以后你的孩子们,看着你这般冷酷地对待他们的母亲,心里会怎么想。要是他们都学你这样,我们张家会怎么样。告诉你张路,我宁可断子绝孙,也不要留一帮子没有心肝的东西在世上。……今儿个,你要是不觉悟,我就送你上路,陪你娘去,省得你祸害别人……笑!笑什么!你以为我是在跟你闹着玩吗!”张乐本想吓吓儿子,见张路还一脸无所谓,就真得怒了,大吼起来。

“哈哈~爹,你太好笑了。杀我?我没心肝?你凭什么说我没心肝,凭什么!什么才是正经的。喜欢唇红齿白的美娇娘就是正经了。喜欢男人就不正经了。哈哈~让我一心一意对女人。你让我这么干。那你呢,你敢吗?这么多年,你一直拿我和我娘当幌子,不肯再娶,装得自己多坚贞似的,多痴情似的。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吗?你三十多岁都不娶妻是为什么~呵可~你为什么突然千里迢迢,欠了许多人情,去搭救一个原来压根不认识的女人。因为你太会算计,你知道她长得好。你让这个不长命的女人,为了感恩,帮你生个漂亮的孩子,然后她死了,不会再拖累你了,更不会背叛你。这是多么完美啊,痴情的张大当家……”张路一边说,一边狂笑。

“住口!你住口!你怎么敢这么说!你这个不孝子!心智yīn暗的妖怪。你不是我的儿子!”张乐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尽心竭力,辛苦教导出来的孩子,竟然这么yīn邪,这么可怕。简直是魔物,是怪物。

“怪物~哈哈,你其实早就这么想了吧~别人都说我聪明。可你却不这么想,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觉得我是妖怪,你怕我。那我告诉你,我确实是鬼怪,是一个死鬼,一股子无依无托的yīn魂。哈哈~你打死我啊,烧死我啊……张真人!”张路一直压抑着的恐惧,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与其有天被张乐抛弃,不如现在就斩断牵挂,重新轮回。

“不~不可能,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张乐此时,也昏溃了,儿子不凡的认知,诡异的喜好,那些点点滴滴的古怪。他是注意着的,并且试着跟张路磨合,想要消化这些不安定的因素。可这一切忽然狂风暴雨般的拿出来,仍然让人难以从容应付。换成别人,他张乐能做到冷静,但这人是他的儿子,是他费尽心血,教养了十三年的孩子。张路不但继承了他的血脉,而且许多个性和习惯也是学着他的。他也许会气得嚷嚷着要打、要杀,却不可能真得舍下张路,那怕张路真是妖怪,他也舍不下……这儿子是他的命啊。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有意识,当时是你用柔毯裹着我,抱着我,我都能知道。后来你哭了,我原以为你很爱娘亲。但守到最后一天,你竟然说,‘哭得累死了,装样子也挺辛苦的。’哈哈~露馅了吧你。你跟我说,要始终如一,可是,我却知道你不同的几面。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狡猾冷酷,自私自利的人。虽然很多人,都受着你的恩惠,虽然娘是幸福得死去的,是被别人羡慕的女人。可这些仍改变不了你初衷险恶的实质。呵呵~你杀了我吧,这样,世上就没人知道你有多坏了。”张路弯着嘴角,颜容淡然,眼眸里却闪着挑衅的光亮。

张乐看着儿子,仔细的看着他,忽略掉那冷意的眼神,看到深处,那是一片悲哀、伤怀,透着无奈的放弃和绝望。张乐心想,算了,儿子喜欢男人就喜欢吧。没有子嗣,他也认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要无愧本心,尽力而为。其它的事,何必执着。于是张乐也笑了,轻轻的笑,他温言道:“你该知道,我对你娘亲是真心的。当时,那不过是想振作起来,才说得自嘲之语。你该知道的……如果说,你真是妖怪。那么!被妖怪害死,总比被凡夫俗子弄死,要强些。好歹我也养了你十多年,而且以后还想养着你。所以你要施法弄死我之前,告诉我一声,或是让我死得快一些,别太难受。”

“死总是难受的。呵呵~我只会施‘气死人’的法术,你要试试吗~”张路闭上眼,笑着,晶滢的泪水从眼角涌了出来,他刚才都在说什么混话啊~他怎么能这样说父亲,父亲是怎么样的人,他是知道的,他怎么这样糊涂,竟然去气父亲,说那么伤人的话,幸亏父亲睿智、冷静,才不至于产生无法弥补的裂痕。

张乐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儿子旁边,正要去解他的穴道。突然觉得有人潜进了暗室。张乐静心一听,思绪一转,嘴角一挑,哀伤之情尽除,高兴地想,儿子啊儿子,我真不知道要为你骄傲,还是为你焦心,才短短时日,你不但把‘月如钩’黍易给弄了,如今连当年江湖中闻风丧胆的‘血海草上飞’也被你搞上手了。

张乐想到这里,便拽着张路的一条腿,将儿子拖到屋子中央,然后用绳子一绑,又拿起了最粗鞭子,边打边骂道:“我让你喜欢男人,我让你不走正路,今天我就杀了你。免得你给我们张家丢人显眼。”

张路左边眉毛一动,心想老爹这是唱得哪一出?跳跃太大了吧,我还没有深刻挖掘生死的意义,你怎么就突然变成‘平板粗暴男’了?难道是有人潜进暗室了?是谁,谁会来这里?谁会关心咱们镖局。天山派?武林盟?不会,凭他们这点道行,发现不了暗室的所在。除非是在镖局里住了十多年的人?难道是大对头??不会的,以父亲这老狐狸,是不会轻易结下仇家的。难道是官府朝廷要动手了?……可老爹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还笑得这么愉快,那就不是官府的人。那么是谁呢?……不会是无影吧!

不错,父子俩都想对了,进来的正是那个表面冷漠,内心灼热的伪冰山无影。

“住手!”无影沉声道。

“出去,否则就永远别想再待在这里。”张乐手上没停,下了狠劲抽打,任由儿子皮开肉绽,鲜血飞溅,仍不为所动。

张路咬着牙,一声不哼,心想,这次罪受大了。刚才正不应该去揭老爹的短啊。

无影窜上前来,想要夺下张乐手中的皮鞭。

“哈,你不在乎自己的大哥了,要知道,你没死的消息一透出去,他掩护你的事就曝光,你大哥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么多年,你为了他的一句话,缩手缩脚,屈尊藏在这里,任我使唤。怎么,这会儿,脑子发热,要多管闲事了~”张乐说着,又去踢了儿子一脚。

“你不该这么对他,他是你儿子。”无影一听张乐提到大哥,气势就软了三分。不敢有进一步动作。

“这是我的家事,用不着你来指手划脚。走开!”张乐说,扬起手,又是一鞭子。

见张路身上血痕交错,脸若白梅承雪,无影的内心十分挣扎。

张乐看无影这样,暗自盘算着,接下来,既要不让儿子再受苦,又能逼无影动手,显出看家本事来。等无影使出了绝招,呵呵~接着就正好进行下一步计划……于是他Cāo起桌上一件□用品,然后弯身撕了儿子的外衣,骂道:“你不是喜欢男人嘛,好!我让你尝尝做断袖的好处。”

张路见了张乐手上那夸张的虐待工具,心说,你玩什么呀你~就算你想看无影的反应,也不用弄得这么恐怖吧。

可惜无影不知道张路在演戏,还当真了。就听一声巨响,无影一掌,拍碎了桌子,并且连同着桌上的铃、勾、绳、烛等等,一众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成了碎沫。

张路一瞧,暗叹:乖乖隆地咚,什么功夫啊,这么厉害,核武器啊,一划啦,全成碎渣了。

而张乐,也起了内劲,心道:就让我看看你练得魔功,跟我所知道的,有什么不同。

“敢造反,看来你是不想待了。”张乐说着,就攻了过去。

“不!我会赔偿的。”无影退开了身子,又软了下来。他还是下不了决心。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那好,你马上出去。”张乐也停下手,他知道这时候急不得。

“你别~”无影还想再说,却被张乐一个怒意的眼神给逼得住了口。

“出去,别让我再说一遍。”张乐说着,甩出一鞭,又打在张路身上。

无影转过身,慢慢的向外走去,伴着鞭子声音,一下又一下,无影的双拳紧紧握着,身子颤抖。

“抱抱~嗯~靠在这里,真安心,你身子还挺宽实的嘛……你吃呀,傻看什么。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我。是不是喜欢看我笑啊,那我多笑笑,让你看,好不好……你的眼睛长得真好,你的心肠其实很好……”无影的耳边回响着张路的声,脑海里若隐若现是张路的影。这一路,是他最幸福的时光,这世上只有张路理解他,知道他,明白他的内心……

他终于无法再忍受这鞭打声了。如果他就这么离开了,他会恨自己一辈子,他会一生都鄙视自己的懦弱。

感觉到无影又折回来了,张乐脸上露出了冷笑,残酷的笑意。

“你要怎么样,才能不再打他。钱吗?你要多少。我赚来给你。”无影说。

“笑话,我儿子,我想打就打。要你来装模作样关心他。想做好人。”张乐说着,手下没停。

“那你是不是~想要魔功秘籍……”无影收缩着瞳孔,说。

张乐立即打断他的话,一边打人,一边冷笑道:“哼~谁稀罕,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怎么?不信?随你。我懒得跟你罗嗦。你要是不想走,好!只要你别碍着我教训儿子,那你就待着。”

“别打了,我叫你别打了,不然,别怪我不敬!”无影怒道。

可是张乐依然没有停下。

于是,无影动手了。

开始两人都顾忌着张路的安危,还有所保留。可没多久,张乐跟无影就打到暗屋外头去了。打斗也真正升级成了高手对决。

院子里顿时天崩地裂,墙倒屋塌,残壁碎砖向四周发散性飞散,凡是被这两个人碰到的物体,都成了粉。那些被掌风波及到的,也是或断或破。

没武功的人,根本无法靠近这里。

打了一柱香的时间,无影这才知道,他太小看张乐了。没想到张乐竟然会‘天罡神功’。这正是他魔功的克星。可是,他知道得迟了,眼看着张乐步步近逼,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拼力一搏。可就是这样,他也不后悔,为了张路,什么都是值得的。

地下暗室的张路,冲开了穴道,崩断了身上的绳子。正考虑要不要出去看看,但是听着上面的动静,还是老实待着为妙。但是,没多久,天花板就岌岌可危了。就跟破屋子漏雨一般的掉着灰尘,看起来这暗室是没法子再待了。于是,张路就出来了。

这边张乐跟无影打得暗天黑地,日月无光。那边张路带着皮外伤冲了出去,找李娘和其它大妈和杂役。众人听了这么大动静,心中不安,却苦于一直进不了院子,这下见张路一身是血,跑了出来,都围了上来。

“少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某大妈问。

“你受伤了!”平时一直很冷漠,不怎么说话的李娘,冲了上来,双手握着张路的肩。

“都别吵!是仇家来了。你们快逃吧。让外头镖局的其它人也赶紧离开。对家‘金氏’钱庄有存银,这是信物,你们找钱庄当家的金名,他会给大家银子的。”张路吩付着,拿出一块铁牌,交给李氏。

“那你呢?”李氏接过信物,问道。

“我要回去找爹。”张路转身要回去。

“你不能去,有危险。”李氏急着说,难得露出了自意的表情。

“你们再不走,都有危险。”张路停下,侧过脸说。

几个仆役一听有危险,便都急着要走。可信物还在李氏手中,于是都催起她来。

李氏盯着张路,没有马上就走。于是张路又说:“李娘,在外铺护镖的师傅,你务必让他们都有钱两拿到,张家虽然倒了,却不想亏待大家。

“我知道了。”李氏低下头说。

“那快去吧。”张路说罢,再看了一眼李娘,见她有了退走之意。心中一阵失望,暗道,原来这么多年,你还是养不熟。张路想到这里,便愤然跑进了院子里。

“快走,李奶娘。”众人半拖着,把李氏推拉了出去。

这一溜烟,人都走光了,正是典型的‘树倒猢狲散’啊。

张路进了院子,远远看着两人拳来掌去。心中却想,‘和气镖局’这些年,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好管理,也有不少奸滑小人混进了镖局。那办差的效率是越来越低,花费越来越大,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而且,这人多了,还易被官家和江湖门派所忌。所以张家父子,早就想要关了京城这家镖局,去南方新开一家小镖局。只是怎么关呢,这么多人都依附于张家,要走,不容易啊。所幸今天这一闹,倒是个契机,正好甩了那群贪生怕死的累赘。只是张路没有想到李娘竟然也没有多少不同,这个相处十三年的妇人,并不想跟他同生共死。他原以为,张家在李氏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她,还不嫌弃她长得丑。照说她会有深深的感激之情,会对他有十分的爱护之意。可眼下一证实,呵呵,还是印证了那句老话没错——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是啊,就算她长得再难看,那也是一条命。这是她自己的命,是属于她的,要是她不愿意,谁也没有资格,让她献出来,从她这里要了去。而他张路也不会去要,不屑去要,因为那样的灵魂,不配被他珍视收藏。

其实张路和张乐是一样的,心灵的完美主义者。他们会为了爱,而倾其一切,所以他们也要对方能相应地,拿出一心一意的爱,如果有半分杂质,他们便不要。这也使他们不敢去爱,怕付出了所有,却被无情的抛弃。那时,他们就一无所有……

张路正陷在自己的思绪中苦苦煎熬,非常矛盾。而那一头,张乐跟无影打得差不多了。

张乐已逗得无影,尽数使完了保命之技,而如今之事,已没有多少可以回旋的余地,最好的选择就是杀死无影 ,然后跟儿子离开京城。若是遇到熟人,便说自己被嗜杀恶魔‘血海草上飞’岱忠庆给追杀,好不容易逃出来。这样一来,事情半真半假,就算是岱忠庆的大哥,想必也会认为是弟弟又发了魔性,恩将仇报。而他跟儿子,就可以甩了那镖局几百号人的大麻烦,带着银两,轻松去南方逍遥快活了。

正因为有这样的打算,张乐才使出了‘天罡神功’。因为岱忠庆在他眼里,已是个死人了。

只是万事,总有变数的存在。正当张乐对无影岱忠庆下狠手时,要取无影的性命时,一个人影飞了过来。

张路扑了上去,凭着本能。

也许在他极深的心灵谷底,不愿意辜负无影这份相护的情谊。

第9章

张路挡在了无影身前,硬生生受下了父亲的重击。他一口鲜血喷出,慢慢倒下。脑子里只印着无影那双清亮,含情的黑瞳。

张乐愣了,无影呆了,其实连张路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

张路从没想过,会为无影做到这一步。他们只是欢欢喜喜的一起过了几天。可我怎么会忍不住舍身去挡呢?难道我是‘段誉的老爹’,花心但却是真心的?不会这么雷吧。

张路觉得,刚才那好象是脑子的极速反应,是一种直觉,一种‘不能让无影死’的直觉。

只是这直觉的代价,很大,大到生死一线,大到用了张乐许多的顶极密药才保住了小命,大到他以后半年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不过,他也赚了。因为回报是一个有着英俊外表,身怀绝顶武功,还有着美好灵魂的青年——那就是‘无影’,曾经的‘血海草上飞’,也是黑道第一牛人的关门弟子岱忠庆。

……

一晃五年过去了。

三个人在南方的鱼米小镇安了家,张路一直秉承回避的姿态,不挑明的驼鸟精神。拒绝表示自己感情是专一的。

而岱忠庆竟然能一直默默的忍受,并且无条件的对张路好,好到可以委曲求全,任劳任怨,甚至到了奴颜婢膝的地步。弄得张路总要跳起来,抓着他的衣服,恶狠狠地说:“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要你为我这样。你别逼我……不要对我怎么好。别让我心疼,别让我恨自己。”

不过,岱忠庆非常吃张路这一套。虽然张路老是在外面招蜂引蝶,可是他知道张路还是关心他,在乎他的。这样就够了,足够了。也许,张路以后收了心,就会好的。

可他那里知道张路心里头觉得,你小岱岱虽好,可我路爷却不能为了你,而放弃整片美人森林啊,就算当年跟父亲张乐撕破脸,激他杀我,我也没投降,也没说要老老实实呢。

说到张乐,看着儿子越长越美,越来越迷人心智,功夫练越越高,做事也越来越狡猾、老练。已经没办法再教训他了。所以张乐这个当爹的,倍感无趣,只能以折磨岱忠庆为乐,常常对可怜的小岱岱说:“什么时候去问问你师傅,让他教你个能生孩子的魔功。这样我就认你这个儿媳妇。”

就在这样气氛下,张路大部分日子,是过得极有规律,早上睡懒觉,下午在镖局等着接单子,或是拒绝各类爱慕者。晚上有时在家里练功看书,有时去酒楼跟狐朋狗友谈诗论曲。到了深夜,就抱着忠犬爱人岱忠庆睡觉。难得有生意,就出门几天,或是到了武功的冲关时期,到山上去练个一月半月的。

……

有一天,‘无踪’找上了门。

“怎么是你?”张路歪在榻上,看着进门的人说。

“少主~我……”无踪刚开口要说下去。就听张大镖师,油腔滑调地说:“别啊,大侠,‘和气镖局’早就倒灶啦,如今的镖局是我新开的,名作‘顺气镖局’。不是‘和气’。呵呵~我老爹被仇家追杀,身子受了重伤,一直没好透。现下,我可供不起你这座大神。”

“我~我是为朝廷做事了。可我没有忘……”无踪还要解释。

“少来这酸溜溜地。你爱干嘛干嘛,别杵在这里,惹人讨厌。”张路来到南方后,没多久,就知道‘无踪’已经做了太子府的人。而太子也帮他正了名,平了事,让他能见光了。虽说是情理之中的事,可张路还是不喜欢自己手里头的人,跑到别人那里去。

“李婶,一直在……”无踪想起张路的奶娘李氏,于是又要说。

“你有完没完,怎么!大老远,跑这里来恶心我是不是。出去!”张路甩着手,就挥苍蝇似的,极不耐烦。

“我~我其实是来托镖的。”无踪终于说出了来意。

其实张路也知道无踪定是有事才来,只是他不想听无踪再提过去。所以才这般,迫他早点表明目的。

“托镖!好啊,什么镖。我们‘顺气镖局’从不失镖,最讲信用。不过,这酬劳也是不菲的,而且要全额付清,失镖不退的。不知道大侠你做不做得了主啊!”张路换上了一副生意人的面孔,态度一下子变了。凑到无踪面前,笑眯眯地,就象是个满眼闪着‘钱’的小狐狸。

“这镖局,就你一人吗?”无踪看着这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软榻,就没有其它物件,而人就只有这张路一个。

“是啊!”张路又恢复了慵懒的样子,躺回了榻上。

“我跟你一起护镖。”无踪忽然说。

“本镖局不二价,你跟不跟,都是一个价钱。”张路架起二郎腿,冷冷地说。

“钱不是问题,只是一路上很危险。我也听说‘顺气镖局’从不失镖的名气,才想着来相托的,这全程,我跟手下人都会在边上相护的。”无踪来到榻前,弯着腰对张路说。

“是什么镖!”张路问。

“人”无踪答。

“哦!五千两。”张路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指头,瞧也不瞧无踪,淡淡地说道。

“……这?”无踪见张路听到保得是‘人’,一点也不奇怪,倒是很意外,一般来说镖局基本上都是护东西,没有护人的。而且张路要得这价钱,也真是够高的。

而张路却知道,当朝太子虽然手段yīn辣,却偏偏喜欢宰相家的小儿子。如今这宰相家的漂亮公子逃到南方,弄出了许多是是非非,招惹好几个不该惹的人。搞得宰相都收不了场,只能求助于太子。张路算到无踪并不知道他在这里安家,才来的。一定是听了镖局的名头才来的。可是这里还是有古怪在,太子为什么会找到他的镖局,恐怕不是‘从不失镖’这个原因吧。

张路的猜测果然没错。其实无踪,确实不是因为镖局‘从不失镖’的名声来的,而是因为镖局的当家在这一带已有了‘俊美无双’的名头。所以太子和宰相手下的这伙人便想要‘李代桃僵’骗张路去吸引视线,最好那些不好惹的人,统统因他而改弦易张,不再想着纠缠宰相家的小公子。

说来那无踪,刚一见到张路时,心里还是有些为难的。毕竟张家曾经掩护了他这么多年,故人之子,他实在不好意思下黑手。可惜形势比人强,要怨就只能怨张路他命不好。正好赶上了,而且还没有其它镖师,是只身一人,实在太好被利用了。

“瞎琢磨什么呢?”

无踪正在想着,突然头顶传来话语,紧接着,他就被张路捏住了下巴。

“在想什么坏事吧~”张路站在榻上,把脸伸到无踪面前,邪气地看着他,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弥漫到无踪的脸上。无踪只觉得身软、心跳,情不自控,就想要赖倒下来。

张路见他这样,心说,没用的东西,我还没用药呢。唉~跟我家无影,比都不能比。怎么老爹用了无影,还会收无踪这么个次货呢。武功也许不错,可心智,实在太差了。一点挑战的感觉也没有。算了,当他是今天的零食,吃了吧。

唉~小坏蛋张路啊张路,你怎么不想想,当初你收无影时,是几岁,而现在又是几岁,眼光当然不一样了。无影这几年被你们父子□、折磨的,早就被逼着进步了几十个台阶了。可无踪却在一直原地踏步呢。

……

等到夜里,无踪摇摇晃晃从‘顺气镖局’出来。此时,他不但内力被吸走了一半,钱财被骗光,还惨遭张路吃干抹净,野蛮□。

而我们的无敌腹黑诱攻,张路同学正一边吃着水果,一边享受着热水澡和美男小岱的贴心服待。

“什么‘铁血无情剑’,跟你比,差得海了去。还是我的小岱好。意志坚定,忠贞不渝,英俊能干,勤俭持家……宝贝,我衣裳里有几张银票,总共三千两,算是你的零花钱。……嘻嘻,他想算计咱张小爷,我让他赔了身子,又赔钱。嘿嘿,他还欠我二万两呢。”张路一边讨好着岱忠庆,同时,他自己也因为吃过所谓的零食,而心情大好。

“收了他的钱。你真想替他护镖?你明明套出了他的本意。你还要去?!……那些人不好惹,不管是官府的,还是江湖。就单单一个魔教,也是不好惹的。当年,我大师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个很难对付的狠角色了,现下他当了教主,魔功一定练成了。要是……”岱忠庆十分担忧,早就没有了当年不管不顾的冲劲。

“你担心我呀~呵呵~放心!我不过是出去玩一把。再说,他们有没有两万雪花银还是未可知呢。”张路乐呵呵的说。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岱忠庆急着说。

“那可不行,你要管着咱们的家。”张路懒懒地伸出双手,搂着岱忠庆的脖子,双眸秋水勾魂……

接下来是十八禁内容。

第二天,宰相家的大公子为了弟弟的事情,带着一群人,闯进了镖局。无踪却没有一起跟来。

第10章

宰相家的大公子胡温寒,剑眉入鬓,朱唇艳丽,实是个英俊斯文的佳公子,只是现在为了弟弟的事,心急如焚,风度大失,微微乱了阵角。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因为事情实在是太棘手了。

要说,以宰相家的势力,对付几个门派,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如今,这弟弟胡温江,惹得那都是一等一的麻烦人物。真是让人十分头痛。

看看他都惹了谁。

月冷宫的冷青,月冷宫这个几十年没有出过江湖的神秘门派,派中之人,修为极高,武功一流,非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出山。如若出山,自然是……

yīn邪、狠毒的魔教教主龙伟都。龙伟都一言九鼎,到目前为止,还从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如今他点名要胡温江加入魔教,那是……

唐门的明珠——毒手夜叉仙。宰相府派来的大部分人,都被这姑娘使得毒,给害了。

以上三位,还只是冰山一角。另外,还有天朝第一富甲的三公子、武林第一门派的二师兄、西域独行客等等,已经数不清,道不完了。

真是难为了,相府的大公子胡温寒,他为了这如珠如宝的心爱五弟,都心力憔悴了,快要支持不住了。

说来,胡温寒也想过请江湖上,其它的人出力帮忙,只是结果却很不理想。这些江湖人士有的怕得罪高人,不肯相助。有的肯出手,却不可例外的对他的五弟,唉~生出窥视之心。

所以胡温寒万般无奈,只得饮鸠止渴,请王爷出马。可谁能想到,联合了宰相和王爷的两股势力,要保弟弟回京,依然是力不从心。

五弟真是美颜祸水啊。

……

一行人,‘过五关斩六将’似的,走到了这个江南小城。

王爷府的人,听闻了‘顺气镖局’的名头,便生出一条粗陋的计策。胡温寒倒是不以为然,心道死马全当活马医,不妨试上一试。

可昨天,王爷的亲信朱荥去办了,哪晓得,没办成,而且,人回来时,就剩半条命了。问了朱荥半天,他就是不肯说到底怎么了,只是告诫大家,千万别再去了。胡公子一见这样,倒觉得这镖局就些门道,想去看看了。

话说,胡温寒带着一帮子家臣和本县衙门的孙师爷,来到镖局。一进屋,就见里头只有几件家什,布置极其简单。再细瞧,桌后的软榻上,象是有人。走近一看,那男子,墨发如瀑,身影纤细,正,脸朝里,背对着外,躺着呢。

“本官,要找镖局的当家。”胡温寒高傲地说。

“嗯。我就是”张路头也不回,闷声应着。

“你这是什么样子,还不快过来,给大人行礼,没眼色的东西……”见张路这样懒散无礼,相府家臣,大多心头有气,其中一人,马上就喝斥起来。只是他话没说完,就被旁边随行而来的孙师爷给拦住了,并且向他猛打眼色。相府的人也不是傻子,立即收了声,只是脸上仍然很不满。

“张爷,这位是胡大人,吏部承仪郎,也是胡丞相的大公子。此次是有事,想请您帮衬一二。”胡家的人不知道张路的厉害,而这本地的师爷却是知道的,所以说话的语气十分恭敬。

“哦~是孙师爷啊~我这小小镖局只晓得收钱护镖,不做它想。跟朝廷嘛~一向来,是没什么交情的。”张路身子动了动,伸了个懒腰,慢慢转过来,对师爷说。

“那是,那是。”师爷一个劲的点着头,反正不管张路说什么,他老实应着就是了。别说是他一个师爷,就是县官老爷见了张路也是战战兢兢。要不是胡丞相和王爷两面大旗压着,他才不敢来这里呢。

其实,张路就是本地的刹神。别看他长得跟仙子一样,可那手段却让人胆寒啊!想这县丞老爷是一方父母官,本来也容不得张家这般嚣张。现前就有两位县官,都想来挑一挑看,可没见天,就被狠办了。第一个县官是疯了,然后掉进护城河,淹死了。第二个献上了许多金银,才留下了小命,辞官逃回了老家。

至于县界内的其它人,更是不敢得罪张家。平日里,见着张路都是低着头,行着礼,大气都不敢出。哪会有胆子跟张路高声说话呀。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换成五年前,张家是不敢如此的,行事太很是低调。可现下,镖局只张乐、张路、岱忠庆这三个极顶高手,没有拖累,就算坏了事,惹了祸,也不怕。大不了拿着钱走人嘛。

且说这张氏父子,最是有心机、最是记仇,也是最无情的人。他们不找别人麻烦就是万幸了,哪有人敢找他们的事。就算是皇帝,怕是也奈何不了他们。

指不定,惹毛了张家的这两位大仙,连皇上也不得安生。别以为皇家权大,就有优势,要知道张乐、张路,明着不行,他们可善使yīn招。当年张乐突然想要个继承人了,就二话不说,把即将嫁予外邦的玉公主给骗走,当了老婆、生了娃儿。而且,这玉公主本是有心上人的,可最后怎么样呢?哈!还不是,全好了张乐这家伙。

可叹胡家的人,还不知道张路的厉害,竟敢在镖局里大呼小叫,怕是落不了好啊。

胡家这一众人等,见师爷十分恭顺地对张路说话,便都暂时按下了心中的不悦。只是等到张路下了软榻,站起身时,这一屋子的外人,除了师爷还低着头,躬着背,不敢动弹,其它全都忘了呼吸。

说起来,昨天,‘无踪’朱荥刚进门时,也是怔了一下。没想到短短五年不见,张路已长成仙姿。所幸,当年两人本就认识,加之朱荥的定力极强,才没出露出白痴的丑态。

但现下,张路短寐养精之后,正是颊如粉樱,目似流波,长发舒散,身形毕现……这番样子,怎能让人不摒息惊叹,失神丧智。

“美人儿~”好几人轻哞哞地自语。

师爷一听,心说,完蛋了,张爷最恨别人提他的相貌,这几个人,今朝死定啦。

果然,张路听到声音,就眯起了凤眼,邪气四散。

师爷虽是低着脑袋,却觉得背脊上哇凉哇凉的,他半抬了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张路,马上又低下脑袋,暗道,不好,快逃。

“张爷,是~县丞大人派我来的,不~不是我要带带带带他们来的~~张爷,我肚子痛,很痛,小人向您告罪,想先退了。”师爷心惊胆寒,熬不住了,一边解释,一边朝张路跪下磕起响头,直到听见张路‘嗯’了一声,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这师父就象一道闪电,飞快地窜出了镖局。

胡家的众人,本来还在赞叹张路的绝色美貌。可师爷这么夸张的一系列动作,倒使许多人都回了神。在他们看来,师爷这人也太让人奇怪了。大伙儿齐齐看着镖局的大门,此时师爷早就不见了人影,那速度可比得上一个武林高手呢。

胡温寒心道:难道这师爷会轻功?看来小小的江南县城倒是藏龙卧虎啊。呵~没想到世上还有比自己的弟弟更美的人。

所幸胡温寒有些定力,想到这里,他狠闭了一下眼,再张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在胡大公子的心中,还是五弟胡温江最重要,那个温柔、善良、可亲可爱的五弟。五弟是谁也不能替代和超越的。而这个镖局的张当家,此人那漂亮容貌是绝对能利用的。对付五弟的那些个爱慕者,也许有六七成的把握。到时我就来个‘丢车保帅’。

而此时,张路已经快速的将屋里的人都看了一遍,胡温寒的神情,已尽收入张路的眼中。张路坏坏地想,这家伙想算计我?呵呵,今天又有乐子啦。

……

接下来,胡温寒仗着人多势众,没有把师爷的反常表现放在心上。用高高在上的派头跟张路谈事。

张路开始装出一副贪钱小人的样子,探了探口风。

那胡大公子,见张路这个样子,更是有恃无恐,以官阶压人,只出三百两银子,就想买张路这条命,并且还出言威胁。

张路心中大乐,暗道,你老实点,我还不好意思下狠手。可你竟敢对我无礼,嘿嘿~现在嘛,你这狗官,我让你这辈子都活在恶梦里。

……

“二万五千两!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想讹诈!你找错人了。本官……啊?怎么回事,你~你做了什么!!快将他拿下!……怎么回事,你们?”胡温寒听张路嬉皮笑脸地报了护镖的价钱,却是这么大的数目,怒气大盛,心道,给你三百两就撑足了,你个平头百姓,就是让你白干,你也得去,还敢对本官狮子大开口。可话没说完,他突然发现全身就不能动了。胡温寒立即叫属下拿住张路,可边上竟无一人动弹。这时,他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你~你使了什么妖法!!”胡温寒的气势虽在,可已经低了几分。

张路没理会胡大公子的问话,而是整了整衣服,拿了书桌上一块写着‘歇业’的牌子,出了屋子,把牌子挂在大门边的青铜针上,然后关了门,插了门栓,再进了屋子,转身把屋门也关了,插上了。

“一、二、三、四……二十一。加了我,就是二十二个人。”张路点过了人头,然后优哉游哉得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此时,有一人,还弄不清状况。见别人不说话,便要趁这个机会逞能,拔拔尖,显示自己的胆气,好让胡大人另眼相看。他不知天高地厚、神气活现地说,惹了相府是没有好下场,让张路一家子小心性命。

“哈!哈!?你是在跟我说吗?”张路放下水杯,笑着走到那人面前。

“不错!小兔……”话音未落。那个人突然面孔扭曲。‘小兔儿爷’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骂出来。只就听‘咯、咯’的碎裂声,片刻,这人就象一堆烂泥,摊在了地上。

他身边、身后的其它人,都惊到了极点。这些人都没看见张路出手,只瞧着眼前的人,在地上溶解成了一汪血水。

“呵呵,有一种人,是笨死的。他就是好例子”张路轻蔑道。

胡温寒不能动,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事,就忙问:“怎么了?他怎么了?”

一时间,那些人都看着张路,不敢出声,终于有个人,鼓起勇气,回答胡公子:“大人,李辉死了~”

“什么!”胡温寒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镖师,会毫无顾及、这般大胆。他自为安慰的想,江湖人士,也许不知道朝廷的厉害,所以胆大妄为,于是他又说:“你可知,你杀得是相府的人!你不怕……”

话音未落,张路就笑道:“怕,我真怕呢~,看来为了不让相府知道。呵呵~我只好将你们都灭口。这会儿死了一个,一条人命按胡大人刚才的意思,值二百两~呵呵~现下胡大人府上赚了二百两啦。等把我你们都杀光,就把折出来的银两,送给胡丞相。也算是仁义了。哈哈~对了,下一个该死是谁?你。”

张路说着,走到了刚才那个向胡大公子报告李辉已亡的人,跟前。

那人见张路走近,心中虽然害怕,却不想丢脸。于是咬着牙,闭上了眼睛,准备受死。后面的几人都慌到了极点,有人想开口叫喊求救,可是,这时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此时恐惧的气氛越来越浓,颇有些影片《电锯惊魂》的感觉。

其实,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地是,不想死时,却要面前死亡,而且是惨死。

张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甁,把里面的粉沫,倒了一些在血水里,再一扬手,用内力打在胡温寒左肩上,让他象木板似的,生硬的转过了身来。

而后,胡温寒眼见着一个个相府家臣,被这镖局当家推入血水中,溶掉了,他们下半身在溶化,上半身在抖动,表情痛苦到了极至。

胡温寒惊骇万分。

“他们都死了,都是你害死的。”张路来到胡温寒身边,幽幽地说着,无声无息地解了胡公子的哑穴。

见胡温寒依然瞪着眼,张路又道:“你也想死吗?你就这样莫名的死在这里,你甘心吗?”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胡温寒恢复了冷静。他毕竟是世家长子,不是胆怯无能的小角色。

“要是你活着比死了,对我有好处。我就放过你。”张路凑近了,边说,边细细看着胡温寒的面孔、脖子、身形,心道,肤质不错,只是不如习武的人有劲道,相对来说,弱了点。

“我可以保你升官发财!”胡温寒很肯定地说。

“呵呵~”张路笑着摇了摇头,食指放在胡大公子的唇上,神色温和的象个多情的爱人。只是他的手,还慢慢向下移动,直到胡温寒的脖子上,指力一紧。胡温寒立即气息不顺。

“那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就给你。”胡温寒哑着声,急道。

“我要你的五弟,胡温江。”张路在胡温寒耳边低声道。

“……”胡温寒心中一突,正想断然拒绝,可转念一想,我先虚与委蛇,等逃了出来,再做打算。

“你以为我,我很好骗吗?”张路见胡公子神色有异,心中暗喜,心想这不是个蠢人。然后张路说着走到不远的榻边,坐了下来。

胡温寒闻言,身子僵了僵,然后用黑灰色的眸子,讨好的看向张路,说道:“我怎么敢呢!大当家也不是这么好骗的人。”

“呵呵~你现在就在骗我。……我可不是听听好话,就会心软的人。呵呵~这样吧,我现在去杀掉你弟弟,回来我就放了你。你什么都不用做,不用说。也不用管我,能不能杀死他。你只要同意,我就放了你。”张路淡淡地说。

“啊?!不!你不能杀他。你提别的条件~我都答应你!”胡温寒急道,他已经见识了这镖师的厉害,生怕张镖师真得去杀他弟弟。

“那我要杀你父亲呢?”张路轻笑一下,又问。

“你!你!你这恶人。你杀了我吧!”胡温寒被气得半死。

“你这么想死,我还就不想让你死了。不如,找胡家五弟玩玩去。”张路挑着眉说。

“你要是敢动~江儿一根寒毛,月冷宫、魔教、唐门都不会放过你的。”胡温寒吼道。

“中气十足啊,哈哈。不会放过我,这倒是麻烦,那我可以悄悄的动他的寒毛,不让别人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张路大乐后,暧昧地对胡大公子说。

“哼~谁会担心你!”胡温寒冷眼,不屑道。此时他倒是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了。

张路其实是比较看重,这种有骨气的、内心珍视亲情的人。所以,胡公子虽然得罪了他,可他却不想这么弄死胡温寒。他觉得这人死了,挺可惜的。而且这胡大公子的皮囊还算不错,享用一番也是可以的嘛。

“呵呵~看来你对父亲、兄弟都蛮有情谊的。这倒让我舍不得杀你了。还是放过你吧~”张路和气地说。

胡温寒一呆,心想这个张爷,变脸可真快,前一刻还要我的命,这会儿又肯放过我了。难道他刚才是试探我,若是我出卖亲人,他便真要杀我。如今见着我是好人,就不忍下手了?不!不会的,这人心狠手辣,短短这片刻,就杀了二十个人。他现下,定是在想什么其它的法子对付我。

“怎么,不想走,想留在这里。”张路调笑道。

“那你快给我解穴~好让我离开!”胡温寒,硬气的叫道。

“呵~胡大公子,你是第一次办差吗?怎么一点规矩都不知道呢,不留下点东西,你就想出这个门?”张路沉下脸说。

“你要多少钱。”胡温寒问。

“钱?呵呵~你别装傻了。你是留一双眼招子,还是左右手。”张路冷笑道。

“我们不过是出言不逊,可你已经杀了相府这么多人,现下还要废了我!”胡温寒双目炯炯,气急败坏。

“莫气~莫气。这是江湖规矩呀,你如今落到了我的手里,没杀你就不错了,难道你还想全乎的回去。要知道,这梁子已经结了,我不以为你会善罢甘休。下回也许就是我倒霉了。那时你可不会放过我。呵呵~放你走,对我是没好处的事,要不是念在你还有一份炙热的亲情。算是有可取之处。我也不想留着你。”张路耐心地向他说明。

“你废了我,我还怎么能活下去!不如杀了我!”胡温寒可是世家公子,从小尊贵,他是如何也不能忍受身有残疾的。

“可是你白白的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是我杀了你们。而你的弟弟,没有了你的保护,还能好好地回到京城吗?哈哈~胡大少爷,你怎么就不知道忍辱负重呢?”张路说着,到桌边拿起杯子,喝水润润喉。

“你!……那好,等我送五弟回到家,到时就将眼珠奉上。”胡温寒狠下心,说道。

“到时?到时?哈哈~胡温寒,你怎么还不死心呢,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儿,这么好骗吗?要留眼睛,就这会留下,我可不信你们这些人会有什么诚信。”张路说着,放下杯子,手上就跟变戏法似的,多出一把小尖刀来。

第11章

张路手上拿刀,做势要刨胡温寒的眼珠子。胡温寒心中大骇,想要挣扎,怎奈身子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多好的眼珠子~大小适中,表面光洁,瞳色竟然带点儿银灰。要是血淋淋地挖下来,就作贱啦。唉~”张路瞧着胡温寒的眼睛,用行家鉴宝的口气说。

胡温寒听罢,只觉得脊梁yīn冷,又见张路的神色,更是心头恐惧。这张路若是单单挖他眼珠也就罢了,可偏偏要用认真研究的样子,仔细审视他,也许张恶贼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他。胡温寒这时宁可张路给他一个痛快,不要这般折磨他。

“到底是相府公子,养地很细致,干干净净的,连指甲也修得无可挑剔。一定比风月场上的伶人还好。”张路抓起了胡温寒的双手,翻来覆去看过后,评价道。

胡温寒听了,心中恨极,暗道:你这恶人竟然拿我堂堂宰相家的大公子跟作戏卖笑的伶倌相比,今日我要是能逃出去,定要将这份屈辱,向你十倍!百倍!算回来。

“这份屈辱,向你十倍!百倍!算回来~呵呵~胡公子,你还想逃出去?”张路挑起胡温寒的下巴,幽幽地说道。

“……!!!!!你会读心术!!”此时,胡温寒大惊,他没料到,一个镖师,竟然能知道他刚才心中所想。这人真的只是个小小的镖师吗?!一定不这么简单,这样的相貌……

“呵呵~你说呢?我张路能安稳的在江湖立足,也不靠运气,自然是有点儿本事的。向你要二万五千两的护镖银,也不是随随便便提的。……胡公子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该知晓‘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你认为有官家背景,就可以言词不敬,以势压人了。呵呵~那可是打错算盘了。今日我就给你一个教训。”见胡温寒张着嘴,瞪着眼,一副吃惊的样子,倒是十分可爱,张路觉得这胡公子还挺有想象力的嘛,读心术?你当我是仙人啊。哈哈张路这心头一乐,气顺了一点,态度也好了不少。

胡温寒见张路的神色缓和了些,又中生出了希望,暗想着,他叫张路?他又提银子了。他说那些话,算不算是在松口。是不是,只想给我点颜色看看,让我不敢轻视他?想必他还是对相府有所忌惮的。……而这人的迅雷手段,确实不同凡响,有他相助,五弟要回京城,也多一层保障。我现下,一定要冷静,暂时放下恨意,留得青山在,还愁今后没有报复的机会嘛?不!不对,他会读心术!我不能再~可是,他是真得会这种传说中的本事吗?若是不会,那他怎么知道我……

想到这里,胡温寒装出恐惧之态,他瞧向张路,发现张路正淡淡地看着他。

这短短几柱香的时光,从手下人被杀尽开始,胡温寒就觉得辛苦无比,脑力也快要透支了。

“你还想着报复~呵呵”张路笑道。

“我~……不错,今日这份耻辱,我当然想讨回来。不过,你要是肯帮我将弟弟护送回京城。我便不再记恨你。”胡温寒心想,如果他真的会‘读心术’我不承认,也没有用,不如摊开来说,倒显得坦白,有气势。

“好!很好!到底是相府的公子,不是凡品,有些智慧和气节。呵~就是少了些阅历和经验。……‘顺气’镖局,开门做生意,你给足了钱,我就保你们一程。至于你记恨不记恨~呵呵”张路在胡温寒肩头拍了一下,然后说道。

一下子,胡公子觉得身体自由了,心想,他将我解穴了。不过此时,他没有轻举妄动。张路实在太厉害了,他不想冒险。于是胡温寒小心翼翼地跟张路谈判。

张路本就不打算真的杀光这群人,他还是要赚银子的,并且想见识见识江湖上那些个大人物。刚才不过是吓吓这群人。玩了这半晌,张路也要进入正题了。

胡温寒暗暗稳下心神,步步为营,调动了所有的脑细胞,来跟张路周旋、应对。

一柱香后,护镖的事终于谈妥了。此次酬劳有五万两,张路收到全款后,便负责护送胡家两位公子,一路回京。

“钱的事,我们说好了,下面就该讲讲赔罪的事了。你的招子和手脚,我可以不要。但你们今日这么无礼,我若是让你安然的出去,以后就没办法在江湖上混了。”张路坐下来,一边玩着杯盏,一边淡淡地跟胡温寒说。

“张爷,在下~不懂事理,冲撞了尊驾,在此向您请罪。要打要罚,任您教训。”胡温寒说完,腮帮一紧,狠下心,就要跪倒。

“呵呵~慢!”张路面有温色,一伸手拦住了他。

胡温寒一抬头,见张路神情和蔼,心头大安,还以为躲过了一劫。于是起了身,正要客套地相谢。

“打骂?这种事太粗野了。我只是想要胡公子的人。”张路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张爷?鄙人没听清。”胡温寒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哈~别装傻了。昨天那人回去,你没瞧出什么不对吗?”张路冷笑道。

情形再次急转直下,刚才明明都谈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又横生枝节?胡温寒生出一身大汗来。他举起手,指着张路,呐呐道:“原来~原来~你!……你把朱荥给……无耻!!!你这样不如杀了我。”

见胡大公子俊脸一下子胀得通红,抖着手指,张路觉得挺有意思,笑道:“那好,刚才谈得,就不作数了。反正杀了你,我依然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明天,等你的五弟看见你,那样一副……呵呵~”张路说到这里见胡温寒已经脸色铁青,唇颤眼红,便乐呵呵地哄道:“你又何必挣扎呢,男人失一次身,也没什么,又不象女人。那不过是一时的不适罢了,过几天,就雨过天晴了。我又不是天天要来弄你。”

虽然张路说了几句温言,可胡公子还是油盐不进。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己这么一个男子要失身于另一个男人。

见胡公子死样怪气,不干脆,张路也没了耐心。他过一会儿,还有约会呢,没工夫再拖下去了。立马用强,多省时,省事啊。

“啊!……”胡温寒被张路一把扔到了榻上,吓得惊呼。可这一声,还没有‘啊’完,就变成了“呜!!”因为狼人张路已经压了上去。

“你省省吧……嘿嘿~你有没有觉得身子很热,觉得麻啊。哈哈~你不从了我,我就等你发了情的时候,把你拖到街上去。让大家都来瞧瞧你的无边□。”张路说着,亲了一口胡温寒的额头。

“卑鄙!”胡温寒听他一说,真得觉得一股子热流涌向腹部,气得大骂。暗恨张路竟然对他用药,同时也害怕张路会将他拉到大街上去出丑。

“骂我?真是学不乖。看来得让你瞧瞧我张爷的厉害。”张路嘴角一挑,露出左边的一颗白牙来。“嘶啦~”随着一声脆响,相府大公子白溜溜的xiōng膛就暴露在空气里了。紧接着,裤子也没了……发簪也拔了,全光了,连袜子也没给他留下……人被翻过来了……胡公子拼命挣扎,可惜反抗无效。

“别~别这样~张爷……住手……不要……”胡温寒哀求着,泪都被逼出来了。

“你老实点,就少受些苦头。我可没心情再陪你浪费时候了。这回的教训,你是逃不掉的,顺从点,就快些完事。你还真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会放过你。你我都不是傻子,空口无凭,没有抵押,我怎么敢信你不记仇。呵呵。我不过是赚个够本罢了。若是哪天落到你手里,我也没打算能活。如今做过这事,我就是以后死在你手里,也不冤了。”张路一边说,一边在老道儿的胡温寒身上撩拨、弄火。直搞得胡公子浑身酥麻,艰难地在理智跟欲望之间徘徊、辗转。

而张路却冷冷的欣赏着,甚至很恶劣的一面厮磨,一面用歪句调笑胡大公子。“红豆配冰肌,皓齿映朱唇……谷里菊花皱褶褶,玉柱顶上泪溢溢……”

“闭嘴!……别说了……不~不要再讲了……我求你了……”胡温寒由强转弱,终于泣不成声。

张路不为所动,依然上上下下,一路抚搓、磨捏、把玩。最后,两人迎面相视,张路折起了胡大公子那修长白滑的双腿,见胡温寒身子难以忍耐地扭着、抖着。这眼看就要临门一脚时,张路却停了下来,装模作样的叹言:“小春湖边桃伴柳,清波岸上翠绕粉。闲来卧榻正无事,幸有公子误入门。江湖草莽风搂花,佳人不甘梦断魂。……唉~公子这般娇态,我张路,就是死在相府花下,那也是个风流鬼~”

说罢,提枪而上。

胡温寒要处一痛,惊得昂起头,伸直玉颈,喉头上下游移,xiōng口起伏,锁骨诱人。

张路却不急着抽动,反而伸出手,摸着胡公子的脸,柔声软语地安慰,哄宠,媚惑。

胡公子用汪汪的水眸,迷离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时而狠,时而邪,时而又暖似春风细雨。这个人长得很美,美得勾魂夺魄,那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会让人沉醉,难以自拔……

胡公子本是风雅之人,在京城中享有才名,经历风月馆中的逢场作戏,也不是一次两次。可这会儿,他却宁愿什么也听不到,宁愿张路粗暴俗气,让他好下狠心地深深地恨……而不是被这个折磨他的yīn邪之人,所引诱、蛊惑。

“别怨我……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放下那些无趣的事吧……就我们两人,你跟我一起……我会对你好的。”张路用自己的脸,贴着胡公子的心口,深情地说。

“……”胡公子没有说话,额头的汗,缓缓滑落,他的理智在说,这不可能,张路是在骗我的,而情感上,却受到影响,被动摇了。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的眼里就只有钱,只有权。哼~你们都是骗子,都混帐,都活该受罪……”张路早就知道,胡公子对那些话,不会有回应,所以正好趁机发飙。他佯装生气,开始律动起来,九浅一深,等找到了敏感的地方,便发狠的作为。

胡温寒先是害怕,再是迷乱,最后呼喊、沉沦、欲罢不能。

两人纠缠着,仿佛要溶为一体。胡温寒哼嗯着,两手死死抓着张路的肩,双腿紧紧环扣着张路的腰身。张路长发散乱,咬着唇,拧着眉,冲撞着,就象是自暴自弃的堕落……风卷云舒,白光闪过。张路坐起身,整了整皱乱的衣裳,脸上是淡不可见的忧伤。而胡温寒却是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他拽着张路的衣角,身上是无尽的渴求。

此时,就听张路冷冷地说:“我没对你下药。”

这突然间的一句话,就如同混着冰块的凉水,浇了胡温寒一身。顷刻,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向胡公子砸了下来。原来他没有中什么□,刚才完全是自发自觉的表现。他不能相信,自己竟然会是一个可以在男人身下,承欢到欲求不满的人。

“你说什么?!你~你”胡温寒两眼发直,难以置信地问。片刻后,他崩溃地大呼:“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快杀了我!!啊!!!!!!!!!!!!”

张路看胡公子抱头大叫,快要疯了,就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又展开怀柔政策。上前搂着胡公子,假仁假意的说:“你怎么了?别生气啊,我刚才又没说,给你下药了,是你自己瞎猜的。好好~就算是我有心糊弄你一下,可谁知道你却当真了……呵呵……喂喂,你别一个劲地叫嘛,叫也没用,这屋子密音得可好了,没人会听到的。就算把街上的人都引进来,反正丢脸的也是你自己。我是无所谓的。……好了好了~别闹了……我认错,还不行嘛~胡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这样对你身子不好……”

“滚!滚!”胡公子只是一味得,冲着张路的脸,大声地叫,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堂堂相府公子,唾沫横飞,斯文扫地,嘁嘁嘁~”张路摇头无奈道。

胡温寒张牙舞爪,此刻已经破罐子破摔,没有顾忌了。

张路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实在是心烦,就点了胡公子的穴道。伴着胡温寒的谩骂声,张路气定神闲地梳好了自己的头发,又从榻下的木厢里拿了一身衣服,象对孩子一样,温柔地给胡公子穿好衣裳,最后帮他梳顺了发丝。

“你的发簪,我留下了。此时头上这根桃木簪,是我送你的。”张路给他插好了簪子,又左右看了看。

“本官不要你的臭东西。”胡公子嚷了半天,也很疲惫,气势虽在,体力却不行了,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来。他此时直直地坐在榻边,两脚并着,双手放在膝上,就象洞房里的新嫁娘,正等着新郎来掀盖头。

“如今,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的事,我一定尽力。就是拼了命,我也会把你~和你弟弟安全的送回相府。这句是承诺,不是戏言,我张路虽然玩世不恭,却也是守诺的。其实你们的事,我早有所闻。月冷宫和魔教,还有唐门都不是好惹的,你为了兄弟,能勇于对抗他们,我本来是挺佩服的。只是你们不该以为我是蠢人,傻到会为了区区几百两银子去卖命。更不该以权势压人,出言不逊、妄想欺辱我们江湖人士。……本来你就算出了十万两银子,我也不会为了钱,去得罪那三位大人物,毕竟是会有性命之忧的。你想想,人要是死了,留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可是刚才我见到你的风采,就喜欢上你了,所以我才……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张路蹲在胡温寒面前,抓着他的手,花言巧语,满眼痴情。

就这样,说到后来,胡温寒终于软化了。

“哼,一见钟情,昨天朱荥的事,你又怎么解释。”胡公子翻着白眼说。

“呵呵~你可知,朱荥就是当年名震江湖的‘铁血无情剑’。十年前,他被仇家追杀,全亏得我父亲保全他。谁知这人无情无义,在我家最危难的时候,去投靠了王爷府。昨天,竟然还敢上门托镖。我张路一向恩怨分明,自然要好好教训这个背主之徒。哼,要不是看在几年的相处之情,他早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哪会只是被我练手这么简单。要说,你也该好好谢他,要不是我昨天找他练过手,你今日哪能这般舒服。八成也象朱荥一样,伤得不轻了。他可是有武功的,你却是个文弱书生。当然,也幸亏我聪明,一练就会……”张路yīn险地瞎扯着。

胡温寒知道了朱荥的身份,马上暗自记下。并想着再深入问询,却哪知张路竟然厚着脸皮开始因房术方面的天才而自美起来,惹得胡公子又起羞愤,连忙让张路住口。

“怎么啦~我是有天赋嘛,以后你跟了我,就有……”张路继续说。

“不要再说了,张路!!!”胡公子叫道,就差要咬人了。

“好~我不说,你看,我对你多好,多诚恳,把朱荥的身份都对你说了。可你呢,冷口冷心,只盼着让我去送死,我喜欢上你,可真是苦命呀~”张路神色哀怨地说。

“你杀了我相府这么多好手。我能对你有好脸吗!哼~”胡公子冷哼道。

“那我要是没杀你的手下,你就会对我好了吗?”张路星眸眨着,期盼道。

“杀都杀了,难道你能让他们复生不成。”胡温寒鄙夷地说。

“那你多对我笑笑,我就让他们复生。”

“复生?怎么可能!”

“你不信,我们打赌!”

“我不跟你赌!”

“唉~算了,老实告诉你吧,刚才你们出言不敬时,我便在房里撒了迷幻粉,你看到的其实都是假相。……喂~怎么了?你又吓到啦!放心吧,他们也中了药粉,看不到你跟我那个什么~的样子。……最多能听到点声音……别别~别生气嘛,谁让你那会儿叫得这么响,就算中了迷幻药也被你吵醒了……好~好~又是我不对……什么?我没骗你啊?……拜托~那是迷幻粉,又不是春情粉,你自己发情,还赖我用药……明明是你的身子喜欢我嘛……”张路又开始捉弄胡温寒。

胡温寒再一次抓狂,张路马上柔语安慰,只是,说着说着,又起了耍胡大公子的念头。如此几个回合下来,胡公子被整得,彻底没脾气了,蔫蔫地,耷拉着脑袋,早就不复平日冰山冷颜的相府大公子派头了。

而张路见事情办妥了,自然不会好心,留这伙人吃饭的,就此便送客了。胡公子带着手下,yīn着脸出了门。相府的家臣们这下子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个孙师爷会象耗子见猫似的,看着张路了,只可惜明白的太晚了。

那一番生生死死,还有大公子的媚情声色,鬼哭狼嚎。

特别是那多嘴的李辉,梦见自己被碎骨,被化成血水,变成鬼魂,这番折腾也是够呛。

胡温寒见了众人的脸色,心知,不管这些人,是真得见到他跟张路的丑事,还是没有见到。都不能再留着了。

而张路,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去醉仙楼赴约,跟狐朋狗友喝酒谈事。刚才的插曲,他压根就象是没放在心上。到了天黑回家,他跟岱忠庆说,要出门几个月,让岱忠庆安心,同时照顾好张乐,为其守关,别让父亲在闭关练功期间出了岔子。要乖乖得等到夫君回来,如果听话,没出意外,那他张路一定好好报答,用肉身相谢。这些话引得岱忠庆又无奈又好笑,最后两人耍闹着,再次滚了床单。

半夜时分,岱忠庆已经入睡。张路侧着身,望向窗外头,树梢旁的明月,久久凝神。

他其实没有用‘迷幻粉’,而是用了‘惑功’将相府的那些人催眠。他当然不会跟胡温寒说实话。这个本领是他的求存之技,这世上除了父亲张乐,连岱忠庆,他都没提过。而今天得罪过他的那些,想必胡公子也不会再留着,定会找机会灭口。而朱荥被相府知道了真实身份,那么……

‘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什么胡温寒,跟他说得情话,全是假的。……这种话,过去我曾经说过,真心诚意的对一个人,一个我爱的人说过……虽然现在我不再相信爱情了,但为什么我还是会心口疼痛、发软呢。呵呵~看来我还要多多磨练,等到有天真正的让自己麻木掉。…… 过几天,就可以亲眼瞧瞧那个了不得的相府五公子了。嘿嘿什么月冷宫,听着象皇帝处理小老婆的地方……唐门~不知道毒术有我强吗~……魔教~不知道有没有任盈盈,啊呸~不要任盈盈,我要东方?也不要……那我要~我要谁呢……算了,管他们是谁呢,看着顺眼,就扒了他们。彪悍的人生,就该粗犷强大,尽展尚武勇猛的精神,要接近本性,要表现本性。’张路想着想着,慢慢闭上了一双含泪的凤目,睫毛长长~垂了下来。

第12章(定稿)

五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相府和王爷府虽然有权势,可胡温寒和朱荥也不会带这么多钱上路。所以拖了几日,才凑足托镖的银票和现钱。

胡大公子让钱庄的人,先送现钱到镖局,剩下的银票,就等到动身后,在城外会合时,再付。

“张爷,您安好。”金氏钱庄的分店掌柜在屋门口,恭敬的低头行礼,听张路嗯了一声后,便让伙计们,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把两只沉甸甸的包铜角樟木箱抬到张路面前。

“辛苦你了,大掌柜。”张路淡淡地说。

“不敢说辛苦,为张爷办事,是咱们的荣幸。这里每箱是五千两的白银……还有这个~是一百五十两的金叶。请您过目。”掌柜弯了腰,打开箱子,然后又从身边的小伙计手上,接过一个镶彩贝红木制的大盒子,捧举齐眉。

张路瞟了一眼,满箱亮花花的银元宝,用脚一勾,将前面那只箱子踢起,就见那箱子里的银锭尽数向上抛起,然后又纷纷落下,竟然又整齐的码回了原样。张路在心中估计着刚才脚上感觉到的重量,还有耳朵听到银子掉落时,有多少声响。算出来的数字是五千两没有错。接着他对另一只箱也是一踢,将两个箱子叠起来,也一式一样的暗暗数了数。最后,他袖子一拂,化出一阵掌风,打开了掌柜手中的木盒。映入眼帘的是一盒子灿灿的黄金叶子,每张都做成半两重,堆在铺着红锦的盒中闪闪发光。张路五指一收,那红木盒就稳稳的飞到了张路的手里。仅有一片金叶缓缓飘起,离开盒子,落入了掌柜的右手心里。

“这算是我请掌柜和大伙儿喝口茶水~”张路含笑道。

“谢张爷~”掌柜躬身行了礼,并没有再多讲什么,立刻带着人,全部退出了屋子。

等钱庄的人一离开,岱忠庆就无声无息的从暗门内走出来,二话不说,把钱都弄进去了密室。

回到钱庄,来到后堂,一个清秀少年悄悄的问掌柜:“叔~那个公子爷,怎么不清点一下银两,是不是钱多,不在乎呀?”

“傻孩子,怎么会不点,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别看他刚才只是踢了两脚,就那片刻的工夫就已经点过数了。四年前,有人也跟你一样,以为没有不清点,又见那公子年少,就想着……唉~不提了。那张爷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今儿个,我就是带你去开眼的。所幸你也算给我长脸,没有多嘴,没出纰漏。反正你记着,要诚信做事。特别是对这位镖局当家的公子爷,咱们办得好,自然是不会少了好处的。可千万不能有其它歪心思……”掌柜得了金叶子,心中本就欢喜,他拍拍侄儿的肩,细细地跟他说讲起来,比如这张爷不喜罗嗦多话的人,所以办差一定要干脆利索,别想着跟他耍心思。还有,他们这小小的县城分号,其实能在‘金氏’钱庄排在第五位。而这跟‘顺气镖局’的托镖费用高昂,有很大的关系……

“现在叔也老了,过几年,指不定谁来当这掌柜,你现在多学点,要在这里站稳脚跟……”

“……侄儿记下了,侄儿一定好好学,勤快做事……”

第二日,清晨,县城外,林间道。

头戴斗笠,长发披散,一身银灰色长袍的张路,在等胡温寒他们一行人的到来。

此刻,张路貌似闲来无事,正跟自己枣红马儿,一边来回走动,一边聊天。“大红枣啊,我跟你讲,那个毒手夜叉仙,据说长得很漂亮呢……她的白马坐驾,也是匹西域良驹。呵呵……咱们人配人,马配马,倒是正好~……到时候你让母马多生小马,我让那母夜叉多生小娃……”

“住口,你这yín贼!”一直躲在暗处的唐门大小姐,毒手夜叉仙——唐如玉,听得那些言语,心中气极,牙根痒痒,她向张路射了几次毒针,却总是被张路象是无意的转身,弯腰,低头给躲过去了。这屡投不中之下,她终于忍不住,带着人,一起跳了出来。

“yín贼??在什么地方?我没有见着yín贼呀~……唉~你又是谁啊,丑八怪。”张路歪了一下头,问道。

“拿命来!”唐如玉也不多说,直接就扑杀过来,她的随从也跟着一拥而上。

“哪来的粗野婆娘。这么凶!红枣咱们快躲~……喂母老虎,你别伤我的马。它可是名马的后裔,都还没完成传宗接代的大任呢~要是被你弄死了,多少母马要伤痛欲绝啊~到时每晚都有鬼马恶灵向你哀泣……哎~我是好心告诫你,你怎么还要砍我啊~……丑女人你朝我喷什么玩意儿~啊呀,我肚子痛,原来你在撒,让人出恭,想呃臭粪的东西啊!女人!你怎么这样下流~想看男人拉屎呀~……呀呀,你怎么又乱丢东西,还好没被你扔到……你这样野蛮,小心嫁不出去~……不过也难说,指不定有人就嗜好你这一口的呢。对啊~这么多男人在帮你打我,他们全是你的相好吧~……脸红了!脸红了!被我说中了!……”张路调笑着,轻松游走。他跟马儿都没事,倒是有不少唐门中人,已经被气得发疯的如玉小姐给误伤了。

……

等胡温寒、胡温江、朱荥等百余号人,走进这里,就听见唐小姐一个人狂暴的怒骂声。当唐如玉发现相府的五公子时,她已经外衫零乱,披头撒发。如玉姑娘见自己在心上人面前,这付德性,自然是羞愤难当。“死yín贼,本小姐总有一天,要亲手杀了你。”她冲着张路大吼道,然后哭着跳上白马,跑走了。而其它唐门中的幸存者,忙拖着伤者,灰溜溜的跟着逃了。

“钱!”张路的脸上,早就没有了刚才的轻浮样子。慢慢地让身上散发出,令人胆寒的yīn杀之气。

胡温寒拿出银票,递向朱荥,想让他交给张路。朱荥眉头紧拧,就是不接。他们两人,前几天都吃过亏了,眼瞧着张路这么轻松地打发了唐家小姐,惧意更深。胡温江见他俩这样,就想接了银票送去。可当哥哥的胡温寒偏生不给。

最后,还是相府的家臣胡天杰,硬着头皮,拿了银票走到张路面前。

“张爷,您的酬劳。”胡天杰双手一抬,低头说。

“又是你。怎么不是李辉,我还以为你们这伙人里头,就数他胆子大呢。”张路推开了胡天杰捧着银票的手,反而捏着他的下巴,轻蔑地说。人群中的李辉听到张路提起他,吓得牙齿打架,抖得不行,那敢多言。

那天在镖局,李辉出言逊,被张路催眠折磨。而那时,他们都不能动弹,胡大公子惊问,只有胡天杰壮着胆子,说了所见的情形。

“在下没有冒犯张爷的意思,那日大公子问话,我只是照实回答。”胡天杰倒是不卑不亢。

“照实?呵呵~你说李辉死了,可他并没死啊。”张路邪笑着说。

“我……”胡天杰脸一红,开了口想说,却又无奈的闭上了。

胡温寒此时,又想起那天的事,立即浑身不自在起来。而朱荥骑在马,十分不安的挪了挪身子。一群人,都被这股子邪气压抑着。

除了胡寒江。

“想必,你就是镖师张路。请别为难他。若是有什么错,我们相府来担着。”胡寒江驾马向前,音色清晰,一脸傲气,仰头说道。

“相府?……宰相府真是了不得,朝中的事~能担,江湖的事~也能担。此次公子,搅得各门各派不得清静。相府家臣大举出动,王爷府也让亲信、精英一路相护。还有那几万两的银子,也是轻轻松松几日就能筹到。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我一个小小镖师,当然不敢为难你们相府的人了。呵呵~”张路的话,柔中带刚。他说罢,取了胡天杰手中的银票,看了看,又抽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向飞镖一样,扔回给朱荥。

朱荥接了钱,要给五公子,并解释那天自己已经付过张路五千两的事。胡温江说不打紧,本来这钱就不该王爷府出。

而许多没见过张路的人,见他主动退回巨资,倒并不以为是因为守信,而是觉得这镖师畏惧相府的权势,借机示好,心中有了轻夷之意。

说来,张路刚才的挑衅之举,貌似刁难,其实是习惯性的防毒手段,他想让胡天杰多拿一会儿,自己好近距离查看,银票是否有什么异样。同时,也是观察这群人的反应。他已经发现其中有一个人相貌没变,却神色可疑,也许是调包进来的暗线。他还感觉到,有几个高手尾随着过来,在这伙人后面……

张路这么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只是,如此一来,五公子胡温江,就觉得这个戴着斗笠,长发遮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的镖师,很嚣张,很贪财,还很邪气。很让人讨厌。本能得,想要远离,不希望张路靠近他。

而张路看看五公子。心有所想。

前几天,他就潜入客栈,瞧过所有的人,特别是这位大名鼎鼎的五公子。

此人相貌俊美,有一种让人安心的亲和力。他的笑容,包含暖意,身上充满了着鲜活的灵气。他偶尔会捉弄人,有时也会一本正经的装严肃。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很温柔的。

无论是客栈的掌柜、伙计或是普通的食客,还是相府、王爷府的人,都会不自觉的喜欢在他身边待着,享受那种平和、安宁的气息。

胡温江并不是什么娇颜如花的弱质小受,而是一个有才华,有见识的儒雅君子。好比是风中摇曳的清丽白莲。那样的一个人,无论是心理yīn暗,还是心肠善良的人,都会被他吸引。因为美好,因为纯洁。仿费让人想到了无垢的童年。

此时,胡温江为了胡天杰,又展现出了果敢、正气的一面来。

如此生动,如此丰满的胡家小公子。

谁会忍心毁了这样一个人呢。那些人其实,都是想要拥有他,靠近他,好温暖自己,净化自己吧……

张路看着眼前的胡温江,一下子弄明白了,这几天困扰自己的矛盾所在。那就是,为什么那些大人物喜欢胡温江,为什么惹许多麻烦,胡温江非但没死,还毫发未伤。

张路,见众人都瞧着自己,气氛僵冷,便眯眼一笑,上了自己的枣红马。并且,示意胡大公子,可以开路了。

大队人马,向前而行。张路要走在最后。

驾着马,从张路身边走过,胡温江冷冷的,没有表情。他从见到张路的第一眼开始,就讨厌这人,非常讨厌,而且越看越讨厌。他以为自己可以对任何人,抱有善意,哪怕是不喜欢的人。就是明知是yīn险之辈,他也有本事,能够软化掉那些家伙。可是对张路,他竟然做不到。因为直觉上,他知道张路是特例。也许他们是一类人,只是分处在善恶的两极。

这就象是大天使遇到大恶魔。

张路骑着枣红大马,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慢慢的,前面的众人,好象都忘记了张路的存在,恢复了往日行路的样子。胡温江的周围欢声笑语,胡温寒在弟弟旁边,面露暖意。朱荥左看右看,警惕周围,胡温江跟朱荥说,这么紧张,很累人,很辛苦的,不如随遇而安……

暗处,一个黑影,宠溺看着胡温江,摇着头,心道:你总是这么从容。明明是个没有武功的人。我要是能象你这样,就好了……想着,他摸了摸腰上的利剑,他并不想习武,他真希望跟胡温江一样,大大方方的游历,玩乐,而不是成天窝在一个地方,死命地练功。

张路抬起头,从遮着脸的缕缕长发之间,看到不远处那个身影。暗想:月冷剑~此人就是冷青吧……嘿嘿,不知这青涩小子的味道如何~

张路虽然对冷青,有了贼心。可是,非常奇怪的是,他对那个胡温江,却一点欲望都没了。经过了开始时的好奇,现在他对这位相府小公子,半分感觉都没有,就好象胡温江是块平常的干烙饼。难道是张路有意忽视?

虽说张路拿了钱,本来是为了保护胡温江的。可他宁可保护胡温寒。

也许胡温寒更需要被保护……

第13章(定稿)

行了十多日,期间总有人来偷袭、骚扰。不过,有朱荥就已经够应付了。根本用不着张路出手。

当然,为此就有不少人认为,张路是个拿钱不干事的家伙,并在背后说道起来。可奇怪的是,历来随和大度的五公子听见了,没有表态、阻止。反倒是大公子胡温寒,让相府的其它家臣,不许再言。至于朱荥,也没说什么。要知道,在王爷府不比过去混镖局,竞争激烈,其它人若是因为惹到张路,倒了霉,对他朱荥也是件好事。这‘铁血无情剑’是真的名副其实,很无情。

张路知道他们说三道四,竟然也无动于衷。因为这些人在他眼里,已是死人了,他们中间,应该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回到京城。对于将死之人,张路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宽容的。

黄昏时分,出了两湖地界,又走了半个时辰。

一个转弯,豁然,眼前出现了一家大客栈——‘无风’客栈。

当家的是个女人。名叫莫无风。

张路当然知道她。而朱荥也听说过她,甚至胡天杰都听说过她。

‘无风’客栈着落在北上的交通要道上,是个很大的旅店,住宿、菜肴方面的口碑非常好,。

而老板,是个女子,一个武功不错的女子,一个有才情的女子,一个漂亮的女子……总之,是个不简单的女子。而她到现在都没有嫁人……

曾有人妄图折下这朵江湖‘解语花’,可结果是一个门派的覆灭。

胡家兄弟南下时,走得是水路,没来过这里。所以一进门,见着一个女人在柜台后面,有点意外。

胡温寒皱了皱眉,找地方坐了下来。相府的胡天杰,上前打点住客的事宜。

胡温江,容若暖风,很坦然、很善意的,看了看她,接着又瞧了瞧客栈的布局,最后走去欣赏墙上挂得诗画作品。

张路在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

朱荥还在外面,吩咐事情,没有进来。

“九间上房,一百二十四间客房。”胡天杰说。

“客官,没这么多单间了。”莫无风,头都不抬,看着帐册,拨着算盘,说道。

“请姑娘,帮忙想想办法吧~多腾几间出来。”胡天杰好言好语道。

“腾不出来了,全都住满啦。”莫无风摇了摇脑袋,她的珍珠耳环也跟着荡了几下,瞧着挺好看的……

“那九间上房,四十间客房,其它都通铺好了。”胡天杰自然不能怠慢王爷府的人,只有让相府的人委屈一下。

“上房只剩八间了。”莫无风将帐本翻过一页,面无表情地说。

听到这里,胡天杰有些为难,两位公子跟王爷府的六个顶尖好手,自然是要住上房的,而张路,胡天杰就是死,也不敢让他去睡客房,更别说是通铺了。

“我看,有的人,什么事都不干,根本不用睡上房。……就是……就是说。”王爷府和相府的几个人,看着张路,意有所指。

胡温寒一听,慌了,立即站起来怒道:“住嘴!”话刚出口,他就发现自己一急,连着王爷府的人也说进去了。王爷府的几个高手一愣,也沉了脸。

“哥~我跟你一间吧。”胡温江走过来,拉着哥哥坐下,亲切地说。

那几个王爷府的人,见五公子说话,便被转移了视线。

而此时,张路却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他在经过胡天杰身边时,停了停,轻声说:“八是个吉利数。过会儿,我来找你。”

胡天杰一听,额头冒出几大粒汗珠,‘唰’滴下来了。

算着帐的莫无风,抬睨了一眼晦气得煞的胡天杰,又转过头,见张路已经出了门去。

“公子,你的马儿真有意思。都不用栓,还总跟着我。”喂马的伙计对张路说。

喂马的伙计见枣红马老是跟着他,还讨好的用头蹭他的肚子,这伙计心里可得意了,觉得定是自己特能招马儿的喜爱,心里一高兴,还给张路的马儿吃了块糖,引得这马儿更是殷勤。

可他哪里知道张路这匹马,也是个狡猾的家伙,是为了吃得好,才对伙计这样。别看它这会儿挺乖巧,若是喂马的伙计要想骑它,可就惨了。

张路嗯了声,并没有看爱马‘红枣’,他继续向前走,直到路口。

路口,有人站在那里。

“把剑还给我!”冷青捏着拳头,对张路说。

“跟我来。”张路向远处的林子走去。心想,冷青真是小笨蛋,我身上明明没有剑,他连问都不问,就跟我走了。唉~有勇无谋,被卖了都不知道。可怜的家伙。

两人到了小树林。

“剑呢?”冷青迫不急待地问。

“打个赌。要是能打赢我,剑就还你。若是比输了,就让我好好抱你一次。”张路用很暧昧的口气,说道。

“……?我杀了你!”冷青一听,没明白,怔了片刻,然后就象炸了毛的猫,一招‘敲山震虎’,就朝着张路的面门,打了过来。

“杀了我,你就永远也要不回自己的佩剑了。”张路平静地说,同时闪身,躲开冷青的攻击。

“小爷我不要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冷青吼道。

“不要了~什么不要了?你的身子不要了?你的清白不要了?”张路跳上了树,油腔滑调地对下面的冷青说。

“你这不要脸的恶棍!”冷青叫着,一掌劈过来,张路立脚的树,齐口断了。

“火气挺大嘛。”张路说着,跳到了另一棵树上。

冷青再追上去斩树,张路在树间跳跃。

期间,埋伏在小树林的人,陆续退了出去,其中不少被冷青的掌风所伤,或是被倒下来的树砸到。仅剩两个高手,隐藏在不远处,没有离开。

……

半个时辰过后。冷青的力气耗得差不多了。

张路趁机,瞬间反击,以极快的手法,点了冷青几处大穴。

冷青只觉得眼前,有只含笑的凤眼一晃,然后身子就不能动了。

“功夫不错,就是江湖经验少了些。”张路看着周围断木,横七竖八,这片小林子已经光秃秃了,便笑着对冷青说。同时,张路心中暗想,林子没了,我让你们魔教的人怎么藏身。

“卑鄙无耻,下作胚子……”冷青狂骂起来。

张路置若罔闻,将冷青放倒在地,然后脱起他的鞋袜、衣服。

他佯装要除去冷青外头的裤子时,冷青不甘受辱,欲咬舌自尽。

张路想也没想,拿起边上的一只袜子,塞进了冷青嘴里。

“一本秘籍,一袋银钱,还有一张饼?就这么点东西,你可真穷啊。连身换洗的袍子都没有,真脏。你的袜子想必也是不洗的。那你的嘴~哇!真恶心。”张路翻看着冷青的东西,说话间,将自己拿过袜子的左手,在冷青身上擦了擦。

“呕~”冷青此时就想要吐。

“……月冷心法~先聚丹田之气,再行至……这心法,倒是有些门道。后半本是剑法、掌法,内外兼修,挺全呼的啊~”张路把冷青当肉垫,坐在屁股下面。他用夜明珠照着,细看起刚才从冷青怀里搜出的小册子来。

等张路看完,冷青已经晕了过去。不知是被压得,还是被气得。

“喂~小公子。醒一醒。明月高悬了啊~”张路把秘籍和钱袋,塞回冷青的身上,还帮他穿好外衣。见这样折腾,人都没醒,便重重拍打,冷青的脸。

“呜呜~”冷青清醒后,就怒目而视,对张路直呜呜。

“唉~你说我下流,那你呢?为什么老跟着相府的五公子。你是不是有不良地企图。你一定是想睡胡温江!不然我刚才说要抱你,你怎么这样兴奋!敢做不敢认,真没种。我知道,你肯定成天琢磨着,要将胡温江占为己有,好夜夜风流。看看,我一说,你又兴奋了。”张路戳着冷青的脸,一付我就知道你心思的样儿。

冷青的一张俊脸都气紫了,恨不得,用头撞死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

“我说抱,就是抱,就是这样……抱一下。你以为是要欢好啊~哧哧~真是应了那句话,仁者见仁,yín者见yín啊。你个小yín棍!……”张路揪起冷青,抱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讥讽他。

张路嘴上不停,接着说了半柱香的时间。

冷青的脸色由紫变黑,又从黑变白。终于,他冲开了穴道,吐掉了嘴里的臭袜子。

“啊!!!!!!”冷青怒吼着。一股强劲的气流,将张路冲出老远。

张路退了十几步,才稳住身子,心想:乖乖,人猿泰山啊!不!是圣斗士的小宇宙爆发了。哇,这小笨蛋终于使出看家的本事了。

冷青光着脚,没顾上穿鞋,就挺身向张路扑去。

而张路呢,竟然用着刚学的‘月冷心法’运气,‘月冷掌法’应招。

冷青此时已红了眼。招招都是全力出击,式式都要拼命相博。

张路新艺初学,时而还化剑法为拳法,自然用得不顺,被冷青打中了左xiōng心口,喷血,飞了出去。

冷青迅速跟上,要置张路于死地。奔到跟前,他提掌要打,手上带着劲风,吹开了张路遮脸的长发。此时张路头上的斗笠早就破裂,掉落。

冷青本要下手,忽见,面前是一张绝色到人神不可方物的脸孔,在月光下,带着凄美、哀婉……

“你~你是女人!”冷青停了手,傻呆呆,呐呐道。

“呸!爷是男的!”张路说着,收指,抓了一根树枝当刃器,使出‘月冷剑法’。

冷青仓促回神,赶紧拼力应斗。

两人都是越战越勇,慢慢到了无我境界。

这一时间,便是飞沙走石,人影重重,大有天崩地裂之势。连‘无风’客栈都有了震感。

……

等有人找来时,冷青已经败了,他输在内力不济。而张路也伤了,因为他一定要用不熟的新招式。

“呵呵~我从小开始,就天天练习,竟然打不过你这刚学的人。哈哈!我这样的蠢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为什么不下手杀我,为什么!”冷青落泪大笑,对张路吼道。

“天天练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是天天练习的。”张路蹙着眉,冷冷地说。

可冷青完全没有听进去,依然疯疯颠颠的。

“别妄自菲薄了,你是内力不如我。我吃过提升内力的圣药。……要么,明年还是这个地方,我们再比一场。”张路艰难地站起身,说道。

冷青一听,眼睛眨了眨,疯劲儿下去不少。

“胡温江,没有半分武功,照样笑傲江湖。你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幼稚!”张路拍拍身上的土,又开导他。

一听到胡温江,三个字,冷青终于脑子灵清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胡公子看见了~可就英明丧尽了~”张路好心的提示他。

冷青低头一看,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脚丫子还光着。再抬头,见四周都站着人,并且还有许多人,朝这边跑来。羞得他忍着伤痛,遮着脸,逃走了。

要说,凭张路的本领,当然是能轻松取胜,不会受伤的。可他一方面想挑战自我,速成月冷之技,一方面却是要对暗处,藏身的高手,隐瞒真正的实力。所以宁可伤着,仍是要用‘月冷宫’的招,不肯显出自己的武功路数。

胡天杰也闻声赶了过来。见是张路,便没有上前。

张路正要回客栈,瞟见胡天杰,就朝他招手。

胡天杰僵着身子,硬着关节,有点象机器人一样,挪到张路跟前。

“咳~别担心,我受伤了,不会来找你的。”张路笑道,然后从胡天杰身边走过。

进了客栈,张路径直来到莫老板面前,给她看了一块小牌子。莫无风一见,也没多话,亲自带着张路就上了楼。进了全客栈最好的套房,这房间是不对外的。

“要伤药吗?”莫无风问。

“咳!不必了~你忙去吧。”张路坐在圆凳上,左手扶着桌子,右手压着心口,跟莫老板说。

可是,莫无凤非但没有走,还在张路的桌对面,坐了下来,她问:“两年前,那个蒙面人,就是你,对不对!”

“不明白你说什么。”张路冷冷地说。

“那你怎么会有玉牌?!”莫无凤追问。

“我捡来的~咳~快出去,我要换衣服了。”张路不耐烦道,有些事,大家都知道,不说破最好,可一说破,就尴尬了。张路不想解释当初为什么要帮她,他只是一时高兴罢了。而且他也不想惹麻烦,让仇人寻上门来。

“那你怎么知道这玉牌,我认识!”莫无凤没有出去,仍是紧紧逼问,她不会忘记两年前,那个神秘人,一夜之间除灭了江南第一派。从此,就再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人人都以为她有极硬的后台。

莫无风那年差点沦为一个老男人的小老婆。那时,她托了很多人,但他们都不肯帮她。只有一个临时住店的神秘男子……他什么也没说,就去杀了那个老男人。而且不求回报,第二天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她狂追两天,才赶上他,交给了他这块玉牌。他犹豫了很久,在她的苦求下,才收了玉牌,然后他走了。可她,连这男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而他就这么走,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只能时常回想,那个男人的点点滴滴。耳边不停的重复,那个男人跟她说过的短短五个字“要一间客房”……

“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咳~”张路要运功疗伤,不想留这女人在这里多扯,虽然他觉得在这个世界里,莫无风比大多数女人都要好,也知道她是个好女人,所以他对这个女人没有利用的意思。当然也不想跟她深交。

“你伤得很重~”莫无风没有放弃的打算,她想示好,就大着胆子,伸手要去摸张路的额头。心想着,他还是那样,少言寡语,外表冷淡。

张路把头一侧,然后说:“我没那本事,单挑一个门派,你别表错情。”

“我知道,一定是你。你别想抵赖了。”莫老板微笑着,无比温柔地说。

“臭娘们,快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张路一直顾及莫姑娘是个不错的女人,不愿无礼,可现在,他气血受损,身子不爽,情绪自然就很差了。而且,因为前世的关系,他对女人的温柔有防备,他不想再被骗一次了。

“出去?呵呵~这可是我的客栈呢~”莫无风见张路生气,言语粗暴,竟然不怒反喜。更觉得这男人是与众不同。不象别的男人,只知道一味讨好。

张路见她纠缠不休,心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本来我只想住个好房间,静静治伤,到了伤愈。我当初帮过你的事,也算是两清了。哼哼,偏生你自不量力,要来烦我。好!那你就自认倒霉吧。

低头想到这里,张路身子一歪,装晕了。

莫无风见了,大惊,忙上前,扶住张路,急道:“喂!你!你可千万别有事。我不是有意,要气你的~”

张路不理她,仍闭着眼。

莫无风小心地将人抱到床上,掠开他乌黑的发丝。就见张路嘴角挂着血,唇色苍白,长长的睫毛无力的垂着。让人瞧着,好不心痛。

原来他长得这么好看!难怪要蒙脸了。

莫姑娘的心头,缓缓升腾起一股柔情,还加杂着女人母爱的本能。这种情绪冲击着莫无风矜持的堤坝。她动摇了,她无法招架。

爱意终于澎渤而出,如同潮水,势不可挡。

第14章(定稿)

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女性解放运动,所以张路大可放心,莫姑娘一定是以礼相待。绝不会化身成狼女,把张路给糟蹋了。

莫无风先是给张路诊脉,然后去自己的草药房配方子,再让伙计拿着药去煎熬。回到屋又用雪白的热巾子给张路擦脸,擦手,还叫了个年纪小、长得周正的伙计来给张路抹身子,换衣服。当然,换衣服时,莫无风是回避的。

就这样,忙碌了好一阵子。

张路本来就是半真半假的犯迷糊,一边休息养神,一边他还想,这百炼钢化绕指柔,温柔、细心,可真是女人对付男人的利器啊~就象回到了上一世,她也是这样的……

到了深夜,药终于熬好了,伙计小心的端了进来。

莫无风坐在桌前,手上还握着冰冷的巾子,上面还有血迹。

“放着吧。”莫无风轻声的对伙计说。

那伙计将药放在桌上,向莫老板鞠了一下,退身出去。

莫无风拿起药碗,动了动勺子,见火候差不多,再吹一吹,就可以喝了。于是她先到床边,用软毯将张路的上身垫高,然后准备给张路喂药。

张路此时算是浅睡,这一动,他就拧着秀眉,慢慢张开眼。

“我探了脉,你受得是内伤,所幸不是很重,喝几付药,调养半月就能好。”莫姑娘柔声说。

张路没吭声,望了她一下,又闭上眼。

“唉~别睡,先喝了药。”莫无风忙说。

张路咳了一声,撑起身子,然后凤目一睁,伸手要去接药碗。

“你这会儿身上有伤,端不稳,别把药给撒了,还是我给你拿着吧~”莫无风移开了碗,跟张路解释。

张路咬了咬牙,铁着脸,等着莫无风把碗凑过来,好一口喝掉。

“还有点烫,要慢慢喝。”莫姑娘舀了半勺药汁,勺底在碗边蹭了蹭,小心吹了吹,然后送到张路嘴边。

张路瞧着莫无风粉色的柔唇,轻翘着,吹出气来。仿佛带着温柔情,女人香……

强捺着心神,张路默默地说,该死的温柔!哼!我是决不会再沉迷了,决不!女人都是骗子。他将眉头皱成了‘川’字形,别开脸,表情憎恶。

莫无风见他这样,反觉得可爱,倒象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她都想说,‘乖,听话,喝了吧’。只是这种话,莫姑娘现在可说不出口,毕竟两人没有亲近到那个地步。于是莫无风就一直伸着勺,停在张路面前。

如此僵持了片刻。张路唬着脸,极快地吸掉了勺里的药。这动作就如同一只小松鼠,窜出树洞,抱了松子果,立即回窝。那般的闪电快速。

莫无风一眨眼,就见勺子空了,再看看张路,微起桃色的脸颊和被药水润湿的薄唇。心想,原来他喝掉了。呵呵。别看凶巴巴的,其实还挺害羞呢,~

接下来,莫无风又舀了几次药,张路每次都跟下了巨大决心似的,快速喝掉。如此喝掉了小半碗药,张路实在憋曲地忍不住啦,抢过碗,一下子全倒进嘴里,然后用内力,把碗轻轻飞到屋子中间的圆桌上。

莫姑娘见张路鼓着腮帮子,含着极苦的药汁,努力地咕咚,咕咚,分几次咽下去,其中被呛着了,也死撑,宁可xiōng口起伏,眼泪打转,也要憋着。他好不容易,全吞下去了。期间两边嘴角还漏出几大滴药水来,想必喝得挺痛苦。

“都快流下来了。”莫无风拿着自己的绣花帕子,要帮张路擦嘴角。

张路生气地推开莫无风的手,要用自己的袖子去抹,可一抬手,见身上换了件丝锦的白袍,要是粘了黑汁,就很难看了,便无奈地放下了手。

张路这么别扭,莫无风倒是大爱他了。觉得他心肠极好,只是不善表达罢了。

仿佛吃准了张路就是只纸老虎。所以莫无风还是帮张路擦了嘴,然后撤了垫着的软毯,让张路躺平,又盖好了薄被。临走时,还捋了一下他的头发,神情很是爱怜,就象妈妈对儿子一般。

此时,张路心里却想,罢了,女人的柔情,是很难戒掉的。只要我不去喜欢她,她便伤不了我的心。我是不喜欢女人的!不喜欢的~

等莫无风出去,张路一个人时,很快就平静了。然后他开始运功疗伤,以张路武功之高,完全能傲视江湖,这点内伤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哪用半个月,只需几个时辰,他便能恢复好。

……

待到天明。

胡温寒等人,准备起程,就让胡天杰来找张路。

客栈大堂,相府和王爷府的一些人,在悄声埋怨张路,说他这个镖师太过分了,竟然让百余号人等他一个。

没一会儿,胡天杰回报,说是,莫老板讲,张路正在休息,没醒呢,因为昨晚他受了伤。

听到胡天杰这话,大厅中的抱怨声更大了。

于是,五公子胡温江便开口说:“大家稍安勿躁,我们先行出发。天杰,你在这里等他休息好了,再一同赶上来吧。记着,让他好好休息,别吵他。”

“这?五弟!我们留他在这里,不大好吧。”胡温寒不放心道。

“没事的,这家客栈口碑不错,他在这里能歇息好的。”胡温江笑道。

胡温寒虽然隐隐觉得不妥,可最后,还是跟众人一起走了。

胡温江走到马车前,停了停,看向不远处,张路的那匹马儿‘红枣’,然后他走过去。

“你叫红枣,是吗?你的主人受伤了,大概没空管你了,你要自己保重啊~怎么,你是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胡温江拿着草料,一边喂它,一边轻柔地说。

“卟!”枣红马喷了胡温江一脸唾沫。

“呵呵,你这小淘气。”胡温江倒不生气,用帕子擦了擦脸,又轻轻拍了拍马脖子,然后走回了自己的马车。

五公子边上的人,见了都说,什么人养什么马,都一个德性,招人嫌。

胡温江却道,这‘小红枣’挺好的,是匹难得的宝马。说罢,钻进了车里。

大队人马,行了一个半时辰。

到了一处山间道。

没多久,胡温江他们就被一伙武林人士围堵住了。

“呵呵~五公子多日不见了。”

随着话音响起,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年青男子,他穿着‘金边黑绸’紧身袍,腰缠银色宽锦缎带,满头乌密的长发仅用一根赤红发亮的细绳束着,手中一条玄铁百结倒勾鞭。

“原来是龙教主。”胡温江向龙伟都,拱手行礼,招呼的风清云淡,脸上毫无惧意。就跟老朋友见面一般,那里象是在被围捕。

“胡公子~”唐如玉也走了出来,站在龙伟都的旁边。

“唐小姐~你是在叫我,还是我家大哥呢?”胡温江笑道,就好似在逗自家小妹。

“我自然是在叫你~”唐小姐低下头,红着脸说。

朱荥在边上,眉头深锁,现下魔教终于跟唐门联手了,怕是不好对付,拼力相博之下,也许要损失一半的人。

“唐姑娘,你什么时候跟龙教主一起了。我还道你跟冷青挺谈得来呢~”胡温江的眼睛在唐如玉跟龙伟都之间,来回看了看,笑道。

“我~我没想跟他们在一起,我本来就不喜欢他们的。只是爹爹要让我快回去,我没有多少时候了,温江哥哥~你跟我去唐门吧,你原来说我家很好的,住着很舒适……”唐小姐怕胡温江误会自己,立即就将魔教撇得个干净,把原来说好,合作动手的事,抛到了脑后。

龙伟都毕竟是机智、毒辣的人,怎会不知这是离间之计,便很有风度地说:“唐小姐自然是倾心于五公子了,我不过是助她一臂之力,好撮合你们这对有情人。”

唐如玉听龙伟都这么说,脸上七分羞,三分喜。

“原来龙教主是这样一位成人之美的君子啊~呵呵~其实大家何必要兴师动众呢。如玉~我跟你去唐门就是了。……大哥啊,你回去跟父亲说一声,我去唐门作客了。”别看胡温江是文弱公子,可脑子却是很聪明的,他要先稳着唐门的人,再求脱身之计。

胡温寒也是机敏之人,当然明白五弟的用心,便佯装点头答应。

“唐小姐,就怕走不了多远,五公子又要不告而别啦。”龙伟都提醒道。

“也不是,不告而别,温江他有留信的。不过~温江哥哥,你这次不要再走了。”唐如玉还帮着胡温江解释呢。

“唐大小姐,这是五公子的缓兵之计,我们此次要是不把那些随行的人给除了,来日五公子还是会跟他们走的,留不住啊。……别忘了,那里还有王爷府的,王爷的用心,唐姑娘你是知道的。”龙伟都淡淡着说,在暗底里,他都快没有耐心了。

“这……”唐如玉犹豫了。

“如玉,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你要是伤了他们,我永远都不会再理你了。”胡温江冷了脸,生气地说。

“温江哥哥,我不是想伤……”唐如玉见胡温江不高兴了,可就急了。

“唐门这一路,弄伤他们的人还少吗,他要是恼你,早就恼了。唐小姐,你可别再糊涂了。……你本是个豪气的姑娘,怎么这会儿倒不利落起来。干脆做了这些人,你到时,再慢慢跟五公子叙……”龙伟都说着,也不等唐小姐回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胡温江冲了过去。

王爷府五大高手连忙上前向护,跟龙伟都打了起来。

而唐小姐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站到了龙伟都这边。

魔教和唐门联手,跟相府、王爷府的人,拼斗起来。

将近两百号人,混打起来,好是热闹。当然,更多的是血腥和残酷。

胡温江被朱荥等人护在中间,他看不远处的战况,心道:不好,魔教没有出全力,唐门竟然没有用毒,其中一定有诈。我们人数虽多,恐怕还是要糟。

想到这里,胡温江对胡温寒说:“大哥,他们是要抓我。不如我先离去,好引开他们的注意。”

“不行,你怎么能弃众独行,太不安全了。我们就是战到最后一人,也要保住你。”胡温寒说。

“大哥~”胡温江急道。

“别担心,五弟,我们的人比他们多,谁胜谁负,还未可知。”胡温寒安慰道。

……

无风客栈,莫无风快步下楼,出了门,奔到马厩边。

“快说,枣红马呢?”莫无风问喂马的伙计。

“老板,那位张爷把他骑走了,象是追前面的人去了。”伙计答道。

“走了多久了。”莫无风抓着伙计的肩问。

“快一个时辰了。”伙计害怕地说。

“他的伤还没好呢!”莫无风松开手,痛心道。暗恨自己应该守着他,而不是去休息。

“啊?什么?”伙计挠着头,不明白这一向来冷静从容的莫老板,在急什么。

“快给我备马!”莫无风吩咐道。

……

张路跳下马,几个跃身,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胡天杰也没顾着拴马,跟着张路。

“都动手了,我们快去帮他们。”胡天杰瞧着前面刀光剑影,便想去助拳。

“还不是时候。现在你主子能应付。”张路说,眼睛看着远处,龙伟都和唐如玉的一举一动。

胡天杰觉得张路是想袖手旁观,心中不满,沉了脸,就要出去,那知突然身子不能动弹了。

“听我的,好好看着。过会儿,有你动的机会。”张路低声说。

第15章

眼看着,双方都损了不下五十余人。胡天杰越来越恼,心想,魔教和唐门,加起来,只剩二十几人了。再等下去,就打完了,还动什么动呢。明明是想坐视不管,你这个光拿钱,不干活的无耻小人。

胡天杰正想着,突然就见那边扬起一阵灰雾。

“快闭气!”张路说。

灰色的粉尘过了很久都没有散,胡天杰差点被憋死,全靠张路渡了好几次气给他。

等雾粉去尽,那里只有龙伟都、唐如玉等五人还站着,其它人全都软倒在地上了。

“他们怎么连自己人也毒?”胡天杰红着脸,小声问。他嘴上还留着,张路的软软余温。开始时,他很吃惊的,睁巴着眼睛,没反应过来,可一次,又一次的渡气,不禁让人,要沉迷于这两片香唇,甚至要主动求索。但张路亲完了他,却脸色冷漠,就象只是在做件很平常的事,没有一丝杂念。看见张路这样,胡天杰反倒心虚起来。

胡天杰心想,都是男人嘛,是渡气嘛。可……可他对大公子曾经……这个张路~唉……也许他是……真叫人心烦,别想了。

“软筋散的解药好配。可‘化功丹’却难解,唐小姐怕是把唐门的好家当都偷出来了。……要把‘化功丹’从丸变成粉,再跟‘软筋散’混合。……唐门精于用毒,倒非浪得虚名。‘化功丹’的解药,需用七十三味药配制,其中十三种,是山参、虎骨、麝香、珍珠之类贵价药材,还有四种是极稀少的百年奇物~呵呵,就是唐门也不过配得九颗解药。这么多年,他们也用掉几个了……胡天杰,你家五公子还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唐如玉为了他,可真是不惜血本啊。”张路一反常态,耐心地给胡天杰解释起来。

胡天杰听他说得细致,倒是没有要张路立即解穴,好一起出去救人,而是认真地继续听着。

此时的胡天杰摈弃了偏见,有些服了张路。还对他有了些信赖感。

本来一直以为张路是惯使yīn招的狂邪之人,就算赢了冷青那般的高手,也是靠得投机取巧。而现在,仅听这番话,就能显出张路的本事。能知道唐门用的什么毒,知道解药是哪几味,甚至连唐门做了几颗解药都知道……

胡天杰心想,还好张路行事老道,点了我的穴,才使我没有贸然陷于险境,两位公子爷脱险有望了。

想通此节,对于张路调笑五公子‘花见花开’,胡天杰就没有放在心上了。隐隐觉得,也许张路不羁浪荡的外表下,藏着的其实是……

“干什么,这样看我!”张路的话,及时打断了胡天杰的思考。

“……”见张路不悦,胡天杰顿时红了耳朵,一脸尴尬。

“怎么了,木呆呆的。药力散了,该我们出去了,再慢点,你们的人都被杀光了。”张路说着,拍开了胡天杰的穴道,又掏出一个瓷盒,交给他。

胡天杰经张路这么一提醒,才发现,那边魔教和唐门的三人,正象切肉剁菜似的,在杀人呢,而龙教主跟唐如玉都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

“这是什么?”胡天杰看着手里的瓷盒,一边问,一边跟着张路跃出了藏身之处,向胡温寒他们奔去。

“‘地华丹’你到时让朱荥服下,然后你跟他一起带着两个公子先回‘无风’客栈。莫老板有间秘室,你们先躲着。我的马,只能你带着人骑。朱荥上去,会被掀下来的。”张路用很快的语速,低声吩咐。

“‘地华丹??”胡天杰还没明白,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润地华。你别说没听过。”张路不耐道。

“!”胡天杰瞪大了眼,吃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天润地华’其实是两粒灵丹。有着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大涨功力,解除百毒之效。世间仅这两粒,乃是人人梦寐以求的圣药,连皇帝都弄不到。

可谁知道,这宝贝竟然在张乐的手中。张乐自己一粒都没用,而是在儿子十五岁生日那天,把‘天润丹’当寿面上的配菜,让张路吃掉了。所以张路虽然才十八岁,却有六十多年的内力。

要说别一粒‘天华丹’也有增进五十年功力的效果。但比之‘天润丹’要霸道许多。‘天润丹’涓涓细流,药力会经半年时间,一点点渗入七经八脉。服用之后,神清气爽,没有太多不适之感。而‘地华丹’,服下后,五日内就会在体内散尽效力,开始两天舒筋活络,还挺舒服的,可到了最后的三天里,内力急增之下,却是异常的痛苦。所以不仅年纪小的人,绝不能服用。甚至连内力不足的成人,也要小心才是。若是没有武功的人,要服用,还需有高手,从旁协助,才不会暴涨而死。当然,大部分人是不知道这些细节的。

第二年,张乐直接把‘地华丹’给了张路,至于吃不吃,就由着儿子自己决定。张路不想受苦,就把它带在身上,准备遇到危急之时,用来解毒。

且说,两人赶上前来,张路用内力射出了,手中临时捡得一把碎石,将三个对手向后逼退。而胡天杰,马上奔到胡温江他们这边,给朱荥嘴里塞进了‘地华丹’。

朱荥靠着五公子胡温江的拼死相护,才没有被杀,只是拖也拖不久,幸亏张路他们及时出现,不然朱荥也要象其它五位王爷府的高手一般,惨死刀下了。

“终于现身了,没想到你还能动。看来月冷宫不过尔尔。”龙伟都说着,手里的玄铁百结倒勾鞭已经聚了力道,准备随时挥出。

“龙教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张路佯装软语求情。

“怎么~你觉得,你有这个面子,能让我放过他们嘛。这次我魔教可死了不少人。……还是说,你其实有意,想投靠我~哼哼”龙伟都不屑地笑道。

张路心说,死了不少人!那还不是你龙伟都自找的。有你这样的头儿,魔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死yín贼!今日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唐如玉听声音,认出了眼前这个用长发把半张脸遮着的白衣人,就是那日羞辱过她的恶人,心头的火气就直冲上来。

“呵呵,就算张某这回是在劫难逃。可是之前,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唐小姐解惑。”张路竟然一歪头,露出大半张脸来,温和可爱地看着唐如玉。

“哼!说吧,本小姐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唐如玉仰着头,骄傲地说,她没想这个讨厌的家伙,相貌长得还挺入眼。

“据在下所知,‘化功丹’这种能让高手,永远丧失内力的奇药,只能口服,若是除了丸衣,见了光、气,便会立即失效。可唐小姐要将其制成雾粉,发挥药力。想必是混入了大量的‘寒月胶粉’。……这真是太让人惊异了,‘化功丹’本就价值不菲,而‘寒月胶粉’也有半两胶粉一两金之说。唐小姐一撒,可真是万金之巨啊。”张路说着,回头看了看胡温江。

“不错,为了温江哥哥,别说是唐门所有的化功丹和寒月胶粉,就是付出再多,我如玉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唐如玉坚定地说。

“哧~这~鄙人就不明白了。既然刚才真的用得是‘化功粉’。那解药就是叫我疑惑的事。以唐门那时收集的药材,满打满算,只能做九颗解药,而这么多年,已用去四粒,照说还有五粒。现下,虽然你们五人都不受药力影响,可小姐脖子上戴着避毒珠链,那自然就没必要用解药了。也就是说,还留下了一颗解药。但这就说不通啦,就为了省下一粒解药,唐小姐竟然把唐门的镇派之宝避毒珠拿出来了。这说不通啊~”张路开始扯,要把对方弄糊涂,好给朱荥恢复功力,争取时间。他朱荥就算少了一半的内力,也还能算个高手。

“对啊!龙伟都,你明明拿了三粒解药,为何只用两个,另一粒为什么不用!难道你是想骗我的解药!好啊~我说你怎么死活不肯,设陷阱来抓人,一定要用这两败俱伤的法子!”唐如玉听了张路的话,开始深究起来。

“唐姑娘不要被他挑拨离间了,药是被人偷去了!”龙伟都确实藏了一颗药,此时他反应很快,马上抵赖。并解释说:“那陷阱本来我们是要弄的,可姑娘你也知道,昨晚这厮引得冷青动手,把我们原来要设陷阱的小树林给毁了,而冷青也负伤离开。计划有变,这才使我们不得不用最后的办法。说到底,都是这小子的诡计。那解药一定是被他偷走了。你看,朱荥已经解了……不妙!你小子说了半天,原来是想拖时候,好让他们逃掉。”龙伟都见朱荥恢复了体力,马上反应过来。

“恶人,原来是你偷了解药,还在这里想分化我们。”唐如玉指着张路,怒道。

“冤枉啊~大小姐。我给朱荥用的是‘地华丹’。”张路摊开手,显得很无辜。

“胡说,你怎么可能有‘地华丹’!”唐小姐叫道。

“胡天杰!你把放置丹药的瓷盒给唐小姐,让她瞧瞧。”张路说。

唐如玉接过胡天杰扔过来的圆盒,先是防备地看看。但是凭着有避毒珠,唐如玉也不怕盒子上有毒,便闻了闻。果然,那刺鼻,熏眼,过后又会让人通体舒坦的气味,只有地华丹才有。

“你竟然给他用‘地华丹’。你!”唐如玉虽然知道这是‘地华丹’不错,可她还是不能相信,有人会把这么宝贵的灵药,随便送掉。

“有什么办法,谁让他现在功力尽失呢!我们镖局,既然拿了胡大公子的钱财,自然要尽心做事。唐小姐能为胡小公子用光‘化功粉’,区区在下,用‘地华丹’助胡大公子他们脱困,又有何妨。”张路的眼光,划过了朱荥和胡温寒的脸,口气轻松地说。

“可你的是‘地华丹’啊!你竟然用它当解药!真是暴殓天物!!你这个疯子!!你要是把它给我,我我……”唐如玉只觉得遇上了呆子,她不甘心地骂道。

唐家的人,大多炼药成痴,对这圣药的渴望程度,可想而知。若是得到此药,必然要好好研究一番。就算得不到,那怕是在唐家放一天,闻闻气味,刮一点儿,粉啊皮啊的下来,都是好的。可偏偏有这样可恶的人,拿着这宝贝送给王爷府一个小小的侍卫吃,那可是五十年的功力啊!最不济,拿它献给朝廷,也能混个加官进爵。可他,可他竟然……唐如玉都要气扁了。

“可你又不早说。我怎么知道,你这要稀罕它~难道给了你,你就不为难,胡家公子了?没想到,你对五公子的爱意,还比不过一粒药啊~”张路抱着手臂,表情嘲讽地说。

唐小姐一听这话,当然就急了,忙解释,世上什么都没有她的温江哥哥重要。

张路接着反唇相稽,说既然她不会放过五公子。那么,这‘地华丹’也跟她没关系。又不是她的东西,她气什么气,叫什么叫嘛。

唐小姐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主儿,哪有什么人,这般欺负过她。就是龙伟都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而胡温江也是暖言居多。谁知却遇上了张路这么个煞星。打又打不过,这会儿说也说不过他,只有被取笑的份儿。

眼看着唐小姐气得要动手。突然,龙伟都说话了。

“唐姑娘,‘地华丹’提升五十年内力,是立刻奏效的吗?”龙伟都问。

“啊?!哦~要等到第三天开始起效,五日后才能享有全部内力。这会儿,他只是解了‘软筋散’和‘化功粉’的药效,恢复了功力而已。要是立时提升五十年功力,那还不把他给撑死。”唐如玉一时没从张路的影响中,缓过神,愣了愣,然后才很内行地解答道。

“呵呵~看来我们这位张镖师,还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就算朱荥恢复了功力,凭你跟他,还有那个相府跟班,就想赢过我们。哈~我看,本教的左护法就能拿下你们。”龙伟都傲然道。

“那可难说,我想除了教主,其它人未必能强过冷青。”张路说着,侧过脸,向胡天杰使眼色,让他们尽快撤离。

“不要死扛了,你若没有受伤,倒是有可能帮他们逃脱。可现下,却是连你自己都逃不掉了。怎么~以为带着冷青的佩剑,就能吓倒我们……呵呵~其实,我还是真有点欣赏你这小子呢。若是此时投降,我就饶你不死。”龙伟都亮眸一闪,含着笑意说道。

“张路,你不能降他,魔教心狠手辣,是没有信用的。”胡温寒软着身子,靠在胡天杰身上,急着说道,生怕张路此刻倒戈,那他们就全完蛋了。

张路闻声,转过脸,淡淡得看着胡温寒。

此刻,时间仿佛一下子停住了,有圈圈气流在张路的身边绕行而上,他披散的长发纷然乱舞,白色衣角、袖口‘呼呼’拍打出声。

他脸上那份,浅难辨识的哀愁,被淡如烟尘的冷淡包裹,最后化成一份绝然、狠冽。

张路这个样子,把一向来宠辱不惊的胡温江也震撼了,一时心有所动。

“再说无益,龙教主,出招吧。”张路回过了头,说话间,腰上的月冷剑已出鞘在手。

劲风大作,气势逼人。山间道旁的树木,枝丫乱摇,叶子四散。而后,小小的树叶越飞越快,就象利刃一般。

第16章

从张路身上散发出了强烈的杀气。

唐如玉和她的两个手下,已生出惧意,不禁向后退去。要说唐门用毒是一绝,可论到真刀真枪的比武功,拼内力,那就不怎么样了。

龙伟都跟他的‘左护法’韩欣,倒是沉着应对。

韩欣握紧了天钢风雷剑。

而龙伟都,却道:“张路?!呵呵,挺平常的名字。在江湖上从没听说过。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不快走!”张路没有回答龙教主的话,而是催促胡天杰和朱荥快点行事。

“你一个人,能拦住我们吗?”龙伟都说着,手上一抖,玄铁鞭如灵蛇粗蟒,朝着张路卷了过来。

而‘左护法’韩欣,跟唐如玉等人,都从左边绕开张路,向着胡温江奔去。

这时,张路以快不可见的速度,使出一招‘无中生有’。就听一声脆响,接着‘咯咯’几下。月冷剑跟玄铁百结倒勾鞭互相纠缠着,都脱离了张路和龙伟都的掌握,直飞了出去。两件兵器呼啸甩出,横着划开了一个唐门中人的xiōng口,再深深扎进大树之中。这一招,用飞出去的兵器,暂时断了韩欣跟唐如玉的去路。

胡温江等四人,借机夺路,向南而去。

龙伟都见铁鞭脱手,不怒反喜。自从接掌魔教,龙伟都就再也没有遇到棋逢对手的情况。眼前的人,内力高深,虽然比不过他龙伟都百年的功力,却也有个六七十年。而且招式新奇,出手机智,作派敢拼敢舍,是个难得的敌手。

“哈哈~刚才倒是个妙招。只是你现在手无寸铁,还能凭一己之力挡着五个,不!四个人吗?若是意气用事,可是要丢掉小命的。”龙伟都笑道,语气中还颇有点英雄相惜的味道。

“就算会死,我也要试一试!”张路说得豪气。然后全力运行内息,白影一晃,唐如玉和另一个唐门弟子,已经倒下,而张路却将唐家的避毒珠链收入囊中。

“这招没有见过,叫什么?”龙伟都对那位受伤倒下的唐如玉,无动于衷,倒是很从容地向张路问询。这片刻之间,就从以一抵五,变成了一对二。

“这一招叫‘孤形只影’。”张路竟然也回答他了。他们两人弄得跟友谊赛似的,一点都不生气紧张。而胡天杰他们远远的回头再看了一下,终于逃掉了。

“‘孤形只影’~一个哀伤的名字~”龙伟都叹道,却没有出招。倒是‘左护法’韩欣,提剑向张路攻了过来。

韩欣不愧是魔教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左护法,功夫确实不错。

张路跟他对满了十招,才将其打飞到几十米外。

张路对这个韩欣倒是佩服,一个内力不到二十年的人,能跟他过十招,想必平时练功十分刻苦。而且脾气不声不响的,跟岱忠庆倒有点象,所张路手上,也留了情面。

“刚才又是些什么招式?”龙伟都又问。

“面无人色……想入非非……徘徊空谷……心惊肉跳……杞人忧天……拖泥带水……力不从心……行尸走肉……穷途末路……倒行逆施。”张路极慢地说,借以恢复体力,伺机而动。

“有意思。你这是什么掌法?”龙伟都翩翩站立,并没有急着要再次动手的意思,还挺好奇地问。

“黯然销魂掌。”张路说道,并且将双手背到身后。若不是周围气流涌动,还真让人以为,他是在跟龙伟都聊天呢。

“没听说过,哪儿学来的?”龙伟都饱读群书,却从未听闻,他晃了晃脑袋瓜子,仍没有关于这种掌法的点滴印象。

“从一本闲书上看到名字,然后自创的。”张路一边答,一边偷偷地在手上抹着什么可疑的东西。

“真乃有才之人。要死在这里,真是太可惜了。……说了这么会儿话,你休息好了吗?”龙伟都很有些惋惜地说道。

“我若说没有休息够,你还会等吗?”张路弯起嘴角,眼波灵动,一脸可爱。

“我会等~”龙伟都眼神柔和,轻语。

张路却摇头笑了笑,然后说:“我还有几招没有使,那就请龙教主,赐教。”言罢,双掌齐出,一招‘庸人自扰’,拍向龙教主的面门,此掌带风带雨一般,劲力十足。

龙伟都迎招而上,浑厚一记‘启曜飞旋’,将张路震开几步。

张路凤目一眯,‘废寝忘食、饮恨吞声、呆若木鸡,六神不安。’这几招,毫不停顿,全使了出去。

龙伟都应接不暇,中了两掌。正要回击,就听。

“慢!你内力比我深厚。”张路突然说。此时此刻,四周一直舞动飞腾的气流骤然停止,张路一头飘场的长发也挂了下来,贴在背后和两颊。

“他们逃远了,你就想认输。刚才还说,就是死,也要试一试。哼~”龙伟都挑着眉,脸有yīn郁,不过他还是停了手。

“原本以为,上届教主传给你的百年功力,总得花上个十来载时光,才能融会贯通……我也许能有机会拼一拼。谁知,龙教主已经……唉~我不是你的对手。”张路偏了偏头,抿了抿嘴,佯装无可奈何。

“你还真不简单,晓得我们魔教这么私密的事,那就留你不得。”龙伟都眼中寒光闪烁。

“……”张路无语,蹙眉闭眼,身子微颤了一下。

“呵呵,怕了吧。”龙伟都本来心中有气,可见张路这般孩子等着挨打的可怜样儿,竟忍不住笑了。

张路点了点头,忽然,瞬间一移,向后逃去,转眼就离开了十几米远。

“小子,你想跑!”龙伟都立即跃起,追来。

两人在这块地方,绕着圈的你逃,我追。龙伟都毕竟内力多出三十多年,自然不一会儿,就挡在张路面前。

“嘿嘿,龙教主真是好身手。”张路摸了摸鼻尖,难为情的笑笑。

“挺鬼的嘛”龙伟都比张路年长了七八岁。眼瞧着张路也就十八年华,虽有气势,可面容还带点儿稚嫩。不过,龙伟都这次可没有大意。说话间,就把手放在了张路的大穴上。

张路苦笑了一下,暗兵不动。

龙教主迅速点了张路身上七处穴道,然后开怀狂喜,轻挑道:“你虽然是个狡诈的祸害,可废了武功,我还能用一用。刚才你运气之时,墨发飞舞,那样儿,确是让人怦然心动。呵呵~你脸蛋如此绝色,难怪一直都遮着,不敢露相。”

说到这里,龙伟都露出了好色的本心,捏着张路的下巴,暧昧的凑上了脸,一边顺抚着张路的头发,一边在张路的眼睛上,吹着气。

张路避开脸,凤目眯起又怒睁,双颊红透,吼道:“欺人太甚,士可杀,不可辱!”

“忍不住了吗?小狐狸~若是我猜得没错,那‘天润丹’一定被你吃了,不然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六十多年的功力。你是不是,指望着趁我不备,再逃走。哼,要骗过我,休想!”龙伟都轻笑着,手上一滑,抓住张路的脖子,五指慢慢收紧。

张路一口鲜血溢出,冲开穴道,对着龙伟都的俊脸就是一巴掌。

龙伟都左脸大痛,眼前冒了一颗金星,顿时暴怒,大力向张路天灵,拍下。

张路左手一挡,右手飞快的在龙伟都的丹田,点了几下,那早就擦在手上的毒液,立即渗了进去。

就听‘咔’一声,张路左手无法承受龙伟都这份强力,臂骨裂开。

张路忍着巨痛,脚下使力,退开数尺远,然后运足内力。

龙伟都当然不会给张路喘息的机会,急着跟进,使出十成力,拍出。

张路侧过身,右手一招,柔中带刚的‘黯然销魂’,也是全力,打在龙伟都的心口。

龙伟都退了三米远,吐出一口血。而张路身上也挨了龙伟都百年功力的一掌,横着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龙伟都捂的xiōng口,一步一个深印,脸色恨然,朝张路走来。

张路半撑起身子,又倒下。他急急挣扎着,咬牙再坐起来,摇摇晃晃的,想要站,可还是跌了回去。嘴里的血,一股股向外涌。

“我杀了你!”龙伟都走过来,抓着张路的前襟,一把揪起。

“咳~咳咳,打你~一巴掌,死了也~不冤。”张路含糊不清地说。

龙伟都正要出手,突然见眼前,一双桃花凤眼迷离,忽远忽近,似怨带哀。耳边仿佛听到有人说,他死了,被你杀死了。然后龙伟都,儿时痛苦的记忆,纷至沓来,一幕幕映入眼帘。

“不!……我会乖的……不要打,不要打……”龙伟都神智痴傻,嘀嘀咕咕,慢慢的松开了手。

张路落在地上,几欲晕厥。心中恨意一闪,暗想:龙伟都,你已经中了我使的毒,我张路要让你空有百年功力,却不能用。日日身受脉络逆行之苦。时时担忧,你的教众反叛,武林人士寻仇。这比杀了你,更解恨。呵呵,这世上又少了一个比我强的人。今天受点伤,划得来。过两天找朱荥补一补……

龙伟都哭哭笑笑疯了许久,理智抬头,心神慢慢的稳了下来。

张路一见,知道,不能再休息了。于是,吞了一粒药,强摒一口气站起来,轻轻地向南面走去。

“呃,呃~”不远处有呻吟。

张路看去,是那多嘴多舌、自不量力的讨厌鬼,李辉。他脚上被砍得露出了骨头,血淋淋的。

张路过去,拉起他。

“痛~痛~别动,老子痛死了。”李辉叫道。

“闭嘴,再不离开,就真要死在这里了。”张路恶狠狠地低斥。

李辉被张路震慑,忍着痛,一时不敢再作声。

等张路带着李辉走了一柱香的时间,龙伟都终于完全清醒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竟然中了‘惑功’。原来,江湖中,不单我一个人会施术。还有他!我们魔教代代单传的密术,怎么会让他学去了?而且,功力比死去的师父还要高深。他很有天赋……哼,亏得是我,换成别人,是疯是傻,还不是那人一念之间。不过,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趁虚而入了。今日是我受了内伤,一时疏忽,才让你得手了。往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世上其它人都会中你的招,唯独我魔教教主也是此道中人,下次,下次!我一定要跟你再比试~比试,让你也中一中惑术。

龙伟都想着想着,眼睛缓缓得,看向四周,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接下来,不管是那一方的人,龙教主都下了狠手,连半死不活的唐如玉也没有放过。好端端一个青春年少,美貌如花的姑娘,就这么咆呼哀哉。

都灭了口之后,龙教主琢磨着,感觉还有遗漏,他捋了一下头发,朝着不远处走去。

韩欣躺在地上,气息全无,没有脉搏。龙伟都抬起手,想补一掌,却又下不去狠心。毕竟这人,从小到大,一直跟着他。可是,唐如玉只受轻伤,为什么韩欣倒死了呢。也许是张路那小子比较怜香惜玉……毕竟韩欣是我的人,又接下了那人十招。龙伟都思想斗争了一下,自我安慰着,然后跌跌撞撞地走了。

龙伟都走远后,韩欣的眼皮子抖了一下,却依然不敢大动。

又过了半个时辰,韩欣才大大的舒了口气,站起身,去前面查看。他拔出了镶进树里的月冷剑,又将上面缠着的玄铁鞭扔在唐如玉身边。他想了想,又用魔教的功夫,在唐如玉身上补了一记。然后开始在尸堆里找钱,找有用的东西。后来他又记起唐门的避毒珠,可惜没找到……

第17章

龙伟都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带着伤,回到最近的魔教分坛。欲要运功疗伤,却总是行气不顺,试了几次调息,终后竟然使不出内力了。细查之下,在xiōng口、腹部几处穴道上,发现渗进了‘无根冥水’。这才知道张路跟他周旋了半天,就是想要封他内力。一想到失去内力,以后将会面临,天啊,龙伟都没有想到,自己行事这么小心,还是着了道儿……

韩欣收拾好了,就拿着‘月冷剑’悄然离开,他这个左护法,怕是再也回不去魔教。不过也好,从此浪迹天涯,自由自在……

且说另一头,张路夹着李辉一路狂奔,渐渐力竭,倒在了半路。

“你走吧!你肯带上我,我已经承下你这份情了。”见张路白衣尽染,面无血色,左手青紫肿大,惨不忍睹,李辉良心不安起来。

“咳~谁稀罕你的情份~。别罗嗦~到了地方,就没事了。”张路言语生硬,却说得有气无力。他在犹豫,要不要再用一粒‘提命丹’,这药吃一粒无妨,吃两粒对身子就有点伤了。可现在弄成这样,大伤小伤也顾不得了,反正拼过了,搏过了,傻过了,也算玩得精采。

“我内力尽失,是个废人。活着也没意思了。”李辉绝望地说。

张路一怔,慢慢抬起头,很温和地跟李辉讲:“五公子是良善之人,你为相府受了伤,他们怎会不照顾你。别多想了,你家两位公子没有武功,不也活得好好的吗~天下没功夫的人,这么多,哪有象你这样要死要活的,内力没了,可以再练。别灰心。”

他说着,就把剩下的那颗‘提命丹’放进了李辉嘴里,解了他‘软筋散’的药力。

李辉猛得睁大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张路。这还是那个yīn险的大恶人吗?

“呵~恶有恶报,我捉弄过你们,现在遭报应了。瞧,上苍都站在你这边,天都助你,你多走运,你一定是个有富之人。别放弃,好好活下去。拿着这个,莫老板见了,会尽全力帮你~还有你家公子的……”张路掏出了莫无风那块玉牌,交给他,然后声音越来越轻,脑袋一垂,没了动静。

“……你~醒醒……喂!你倒是快醒过来呀!……别想又耍老子!……喂~喂~你吭气啊……我再不说你的坏话了!我再也不偷偷骂你了。你其实挺仗义的……你醒醒~你不要死~我后悔了,我再也不讨厌你了~我后悔了,后悔~恨过你!!!……嗷嗷嗷!!……”李辉傻了一下,看着手心里,都是血的玉牌,眼眶热热的,他先是试探着,轻轻推了推张路,见没有反应,就开始急了,连眼泪都要渗出来了。这会儿,他也不觉得张路相貌邪气了,倒认为这漂亮的面孔,如同仙子般纯洁、温柔,带着悲剧式的哀愁……看着张路静静地躺着,他忽然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焖闷异常的痛,痛得跟死了至亲至爱的人一样。

张路当然没有死,他心中暗想,前些日子还背后编排我。这会儿哭天抢地,嗷嗷乱叫,跟丢了老婆似的。至于吗您啊~我也就是防着你趁机下黑手,才做点戏罢了。别这么煽情,搞得象颗苦菜花。……吵死了,头脑简单的家伙,可真是麻烦。

没多久,张路真得昏过去了。

李辉象是忘了痛,挪到张路身边,小心地抱起他,还自语着:“你没死,就知道你死不了。祸害活千年嘛。你忍着点,爷带你回去,爷一定会把你带回去的……”

莫老板在中途遇着朱荥他们,简短地说了几句,知道了张路的情况后。她把秘室的位置告诉朱荥,然后急着骑马继续向前。等她又赶了小半个时辰,就见窄道边,有个人背着张路,用双手艰难得向前爬行。

莫老板被这幕景象,弄得怔眼,一方面是李辉够苦情,一方面是张路伤得太重。幸亏得,莫无风是个行事干脆,不拖泥带水的人。没有再浪费时间,直接把李辉放上了马背,扎稳了,然后抱起张路就跳上马。

这马儿就算再壮,也顶不住驮着三个人飞奔。跑了将近半个时辰,就累得不行啦。莫无风只得下来,牵着马儿走。

莫无风一路上小心谨慎,到了下午,终于安全回到了客栈。

之后,自然是一通救治,忙碌。

为了防备龙伟都等江湖人士,莫无风将六个人,全都安排在了地下秘室,把他们的马匹也藏了起来,还制造了众人离去的假象。

他们几人里,张路伤得最重,李辉因为腿伤,开始发热,相府两位公子还是四肢无力,要过上一天,‘软筋散’的药力才会过去,胡天杰负责照顾大家。而朱荥似乎是因祸得福,在床上打坐,吸收‘地华丹’的灵效。

两天后,李辉退了烧,身子好了许多,就是左脚还帮着木板,不能随便乱动。两位公子爷已经行走无碍,而朱荥更是容光焕发,精力十足。仅剩着张路,还病歪歪的,心口常常作痛,因为服了‘提命丹’,所以十二个时辰内不能运功疗伤,所以他才恢复了三成功力,左手虽然消肿了,却仍要小心治疗,不能有差池。

到了半夜,别人都睡了,只有朱荥,一脸yīn沉,慢慢走到张路床边。他心说:照理你送了‘地华丹’,又救了我,该要谢你。可那天,你竟然敢……还拿走我一半内力。这帐却要算一算。再者,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是个隐患。你要是恢复了,我武功不如你,势必受制……,所以,张路你别怪我,实在是你,不得不死。

朱荥抬起手,按在张路的心口,正要使力。

张路刚才听着动静,忙停下了调息,准备随时反击。

“你在干什么!!”

朱荥回头一看,是胡天杰。胡天杰这一喊,其它人也醒了。

“朱荥,你想做什么?!”胡温寒奔过来,怒问。

胡天杰起身,点亮了灯烛。

“大公子,留着此人,迟早是个大害,不如趁他伤重,除之,以绝后患。”朱荥说着,手向下压。

有了灯光,张路可以施‘惑功’,要省力不少。刚刚那会儿他匆忙停掉疗伤之气,体内的淤血又堵着了。被朱荥劲力一挤,便向上涌出。

“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是他救了你呀!”李辉见张路嘴角已经流出了红血,大急道。

“住口,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他漂亮的相貌给迷住了。”朱荥说着,看了看这四人,对他们也起了杀心。他马上就要大涨五十年功力了,那时就是唯我独尊。唉~朱荥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铁血无情剑’,~狠心起来,翻脸无情。

坐在门边的五公子胡温江,瞧着朱荥冷杀的眼神,觉出了危机,脑子一盘算,平静淡然地讲:“他不该死,也不能死。说他不该死,因为他对我们各位都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说他不能死,因为他死了,你也活不了。”

“笑话,他死,我为什么活不了。”朱荥听了这话,以为五公子想救张路。

“据我所知,‘地华丹’虽是圣品,却不适于孩童或是伤者服用。而你,正是中了‘化功粉’之后服食的……”胡温江站起身,娓娓说道。

“呵呵~公子,你别想唬弄人。我这几天,精神好得很,没有一星半点不爽利。”朱荥虽然笑着,却有点开始相信了。

“唐小姐提到‘地华丹’要第三日才开始提升内力,这话,当时你也听见了。有没有害处,明天你就能知道,反正总超不过五天。如今,你武功最高,我们几人都无法阻止你。而张路,命悬一线,也不是你的对手。……就这几天,你也等不了吗?”胡温江一边说一边踱步,他这一提醒,另外几人,也发觉朱荥心存不善。大公子胡温寒慢慢地远离朱荥,向五公子这边靠了靠。

“既然你说他命悬一线,那么到时,他怎么能帮我呢?这岂不是自相矛盾。”朱荥说着,又使了一分力,按了下去。

张路顿时喷出了一口血,接着咳嗽不止。张路心中有气,暗道,朱荥!不整死你,我不姓张。现在你们就闹腾吧,等我养好了,恩恩怨怨一起清算。

胡温江微微皱了皱眉,伸出一手,压住了冲动异常,挣扎起身的李辉,又接着对朱荥说:“‘地华丹’是张路的,他又精通药理。到时虽然不能亲自相助,却知道用什么办法能救你。”

“哼!……”朱荥轻蔑的哼了一声后,回想到那天,张路跟唐如玉说起这个粉,那个药的,样子是挺内行的。便转了脸色,客气道:“公子爷的话,小的自然是听从的。”朱荥说罢,离开了张路身旁,走向自己的床上,坐下,然后他又道:“刚才的事,我不希望莫老板知道。说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说完,朱荥就盘起腿,开始运气,调息。

众人这算是见识了朱荥的变脸功夫,没想到平时和顺、沉默,对胡家公子十分尊敬的朱荥竟然还有这般张狂、狠毒的一面,得志便猖狂,真是个小人。

胡温寒心想,张路那时告诉我,朱荥的身份,算是提醒我当心此人。这件事,我要找机会告诉五弟,让他也提防朱荥……

胡天杰和李辉,那日也在场,原先还不太相信张路的话,觉得名躁江湖的‘铁血无情剑’跟朱荥一点都不象,武功分明差好多,现在终于信了。

朱荥算是消停了,胡天杰跑到张路床边查看,神色关怀。

“我~没事,咳~咳~咳~水~口渴。”张路半睁着眼,弱语道。

“不行~你失血过多,不能喝水,再忍忍。”胡天杰将手,放在张路的额头,无奈地说。

“嗯~”张路低低地嗯了一下,又闭上眼。

“他怎么样了?”那边的李辉担忧地问。

“不太好,额上烫手,要让莫老板来看看。”胡天杰回答。

“那你快去呀!”李辉急道。

“等到白天再说!”朱荥闭着眼,突然发话。

“你!”李辉又冲动了,想要扑过去。

“再过会儿吧,这时莫姑娘想必在歇息,忙了两天,她也很Cāo劳。”胡温江对李辉,安慰着。

“小公子,可他伤成这样~”李辉还是不放心,一张苦瓜脸,瞧着胡温江。

“那我去看看。”胡温江说着,走了过去。

胡天杰让开身,给五公子腾出地方。胡温江在床边,侧坐下来,先探了一下张路的气息,又用袖口掉他嘴角的血,然后轻拿起张路的右手,诊脉。

久久,若大的地下秘室里,悄然无语。

胡温江瞧着床上这人……

烛光下,雨荷卧叶的脸庞,脆弱无助,如同未满周岁的婴孩,让人心生呵护之情。

他睡着的样子,竟然这般无害、温存。而他醒来时,却变得邪气冷酷。是高傲还是伪装?拼命相护之时,那种绝然无畏的神采,又是他的哪一面。是邪是正,是善是恶。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而我呢,我又是什么样的。我胡温江,真的是心善,好意的人吗?若是让自私自利,冷漠算计的一面,显露出来,还有谁会愿意站在我的身边。我做戏,做得很累~而他,是否在佯做奸佞呢~他是不是怕自己心软,所以才拒人千里,恶言恶行……

好人,坏人,谁又是纯粹好,或是坏呢。好人也会被诱惑,坏人也有挣扎、犹豫~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妄动嗔想,骤然沉沦……

善与恶,常常在一念之间。

天使跟魔鬼,不过是一线之隔。

……

“公子,他怎么样了。”李辉等了半天,也不管主仆之分,终于开口问了。

边上的胡天杰也瞧着胡温江,觉得这时的五公子,神色有点异样。

“……气息平稳,没有大碍。”胡温江侧过脸,分别给了他俩一个安心的微笑。

第18章

天还蒙蒙亮,莫无风就醒了,梳洗好后,她带着亲信的小伙计,到了地下秘室。

见到张路衣服、被子上的血迹,莫无风xiōng口一紧。

“咳~不过是淤血。”张路告诉她说。

听他这么讲,莫老板稍微放了点心,其它人都朝张路这里看了一看,没有作声。李辉又转头瞧着朱荥,样子有些气愤。

接下来,该洗漱的洗漱,该打坐的打坐,该吃饭的吃饭,该喝药的喝药……倒是安安耽耽,到了晚上。

“公子,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胡天杰提起了话头。

“至少还要两天,等朱荥功力提升了,再一起回京城。”胡温寒想了想,说道。

“那他呢?”李辉瞧着那边床上的张路,问胡大公子。

“他得留在这里养伤。”胡温寒说。

“……”朱荥没说话,眼神带着冷笑。心想,到时就是张路的死期。或者,是你们所有人的死期。

“万一遇到龙伟都怎么办?”胡天杰忧心忡忡。

“那个姓龙的,受了重伤,还疯疯颠颠,一直叫人不要打他。我看他,跳腾不起来了。”除了张路,只有李辉知道此事,他又洋洋得意,自作聪明起来。

“莫老板让人去打探过了,我们留在那里的人……全都死了。连唐如玉也死了,据说唐门已经得了消息,正在查这件事。这家客栈里也许就有唐家的人。他们这会儿怀疑是魔教干得。不过,他们同时也在找公子爷。总之,如今情形很乱,也许太早出去,不是很妥当。”胡天杰说着,看了看胡温江。

“天杰,说得有道理。我们还是……”五公子胡温江话没说完。

朱荥突然蹦了起来,“啊!!!!!!!!”然后从床上,滚到地下,嘴里叫得十分痛苦。

“他?”胡温寒看向胡温江。

“药力发作了。内息骤起,血脉陡然提急,便是这个样子。”胡温江解释道。

“活该,小人得志,老子让你嚣张。”李辉幸灾乐祸地说。

“公子爷,现在怎么办?”胡天杰问。

“……”胡温江没说,只是望向张路。

张路装成没听到朱荥的痛呼,继续闭着眼,休息。

大家也不好去叫醒,重伤着的张路,就由得朱荥翻来覆去的挣扎。

朱荥痛不欲生,见大伙都不管他,孤独感,恐惧感由然而起。“帮帮我,公子,你帮帮我。”他朝着素有善名的胡温江求援。

胡温江摇了摇头,“我没办法。要等他醒来。”说着,又看了张路一眼。

“少主,你救救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我都要死了。”朱荥连滚带爬,来到张路床前,一边叫喊,一边摇着张路,此时朱荥七窍出血,面目可怖。

张路半启眼帘,僵僵地转过头,看着他。

“少主,我是无踪啊,你还记得李娘吗,她就住在我家里,我对她很好的。少主,我昨天是鬼迷心窍,你不要怪我。”朱荥说着,突然觉得身上好受一些了。他真怀疑,是不是张路对他动了什么手脚。

可他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应该静心调息,最忌讳心智不宁。

张路叹了口气,慢慢用右手,半撑起身子,然后低声说:“四心向上,将气息推至丹田,咳~而后向上运行。”

朱荥立即掌心,脚心向上,运气调息,果然感觉好了一点。

但是,没过多久,痛苦又一波,高过一波的袭来。朱荥经脉被强行涨宽,血流似千军万马一般穿行,奔踏。

于是朱荥又大声的鬼叫起来。

张路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舒顺了自己的内劲,然后将右手伸到朱荥的‘百会穴’。

顿时,朱荥体内的百万雄师有了出口,全都向头顶涌去。

经过开始时的灼热后,朱荥一下子舒服了,就象卸了压身的千钧重担。

张路吸了差不多五六年的功力后,身子也受不了,今天他只恢复了,不到六成的功力,也就三十年内息,再加上脏器受损,不该贪多求快,一次吸收个五六年内力,就差不多了。于是,他缓缓地收回手,倒下休息。

朱荥刚爽气了一阵子,还没有平静下来。立即又被狂涌出来的内息给淹没了,他难受地要命,赶紧把脑袋伸到床边,拉起张路的手,放到自己的头顶上。

“少主~”朱荥可怜巴巴的,瞧着床上的张路,还抓着张路的手,拼命在自己脑袋上蹭。

张路见他跟个小狗儿似的,还真喜欢在他头顶摸两下。

“救我~”朱荥恳求道。

“要提升功力,总要吃苦的。熬过去,就好了。”张路又合上了眼。

朱荥此时就跟吃了鸦片烟似的,那这么容易放弃,又求了半晌。

可张路就是不理他。

朱荥急得大怒,吼道:“你害我,是你害我!你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没安好心!你想折磨我!你要报复我!……我~我不就是投靠了王爷府嘛!可你家镖局自身难保,凭什么让我跟着你们一条道,走到黑!凭什么!!你跟你爹,你们张家全不是好人!……嘿嘿~张家哈哈~”

说到这里,朱荥又想到了什么,咧着嘴,一付yīnyīn的样子,转过头,对胡温寒他们说:“喂!你们知道吗~二十年前私奔!逃婚!差点引起战乱的玉公主……生得小孽种是谁?哈哈!就是他,就是他!!张路!张……路,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张乐亲生的。也许死掉的‘平疆侯’才是你亲爹~哇哈哈。人嫌鬼弃的小恶贼,连找个奶妈都是丑八怪。那个李婆子,我一回去就杀了她!我让你后悔死!……”

朱荥丧失理智的乱骂之词,引得胡温寒等人,有些意外。这到底是朱荥的疯言疯语,还是张路真的身份可疑?

张路听见朱荥提到张乐,便睁开了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就象这些事都跟他无关。

朱荥骂得时间长了,痛疼难忍,又在地上打起滚来。半个时辰后,朱荥满身是汗,就跟刚从水塘里爬出来一样,而且耳廓上全是血,怕是听力受损了。

“你不如杀了我!装什么好心,爷不要你的破药丸!!!”朱荥说着,开始用头撞着地板。

张路此时,调息完了,瞧着痛苦万分的朱荥,心中想着,我当年吃了‘天润丹’后,必须天天花一个时辰运行内息,稍想偷懒一次,就会xiōng闷恶心。如此用了半年时间,才尽收了五十年功力。而现在,朱荥要在三天时间里化解、吸收药力,确实如同身受酷刑折磨。……唉,他要骂就骂吧,毕竟苦头是吃大了。可怜兮兮地,就给他剩点内力吧。……龙伟都,等我伤好了,就再也用不着忌惮你。呵呵,就算你有本事,解了我给你下的毒,咱们也是旗鼓相当。你在我这里占不到一点便宜。

想到这里,张路心情好了不少,抬起手,招朱荥过来。

朱荥骂虽骂了,可一见张路示意,忙窜了过来,把脑袋伸到张路手底下,比宠物兔都要乖巧。

这么自觉!张路不禁暗自好笑,只是他毕竟带着伤,身上疼痛,所以脸上还是淡淡的。而后他又吸走了朱荥几年功力。收手后,张路跌回床上,一直到天明,都没有在答理朱荥。

这一幕,李辉和胡天杰见了,更加觉得张路心肠不坏。而胡温寒愣愣地看着张路,也不晓得在想什么。

五公子胡温江眼眸亮了亮,嘴角微挑。如果他的直觉没错,张路跟他是一类人。

第19章

七日后,地下秘室里。

弦声幽幽,如梦如幻。

五公子优雅地抚着琴。

“公子真是多才~”莫无风赞道。

“莫姑娘也弹一曲吧~”胡温江谦虚地摇了摇头,然后离开圆凳,邀请莫无风演奏。

“好,小女献丑了。”莫无风也不客气,走到琴边,偷瞟了一眼张路,见他靠在榻上,表情淡漠,一副你们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的样子。

等曲子弹完,胡温江拍掌称善,可张路呢,闭着眼睛,嘴巴微张,象是睡熟了。

莫无风懊恼了一下,又看了看温润如玉的五公子,告辞离去。

张路装睡暗想,女人大多善变,就让我来好好引导你俩。嘿嘿,也算是躲过一桩情债。

在张路心里,总觉得男人更抗打击,更坚强一些,所以他敢下黑手。可对女人,他还是会心软,所以他一般不招惹女人,特别是温柔如水的女人,怕自己会再次因爱心伤。

……

半月后,莫无风的闺房。

‘唉~’莫无风看着窗外的皓月,叹了一口气。她跟五公子走得近,原本是想要引起张路的注意,谁知张路仍是无动于衷。慢慢的,她倒是被胡温江的优雅、温柔、文采不凡所吸引。她虽然身在江湖,可性子上却是个雅文闺秀。相比起胡公子,张路不解风情,明显粗鲁了些。这就是江湖汉子跟世家公子的差距啊。

张路救过她,可她也救了张路啊,而且还尽心竭力的照顾他。但是,张路呢,冷面冷心,总是爱理不理,成天打坐,睡觉,靠着、躺着……就是我奏得再好听,也是对牛弹琴……这就是江湖人啊~毫无情趣,若是长久相处……哪象胡公子~

某日,屋里只有张路跟五公子。莫老板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张工笔山水画,请五公子鉴赏。她跟胡公子,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又开始表达相见恨晚之感。

等莫无风施礼,离开屋子,胡温江回过头,就见张路拧眉不悦,一脸嫉妒。五公子见之大喜,心头暗爽。自从发现张路的这种情绪后,胡温江对莫无风更加殷勤,尽现‘琴、棋、书、画、诗’之能,引得莫无风好是敬佩。

胡温江坏着心思,就希望看到张路这般生闷气。暗自觉得,张路虽然聪明的很,可对感情方面的事,就没有自己这么老道儿了。

又过了一个月,第二日便要启程。

五公子来找莫无风。

“无风~我有一事,要跟你说。”胡温江坐下后,抬头对莫无风说。

“温江请讲。”莫无风突然红了一下脸,然后慢慢的,在五公子对面坐下。心中满怀希望。

“我问过李辉了,那天的事,并非姑娘想得那样。”胡温江说着,拿出了玉牌,并把这东西是如何到了李辉手中,详细告诉了莫无风。表明张路不是有意轻视她送的信物,而是当时的情况紧急。希望她不要错怪了张路。

“温江多虑了,此事,小女并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生张侠士的气。他帮过我,我很感谢他,可我对他只有朋友情谊。……其实”莫无风见胡温江不是来谈自己的事,反而是为了张路,心中有些失望,然后就暗示自己中意的人是他胡温江。

胡温江眼角抖了抖,他哪会不知道莫无风的心思,可五公子对她却没有兴趣。她体貌优美,谈吐不俗,做事爽利,可算是个很难得的风流佳人。只是,她还不够特别,若是她眼中只有张路,那胡温江还会觉得她与众不同。可惜,莫无风跟其它的女子一样,没有例外的,都喜欢上了他胡温江。要是几年前,胡温江还会觉得高兴、得意,但现在,他只觉得厌倦。

“无风,张路对你是一片深情,只是他不善表达。”胡温江扮演起‘和事佬’的角色。

“温江,我对他只有感激之情!是拿他当弟弟来看,~可是,我对你……”莫无风说到这里,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忙稳下情绪,沉声道:“他是个好人,但江湖男子,终日打打杀杀,腥风血雨。而我不过是个小女子,希望过朝迎晨光,暮送晚霞,写意平静的日子。他心肠虽好,却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又对诗书琴画,兴致缺缺,所以我只能辜负他的一片深情了。”

……

天还没有亮,众人起程。

且说朱荥那几天受足痛苦,也就长了八年内力。所谓纵横江湖的霸王梦,自然是做不成了。而且那晚还跟众人翻了脸。所以,这会儿的朱荥甚是乖觉,别说张路,就是李辉,他都不敢得罪,生怕大家跟他算老帐。

张路已有一百多年的功力,只是气色依然苍白,他毕竟不是神仙,伤重之时,大涨内力,本是件危险的事。所以药还是要吃,身体还是要养,还有他那可怜的左手,还吊着。

当然,这样一来,就可以做个甩手掌柜了,很多事都不用管,不用做。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张路身子痊愈了,他也是不会动手去干活的。

这会儿准备要离开客栈了,李辉搬行李,胡天杰牵马,朱荥全面警戒,胡大公子跟张路一样,站在边上看。而胡温江却在整理车厢。

想想,原来有一百多号人,现在只剩下六个人。世事无常啊。

“好,可以起程了。”胡温寒发了话。

“等一等。”莫无风拿着东西,快步走来。

听背后有人喊,胡温寒他们五人都回过了头。 一看,原来是莫老板,就都停住了,耐心地等她过来。

张路依旧戴着斗笠,长发遮脸。听着莫无风的声音,他就走开了。

胡温江刚才正要进马车,现在便回过身,看着莫老板捧着东西,朝他过来。

“公子,这是我准备的一点东西,你别嫌弃。”莫无风将手中的方形包裹递了过来。

“好香啊!我家公子真是有福气~”边上的李辉吸了吸鼻子,叹道。

莫无风看着李辉,温和地笑了笑,然后又瞧着五公子胡温江。

“多谢了,无风~”胡温江佯装一脸感激的接过包袱。

“里面都是你爱吃的。……你~一路保重。” 莫无风星眸闪烁,深情的看了看胡温江。瞧出五公子在这最后一刻,仍是不愿向她表白。便伤心地转过身,毅然、绝然的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平时的温柔相待,此刻又默默神伤,隐忍,倔强的莫无风,就是再狠心的男人,也要动容。五公子心有愧疚,很想要叫住她,安慰她。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他不能娶她,他什么也给不了。莫无风不适合他,这个女人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所以他只能硬着心肠。

无意山盟海誓,却搅乱一湖春水。

偏生娇女多姿,忍吝怜一颗芳心。

……

马车里,胡温寒在补觉,胡温江沉默不语,胡天杰突然轻声说:“公子爷,莫老板是个好姑娘,你……”

“我知道,可我身不由己。”胡温江无奈道。

马车外,李辉跟朱荥,这个两个冤家,一同赶车,李辉时不时地嘲讽朱荥。

“少主,少主,你救救我,我是你的无踪啊~~呕!~哧哧,叫唤的这么酥糯,听得老子只想吐。”李辉又提起那晚朱荥的丑事。

朱荥不声不响,老实地赶着车,脸上没有一点气愤的样子。

“别装孬了,你什么性子,我们已经晓得了。”李辉鄙夷道。

朱荥仍是不吭气。

时间长了,李辉倒不好再讥刺于他了。

“喂,朱侍卫!你那天说他的老娘是公主,到底是不是真的呀!”李辉探出身子,转头见张路骑着枣红马,远远的落在后面,就又回过脑袋,凑近了问朱荥。

“没有,没有,我那时糊涂了,都是乱说的!”朱荥一下子急了。

“什么没有,没有的,我问你是不是真的。你怕什么啊,我又不会到处乱说……哼,没意思。”李辉见朱荥吓得额头冒汗,便不再问了。

一路上,李辉回头看了张路不下一百次,还低声嘀咕着什么,我看不假……这么好看的人……只有……才能生得出来……

张路单手控缰,心情愉悦。胡温江,你这狐狸,也有被耍的时候。

到了晚上,心情郁闷的胡温江,偶尔见着张路投来得一抹笑意,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张路这段时间是故意作戏,就是想利用他胡温江,来转移莫无风的注意,借以脱身自保,不受红颜搅缠!

胡温江心想,好你个张路,‘李代桃僵’之计,用到我头上来了,哼哼!等进了京城,在我的地盘里,一定要你好看。

第20章

一行六人,虽然在路途中小心谨慎,可还是遇上了好几波拦路抢人的,抢谁,当然是胡温江。

可怜那朱荥,一路上,打打杀杀,累死累活,伤痕累累。

张路左手拆了绑带,可以拿物、用力,身子算是复原了。而后便由他来领路。

行至半路,窄道两边密林丛丛,前面就是凹谷地。

“陆路不行,走水路。”张路言简意赅,说完就牵着马,朝着左边的林子深处走去……

“可事先我们没有安排呀。”胡温寒一边问,一边跟着张路走。

“我安排了。”张路回过头,淡淡地对胡大公子说。

“嗯~”胡温寒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却没有再提出异议。

朱荥背着沉重的包裹,跟在大公子后面。胡天杰跟李辉,一左一右,护着五公子。

对于张路的能力,他们相信。就算早先放弃马车,一路步行,也没有人反对。

众人进到林子,走了半个时辰,不远处是哗哗地水流声,李辉背着胡温江,隔着一棵棵树,见到一条宽阔的大河,高兴的叫着:“终于到啦!”

“小声些,阿辉~”胡天杰提醒他。

“哦~晓得了。嘿,”李辉缩着脖子,放低了声,笑道。

到了河边,张路松开缰绳,由着枣红马儿,趴到不远的软地上休息。他自己弯腰捡了一把鹅卵石,在手中捏着、玩着。胡温寒走到张路旁边,坐下来,揉着大腿。其实胡大公子很想脱了鞋,查看脚底板的痛处,只是他自觉斯文,不能做这不雅之事。

“疼吗?”张路问。

“疼~……啊?不疼!”胡大公子,点头说疼,然后愣了一下,又硬气的说不痛。

“呵~再忍忍。”张路看着河面,轻声说。他不露痕迹地把石头收进了袖子,准备事情有变时,当暗器用。

胡温寒还以为张路会表示一下关怀,或是拿出什么药来给他。谁知道,只是让他忍一忍。胡大公子心道:废话,我也知道要忍。哼!

过了片刻,张路耳朵微微动了动,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他又说:“过一会儿就有美人,来给你这位世家大公子,那尊贵的玉脚丫子上药了。”

“你也能算美人~”胡温寒这话说得,明显没经过大脑。

张路莫明其妙地皱了皱眉,然后明白过来。

“想让我给你的臭脚上药~”他慢慢转过脸,看着胡温寒,yīnyīn地说。

胡温寒的脸,唰!红透了,他怎么会说刚才的话呢,天啊,他脑袋出问题了。

其实胡温寒内心深处,觉得张路对他是有情意的。所以希望,也是第一反应,张路会来给他上药。而且他压根也没想到,这里还会有其它美人。在胡大公子心里,张路就是美人,可是他又不想承认。这就导致了胡温寒的口不择言。

“有声音!”这时,胡天杰突然叫道。

朱荥他们又进入战备状态。

“船来了。”张路说着,猛得一把,横抱起胡温寒。

“你干什么!”胡温寒大惊失色。

胡天杰、李辉见了,心想,张路终于忍不住,又要轻薄大公子了。朱荥面无表情,别开了脸。

胡温江半晌没反应过来。这装得跟冰山似的张路,怎么会有如此惊世骇俗之举。总不会是张路身在江湖,不懂礼节,不知道这样对被抱的男人来说,非常丢脸?有男优之嫌?

“张路,你放下我大哥!”胡温江奔了过来。

“他脚痛。”张路淡淡地说。

“那也不行!”胡温江怎么能让自己的大哥,象个女人一样被抱着呢。

“哼,你能让人背,他为什么就不能让人抱呢?”张路说着收紧了手。他怀中的胡大公子便再也挣扎不开了,只能红着脸,恨恨地盯着张路。

“哇,好大一条船。”李辉惊异间,一艘红色的双层大舫,向他们这边靠过来,到了离岸两米处,停了下来。

朱荥依然警备,准备出击。

“吼,吼,兄弟久等啦!”随着一声粗豪的招呼,从船甲板,跳过来一个身穿半襟袍,满脸赤髯的壮汉。

“呵呵,帮我牵马。”张路笑着,跟那人点了点头,也不虚礼、客气,,抱着胡大公子,就跳到了船上。

“哇哈哈,让我老马牵马~哈哈,红枣儿,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那壮汉也不见怪,走到张路的枣红马跟前,摸了摸它,然后一下扛起马来,跳回了船上。

朱荥收了兵器,一手拿行李,一手带着五公子,飞身上船。胡天杰跟着也上去了。只有李辉,失了武功,腿又受过伤,没办法跳上船。朱荥冷眼不顾,胡天杰在船上找板子,想要搭到岸上,让李辉过来。

可是,板子还没找到,船就开了。

“唉!!!还有我呢!!那个长着红胡子的,我还没有上来呢!”李辉叫道。

那壮汉一听,眯起眼睛,就想使杀招。

突然,一条铁链从船上卷了过来,缠住李辉,将他带上了船。

“哇!公子,我们要撞上啦!”李辉眼见着胡大公子的脸,越来越近,吓得大叫。

张路左手箍着胡温寒的腰,右手收回铁索,将李辉也揽到怀里。

“哎??张兄弟,你的嗜好越来越怪啦,连这样子的都要啊。”那壮汉瞅着模样普通,有点白胖的李辉,问道。

张路没有否认,还在李辉额头亲了一口。见红胡子眼中的杀意退尽,才松了船链子,放开李辉。抱着胡大公子进了船舱。

这个红胡子壮汉,名叫马青山,别看他瞧着挺粗鲁的,却是个‘粗中有细,貌似憨实’的老狐狸。此人其实是十八方水路的暗瓢把子,江湖人称‘醋里杀’。这人平时最恨两件事,一是有人看他的老婆,二是有人叫他红胡子。

“找个细心的丫环,给他脚上抹点药。”张路说着,把胡温寒放在一张软榻上。

“我这里的丫头,都是细心的,而且还是绝色的。不知道,你的这个小情人儿,喜欢什么样子的。”马青山又骄傲又暧昧地说。

“他只喜欢我。别让你的那些个大小老婆来烦他,还有他们。”张路面不改色的说,还指了指,五公子跟朱荥、胡天杰他们。

“这样啊,小米,快来给张家的脔宠上药!”马青山收起了笑脸,大声道。他其实根本就不相信张路的话。就是男侍,也大多是年幼身弱的,可张路身边这五人,一个也不象。他明白,这只是张路堵他嘴的借口,不让他趁机发飙。想到这里,他的眼光在胡温寒和胡温江身上,停留了片刻,猜想哪个公子是要留下的那人。

朱荥他们背上断袖的名声,欲哭无泪。

胡温寒一脸铁青,只有胡温江很反常,言语温柔,竟然跟张路很配合。

……

没多久,朱荥他们就发现,这船上,原来除了那壮汉,其它竟然全都是女人,有二八少女,也有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环肥燕瘦,各有特色……

“大哥,那汉子极有可能是‘醋里杀’马青山。”胡温江找了一个机会,小声在胡温寒耳边说。

胡温寒一听,大寒,心道:如果真的是那个有名的吃醋王,张路刚才胡说八道,也算是情有可原。

……

舸舟轻行,湍急过万山。

仅仅过了十天,就出了中腹之地。再行舟五日,便能到京城七辖界内。

此时,船内莺莺燕燕,香酒醇,迷梦酣。

马青山敞xiōng横躺,左边一个姑娘喂他吃食,右边一个美人靠在他身上,后面一个美妇揉抚着他的背,跟前一个少女在给他捶腿。四周还围了好几圈女子,有相互嬉闹的,有老实端坐的,有慵懒侧卧的……如果不注意,这些女人身上藏着的兵器,那就是典型的一副‘好色暴君拥美’图。

而马青山的对面呢~正是张路他们。

张路一改,神秘江湖客的造型,反而是白衣金冠,风流倜傥。若是不听声音,单看他一眼,倒没什么。只是第二眼再看,就不怎么样了。因为张路身边还有衣衫不整的胡温寒,和佯装小鸟依人,其实却是在吃张路嫩豆腐的五公子。朱荥、李辉、胡天杰在一边倒酒、布菜、抹嘴的服侍着。一副‘五娈侍伺侯恩客’图。只是表演者,除了五公子最开心,其它的人,包括张路,都是一脸黑线加反胃加郁闷加各种负面情绪……

现在这幕场景,看似浮华风流,却实为对侍,马青山这面好比白虎揽朱雀,张路这方是青龙盘玄武。矛盾一触即发。

除去第一天,张路跟马青山在船头私聊,外加动手比武,接下来的九天,都是这般,貌似纸醉金迷,实则暗藏杀机。

“你的小宠,刚才偷看我的老婆了,按我老马规矩,嘿嘿,你是知道的。”马青山指着李辉,突然道。看来这‘醋里杀’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江湖上谁不知道,什么都能看,就是不能看‘醋里杀’的女人。轻则残废,重则身死。我们可都不想残,也不想死。”张路低头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心想,老狐狸,你憋不住了吧,你是即想拿我的钱,又想要我的命啊。

“你想袒护他?!”马青山推开了身边的美女,猛得起身。

“明明是你想冤枉他~……他是我的人,我是不会让他受委屈的。”张路说罢,酒杯飞出,打在马青山身边的女人头上,就听‘啊’一声娇呼,那女人软倒了下去。

“你竟然敢动我的女人!!!”马青山虎目圆睁,大声吼道。

“不是动,是揍。我对你那些庸脂俗粉,可没兴趣。只是她在我们酒菜里下了这么多天毒,我觉得烦了。身为你的夫人,不好好烧出美食,反而要加些伤身之物在菜里。……我这是为了你老马好啊。今天她能给我们加,明天她也会给你加料的。”张路说着,从胡温江手里拉出衣角。而胡温江也知道,现在双方撕破脸了,戏也不用再做了,便正色起身,恢复了清俊优雅的气质。

“老爷,我不会的。”那女子挣扎着爬起来,急着向马青山说。

“该死!没用的东西。”马青山一掌拍在那女人的头顶,取了她的性命。

马青山说话间,他身边那些女人,都一咕噜站直了,亮出兵器。

同一时间,朱荥和胡天杰,也拿起家伙,严阵以待。

“~老马,咱们相识两年,本以为我们是朋友。”张路给大公子胡温寒整了整衣领,掩了掩春光,慢慢走到最前面,落寞得对马青山说。

“我确实把你当朋友,所以我等了十天,让你慢慢欣赏完我所有的老婆。哼哼~够仗义吧~你要知道,换成别人,那怕是看她们一眼,我也要废了那人。……可我却让你看了,还让他们也一起看了。这么多美儿,你们都看过了,应该也算是死得其所!”马青山伪作情谊,却已是杀机难捂。他看了看死在身边的女人,又道:“张路啊张路!你喜欢男人?你真的喜欢男人?哈!那不过是你想避嫌,怕我找借口杀了你们。我才不相信你会不喜欢女人。这娘们给你下了这么多天的毒,你都不舍得杀她。呵呵,你还敢说你不心痛女人……”

“够了!马青山!照你的说法,看了你的女人,就算是死得其所。那么,你看了我的人,今日也不用活了。”张路冷冷道。

“你的人!相府公子爷是你的人,你真当我马青山在江湖上,是白混得吗?本来我是不想动你的,可是你这次惹得麻烦太大了。别人出得钱,可比你多。我马青山虽然看重你,却也不会为了你,而跟二十六帮十九派的人为敌。”马青山不再虚头虚脑地跟张路互相试探,而是‘开了天窗,说亮话’。

“那你就敢跟王爷府和相府为敌吗?”张路又道。

“朝廷再厉害,也奈何不了我。可江湖人士却是无孔不入,无所不在,我会防不胜防的。张路,你别再拖时候啊,半个时辰后,要是我拿不下你们,其它门派的人也会截船来杀。这钱,你不如让兄弟我来赚吧。”马青山冷笑着,左手一扬,那些娘子军,就杀了过来。

第21章

这群女人正待要冲上来撕杀。就见张路右手清风拂柳般一招‘神抚碧天云’。众女子就象‘多米诺骨牌’,向后倒了一片。有几个还压向了马青山。

马青山抬脚一扫,便将面前两个身形不稳的女子踢飞了出去。

“她们这般尽力服侍,你怎能下如此毒手!”五公子胡温江,突然正义凛然地站出来指责马青山。听了这话,不少女子脸上无奈、悲哀的神情,一闪即过。

马青山听得些话,并不答理五公子,反而对着张路笑道:“原来你一直隐藏实力。若是早知道你内劲深厚,我就算再缺钱,也不敢动兄弟你的主意啊~呵呵!”说罢,马青山慢慢的走过来,众女子忙给他让开一条路。

“……”张路并不言语,冷眼瞧着马青山。张路功夫的深浅,没有多少人知道。一来是他行事诡异、低调。二来张路布置、准备工作十分到位。之前几年,虽然也接过凶险的镖,但是都被他的智谋或是惑骗之术所化解,极少有全力动手的时候。而这回走镖,是他五年来,最有挑战的一次。

马青山一直觉得张路在同龄的年青人中,算是功夫不错的,只是比起他马青山的三十年功力,还差了许多。因为有这份把握在,所以他严重低估了张路的实力。其实马青山也是个很谨慎小心的人,也想过,张路能走到这里,很可能功力有所增长。相遇的第一天,他就动手试探。结果发现张路功力涨是涨了,却不多,倒是那个王爷府的侍卫朱荥,功力不弱,跟他马青山旗鼓相当。‘醋里杀’马青山怎么算计,都觉得这票买卖十拿九稳,要是再下点毒,就不费吹灰之力了。心想着,原来相府和王爷府一百多人的大队伍,可现在却只剩六个,这么说来,张路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然,又怎会损掉这么多人马。

但事情,并不象马青山预料的那样顺利。首先是毒没下成,开始马青山归咎于张路跟相府两位公子的容貌太过俊美,所以那女人起了春心,下不了狠手,想私自放过他们。马青山心中虽怒,却一直隐下不发,准备事成后,再找她算帐。可后来,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张路他们不露破绽,沉着对峙。那马青山在隐隐的怀疑和巨大的利益,这两者之间摇摆不定,最后贪念压心头,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这一动手,结果大大超出了马青山的想象,很显然,张路武功之高,已是登峰造极。他来不及多惊异张路的功夫,而是马上想到其它,原来月冷宫的冷青、魔教的教主、唐门……这些人纷纷失手,并不是因为胡温江他们人多势众,而是因为有张路这张王牌。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马青山肯定不会硬拼。可是,使yīn招这个念头,他还没有断,他还想再试探一下。若是能智取,马青山还是打算在最后这半个时辰,做掉张路。

在如此绝对的武力优势下,马青山不能硬拼,只有先麻痹张路,再使鬼计,比如□,比如……而现在只有先示弱。

只是张路的智力,明显不比他马青山低,张路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要说江湖人士,特别是马青山这种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人,比比皆是。两世为人的张路当然不会毫无防备,更不会对马青山之流,心存良善的幻想。

如今马青山动手了,那么,不管他马青山会不会及时收手,张路都不会留下此人的性命。更何况马青山这样的人,是不会死心的,极有可能,会使别的方式算计……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张路不能留着这个祸患,也不愿让别的江湖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力量。

说到此节,其实张路一直都在刻意隐瞒。那一日,别人见到冷青虽然很象败走,可张路的样子,明明是受了重创。便以为张路的武功并不见得有多好。自然也不会总点防备他。

张路他给龙伟都下毒,却为什么不立即除掉他,说到底,就是想借龙教主的手,杀人灭口。他在跟冷青、龙伟都的两次对决中,都受了伤。这一方面是因为他喜欢冒险,喜欢刺激,甚至不惜毁灭……另一方面,是在这种险中求胜的快意中,布下陷阱,做好伪装。朱荥就是以为张路受了重伤,才暴露了不轨的意图。可惜落得个受苦、遭嫌,还被吸掉四十多年内力的下场。张路很喜欢看着别人,因为恶念、因为贪念而挣扎痛苦,一步一步深陷,却又没有理由去退脱指责,只能后悔,只能求着他张路,来收了他们。

在内心深处,张路是上一世的灵魂,虽然多年,却仍对前世不能完全释怀,这个古时的世界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会不会现在的一切都是个梦……

见张路没有回应他,神色yīn沉,杀机逼现。马青山心中一寒,顷刻,就要命在旦危,当然是自保为重,事后另作它图。马青山赶紧要笑脸示好、示弱,套关系,拉交情,说兄弟。就待要开口之时,心口一痛,生命嘎然而止。

张路依然是冷冷地,他不会给马青山求饶地机会。他的出手,快不可见,除了朱荥有点极微小的劲风之感,其他人只见到突然马青山直挺挺的倒下去,马青山的脸上还有笑意,还有半丝要显露出来的讨好样子,就这么表情定格了。

“……”一时间,众人都是无语,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刚才还牛气冲天的马青山,这一刻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些女子,都愣了,然后无措、惊惧、解恨、开心、犹豫、忧虑等等情绪在各自的心头升腾着。

“下一步怎么办。”五公子看了一眼死去的马青山,轻声问张路,同时,象是在提醒张路似的,瞥了瞥舱室里面的这群女人。

“下船。”张路全当没看见胡温江的示意。他现在就想立即走人,要是等在这里,铁定有麻烦。是面对她们的替夫报仇?还是孤苦求助?……谁知道呢。

这六人,就象一阵风,轻轻地来,悄悄地去,不带走一片云彩。等张路扛着胡大公子和李辉,跳上了岸,朱荥和胡天杰,还有张路的枣红马都跟着下来了。那马儿飞身一跃,颇有点‘的卢’跃檀溪的味道,原来它竟是一匹极品的好马。

再说那一船的女人,静了片刻,就热火起来。有哭、有笑、有吵、有闹。“要去,你自己去,我们可不陪你送死。……你们怎么能看着夫君枉死……不报此仇,怎么……夫君对你的恩……笑话!恩情?!他平时就对你最好,你当然这么说了!……好什么,她也服了毒药,跟我们没两样……死心眼,装什么忠贞……再说,你那只眼睛看到他是那公子杀的,也许是他自己突然犯了心疼病,才死的……就是说,看他平时总是偏心,这就明摆着是心肝长得不整齐……大家别再说了,今后我们该怎么办呢!十八方水寨是回不去了……谁说回不去……你当然能回去了,因为你有相好嘛,我们又不象你……你胡说……呜呜,姐姐们,你们别吵了……滚开,一边去……反正大家都服了药,现在他死了,解药没了,不如,同死了干净……我不要死,也许有办法能解毒……别作梦了……她想跑!抓住她……要死一起死……住手……不要……别……啊……”

船里已经吵翻了天,马青山根本不会想到,弄了这么多妻妾美女,会让他尸沉火海,灰飞烟灭。

张路放下胡大公子和李辉后,瞧了一眼那只大船,转过身,拍了拍马儿‘红枣’的背脊,拿起缰绳,向着东面偏北的林子走去。

“别走。再等等。”五公子胡温江突然拉住了张路。

张路拧着眉,甩开胡温江的手,依然向前走。谁知,胡温江竟然不死心,牢牢抓着张路的衣服,又说:“一船的女人,你就眼看着她们闹死?”

“与我何干!”张路内力微起,就把胡温江震得老远。

“呵呵,我就知道你没这么狠心。要不,为何要生这么大的气呢。其实你是不忍心吧。”胡温江被胡天杰扶着,吃力的爬起来,一脸笑意地说。他倒要看看张路,在理智跟情感斗争时,哪个会占上峰。

“哼!”张路沉着脸,管自己牵着马,走进林子。

胡温江仍是笑笑,却不再多说。

最后这五人,还是跟着张路走了。

胡温寒皱着眉头,别过脸,马上离开了。

胡天杰跟李辉都在岸边,站了一会儿才走。

朱荥冷冷地看着,当胡温寒走时,他也跟着走了。

只有五公子胡温江,瞧见船上面一星可疑的火光。他摇了一摇头,表情淡然的离开了。

……

半个时辰后,截守在半途地近千人的江湖客,迟迟不见船来,只是偶尔漂来几根焦黑的木头,还有几件女儿家的外袍。他们忙向下游寻来……

………………………………………场景分割线……………………………………

“救命啊~”

“救救我!”

虽然过了很久,走出很远很远,可张路耳边依然能听到她们的求救声。

他曾经被一个女人骗过,那是不是说,他以后见着女人,都可以心安理得的见死不救呢!

答案是,不能不救。

灰暗、压抑,被挚爱欺骗的痛苦虽然影响了他,可是,他不会因为这个,而偏激,堕落。有时,痛苦其实会让人升华……

张路心想:我要是因为被一个女人伤害过,就一直耿耿于怀,那还算是男人吗!

我虽然不标榜自己是个好人,但也会刻意得去当个恶人。我更应该凭着自己的良心去做。呵呵~我张路,既然已经在这里了,不管是不是梦境,不管有没有轮回,不管是伤,还是痛,是喜是悲。我都认了,接受了。强悍的灵魂不应该沉浸在过去的事情中自怜自哀地哭泣。我其实是想回去看看的……

想到这里,张路停下步子,准备折返回去。走之前,他用毒粉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让五人一马,待在圈子里,吩咐胡温寒他们暂时不要出来。

没多久,张路就回来了,手上抱着一个湿淋淋的小姑娘。她身上裹着张路的外袍。

接下来的一路,大家都很安静。七个人各想各的事。

那小姑娘,叫阿柔。是马青山没花一个钱,从人伢子手里,抢了过来。新鲜了半个月后,马青山就不再管她了。虽有夫妻之实,但马青山却绝不会对她担起夫君之责。

阿柔因为年纪小,受了马青山那群大小老婆的不少欺负。虽然偶尔也有人过问一下她的情况,可那仅仅是在可怜她,一种借以慰藉她们自己的失落或是满足自我优越感的行为。

十一年了,从出生,到现在,她的经历全是用血和泪来谱写的。可是,她却依然苦苦挣扎,因为她执着的想活下去,就算是再艰难,她都不愿放弃,她,热爱生命。那是爹娘给她的生命。

阿柔在湍急的河水中拼命汲水,眼见着有人沉下去,有人被冲走,也有人到了岸边。她呼救了,可岸边的几个姐姐,没有来救她。又喊了好多声,见她们毅然离去,阿柔便不再求救了,她要保存气力,自救。可是,她长得太小了,能力极是有限,这几天,她都是在船上干粗活,忙里忙外,没有消停的时候,舱室中的姐姐们可以休息,但她不能,稍稍慢些,就有人打骂她。

阿柔虽然会游水,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游到岸边,她被急急的河水,冲推向前,所幸岸边有棵歪倒的老树,树枝低垂,横在河面。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了它。

河水如快马奔腾,而她就象树上挂着的枯叶,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

她咬紧牙,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坚持住,要抓牢,我一定要活下去。她粗糙,受伤的小手一次次滑下来,又一次次得再抓回去,伤口的血被挤出,从指缝处下来。可是她没有松手,那是生命渴求,激发出来的潜能。

时间过得很慢,又象过得很快……

终于力竭了,阿柔含着泪,可脸上却带着笑,她尽力了,虽然很难过,但是没有遗憾……

当最后一根手指,脱开树枝时,一抹白影飞至,同时,她身上一暖。

我得救了?!

片刻的停留,却让人无限依恋,真是温柔的怀抱~阿柔抬起头,突然看到一双迷人的凤目~很美,这是她见过得,最好看的眼睛。不是妖媚,不是华美,更不是霸道,而是让人安心的凝视。那眸眼里面放着的,不是怜悯,不是施舍,竟然是一种欣赏。从来都没有人,这般看过她。欣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蝼蚁,有谁会放在眼里。可有谁知道,就算阿柔的力量再弱小的、身份再卑微。却依然有属于她的思想和追求。

虽然我阿柔是一个小人物,小角色。但是,我却是自己生命的主角,我也有努力,我也有灵魂……

接下来,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他脱下外衣,包住了她。用帕子给她抹脸,用药膏给她涂伤口。虽然动作很快,却不失温柔、细心,更没有半分男女杂念,就似一位和顺的父亲,照顾着自己的女儿。当她再一次被抱起来,她觉得,她愿意为这个好心的男人做任何事,不是因为她被救了性命,而是另一种拯救,她被关怀,被爱,被尊重。她的心灵不再孤苦无依,她有了一种寄托,有了一种想法。她不光是要努力的活着,而且她还希望能为眼前这个人做事。

从头到尾,阿柔和张路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有些感觉,不言自明。

那时,张路赶到岸边,延着河向前,放眼望见一条烈火熊熊的大船,河面上浮着不少东西,女人的头花、榻上的软垫,轻纱舞袖,果皮……

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小小的身影,吊挂在树枝下,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呼着粗气,明明撑得很勉强,却依然没有放弃。

张路看到了那张清秀小脸上的坚忍、顽强,以及最后的接受和坦然。这样的人,应该活下去,应该给她机会。以张路的眼光,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是个宝。因为救了阿柔,张路觉得这一趟跑得很有价值。

别看张路没有言语安慰她,但,手上的动作,却是难得的温柔、体贴。象是儿时曾给一只受伤小白兔上药、包扎。那小兔很可爱,红红的,圆圆的眼睛,粉粉的三瓣小唇,雪白的毛,身子一抖一抖的,缩在他那时还是小小的,不太健壮的怀抱里……

张路带着阿柔,赶了回去。步履飞快,在林间如影穿梭。他顾念胡大公子他们的安全,毕竟朱荥这家伙靠不住。

此时,觉得幸福阿柔,她在张路的怀中乘风而行,感受着俊美公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凝药香。那乌黑滑顺的长发,扫着阿柔紧握着的小手,她偷偷用指头,触了触,又赶紧收回,心中一丝甜意。微微抬眼,看到缎绸单衫下,半隐半透,莹润的骨锁。精致漂亮,这个公子的每分每毫都是这么完美。我阿柔一定要为他做事,努力的去做事。能在他的身边,活在才美好……

胡天杰、李辉,甚至是五公子胡温江,见着张路带人回来,都是一副果然如此,我就知道~完全被我猜到了的样子。而胡温寒和朱荥,都是面无表情,内心波动。

反正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会觉得张路可怕了,就连朱荥也不怕他。救人这件事,坐实了张路,那面冷心热、害羞……看着凶,其实心肠很软的纸老虎形象。

第22章

“明明有马,怎么大伙都不骑呢?”走了一个时辰后,李辉忍不住说话了。

张路牵着马儿停下了步子。李辉立即禁声,小心的看着张路。

可张路却走过去,把阿柔抱起,再放到了马背上。‘红枣’感觉有人骑上来,侧过马脸一看,是个小丫头,便晃了晃大脑袋。它这鬃毛一抖,看上去,好象是在打招呼。阿柔骑稳后,开心地伸出手摸了摸马脖子。

张路走在最前路,阿柔骑马,排第二个,后面是五个大男人。

走了一会儿,阿柔越来越不好意思。她一个小丫头骑马,而六个男人都是徒步。其中还有身份不低的世家公子呢……她何曾有过这般的优待啊。

“我~我不累,你们来骑吧。”阿柔壮着胆子说。

“?!”张路回过头,瞟了她一眼,没说话,又继续向前。

而胡公子他们虽累,却也不好打马儿的主意。

阿柔见没人理她,心中有些害怕,觉得自己是不是多嘴了,是不是会被看成不识好歹。她低着头,非常不安。

“你怎么没中毒。”张路突然问。

“~马爷不想在我身上浪费解药,就没让我服毒。”阿柔脑子很灵的,她马上明白了张路的意思,忙回答说。她很高兴张路这时问她话,虽然张路依然是酷酷地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可她明白,张路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安,所以才主动提问的。

“马爷~”张路干巴巴的重复。

“哧!!”此时枣红马,很适时地,得意得,喷了一声鼻子。就好象它便是阿柔所称的马爷,而不马青山。

片刻之后,跟着走的五公子胡温江突然笑了。然后胡天杰也笑了,李辉还弄不明白,别人为什么笑。一直傻傻地问胡天杰笑什么。

沉闷的气氛,就这样,被打破了。

那李辉可就熬不住了,他借机又开始罗嗦起来,说自家公子,这次出来,罪可受大了,又说小丫头骑着大马,好福气,连着相府两位公子也只能当跟班。

胡天杰笑着推了推李辉,让他说话注意点,别忘了规矩。

李辉打着哈哈儿,他知道这个时候,两位公子是不会见怪的。

期间,李辉最是话多,五公子也问了阿柔几个平常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你生在哪里……

红枣马儿,有时也跟着搞怪。

就这样,走了到下午,大家都饿着肚子。

“阿柔啊,你虽然当丫头干活苦了些,却是因祸得福呢,不然,咱们到哪里去给你找解药啊。”李辉走在马儿的左边,抬头跟阿柔说。

阿柔笑着,正要开口,就听大公子胡温寒突然开口道:“你是马青山的女人,你恨我们吗!”

这话一说出来,阿柔身上僵了,她对马青山,其实没什么感情,就象对要卖她的人伢子一样。可胡温寒的话,却提醒了她,这些人跟她还存在芥蒂。虽然她只是丫环,虽然她从没想过,要替马青山报仇。可她的身份摆在这里。

胡温寒的不合时宜,让胡天杰和李辉都有些异样。五公子倒是不见怪,反而觉得答案在张路身上。大哥的失态,他早就料到了,只是张路又会怎么样呢?他会喜欢我大哥?哼!怎么可能!

“你们都是好人,我不会害你们的。”阿柔埋着头,小声说。

“大公子,她只是个丫头,不是马青山的女人。”胡天杰倒是帮她解释。

“多嘴!”胡温寒没来由的摆起了公子架子。他喝止胡天杰,又向阿柔逼问,“你难道不是马青山的女人!!”

“我~我~我是服侍过他……”阿柔说到这里,泪水含在眼眶里。

这时,五公子就出来打圆场,让他大哥不要为难这个丫头了,说她只是个孩子嘛。

边上李辉一听阿柔失了身,心中气愤,觉得马青山连这么小的女孩子都不放过,真是禽兽不如。同时,又觉得这姑娘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以后谁肯娶她呀。

而朱荥一直都是无动于衷。

张路没有表态,听到烦了,就释放点杀气、冷气出来,让他们安静。

众人一直走到天黑,胡温寒实在是走不动了,五公子也拧眉,忍着脚疼。

“呃~”胡温寒脚下不稳,轻呼一声,摔倒了,胡天杰忙扶着他。

“大公子,我背你吧。”胡天杰说。

“不用。”胡温寒就算再累,再痛,毕竟是男人,怎么能在一个小丫头面前,被人背着,那多丢脸啊。其实,别说是大公子,就那五公子也是这么想的。要知道在女人面前逞能,是男人的通病。

“还是请公子骑马吧,我老坐着,也想走一走。”阿柔说。

“哼!”胡温寒轻声一哼。

张路转身来到‘红枣’的右侧,把阿柔抱了下来。

胡天杰一见,忙要扶着大公子上马。可是,红枣却不卖帐,向边上一躲,差点让胡温寒骑个空。

怎么会这样?胡天杰心中奇怪,那次他跟公子同骑,逃回了客栈,这马儿明明是认他们的呀。

“不骑了!”胡温寒恼了。

张路走上去,没有二话,就把大公子抱上了马背。暗道,我这主人可就在跟前,你们以为‘红枣’还会理你们吗!

胡温寒脸孔一红,气呼呼的,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又走了一个时辰,七人看到了县城,可他们没有进去,而是绕到城外的运河旁。

“在这里休息?”李辉问。

张路没有回答他,而是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管,‘三短一长’吹了两次哨。

慢慢的,一艘金色画舫从远处驶来。舫上灯光点点,还有乐声传出。

“我等了你五天。”船停下来,一个身着青衣,头戴珠钗,如雪似梅的秀丽女子,提着灯,下得船来,走到张路面前。

“我讲过,今晚来。”张路淡淡地说。

“知道~但我就是想早早等着。”那女子笑道。并没有被张路的冷漠影响了情绪。

“他们脚磨破了。这位姑娘落过水,你给她煮些姜汤,去寒。”张路看了看胡温寒和胡温江,又瞧了瞧阿柔。说完话,他就径自上船了。

“呵呵~各位,我叫雪梅,是这画舫的主人。你们跟我来吧。”雪梅姑娘落落大方,亲切道。

“有劳姑娘了。”胡温寒说着,先登上了船。

“小妹妹,你叫什么。”

“阿柔。”

“真是个文静乖巧的孩子,难怪张公子喜欢你。”

“雪姑娘!你~你说什么呀!”

“瞧你急得,叫我梅姐姐吧。”

“……”阿柔没说话,她生怕雪梅刚才那些胡话,被张路听到。

“看你怕的,不怕啦,别看他挺凶的,其实心肠好着呢~开开玩笑,他不会生气的。你瞧他还叮咛我给你弄姜汤呢。这就是说,他觉得你好。要是换成他看不上的人,理都不理。”

“……”阿柔还是不说话。

雪梅见阿柔不吭声,便不再软语试探。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样子,领着众人去了各自的舱室,并吩咐仆人服侍他们洗尘。

过了两柱香的时间,等胡公子他们和阿柔都洗了澡,换了衣裳,用了药,雪梅又亲自己带他们去画舫二楼厅堂,用夜宵。

雕梁画栋,轻纱薄幔,琉璃吊灯……人影重重?

“张路~你看我一眼嘛~”

“为什么看你,应该看我才是……”

“去你的。张路你喜欢我,对不对。”

几个美艳女子一边撒娇,一边在张路身上动手动脚。

张路此时脱了金冠,着一件白绸宽袍,坐在桌前,面对美人的骚扰,他一脸正经,侧着头,躲来躲去,却不慌张。好象她们只是飞舞扰人的萤火虫。

而这些美女,虽然轻挑大胆,却仅仅是轻轻的摸一下,小小的碰一点,偷偷的蹭一蹭,并不敢太过分。

胡大公子等人,进来后,那些美女,就沉下脸,退离了张路身边。上酒,上菜,抚琴,吹笛……各司其职起来。那神情就象过去国企大饭店的服务员。

第23章

胡温寒和胡温江都落了座。见朱荥、胡天杰、李辉因是仆从身份,都站着不便造次。五公子忙招呼道:“不是有好几个位子吗!那大伙都坐下吧,又不是在府里。”

这一桌都是男人,弄得阿柔很是为难,怯怯的,心里想着该不该入座。

张路身边空着的那个位子,明当当的摆在那里。这是给她留得座?还是说,是雪梅姑娘的座子呢,既然让她阿柔来了,好象是能坐这位子的。可是,若不是给我的,那坐下去就丢脸了。阿柔呆站着,还是准备等张路吩咐。

“坐。吃完大家早些休息。”张路瞧着阿柔说道,表情看上去既不亲切,也不冷淡,很平常的样子,就跟家里的父亲跟孩子说,‘快吃早饭,上学别迟到了’一样。

阿柔走过去,坐了下来,抬眼看向对面的雪梅,见雪梅姑娘一脸yīn郁嫉妒。阿柔不露声色的别开眼,瞧着跟前的碗盏。

张路等阿柔坐稳了,就执筷夹肉,放进嘴里。胡家两位公子,也不客气,举杯小酌了一口,再吃菜,动作倒是颇显世家子弟的优雅。

阿柔人小手短,只拣了眼前的新蔬吃。

一会儿,雪梅见张路玉颈一扬,杯子空了,就过来帮他满上美酒。开始张路还说了声多谢,可第二次、第三次,几次斟下来,他也不去管她了。

这顿夜宵,虽然有酒有菜,还有美人,音乐,但气氛却异常沉闷。因为满室美人都齐齐盯着张路。

欣赏着他飞鬓眉,星朗眸,温柔唇,指尖莹润,喉骨如珠。那是林间出尘逍遥客,峰岚不羁白衣侠,云上无俦俊颜仙……张路这般潇洒的样子。桌边的其它人,自然都落了凡品。便是相府这两位如龙似凤的公子爷,都成勉强顺眼陪客罢了。

张路感觉到雪梅生疏有别,让胡温寒他们有些尴尬。交代过雪梅好生招待大家,张路便冷着眼,离席而去。

张路一走,胡温寒、胡温江才得以珍宝出匣,有了露脸的机会。雪梅也恢复了正常,熟络的张罗起来。

……

舫上过到三天,午后,张路运功调息完毕,走出舱室,透透气。

雪梅早就跟五公子套上了关系,连带着大公子和其他三人都在二楼听曲消遣,只是独独不待见阿柔。张路在外面看了看他们莺哥燕舞,也没现身,而是转身去了灶房。

“公子!”阿柔没想到张路会出现,她拿着洗了一半的菜叶子,瞪大了眼,蹲在盆边。

“你想留在这里当丫环。”张路沉着脸说。他很是不悦,心说,难怪我在房里只听见别人的声音,唯独你没有说过话,敢情在这里的当哑巴小保姆。张路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的不悦,其实是疼惜,是不舍得那小小的孩子受苦。

“胡大公子和雪梅,指派我在这里的干活……那个~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身份……我也想来问问,但怕吵到你练功,让你嫌我。”阿柔忙向张路解释,她可不笨,其实还是挺机灵的。别看阿柔很能忍耐,但是,这可不代表她会任由别人算计、欺负,否则她也活不到今天了。

张路知道,那是雪梅给阿柔使绊子了,连着那胡温寒在这事上,也显得很没风度。其它人终究没有一个站出来的。而五公子那个狐狸精更是恶劣,一直在误导大家。

这些人的心思,张路怎会不晓得,他这么厉害的武功,就算是没有亲眼看到,也能在屋里头,明明白白地听到。倒是一直没听见阿柔说什么,只有她那平静的呼吸声。

隐隐得,他不喜欢让这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小姑娘被人捉弄。现在听到阿柔的话,便心中了然。原来是阿柔不确定自己目前的定位,所以才一再忍让,而不是胆小。

就是嘛,这么坚强的姑娘,是不会懦弱的。想到这里,张路就对阿柔说:“我付了一千两银子给这画舫主人,你在这里是小姐,是客人,绝不丫环或是仆役。”

“我知道了。”阿柔也挺干脆,放下菜,站起身,擦干手,整了整衣服。然后微笑着,昂头看向张路。阿柔这爽气的样儿,张路很是喜欢,若是她缩头缩脑,可怜巴巴的,张路反而不会去理睬她了。

“知道就好。”张路说着,拉起阿柔的手,刚才他就看到,这袖口下的小手上,有不少伤破之痕。于是又道:“手都伤了,还洗菜,抹过再好的药也是浪费。”

阿柔一点都不觉得张路拉起她的手,有什么不妥。虽然张路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可实际却是真正的关心啊。她美美地看着张路掏出药盒,给她轻轻地上药,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你真好。”阿柔低不可闻地说。

“好~哼~”张路非常不屑。

“公子,我能跟着你吗~我能……”阿柔急切地说。

“为什么想跟我。”张路面无表情的打断她。

“我觉得跟着你,才算是好好地活着。”

“我不过是个走镖的。刀口舔血,混日子。你跟着我,对你没好处。”

“我不怕,我其实胆子很大的。”

“胆子很大。呵,我心狠手辣,行事诡诈,你要是跟着我,倒真是胆子不小。”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讲,反正我心里头,就觉得跟着公子是不会错的。这是天上给我的机会,要是我错过,也许这一辈子就不会再有了……”阿柔说到这里,忐忑了一下,接着又一狠心,反抓着张路的手,大胆地说道:“公子,我知道这么赖着你,很不厚道。可我是个小人物,我想活,想过好日子,我的机会不多。如今遇到你,见你也没有讨厌我,所以我就想尽力争一争。我虽然现在没本事,可只要公子能收下我,教教我,我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的……为了公子,我什么都肯干。我阿柔在此发誓,决不背叛……”阿柔一边看着张路淡然的俊脸,一边拼命表白自己。

“你没见过我发怒,发狠的样子,等到见了,就该害怕、后悔了,我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这样吧,我会给你些银两,让你平平安安地过普通人的生活。”张路说。

“照说,我从个一穷二白的丫环,变成有钱的自由身,就该知足了。可是细细一想,单凭我年纪小小的一个人,就算有钱,却仍是免不了要被人欺压。……公子你觉得我贪也好,坏也好。我还是想跟着公子。”阿柔说,仍是不肯放弃。

“呵呵,你别不识好歹,惹着了我,马上就把卖给雪梅。到时,你什么都捞不到。”张路佯怒道。

“……公子,我愿意赌一赌。就算你恼了,要把我卖了,我还是想要跟着你。这个心思,我不会变的。”阿柔低头沉默了片刻,猛然扬起脸,正视张路,坚定地说。

“我不过是偶然救了你,你就以为我是好人了吗。嘿嘿”张路突然一脸邪气,暧昧地凑到阿柔面前。

“公子是不简单的人,不是用好,或是坏,能说清的。……阿柔觉得,就算公子做得事,再恶劣!也比有些伪君子要好!”阿柔硬着头皮,提高嗓门说着。她小小的身子忍不住抖了起来,眼神还有些迷离。

“恶劣!好,很好。还能说出个~相样的词儿嘛。呵呵~好!这会儿我就让你看看,我有多恶劣。”张路说着,捏住了阿柔的下巴,作势要去吻她。

“卟!”一声脆响,阿柔跳起来,亲了张路一下。

张路摸着自己的侧脸,生气地推开了阿柔。他倒没想到,阿柔这小妮子也挺狠的。竟然反客为主,先亲了他。

“公子长得很好看,阿柔赚了。”阿柔站稳后,又走过来,摆出一副,我不觉得吃亏的样子。

张路算是真正见识了阿柔的彪悍,先是退后了一步,然后又不甘心地回击。“臭丫头,你倒挺放得开啊,定是跟马青山在一起很快活。真想不到你这么小的身子骨,竟然没有被整死。你既然觉得赚了,那我也不介意,帮‘醋里杀’来弄死你!”

阿柔听了张路这么恶毒的话,忍不住心伤。可理智却提醒着她,一定要挺住,她不能被吓倒。她要忍住,熬过这一关。

“你杀掉我好了,本来我的命就是你救的,就算我还你了。……呜呜~我~我哪有跟马爷快活了。阿柔跟他只有过一回。那次,阿柔差点死了。他觉得我扫兴,管了半个月,见我能动了,就让人把我扔到柴房了……后来我都是当丫环……做烧饭、烧菜,劈柴,打水之类的事……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有骨气,是!我是没有骨气,因为我要活下去,我不想死~”

阿柔从握拳叫喊到捂脸大哭,说到这里时,突然很诡异的抬起头“嘿~可阿柔见到公子你后,就不怕了,不怕死了~嘿嘿,阿柔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公子你是不是这里受过伤。心口这里,阿柔能觉得出来。……阿柔第一眼,就觉得公子长得很俊,象个仙人。后来公子又救了我,我便喜欢上公子你了。现下,就是死在公子手里,我也是心里欢喜……公子象阿柔的爹爹。象爹爹一样心里软软的,心上被伤过……”

此时,阿柔已经扑上来抱住张路的腰,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裳,还把脑袋侧靠在张路肚子上,蹭啊蹭。铁了心,要在临死前,赚一点是一点。

僵成木头的张路,心想,疯了,她疯了,八成是把在雪梅、胡温寒这里受得气,都借机发到我头上了。哎呀~我就是两世为人,也还是不能习惯女人这种生物啊。这么小的丫头,充其量也就是小学五六年级啊,怎么就早恋了呢?……不,不是早恋,是长期的孤苦无依……她把我当爹来看。晕啊,女人果然是不能随便招惹的。早知道,就多练一会儿功,我没事出来瞎逛悠什么呀。

也许是灶房里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大家,不一会儿,门口就站满了人。

“不要赶我走……让我跟着你……好不好。”阿柔软糯糯地说。

“唉~好吧。”张路叹了口气,说道。他突然很想装成一个大好人。

虽然阿柔这个丫头其实也挺狡猾,但是凭她心眼和道行,还翻不出张路的手心。好吧,阿柔,张爷我就陪你玩玩。

……

晚上,不少人都失眠了,特别是雪梅和胡大公子,两人真是后悔把阿柔弄到灶房去了。心道,张路一定是见她样子可怜,所以才心软了。

而阿柔,自从得了张路的应承,胆子就真得大起来了,象是找回了儿童该有的天真和调皮。

“爹,女儿来给你揉揉肩吧。”阿柔推开门,探进大半个脑袋,淘气地说。

张路正在品茗,突然听阿柔叫他爹,差点没呛着。

“天黑了,快回去歇着。”张路也没有否认,一脸正经的暗想,要是把阿柔带回家,父亲和小岱听到她叫我爹,不知道会怎么样。呵呵,那一定很好玩。

“哦”阿柔眯着眼睛,晃了一下小脑袋瓜,然后回房了。

……

次日,雪梅又找上阿柔。

可现在的阿柔有了张路这座靠山,腰板硬了,自然不再忍气吞声。

那向来伶牙俐齿的雪梅,没想到,竟然还斗不过阿柔。她带了帮手,说了一堆,却被阿柔寥寥几句‘柔中带刚’的话,噎了半晌。

“雪梅姑娘,你偷偷让我的这个小朋友当粗使丫头,难道是嫌张某付得酬劳太少了!”张路无声无息走了过来,突然在她们背后说道。

雪梅猛一回头,颇有些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张大哥。”阿柔含首施礼,一派闺秀风范。

“嗯~这几天在船上,住得还惯吗。”张路配合得表示出亲切大哥的样子。

雪梅等人愣了半天,她们何曾见过,大冰块张路这般体贴关怀,沐雨温言,神似春风。

“还行,大哥你练好功了吗。”阿柔走向张路,伸出手,抬起头。

“练好了,我们去船头瞧瞧沿途的景色。”张路隔着衣袖,轻轻托握着阿柔的手。两人并肩而行。

雪梅盯着这两人的背影,暗自咬着牙根,最后带着众位姐妹,找胡家两位公子去了。

不一会儿,传来了阿柔稚如初莺的歌声。一个青衣男子,长发轻扬,凤眼朗朗,背手站在船头,他边上一个娇小女孩,虽然布衫荆衩,却秀脸愉悦,纵情歌唱。

……

晚上,雪梅来找张路。她从胡大公子这里知道了阿柔的事,便猜测张路喜欢那种弱小可怜、命运多舛的女子。觉得自己有戏,也想跟张路单独讲讲,演一出‘雪娇娘暮时述悲情’。把她是如何从一个穷人家的女娃,经历多年坎坷,才挣到如今的光景……其实她很需要人来爱护,关心……从第一次见到张路那天起,她就芳心暗许了,希望张路不要拒绝她……等等,偷偷排演了几遍。

“有事吗?”张路见雪梅端着一个圆盘,推门进来。

“我亲手弄了盏‘虎骨血蛤汤’,请你尝尝。”雪梅把托盘上的银盅金盖,拿到了张路面前。

“有劳了,天色已晚,姑娘请回吧。”张路本想松了衣服,好练晚功,听得有人要来,便停手端坐,准备打发了雪梅后再行练习。

“为公子做这些事,哪会辛苦。公子~我……”雪梅把东西一放,准备开始抒情。

张路并不是心软的人,雪梅刚起了个头,他就觉得雪梅既虚伪又惹人烦。立马把她轰了出去。

雪梅大怒,愤然离开。

不久阿柔也来找张路。

“大哥~”阿柔伸进小脑袋,笑着轻唤一声。

“怎么不叫爹了。”张路坐在桌前,招手让她过来。

“叫爹太老了,你的年纪只能当我哥。”阿柔屁颠屁颠地跑到张路旁边坐下,左右晃着头,一副可爱的娃娃样。

“你倒是挺会顺杆爬的。开始还小心翼翼的,知道些谨慎,现下怎么就张狂起来了。”张路撑着左腮,斜着眼说道。

“嘻嘻,不是有你给我撑腰嘛。~而且你说,我是你的小朋友。我当然不能再象个傻乎乎的丫头了。大哥,我会努力学,努力做,努力琢磨的。”阿柔说着,正色起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任何想法,都很难瞒过张路,不如坦诚相告。她要努力,让自己强起来,希望总有一日能帮到张路。

“小鬼头~唉~江湖险恶,若是有天,我自顾不暇,你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就象你说得那样,趁这会儿,多学点,多看点,好好琢磨,将来才能好好活下去。”张路瞧着阿柔明亮的眼睛,不禁心头一软,摸摸她的头,说道。

“我记下了。哥哥~那个五公子,我觉得他不象好人,你要多提防他。”阿柔被张路疼爱的摸着脑袋,心里很高兴,顺嘴又说。

“……”张路一听,眉毛一挑,心道,这丫头的眼光倒是不差。能瞧出胡温江是个凶狼的人,可没几个,难得她小小年纪,却能识破。

“我……我不是想背底里,说人家坏话。”见张路神色不明地瞧着她,阿柔心头一慌,生怕被张路误会。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张路轻声说。阿柔见张路温言回答,一副善心厚道的样子。心里大安,她哪里知道,胡温江的一举一动,张路早有察觉。

因了阿柔显出有些识人,机敏的资智来。让张路感觉,值得花点心思栽培一下她。

于是,张路便准备这会儿教她些东西。若是此次她能活下来,就算是经过了考验,可以真的留在他身边了。

张路起身,走到桌边,拿出自制的竹片笔,蘸着墨,密密写了一大段文字,又画了几副图形。

阿柔站在张路左侧,静静地瞧着。

“明天晚上就要到京城了,在此之前,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你要小心!……这个是我家的武功心法和招式。现下我细细讲一遍,你要认真记着,以后好好保存……”张路用了大半个时辰,细述了一遍。阿柔边学边问,很是努力。两人一教一学,直到天亮,期间张路还帮阿柔打通了经脉,输了三个月的功力。阿柔虽然大有长进,却仍是许多地方都没有明白。

不管怎么说,张路这个师傅,已经领她进了武学之门,修行当然就靠她自己了。

“这里还有几张银票和散碎钱两,你也收着。万一我顾上不你,你要自己保住命,等以后来找我。”张路把一只黑绒布小钱袋、油纸包着的三张银票,一并给了阿柔。

阿柔点点头,打开油纸,把张路写得秘籍也放了进去,小心地包好,然后统统收入怀中。

“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张路淡淡地说。等阿柔走到门口时,张路忽然又道:“阿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该明白,行事不张扬的好处。你昨日讥讽雪梅,虽然心头是过瘾了,却树了敌手,这样做,对你是危险的。”

阿柔听罢,抿着嘴,用力得又点了点头,她心头暖到火热热的,只差要落泪了。这世间除了爹娘,就只有张路是真正关心她的人……

阿柔走后,张路脱衣上床,要好好休息。他知道,半夜时,有人下过船,看来雪梅到底是被五公子说动了。这京城一行,可要小心了。

第24章

张路睡到中午时分,听到很远的地方,有隐约的声音。他从容的穿好衣服,带上东西,束了头发,一番洗漱,最后拿着一张银制的面具,出门了。

“阿柔。”

“嗯~啊!大哥。”阿柔还没睡醒,听到声音先是软软的嗯了一声,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套上衣服,就来开门。

“马上会有凶险,你自己当心。若是我们走散,你就去京城的‘金氏’钱庄,探消息。”张路对阿柔小声讲。

“大哥~”阿柔正待要说,就听岸上喊声震天。

“保重。”张路戴上面具,飞身离开。

阿柔看着张路离去,没了踪影后,就忙进屋子,收拾东西,准备见机行事。

张路悄悄走近了前甲板。

此时胡寒江他们五人,麻绳大绑,被雪梅等人押着。

“难得啊~难得有人对五公子的风采,无动于衷。‘金舫艳仙’果然有些本事。”站在岸边的运河帮帮主yīn阳怪气地讲。

“废话少说。钱呢!”雪梅把剑在五公子脖子上压了压,不耐道。

“你先把船靠过来。”五诚派的掌门招着手说。

“钱!别让姑娘我等得厌烦了。”雪梅拧眉不悦。

“臭娘们!老子现在就灭……”巨鹿帮帮主王大荣一边骂,一边拉起袖子,正要动作,却被华山派掌门陆炳拦住,陆掌门对雪梅笑道:“姑娘莫要动怒,酬劳立即奉上,还请雪梅姑娘手下留情,不要伤着温江公子。”

陆掌门说罢,他的大弟子陆守武就掏出银票,将那票单,象一叶飞镖般的射了过去。边上其它门派的人,见华山派一个子弟的功夫都这般了得,眼神大异,对陆炳心存忌惮。

站在角落里的张路心中不以为然,暗道:不过是雕虫小技,有个十年功力便能使得。可那家伙手上裹着布,却有文章。雪梅这银两可不好拿,银票上面抹了毒,怕是一双纤纤玉手要毁了。

华山派虽然给了钱,可其它人还是十分小心,在河面上拉着铁锁链,阻止画舫向前。

五公子冷冷的瞟了一眼雪梅,雪梅暗自会意,将胡温江推到舫船下的一条救生舟上,算是用舟载人,而不是直接把画舫靠过去,为免被这群江湖人一网打尽。

“人留给你们了,快把河上的铁链收了,本姑娘还有其它事要办呢。”雪梅嘴上说着,手里的金刺还对着舫下面的胡温江,一副准备随时出手的样子。

众人最后还是给画舫放行了。画舫一驶离危险之地,雪梅就亲自给大公子胡温寒松了绑,带着他们,急急向北而去,近面会有王爷的兵马,和相府的人接应大家。

张路神不知,鬼不知,早就下了船,却留着阿柔在船上。他这是要考验阿柔,若是她不能自救,就不配跟着他。毕竟张路玩得都是心跳的游戏,要是身边的人太差,连自保都不能,那就会成为张路的弱点。

等雪梅一走,便有人埋怨陆掌门心肠太软,怎么就放过她了。陆炳伪善的称,不要跟女人一般见识,让她挣点钱算了。别人还当华山掌门宅心仁厚,那知道,银票上的剧毒,不但让雪梅中招,还连累被她亲自松绑的胡大公子也染上毒。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二十六帮十九派都在‘群雄夺宝’。这宝是什么,自不用多说,胡温江是也。这五公子,对女人能花言巧语的骗感情,对男人能口若悬河的许以权势、藏宝图、秘籍等等。反正就是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胆子奇大,很没天良的超级骗子。其实他压根就不需要被护送回京,说是护送,其实是押送,相府生怕他这小祖宗在外面玩野了,不想回家。几天前,他就拿实了雪梅的情况,骗她合演了一出戏,既保得大哥胡温寒的安全,又能让连日来对他紧追不放,吵得他不能安生的江湖人士自相残杀,也能让讨厌的王爷损兵折将。昨晚去报信的人,不但会通知王爷府和相府,还会把张路跟玉公主的关系透给皇宫大内。到时候,他就能给大哥报仇雪恨,把那张路抓到相府里玩几天……真是一举多得……

张路看着这群武林人士,为了胡温江的归属问题,由文斗变成武斗,杀成一团。胡温江假模假样,说是在劝大家不要打了,其实是在推波助澜,火上浇油。

“别打了,兰女侠,陆掌门为人正直,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胡温江提高声音喊道。

“哼!陆炳这个伪君子!前几天还向我们要过东西呢,你当他给雪梅的银票干净……啊!你。”奇毒门的兰门主,话说了一半,就被陆炳刺穿了心窝。

“正直个屁!陆老贼杀人灭口!” 巨鹿帮帮主王大荣吼着,就跳了过来。

“不可能的,陆掌门你不是这样的人~”胡温江泪花转转,一副纯洁小白兔的样子。

……

就这么打了半个时辰,丐帮的众人,护着胡温江向北逃去,其它门派活下来的人在后面狂追不舍。

张路也偷偷的跟着,眼尖的他还发现龙伟都竟然混在丐帮那群乞丐里。于是,计上心头。

……

再说,画舫驶离后,没多久雪梅就毒发了,她自然想起张路能帮其解毒,谁知张路不知去向,最后找到阿柔,便要暴打逼问。

“大哥下船去救五公子了。”阿柔虽然没亲眼看到张路下船,却猜测如此。忙主动提醒,免得身受痛苦。

没有了张路的维护,又加上奇毒磨人,雪梅恶从胆边生,要拿阿柔开刀,出出昨天受的闷气。

“来人,把这个小丫头两只眼睛给挖了!”雪梅坐在椅子上,揉着中毒的双手,叫道。她这是要跟阿柔算后帐。

“你要是伤了我,大哥不会放过你的。你难道不想张大哥帮你解毒了。”阿柔说着,慢慢退到船边。

雪梅一听,倒是有点犹豫。可胡大公子却道:“我们都不说,张路回来,又怎么知道是你伤了她。”

雪梅瞟了一眼胡温寒,又yīnyīn瞧着阿柔,准备要让人动手。

“等一等,我知道什么法子能缓一下毒,虽然痛一些,却很有用的。而且痛过就麻了,不会再觉得痛啦。还能让你熬到张大哥来救你。”阿柔瞎扯道。

“别听她胡说,相府的人就在前面了,到时我让宫中太医来帮你解毒……咦,我的手腕怎么也不对劲了。”胡大公子说着,突然觉得腕上刺痛,心头一惊,细看之下,竟然有点点血红。

“你怎么知道相府的人,就一定在前面!”阿柔不晓得雪梅派手下去报了信,便要探问。

“昨晚就有人,下船报信去了,到时候兵马一到。别说你个小小丫头,就是张路~,他的生死也在我举手之间!”胡温寒得意地说。

除了雪梅,其它人都十分吃惊。

“昨晚谈好的,拿下人,是要归我的。”雪梅补充说,她听到胡温寒说‘生死’两字,隐隐有些不安。雪梅是算计了张路,可她并不想张路死。

胡大公子一听,哼了一声,心说,归你?作梦!张路是我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了。愚蠢的女人。

雪梅见着胡温寒yīn毒的眼神,顿时醒悟,怕是到了接应之处,连她都活不了。于是,马上跃开两步,大声娇呼:“姐妹们,把他拿下。”

众美人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怎么又要拿胡大公子了。

胡温寒现在也用不到雪梅了,他本来没打算立即撕破脸的。既然现在被她发觉,那就只有动手了。

“我原不想为难你,可你却害得我堂堂相府公子也中了毒,真是该杀。”胡温寒话音一落,朱荥便杀了过去。

阿柔趁乱跳下船。也亏得运河水比天然大河要平静,外加她有了三个月的内力护身,轻轻松松就上了岸。

……

等画舫开到京城外十里的运河码头时,船上只有胡温寒、朱荥、胡天杰三人,雪梅等一众女子都被朱荥辣手摧花,李辉没有武功,被美女打落水中,生死不明。一条金色的画舫缓缓前行,船上到处是鲜红的血迹。哪还是什么运河上的金画舫,明明是冥府的死亡船。雪梅一双美丽的眼睛,大大睁着,如此狰狞,如此不甘……这就是江湖啊~

……

另一头,丐帮死伤大半,被团团围在林子中间。

“叫花子,识相点,把五公子交给我们,不然让你死无全尸。”青城派的人叫道。

“你~你们……”那年长的乞丐,已经犹豫了。

就在此时,众人头顶上方,传来浑厚的话言声,直震得地面抖动。混在丐帮里的龙伟都听着,觉得很耳熟。

“呵呵~江湖鼠辈,也敢枉想染指绝代芳华的温江公子。真是自不量力。”戴着银面具的张路从天而降,一身青衣,手拿一根长鞭。

“是龙伟都!”有人叫道。

真正的龙伟都一听,差点气扁。心说:难怪我觉得耳熟,原来与我的声音很象。可这人身形比我瘦,相貌?带拿着鞭子……可恶,他这是想冒充我!

“他拿了我三师弟的鞭子!”有人指着张路手上的长鞭说。

张路一听,笑道:“你三师弟的兵器,本尊使着,挺合手。”

“是他,就是他,龙伟都!魔教!他的鞭子被唐门收去了!”别人听张路没有否认,就更加确定了。

“我见过龙教主,这人不太象啊~”也有少部分人怀疑。

“这样的功力,除了魔教教主,还有谁!”有人反驳。

“别吵了,管他是不是龙伟都,救下五公子是正经!”

“救!你那是想抢五公子!”

“住嘴!”

“不好,五公子被龙伟都抓走了!”

众人吵闹之时,张路抱着胡温江,轻轻松松,跳出包围,在树枝间上下跳跃几次,就消失了人影。

龙伟都内力只恢复了三成,他追了一会儿,也没有跟上,被张路甩掉了。

龙伟都坐在树丫上,用袖子抹了抹脏脸,心道:都是张路那小恶人,害我大失功力,东躲西藏。不然,现在我一定抓着那个假冒我的家伙。

不久,五公子就从气息、身形上,猜出是张路。

“你为什么要装成龙教主?”胡温江躺在张路怀里,轻言试问。

“我有说自己是龙伟都吗~”张路恢复了自己的声音,笑道。

“你要带我去哪儿~张大镖师。”胡温江听出是张路的声音,心里一喜,脑子一转,然后带着磁音,诱惑地说。

“回家。”张路答。

“你的家?”五公子故意混淆意思。

“是相府,你跟胡温寒的家。”

“不是你的家吗~”

“不是!我家在江南。”

“你也可以把我家,当成你家~”五公子拗口地说。

“哼~”张路懒得理他。

“我大哥很喜欢你,我也喜欢你,这一路,多亏你了。”胡温江说着,抬起手,摸向张路冰冷的面具。

“你大哥是恨我,你嘛~是想玩死我吧。”张路冷笑道。

“怎么会,我大哥是真的喜欢你,他误以为是恨,其实那不是~而我也是……你不觉得我们很象吗?”胡温江说着,把头靠在张路xiōng口。

“我跟你象~哈!”张路极为不屑。

“当然象,我是伪善,你是伪恶。都在伪装,难道不是~”胡温江语气肯定地说。

张路身子顿了顿,放慢了奔行的速度,片刻后,反而更快的飞身前行。

胡温江心想,果然是这样,看来他的弱点,就是这个。

张路暗说,自作聪明,小样儿,跟我斗。

第25章

这一边,张路抱着五公子赶去相府。

那一边,王爷亲自带着五千弩骑兵,三百禁宫高手,尘土飞扬地向南奔来。

“人呢!江儿呢!!”王爷揪着巨鹿帮的王大荣,边摇边吼。王大荣破衣烂衫,鲜血狂喷,断断续续地说:“被~被魔教~的龙伟都抓走了。”

“可恶!一群乌合之众,死不足惜。”王爷气吭吭的把王大荣扔在地上,然后向亲信做了一个斩草除根的动作。

顿时箭如雨下,惨叫之声,响彻林间。只有少数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才逃了出来。龙伟都远远地看着,瞳孔收缩,躲着没有现身,暗暗发狠,定要把那个敢冒充他的家伙捏得粉碎。

“怎么办,五弟会被带到哪里去呢~”胡温寒很是焦急,可他依稀觉得,张路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也许他中途把五弟给救回来了呢。在情况复杂的时候,胡温寒不由自主会想到张路,因为那个张小恶人,办起事来,还真是很可靠的。有了困难,就能指望他。

“唉~胡~胡公子,你行事太莽撞了,怎么能传那样的口信呢。我带了这么多人出来,非但没有抓到张路,连江儿也没救到。哼~让我怎么跟皇上、太后解释。那个叫什么张路的人,真是玉公主的儿子?一个走镖的?”王爷把胡大公子拉到旁边,小声抱怨着,还怀疑起来。

王爷,虽说是皇上同父同母的兄弟,可年纪却小了整整十二岁。这会儿晋安王爷陈致儒,不说自己借着抓张路的由头,领了这么多人出来,反而责怪起胡温寒来。

“这事该问朱荥,他最知道了,全是他告诉我们的。”胡温寒也不是吃素的,马上把责任推到朱荥身上。

倒霉的朱荥,刚才还帮着胡大公子杀人,这会儿就被胡大公子推出来顶包,搞得铁镣加身,要被晋安王带回去拷问。真真是报应不爽。

晋安王带着众多人马,无奈返回京城。张路的枣红马,下了画舫后,就看上了晋安王那匹纯白如雪的坐骑,此时巴巴的跟在母马边上舔舌讨好,连着对晋安王也是殷勤作态。晋安王本来心情不好,见张路这马儿,如此灵性,倒是消气了不少,便一路由着枣红马跟着。‘红枣’除了母马跟晋安王,其它人等一律不待见,凡靠近它的,它就龇牙,立身,狂蹬。

“‘红枣’也跟他主子似的,让人又爱又恨。”胡大公子瞧着枣红马,摇头笑道。

“?这马叫‘红枣’?名字真俗气,本王爷要叫它‘烈焰’,以后这就是本王的马了。”晋安王神气地说。‘红枣’一听,马上嘶叫了一声,似乎在说‘好的’。

晋安王见马儿回应,心下更喜,拍拍自己的坐骑,对‘红枣’笑道:“妙。呵呵~我把‘雪雾’许给你啦。”

‘红枣’闻之,立即将它的大脑袋探到晋安王腰上,柔柔地蹭啊蹭。

‘红枣’这厢,为了把马子,把晋安王逗得极是愉悦。

那厢,张路把五公子已经送回了家。

五公子一到相府,这宰相府就翻了天,那些丫环、仆役见着五公子都跟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骨肉似的,激动的不行。

没一会儿,相爷闻讯急急来到厅堂。五公子的母亲虽说爱子心切,却不能直接出来抛头露面,焦急的在内室等待。

“五公子现已送到,请相爷,签收。”张路拿出一张金纸,要胡相爷签字。

堂堂大相爷何时遇到过这等无礼的情况,当即威风地叫道:“混帐!你竟敢……”话还没有说完,张路就抓住了胡相爷的右手,用了内力,再往纸上一按,说道:“废什么话。”

别人怕宰相大人,他张路却一点都不当回事。在他看来,就算是皇帝,不没什么好慌的。

胡相爷一时还拿不住张路的真正底子,见他武功甚好,能不用按泥,就能弄出手指印。这下虽然心头狂怒,但,还是按下情绪。沉声道:“想必你就是张路。江湖混迹不懂规矩,老夫也不怪你。只……”

“父亲,张路为了救我,一路飞奔,这会儿疲惫得很。先让我带他去歇息吧~”胡温江笑道,暗向胡相使眼色,意欲留住张路。

“你这逆子,我是管不了你了。”胡相爷狠狠甩了一下袖子,佯怒出了厅堂。没多久,相府的家将就带刀齐聚。

五公子带着张路去了内院雅居,让人打来热水,准备换洗的衣裳,貌似周到,实是为了收走张路的东西,除了避毒珠串和一包毒粉,张路让那几个小丫头,拿走其它东西。

张路心说,五公子啊五公子,你这是要把我洗干净了,再拉去宰呀。好吧,陪你玩玩。

等张路一身白衣,长发披散,懒洋洋地出来时,一院子手拿利器的侍卫、家丁,正恭候着他呢。而那五公子此时正在母亲房中,高兴地说着沿途遇到的趣事。张路挥了挥手,撒了毒粉,轻松而且安静地搞定了这些小喽罗,又在相府里外转了转,拿回了自己的东西。

五公子正跟母亲说着话呢,没想到半个时辰都不到,张路就出现了。

“你~你是什么人!”五公子的母亲指着张路,生气地问。她很害怕这个亦正亦邪,毫无礼数的斜靠在门边的漂亮公子。

“夫人,不必担心,我只是跟贵府公子告个别。”张路面色温和的笑了笑,颇有绅士风度。说完,就从门口消失了。

五公子急忙追了出去。

“你都知道,是不是。”胡温江握着拳头,拧着眉问张路。张路的笑,是在告诉他,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胡温江的虚伪、yīn险,所有的事,张路其实都看在眼。原来,他胡温江从头到底那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滑稽戏子。

张路慢慢的转过身,温柔地看了一会儿五公子,然后微微低了低头,掩饰着疲惫的神情,又回过身子,继续走,同时轻声说:“院子里的人,都活着。”

“既然知道我要害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胡温江不甘心道,他才不在乎院子里那些人的生死。他只是不能接受,自己输成这样,就象一个三岁的孩子在跟大人耍心眼,是这么的徒劳。

这时,两个人的话,就是牛跟羊说,完全连不上。

张路摆平了院子里那群小角色,就准备给五公子一点教训。他要让胡温江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演戏,什么才是真正的算计,什么才是失心痛心。

“因为我们‘顺气镖局’的信用。呵呵”张路淡淡地说,语气中隐着一小点,小得不易察觉的自嘲和言不由衷。

“是吗~”细心敏感的五公子自然不会放过张路情绪一丝一毫的细节。

“这是唐家的避毒珠,我原来给过你大哥一颗,他却把东西给你了。雪梅姑娘拿的银票上面有毒,也许会累他染上毒。到时,划下些珠粉,帮他敷在伤患处。雪梅的毒,也请你,给她治一治。”张路从怀中,拿出了带着体温的两粒圆珠,伸手交给胡温江。

“那女人出卖你,你还管她的死活!”五公子接过珠子,感受着指尖转来的润滑暖意。

“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其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张路说完,就向前走去。

“站住!你这是想干什么,想让我们内疚!”胡温江声音尖利,惊得屋里的胡家夫人出言询问:“江儿,怎么了~”

“母亲,我们没事。”胡温江侧头看着屋门,心绪稳了稳,然后两步跑到张路身后,推着他,出了内眷东院。

张路装出一副不愿跟胡温江多做纠缠,又不好意思甩开他的样子,被五公子推着去了前院。

两人先是对视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五公子死盯着张路,象是要把他看穿了。而张路却如同瞧着死物一般,跟块木头似的,没有任何表情。

最后还是张路先开了口,“再下去,你大哥跟王爷就要来了。嘿~五公子,后会无期。”

“别走!”胡温江从张路的眼神里看到了绝然,他想,张路走了,以后就不会再出现了!以张路的本事,此次一别,那是虎归山林,龙入沧海。很难有逮着张路的机会了。胡温江心中,有五分利益上的考虑,还有两分的不甘,和三分对张路的不舍得。

张路顿了顿,抬眼看向胡温江的眼眸,然后失望的别开脸,绕过胡温江,向外走去。

胡温江眼见着俊秀的身影,从左边飘逸而过,带着淡淡的药香,还有微微扬起的长发轻抚着他胡温江的面颊。于是五公子脑子一热,心说,拼了,今晚一定要留下他。

“不要走~”胡温江转过身,扑到张路的背上,紧紧地抱着张路的腰。

张路暗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五公子你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嘿嘿~

胡温江死死勒着张路的腰身不放,还半真半假的深情演绎起来,誓要把张路挽留住。他哪里知道,此时张路瞪亮了凤目,并非是吃惊,挣扎,而是想着如何享用美味。

第26章

“……放手,有人来了!”

“我不放。”

“再不松开,别怪我动粗……”

“我不会松手的,你要是想打我,就打好了!”胡温江貌似不怕牺牲,大无畏,大无赖。

“你~”张路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两个人,你也装来,我也装来。一个扮多情,一个扮情困。演戏演得不亦乐乎。

王爷和胡大公子来到相府,见若大的宰相府,居然安静得很,大门紧闭,连守门、巡宅的家丁都没见一个。正觉得蹊跷,便听着前院隐约传来声音,“我不信,你拼了性命救我,只是为了镖局的信誉……你少自作多情,我就是为镖局生意才救你的,放手,有人来了!……我不放。……再不松开,别怪我动粗……我不会松手的,你要是想打我,就打好了!……你……”

五公子胡温江的声音,晋安王当然熟悉了,听到胡温江竟然对别人说这样暧昧的话,陈致儒陈大王爷,指节骨捏得咯咯直响。心说,胡温江!你这小贱人又在挑战我的耐心了,哼,你以为我会轻易放弃吗,你以为我会……哼~终有一日,要你身偿肉还。

胡大公子胡温寒急走几步,耳闻得清晰了些,却不知道是喜是悲,既闷得难受,又心跳得厉害。他最心疼的五弟竟然会钟情于张路,而张路……听那声音,似乎在拒绝。

王爷和胡大公子虽然心绪皆在异动,但,没有乱了分寸。立即吩咐布置,偷偷将前院,上下,四周,团团包围。

胡温江见墙上、房顶,一下子出现了许多弓弩手,便佯装吃惊,顺势松开张路,慢慢退开,还假仁假义地对张路提醒道:“你看,怎么回事”

“好~你这会儿舒心了吧,终于拖着我,等到你的人来了。”张路皱着眉,抬头查看,心中一番盘算。

晋安王怒气冲冲,走进院子,嚷嚷着要把那个跟五公子不清不楚的家伙碎尸万段。可见到的,却是一个比五公子还要俊美百倍的男子,斜飞凤目,含怨带怔;唇瓣淡桃,半开半合;袍松颈露,玉肤冰肌;乌丝披散,轻舞扬波……美得耀眼夺魂,俊得慑人心魄。

此时,晋安王竟然忘了生气,一步步,无意识得向张路走去,被那双眼睛迷惑着,引领着……

胡大公子入得院来,瞧着张路这身居家闲散的打扮,又是心动,又是懊恼,脱口怒道:“张路!你竟然连我五弟也不放过。你这个色胚子!”

张路一听这话,不再催眠晋安王,转头看着胡温寒,眼光yīn冷透骨。五公子趁这时候,溜了开去,待到了安全的地方。

“张路?!拿下,给本王,将这人快快拿下。”晋安王指着张路说,声音中带着了兴奋和愉悦。

话音一落,禁宫高手,就围了上来,两柄利刃架在了张路的肩上,接着绳索也绑了过来。

张路没有反抗,却沉声问道:“你是何人,怎得无故私捕,这是京城之地,天子脚下,难道没有王法。”

“我是何人!哈哈!不妨就告诉你,我就是晋安王。”陈致儒得意地自我介绍,倒有些显摆身份的意思。

“既然是王爷,就更该要恪遵法度。怎能胡乱抓人。”张路不卑不亢道。

这晋安王虽然好色,但绝对不是脓包废物。否则,京师重地,厚禄尊显,难保要被人算计了去。只消一个欲窥帝位的因头,便会使他从位居云霄的赫赫贵人,转眼变成众家嫌厌的罪人。这王爷虽然年青浮燥,却有些智慧。

“胡乱抓人,哈~你一个小小百姓,身无功名,竟敢藐视上官,这便是有罪。现有右副使胡温寒大人指认,又有一众人等见证你对五公子无礼,你还想抵赖。嘿~本王不屑再跟你多废话。来人,赶快将他押走!”晋安王没有提玉公主那茬事儿,随便构陷了一个罪名,就要将人带走。他既说了是右副使胡温寒指认的,便是有意拉着相府下水。若是张路真是玉公主的儿子,上头如何定夺,是厚待是绞杀。事体全是相府挑头干的,他不过是因了爱慕五公子之故,从旁协助罢了。至于皇上和太后那里,倒是可以借机,试试水深。当年的废后郑氏,她对皇上有养育维护之恩,却跟太后有争宠夺爱之恨。

皇上和太后,一听得讯,各指了一百余名禁卫给他,此中关注,可见一斑。其实他不信,他这个冷血的亲哥哥会这般意气用事,就算那女人教养了他几年,但以他的性子,不该这般重视那女人的外甥。一定是跟早年秘而不发的那件事有关。

哼,他连我这个亲弟弟都提防小心,又怎么会关心张路呢。晋安王想到此处,不由冷笑。这片刻的神情,整个儿,落在五公子胡温江眼中,心道:人都说你倾心与我,可谁知道你最爱的还是权势。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象是个好色慵懒的闲散王爷。

……

晋安王要带走张路,相府两位公子自然不肯。五公子是担心相府要替王爷背黑锅,而大公子胡温寒是真正的不舍得。

看到张路绳索绑缚,胡温寒一阵心痛。听到晋安王当面说了是他指认张路,胡温寒心中愧疚难安,又忆起张路的舍身相救,又记起头一次见面,张路的爱意表露。他虽然恨张路那时的侮辱之举,但是多日的相处,已使他不知不觉情根深种。他越来越相信张路那时说地话……张路是喜欢他的,不然怎会明知打不过魔教、唐门,却仍然以一抵众,拼死相护。张路是喜欢他的,不然怎会对五弟这般品貌毫不动心,却常常会关切地看着我……

“王爷,照说此人,该由相府收押才对。”胡温江拦着王爷,笑道。

“江儿,他开罪了相府,就得由本王带走,你们需避嫌呢。”晋安王笑称。

“这等小事,怎劳王爷辛苦。”胡大公子也跟着说。

“小事~呵呵~两位不必再说了。就是相爷在此,也不能……禁卫也该回去复命了。”晋安王不想多废口舌,直接让禁侍压着张路就走。

胡温寒细看,压着张路的那两个侍卫,竟是老国丈的亲信,顿是心肝凉了半截。原想着王爷为了五弟才带来了人,现在才明白,竟然是太后要除掉玉公主唯一的子嗣,断了郑氏最后的血脉。

想到这里,他忙上去一把拉住张路。又对晋安王说,“我有话,要单独跟他讲。”

“本王看,没这个必要了。带走。”晋安王不愿节外生枝。

“张路你要当心,太……”

“大哥!”

“胡副使!!”

胡大公子忍不住要提醒张路,却便被五公子和晋安王同时打断。

而张路此时,神色鄙薄,一脸冷意,没有半点理会胡温寒,就象是恨极了相府的两位公子。

……

张路被带走了,胡温寒垂手呆立,久久未动。五公子胡温江仅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就拉起大哥的手,将两粒避毒珠一放,又合上胡温寒的手指,再悄然离去。

晋安王从相府出来,引得沿途路人驻足,谁让他抱着一个披发受捆的公子,同骑马背。几天后,就有传言,说是那人是五公子的相好,被晋安王捉了。也有人讲,那是胡大人从江南弄回来的美男子,为了献给王爷,好使晋安王打消对他五弟的想头。

流语飞言,自不细说,反正张路披头散发,没人看清他的样子。

这会儿只讲张路被带回了晋安王府,锁缚在地牢里,等着偷跟着晋安王的禁宫暗探回去报信,张路便使了惑术,让牢头开了镣锁。接着弄晕了其它看守。

“美人,我们走吧~”

“哼~”

张路看了看地上的牢头,蹙眉拧嘴。然后开始伪装劫狱的假象。临了,还对隔壁关着的朱荥说:“到时该怎么说话,你可明白。”

“少主,带我走吧!无踪不会再背叛你了。”朱荥恳求道。

“唉~真是个木瓜脑袋。白跟了我爹那几年了,现在带你走,王爷府和相府都会去江南捉拿我们。难道要我们逃一辈子。我这是先出去打点打点。王爷要来问起,你回话聪明些。要是成了,三日后,我来接你。”张路叹了口气,那神情似乎在说朱荥朽木难雕。

听了张路的保证,朱荥心下稍安,还想再说,就见张路早没了人影。

宫里的皇上和太后,得了信,都准备先暗兵不动,让对方前行。

相爷府的人,过了一个时辰,才纷纷醒了过来。胡大公子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着手中的避毒珠,瘫靠在床上,默默无语。五公子洗了个澡,安下心绪,准备歇息。只是如何都睡不着觉,辗转反侧。

“不能入眠吗~我来帮帮你,可好啊。”

胡温江听到声音,猛得回过头,就见张路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床边。

“你……你~你怎么~”胡温江瞪着眼,口齿含混。

“我怎么逃出来了,是不是啊~哼~那是张某心有不甘,所以才……呵呵~既然我当众~担下了非礼你五公子的花名,要是不办些实事,那怎么能心安呢~”张路倒是干脆,说着就开始脱衣裳。

五公子大惊,正要呼喊,却哪知张路在抬手宽衣时,已隔空点了胡温江的穴道。

“胡温江,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要是不看在你大哥的面上,我早把你废了。别以为你真是什么人物。其实你连你大哥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你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张路说话间,已经掀开了床上的锦被。

此时真是张路为刀俎,胡温江为鱼肉。五公子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在这种绝对的武力优势下,五公子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屋顶上,瓦片搁骨夹肉,张路除尽了胡温江的衣裳。“夜沐明月光,感觉不错吧,你是该晾晾了,把你那通体的腐湿霉味都去一去。”

张路说完,就走了,留着胡温江一人,裸身躺着。

张路几个起落跳跃,又来到了胡大公子的房里。

“怎么,在想我~”张路挑着眉峰,将左颊的长发侧甩背后。

胡温寒听见张路的声音,先是一喜,接着又恢复了漠然的表情,冷冷嘲讽道:“你可真有本事啊,能从王爷府顺利逃出来。是不是诱了牢头,让他放你出来的~”

“哈~胡大公子,真乃神人,一猜就中。不错,我张路舍了皮相,才叫他放我逃出来的。总不见得,要不明不白的死在囚室里吧。反正我不过是个小小百姓,又不象胡大公子你,身娇肉贵。……在你们上官的眼中,我这样的平民,根本就是死不足惜嘛~”张路说得轻巧,却强掩心中的怨恨。

“别~别再讲了。张路~”胡温寒站起身,走到张路面前,将手放在张路心口,最后轻轻靠了上来,小声嘀咕着:“张路~张路~我的心都碎了。”

张路提着嘴角,笑道:“是怕我来杀你吧~”

“我恨你,恨你让我失了尊严,失了自己,我恨死你了,恨不得你去死~可你死了,我也跟着死了,活不下去了,你对我施了什么妖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我该恨你的,却为什么恨不起来,是不是太轻贱了”胡温寒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呵呵~身份高贵的右副使大人,你当然该恨了,我这般的平民蝼蚁,自然是配不得你这样的朝廷大员~~说轻贱,哼~”张路说着推开胡大公子,朝门口走去。“我不过是来看看你,你却装疯卖傻。无趣!”

胡大公子僵立着,眼看张路离开。当张路的背影消失时,胡温寒突然就歪着倒了。

他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他舍了身子,拼着出来见我一面,我却说了那样的话,他不会再原谅我了。胡温寒热泪盈眶,无声悲泣。

张路到了屋外,却又翻到了屋顶,拿开瓦片,探看下去,见胡温寒这般可怜,倒是心软了些,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又回了屋里。

“老躺在地上,也不怕着凉,生病。”张路说着,抱起胡温寒。

“你又耍我,你一定没走远,在外头偷看!”

“哈,看来我是不该折回来。是啊,是我自甘轻贱,一路上为了你拼死拼活,临了还要被你卖了。这会儿你倒有脸,说我耍坏yīn险了。”张路说罢,将胡温寒扔在了床上。

胡大公子自知理屈,不敢多言,讨好地伸出手。张路气呼呼抓着胡温寒的手,大劲道却是一点都没有使,只是轻轻的拿着,来回抚弄。

慢慢的,他们从小两口生气斗嘴,变成了耳鬓厮磨,颈项交绕,相互缠爱,抵死绵溶。

“你骗我,什么舍了皮相,你那里根本没有异样!”胡温寒偷看了张路的身后,又闹起了别扭。

“怎么没有,我可是舍了张脸面的。要知道,对着那么丑陋的牢头,露出笑容,那也是极痛苦的事。”张路分辩道。

“滚~你这个假正经的痞子,骗子。”

“那我可真走了。”

“哼!”

“……”

“喂~……张路!……你就这么走了!!”

……

过了一会儿,张路从门边露出半个身子。^0^

“嘿嘿~”张路面上笑着。心里却说,我这一把年纪,却越活越回去了,真真是幼稚啊~

第27章

胡温寒看着张路好好的俊脸,却露出调皮的样子,倒真是难得。“哼~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胡温寒朝张路招招手。

张路凌波微步,唰!出现在胡温寒身边。“说吧,什么事儿,想跟我私奔?”张路眨眨羽睫,调侃道。

“说正经的,你坐好。你真是玉公主的儿子吗?”胡温寒拉过张路的手,放在膝盖上。

“朱荥说的,你还真信啊!”张路把脸,贴到胡温寒面前,抵着他英挺的鼻子,又道:“老想这么多干嘛,不如和我回江南吧。从此我耕田,你织布,过着幸福的日子。”

“张路!你别玩了~我们好好说话。我跟你说,皇上和太后……”胡温寒小小恼了一下,又怕张路觉得无趣、扫兴,只得忍耐下来,温和地跟张路说起事情。

张路知道胡温寒是为他担心,也不想驳了胡大公子的好意,就老实地听胡温寒细细说来,从皇上到王爷,从朝堂到县衙……中间倒还真有些张路不知道的事。

两人说着说着,又躺回了床上,就这么聊了一个多时辰。

“胡大官人,此事我自有计较,你别瞎担心了,他们抓不到我的。倒是你,王爷失了人,定会拖赖相府。你还是跟我走吧,江湖纵横,谁能奈何得了咱们。”张路说着,一边摸抚胡温寒的腰身,一边用眼睛向胡温寒,放电,放电……

“可我身有官职,怎么能说走就走。”胡温寒偏过头,躲开了张路投过来的热切目光。

“你为了胡温江,还不是,大老远跑到江南来了。你为他就走得开,为我就不行!”张路掐酸捻醋起来。

“那怎么一样,我跟你走,就不能再回来了。”胡温寒仰起头,急道。

“哦~我本来还想着,让你每年回家一次,原来你铁了心要跟我,不打算回……”张路亲了一下胡温寒的额头,调笑着说。

“好了~张路。别再闹了……我不会跟你走的,京城有我的事业,有我的家,我在这里要有一番作为,跟你在一起虽然好,但是,那长久不了。你我都是男人。”胡温寒咬了咬牙,沉沉地说道。

“你的家~这里是你的家……”张路终于恢复了平时的神态,不再跟胡温寒嬉皮笑脸。

“张路,我心里是有你的,我甚至可以……”胡温寒见张路冷了脸,心头一慌,正要再说。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丈夫行事,自该如此,鄙人受教了。”说着,张路松开胡大公子,起了身,穿好衣服。

“你气恼了~”胡温寒陪着小心地问 。

“没有~你是对的。我要走了,你以后有事,就来找我,我会帮你的。”张路淡淡地说,象是在公事公办。跟刚才那调皮,耍闹的样儿,判若两人。

张路没明说,有了事情,怎么才能找到他。胡温寒此时,惹了张路,也不好明着细问,只得点了点头。

当张路走到门口时,胡温寒又说:“再坐坐好吗~”

“再坐,你弟弟就要从屋顶掉下来了。”张路停了步子,笑道。

“什么?他在屋顶!”胡温寒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在他自己屋子上。”张路转过头,瞧着胡温寒。

“你对他做了什么!!”胡温寒怒意上涌。

“教训一下,把他扔房顶了。”张路轻松地说。

“你!真是胡闹,万一摔着了,怎么办!”胡温寒忙穿好衣服。

“找人去救他?”张路问。

“那是当然!总不见得让他一直待着。他不是你弟弟,所以你就不管他死活了,是不是~他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样欺负过呢!”胡温寒说罢,就叫到外面去叫人。

“哼~若是你跟了我,我就当他是弟弟。现在,他不过是个讨厌的家伙罢了。……嘿嘿,我劝你,最好别去找人。”张路斜靠在门边,懒懒地说。

“怎么?……你难道还对他做了什么!”胡温寒见张路眼神yīn邪,隐隐觉得不好。

“你倒是了解我。嘿~”张路冷笑。

“快说,你把他怎么了。”胡温寒大急。

“胡温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能把他怎么样!你当我是杀人狂……急急急,有什么好急的,他是你弟,又不是你爹。”张路脸色更难看了。

“我~我,张路!我拜托你,别玩了,到底怎么回事。请你告诉我,好不好。”胡温寒耐着性子,讨好道。

“你放心,我不过是脱光了他衣服,让他在屋顶上凉快凉快。这会儿算起来,穴道该自解了,怕是正愁着,怎么下来呢。呵呵!”张路幸灾乐祸道。

“你!!!!!”胡温寒一巴掌,就朝着张路的脸,扇了过去。胡大公子真的火了,他觉得张路这么做,实在太过份了。

张路自然不会让胡温寒打到脸。“想打我,你为了他,就想打我。好!很好!胡温江要害我,你在边上帮他。我只是小小捉弄一下他,他却要打我。哼,好,真好!我看应该把他直接扔到晋王府才对。不!我要让他光着,在京城游街!”张路青着脸,邪恶地说。

“张路,你要是这么做,我恨你一辈子!”胡温寒叫道。

“滚!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爷不奉陪了。”张路听胡大公子声音这么大,定会将相府里的人,都吵来。便准备去上演这一场好戏。

没多久,就见张路抱着五公子,从东院屋顶,跃来跳去,一转眼,已经在西院的屋顶上了。

五公子虽然被张路用一件亵衫裹着,可那白嫩嫩的手臂、大腿,都诱人的,亮在衣衫外面。

胡相爷又是威胁,又是劝导,可张路就是软硬不吃。五公子的母亲也陪着,从东院,赶到西院,哭哭啼啼地又骂又求,可张路就是不为所动。最后逼得大公子胡温寒要下跪了。

“不许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竟然为了……算了,我把他,还给你!”张路顺坡就下,还装得对胡大公子很在意,似的。

张路在相府的主屋踩了一个大窟窿,跳下去,把五公子一放,就逃走了。

“抓住他,给老夫把那恶贼抓住!!!!”胡老相爷气得发疯,粗哼着气,大叫着。

最后叫人,速速去请城防主事,准备要捉拿张路。

……

王爷府抱着小老婆,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张路已经溜了,等听着人传来信,才发觉坏了事。于是,忙准备去相府要人。宫里也同步得到了信,派出来了人。

“王爷,您~您的坐驾‘雪雾’不见了。”马夫害怕地说。

“饭桶,一群饭桶!本王养着你们,就是浪费粮食!滚开,回来再收拾你!”晋安王上了另一匹马,赶往相府。

……

朱荥在牢里,正在心慌不宁,就怕王爷来拷问他什么。

“喂,傻啦。看来~你是在这里待习惯了。”张路走到牢门前,嘲讽道。

“少主!!”朱荥又惊又喜,挣扎着,小声呼唤。

“事情非常顺利,本来我还预计着,会晚些呢。”张路说着,弄开牢门,把朱荥放了出来。

朱荥见有两个牢卒斜在旁边,便想到那几个牢卒对他的虐待,恶从胆边生,下了杀手。

张路眼睛一瞟,冷冷地,没有说话。

两人一直到了王爷府后面第二条街的拐巷里。

“你骑着它,一直向南,我会赶上来的。”张路吩咐着,塞给朱荥一张银票。

“少主,万一你找不到我呢?” 朱荥小心翼翼地说,他生怕张路因为事情太多,忘了这细节。万一张路找不到他,他难道一直向南,走到底,不成?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这样做,我自有道理。”张路皱眉不悦。

朱荥不敢再问,摸了一下‘雪雾’,翻身上马,“少主,那属下走了。”

“去吧,一路上保重。……放心~我会找到你的。”张路温言道。

……

皇上、太后,向晋安王要人。晋安王向相府要人,相府向城防主事要人。

当大家都在忙乱的时候,张路却在‘金氏’钱庄,跟金大当家,下棋。

晚上,他又去朱荥家,想看看奶娘李氏,可那老妇,早就趁着朱荥不在家的时候,离开了。

深夜,张路躺在一处民宅的屋顶。

‘真没品味,这么好的夜生活,也不知道体会。’张路心想。

他还记得,看到五公子泪汪汪地躺在房顶上,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胡家兄弟,哭起来的样子,还真是相象呢。瞧着挺让人……心痒痒……’张路暗说。‘不行,我还是要去安慰一下他。’

第二天凌晨,张路又潜回相府。

五公子筋疲力尽,刚刚躺到床上,就听见。“这会儿才睡呀,是在等我吗?”

胡温江张大了嘴,瞪着张路。今日,这整天累得,让他没有防备,没有细想,没有考虑到。张路这瘟神还会杀回来。

见到张路笑眯眯地站在面前,胡温江恨不能,用头撞地。

第28章

“怎么~眼珠子要掉下来了。”张路弯下身,拍拍胡温江的脸。

“你想干什么!……”胡温江试着说了一句,发现穴道没封,就要叫人,可是他一吸气,发现又不能出声了。

“小狐狸,想喊人帮忙啊~”张路说着,也不客气,爽爽快快,脱了衣裳就上床。也不管五公子大惊失色,就伸手慢慢地,去解胡温江的亵衣。

“等一下,我先请教你个问题。呵呵~为何我此时说话无碍,刚才想要高呼,却会失音。”胡温江抓着自己的衣服,强做镇静,摆出好奇宝宝的样子,笑着问。

“谁知道呢,也许你心底里,希望失身给我吧。”张路把五公子的衣服全脱光,然后放在床边,他才不会告诉胡温江这是惑功所导致的精神性失声。

胡温江低头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郁闷的把手挡在xiōng前。

“喂~睡进去。别霸着中间的地方。”张路笑着,把胡温江往床里面,挤了又挤,直到五公子侧贴在墙上。

“停,别再挪了,我都要被挤到墙里去了。”胡温江冷静下来,不慌,也不急,准备步步为营,跟张路周旋,想办法尽量保住清白之躯。

“胡温江,其实我对你,也不是很有兴趣。跟你缠上,麻烦可比欢喜要多。但这趟镖,我张路走得太亏了。要不是捞点本回来,实在是对不起我自个儿。今晚你也别多折腾了,你这些聪明,我是有数的。”张路说着,用食指点了点胡温江的脑门,又道:“老实点,从了我,就少受些罪,明儿个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各走各路,再不相干。”张路大言不惭地说完冷酷无情的话后。就将胡温江从墙边拉过来,朝着自己。

“我能说不行吗?”胡温江牙根咬了咬,挑眉说道。

“你可以试试,不过,我劝你别试。”张路痞里痞气地讲。

“要是我哥知道,你这么对我,他会非常痛心的。”胡温江眼眸一低,佯装哀伤地叹道。

“痛心?那也是他自找的,或者该说,是你们兄弟俩自找的。他要是不伤我,我又怎么会舍得让他……哼,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要不要让他知道,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我只是要回我该得的。”张路把胡温江往下一压,翻身就骑上去了。

“等一等!我可以给你别的……”

“少罗嗦,早做,早完事。”

“你怎么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你还想我对你怎样。我没弄死你,就算不错了。要不是看在你大哥……算了。你忍一下就过去了。”张路不耐道,他把头发往后一甩,拉开了大干一场的架势。

“那~那你轻点好不好。我~我是第一次。”胡温江这根小蛇被张路那条大龙压着,根本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眼看着自己落于下峰。胡温江心道,忍一时之气,留着命来,终能一血耻辱。现下只有想办法,减一些痛苦。

“少来,你会是第一次,骗谁呢,看看你勾三搭四的,惹了多少人。这会儿装什么清白。”张路明知胡温江说得是实情,却装作不信。

饶是胡温江再奸滑,可听张路这么鄙薄地说,心口仍是一闷,眼眶瞬间激成了桃粉之色。他咬紧了唇,不再自取其辱。

张路嘴上虽然说得刻薄,动作却是十分温柔。没有半点粗鲁之举,那类焚琴煮鹤之事,并非张路所好。刚才他那凶悍的样儿,不过是想吓吓胡温江。这会儿看胡温江皓齿咬着下唇的小模样儿,张路倒有些心软了。只是这不过是片刻失神,该办的事,总是要办的。于是,张路抬起修长滢滑的玉手,从五公子的后颈,顺着脊梁,缓缓向下探,直到攀上胡温江的润股。

五公子毕竟从没受过这般对待,气虚心慌也是自然,此时他僵着一动不动。忍受着从肌肤表面,转来的阵阵酥麻之感。当张路弹弄他的小屁屁,就再也忍不住,恼羞成怒,撑起手,一个侧身,想把张路从身上掀下去。

张路微一使用,按住了这不安分的小狐,然后低下头,用他那柔软的唇,亲了一下胡温江的肩胛骨,然后一路,小口小口地亲到腰间。同时,他的两只手也没有闲着,一前一后,试探性得抚摸、触碰五公子。待到五公子意欲难捺之时,张路又用轻柔,蛊惑的声音,在胡温江耳边低低丝语,“此时,我张路的眼里,就只有你了,你就是我的一切。此刻,你归于我,我属于你,魂魄相交……爱抚是美好的,不是痛苦的。这是至上的尊礼,是感情的丰碑。这是仅存在你我之间的仪式……”

胡温江在张路娴熟高超的手段下,仍留着一星清明,他扬抬起脖颈,忍着不敢吭声。可那年青的身体,却奔放不羁,慢慢的五公子沦于爱抚,虽有挣扎,却终是雌伏欲海。

瞧着胡温江侧着头,抿着唇,泪水满溢,身子颤抖,却还贪婪地迎合着。张路心头再次泛起怜爱之意,于是,动作更加轻柔,如风拂柳。

长久的前奏谱完,进入了正曲。胡温江只是片刻不适,马上又饥渴乱舞。张路自是不会让他失望,使尽手法,各种姿态,两人乌发缠绕,水□溶,□,同时迎来了颠峰奇峻的绚丽晶光。

“没想到,挺舒服的。看来,我以后也要多试试。下回一定能压你回来了。”胡温江瘫在床上,四肢大开,说话间,有些破罐子破摔式的自我轻视。

“别啊,你承欢,我劳作,这样挺好的。别做各自不善长的事。”张路口气虽然无赖,却温柔的将胡温江搂在怀中,收紧手臂,用脸轻蹭五公子的头顶。

“哼~”胡温江本想再跟张路辩一辩,只是暖暖的怀抱,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张路感觉到胡温江累得睡着了,于是宠溺溺摸了摸五公子光滑的背,然后坏坏的笑了笑。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张路点了五公子晕穴,并用被子打包裹好,抱到了自己在京城的一处秘密住所。他将胡温江放在私家温泉池里,洗干净,用内力弄干了头发,换了身衣服,再将五公子放在锦榻上,细细欣赏,直到天大亮,才将五公子悄悄送回了相府。

……

下午,胡温江一醒来,马上转头看了看身边,空空的,没有人,张路走了。五公子现在有些理解大哥的感受。有的人,确实是让人又爱又恨。

他坐起身,开始呆想,似乎他是做了个梦,朦胧中,有人用细长的手指,滑在他的发间,轻轻梳动,还说,确实长得不错,就这么走了,还真舍不得呢……我想将你带走……忘记吧……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公子,您可醒了~定是昨天劳碌了一整天,累坏了吧。”丫环端着热水,进到屋来,轻声招呼,同时打断了胡温江的回想。

“是啊~对了,父亲大人,他来找过我吗?”五公子说。

“相爷一早,跟大少爷出去了。”丫环回话。

“哦~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丫环出去后,五公子看着床上几根乌黑的头发,愣了愣,然后用小心地夹起来,拿到眼前,闻了闻,yīnyīn地笑着。暗想,张路啊张路,你惹了我胡温江,还想片叶不沾身。哼!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

不久,朝廷就出了捉拿张路的海捕公文,不但京城里查得甚严,连着各级府衙都收到了公牒。同时,还有一队人马,赶赴江南。

而张路却没有离开京城,竟然就在宫闱之内逍遥。

“你到底是谁~”王美人靠在张路的xiōng膛上,柔柔地说。

“你只要记着,我是让你快乐的人。明天,皇上就会来找你的。”张路一手放在美人的腰上,一手从床边的果盘里拿东西来吃。

“真的!!……不,我才不稀罕他呢,我只要你~”王美人先是一喜,而后,又伪做不屑帝王的垂青,宁要身边这个美男子。

“我这般可是为了你好。要是生下一男半女,你在这宫中,也算有个寄托。”张路说着,把咬过一口的果子,放到王美人嘴边。

王美人娇娇的刨了一眼张路,把果子直接抢在手中,吃了起来。

……

七日后,太后毒发而死,老国丈等臣子,齐齐向皇上发难。

又过了三日,张路站在相府的屋顶上,一身金丝白袍,手拿碧玉长笛,吹奏了一曲‘弄情’。那依依不舍的哀伤调子,让追来捉拿张路的官兵,都隐隐感动。

相府两位公子,胡温寒闭目聚眉,低头不语。胡温江瞳孔收缩,利牙磨砺……

曲终人离去,张路飞燕回翔,跳到围墙上,又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了墙外等着的‘红枣’背上。

“驾!”张路一夹马腹,‘红枣’奋蹄而去。

“快抓住他。”张路身后,无数官兵、衙差,捕头……

张路骑马经过城南的‘金氏’钱庄时。

“大哥!”一直在寻找张路的阿柔,听着声,看见了张路。

张路瞧见阿柔边上,还有一个**岁的小男孩,两人正朝张路奔来。她们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差役,兵丁。

阿柔先一步跑到张路面前。

张路没有将阿柔拉上了马,却看着那小男孩。

“大哥,带上他吧。”阿柔求道。

张路冷冷的,停了一秒,侧开脸,准备连阿柔也不管了。

“对不住,小海,若是带上你,我们都跑不掉。”阿柔说着,自己跳上了马。

张路一抖缰绳,‘红枣’四蹄腾起,向前飞驰。

“阿柔姐!别丢下我,阿柔姐!!”小男孩不敢相信的看着阿柔远去,她个善良的小姐姐怎么会抛弃他。突然他反应过来,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疯一般的跟上来,边哭边追。可是他小小一个孩子,怎么跑得快,很快被冲上来的差役,当做张路的共犯,拿下了。

阿柔缩在张路怀中,不停的颤着,“小海~小海,我这是没法子。我不能意气用事。”

围堵张路的官兵越来越多,城门很快就要关上了。

可张路毕竟武功盖世,这些兵卒,徒有利器,又怎能抵挡绝顶高手的前路。只见张路掌风一挥,便拂倒了一大排人。两人一骑,撕开一条路,在城门还有三尺宽的留缝时,红驹过隙,冲了出去。

‘红枣’疾飞绝尘,很快把追兵远远甩在了后面,连半点影子都看不见了。可阿柔脸上,却毫无喜色,只有入骨的悲痛。那个被她抛弃的小海,是她在路上救下的孤儿,这几日来,她跟小海朝夕相处,感情日渐深厚,现如今却要狠心扔下他,这怎叫人,不神伤痛心呢。可不舍,又不行。

“阿柔,你若是不扔下他,我便要抛下你。”张路面无表情地说。

“我知道。”阿柔点了点头。

“呵呵~你不知道。我若是扔下你,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你。”张路说着,竟然停下马。

“我不明白?”阿柔抬起头。

张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心想,阿柔的年纪毕竟还小啊,还是要点拨她一下。

“原来是这样,我若遇事糊涂,脑子蠢笨,你就……”所幸阿柔生得聪慧,张路短短几句,她便明白了。其实刚才那是最后的考验,要是阿柔一味求情,见事不明,失了理智,那就算是不合格了,张路便会将其淘汰掉。

不过,阿柔那时虽然狠心,却没有做错,唯一的问题,就是不了解张路的实力。

“阿柔,你还想,再一次面对这种冷酷的取舍吗~”

“不想,如果可能,我这一辈都不想有第两次。可……也许我还是要常常面对。”

张路听罢,满意的笑了笑,说道:“如果你够聪明,有本事,便不用常做这样的取舍。好了,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琢磨吧。”

张路说完,又调转方向,奔回京城。

“你要回去救小海?!大哥!!……哦!我知道了,虚虚实实,反反复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阿柔有点品过味来。

张路不答,仍是笑笑。

“我明白了,等我有了本事,便不用总是为难了。”阿柔又道。

张路杀了一个‘回马枪’。那群来追赶张路的官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红枣’冲得东倒西歪。

“万水千山纵横,岂惧风急雨翻,豪气吞吐风雷,饮下霜杯雪盏,独闯高峰远滩,人生几多个关,却笑世人妄要将吾来限……曾想痴爱相伴,一路相依往返,谁知心醉朱颜,消逝烟雨间,凭谁忆……意无限……别万山……再往返”张路豪情万丈地唱着歌,又飞马而来。真是常山赵子龙,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杀进杀出,痛快之极。

阿柔靠在张路的xiōng前,似乘风踏云而行。随着那荡气回肠,爱意暗藏的歌声,她的心中生出了澎渤激昂的情怀。

白衣红马,乌发玉笛,俊杰义气,绝代风华。张路如此耍帅,不光是马背上同骑的阿柔,心如奔流,连着一众追兵,城中路人,都神魂颠倒,愣怔呆傻。

小海,被兵丁锁了,推搡着向前,突然城中又是大乱,他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揪起来,放在马背上了。

“啊?!”小海身上一轻,枷锁已除。

等三人离开京城,又跑了五十里地,小海脑子才灵清了。

“你既然有这本事,刚才为什么要抛下我。”小海怒道。

“你又不是我儿子,凭什么要管你。”张路这话,把小海噎了半晌。

“那你后来,你怎么又肯来救我了。”小海直起脖子,不甘心道。

“阿柔把自己卖给了我,当奴婢,我才肯回来的。”张路挑着嘴角说。

“你!!!!!你是……什么危。”小海气愤得要命。

“嘁~”张路鄙夷的侧过头,不屑于,再跟这小豆丁,多说。

“那叫趁人之危。”阿柔笑道。

“对!就是,你趁人之危。”小海叫道。

第29章

张路带着阿柔和小海,日夜兼程,抄东南小路,飞奔而行。

朱荥骑着马,慢慢向南,走了半月,萌生再次脱离张路,自个儿单干的念头。可当日,马就不见了。他觅了一整天,仍未找到,只好徒步前进。

张路凭着‘寻蜂香’,先在山中找到了白马‘雪雾’,没多久又逮着了朱荥。

四人两马一同前行,‘红枣’因着‘雪雾’,跟朱荥有了梁子,总是,有事没事,拿马蹄子蹬他的屁股,弄得朱荥防不胜防,有一次被踢了个‘狗啃泥’。‘红枣’的脾气连日见涨,到后来竟然不许任何人去骑‘雪雾’,弄得张路常常跟朱荥牵马,步行,倒是两个孩子阿柔和小海坐在‘红枣’背上。

就快到家时,张路收着了密信,知道父亲张乐和小蜜岱忠庆为躲麻烦,已在数日前,搬家去了东南小港‘玉泉州’。

众人便转道去了‘玉泉州’。

仆仆风尘,一行人终于走到了,离‘玉泉州’不远的郊外。

“少主,远处有动静,想必又是官兵。”朱荥说。

“呼~”小海一听,厌烦地哈了口气,却没有惊慌。毕竟有张路这个无敌大BOSS在,没什么事好怕的。

“虽是官兵,却不是因你我而来。”张路早听到那边有女子的呼叫声。暗想,在新家的门口,演一出‘英雄救美’,是不是太高调了。

“小姐!你怎么样了……你们,你们这帮恶人,我跟你们拼啦!!”

“丑猪婆,你找死!”

张路本来还不想管这事,可听见‘丑猪婆’,这么大料的骂语,他倒是来了兴趣,马上飞身前去。张路此人,最怕温柔善良的女子,但对于好看的男人,或是风骚、恶毒、丑陋的女人却很是乐见。捉弄起来时,他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住手!”张路从天而降,扮起了大救星。

“大侠救命!”一个流着鼻血的黑胖丫头,大声呼道。是个极品的粗鲁女子。

“是他,公榜上的……啊!”那些官兵,被张路白袍浮动、身姿俊挺,临风玉树的华丽出场,迷惑了片刻,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前眼这人正是朝廷要捉弄的要犯。可话未说完,就被张路一掌打飞了。

张路见那丫头长得果然不美,粗手大脚,行止粗鄙,反而心头大乐。于是装出侠义风范,温言道:“姑娘快走,这里有我。”

那丫头倒是爽快,扶起身边的小姐,就想撤退。反倒是那美貌小姐,心有留恋,觉得不能抛下这么英俊的公子,只身抵御官兵。

“小姐,我们快走。这位大侠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那些个熊兵,不是他的对手。”丫头硬拉着小姐向前跑。嘴里的话,倒是有恭维,吹棒的意思。

“鱼儿,不能走。你这般,太没良心了。”小姐陆阮娇斥。

“我的大小姐,这会儿咱们留着,只能碍手碍脚。反而要连累白衣大侠!”鱼儿大声说。

“我不管,我就留下。”陆小姐推开小鱼,就是不肯走。

“你!我摊上你这么个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快走,你再赖着,姑奶奶我动粗了!”鱼儿一叉腰,对着陆小姐狂呼了一通,终于把那娇小姐给拽走了。

“你这恶奴!呜呜~公子你要小心啊~”陆阮杏眼含泪,还回头对张路唤道。

张路却不理那小姐,只管装成奋力抗敌、浴血鏖战的样子。等那主仆俩走远,张路内力只出了一成,便震倒这队兵卒,然后用惑功,给他们洗脑,让这些人以为是遇到了山贼打劫,那两个女人也连带着被杀了……

主仆俩逃了半天,陆阮脚下无力,实在走不动了,鱼儿只得蹲身给陆小姐揉腿。

“她也不是你的儿子,为什么你却肯救。”小海指着前方石头上坐着陆小姐,气愤的责问张路。

“男人救女人,天经地义。你若托生成一个丫头,我也会救你。”张路轻哼道。

“重色轻友!”小海鼻孔冲天,愤愤然。

“友?你是我哪门子的朋友?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张路鄙夷道,心中却在实在喜欢逗弄这个小鬼头。

“你!!!!”小海大抖食指,点着张路,恼得说不清话。

“指什么指。”张路拧眉打掉面前乱摆的小肉手指。

陆小姐听着说话声,转头就看到了救她于危难的大帅哥,立即欢喜地站起来,向张路打招呼:“公子~”

张路侧脸一瞟,换上了有礼却疏离的神情,向着陆阮,点了点头。

小海看看张路又瞧瞧那美貌小姐,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张路刚才还急不可奈地跑去救人,怎么这会儿又对人家不冷不热起来。

而陆小姐却以为是刚才她们自保而去,那举动太不仗义的缘故。她心想着,都怪鱼儿多事,不然公子怎会对我这样淡漠呢~

“恩公~”陆阮一双多情杏目,直直投在张路脸上,似乎张路要是不原谅她,她就会‘痛不欲生’似的。

张路这辈子最烦这类不干不脆,满脑子花前月下,情情爱爱,你侬我依的小白闺秀,要是惹上了此类人,就一个字‘烦’。他本是冲着鱼儿那丑丫头去的。这下倒好,救一送一,还搭上一个未尝涉世的笨小姐。

“公子,你们为何不骑那匹白马?”陆阮一路上,没有停过嘴,一会问这个,一会问那个。张路恢复了冰山的样子,难得回她一句。倒是鱼儿丫头,总是回答陆小姐的话,想来是怕她一个小姑娘没人理会,太尴尬。

小海见张路对那漂亮姐姐这样冷淡,心里倒美起来,觉得张路至少还常跟他讲讲话,虽然说每次总是捉弄他,挖苦他,可感情上却是亲近的,没这般生分。

阿柔善于察言观色,觉出张路是真的不喜欢那恬躁烦人的美貌小姐,便不轻易开口,只是默默跟在张路身边。

朱荥一个大男人对这种事,一向懒得瞧,也不敢多管张路的事。

“小姐,那白马有了种,他们舍不得骑。”鱼儿解释道。

陆阮听了,眉头一拧,暗道鱼儿多嘴,讨厌。陆阮这般一直没话找话,原想是跟这位侠义公子攀谈。却那知人家根本不卖她的帐,倒是鱼儿说话时,那公子还会转过脸来看上一看。

那‘红枣’似乎能听懂人语,应着鱼儿的话,‘呼呼’了两声,还大大的点着马头。象是在说,‘是的,没错。有我的种了。’

骑在‘红枣’身上的陆阮被马儿这突然一动弹,吓得不及多想,花容失色的“啊!”一声惊叫。

“并非是不舍得骑,实在是不敢骑,就怕‘红枣’发狂。”张路一改淡漠的样子,伸手拍拍枣红马的大脑袋,温言笑道。算是安抚了马儿,让陆小姐不要害怕。只是这话却更让人不安。

“它会发狂?!”鱼儿惊闻。

“它叫红枣~”陆阮笑言。

两人同时说话。鱼儿虽然会头痛陆小姐的白痴白毛,却仍记着那小姐救下她的恩情,对陆阮极是容忍、维护。而陆阮只当鱼儿是个奴婢,心思拳拳放在旁边,这俊容公子身上。

“这白马是它的爱侣,现下有了身孕,若我们去骑,它这当父亲的,自然要发狂。”张路说罢,那‘红枣’又点起头来。走在前面的‘雪雾’转过马头,瞧了瞧‘红枣’,摇抖着雪白的长脖子,不知是在得意,还是在不屑。

“这马,真怪!”鱼儿拉长了脸,样子防备地瞧着‘红枣’,生怕这畜生把陆阮颠下来。

陆阮却道:“原来它们是一对马儿夫妻啊~”

“嗯~”张路应了一声。

因着马儿的缘故,慢慢地张路跟鱼儿说起话来,陆小姐几次□来,张路也客客气气的回答了。

说着话,时间就容易打发,很快六个人到了城里。

涛气镖局?!朱荥抬起头,看着牌匾,眼角抽了一抽,心说:怎么张家的镖局,老起这么俗气的名头。

阿柔她们跟着进去后,却奇怪镖局里竟然冷冷清清。

张乐坐在大厅的主位上,喝着茶,样子非常威严。

“父亲,孩儿回来了。”张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嗯~无踪,你带这几位去安顿。”张乐说罢,就站起身,径自,朝后堂而去,张路跟着父亲,也进去了。

只留下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五人。

“吴忠大哥,劳烦你啦。”鱼儿对着朱荥,先开口道。

朱荥愣了愣,才弄明白,那黑胖丫头是在叫他呢,可他朱荥,一不叫吴忠,二~也不知道怎么安顿她们啊。他不当镖师好多年了呀。这地方,他也不熟啊。

阿柔见朱荥这会子傻头傻脑,便问道:“你的名字是吴忠,我还以为是朱荥。刚才那位是张大哥的父亲?”

“那来这么多话,跟我走吧。”朱荥不耐烦地说,心道,又是这么不上不下的差事。我也不管了,反正找几间屋子,打发了这些个娘们、小子,就算完事了。

这头朱荥等人跟没头苍蝇似的在这大宅院里乱转。

那头张乐把张路叫到秘室,好一顿教训。

“臭小子,越玩越过界了!!你是不要命啦!!谁让你毒死那老女人的,谁让你去招惹宫里头的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告诉你,我是不会来管你的。你自个儿弄得事,你自己担着。”张乐怒道。

“爹,我没杀那个老太后,是她自己……”张路还想狡辩。

“住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破事,王美人是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琢磨着弄个亲生仔子当皇帝啊~你是越来越行啦。早年我就看出你不对劲,连男人都不放过。现下变本加利了,相府两个男人,你是怎么搞上的。这狗屎鸡瘟的,你倒是不是嫌啊,全往怀里揽。今天我就废了你!!!”张乐气极败坏,一掌就把张路拍飞到墙上。就是这样,还不能解气,又道:“逆子啊!趁着我闭关,你就野去了。雪梅和马青山死了,我铺在水路上的两条线,都被你搅黄了。”

“爹,这是避毒珠,孩儿孝敬你的。”张路慢慢爬起来,拿出东西,转移话题,讨好张乐。

“呸,这破玩意,我若想要,早就到手了。谁稀罕!况且,这珠子的数也不对,是不是送给你的相好了。”张乐一把拿过珠串子,看了一眼,就放进了怀中,嘴上仍是大骂张路。

“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年少轻狂!!……闭嘴,不要找借口……你认不认打……不认!你还反啦你!!……”

“爹,你饶了孩儿吧……啊!!……我认!我认还不行嘛!……哇,痛呀,爹,我是你亲儿子吗……怎么无踪说我是‘平疆侯’的~啊!!……”

到了深夜,张路还吊在秘室中受罚。张乐却离开镖局,给儿子扫尾、善后去了。

第二天,岱忠庆终于弄开了锁,把张路扶出了秘室,去药庐治伤。

“张公子!!你怎么啦!!”别看陆阮弱不禁风的样儿,却是第一个冲过来。

看着张路一身血污,脸色苍白,她心口,痛得一紧。

阿柔和小海也上前查看,并同时抬头瞧着岱忠庆,想知道出了什么事。

朱荥远远的站着,冷眼旁观,心中暗爽张路也有倒霉的时候。

“你们让一让,我要带他去上药。”岱忠庆淡淡地说。

“张大哥这怎么了。”阿柔问。

“让开。”岱忠庆有些急躁了,他可不喜欢有姑娘围着张路。

“没事,我犯了错,父亲小惩大戒。”张路虚弱地笑笑。

朱荥边上的鱼儿一听,暗道:好嘛,家庭暴力啊。看来这超级帅哥也扛不住啊,还是得另寻靠山。郁闷,穿越定律老是出错,开始是魂穿这身黑胖皮囊,深受打击。好不容易出现一个美男子英雄救丑。谁知,他一不是王公贵胄,就名小镖师……二不是武林高手,就打十来个官兵,还得以命相搏……三不是父慈子孝,竟然被老爸扁成这样。看来长得再漂亮,也不是百试百灵的。枉我还以为能看到……嗯~不对!哈哈,是我大意了,搞来半天,这小帅哥是个诱受,一定是这样的,虐恋情深,一定是那老帅哥,见绝色儿子带回来了美女,心中气愤,就狠狠地□……还有帅哥边上那个英俊小生,这就是个忠犬攻嘛……一定是这样的。哇哈哈,就算你们藏得再深,也逃不出我腐女江小鱼的法眼。啊~终于让我看到了耽美的传奇。吼吼吼~

张路眼角的余光,睨到那边的黑胖丫头,不知道在暗乐个什么劲,她那眼神怎么渗得人,脊梁发寒啊。

江小鱼,瞧张路慢慢把头转向她,忙收起了乱七八糟的心思,摆出一脸担心和同情的样子。她装得还挺象,九真一假,不管怎么说,见着帅哥受苦,她的小心肝还是会疼痛颤抖……

第30章

七日后,朝廷地海捕公文就被撤消了。可见‘姜还是老的辣’,张乐果然有一手。摆平事情,效率很高。

张路躺上软榻上,享受着岱忠庆的细心照料。

阿柔和小海在厨房勤劳做事,朱荥在院中练剑,可着劲,想要提升功力。

而陆阮和江小鱼,都待在药庐,说是来帮忙,其实却没干一点实事。

陆阮心思简单,就是想好好看看张路。

这俊美公子的样子,她总是看不够。张路那怕是抬抬手,陆小姐都认为那样的优雅是天下无双。

而江小鱼却是抱着恶趣味来看戏的。她总觉得张路跟岱忠庆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处处有□。

岱忠庆被江小鱼色眯眯盯得,脸闹得个大红。榻上的张路倒是面容平静无波,安然处之。

江小鱼瞧着岱忠庆面有羞色,自认为,定是忠犬男对美形受早有暧昧之心,怎奈小受受反应迟钝,终不能成其美事。看来,需得有人推波助澜才行。

江丫头异想天开,还时不时的,吧叽嘴巴,弄出声来,搞得边上陆小姐觉得在张路面前,丢了大脸,恨得牙痒痒。

且说张路受了罚,身子疲惫,早就没有了捉弄丑姑娘的玩心,这会儿倒希望她们早早离去。谁知这两个女子倒是赖上他张路了。在镖局里白吃白住,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再瞧那陆小姐看他张路的眼神,怎的就跟看夫君爱侣似的。还有那丑猪婆江小鱼,还真不是一般的彪悍,她那一脸的怪笑,倒是能把大灰狼招来。

“姑娘可有亲戚投靠,我家镖师无踪可以护送两位前去。”张路这话一说,是准备赶人了。

“没有,奴家再也没有亲人了,张哥哥。”陆阮绝对具备‘言情女主角’的特质,眼泪是说来就来。她这一是前途未知,生怕远亲对她不好,二是不愿离开张路,三是担心张家不肯收留,所以欺骗张路,声泪俱下,可怜见的,说自己没有亲人可以投靠。

张路暗自厌烦,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还柔语宽慰。心中盘算着,怎么从她俩身上刮出油水来。

……

月末,阳光明媚,小庭风爽。

阿柔等人,各司其职,忙忙碌碌。

“那几个姑娘年岁不大,做这么多事,是否勉强了些。”岱忠庆问道,右手的梳子,停在张路的乌发间。

“你倒是怜香惜玉……这样吧,你去做她们的事,让她们来给我梳头,服侍我上‘舒血药’。”张路说着,透过自制的渡银玻璃镜,瞧见岱忠庆皱了皱眉,却没有其它表示。于是,张路佯装负气,猛得转了个身,接着就“嘶~”的一声,他倒吸了口气。不知是因为拉着了头发,还是扭着了伤患之处。

岱忠庆见梳子断了一缕头发,忙要去瞧张路的脑袋。却听张路说:“我累了,你出去吧。”

岱忠庆低头不语,真的拿着梳子就出去了。

张路闭上眼睛,心道,这家伙,现在是越来越难搞定了,再也不象几年前这么好骗了。把他弄成了人精,我这可不是作茧自缚嘛。

岱忠庆走出屋,看到院子里出出进进的少女身影。那些女孩子花样青春,就象生机勃勃碧枝琼花,令人羡慕。岱忠庆回到自己房中,摊开掌中的暖玉梳,用手指轻轻抚着梳子上的发丝,久久凝神。

……

陆阮见张路一个人待在屋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便走近了,笑道:“恩公,去院中晒晒暖阳如何。”

“陆小姐啊~你忙自己的事吧,我这样挺好。”张路转过头,对着陆阮微微一笑,淡淡地说。

陆阮见张路那抹清丽如莲的笑容,不由的心头一颤,红着脸,坚持要扶张路出去透透气。

“多谢姑娘好意,我这披头散发的,还是在屋里躺躺……”张路找了个借口,并不想多答理陆阮,他宁可这姑娘在院子里多干些活,多绣些帕子什么的。

可陆阮却不等他把话说完了,便急急的,自告奋勇要给张路梳头。

“不必了,无影会来帮我梳理的。”张路向床榻里缩了缩,抬手挡开了陆阮。

男女大妨,陆阮这时也觉出了不妥,讪讪退了一步,向张路赔礼。张路说了句无碍,便合上了眼,顾自休息。

陆阮见张路态度疏远,心头徒生哀伤。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一步一回头,出了屋子。

……

没过多久,阿柔跟小海也走了进来。也许是阿柔跟小海说过什么,小海现在可规矩了,对张路这个衣食父母非常恭敬。

“都过午了,还没梳洗,无影大哥呢~”阿柔挺随意的说,顺便示意小海去端热水进来。

张路瞧了一眼阿柔,却没有回答。阿柔也不在意,笑了笑,主动来给张路梳头。

“张大哥,请抹脸。”小海把绞好的热布巾,递了过来。

“呵~小海何时,变得这般有礼了。”张路接过布巾,擦了脸,却不还他,反而打趣道。

小海瞟了一眼阿柔,然后低着头,嗯了嗯,不知道要怎么回话。

“原来是些小误会,道明白了,便知道了。”阿柔开口,帮着说。

“误会~”张路挑起眉角,凤眸睨视到小海的脸上。

小海感觉到张路的目光,惴然道:“我原来以为你是个小气的坏人,冷心冷肚肠,记仇,还很……不是啦~那个~我的意思是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现在知道你是好人。你其实都是为我们好的。你是故意装得很凶很坏……”

“小海!!”阿柔实在受不了小海的笨嘴笨舌,忙打断他。

“记仇~这倒不假,你完蛋了,敢说我冷心冷肚肠,哼哼~”张路坏坏的笑道。

小海听张路这么说,反倒不怕,还一把抢过张路手里的巾帕,歪头神气的去重新搓洗。他把洗好的帕子,挂在盆架上,又走回来,一边给张路揉腿,一边说:“你别想吓我。我才不上当呢~我知道的~你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你从来不真打我,也不真骂我。你还给我们钱,让我们自己买东西,不来管束我跟阿柔。你~你没有算计我和阿柔姐,你是偷偷的对我们好……”小海的声音越说越小,到后来就象蚊子叫。最后他抬眼望着张路,缓缓的把脑袋放在张路大腿上,小心抱着,神情带着丝丝依恋。

张路被他说得,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心道,我才不是真好呢,我只是懒得来管你,不屑来算计你们罢了。过了一会儿,张路无奈的轻抚了小海的头。笑着说:“你别把我往好人堆里讲,该打该骂地时候,我可不会心软。”

“嗯~”小海撒娇似的,在张路身上蹭起来。

“别~别钻了,痒死了。”张路推开小海。

“我就要!”小海又缠了上来。

“够了,出去~”张路的脸竟然红了起来。小海一见,还以为是张路害羞,更是紧抱着张路的腿不放。

“放开,疼!”张路的面色红得有些不太正常,艳若鲜血。

“啊?!”小海如同触电似的,立即松开了手。

“怎么!可是伤口裂了。”阿柔走上一步,要掀了毯子来查看。

“没裂,只是有点痛罢了,再过些日子就好了。”张路护着薄毯,皱着眉头说。

“我不是有意的,我~”小海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儿,想要解释。

“我知道,其实我就吓吓你的。呵呵~”张路哈哈一笑,侧过了身,背对着小海。

“你~你这个坏……”小海以为被骗了,正要生气,却见张路的腿边,红影一闪,他立刻冲上去,冒失地揭掉黑色的毯子,就见张路腿脚上渗出一片赤血。

阿柔跟着也是大惊。

“大老爷下手,怎么这样重,他怎么能这样!”小海为张路愤愤不平起来。

“多事~”张路怒道,夺过薄毯,又盖了回去。

小海却没得罢休,大声说起大老爷张乐的不是来。

张路听不下去了,要轰小海出去。可小海却铁了心,要做张路的保护人,出头人。扬言,要等张乐回来,好好理论一番。

张路被他弄得头大无比,只得说:“小家伙,你懂什么。我爹是为了我好。”

“好?!打你,还是为了你好!!我才不信呢!”说着,又来抢薄毯。

“唉~你就饶了我吧,小祖宗。”张路一边抓紧了毯子,一边向他说明:“我这次出镖,在路上受了点伤。后来带伤给朱荥化功,所以气血不畅,多有淤积。父亲这般作法,一则是为我疏通血脉,以便将来聚集内息,收功为已用。一则是怕我又趁他出门办事,去外头~惹事生非。……也是对我出镖鲁莽,不计后果的小小惩罚。”

小海感觉有点懂了,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什么化功,收功的,于是愣头愣脑地傻问:“那这样放血,要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大老爷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什么放血,是活血。要是放血,我早死啦!小笨瓜。再过三四天就能去药结痂了,这点小事倒没什么,只是别被你痴痴呆呆的,给气死就好。我爹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他,指不定又揍我一顿。”张路含笑道。

“啊~原来大老爷也象大哥这样,是喜欢凶巴巴做好事的人啊~”小海恍然大悟。

边上的阿柔,此时一手抵着额头,真是被小海搞得哭笑不得。

这里,张路和阿柔、小海,说说笑笑,倒是亲切热闹。

远处,岱忠庆坐在窗口,看过来,见着张路这里的情形。握紧了手中的玉梳,直到梳齿刺入手掌,也无知无觉。

弯月隐入云中,岱忠庆瞧见张路屋子里的灯灭了。

“你心里,终是有太多人,不会只有我一个。芳华娇美,玉女温情……而我一个小小的……唉~与其让你厌了,赶我走,不如我自己识趣,先走……”

第二天,张路睁开美目,正要开口,突然神色一僵。

“不会的,那怎么可能。” 张路没有感觉到岱忠庆的气息,虽然心里一慌,却仍在自我安慰。他下了床,披了一件长袍,鞋也没穿,走到岱忠庆屋里。屋里跟几天前一样,东西似乎都没有动过。只是张路送他的那把暖玉小梳正静静躺在桌上,梳齿上带着血,留着长发一抹。

耳边回响着过去的声音。“你干什么送我这种玩意儿,我又不是女人。”……“送你这个,是为了让你给我梳一辈子的头。呵呵~”……“作梦!”……“你不肯?那我送给别人去了。”……“别,这么值钱的东西,还是我收着好了。”……

张路抖着手,移动花瓶,打开暗格,见里面空空如也。

张路身子不禁向后一晃,披着的外袍掉在地上。“他走了,他居然走了。就因为我昨天说了那么一句戏言,就因为我让别人给我梳头发,就因为……不,他其实早就想走了,谁会愿意跟着我。谁会和我一辈子。他堂堂一代侠士,可以纵横江湖,可以多妻多儿,凭什么不明不白陪着我……呵呵~过客~都是过客罢了……我以为你是不同的,原来,你也一样,你们都是一样的。到头来,只有我一个,我一个人。”

过了半晌,张路又回到了自已的屋里。他神色漠然,不喜不悲,可内心却似怒海翻涛。

“别想了,都过去了。这段时间,是灵药走穴,不可动怒。等顺了气脉,收了功法,再去找他不迟。……不!我还找他做什么!他明明知道我这会儿身边缺不了人,竟敢就这么抛我而去,哼!其心可诛。……万一朱荥那厮又不安分,万一朝廷的人来了,万一我……你就这么安心,你就这么放心,你就这么不管我了……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死!!……我不会原谅你的……”

第31章

无影岱忠庆一走,张路一时间气急攻心。

朱荥早晨自瞧见张路失神地从岱忠庆屋子里出来,便偷偷在院角观望。

朱荥见张路大汗淋漓,脸色铁青,却仍不敢轻举枉动,心想:‘他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了?还是又出什么诡计,来试探我。’

而这边张路正血气翻滚,突然感觉到了院子里的异样气息,倒是慢慢稳住了心神,‘看来~放一个小危险在身边,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沉湎在某种~无用的情绪里。我张路倒是成了鲶鱼效应里的沙丁鱼了。好,很好~嘿嘿~小鲶鱼朱荥,我一定好好谢谢你才是。嘿嘿~”

朱荥内心挣扎,既想报仇,又担心有风险,等了很久突见张路呕出一大口血,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暗道,这~这,还是别错过这样的机会,现下过去瞧瞧,若是张小贼无事,我便说是听着声音过来的。若是他真的不中用了,那就是我朱荥洗雪耻辱的好时机。

知道朱荥走过来,张路心中大喜,他满腔的怨气,恨意,正没处发泄,此时就想全出在这倒霉的朱荥身上。

“你回来了~”张路半抬起左手,对着门口的朱荥,含糊不清地说。

朱荥听见声音,吓了一跳,忙向后退了几步。他等了等,听里面又没声音了,便壮着胆子,探头进去,见张路眸眼无光,气力不济,伤口渗血,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朱荥再次放下了心,轻手轻脚,走进屋子。

“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屋里,我还以为~以为你走了。”张路说着,就想起身,可是没撑起来,又倒下了,他这会儿并非全是装样子的,还真的是没什么劲道,仅凭着内息支撑。

朱荥见张路要起来,心里还是怕怕的。不过瞧张路又跌回去了,朱荥胆子一下子,大了许多。

“你为何不来扶我~无影~你怎么了~不理我了~生我气了~咳咳~你不要不管我~不要走~咳咳”张路迷离的凤眼,似粉桃,似晨雾,带着期盼,怯生生地瞧着朱荥。

朱荥一听,无影走了,心中又是一阵狂喜,他强按捺着心情,暗想,张路啊张路,你小子也有今天。哈哈~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无影~咳咳~”张路仰起下巴,轻唤了一声,便大咳起来,呕出来的血,色泽暗沉。

见朱荥没反应,张路象是急了,又呼道:“无影~无影,你快过来~”

“我来了~我来了!”朱荥说着忍不住笑容大展,一步一步,走到了张路身旁。

朱荥低头瞧着脚下的张路,然后蹲了身子,一边柔声说:“我来了~”一边暗运内劲,要点张路的大穴。

张路心道,朱荥你小子,恶狼野心又藏不住了吧,真是不经骗,这么快就上勾了,我现在就反身把你压倒,叫你后悔莫及,不敢再有造次。张路想着就要动手,忽得觉出了院外有两人要进来。竟然这样,不如玩得再大一点,赌得再大一点。要么死朱荥手里,要么就……呵呵~无影,你为什么不管我了,你为什么要抛下我……我要是真死了,你可会伤心。张路想到这里,心头一狠。任由朱荥点了他上下的重穴。

“无影~……为什么!!你要这样!……~你不是无影~是你!”张路很配合得表演了一出‘误认匪人’的戏码。

“哈哈,当然是我,我当然不是无影。你的无影早就走了,扔下你了!哈哈”朱荥点了张路好几处要穴,心中就大安了,就再也不装了,露出了狼外婆的真面目。

“咳咳~咳~呵呵~原来是你……你不就是想报仇吗~呵呵,好呀~杀了我好了……”张路听到朱荥说无影‘扔下你了’,虽然知道这是朱荥故意气他,心头仍是一痛,闷得咳了几声。他侧过脸,不再看朱荥,而是愣愣地盯着门,既象是在希望无影能出现,又象是带着悲伤、绝望和放弃。真真假假,连他自己都有点分不清了。

“杀了你!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我要废了你的武功,我要天天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朱荥叫嚣着,一脚踩在了张路的心口上。

张路身子大痛,倒压下了对无影的依恋之情,即刻急聚内息,冲开了两处大穴。

江小鱼第一个进了院子,走了几步,就见着张路的房里,开了一幕□大戏。她马上悄悄站到窗边,眼睛眨都不眨得看起了热闹。她牛眼瞪得大大,嘴巴也大开着,那瞳色中,是浓浓地激荡和兴奋。却绝对没有一点儿同情张路,或是要见义勇为的意思。

张路本以为江小鱼会大喊大叫,好把大家都引来,然后朱荥就要玩杀人灭口,这样你死我活,倒是玩得很刺激。但谁知道这黑胖姑娘居然会是这样,她以为是在看电视剧吗?张路真的气吐了血,这一口可不是淤血呢。谁让张路‘马有失蹄’,低估了腐女的彪悍程度。

不过,万幸这世上不单只有江小鱼一个人,这不是还有陆阮妹妹在吗!

“啊!!!!”一声嘹亮的尖叫,从陆小姐的嘴里发出来,立即惊动了院子外面的阿柔和小海。

“滚!还有你!快滚,不然~爷一会儿把你们全弄死。”朱荥转过身,对着门口的陆阮,又朝着窗边的江小鱼吼了几嗓子,又回头料理张路。

张路虽然知道朱荥功力增长,能轻松对付这两个小女人,却没想到朱荥如此的不敬业,就这么放过她们了,也不出去灭口,可见朱荥此人,做事太粗糙,非常不细致,不周全。

说来,这朱荥,因为张乐不在,无影走了,张路又在病中,便没有了顾忌,此时他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折磨张路上,倒真没把院子里的其它人,放在眼里。

张路原指望着朱荥去追杀江小鱼、陆阮,好吓吓她们,让这两个小姑娘不敢再留在这里骗吃骗喝,罗里罗嗦。而他张路也有了整治朱荥的理由。一石二鸟。那晓得朱荥这么执着,根本不理会她们。既然这样,张路自然不能再等了,不玩‘英雄救美’,难道还要‘美女救英雄’不成。

张路强行冲开被封住的穴道,便要运功将朱荥拍飞。忽然屋外的陆阮小宇宙大爆发,娇喝着冲了进来。“路公子!”

张路倒是一怔,心说,怎么不叫恩公、张公子,升级成路公子了,陆小姐,路公子,嗌~真肉麻。

陆阮姑娘奔进屋来,瞧见朱荥膝盖抵压着张路的大腿,左手掐着张路的脖子,右手扯裂了张路的外袍。而张路就象只受了伤的待宰小羊羔,神情无助、哀伤。陆小姐那受得了心爱的人被这般对待,自然战斗力满格,爆发力满格……所有属性全部满部,出了绝招。什么绝招?就是两眼血红,大喊一声“啊!”,然后扑上去,一口,狠狠咬在朱荥的手臂上,还晃着小脑袋,想要撕下朱荥一块肉。

朱荥右手一痛,怒火中烧,一扬手,就想把陆阮甩出去。那知陆小姐也很厉害,死咬着不放。

朱荥这会儿就如同被大青蟹咬着的渔夫,拼命得挥动手臂。

陆小姐被摇得头昏脑涨,却依然不肯松口,生怕她这一松,张路就要遭殃。

张路见陆阮的样子,刚才还冷冷的心头,升起了一丝暖意,倒是不想再玩了。

朱荥见甩不开手臂,就想一掌拍碎陆阮的头颅。忽然发觉被封着重穴的张路竟然能动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第32章

朱荥这一刻傻了,倒是给江小鱼可乘之机。“无忠!本姑娘揍死你!”江小鱼大步冲进了屋子,手上还拿着,不知何时,脱掉的一只绣花鞋。

“啪啪啪!!!”那鞋板子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江小鱼那挥舞鞋子的气势,就跟拍蟑螂一样。

朱荥这武林高手,因着张路的余威,不敢轻举枉动,傻楞楞的让江小鱼拍了一个痛快。江小鱼这丫头,对别人可以不管,对陆阮却很有关爱之心。毕竟陆阮是江小鱼穿越后,遇着得第一个好人。这也许是带了点雏鸟情节。也许是不如意的江小鱼,魂穿后,碰到得都是颠覆穿越定律的事,比如投身不是绝色美人是小黑妞;比如遇到的第一个男人也不是帅哥,而是人伢子;比如没办法用现代知识混得风声水起,还差点被人打死……这许许多多的不顺心,甚至是性命之忧。只有陆阮,在江小鱼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救了她。所以她承了陆姑娘的情,愿意对陆阮好,愿意回报陆阮,也把陆阮当成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把陆阮当成可是依赖的人,可以寄托感情的人……

江小鱼可以无视张路被朱荥非礼,却决不肯让陆阮有危险。所以,当朱荥对陆阮有杀意时,江小鱼立马就从腐女变身成侠女了。

江小鱼这么激动的打着朱荥,把张路对陆阮刚才义举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见江小鱼这般生猛,张路无奈的一笑,运功于指尖,弹息点了朱荥的大穴,见朱荥眼白一翻,晕倒在地。张路才摇晃着站起来,扶着墙,走了出去。

陆阮睁大了眼睛,呆呆得看着张路离开,慢慢松开了口,她顾不得牙关酸疼,只想着,我这么失礼的样子,被路公子瞧着啦,他定是觉得我跟小鱼一样,野蛮粗鲁,没有闺秀品格,很看不起我了。

阿柔和小海,听着院里的声音,忙扔下手里的家务活,赶了过来。一进庭院,就见张路长发散乱,嘴角挂血,连着衣袍上也是团团红迹,而且还香肩侧露,玉xiōng若隐若现,正弯腰扶墙,走出屋子。

“大哥,你怎么啦~”阿柔奔到张路跟前,也顾不上羞涩,赶紧帮着拉好张路的衣衫,关切的问道。

张路低头瞧瞧自已的狼狈样,自嘲地挑了一下薄唇。也不理睬阿柔,继续向前走。

“你要去哪里!!”阿柔追过来,拽着张路的衣服。

“哪里~唉~哪里呢~去另一个世界~”张路咬着牙,直起腰,抬头看着天空,突然觉得一切都是灰沉沉的。这个梦做得太久了,久到他迷失了自我,久到他不知道为什么生,为什么死,为什么爱,为什么恨。到底要追求什么……

见着张路雾眸迷茫,神情纠结矛盾,好似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小海虽然担心,却不敢提步上前。

“啊~”张路突然抱着头,仰天长啸,然后运了内劲,旋身飞起,如同虎鲸跃海,白龙升腾,从庭院猛得跳上了房顶,骤然消失了踪影。

屋外的阿柔和小海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而屋里的陆阮和小鱼儿闻着啸声,又听到屋顶的振动,就赶出来,却已经见不到张路的人影。

过了片刻,阿柔就问江小鱼,刚才出了什么状况。江小鱼说,是某人趁着张路生病,想那个什么~什么的欺负张路。

“什么那个,这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阿柔摇着江小鱼身子,急得直跳脚。

“哎呀,小丫头,你不懂的啦,反正你别打听了。你那个张大哥,这次是受了大刺激啦,一时半会儿想不开的,八成要在外面晃个好几天,才能回来呢~”江小鱼被阿柔摇得心烦,此时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解释。

“刺激?什么刺激!你们对我大哥做了什么!”阿柔可不是好打发的,若是她认准的,定不会善罢甘休。

“喂!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是无忠干得,又不是我们!你不要乱指摘别人,好不好啊!”江小鱼也不干了,心道张路受刺激跟我又没有关系,我可没有贪恋他的美色,我江小鱼也是有Cāo守的,并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无踪他干什么了!他对大哥做了什么!”阿柔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问这么细,做什么呀。”江小鱼还真开不了这个口。

“你快说,不然今个儿,大家都别想吃饭了。”阿柔善于烹饪,便拿着江小鱼贪吃的弱点要挟。

“哇~你的心肠也太狠了,想饿我呀,你知不知道,吃饭可是天大的事情啊!”江小鱼叉着腰,就想跟阿柔理论。

“你别跟我绕了,快告诉我,出了什么事。说了我就给你做好吃的。”阿柔见江小鱼十指大动,一副馋相,就再加一把劲,说道:“蜜汁桂花藕,葱香嫩鳜鱼,五色百珍羹……”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江小鱼眼珠子,神光四射,忙不迭地点头。

“那你倒是说啊!”阿柔揪着眉峰,眸子都有血丝了。

“是这样的,我在院子外头,就听到你的张大哥在说‘无影~……为什么!!你要这样!……~你不是无影~是你’,然后就是无忠那厮嘿嘿的奸笑,说‘哈哈,当然是我,我当然不是无影。你的无影早就走了,扔下你了!哈哈’,再然后就是你大哥‘咳咳~咳~呵呵~原来是你……你不就是想报仇吗~呵呵,好呀~杀了我好了’。再再再然后就是无忠在大叫‘杀了你!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我要废了你的武功,我要天天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江小鱼极有模仿天赋,把张路和朱荥的语气学得个十足。而且她是越说越来劲,还卷起袖子,继续道:“等我进了院子,悄悄走到窗口一看。你猜怎么着……”江小鱼说着,还把自已刚才蹑手蹑脚,跟老鼠精要偷食的样子也重演了一遍。

“快说!”阿柔吼道。

“我说,我说,我看到啊~你大哥倒在地上,无忠那色胚子,一边踩他,啊踩啊踩啊踩,还一边扒他衣裳,啊扒啊扒啊扒。后来,我家小姐挺身而出,跟无忠,英勇搏斗!狠狠咬了那色狼!然后我江小鱼又奋不顾身!!冲进去,把无忠那恶狼,啪啪啪!拍晕了。这才救下了你大哥,保住了他的清白啊。”江小鱼终于唾沫横飞,跳上跳下,手舞足蹈,激动地说完了。

“大哥~”阿柔小小的心灵中,一直以为张路是很强大的存在,谁知道竟然会被亲近的人给暗算了!阿柔虽然经过情事,可马青山却是个绝对直男。所以阿柔自然不会往其它地方想,只当无踪趁着张路身子不好,下了黑手。

“阿柔姐,我们要好好教训那个无忠,那个坏了心肠的大恶人!给我们大哥报仇!”小海伸手,拉拉阿柔地衣服,提醒道。

“对!我绝对不会放过他!!”阿柔秀眉一竖,小嘴一抿,捏着拳头,重重踏着脚,就进屋了。江小鱼也快活的一蹦一跳,进去了。

陆阮见她们仨都进得屋子,却没有跟着,她抬起头,环顾四周,低声自语:“路公子,你去哪里了~路公子~”

再说那做恶不成,反被点晕的晦气朱荥,在昏着时,就被两个气极败坏的小人儿,外加一个有诡异趣味的腐女,联合着给捆得,既紧实,又奇怪。

“小鱼儿,你为什么要把他弄成这样,不是绑住手脚就可以了吗?”小海瞧着朱荥的鬼样子,满脑袋问号。

“小鬼头,你懂什么,这人武功高强,不这样绑,他要是挣开了怎么办。”江小鱼一边说,一边愉悦地把朱荥的四肢一起反绑在背后。

“挣开了,你还可以再拍晕他啊?而且,你干什么用绳子把他的嘴也勒上呀?”

“哎呀,你怎么这样烦啊……不~不勒上,他咬人怎么办啊!恶狗一定要上噱子的。”江小鱼强词夺理。而刚刚忧郁完,走进来的陆大小姐一听她这话,就又想到刚才自已当着张路的面,大口咬了无踪的事,顿时小心肝再次碎裂。

“咬人!我让他一辈子都咬不成!”阿柔说着,站起身,冲了出去。没一会她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巨形的,平时用来捶洗厚毯的大棒子,朝着朱荥的嘴巴就狠劲砸下去。

可怜的朱荥顷刻满口鲜血。他才一痛醒,阿柔第二棍又轰下,接着就要来第三下。

“别啊!你这么打,会死人的!”江小鱼拦着疯狂中的阿柔,一把从她手中夺下凶器,然后咧着嘴,调侃道:“我的天啊,这是秋香姐的‘十字追魂棍’呀!”

“什么追魂棍?”小海歪头问。

“你还小,不知道的啦。”江小鱼随口应付道,这里的人,可没有看过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就算她说了,别人也不会明白的。

第33章

且不说朱荥被阿柔、江小鱼等人如何整治。却说那张路飞身狂奔,等出了‘玉泉州’,他望着城外,绿意一片的林荫,却停下步伐。

“他会去哪儿,我又要到何处去寻他。原来,我竟然这般不了解他。我只是贪享着他的好,却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了解过他。连他会去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张路自言自语,突得眼前泛起一抹水雾。他这里为了岱忠庆,也是为了他自己而悲哀。

无影,你虽然对我好过,却终是不能陪我一辈子,你还是走了。好,你走吧,从这一刻起,我张路要拿得起,放得下。就算我也有错,那怕错处全在我。哼!可我也不会原谅你。是你先抛弃了我。……好!~我认了,这次我真的认命了,我不会再傻傻的以为,有人会伴我一生一世。我既然一个人来,就要一个走。张路想到这里,一抬手,用掌力将面前的一排大树,拍得碎粉。在青叶与木屑中,张路狠狠擦了一下,微红的眼角,一提气,如鹰击长空,一跃数米,驭风前行,朝面东面的大海而去。

碧海晴天,味潮鳞波,张路屈腿抱膝坐在沙滩上,放眼远方。几条渔船在海面上微微起浮,撒网、收网,又撒网……也许是近海的鱼不怎么多,小船又向更深远的地方驶去。

张路原本玉白无瑕的脚上,这会儿却弄出了许多破口、擦伤,他从起床到现在都是赤着脚丫儿。海水一下又一下,冲刷着张路的脚背,带着丝丝凉意,带着丝丝痛意。张路表情漠然,任凭水涨涛退,就这么坐着……坐着,过了两个时辰,海水已经漫到他的腰际,水的浮力,就象有人在轻推着张路,让他离开。可张路没有站起来,反而猛得躺倒了下去,溅起一阵水花。

海浪就如同摇篮一般,轻轻摇着张路,轻轻的,要将他带走,他随波逐流,希望离开这里,去找另一片天地……

傍晚时分,红霞渐隐,暮色沉沉。

一条小渔船上,走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拖着粗绳,把船拉到海滩上,又拖了百余米,将那船绳绕在一根铁桩上,然后从船里抱下个人来。他的前方,有座小小的茅屋。他就这样,抱着那个长发如瀑,衣如碎蝶的人,进了自己的小窝。连船上新捕得鱼都忘了带……

张路周身暖洋洋,脸上有热气拂绕,他慢慢张开眼,一个粗壮的年青人,此时正看着他。

“你醒啦!你还痛吗!你别怕!我叫明海,余明海,我是好人,我是在给你洗浴,你浸了这么长时候,一定要洗……”这个年青人瞧张路睁开眼,心中一阵欢喜,唧唧呱呱就讲起来。

张路被这个叫余明海的年青人,吵得烦燥,也不理睬他,蹙着眉,又合上了眼睛。

“唉~你怎么啦!你是哪里痛吗,你怎么又晕了!你你……哦,是不是我声音太大了,哦~那我小声,我小声~你好好歇着。”余明海开始以为这美人又晕了,先是一急,可是瞧见他皱着眉,余明海便明白了,他晃着大脑袋,宠爱的看着这个美人,微笑着闭上厚厚的嘴唇。

屋子里又安安静静了,张路舒展秀眉,开始想自已的事。过了一会儿,余明海轻轻推了推张路,见张路没反应,便将张路从大水缸里轻轻地捧出来,放在自已床上,又极其小心的给张路擦干身子……

张路闭着眼睛,慢慢的对余明海放下提防,沉沉地睡去了。自被这年青人从海里,捞上船,直到现在,所有的细节都显现,这是个似乎很普通,又好象不普通的捕鱼人,他有一身力气,却没有半点武功。他的肤色有些糙,被阳光晒成了古铜色,虽然一刹眼,感觉很粗豪,却面貌周正,身子健康,发束、衣衫倒是很整齐,比起一般的渔夫要体面许多。张路这会儿心想,就算这个小伙子有什么恶念,也不会是他张路的对手。呵~这世上,除了父亲,还有谁会是我张路的对手呢?

阿海双手托着下巴,蹲在床边,心情愉悦得端详着这个漂亮人儿。余明海三岁时被人扔在海边,靠着一个单身老渔夫的收养,长到十二岁,后来老渔夫突然不见了,余明海便独自生活。虽然他也会到附近的渔村走动,却仍坚持住在老渔夫的屋里。今年他十九岁了,也有好心的婶子来给他介绍过媳妇,但是他最后没有应承。由头上,余明海是说自已太穷,怕委屈了人家姑娘,其实他是觉得那女人长得不好看。

只是凭着他余明海这般的穷渔夫身份,怎么可能娶上漂亮姑娘呢~但奇怪的是,他可以吃苦,可以受累,却……呵呵~真得很奇怪,他模糊的印象中,三岁前,家里的人,似乎,也许,大概,长得都是很端正的……可实际上,他仅仅记得‘明海’,梦中有人叫他明海~他连自已姓氏也记不清了,只好随着养育他的余爷爷,姓余。

今天余明海去捕鱼,突然远远瞧见有什么物件浮在水上,长长的,黑亮亮的,象一朵墨菊,还衬着白色的丝光。他连忙地划过去,看到得竟然是个人。虽然这人被海水泡得唇、脸发白,可瞧着,却仍是极美的,比余明海似梦似真的童年里,那些个漂亮的姐姐都要美上许多,许多倍呢。

张路的出现,就象是沧海孕珠,谪仙下凡。余明海会假想这个美人,是不是从海里生出来的,或是海王宫里走失的小龙什么的……余明海把张路看成了宝贝,是只有他一人知道的宝贝。

余明海孤单地生活了这么多年,终于上苍怜悯,送给他一个美人来做伴……来陪他。

余明海用蓄着的满缸淡水,烧热了给这个美人洗澡。他用得是,放着过年做衣服的新布给这个美人擦身,他还打算用积攒下来的铜钱,去五十里外的‘玉泉州’城里买些东西,来给这个美人用。他一下子有了好多事要做,他的生活就这么充实起来……美好起来。

皇家血统的张路确确实实很好看,密而秀长的睫毛,就象迎风飞翔的羽翅;柔薄而滢美的嘴唇,如同藏在碧叶下,丰美的红果;都不用再说张路的其它地方,仅这两样,就让余明海开心地盯着瞧了半晌。

‘啊呀,差点忘了,鱼还在船上呢?’余明海突然想起来了,可等他去拿的时候,已经没有鲜活的鱼了。他不想让美人儿,明天吃死鱼,打算着趁夜里去再捕。可是,又不放心这美人独自昏睡在屋里。

余明海心里,就怕会有谁来偷走张路,经过一番痛苦挣扎,余明海还是决定守着张路,不出海了。

第二天,张路轻启凤目,缓缓起身,就见那个自称余明海的年青人跪趴在床边,侧脸含笑,仍然睡着。张路星眸儿一转,环视着这个小破窝,除了床,只有一个大木头箱子,寒酸简陋,可称得上是家徒四壁。

“你醒啦!可觉着好些了,还有哪儿痛吗?你……啊!哎呦呦~”因为床上有轻微的动静,余明海立即就醒了。他这一夜非常警觉,就象夜里寻食的猫儿。一有响动,他就马上直起身,杏眼瞪得大大的,只差变出两只尖尖的猫耳朵竖在头上了。可是余明海刚才的动作太大,把腰给闪了。趴了大半夜,此时他是手麻,脚麻,酸痛不已。

张路见他红着脸,一副挺难为情的样子,却还是淡淡的,不答理余明海。

余明海也顾不得身上的不适,有点讨好的,试探着问:“饿吗?我去弄早饭。咸鲞伴粥,你吃不吃得惯?”

张路没有马上回答,低头摸了摸自已的肚子,这才想起昨儿一整天没吃过东西呢,明知道这穷小子拿不出什么美食来,却也不忍心驳了他的好意,于是张路就点了点头。

余明海瞧张路那懵懵懂懂,单纯的神情,还有那玉手按按、摸摸肚皮的动作,真是好可爱,好想让人搂进怀里轻轻拍拍呀~“好~那我马上去做吃的,你在这里等我……要是有事,你就叫我,我就在屋外头……啊!”余明海光顾着高兴了,忘记自已长时间跪趴着睡觉,姿势不好,身子麻着呢。他一迈步就摔倒了,床上的张路没有扶他,只是用洁净纯玉般的眼光瞧着他。“呵呵~我没事,你放心!”余明海回过头,傻笑着,跌跌撞撞得出了小屋。

等余明海一走,张路挑了挑眉,耸了耸肩,又倒头大睡了。

余明海在外头,哼着歌儿,一边细细地熬粥,一边把鲞鱼的刺,一根根挑了,切得方方正正,一小块一小块的。他这做顿咸鱼粥就跟雕花,制作工艺品似的。

过了三柱香的时间,一碗热腾腾的粥,端到张路面前,余明海带着期盼的眼神,还咽了咽唾沫,就这么直楞楞瞧着张路。

张路接过碗,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觉得味道还算不错,就接着吃起来。

余明海看着美人儿优雅得尝了一口,并没有嫌弃,慢慢的,又吃了第二口,哇!余明海觉得太幸福了。就跟追星族有天发现偶像落难,要住在自己家是一种感觉。能被自己喜欢的人,或是被非常优秀的人依靠着,需要着,是一件幸福的事。

“还要吗?”见美人这碗吃完了,余明海又问。

“你呢?”张路的声音很小,虽然喝了粥,润过了喉,可泡了大半天海水,又近一天没说话,还是让他的嗓子不太舒服。

余明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简单的两个字,就觉得很温暖。这可是美人开口,跟他说得第一句话呢。

“我不饿,你再吃点吧~”余明海说着,想去拿张路手上的碗,再去外面给他添粥。

张路把碗还给余明海,却摇了摇头,表现不想吃了,然后准备起床。

“你的衣裳湿了,正晾着,要不,你穿我的,行吗?……不,还是等等,你先在床上歇着,我去城里给你买件新衣!”余明海又否定了原来的打算,他觉得这美人儿细皮嫩肉,粗布衣服一定会磨伤他的。

张路又摇了摇头。

余明海只得从箱子里,挑了自己一件最好衣袍给张路。

“地上凉!”余明海见张路穿好衣服,就赤着脚向屋外走,便提醒道。可他余明海的心里却在害怕,怕这个人就这么要离开了,如此美好的梦,就这么结束了。

只是余明海虽然极不想让张路走,却不敢说出来。

张路停下步子,没有转身,他能感觉到背后这个年青人正在微微颤抖。张路原想着,自己昨天也疯过了,发泄过了,该回去了。

可此时,张路却突然打算留下来,陪着这个年青人。

因为身后的这人,跟他张路一样,很孤独。

两个孤独的人,更容易彼此吸引……

第34章

人生如梦亦如幻

缘生缘灭还自在

一个月后。

张路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船里,安静的看着海面,偶尔也会瞧瞧正在捕渔的余明海。每当张路的目光停在余明海身上时,余明海就会卖力得去拉鱼网,也不管有没有兜到鱼儿,反正他就需要做些什么,好掩饰自己的欢愉之情。

张路那机灵劲,自然能明白余明海的心思,只是他不点破,全当不知道。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余明海现在可不敢冒险。天气稍有变化,他就急急地返航,生怕遇到大风浪,让张路受到什么伤害。

张路眼望远方,如一尊玉像,纹丝不动,象是没有听见余明海的话。

余明海握着船浆,瞧着张路,也是一动不动。

风越来越大,小船晃得厉害,余明海再也忍不住了,又劝:“起劲风了,快有大浪啦!我们离岸边太远,还是赶紧回去吧~”

张路慢慢侧过脸,叹了口气,朝余明海点了点头。

余明海眼见着张路失落、颓丧的神情,心头顿时软成一团热柔面,也忘了危险,便说:“你要是喜欢看,那咱们就再等等,也许风一会儿就停了……就算是狂风,你也不用怕,我水性好,一定能保着你的~”

张路听了,心道:真是个大傻冒,意气用事。亏你还是渔夫,这天气一看就是要有极大风浪的,你说保我?哈~怕是自身难保吧。嘿嘿~不知你到时,会不会言出必行。

海上气候骤变,是说来就来的。一瞬之间,浓云紧收,速风如刀,水浪急升,余明海的这叶小船,真成了沧海的小小粟粒,微渺无力。

“快抓着我,快,船要……”余明海的话还没说完,小船就翻覆而沉,两人相拥,齐齐落入水中。

余明海空有一身蛮力,这时却无所攀靠依托,只能心急为焚。他拼劲挣划,渐渐竭尽。

‘对不住,我救不了你。’余明海想说,可一开口,海水就满满涌进了他的嘴里,最后只化成一串气泡和咕噜咕噜声。

余明海猛得捏紧五指,瞧着身边的美人,突然觉得,有此人相随,便是死,也心甘情愿,一生无憾。

张路手腕被余明海捏得一痛,随即见他力尽气穷,全身松软,慢慢闭上了眼,要向海底沉下去。这么一来,张路可觉得自己玩得过头了,刚才余明海一个劲得救他,把他向水面上托抬,那种拼了命一般的努力……真的,是真的,余明海确实是尽力要保他张路呀。

虽然余明海那点儿能耐在张路眼里,实在是微不足道,可这份心意,张路却是实实的领受了。

心头暖意洋洋的张路不禁凤目流光,润臂一伸,拉住了这个楞小子,再轻捧着这可爱的大脑袋,度了口气给余明海。

余明海本来已经晕沉沉,要淹死了,忽得面前一双雾中美眸,接着温唇柔柔,口中似甜含香,进了一股活命之气。

张路瞧那余明海一下子从死鱼挂杆,变成虎目炯炯,那样子倒是呆憨有趣,惹人开怀。

余明海怔了片刻后,非但没有清醒,反倒更糊涂了。眼前这发丝曼妙轻舞,眉黛俊朗斜飞,瞳眸星珠璀璨……这是谁啊!!

这也难怪余明海一时反应不过来,谁让张路平时都是静静的,不声不响,神色淡然冷漠,何曾有过如此耀眼生动的神色。

此时,惊涛骇浪,水涨厦楼,形巨纵然,张路立刻离开了余明海厚实的嘴唇,凝气聚息,运起内劲,两人身边那海水因了张路强劲的内力,即刻飞旋着向周边散开,张路左手搂着余明海的蜂腰,右手护在余明海脑后,如飞龙升天,腾出水面。余明海这傻大个,离开了水面,身在空中,却忘了呼吸,仍是杏眼圆睁,躯如僵木。

张路虽然艺高胆大,但是在神秘的自然界面前,仍是不敢怠慢、轻傲。这一刻,他蹙眉肃目,薄唇微抿,把余明海的身子一横,来了个‘公主抱’,然后踏波跃行,穿过层层水幕……

余明海眼瞧着大浪打下来,可是,竟没有一滴水再溅到脸上,他似乎被一种无形,却有力的气息包裹着,保护着……他听着耳边风声呼呼……他这是在飞吗?

到了石崖边上,那个两人安身的小屋里,余明海的神智还处在云里雾里,张路将他放在床上,然后转身准备出去。

“你去哪儿!”张路一离开他的眼线,余明海就跟弹簧一样,从床上跳起来,扑过来,抓着张路的袖子。

“找船。”张路侧过脸,故意装出一副笨笨的样子,很无辜地说。这会儿,他衣角滴水,身形单薄,双颊垂发,却眼神无暇纯洁,真有股子梨花带雨的娇弱。

“别去~”余明海从后面,紧紧抱着张路,两只手就象铁锁般扣得死死的。

“哦!”张路眨了一下眼,也没有挪身,然后瞅着屋子的门,开始发呆。

见张路不走了,余明海安下了心,长出一口气:“呼~不要去,很危险的。……对了,你会飞?……你是不是仙人?……”

面对余明海好奇的发问,张路以一贯装傻充愣的作法应对。余明海问了几句,见张路目光呆滞,又陷入了回忆之中,便不忍心再问了。

春去冬来,纷纷白雪,落进碧海,融入苍茫。

张路在小屋边,坐在余明海自制的小木凳上,仍然象‘望海石像’一般。

“我去城里一趟,尽快回来,你别走开。”余明海每次离开,总是不忘对张路嘱咐这么几句。

“嗯!”张路只是嗯了一声,却没有看他,还是瞧着海平面。余明海对张路的冷淡也不在意,留恋得再看了张路几眼,才撒开腿,跑去城里。

余明海走了快一个时辰,可张路还是坐着没动窝,他似乎喜欢上了这种宁静安详的状态。

余明海自从失了船,就只好隔两天便去‘玉泉州’城里做苦力来维持他跟美人的生计。

现在天冷,活儿难找,他逛了很久都没事可做。

到了下午,他垂头走在街上。

“无影大哥!”一个姑娘唤道。

“还没找到吗?”另一个姑娘的声音。

余明海寻声望去,见两个美貌少女站在门口,向一个牵马的英俊男子问询,那男子耷拉着脑袋,慢慢地摇了摇,那两个姑娘一见,都有失望之色。

原来,无影自那天离开‘涛气镖局’在外头混了几日,脑袋慢慢的冷静了,就开始回想张路的好处来。他这么几年都跟着张家,忙里忙外的,这一离开,人倒是清闲了,却很不适应起这种生活了。就仿佛身上被掏走了一大块似的。于是,半个月后,他又厚着脸皮折回来了。

这一回家,才知道出了事,瞧着江小鱼兴奋异常地表演‘案情重现’,岱忠庆只觉得心都凉到了地底下。本预备着要是张路敢生他的气,他该如何应对那狡猾的路儿狐狸,现在可好,不用想啦,人都不见了。

岱忠庆并不是挟私报复,气量窄小之辈,可一想到张路大清早,就连番受到重大打击,实在是太可怜了,再加上江小鱼声情并茂的艺术渲染,什么口吐鲜血,什么双眼无神,什么抱头哀呼,披头散发、赤足而行……直把张路说得象是万念俱灰,一心求死。这岱忠庆悔得,连扇了自已十几个大嘴巴子,然后就开始狂揍倒霉的朱荥。那朱荥十多天来,被江小鱼那小疯丫头虐心,又被阿柔凶狠的虐身,镣铐紧锁,折磨得是死去活来。他被岱忠庆海扁的时候就存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火上浇油似的胡说八道,把那张路又形容惨了好几十倍。岱忠庆听了无踪并不否认当时的恶行,还不知羞耻地大讲自己如何趁着张路走火入魔之时,怎么……怎么粗暴的……怎么了张路……而张路又怎么可怜巴巴…… 又怎么一声声叫着无影~无影……

朱荥本想自寻死路,哪知岱忠庆一定要找回张路,等着张路来亲自处置。这下朱荥可真是苦海无边,回头无望了。

岱忠庆找人未果,万分沮丧。却哪知张路就在几十里外,坐着小木凳,天天看海发呆。

午时,张路听着有两个女人朝这边来。

近一年,这小屋也来过几次人,张路一般都会避进屋子,倒也无事。

“翠儿啊,这阿海兄弟相貌堂堂,身强力壮,脾气又好,你要是跟了他,那往后过得,就是更好日子啦!”刘大婶边说,边拉着一个浓眉大眼的闺女朝着小屋走来,刘婶的嗓门震天响,就怕那余明海听不见似的。

“婶子~”翠儿马上红着脸,大力推了一把刘大婶。亏得刘婶强壮,才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你这闺女,害什么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跟你是?……对,叫‘天作之合’!”刘婶得意道。

“阿海在吗?”刘大婶走到屋门口,扯着喉咙叫道。

“婶子,他不在家?”翠儿一会儿探头探脑,一会儿又四处张望,想必对余明海挺中意的。

“阿海兄弟,俺可开门啦,你要是在,就回一声啊。”刘大婶推开门,走进了屋,翠儿紧跟在后。

“这是谁呀!”翠儿眼尖,立即瞧见床上那一帘黑发,正躺着个人。

“你是谁啊,怎么在睡在阿海家里头。”刘大婶说着走上来,弯腰伸颈,就要瞧这人的脸。

“哎呦喂!哪来的妖精啊!”刘大婶嚷嚷着,她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见过长成这样子的呢,脚下不稳,差点就扑在了张路身上。

“妖精?!她是妖精!!”翠儿这可来气了,她心想着,难怪阿海哥成天忙进忙出,越来越不理睬她了,感情是家里进妖精了。

35

张路和余明海寻了一处山洞暂时落脚。当夜,张路趁着气氛好,半哄半骗就对余明海,下了狼手。余明海先是吃惊,后来半推半就,从了。张路对小黑熊,这种新类型,很满意。只是余明海那点儿家当,被毁了差不多了。第一次床板碎裂,第二次木箱子散架,第三次被子烂了,第四次就在地上凑合着奋斗了,为此余明海背上磨得不行,张路一心疼,也就没再玩下去了。

余明海生辰那天,张路在凌晨时分,去了一趟城里的‘涛气镖局’,准备卷了行李,再赶回去。却在秘室里遇到了父亲张乐。

“臭小子,在海边野了快一年啦。怎么!吃不了苦,回来拿钱啦。”张乐关上了门,故意yīnyīn地说。

“爹,余明海不象是个一般的渔夫,你查过他没。”张路也不害怕,继续往包里塞东西。

“呸!他这些事,也配让我去管。”张乐话虽这么说,手上却帮着张路在整理物件。

“好~那我自己查去,反正这点小事,也花不了几钱。”张路白牙一露,笑道。

“败家子,竟然为了这,你就要花钱。你说说,上次你在胡家那单生意上,多花……”张乐正要大骂。

“知道啦,不就是在雪梅和马青山那里用了些小钱。”张路轻松地说。

“哈!小钱!……那朱荥吃了‘地华丹’又怎么说。这宝贝东西能让不忠义的家伙吃吗!你别跟我说,是为了吸什么内力,带着伤,还折腾,你就是嫌命长。”张乐说着说着,又来气了。

“我的亲爹爹呀!为这事,你上次不是说过了吗,又提它做什么。是不是人老啦!真够罗嗦的!”张路把包裹扎紧,想要走人了。

“哼,你小子,人长大了,让为父说两句都不行啦。我这就把岱忠庆叫来,让他去把余明海给宰了。”张乐气哼哼道。

“得了吧,他都不在。你上哪儿叫去。再说,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我现下喜欢的是余明海。”张路说着,微微有些自嘲、耍赖。

“没关系?没关系你还去看他在不在!那小子又出去找你了。唉~……路儿,你这么疯,要疯一辈子吗~女人有什么不好的。你干什么老喜欢男人。你呀~别再害别人了。”张乐宠溺的摸了摸儿子张路的脑袋。

“谁说我不喜欢女人了。只是没遇上对眼的。我这尽碰上男人了,许是跟女人没缘份吧。”张路扬起头,还要辩一辩。

“缘份~路儿,宫里头那个女人生了。我去看过,跟你刚出生的时候挺象。”张乐说着,拍了拍儿子的肩头。

“王氏?呵呵~就那么几天?谁信啊!……小孩子刚生出来,相貌都一样,天知道是不是我……”张路听了这个消息,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混帐!!!你平时疯,我就由得你去疯。可这是我张家的骨血,你竟然不管。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缩手缩脚,不敢担当的儿子。你怎么这样冷血啊你!你想过没有,要是这事败露了,让那个女人怎么活。你还敢说你喜欢女人!为了胡家那两个恶心小子,连命都不要了。可是,对给你生孩子的……”张乐这下可怒了。

“别说了!爹~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京城。……你让我心头有个准备好不好,别动不动就骂我。”父亲当头棒喝,张路却不悦起来,他也没准备不管啊,只是第一回遇上,有点不适应,两辈子加起来,他可是第一次当爹。

“不骂你?不骂你行吗?谁让你总要犯混!……还有~余明海也没什么特别的身世,就是个罪臣之子。他倒是真姓余……余家就他这么一个人了,你得让他留个后。”张乐说到这里,颇有些无奈,对这个儿子,他是越来越头痛了。

“爹,多谢你了。其实,有些事我是明白的,可~”

“好啦,你也不要罗嗦了。余家那小子,醒来见不着人,说不定以为你吃干抹净,就找机会溜了呢。还有,带上家伙,丞相府的老五可不是个善茬儿,当心他算计你。”张乐说着,打开了暗格。暗格里两把兵器,一是索命寒铁戟,一是飞雪流霜剑。

……

张路卷了包,回到山洞。

“我还以为……你又走了。”余明海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回去拿点东西。”张路提了提,手里的大包袱。

“?你家就在这附近!”余明海并不傻,一听这话,就有些不安。可是,看到张路背上的兵器和这么大的包裹,他又松了口气,心道,玉珉是来跟我过日子的。

“也算不上家,不过是落脚的地儿……”张路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暂不告诉余明海,张家真正老窝在什么地方。其实那些个怪名字的镖局,都不过是张家掩人耳目的小堂口,真正的巢穴却是在一座飘缈的世外桃园,那地方他连岱忠庆,都没有提起过。

“你家很大吗?”余明海见张路的包裹布,是有暗花的厚实料子,便有些惴惴然。

“嗯,给你带了生辰礼了。看看吧。”张路对自己的事,只是模糊带过。拿出了一只锦盒,交给余明海。

余明海听见有礼物,心头一喜,忙接过来,轻手轻脚的打开盒子,就见盒子里放着一根龙头含珠的银簪。

“那珠子能避害,解百毒,是唐门宝物上取下来的。别看簪子是银制的,可江湖行走……明海,我有事想跟你谈。”张路看了看簪子,抿了一下嘴,准备开诚布公跟余明海谈谈。

“啊?谈什么。”余明海用拇指摸搓着簪子,笑呵呵地抬起头,他倒不在乎这发簪是金还是银,能收到礼物,而且是玉珉送的礼物,他就非常高兴了。

“我要带你去京城,开个镖局。”说罢,见余明海眼波一抖。张路便不动声色,起从包裹里拿出了那把暖玉梳子,走到余明海身后,为余明海梳头。

“现在这地方不好吗?”余明海刚要提出异议,就马上被张路主动的亲近之举给幸福到了,甜甜的享受起来。

“我是个镖师,老不开张,也不是个事。这一年,你养着我,对我好。那以后,我也对你好,也养着你。”张路把余明海的发丝梳顺了,在头顶弄了个髻,把那银簪插上去固定。

“你家有妻室吗?”余明海试探着问。从那天的销魂夜后,他就明白了玉珉不是什么仙人,也是个普通人。

“没有,不过我有女人。”张路一狠心,说了。

“!!……”余明海低着头,半天无语。

“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去,我也不勉强你。”张路以退为进,要余明海一句痛快话。

“我~”余明海欲说还休。

36

张路走到余明海面前,瞧着余明海一双大大的眼睛星星闪闪,嘴唇微微颤抖,张路暗想,这种纯良样儿倒真是让人心动、情动,今后有他的日子,我就不会寂寞、无聊啦。如此憨实的可爱的绝品小熊,我张路绝不能轻易放手~狠狠的,要死缠你一生,嘿嘿。

张路心里虽然打定主意,表面上却是淡淡不语。

见张路脸上冷冷的,余明海害怕的心底直打鼓,看张路这般人物,这等风姿,必是身家富贵,如今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已是难得,自己没有马上答应,还问东问西,一定让他觉得我是故意拿娇卖乖,不识好歹?可若是不问,我又怎么过自已这关,难道要一辈不明不白的活着?

“明海~……唉……”张路从余明海眼中看出了不安,但有一抹坚持。以他张路的老习惯,是要糊弄过去,混过去。只是这近一年的相处,他想到余明海虽然贫陋,却扑心扑肝,真心诚意的对待,张路又怎么忍心让他受太大的煎熬呢。

张路虽然心有不忍,不想欺骗余明海,可哄人的手段却不会放弃,他故意做出唉声叹气,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是想要让余明海觉得他也不容易,也在挣扎,其实他张路怎么可能会挣扎,只要遇上的是男人,他是绝不会不干不脆的,便是相处多年的岱忠庆,他要放,还不放开了。可遇上女人,好女人,那他张路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余明海相貌堂堂,脑子也不笨,还是很聪明的,只是,一来他江湖阅历少,二来他遇上得是大大狡猾的张路,自然就容易上当了。这会他见张路神色黯淡,似有万语千言,却隐忍不说,便以为张路很有难处。

“玉珉~我~我没,我没想让你难做,我会跟着你的,无论去哪里,无论是什么身份……哪怕是做你的仆人……只要你别~别丢开我……”余明海说着,就站起身,伸手去握张路拿梳子的手。

“明海~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怎么会让你当仆人。明海~我这里有你!”张路说到这里,便拉着余明海的手,盖在自已的心口上,一副要明其心志的正经样子。接着张路又道:“明海,怨只怨,我现在才遇上你。之前,我还遇着过其它人,有很多,我一直寻寻觅觅,只希望找个一心一意的人,我找过的人,有男有女,可他们都不能跟我一生一世,他们都不是真心喜欢我的。我说我有女人……不瞒你说,她其实是君皇的妃子,因为寂寞难耐,才找上我,现下她生了孩子……我……唉~就算那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能不管她。明海~你不会跟别人一样,就象忠庆那样,要离开我,抛弃我吧……”

“玉珉~我不走,我不会走的。我知道你是好人,是个有担当的汉子。我们当男儿的,自然不能……你要护着那妃子,我不会拦你的。可是,她是皇帝的人,你会不会有危险……那~那个~那忠庆是谁?就是那个妃子吗?”余明海心想,忠庆?怎么听着象男人的名字呢?难道是男妃?那他怎么会有孩子?说不通啊!

张路才不管什么皇帝不皇帝的,他可就等着余明海问无影的事呢,这样他才好随带着把无影岱忠庆跟自己的过去说给余明海听,省得有天,这两人碰了面,产生什么误会或纠葛。

“皇上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置设好的。那个妃子,我只知道她叫王氏,其它的事儿,她没告诉过我,我也不太清楚。我跟她是在保护相府五少爷返京的那段时候认识的。当时相府的人突然跟我反目,联合了晋安王,将我……唉~后来我终于逃出了王府地牢,就躲到皇宫里,也就是那时,遇到了王氏,本来我以为她是真心……后来才晓得,原来她只是想让我帮她,重获皇帝的宠爱,所以才委身于我……哎……不说女人这些事了……那个~那忠庆~他姓岱名忠庆,是到我父亲镖局避祸的一个武林人士,他虽然出生魔教,可是心底善良,义气为重,我们~我们曾经说好,要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可~因为此次我救了几位落难的姑娘,他便误会我了……可~可我对那些姑娘真的没有任何想法~真的!……他就走了,瞧不上我了……要不是你那日救了我,也许我已经不在了……”张路说得这些,似乎全是真的,只是他在其中的动机和想法却不单纯。要他为岱忠庆殉情,那是决不可能的事。他张路说话向来很有技巧,别人是很难识破他的,就算是当面对质,他也不会怕的。

余明海对张路的话,当然不疑有假,见张路说着说着,神情悲哀,如深受打击、无依无靠的孩子般,惹人心痛,怜爱,便将张路搂着了自已宽厚的怀中,轻轻抚慰。

张路微掂了掂脚,拔高了身子,将左脸贴着余明海的肩膀上,装出一副婴儿依赖母亲的样子。

两人就这样亲密无间,站了一柱香的时间。

终是张路再道:“往事都过去了。我不是还有你吗~明海,你不会丢下我吧”说罢,张路慢慢退出了余明海的怀抱,凤目含情地盯着他。

“不会,决不会的!”余明海坚定地说。

“明海,你可要想好了。若是有天你敢反悔,我不会再象过去对其它人那样,就那么算了。我一定会杀了你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张路眼中闪过一丝绝然的寒光。

余明海见着了这冷酷的眼神,非但不怕,而且还很欢喜,心道,玉珉对我,还是跟别人不同的。“我不悔,决不后悔,就是死了,也不悔。”

“好!太好了,明海。我真怕你会后悔啊~我实在不能再被伤一次了。明海~明海~我只有你了。”张路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装小可怜,一边哄着余明海,说什么那根龙含珠的簪子是他亲手做的啦,只有两根啦,你一根我一根,成双成对呀,以后他在外负责走镖挣钱,家里的事全让余明海来管~

……

当天,张路就跟余明海起程,前往京城。

三日后,岱忠庆回来,见张路的座骑‘红枣’不见了,便猜是张路返家过了,忙向张乐打听,张乐知道此事瞒不住,竟还发了点善心,要开导无影岱忠庆,就好言劝道:“无影啊~路儿他如今很好,都已经放下了,你也该放下了。男子汉大丈夫,总要成家立业的。你俩这般胡闹下去,终不是个事儿。路儿过去年纪小,你却跟着他瞎折腾。现下他想通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他说~他想通了!!”岱忠庆嗓音大颤,不敢相信张路真的放下了。

“唉~他现在不来招惹你了,你也别再去招惹他了。各走各的吧!”张乐对这种事,其实是非常反感的,要不是看着岱忠庆对自已的儿子张路一直都不错,他才懒得管呢。

“各走各的!他是这么说的!!”岱忠庆手臂一抬,抓着张乐的衣襟问道,脸上已有薄怒。

张乐被岱忠应这么无礼的一抓,反倒起了捉弄的念头。张乐、张路这爷俩,本是一丘之貉,使起坏来,不分高低,刚才张乐对岱忠庆还有点怜悯,可岱忠庆这么冲动的一抓张乐的衣服,张乐那少得可怜的同情心,就化为无有了,暗想着,你这臭小子,扔下我儿子一个人,差点让朱荥那恶贼有可趁之机,现在还有脸在我面前,跳腾!今儿个,看我不吓你个半死。于是张乐就说:“他倒没这么说!”

“没这么说~”岱忠应一听这话,马上舒了口气,心头稍安,想着,还好,还好,张路没有把话说绝,那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儿子现下哪有工夫管你啊,他有孩子了,我快当爷爷了。你们这些不三不四,乱七八糟的事,早就好扔了。说来,也多亏得你刺了刺他,不然这小鬼,现在还迷途不返呢!”张乐叉着手,一脸万幸无事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在幸灾乐祸。

“什么!!你说什么!他~他有孩子了!”这消息对岱忠庆来说,真是晴天霹雳。

“你倒跟我家路儿是一模一样,听了我这话,也是一般的吃惊呀。路儿他这会儿怕是赶到京城,证实此事去了。只是皇宫大内,他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说了。唉~这近一年,他武功没有半点长进,成天就对着……唉~人都瘦了几圈了。冤孽呀~”张乐用手遮面,似在痛心不已,其实却在偷瞧岱忠庆的神色。

“皇宫?他为什么要去皇宫,他怎么瘦了,他~他……”岱忠庆被张乐的三言两语,已经勾得心急火燎。

“瘦了,那还是因为!!!!哼!反正这会儿他跟你没关系了。你走你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他的事,你少打听。”张乐卖了关子,就佯装要走。

岱忠庆哪肯放他走,接下来,好说歹说,答应下张乐无数苛刻的条件,才算是知道了张路的情况。

那张路是张乐的独生子,做爹的自然要给他美言,只说张路那时想不通,投了海,多亏得有个渔夫救了他。那渔夫一门心思的对张路好,虽然贫苦,却什么都让给张路使,任由张路用。就这么暖着张路的心,快一年,才把张路暖回来。现下张路只认那渔夫了,你岱忠庆是没戏啦……

“喂!你去哪儿,你答应我的事,可没做呢!”这下轮到岱忠庆要走,张乐不肯了。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可现下,我要去找他!那时是我糊涂,自己想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那样了。不管他原不原谅我,我都会跟着他。以后你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岱忠庆酷酷地给了张乐一个侧脸,说完话,便毫不停留,离开了。

张乐倒也不拦他,只是眉峰一耸,颇为不屑,心说,爱跟不跟,那是你的事。哼!我的路儿要是再陷进你这个小坑里,我就算白教他、白养他了。

……

在去京城的路上,张路对余明海极尽温柔之能事。张路此人很会把握分寸,摊牌之后,便不再提那无影和王美人的事。只是一个劲儿讨余明海的好,要让余明海沉迷于他蜜意浓情,无法自拔。

两人走了几日,住进了‘关隘城’最大的那家客栈中,最好的那间上房。

“这~这穿着好看吗?”余明海从里屋,慢慢走出来,他低头,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余明海本就相貌不错,只是过去条件差,所以掩盖了风采,这下子被张路从头到脚的包装过后,真是……

37

见了余明海俊朗的样儿,张路的乌眸突然一亮,随即又低下了眼帘,淡淡地说了句,“~挺好。”

“你何必破费,好东西该用在你身上才是,我穿着这~呵呵……”余明海没有看到张路刚才那抹心动的神情,只是局促的一个劲,用手掌平抚身上的锦绣衣袍。嘴里还说着自己用不着穿得这么好。

张路静静地站着,没有接余明海的话头。心里在想,真是美玉蒙尘,瑰宝埋没~当年‘平疆侯’手下,有一名得力干将,便是姓余。据说余将军,高健身姿,神扬轩宇,平日里一杆金钢百炼枪,挥舞得英气飒飒。在战场上,他峰眉虎目,威风八面,凭着卓绝的武艺,多次救主帅于危难之时。那会儿京城中,余明海父亲这等好身家的武将,可是闺秀们的梦中情人,不然,断不会娶了五房美娇娘还媒客不断。只是这般的人物,就因为皇家雷霆,受了诛连,搞得现在只剩下余明海一个……且说他粗衫旧衣,住破屋,顶烈日,执网打鱼,清贫度日,好好的一副皮囊被风吹浪打,寒困摧折,真真是英才暴殄。现在余明海到了我张路的身边,我定要让他比先辈更荣耀,也不枉他照顾我张路一场。

虑思到这里,张路的脑海里又回想起在海边的日子,盐风阵阵,碧波连连,一碗粥米,数块鱼丁,虽然条件清苦,却平静安详。余明海买不起锦缎,便试着给张路的衣袖上绣了小花,花样是简单,却一针一线,仔仔细细,也亏得余明海一个大男人,为他竟然做到了这步。就是个惯常冷心冷肺的人也会感动。当余明海帮张路穿好衣服,整理衣襟时,张路真想跟这实诚的汉子,就那么一辈子过下去了……

“……玉珉~玉珉?你在想什么呀。”余明海看张路背手直腰,思绪渐远,就这么立了许久都没动静,便轻轻推着张路的手,小心地问。

“呵~明海,以后你就这么穿。我瞧着很喜欢。”张路立即回神,桃花凤目流光异彩,就这么笑颜大展,说着迈上一步,左右端详着余明海,还帮着他整了整衣角,理了理纶巾。

“嘿嘿,你喜欢就好。这回不用插簪子,那我收好了。”余明海轻轻摸了摸怀中放着的那根‘龙含珠’的头簪,低着大大的脑袋,没敢抬头对张路说。

“嗯~明海,我俩去找处地方,吃些东西,顺便在‘关隘城’里好好逛逛。”张路见他这么宝贝自己送的东西,心甜如蜜,在余明海肩头拍了一下,就准备出门。

“玉珉,你不急着去京城吗?”余明海紧跟着张路,歪着头问。

“你放心,事情没那么急,我家在京师已有布置。迟个几月,不打紧的。明海~你我就这么一路游玩,可好。”张路一侧脸,勾魂压魄地对余明海笑道。

“我都听你的。”余明海被张路迷得小心肝突突直跳,强按捺了下来,马上点着头,满口的应着张路。

在城里,两人并肩而行,张路要带余明海进城里最好的酒楼。

“钱还是省着些花~玉珉!这里瞧着挺贵的。”余明海却不想进去,这些天,哗哗地,已经用了不少银子,都让这位穷苦惯了的人,受不住啦。

‘久久酒楼’门口,酒保瞧这两位,一个相貌绝美,气质不凡,而另一位高大的男子,虽说长得不错,衣着也很华贵,却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酒保想了想,竟不开口邀这两人,冷冷看着余明海,表情轻蔑。

张路扫了一眼酒保,心想,店大欺客的事多了,这小二狗眼看人,还道我们非要进去似的。若是瞧不起我,也就罢了,竟敢看不起我张路喜欢上的人,哼,吓你一吓。

“好,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去前头那处,如何~”也不管酒保那不屑的眼神,张路左手在袖子里一转,在无名指上戴了枚戒指,然后拉着余明海,向不远处的小吃摊走去。

酒保眼见着那美公子伸出修长无睱的手,手指戴着‘十九商楼’的家主信物,心里一紧,忙转身去报知大掌柜。

张路瞥见酒保匆匆进了酒楼,暗笑,这不过是个仿品,你就当真了。这种狗眼珠,不要也罢!

余明海到了小吃摊前,又开始犹豫了,心说,玉珉这般的人物,自然该进大酒楼里去用餐,现下却要陪着我,在路边小贩这里买粗陋的东西吃。

“玉珉~这汤面你吃着惯不?”余明海问。

“瞧着热腾腾的!挺好吃的样子。大叔,来两碗汤面。”张路拉着余明海就要坐下。

“唉~等一等。”余明海却先在长条凳上垫了块布,才让张路坐下,他怕弄脏了张路的衣服。可这么一来,却引得小吃摊的大叔非常不高兴,哼着说:“俺的长凳都是擦干净的,要是嫌脏,就别吃俺做的东西。”余明海一听,闹了个大红脸,嘟哝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哈哈~看来今儿个,我是吃不上了。”张路却爽朗地笑着,又拉起余明海,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带上余明海放在凳子上的那块布。

“呸!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大叔看到张路还回头,捉挟的笑笑,就更郁闷了。

“玉珉,都是我……”余明海被张路拽着,快步向前,他呐呐地说。

“别放在心上~你这算好的了。我有次出门,吃完东西,才记起没带钱,被人追了一条街……还有一次……”为了打消余明海的自卑心理,张路把前世的糗事丁醯了。

两人因为没了逛街的心情,就回去客栈用饭。晚上,张路拿出一叠银票,交给余明海,让他从现在开始管钱。余明海读书不多,却是识字的,他看着手里几万两之巨的款票,瞠目结舌。

“拿着,我这人就爱乱花钱,你帮我管着。”张路说罢,来到床旁,一个转身,啪!躺下了。

“我怕弄丢了!”余明海几步追到床边,急道。

“丢了再赚~明海,我们歇了吧~”张路眯着凤目,突然半起了身,玉臂一伸,把将余明海拉入怀中。

月朗星稀,长夜漫漫,小室情浓。

“我配不上你~”余明海将脑袋埋着,闷闷地说。

“蠢话!这世上,谁不是两眼一鼻一张嘴,难道我是三头六臂,所以才不般配。别管是什么人,死后还不是黄土一抔。什么配不配的,只有对不对心的。如今我心里就只有你,不管你贵过皇帝,还是贫过乞丐,我都不在乎。明海,你别瞎想了~要是你觉得难受,那我教你诗词乐理,再给你渡内力,让你武功卓绝。”张路撑着左手肘,长发跟纱缎似的撒了一床,他一边含情脉脉地说,一边用右手的食指,玩着余明海平坦的小腹。

余明海也起了学本领的心思,就点了头。只是,后来听说,要渡内力,张路身子会受损,便死活不肯了。

“不碍事的,养几天就能恢复,让我先给你打通筋脉……什么!你敢不学武功!……你这是找打……别动,你再扭!……好,你别怪我,是你勾得我!……你忍一下嘛,就一回……刚才的不算……明海~咱们再做一次吧~……再让我一次……再让我一次……再……乖~这是最后一回了……真的,我说话算话……”张路劝着劝着,又把余明海给料理了,一回又一回,直把余明海整得晕了过去,才算完。

……

此后,两人在路上,一个细心地当老师,一个虚心的当学生,一教一学,闲游缓行,遇上大的城镇就停留几天休整、游耍,真是自在快活的很。

而岱忠庆却早他们许多,到了京城。他先去了张家在京城的秘密驻地‘小秋别院’。没见着张路,就连夜潜进了皇宫,凌晨时分才一个人回到‘小秋别院’,包扎身上狰狞的伤口。被张路心疼惯了,一时岱忠庆还真不适应独来独往的感觉。

……

“没想到,竟然遇上了他,我还以为那小子早死了呢~”龙伟都坐在胡温江的对面,优雅地抿了口茶,然后放下玉盏,缓缓抬头,说道。

“多亏了今日有你在。不然就没法拦这人了……他是什么来头,功夫路术跟你有些象。”胡温江提出暖壶,为龙伟都的茶盏里,续上了热水,低着头问。

“何止是象~本来我师父还有心把教主之位传给他呢~可惜啊~现下,他的内功修为,远不如我了。要是你早把东西给我,就是擒下他,也非难事。”龙伟都yīnyīn一笑。

“你说他,还会再来吗?”胡温江转移了话题。

……

龙伟都和胡温江虽然一团和气,却各怀鬼胎。五公子胡温江心想,这刺客为什么会去一个婕妤的宫里?有私情?这新生不久的皇子难道说是……我要去查查……”

龙伟都想要五公子手里的避毒珠,用以除毒,恢复内力。他搜了相府无数次了,却依然没有结果。心道,等东西到了手,我一定把你带回总坛好好整治。

……

因有人夜闯大内深宫,一时,京城重地,警戒禁严。

王美人,生下龙子,被升做婕妤。

此时,王婕妤抱着婴孩,望着窗外,她却没有在想自己的皇帝夫君,而是那个神秘的公子。“孩儿~你越来越象他了……你要快快长大呀~”

……

南星耀,北宿沉,不日有异。

38

花无意,水无情,春色绮丽,误世人自醉烟尘。

槛外客,身外事,纠缠苍凉,笑江湖几多波折。

一只凤头精雕繁刻的华船,向北划水前行。

船栏上,公子白衣,倚靠仰首,眸色空缈,柔唇轻启,不知在低低自语些什么。

半柱香后,这位极好看的俊颜公子望着远方,陷入了沉思之中……

时光逝过无痕,江风渐起,乌发素衣,漫舞飞扬。

一直站在舱门边,看着张路,目不转睛的那个小厮,此时却忍不住体贴地提醒道:“公子爷,起风了~当心身子~”

张路回转了思绪,准备回舱室瞧瞧沉睡未醒的余明海,他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对着那白净清秀的小厮笑了笑,便掀开珠帘,进去了。

那小厮见了张路友好的笑容,嘴角不禁向上扬起,更是心生好感,只觉得这位公子爷不但相貌最是标致,连着脾气也非常随和,令人如沐春风。

接下来的一天里,张路都跟余明海腻在床上,一边喂余明海吃东西,一边教他诗赋和武学心法……

天黑时分,那小厮红着脸,瞧着舱内两个人影相叠,亲密无间。

“若有那么一天,也有这般的人物,如此待我,便是死,也值了。”小厮心想。

“发什么呆呢!被上头知道,仔细你的皮。”另一个小厮走过来,用食指戳着清秀小厮的脑门。这年纪大几岁的少年是来换班的。

等清秀小厮恋恋不舍的回去后,那个来接班的少年转头望了一眼里面,却心道:瞧着人模人样的,却做这等事,呸!

第二天一早,这个在门口守夜的少年拿着热水进来,请两位公子爷洗漱。

张路昨晚还算手下留情,使得余明海没有昏睡,这时便醒了。只是余明海却觉出了面前这个小厮,虽然貌似恭敬,可眼神隐隐带着鄙夷之色。他自然而然的想到自己堂堂须眉,却被压在下面,又吃张路的,用张路的,什么都仰仗张路,所以连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都看不起他……

张路原来并没注意那少年,突然感到舱内的气氛有点闷涩,便转身去瞧躺在床上的余明海,就见这位余大心肝儿正一副自哀自怨的样子,似乎他比眼前端水盆子的小厮都矮上一截。张路又看向那小厮,此少年脸板着,站得笔直,眼睛是向下看,装得很恭顺,其实却是俯视着余明海的一举一动,这种神情,让张路很是不爽,却因着余明海在场,不好发作。

“给我。你出去拿早膳来。”张路压着心头的火气,拿过木盆,把那碍眼的少年打发了。

“我自己来。”余明海见张路要来服侍他,捏着布巾,忙着要下床,自行梳洗。

“不!让我来。”单手拿过布巾,将其放入盆中,感觉到水温不太够,于是张路就起了内息,给水加了加温。

“你又在用内力了!也不怕伤了身。”余明海一急,便站起身,伸手要来夺布巾。

“呵呵~我给你梳梳头吧。”布巾已经热了,张路便由着他抢去,然后笑着,把余明海按坐下来,为他梳理头发,发丝又黑又粗又直。

余明海拿着这热巾子,仔细得擦了又擦,象是要把这布巾上的热量,用自己的脸蛋,全都吸走似的。

“再擦就破皮了~”这下轮到张路抢过布巾,并将这巾子一下扔到了盆架上,很有准头,软巾子不偏不倚,正正的挂住了。

用早饭时,张路时不时给余明海的碗里添夹着小菜,他这温馨的举动还还着优雅的气质,就跟皇上招见外节使场跗的,可不象平常人家吃早饭。连边上服侍着的那个少年,也不由地要想:虽然这公子嗜好男风,但这派头~绝不是平头百姓。这些天瞧着他,不光是脸蛋美,骨子里真是贵气逼人……呸!好好的女人不喜欢,却跟这么一个高大的男人厮混。这男人也是个不要好的,这么棒的身板,不想着建功立业,竟然甘心人下,而且还是这么个文弱公子的身下。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有病,一定有毛病。

“出去透透气吧~”见余明海用茶水漱过口,张路递过去一块新的白棉布,让他抹抹嘴。

“嗯~今日不学诗了?”余明海捧着棉制方布,先是嗯着声答应,突然又想起学课,就问道。

“今个儿,学习词曲如何~”张路净了手,然后左袖一带,将书桌上的琴和香炉都席卷到自己的手上。

余明海这一路,对张路的功夫已是见怪不怪,倒是服侍人的那个少年目瞪口呆。那少年因在船上的时间比较长,见识较多,所以心气比一般小厮要高,此时,他倒是真的开始对张路另眼相看了。

两人来到船头,琴桌、软垫等物已经摆好,张路放下东西,却没马上抚琴,而是跟余明海并肩而立,观景。张路要是见着两岸有什么石刻,或是山上有黄墙庙宇,就会跟余明海一一介绍,象个导游。

过了半个时辰,张路点了一支香,然后来到长桌前。余明海盘着腿,上身很直,坐在他对面,就跟军犬待训似的。

“明海,再坐过来些。 ……学曲调,虽说要技艺娴熟,可真正重得,却是意境,要有感而发……”张路耐心的开始授业。

余明海记忆力极好,又学得非常认真努力,张路教了一天,连中饭都没吃,竟也不觉得累。

黄昏时,金暮下,小风时有时无……

“歇会儿吧~给你弹个,别人没听过的怪调子,轻快轻快~”张路把余明海半搂半抱到身边,单手挑了一下弦,只听清亮的一声,接着又戛然而止。见余明海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张路欺上去亲了他一口,终于双手放在琴上,准备认真地弹奏了。开始时张路的曲调极尽缠绵,而后转至奔放不羁,最后又恢复轻柔……

‘半冷半暖的天,我贴在你身边,静静看着余辉飞洒,还有岸边山峦层叠~惹得心中一片绵绵~半醉半醒之间,在人笑眼千千,就让我像云中轻风,用轻清柔柔吻你面~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留人间多少爱,迎浮生万重变,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象柳也似春风伴着你过一生,就让你埋首烟波里,放出心中一切狂热~抱一身明露绵绵……’

张路的调子虽然好听,可细品这词,却直白得有些暧味。只是一船的人,此时都被张路勾人心魂的嗓音,和着如仙如幻的表象所迷惑,不会深究。

舟舸没了船工的撑浆,自行随波,那一个个粗豪的汉子都象被张路海妖般的乐音摄走了魂灵……

那清秀的小厮也顾不得今晚要值夜,就这么愣站在角落里,痴痴瞧着这幅画面,竟然流下几滴泪来,他心底一个声音在说,我要跟着他,跟着他,一辈子都跟着他……这孩子努力睁大眼,死死盯着张路,象是要把张路整个人,从上到下,一丝一毫都印到脑子里去。

今天负责服侍的少年,半晌才回神,暗道,我还要再多见见世面……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这般,就算是出人头地了,只可惜这公子喜欢壮实的男人,想必不会肯教我这些。

接下来,这船停停驶驶,张路带着余明海一会儿登岸上山,一会儿进城玩乐,直到了,来年初春,两人才算结束了蜜月,离船进了京城。船上众人对张路都有些不舍之感,有恋他相貌美好的,有醉他琴艺高超的,有慕他武功卓绝的……可只有一人,动了跟随的心思,便是那个白净清秀的小厮。他早些天就开始打听他们的行程,只是张路嘴严,余明海也不傻,一直没法子探到。如今这小厮只知道张路要去京城,便凭着一股子热情和激情,带着两身衣服,三吊铜钱,趁夜下了船。

张路带着余明海进了京城,没有去自家的‘小秋别院’,而是打算去另租一处临街的宅子。

“玉珉,你为何要在脸上糊东西?”余明海如今的谈吐,已颇有文士之风。

“昨晚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以后都由你出面。”张路说话间,又将自己扮成那副yīn狠的面貌,加之阵阵杀气,看着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想必前几日那个房东就是心惧张路的样子,所以才低价租给了他们那处宅屋。

“你往后都不露真面目了?”余明海一时间,竟觉得很高兴。小心思是想着,最好世上就我能看玉珉的真容。

“怎么会呢~对外人不露真相,对你还不露吗~嘿嘿~”张路又对余明海痞里痞气的,耍流氓……

几日后,在街上。

“公子爷!!”

张路看着奔过来的小少年,心想,我的异容术竟然差到这个地步了!!!连个孩子都瞒不过?

余明海一见,这小少年正是船上服侍过他们的那个孩子。

“公子爷~我可找到你了。我~我想跟着你!”那少年异常激动地说,他一双冰冷冰冷的小手,已经抓向了张路的衣角。

“孩子,你不在船上做事了?”余明海不解地问,眼睛不由看向那两只红红的手儿,虽然有些不满这孩子的莽撞,却也知道他受了些苦。

“我~我辞工了。”那孩子神色闪烁,低了低头,说道,那手竟然抓住了张路衣服。

余明海看出他在说谎,就瞧向张路,等他的意思。

张路见那孩子的小手伸过来,正要一把甩开的他,突听得‘辞工’二字,玩心又起,任他抓住。“跟着我?好啊~”张路笑道。

可怜那小厮并不知道,这船本是张路父亲张乐的产业,用得都是签死契的人,又怎来‘辞工’一说。

张路见那孩子还一脸开心,暗乐:呵呵~傻小子、小骗子。是你先惹得我,以后受了委屈,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啦。

39

“玉公子,你真的肯收下我了!”那孩子还有些不敢相信,事情会这般顺利,这几天在京城中寻寻觅觅、风餐露宿时,他总在想,要是公子爷不收留我,我要怎么去求他,怎么声泪齐下。

“玉公子?呵呵~你叫什么?孩子。”张路一想就知道,这小鬼必是听到余明海常唤‘玉珉’,所以就误会了。看来这孩子不算太傻。张路没有解释自己姓张,而是反问这小鬼头。

“我没名字,都是上头看着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我们这种签了……我们没签死……那个公子爷,我能叫你玉公子吗?”这小鬼发现越说越错,差点把自己签了死契的事丁醯漏了嘴,忙想打马虎眼。心道:不要怕,要稳着,不能让公子知道我签了死契,也不能让公子这么斯文的人知道我名字是王狗儿,不然公子一定会被瞧不起我的。……可是,为什么玉公子要把自己好看的脸弄成这样?要不是有边上的这位高大的爷在,还有公子那瘦瘦身形,跟那股子药香味道,我一定认不出公子来。

“原来没有名字呀~看你长得清秀,又老实淳朴,让我想到清晨时,缈缈雾山上的嫩茶尖,就叫你‘晨茗’如何~”张路虽然现在顶着一张极普通的脸孔,可那明眸一转,仍是非常动人。

王狗儿一听张路说他老实,便立即觉得自己太卑鄙了,公子他这么相信我,我却要骗他,可我要是现在反口,万一公子生气了,不要我了,那以后我该怎么活呢?

原来他只凭着一股子冲劲,下了船,可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才意识到现实情况,他一个逃出来的仆佣,要是被抓回去,那就是个死。若是没找到玉公子,他一个小小的逃奴,谁会收留,怎么生活……所以,找着玉公子,是他唯一的希望,所幸苍天不负有心人,终是让他找到了。只是现在他赌不起,他不能说实话。

“公子爷取的名儿真好听~我以后就叫这个了。公子~你会留下我的,是吧~”王狗儿捏紧了手,强作镇定,把声音放得软糯可爱地问道。

“你怎么会想到要跟着我呢~”张路仍是一脸笑意。

“因为公子爷是好人,又有本事。所以我就想跟着公子您。”王狗儿讨好道。

张路听了,更是觉得有趣,心道,这小子,还挺能献媚的,有点意思。好人?哼!“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张路又问。

“半年前,有位客人也是坐船进京,我偶尔瞧到他往脸上抹了东西,这才知道,原来容貌是可以变的。刚才我先见到了明爷,又看着公子您的身形,就有了七八成把握,后来听着声音,还有那药香,还有~还有公子给我取得这么有学问的名字,我就十足的认定了。”王狗儿为了能留在张路身边,怕是调动了所有的机智,提着精神来应付、对答。

“真是个聪慧的孩子,晨茗,我跟明~明爷正要回家,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张路撸了撸王狗儿的脑袋,亲切地说。

一直在边上的余明海,淡淡的神情,没有不作声,三个人就这么回去了。

到了家,张路去了脸上异容的玩意儿,又恢复了那绝色样貌,他笑眯眯地对这个十四岁的孩子说:“晨茗啊,明爷跟我都饿了。”

“爷~我这就下厨去。”晨茗正跃跃欲试,要在宅子里显显身手,好证明他存在的价值。可没一会儿,他又低着头回来了,“公子爷,厨房里没有东西用~”

“对啊~这几天,我跟明爷都是去酒楼吃饭,倒忘了这事。拿着,到‘久久醉仙楼’去买些现成的。”张路貌似和气,大方地给了晨茗十两银子。

“是,公子爷。”晨茗从张路眼中看出了一丝隐隐的不快,仿佛在说,你也不过这点本事,跟其它小厮没有区别。晨茗收到张路放出的这个信息,便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公子爷小瞧了去。

等晨茗一走,张路就进到屋里,见余明海坐在桌前发呆,便故意搞出点声,才走过去。

“你来了啦~”余明海随口说道。

“呵呵~怎么说得这般见外,这是我跟你的家,你和我的屋,我不来,还能去哪儿?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张路走到余明海身后,弯了腰,用下巴抵着余明海的头顶。

“我~我就是心里有些乱。”余明海坦诚实言道,现在的他,其实很累,不光说话要注意用词得体,连着举手投足都要有气质。他在时时提醒自己,玉珉要让他出面当家,他不能扫了玉珉的脸,让玉珉失望。本来他虽然辛苦,可想到能跟玉珉在一起,让玉珉少不了自己,他还是很宽慰的。可如今家里又多了一个人,此时他拼搏的动力,象是被一下子给插掉了,让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心乱~那快跟我说说,明海,我们讲好的,有了事要一起分担~”张路觉出了味,一下子正经起来。

“我也没准备瞒你什么,只是见了那孩子……我~我脑子里就开始乱了。”余明海说着,不安地把手叠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那孩子?!……原来是为了那孩子。明海,我跟你说,这个孩子本来就算是我们家的人……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我爹生意很大,一路上咱们坐得船其实就是我家的产业。平时,我走镖,自然要照顾自家买卖,为了怕他们多事多嘴,也因着我家处事的作风,便从不说明自己的身份。我爹在水路上,几条客船都用的是签了死契的人,那孩子定是私逃出来的……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我的明海真聪明~……”张路听余明海也发现了那孩子的问题,忙不迭夸了余明海一阵,接着又装出善良的样子说:“我要是不收留他,他以后怎么办,年纪小小的,还是个孩子。况且你我也需要有个人打理起居不是。做做饭,打扫一下屋子、院子,办事有人帮你跑跑腿儿,也不用再买人、雇人了,既然他要跟着我们,那也算是跟我们有缘份。……明海~他只是个小孩,我心里可只有你~……”张路轻车熟路,没多久就安抚了余明海受了动摇的小心灵。

这边余明海被张路搞定,那边晨茗这孩子也有些手段,不但带着回了久久醉仙楼的几个菜,后面还跟着四五个汉子,那架势不象是来宅子送货的,倒想是在护晨茗的大驾。

“干柴全摆这里,码齐些……柴火好,以后我全买你的,以后送上门就行。……你!鸡笼子放那儿……还有你,把菜跟肉全搁厨房里头……”别看晨茗年纪不大,可指挥起来,真是有模有样。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

“玉公子,明爷,请用膳。”晨茗把菜上齐了,垂手立在一旁。

“呵呵~什么时候,醉仙楼出了这几个菜色了,这茶叶配虾仁,倒是不错。”张路拉着余明海坐下,然后瞧着面前这道菜,笑着说。他也知道是晨茗做的,却故意装作不知,想要鼓励鼓励这孩子。

“回公子爷,您指的这几个菜式都是晨茗自己做的。这道菜是用嫩绿的茶芽配了去壳的鲜虾,润而不腻。在船上时,小人我就注意公子的喜好,知道公子爷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所以小的斗胆……”晨茗恭身答道,口齿清晰,想显得乖巧,可话声中隐隐透露了欢喜的情绪。

“难得你有心,能想到这些,真是个贴己的孩子,过来,坐下。”张路眼神柔和,亲切地唤晨茗过来,这孩子也不扭捏,马上就迈上几步,来到张路面前,却没有冒失的坐下来,而是等着张路进一步吩咐。

“明海,你当家总要有帮手,这孩子做事很是仔细,劳烦你多提点提点他。”张路说罢,又拉过晨茗,让他坐下,象个父亲似的,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说:“晨茗~往后你好好跟着明爷,用心对他,万事以明爷为先、为重,知道吗~”

“小的知道了。”晨茗点了点头,然后把脑袋耷拉着,他还以为自己是跟着玉公子的,没想到,和他预计的不一样,心道:现在还没有站稳脚,可不能随便提出异议,等宅子里用的人多了,到时我再想法子跟着玉公子。

……

没多久,生意就开张了,却不是镖局,而是武馆,因为张路得了内信,知道某些人一直在注意镖局,特别是名头里带个‘气’字的,据说‘玉泉州’的‘涛气’镖局,已经被封了,所幸里面早没了人。张家在全国的十七处镖局都或明或暗,被人盯上了,就连那个老跟张乐唱对台戏的威武镖局总把头,也被官府找去了三四回。

“大当家,请擦把脸。”余明海刚练完一套拳法,晨茗就递了热布巾过来。

“嗯,去看看你玉公子在干嘛~”余明海将脸上的汗抹了,把巾子还给晨茗,又吩咐说。

“大当家,玉公子在西院看书,这会子,想必还在呢。”晨茗回道。

“哦!那你忙自己的事去吧。”余明海说完,整了整衣服,准备去西院。

晨茗低头瞟了一眼余明海,然后就去了前厅,说来,余明海性子宽厚,虽然能管着晨茗,却从没有难为过这孩子,只是对晨茗,总是不太亲近。

晨茗进了前厅,神色沉稳的坐在右首位。那左首位是大当家余明海的位儿。

现下已有二十三名丫头、小子,和着五个妇女,都老老实实的候着了,就等晨茗训话。

晨茗总结了武行这一个月来的工作情况,表扬了当差积极的,批评了做事不力的,整个一‘王熙凤行权贾府’。张路算是把这个单恋自己的孩子,顺利诱导成小强人了。

……

“玉珉,这几个月来,使了这么多银子,却没赚多少铜板,说到当家,我觉得晨茗比我合适。”余明海每天除了练功看书,吃饭睡觉,就没别的事了。

“明海,做个当家人,若要事事亲力亲为,反倒没了大局眼光,这不好。晨茗那孩子,虽说能干,可年数小了些,管管家里的其它人,还算不错,要是出面谈事,遇着老辣的对手,难免会吃亏。”张路看着书,头也不抬的说。

“可我们这武馆开到现下,一个来学武艺的人都没有。平时,都是晨茗叫孩子们在城里城外,跑腿送货,还有婆子们替人洗衣,来挣些钱。”余明海又道,神色有些郁闷。

张路放下手里的书,歪着头,他脸上此时戴着一张银制面具,透过面具的眼孔处,张路桃目飞凤瞧着余明海,柔声说:“呵呵,让你管着晨茗,你却不忍心苛责,眼见着他,把那些个孤儿乞婆都往家里带。昨日,他是不是又跟你要钱买马车了,我看明天,家里又要来个马夫,边院还要起个马厩。我瞧着有天他都要来管你了。明海啊~你还是心太软。”

说到这里,张路见余明海蔫蔫的样子,就伸手一带,把余明海搂到怀里,轻声说:“那些个小事你不必多管,家主重在一个的气派,能令行禁止。你如今做得很好,只是有时还会心软。可别让那些人欺到了你头上。其它的事,不要多挂怀。他们挣得都是小钱,做得还辛苦。我跟你是赚大钱的,要沉得住气。三日后,定有人来求学,到时就由我来教,你自己不用亲自授课。”

……

一年后,余明海已经是个很称职的家主了,没人敢挑战他的权威,至少明面上是这样。晨茗长高了不少,俨然是个二当家。

“你说那玉师傅长得什么样,为什么老戴个面具。是不是相貌很丑。”莫尚书的小儿子莫铎看了看张路离去的背影,撸着根本不存在的胡子,跟伙伴们说。

“你懂什么,就那身段,天生就不会丑。没听那个晨茗‘玉公子,玉公子’的叫得欢吗!唉~我就是怕他江湖行走时,留过什么疤。生生损了好脸孔。”左将军家的三小子左令辉得意道。

“就他的武功,还会被人弄伤?我不信!咱们一月五百两的银子,可不是白花的。”孙爵爷的独子孙承插嘴讲。

“谁都有个初学,手生的时候,就象你们。再说了,武功高还要脑子灵,那个魔教的龙伟都,枉有百年内力,还不是让一个小小的镖师给折了,到现在都不能完全恢复呢。”小侯爷慢慢走进来,对那三个蹲在地上的小子说。张路收得四个弟子里,其中一位只是名义上跟他是师徒关系,那就是这小侯爷,他不光身份高,连年纪也是最大的,有十九,连孩子都两岁了。他乃晋孝王的长子陈应杰,跟晋安王陈致儒是死敌,自从知道了京中有一武馆的教头,功夫超群,就派人来招揽。谁知张路这尊大驾,十分难请,陈应杰让人威胁无果之后,探了几次,竟然发现这小小武馆里的yīn冷男子,与魔教教主的功夫,不相上下。立即就自己亲自出马,拜入门下,想收服这个天天戴面具的冰山教头。

“今朝的课业结束了,侯爷您又来晚了。”左令辉说。

“令辉,你这般蹲趴着,成何体统!”陈应杰皱眉道,他可不想自降身份,跟这些小子们混成一片。

“爷,您就看我年纪小,容我这回吧,谁让这武行只咱们这么小的人学艺呢。”左令辉调笑道,他也就比陈侯爷小两岁,这么说来,虽然是求饶,却在暗指,你侯爷认了玉教头为师,那就跟我们没有区别了,别想以大欺小。左令辉的将军父亲是晋孝王陈致忠的得力亲信,小侯爷也要给左大将军三分面子,所以左令辉才敢嘻皮笑脸。

“真没规矩,玉师傅去哪儿了?”陈应杰果然没跟他一般见识,只问玉教头的去向。

“刚走,也许在西院。”莫铎回答道。

“哦!”陈应杰对着这莫尚书的小儿子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进了西院。

“师傅,徒儿有事求见。”陈应杰在院外,对着门,施了一礼,恭敬道。他听见声音,知道人就在里面。

“进来!”正在练武的张路停了手,沉声说。

40

“师傅,有人想见见你。”陈应杰进得院来,跟张路说。

“嗯~”张路将手中那把八十二斤重的青龙偃月刀,插里了泥地里。

似乎是因为张路身形纤瘦,所以使这样沉重的兵器显得稍稍有些不自然,不过,武功一般的人是看不出来的。那经过名家指点过的陈应杰倒另当别论。心说,技巧、身法上他虽然胜过龙伟都许多,只是在内力上,还有些不济。可他为何不用轻巧些,偏要用这。

“师傅,您答应了?”

“不见!”

“师傅~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陈应杰见张路仍是一贯的冷漠,便试探道。

“你就为了这种事,来烦我?”张路掸了掸衣袍,语气颇为不耐,准备要进屋去了。

“那人叫胡温寒,是相府的长子。”陈应杰盯着张路那双从面具孔里露出的眼睛。这双迷人的眼眸刚才似乎动摇了一下,就象镜湖上落了红叶,泛了一丝涟漪。

“啪!”张路别开脸,一点都不给小侯面子,管自己进了屋子,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哼~那本侯爷就不打扰张!师傅了~”陈应杰脸色骤冷,轻哼一声,然后特别重音,提了‘张’这个字。

等陈应杰离开,屋里的张路拿下了面具,揉了揉那张因为少晒阳光,而苍白没有血色的俊脸。他凤目眯起,嘴角弯了弯,薄唇微启,半露出一排亮亮的贝齿。

下午,胡温寒果然来了,就躲在武馆外的角落边,停着的软轿里。

一个青衣长发的男子,垂头慢走,出了门,似乎正在想什么心事。

是他,真的是他!!胡温寒只觉得后脊背突然生出一股子冰冷的气息,激得他全身发抖。

“胡大人,你瞧我拜得这师傅怎么样?人家丁醯他功夫了得,可我看他yīn阳怪气,少言寡语,决没有你家五弟那个姓龙的朋友,来得厉害。”陈应杰看了胡温寒的表情后,对张路的身份已经十足趸定,却又不想让相府觉出自己的真正意图,便掩饰着。

胡温寒压根没有理睬小侯爷陈应杰,他象中了咒,眼睛仍保持着瞪大的状态。

“胡大人?”陈小侯爷提醒地推了一下胡温寒。

此时胡温寒就跟触电一样,猛站起来,要冲出轿子。陈应杰见了忙要拽住他,谁知胡温寒这文弱书生,竟突然手劲很大,甩开陈应杰,出了轿子,追了上去。

“等等!”

听了胡温寒的声音,那男子身形一顿,却没有停下步子,又继续向前走。

胡温寒急迈两步,一把抓住这男子的衣角。就见那青衣人慢慢转过身,胡温寒一抬眼,就看到一张寒光闪闪的面具,这面具遮得是一整张脸,仅仅露出两只眼睛,可此时这双眼睛冷冰冰的,不含一点温度。

这青衣男子正是张路,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衣袍,又瞧了瞧胡温寒那张激动异常的俊脸,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的慌。……为什么会这样?张路没敢多想,只是第一反应,就是蛮横地将胡温寒推开,飞身跃起,逃了。

晚上,禁宫中。

“我不能再来看你了。这孩子的模样,总有天会被人怀疑的,你让我带他走吧。”张路这一年里,来劝过孩子娘,无数回了,现在他不能再留驻京城了,这么耗下去,会出事的。

“你要走!!你要离开我!你这没良心的,你一走就是一年,我辛辛苦苦一个人过活,现下有了他,才有点安慰~瞧着他,我就象瞧见了你~你连孩子也要带走!!”王氏一听就急了。

“让你跟我走,你又不肯。难道要我留到有天被人抓起来杀头为止吗!”张路已经没有耐心了。

“你也知道的,我走不掉啊~我这一走,我的家人怎么办。”王氏见他神色不悦,就软了下来。

“孩子的身世要是被识破了,你家人依然逃不掉。”张路喝了口茶,起身去抱孩子。

“那还不是你干得好事!不然怎么会……我恨你!”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王氏一想到这难解的问题,心中又生起怨气。其实以张路的本事,要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宫中,并非难事,只是王氏还是有些贫恋宫中的锦衣玉食,生怕跟了张路后,就会在江湖上吃苦受罪,她毕竟是世家女子,没有出过远门,就跟温室养大的娇花,熬不住风吹雨打。

“每次来,你就这两句,烦不烦。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孩子,我就要带走。”张路单手圈着那个粉嘟嘟的小娃娃就要出去。

“不行!!你不能折散我们娘儿俩!你没良心!你这恶人!!你放下我的孩儿!你滚开!”王氏化身成了护犊猛虎。

“阿桃~你理智点好不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孩子待在这里,对大家都是个隐患。我带他走,只说有人偷走了孩子,你扮个可怜,指不定还能得到皇帝的同情和关切呢。孩子你可以跟那人再生几个啊~到时你家的荣华富贵仍是有的。你要还是这样,只会害人害己,难道你要眼看我们的孩子被杀掉,你全家都受牵连吗。”张路又一次对王桃老声常谈起来。

“我不管,我不要离开孩子,他是我的心头肉,是我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王桃还是冥顽不灵的跟张路胡搅蛮缠。

“够了!我已经忍你一年了,再要发疯,我不客气了!”张路目露寒光,怒道。

“舅舅,不要~”那孩子这会儿,伸出肉呼呼的小手,轻轻摸摸张路的面具,奶声奶气地说。

张路这回的怒气却不象以往那般消得飞快,他都没有哄哄孩子,仍是浑身yīn气阵阵。

这孩子却不怕,还道:“冰糖葫芦~舅舅~香香舅舅~”说着,还极可爱的蹭着张路的xiōng口。

张路牙根咬了又咬,忍而不发。

“路郎~我知道你说的有理,可~阿桃我真是舍不得咱们的彤儿呀~你让我再跟孩子多聚几天。现在糯糯还小,走了以后,就记不得我这个娘亲了,等他再长大一些,大一些我就放手。”王桃柔声说。

“多聚几天,你这话丁醯了一年啦。我答应过你,隔段日子就带孩子回来瞧你,你却仍是拖拖拉拉,也不怕夜长梦多,坏了事情。”张路一边硬声硬气地说,一边象耍戏法一样,变出两串红红的糖葫芦,一根给了孩子,一根竟然给了媚眼含泪的王桃。说来张路最受不了女人的软语柔言,他这怒火又小了三分,虽然心里还是责怪王桃愚蠢麻烦,却也不忍让她就这般跟孩子分离。

到清晨时分,张路又孤身离开了禁宫。

王桃仍在酣睡,直到午时。

下午,娘儿俩在一起。

“娘亲,糯糯乖不乖~”彤儿得意的问。

“乖~糯糯最乖了~以后都这样干,只有这样,舅舅才会常来看我们,还常会给你带好玩的。”王桃哄道。

“嘿嘿~娘亲不乖~骗糯糯~”彤儿的小狐狸眼珠转了转,笑着说,那小小的食指还点着王桃探过来的俏鼻尖。

“傻彤儿,娘亲怎么会骗我亲亲的糯糯呢~”王桃没看出孩子眼中的意味,正要抱起他,突听得那嫩嫩的声音说:“路郎是爹爹~”

王桃顿时吓得差点把孩子掉在地上,她颤着声说:“谁说的!!!谁告诉你的!!!”

彤儿也被王桃的举动吓得一愣,接着就瘪嘴要哭。

“快说,谁跟你说的!!”王桃一张美丽的脸孔忽然狰狞起来。

“呜呜~糯糯自己想的~~”彤儿呜呜着说。

“想的?!不可能!一定是什么人告诉你的!是不是舅舅他偷偷跟你说的!!!”王桃压着嗓子,厉声说。

彤儿摇着头,装着努力表达自己那幼小而且模糊的意思:“不~舅舅没说……没人告诉糯糯……糯糯喜欢舅舅,舅舅喜欢糯糯……呜呜,娘亲凶凶,糯糯怕怕……”说到后来,小家伙因语言能力有限,解释得太吃力,干脆大哭起来。

整了半天,王桃才算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小家伙趁她跟张路休息时,来偷瞄过,见张路脱了面具的相貌非常可亲,而且眼熟,又觉得张路对他好,便灵光一闪的觉得张路才是他的亲爹。

王桃真是吓得半死,连哄带骗地跟小家伙说,这话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不然就再也见不到舅舅了,也没有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了。别人要是听去了,会把糯糯给抓走,喂老虎的。最后彤儿鼓着腮帮,点了点头,不过小脑袋里明显没有把母亲说的,当成真话。喂老虎?小家伙觉得娘亲又在哄骗他了。明着告诉他,不能对别人说,就可以了!干什么要说什么喂老虎呢?再说舅舅就是舅舅,没听过还路郎路郎的。

这孩子到底是张家的种,虽然话还说不清,却也不是个好打发的主儿。

再说五公子胡温江见大哥从外头回来,神色恍惚,就上前关切慰问,谁知大哥胡温寒却避重就轻,试图掩饰,便心下起疑。

一打听,得知大哥今天跟小侯爷去了个武馆。他又派人去武馆刺探,得了回报,说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五公子寻找张路已经有两年了,总不得法。此时他虽然听手下说了这武馆的详细情况,却仍觉得有问题。

第二日早上,五公子亲往武馆。

“小公子,听说你们这里的师傅武艺高强,连着将军、尚书家的人,都来这里拜师?”胡温江对晨茗说。

“那是自然,连侯爷也在这里学武功呢!”晨茗骄傲道。

“哦~是吗?那么,侯爷他学了多久?”五公子开始套话。

“学了三个月啦。”

“才三个月啊~不是很久嘛~侯爷学得是刀法还是棒法呢……”

……

两人说了一柱香时间,此时余明海走了进来。

“这是我们的大当家。……明爷~这位是胡公子。他想来咱们这里学功夫~”晨茗帮着他们互相介绍。

“胡公子,多谢你看得起咱们这小小武馆。只是今年我们不再收徒了。还请见谅。”余明海说得很客气,却也不容别人疑问。旁边的晨茗虽然奇怪大当家为什么会拒绝,不过他很机灵得没有多话。

“原来如此,真是遗憾呀。大当家的武功想必十分高深吧。”胡公子温文而雅道,没有急着走的意思。

“呵呵~”余明海并不想和眼前的这位公子多说什么,他从直觉上感到此人不是善类,该离得远远的。

五公子见大当家是个身如青松、相貌威武的虎姿男子,绝不可能是张路异容,便慢慢放下心来,又试探了几句,就准备走了。

到了大门口,正赶上左令辉、孙承、莫驿他仨下课。

“这不是五公子嘛!怎么?想弃文从武啦!”左令辉扯起喉咙叫道。

“呵呵~令辉贤弟,你在这里都学到了些什么功夫呀,不会只是花拳绣腿吧。”胡温江说着,扫了这武馆的大当家一眼,想看看他听了这话,有什么反应。可余明海却无动于衷,对五公子的隐讽之词,并不在意。

“看来五公子对咱们的玉师傅是没有所闻啊~哈哈,说来胡公子的那位龙教主也未必比咱们师傅功夫高明。”左令辉的语气轻浮,暗嘲胡温江总跟男人不清不楚,脱不了男风嗜好的恶名,开始是被晋安王追求,现在又有龙伟都鞍前马后……

胡温江听了,却不动怒,只笑道:“那倒是要找机会,让他们好好比比才是。”

“哼~我家师傅才不会跟那种江湖俗人比试呢。”孙承虽然常跟师傅捣蛋,可心里却是帮着师傅的。

“怕是不敢比试吧~”

“谁说不敢!看我师傅把你那个好男色的龙……”

“孙承!”莫铎急着拉了一把孙承,怕他又言语有失。

可那五公子却不是个好对付的,他笑眯眯的,还跟孙承杠上了,几句话,就刺得孙家小子暴跳如雷。

后来左令辉和莫铎都帮着孙承一起跟胡温江理论,却仍不是五公子的对手。

余明海淡淡地瞧了会儿,管自己走开了,晨茗挺鬼的,叫了个孩子在边上盯着,自己也溜了。

四人越吵越凶,而武馆里楞是没有一个人来劝,只有个瘦瘦的孩子冷冷地看着他们四人刀言剑语。他默默记着,准备过会儿向晨茗汇报情况。

终于,孙承被胡温江气得,卷袖子要动手了。

眼见着拳头就要打在胡温江脸上,突然起了一阵大风,把他们四人都卷出了武馆。

“玉师傅生气了!快跑。”三个家伙说着就跟一股烟似的,逃了。

胡温江一愣,反倒是又直奔回去。

胡温江在武馆里窜了半天,也没见着那个能刮龙卷风的高人。他本想去问问晨茗,可转念一想,竟然回去了。

而后几天,胡温江也躲在武馆外头,等着。

终日一见着了张路出门。

胡温江在张路这里吃了这辈子最大的亏,对张路多是气恨与不甘。没得他大哥这般对张路有感情,瞧了便能认出来。不过凭着他的一点儿感觉和聪明的脑袋瓜,还是怀疑此人就是张路。

知道了这位玉师傅出门的习惯,某天胡温江装扮一番后,就跟戴了面具的玉师傅来了个擦肩而过。

那药香!那该死的药香,一定是他,那个可恶的男人。哼!!张路!原来你一直在京城!难怪其它地方都找不着你。

有了这份肯定,胡温江很快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为什么那个叫岱忠庆的男子被抓住后,禁宫里仍然有人出出进进,不安耽。为什么连龙教主这等功夫的人出马,仍是抓不到那个出入禁闱的人。还有!!那个王婕妤,那个皇子一定有问题,晋安王陈致儒的话也不可靠,这孩子很象皇上?我不信,那个孩子我一定要亲眼见见。

41

没多久,那小皇子的画像就到了五公子手里,画像倒是象晋安王所说,跟皇帝一个样。但是,胡温江仍然不相信。

半夜,龙伟都带着五公子进了内宫。

暖暖的烛光下。

这玩具般的娃娃正仰面酣睡,他穿着白色小袍。因为还是婴孩,所以长着肉下巴,肉小手,肉身子,刹眼看,就象个可爱的肥蚕宝宝。若是细看他的五官,眉色虽淡,却已有秀峰斜飞之势;眼角桃红,睫羽如扇,若金巢里的雏凤闭目小憩;那小鼻子如同玉山之脊,英挺光洁;那小嘴的唇瓣很薄,却红艳似火,润美诱人,弯弯的带讽藏喜,就是睡态也能勾魂夺魂。这样的相貌还有什么好说的,分明就是个小小号的张路。

见了那孩子,龙教主跟胡温江都是一喜。俱是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孩子便是张路那恶人的弱点。

与此同时,在‘小秋别院’里。

余明海在收拾东西,张路躺在床上,手里摸搓着那把暖玉梳子。

“什么时候走。”听到张路要跟自己一起离开京城,余明海毫无欢喜之色。

“五日内,必须离开,不然有变。”张路收回了思绪,努力不去想岱忠庆的事。岱忠庆来京城后,曾在‘小秋别院’落过脚,可十天后就失去了消息,到现在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

张路已经下过狠心,要跟岱忠庆一刀两断。他心想:既然那时他能不管我,我现在为什么要担心他的死活……可他追到这里,明明是来找我的,这是说他其实后悔了~……哼!笑死人了,我张路是什么人,岂是想要就要,想甩就甩的人。背叛了我,他就去死吧!!……可他对我还是……烦死了……别想了……

张路立断了杂念,带着东西,准备要跟余明海去城外的秘密驻地。

“你刚才在想什么?”余明海问,他看出了张路神情有异。

张路没有回答,他转着身子,把屋里角角落落,细细看了一遍,正要迈步离开,突然间有了幻觉,好象无影岱忠庆在这屋里,那俊朗的身影似乎就坐在圆凳上,在包扎着伤口。他似乎看到了岱忠庆悲伤的面容。不!不!我还想他做什么,不过是几处血迹,那能证明什么,证明他因为寻我而受伤了吗!不!他不是很机灵嘛!不是连我也被他握在手里嘛!他怎么可能会有意外,他功夫这么厉害,江湖上难逢敌手,多年历练,心思细密,不会中计被害的。

“玉珉,你舍不得这里吗?”余明海轻声问道,其实他余明海也有心事,就是武馆里那些人。要是他跟张路这一走,晨茗和其他人该怎么办?在这件事上,他不象张路一样,当机立断。

“我们走吧,没什么不舍得的,这里并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来人。”按理说岱忠庆要是被抓了,那么‘小秋别院’就有暴露的危险。只是长时间来,张路经过观察,这里并没有异常出现,而且岱忠庆就算被逮着,也不是那种容易屈服的人,所以来收拾一下东西并不算冒险的举动。

这两人都各怀心事,所以一路无语。

其实,以岱忠庆的智慧和身手,原是不会身陷囹圄的,可他为情为困,当局者迷,晦运当头,才不慎失手。

说来,此事跟魔教左护法韩欣脱不了干系。那日,龙伟都在张路手上栽了大跟头,本以为左护法韩欣被张路所杀,就独自离去了。而韩欣并没有死,而是开始了如飘叶无傍般的江湖游历。到了京城,听到了龙伟都的消息,韩欣打算躲开,却偶遇岱忠庆,慢慢的便把主意打到了岱忠庆头上,想借他的性命为自己重回魔教铺路。这也是岱忠庆时运不济,太晦气了。

小岱和小韩都出身魔教,他二人也算是童年的玩伴,多年不见,又同是感情无依之时,便聚在一起饮酒畅谈,开始只是回想儿时在魔教里的苦与乐,后来自然而然就说到了当下的情况。岱忠庆虽然谨慎,没有带他去‘小秋别院’。可韩欣毕竟跟着龙伟都多年,在江湖上做了不少奸诈恶事,心肠当然很硬……

“你说那个镖师为了相府的两位公子,竟然连命都不要了!”岱忠庆脸上看似淡淡的,可握着酒杯的手却是一抖,洒出几滴烈酒来。

“是啊!我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呢!”韩欣已经猜到那个叫张路的镖师,跟岱师弟一定有瓜葛。

“哦~后来呢?”

“后来我被他打晕了,醒来时,他跟师兄,不,他跟教主都不见了。”

“哦~”岱忠庆随口应着。

“你要是想知道后来的事,可以问教主啊,他现在就在京城,听说在相府里。原来他跟胡公子已经冰释前嫌了,真事世无常啊~”韩欣诱道。

“我见过师兄了。”岱忠庆并没有上当,他在禁宫时,曾经遇到了龙伟都。

“是吗?那师~那教主他现下好吗?”韩欣原本恨过龙伟都,可多年的相处相依,有些人就算再坏,也已经无法从心头抹掉了。

“嗯?我以为你见过他了,你不是说他在相府吗?”岱忠庆神色一顿,有点怀疑起来。

“我是听说的,现在江湖上谁不知道,教主是相府的贵客啊。可是我,却不知道,能不能重回魔教门下了~唉”韩欣一半遮掩,一半是真心担忧着。

“如今教门里,除了师兄,就算你功夫最好,他怎么会不要你,也许还会很高兴呢。”岱忠庆随意地安慰道,又抿了一口酒,开始想自己跟张路的事。

“但愿吧……”

三日后,当岱忠庆第二次潜入皇宫,韩欣已经跟龙伟都站在一起,等候他多时了。

“你在找什么人?”五公子穿着黑色斗蓬,站在禁卫头领身边,问道。

“你是谁?”岱忠庆一边说,一边寻着可以逃跑的路线。

“这你不用管。我只问你,是不是来找张路。”胡温江口气霸道地说。

“什么张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岱忠庆也不是好对付的人。

“哼~不肯说!将这擅闯内宫的贼子速速拿下!!”胡温江话音一落,顿时箭雨齐来。

岱忠庆武功高强,自然不会被流矢射死。箭雨过后,禁卫立即涌上来,然后韩欣也杀了过来,只有五公子和龙教主没有出手。一通混战之后,岱忠庆虽然满身鲜血,负了重伤,人却已经来到宫闱最外一层,眼看要逃遁而去,就听胡温江大声道:“把人押上来。”

岱忠庆不及细想,第一反应是张路已经被抓。他身在半空,猛然一转,想回首看看是什么人被押上来,却只见数根金针迎面飞来,他用手一挥,飞针尽落,可身形毕竟慢了几分,龙伟都和韩欣已经齐齐拦到他面前。三人打得是地动山摇,可惜岱忠庆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喷血跌落到硬实的青砖上,同时一张大网罩了下来。

“要抓你,可真不容易啊,小师弟。”龙伟都笑道。

岱忠庆看了一眼穿黑斗蓬的那人,明白刚才这人不过是在诈他,心下不怒,反而一松,暗自欣慰张路无事,他闭上朗目,不再理睬他们。有时候,人是在失去后,才觉得后悔,才知道失去的东西有多么珍贵。岱忠庆现在就是如此,而余明海却在重复他的老路,张路也在重复一个人的路……历史就是这么重演、往复……

五公子坐实了岱忠庆是来宫中找人,但不确定他是来找张路的,经过一番严刑拷打,仍套不出半点信息。这人似乎一心求死,连武功被废,四肢皆断了,脸上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岱忠庆半死不活的被五公子关在相府秘室里,一关就是大半年。

不过,在岱忠庆被抓之前,玉泉州的朱荥就已在押解进京的路上了。

这下可好,无影无踪再聚首。

秘室里,两人皆是一般,没有半分活人之气,一个成天呆呆愣愣,一个成天愣愣呆呆,都是一言不发。岱忠庆是在等死,同时回忆着跟张路的点点滴滴。

而朱荥自两年前,张路走后,就被阿柔、陆阮、小海又打又骂,这他还能挺住。可江小鱼这女魔头折磨起人来,却是一绝,那胖小妞总能整出许多奇思乱想来折腾朱荥,弄得他一听到什么女王、小受之类的古怪词语就会浑身发抖。而张乐这个当爹的也没闲着,有时从外面回来,见大家对料理朱荥没了热情,审恶疲劳。他就会编排一些自己儿子张路从小善良,乐于助人,却灵魂脆弱,有了委屈也只是埋在心里,不肯说出来……等等这些话,把阿柔她们的怒火再次激起,让朱荥又开始遭受新一轮的摧残。如此一来,朱荥终于被逼疯了。天天都是直直的瞪着眼,别说小海他们,就是江小鱼出手,也没有用。任由别人怎样蹂躏他,都没有反应了。到了朝廷来抄家时,张乐早带着阿柔、小海等四人和马匹、宝物、金银等潜逃了,只剩下倒霉蛋朱荥,一人被关在小黑屋里。

无影无踪的事,不再多提,只说张路现在跟余明海来到城外的小庄子里。

“明海~”沐浴过后,张路侧躺在榻上,伸出食指,勾了勾,让洗干净的余明海过来。

余明海此时,脸色苍白,杵站着,竟然没有上前。

“怎么了!明海!你还愣着干什么!”张路不高兴了,他本想着跟余明海□一番,好忘掉那些烦心事的,谁知余明海今天不知道那根筋不对了,竟敢不顺从他。

“玉珉~我们走了,晨茗他们怎么办。”余明海问。

“怎么办?!!!凉拌!白吃白喝白住,供了他们一年,还想怎么着,让我养他们一辈子啊!”张路心情不佳,也懒得好言好语。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余明海也有自己的心事,他憋了很久了,这次打算来个总爆发。

“这样的人?我是怎么样的人!!!!”张路听了这话,更加不痛快了。

“我没想到你这么自私,这么无情!!”余明海直起脖子,是要跟张路叫板。

“哦~照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上当了,后悔了。悔不当初,救了我这么个没心肝的人!告诉你余明海,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善人,要不是你救过我,我才不会容忍你这么长的时间呢!我张家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人有人,海了去的美人等着我回家宠幸,你当我离了你,就活不了啦!!”余明海一直以来,在张路面前都非常老实乖觉的,今天却突然在张路心烦意乱的时候冒跳出来,而且还来摸张路的逆鳞,这怎么能让张路不发火。

余明海那句话,刚出口,就知道不好,本想要道歉,可一听到对方也说出了凉薄的话,心头的火气,非但没熄,反而更旺了。凭着这一年跟磨练、学习,余明海也不再象原来这么笨语拙舌了,还能开口跟张路斗起嘴来:“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我一个穷打渔的,当然配不上你天仙似的公子了。从今天起,我也不赖在你面前碍眼了,你回家找你的美人去吧。让我留在这里,跟晨茗他们一起过苦日子好了。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大当家,虽然只是明面上的,可我余明海做人做事,顶天立地,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哈哈哈!哇哈哈!!好啊~真好啊~张路救了个有情有意的岱忠庆,张玉珉找了个顶天立地余明海。好!你们都很好,只有我最错,最无情。你现在是不是左右瞧我不顺眼了。……我要是不悔改,不依照你的要求,带上那些老老小小,你就要离开我,就要走了!……你们一个两个的,为什么总是想要改变我呢~……还说什么一辈子,什么一生一世!全都是狗屁!我再也不相信了。……你不是要跟他们同甘共苦吗!那你就滚吧!”张路指着门口,叫道。

余明海没有走,他觉得这不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只是想张路做出一些让步,一点儿小小的改变。慢慢的,能更加符合他的希望。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屋子都是静悄悄的。

过了大半个时辰,余明海终于开口了:“玉珉,我没想逼你做什么。我只是接受不了~我原以为你是个很善良,很温柔的人,可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自私的一面。其实说来,我也有~也有自私的地方。原来我没见过世面,以为能跟你在一起,就别无所求了。可你教了我这么多东西,让我觉得人生不该只有这些,还应该有点别的。……至少还要有更多的朋友。不是吗~玉珉~……我是个男人,不是什么猫儿狗儿的宠物,我有自己的想法,我喜欢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那种生活,不想单单就你我两个人,那太寂寞了。”

“哼,这倒是我不好,带你出来见了世面。”张路一脸嘲讽。

余明海见张路面色不善,却没有害怕,他思考了、攒了半年的想头,今天趁这个机会,一定要说清楚。“这当然不能怪你,只能说是机遇。你跟我说过,我父亲是个大将军,所以我才想,为什么原来我会看不上海边的那些升斗小民,我想我骨子还是不甘心的。现在有了机会,我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平常心了。从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我不想再做个承欢在你怀里的汀躏了。”

“汀躏,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张路谩蹀表情地说。

“难道不是,若是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能让我一次。你一次都没……你宁可让我跟别的女人去……如果你喜欢我,你怎么能容忍我跟其它人做那种事。”余明海眸光一闪,又低头轻声说。

“……”漫长的无语,张路的个性,让他不会跟余明海再解释什么。是的,他张路永远都不可能雌伏于人下,那怕是他喜欢的人,这关系到他的尊严。他可以用爱的名义,舍命去护一个人,却不能将尊严做为供品,双手奉上。这也许就象裴多菲所说:Life is dear, love is dearer Both can be given up for □张路是个矛盾的人,他已经不相信爱情了,却仍要追求爱情。所以当岱忠庆或是余明海卑微地将尊严摆在他面前时,他误以为那就是爱,一种安全的爱。可他错了,错得离谱。所以他们终有一天会离开张路。有志向的男子怎么能忍受没有尊严的爱情,就算张路再心疼他们,再护着他们,也不行。他们不是需要护佑的娇娘,他们本是该笑傲江湖,纵情疆场的好男儿。

仙人之姿,高绝的武功,无双的才情,张路的这些表相,迷惑了他们,却不能时时刻刻拴住他们。他们总难免要动摇,所以才会痛苦,挣扎,沉沦……

“如果这就是你要的喜欢,那么……”张路说到这里,抬起眼,看到余明海露出欣喜之色,张路心中不由鄙夷,他接着说道:“那么我永远都给不了你。”

这话一出口,余明海眸中的星光就马上泯灭了。

最后,余明海摇晃着身子,慢慢出了屋门。张路僵僵躺在床上,看着他离开,然后冷着脸,转身,面朝墙,闭上眼。他的心一跳一跳的,却再也流不出泪了,他太累了,玩不起真心实意了,铁石心肠更适合他,以后他会把别人握在手里,但是,他自己的心,一定会好好守住……

余明海回到了武馆,一切照常。

张路听了密使的信报,得知皇帝被人提醒,已经见过王桃生得那个孩子了,可皇上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复杂的离开了。

没想到相府的动作这么快!!张路心想。他不能再等了,四天后必须带着孩子离开京城。

没有余明海的拖累,其实也挺好,张路心想,此时他也放下了岱忠庆的那茬事。

皇帝看了那孩子,心情很怪。记得老太后死之前,他连着作了几次梦,雾色的迷梦中,有个很俊美的男子,他温柔地说,一切都会好的,那个老女人会死的。而后,自己鬼使神差的宠幸了王美人,而今天见着王氏生的这个孩子,竟然跟梦中的那个男子,长得一模一样……他原想着:朕果然是真命天子,连上仙也来助他除去心头之患,可现在看来,其中一定有古怪。

第二天,晨茗没见着玉公子,便向余明海问起,当得知玉珉公子再也不会回来时,少年的反应让余明海措手不及。

“什么!!走了!公子为什么要走!他什么时候回来!!!”晨茗这一叫嚷,把武馆里的人,都引来了。

“他不会再回来了,他准备要离开京城了。”余明海坐在主位,沉声道。

“准备?那就是说,还没有走!他在哪里,公子爷他在哪里,你告诉我!”晨茗听出话里的希望,脸色好了几分,他上前拉着余明海,焦急地问。

“一个秘密的地方,四日后,他就会离开。……去哪儿?我也不知道……我?我会留下来,跟你们在一起的……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活?我会想办法的……”余明海一个个回答着这些人的问题。

直到晨茗捅破了那层纸。“哈!你想办法,你想什么办法~我的甩手大当家!你在这家里,除了吃喝,摆架子,松动筋骨,你还能做什么。离了玉公子,你什么都不是。跟我们在一起,说得怎么象是施舍了多大的恩惠似的。留你这么大个人,我们挣得,还不够你一人吃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上船的那会儿,你就是个土豹子,披了层富贵皮就真以为自己是贵人了。要不是有公子爷在,我才不忍你这个白吃闲饭的主呢。玉公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走了,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事,快说!!不然,我就当公子爷是你气跑的!”

余明海还真没想到,玉珉这一走,武馆里马上就造反了。

张路因为存有恋意,自然不会对余明海言语太过刻薄。可晨茗就不同了,他上心、在意的人是张路,是那个风流倜傥、武艺高强,待爱人温柔如水的玉珉公子。

玉珉公子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他晨茗说什么也要向余明海逼问出个‘子丑寅戍’来。

……

一番说道后。

“好,我去问问他,不过,我不能保证他会回来。”余明海站起身,向外走。

“他要是不回来!你也甭回来了!”晨茗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余明海的背,跟个小泼汉似的叫道。

余明海会再回来,张路早料到了,不然他也不会让余明海这么走了,就算他张路不再喜欢这小熊了,他也不会让余明海一个人逍遥快活的,他要余明海难受一辈子,他要余明海的心,被缠缚一生。就算他不要了,他也不会让这小熊好过的。背叛他张路的人,都别想好过…… 哼~看来行势比人强,只有用了手段才能得到自己要的东西,为什么爱不爱的,都滚到西伯利亚去吧。张路心想。

“我想你回去武馆,跟晨茗他们解释一下。”余明海硬着头皮说。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凭什么让我这么做。”张路淡淡地说。

“……我曾经救过你。”余明海憋了半天,红着脸说。

张路猛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余明海,直到余明海羞愧的低下头。

张路暗道:你小子,是来跟我清算旧帐啦。好,以后休怪我心狠。

“我可没有求你来救。”张路冷冷地说。

“算我求你了,成吗~”余明海昂起脸,哀求道。

“你为了‘得不到’的东西,你却要放弃‘已经拥有’的,这值得吗?”张路心念一转,突然温柔起来,抚着余明海的脸,装作不忍心看他这样,轻声说。

“我~我只是想追求一种新的生活。我……”余明海再一次低下了头,他不敢再看张路的眼睛,就是这种蜜意柔言,使他一次又一次在张路面前败下阵来。所以余明海避开了张路含情脉脉的眼神,仍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跟他们在一起,就是你要的生活?”

“是的,这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

“你想向他们证明,你自己的能力,想得到他们的认可,而不再是我了?”

“你的认可,不是真心的。”

“我不是真心的,他们是真心的……明海~你真让我寒心~你知道吗~人大多都是见利忘义的,他们对你,不会比我对你更好,他们也是自私的,甚至比我更自私……”

“你不要再说了,是,你是比他们对我好,你还老帮着我。谁敢跟我顶,你总会偷偷去教训他。可我不是个孩子,我想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在你的羽翼下,靠你过一辈子。你让我去碰壁好了!……让我去试试吧。”余明海摇着头,痛苦地说。

“我是在乎你,怕你受伤害,所以才……”张路捧起余明海的脸,疼惜地看着他。

“可是我不要,我是堂堂男儿,我不能忍受被当成女人似的呵护。如果我们倒过来,我能接受。如果换成是我,玉珉~我会为你拼命的。真的!我会护着你的。我宁可是海边那时,天天照顾你~玉珉你不要走,我们就算不在京城,也可以大家一起待在其他地方。”余明海在挣扎,这是一种博弈,谁让了第一步,谁就势必要一直让下去。

“你这就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宁愿受晨茗的气,也不愿再跟着我了。”张路的眼神越来越冷。

“是的。只要你肯跟我回去解释一下,我可以让你再上……”余明海觉得自己快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他不能,不能让步,不然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他不想再跟一个女人似的跟在张路旁边了。他拼了……

“够了!!不要再糟蹋你自己,也别再侮辱我了。好!我答应你,明天就回武馆一趟。你现在可以走了。”

余明海走了。

张路把整个屋子都砸了。他实在气不过,为了晨茗,余明海也能献身受辱。

失败,太失败了,张路的脸丢大了。余明海把他张路当什么人了,难道是八辈子没开过荤的禁欲分子吗?这么上赶着要压个大男人。呸~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够麻烦的。感情这事,根本就不适合我。我应该象爹一样……是啊,我应该学爹那样,我已经有孩子了,把孩子教好,养大……

想到这里,似乎算是找到了一条正确的路。张路的气竟然平息了,第二天,他去了武馆。

晨茗教唆着众人都要跟着玉公子一起走。

“不行,我要回去了。你们跟着大当家吧。”张路说。

“我们宁可就此解散,各奔东西,也不会跟着他的。”晨茗不满地讲,其他一些人有点犹豫,左右看了看,却摄于晨茗平日的余威,不敢作声。

余明海脸色惨白,双手发抖。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溶了大半年感情的众人,竟没一个把他放在心里,原来他这个大当家一直都是个摆设。就算他包容着这些人,关心过这些人,但他仍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晨茗,大当家待你们可不薄,你这么说,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不喜欢你们这样的人。”张路说着,拿下了面具,并将银面具,象薄纸般的捏成一团。

“公子爷~我~我不是的,我其实是……”见张路不悦,晨茗着急起来。

“我还有其他事要办,你们好自为之。”张路也不再多说,飞身一跃,嗖,没影了。

而后,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只有晨茗反应激烈,奔进屋子去哭了。余明海盯着地上的揉成一团的面具,无语。

晚上,武馆被官兵包围了。

五公子只要探到了门道,做起事来,真是雷厉风行。

余明海等三十多人全被抓进了相府的地牢。

“说!张路在哪儿!!!”随着铁鞭、火烙,残忍落下的,是无情的讯问声。

“老爷,大官人,我们真不知道什么张路。”

“慢~你们听好了,我要问得就那个成天戴着面具的人。”五公子伸手,叫手下暂时停刑,笑着向众人说明。

“大人您是说玉师傅?!这~这只有晨二当家知道!”有人忙着交代说。

“你这黑了心肠的东西,枉费我当初把你从乞丐堆里带回来,早知道就饿死你!!”晨茗叫道。

“饿死也比打死好。你不要怪我。……其实,说来跟玉师傅关系最好的还是大当家。我们都不知道他的下落的,连晨二当家也是逼着大当家。我们才在今个儿早上见了玉师傅一面,原来我们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是今朝才晓得的……”那人还是有点儿帮晨茗说话的,一半是因为心里有愧,另一半是怕晨茗。

“你给我住口,你哪来这么多废话,你是想把咱们都卖啦!你带点脑子好不好,这个抓了我们的人,那天来过武馆,当时就问东问西的。你不记得啦!!!”晨茗对那小厮训道,生怕他言多有失,把玉公子给害了。

“我也是为你好,说出来了,就不用受苦了。好疼啊~”

“你是猪脑子啊~说出来还有命啊!”另一个瘦瘦的孩子反应过来了,也插进来说。

“哈哈~没想到张路养了一帮这样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能闹腾,有趣,真有趣~”五公子汀醵地说,然后又对手下吩咐:“……好好招呼他们,除了那个大当家和这个叫晨茗的,其他打死弄残了,都没关系。”说罢,他就从圈椅里起了身子。

“你太歹毒了,他们都是孩子跟女人!”余明海大吼。

“不是还有个马夫吗~”胡温江挑了一下嘴角,说道。

“五公子,你饶了奴才吧,你明明识得小人的。”那马夫也熬不住了,他可不想被胡温江玩死。

“原来是你啊,老低着头,我都没瞧见你。你怎么跟他们混在一块了呢,晋安王他安好啊~”五公子一挥手,让人把马夫从链绳上解下来,一边拉着他的手,一边拍着他受过火刑的肩膀,佯作亲密状。

“胡公子你饶了我吧。我只是派过来监视武馆的小的听差。”马夫哀求。

胡温江仰头一笑,“哈哈~小听差,你谦虚了。跟我好好说说王爷他都安排了些什么事呀,我也好帮着王爷分担分担,就我跟你主子的关系,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快说吧……”

42

不用多说,张路会去救人。

不过,去得不是很及时,因为等他来了,大部分人都嗝屁啦。

这是血淋淋的场面,余明海和晨茗活到现在,还没见过整死这么多人的情况,且都是受刑而死,就跟韩信被灭三族,族人都非一刀一死,而是刺字,割鼻,断指、臂,再乱棒打死,最后还要剁成肉泥。那些武馆的人,也是这般,死得奇惨。

可见,江湖也好,朝堂也好,其实都不是适合诗情画意,谈情说爱的地方。那里从头到尾都充斥着血腥和杀戮,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呼风唤雨。

张路挥着那把效仿关帝的青龙偃月刀,闯进了相府。一番酣畅淋漓的大破坏后,胡家的私牢就变成敞蓬的瓦砾堆了,除了余明海和晨茗幸存,其他人不管是犯人还是狱卒丁趵了。

“都是你害,都怪你,我早说要解散的……”晨茗正对着余明海叫喊着,突然地动天摇了。过了不久,张路便一身是血,提着残缺的大刀,从天而降。

“玉公子~您来救我~我们了。公子爷,你可来了。”晨茗虽然被牢牢绑在木架上,此时却一边说,一边疯狂挣扎着,也不顾着束缚的地方被磨得鲜血直流。

“别乱动!”张路走到晨茗身边,伸手轻轻一拉,绳索就断了。

余明海性子其实挺倔,他没吭声,直到张路过来给他松绑,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张路的脸,继而在张路身上扫了扫,瞧瞧张路伤得怎么样。

出去的时候,蜂拥而至的敌手更多了,胡温江十分狡猾,一听到劫狱的消息,就猜出,来人定是张路。他先是把避毒珠给了龙伟都,让其解毒,好让龙伟都有实力跟张路抗衡,他自己则亲自带人将岱忠庆和朱荥一并押出来。同时还将情况禀报皇帝,说那个男子现在来闯相府,只要皇上能带着王婕妤和她的孩子来,他就能让皇帝看一出好戏。

张路武功已是登峰造极,神识广阔,他跟龙伟都斗了几招,就远远觉出气息,识出是谁被带来了。是岱忠庆,几年里,夜夜缠绵的人,张路怎么会不认得。那人就是化成青烟薄气,张路也能认出来。只是现在不是时候,虽说龙伟都只恢复了八成功力,可是要同时救几个人出去,还是不保险。当然了,朱荥的死活,不在张路的考虑之中。

张路最后决定,还是走,马上走。等安顿了余明海和晨茗,他再杀回来救岱忠庆,那就十拿九稳了。

于是,张路没等五公子带着岱忠庆靠近,就提着余明海和晨茗杀出重围。逃走了。

“可惜!晚了一步,还是让他跑了。”胡温江狠狠的砸了一下拳,然后又对龙伟丁醯:“龙教主烦劳你将这二人带去禁宫。”

城外小庄里。

“公子,你哪儿受伤了,让我看看。”晨茗说着就要来解张路的衣衫。

“我没事。你们先在这里休整一下。这是银票!等风声过了,你们就速速离开京城。”张路一侧身,避开了晨茗,再从身上摸出三张大额银票,扔在桌上,然后转身打开衣柜,拿出件黑袍,来到盆架边,一边擦拭,一边换起衣服。

“那公子你呢,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晨茗跟在张路身后,见他要脱换血衣,才红着脸回避了。换成其他男子,晨茗倒不会害羞,可玉公子的身子,他还是不敢偷看,亵渎的。

张路没有回答他,他现在要马上准备一下,再折回去,趁胡温江措手不及之时,把岱忠庆和孩子都弄出来。

“公子爷,您还要去哪儿!”见张路要走,晨茗忙冲了上来。余明海一直漠然无语,瞧张路要离开,才有些动摇了,心想着,难道他这辈子只能被张路吃得死死的。

“我要回去救人。”张路说着,左手Cāo着索命寒铁戟,腰间挂上飞雪流霜剑,准备出屋。

“还有谁,其他人丁趵了!你别去,我不许你去。”晨茗拽着张路,尖声叫道。任谁也受不了那种残杀的场面。他害怕那场面,他更害怕玉公子去了,就会被抓住,不!不能让公子爷回去。

“不是武馆的人,是我的~我家镖局的人~”张路说到这里,忽然身子一个不稳,差点倒下。看来,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这两年,老是胡思乱想,没有正经练过功。在海边他懒了近一年,来到京城又闲了许久,只是小侯爷寻上门后,才装模作样的练几下。今天大破相府,还真有些手生不顺的感觉。弄得他现在一激动就有些心血翻腾。所幸,身子的不适只是片刻,张路瞳孔一缩,猛得握紧了铁戟,撑着戟枪顿了顿身子,挺直了腰,甩开晨茗,准备奔出去。

余明海本想起身,去扶张路一把。可晨茗却扑上去,哭道:“公子爷,你不要去,那里很凶险的,你不要去。”。

“滚开!别拦着我。”张路不耐道。

“不要!我死也不让你去。”晨茗身上都是刑伤,可他却顾不得疼痛,只知道不能让公子走。玉公子给了银票,让他们伤好了,自行离开京城,那就是说公子不会再回来了。

“傻小子,不要碍着爷的事。”见晨茗一副可怜样,张路倒也不忍对他动粗。

“公子,你别去,晨茗求你了,你要是去,晨茗就死在你面前。这世上,我只有你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活不下去了。”晨茗哭着,慢慢体力不支,手指一寸一寸的松开,最后整个人滑倒在张路脚下。

“唉~我不去不行……我不去,他~他不知会怎么样,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晨茗你别犯糊涂了,爷没多少时候能在这里耗下去了。你别求死觅活的闹了,好好在这里养着,等我救了人,会来看你的。”张路推起他,好言劝道。

“真的!”晨茗泪眼汪汪的瞧着张路。

张路避开晨茗眼睛,刚才听这小鬼要死在他面前,就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张路本没打算一定会兑现的。

“公子你骗我!”晨茗见张路神色躲闪,知道张路是在哄他,便急得又叫了起来。

“骗?!哼~王狗儿,你也好意思跟我说‘骗’这个字。”张路听罢,心下不悦,他推开晨茗,头也不回就走了。他不能在这里多浪费时间,他实在放不下孩子,放不下那个人~

晨茗一听张路这话,顿时浑身冰冷,眼见着张路的脸冷了下来,晨茗只有求助地看着余明海。此时余明海扶着桌子,困难地站起,象是想跟张路说几句话,只是张路没等余明海开口,人已经出了屋门。

余明海嘴张着,手伸抬到一半,眼见张路的背影一闪,消失了,余明海只觉得一颗心沉到了底。

“五公子,我们半夜三更,傻等在这里,有这必要吗?”众武林人士聚在‘天穹殿’前,那片极其宽阔的空地上。这地方可容下近万人。空地中间是根高五米的旗杆,可这会儿,上面正吊着两个人。这些武林高手围着旗杆,等了一柱香时间,就开始不耐烦了,他们都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这样干等着,真是让人不能容忍。

“各位稍安勿躁,我相信,那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来的。到时,在下保管各位不虚此行……”胡温江话音刚落,就听“陛下驾到!”

一众人等,依着身份或叩拜或行礼。

“人还没到吗?小五,你可别算错了。”皇上在龙辇里沉声道。

“回陛下,他一定会来的……那小皇子在吗?”胡温江语气里意得志满,让人不得不信。

“嗯~”皇上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

不一会儿,有个女官硬生生的扶着王婕妤从后面走出来了。婕妤王桃紧紧抱着彤儿,她知道纸包不住火,东窗事发了。

张路先去了相府,再来了禁宫。

可先一步来的,却是他父亲张乐。张乐瞧着久违的‘天穹殿’,仿佛看着历史在重演,当年也是在这里……

今天,他要看看儿子,能否象他当年一样,冲破重重险阻,不负热血男儿魂。

此时,胡大公子胡温寒呆呆地看着王婕妤怀里的孩子,那孩子竟然跟张路长得如此相象。

五公子胡温江正凑在江湖神偷黍易的耳边,嘱咐他到时一定要偷走张路身上的东西。

龙伟都和韩欣站在一起,他俩眼神不屑,瞟视着那些江湖上的所谓名门大派。

武林盟新任的副盟主武行义很有气派得坐在,手下人不知从哪里给他弄来的大圈椅里。

其他还有天山派、雪山派,青城派,海龙帮……

月冷宫少主冷青,藏身于人海中,可手中那柄,失而复得的‘月冷剑’却不易藏。

一切齐备,只待东风。

这正是:

断戟沉折志未销,自当磨砺是今朝;

风云踏送俊郎至,天穹殿前英姿豪。

第43章 救(上)

子时刚过,一个黑色的人影,从yīn沉的夜幕里走出来。

殿前的广场上,本来还有些低低的吵杂之声,这时忽的静了下来。

随着,这轻简纤细的身影,一步步走近,广场四周埋伏的兵士都齐齐点亮了火把,将‘天穹殿’照得如同白昼通明。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张大镖师!”胡温江此时,心情无比激动,他以居高临下之势瞧着张路,似乎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宰。两年多了!~多少的人力、财力,他花费了无数心思。这些让他不知不觉深陷进在报复的情绪中,慢慢变得执痴,颠狂。在他看来,这将是他一生中不可多得的大挑战。

总算,这些都没有白损。他等到今天了,等到了这个让张路仆服于他脚下的时刻。武功高,能如何!相貌好,能如何!出生高贵,能如何!还不是要被他胡温江捏在手里。

“……”张路没有说话,眼睛扫了一圈众人,这里有不少熟人,其中几个他还无聊地去调戏过,品鉴过。见着黍易,张路手指一握,不动声色地将那粒保命丹转到左手袖中,生怕过会儿,动起手来,被神偷黍易给随了去。

“瞧瞧今日这排场,可对得住你呀~……怎么?不肯言语,难道是怕了。”胡温江神色得意,向张路挑衅道。

“……”张路手上一紧,抓实了索命寒铁戟,他不想跟五公子胡温江多扯废话,免得精神不集中,被其抓着空子。此时,他一定要速战速决,万不能在这里干耗气力。

这里少说也有几千号人,就算功夫再高,要一个个拼,累都累死了。他现在的目标只有王桃母子和岱忠庆,只要救了人,就走!!

“张路,你看旗杆的上是谁?”胡温江又道。

“哼!受死吧!”张路瞧都不瞧旗杆一眼,反而提戟冲向胡温江。

胡温江见张路一挑利戟,朝自己杀来,非但不吃惊,倒是很兴奋,星眸中直冒亮光。可胡温江身边的武林人士却没有这般坦然,都迎了上来。只可惜,这些人皆是螳臂挡车,全被张路一挥戟枪,震出老远。其他人等,见此情形,便不敢贸然再上,只是排成人墙,将五公子护在身后。

张路戟挑三山五岳,呈破竹之势,眼瞧着离胡温江仅有数米之距,连着龙教主也抖开五公子赠他的金鞭,准备动手来护胡温江,却那知龙伟都刚变了站位,张路就突然换了方向,朝着另一面的龙辇奔去,顿时四周响起一片‘护驾’之声。

张路几个起落,就到了龙辇左边。皇帝在金帐之内虽然心有惶恐,却仍保持着表面的威仪和镇定。

“啊~”随着一声娇呼,王桃和彤儿已被揽入张路怀中。原来张路是声东击西,意在救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快将他拿下!”禁军头领和城守都尉见张路竟敢挟制宫妃,异口同声,斥令抓拿。

“慢!”胡温江突然阻止。

“你!”众人不解。

“陛下!!!”此时皇上已从龙辇中揭帘显身,一群侍卫忙拥上前相护,以防这黑衣男子再有行凶之举。

“你是什么人。”皇帝表情淡然,金口一开,问道。

“……”张路不语,脚尖一点,抱着王桃母女,飞身跃起。

“呜~”王桃单手捂嘴,紧贴住张路的xiōng口。整个人,一下子被带到半空,她还是有点怕的,但彤儿却大乐,欢呼:“飞了~”。

“放箭!”城军都尉大喝道。

“慢!”胡温江和胡温寒同时出言阻止。

“胡大人,你们到底要干嘛,放跑了恶贼,你我都吃罪不起。”禁军头领忍无可忍。

“张路,你别急着走,容我说两句。”胡温江笑道,接着又朝王桃看了一眼,威胁道:“张路,你这番行事,就不怕国丈大人思女成疾,命不久已~”

这话虽然是跟张路说的,实际却是在动摇王桃。

张路见王桃眼神闪烁,佯装叹了口气,停□形,由着兵士将他们包围。此时王氏,看看孩子又看看张路,内心极是挣扎。她跟彤儿一走,自己的父亲母亲、家族亲人一定会受到牵连。可是不走,难道就能活吗?

“我该怎么办。”王桃抬头问张路。

“时候不多了~”张路拧眉看着那些士卒,却不帮王桃拿主意。

“路郎~……”王桃并不是个无知,愚善的人,她知道就算自己留下来,家里的人仍然会活不成,现在只有狠下心。于是就准备对张路说赶紧离开,可她刚一开口,就被五公子跟皇帝的话打断了。

“陛下,此时放箭,虽能制住恶贼,可是~恐怕还会伤到娘娘。……娘娘,您快回来~”五公子说是这么说,其实却意在分化王桃和张路的关系。他见王桃一副痴爱,抬眼盯着张路,生怕她不上当,又下了一记猛药,想诱她回头。

“嗯~爱妃!”皇帝默许了胡温江的意思,也变相在暗示,只要王婕妤跟这男子划清界线,就不会怪罪她。当然了,皇帝此举,不过是暂时的,他现在不怪罪,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怪罪。虽然现在王氏的丑事还没有掀开,捂了一层遮羞布,可事实在张路出现之时,已经明明白白了,那梦中的根本不是仙人,而是个恶徒!让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戴了翡翠帽的恶徒。

“娘娘~您还不快点离开这人!难道您要跟他同流合污,这可是抄家的大罪啊!”五公子催促道,眼神好似焦急,心里却满是好戏上场的愉悦。

“……”张路没说什么,他冷着一张脸,心想着,希望这女人别太傻了。

“……”王桃片刻无语,清泪两行滑落。

这种事,张路宁愿顺其自然,就算王氏可能临阵倒戈,他也不屑用惑功让王桃说出忠于他张路的话来。

可边上的军士,却没有这耐心,已经慢慢拥了上来,将包围圈越缩越小。

“我不是什么娘娘!”王桃看着这些兵士,又回首仰望张路英俊的面容,突然大声说道,然后她骄傲地将头靠在张路身上。这刻她豁然开朗:有一个人,能为了她,而不顾生死,甘冒奇险,她还要什么好再苛求的,应该抓着,牢牢的抓着这个人才是。而且这个人是她孩子的父亲。她跟他耳鬓厮磨,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销魂之夜……他长得这般俊美……人又是这般的温柔……“路郎~我们走!就是到天涯海角,天天吃糠咽渣,奴家也跟着你。”王桃坚定地说。

张路听罢,凤目有笑,嘴角一提,心说,总算你还不算笨,没上他们的当。阿桃,就冲你这几句话,我张路以后会对你好的。虽然你好吃懒做,贪图富贵,人也很自私,又小心眼……呵呵~可是我跟你,有缘……前世今生……看着多好的人,本以为忠诚的人,还不是一样,都舍我而去,无情弃我。只有你,阿桃~原以为你只是寂寞空虚,原以为你是个不太聪明的坏女人,却哪知,在这个时候,你仍能选择我,不抛离我……其实人跟人之间,全靠着一个‘缘’字。也许我张路该配得,就是你这般的女子。

这厢王桃的话,使得张路在众人前,倍有面子,而且还引得张路情思涌动。

那厢皇帝和五公子脸色都青光光了,他俩都没想到,会丢这么大的一个脸。人家美女宁可跟一个小小镖师漂泊江湖,去过苦日子,也不愿做高高在上的贵人。

瞧瞧人家,郎情妾意,你侬我爱,演绎着温柔侠骨戏。

只看得殿前众人,具暗想,这小子真是了不得呀!只身前来,面对千众之多,却仍无惧色。且身手不凡,难怪得了美人垂青,愿痴心跟随。

大家钦佩之余,皆心道,自己帮着胡温江,虽有好处。可是,跟这个男子为敌,到底,是不是明智之举呢。……反正不管如何,做个男人,这般大气,是让人佩服的。

“好~张路,你果然有一套。把这蠢女人迷得连身份、家人都不要了。”胡温江磨着牙,说道。

“把他们乱箭射死!”皇帝二话不说,下了死令。

“别怕~”声如暖风,张路安慰着怀里的美人,他神色风轻云淡,双膝一曲,脚下一蹬,竟然瞬间就飞出了包围圈,同时将寒戟射向皇帝。

“护……啊!”虽然张路手下留情,可是,仍有不少侍卫,为护圣驾而死。

“张路,你这是谋逆的死罪!”胡温江叫道。

“胡温江!这就是你让朕来看得好戏!!!!”皇帝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被扶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对五公子的斥责。

“龙教主!快护驾!”胡温江没等皇帝钻出来,就躲开老远了。此时他装做没听到皇帝的话,只管催着龙伟都快些动手。

龙伟都轻轻一笑,心道,你小子也有求我救急的时候。

“伟都大哥!!!”胡温江一双清亮的眸子,投到龙伟都脸上,瞧着让人心动。

“江弟,别忘了你欠我的秘籍。”龙伟丁醯着,就带上韩欣,朝张路杀去。

龙伟都已恢复了八成功力,此时,张路枪戟射掉了,又一手抱着美人和孩子。要同时对付龙伟都和韩欣,并不容易,可即便是这样,他仍然不用腰上的‘飞雪流霜剑’。

三人打成一团,其他武林人士也来助拳,只是功力相差太大,大多是越帮越忙。

王桃和彤儿依偎在张路怀中,面对这掌风剑花,腥雨血雾,母子俩虽然紧张,却不肯闭上眼。

王桃的振奋激动渐渐压过了惧意,她美美的想,我是他的女人……他是盖世的英雄,就算是皇后,也没有我今个儿这么风光,就是死,也值了……

彤儿倒算是胆子奇大,一边笑,一边给张路加油,心想着,我有这般了不起的爹爹,是多么骄傲啊……

三柱香过后,不但倒下了一两成武林人士,连着韩欣这样的高手,也和黍易一起,被打飞出来。两人都吐了数口鲜血,瘫在地上,无法起身,所幸张路还算仁慈,没有下重手,不然这两人性命不保。

胡温江一见,奔到黍易身边,急道:“东西呢!东西呢!”

“呃~咳咳”黍易已经不能说话了。

胡温江也不管黍易死活,蹲下来,伸手就搜,“怎么只有钱票和银针,他急救的药膏和避毒珠呢!”

“呃~咳咳!”黍易抖着身子,眼睛朝自己右手处瞟。

胡温江见了,马上去挖黍易的右手,果然手心里有一只白色的小瓷甁:“紫金玉露丸!好~嘿嘿~”胡温江打开小瓶,闻了闻,一喜。接着又追问道:“避毒珠呢?他没带在身上吗?”。

黍易疲惫的摇了一下头,晕了过去。

难道他来得急,没有带?这样也好,呵呵!胡公子想到这里,转头对等在边上的唐公子说:“唐少主,可以动手了。”

唐门的新任少主,唐玉柳马上就和手下一起撒粉,施毒。

“不行,他身形太快。……少主,怎么办”唐门中人道。

“笨猪,你们到底是帮谁的。”张路没有中毒,其他的武林人士却中招了,又倒下一成人马。

“投不中他,就扇风过去。”唐玉柳吩咐道。

“还是不行,他的掌风厉害,粉又被吹回来了。”唐家的人,一边咳,一边头痛道。

“姓唐的!你们别添乱了!” 其他武林中人又气又急。

胡温江见一计不成,又出一计。“张路!!你再不住手,我就杀了他们。”胡温江说着,就指向旗杆上吊着的两人。

张路无动于衷。

胡温江还没完,又说:“张路!!!你看!!!”

张路回过头,就见胡温江居然拿着一把短刀,抵着自己大哥胡温寒的脖子。

“你疯了!有病啊!”张路真是被五公子雷到了,胡温江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

张路这一骂,马上气息不顺,龙伟都立刻占了上峰,张路佯装着,退后几步,慢慢向坐着的武行义挪移过去。

“大哥,看来他还挺在意你的。”胡温江在胡温寒耳边低语。

胡温寒咬着牙,别开脸。“哥~别这样,小心他瞧出破绽来。”胡温江提醒道。

“少作戏了!”张路可不傻,开始就不信,只是被胡温江的烂招术给恶心到了。

“你不信?那我可下手了!”胡温江还以为张路是诈他,就真的把刀压了下去,在大公子胡温寒颈子上留了一条血痕。

“哥~别这样,小心他瞧出破绽来。你当我是聋子啊!”张路忍不住笑道。

胡温江一听,俊脸涨得通红,扔下刀,大骂:“张路,我咒你不得好……”

这‘死’字还没说出口,张路已经飞身过去,一掌。这下安静了。

“五弟!!”胡温江倒是闭嘴了,胡温寒又吵上了。

张路装做被这兄弟弄得头大如斗。

可龙伟都还是瞧出异样。他想:以张路的本事,明明可以带着人逃走。为什么仍要游移在这里,不肯离去?

张路刚才表面上跟胡温江胡扯,其实却在等待时机,他偷偷睨过胡温江边上的武行义几次。

这群人,除了皇帝,只有他是坐着的,他虽然正直端坐,一副雷打不动的威风样子,可气息分明是羸弱不堪,哪象杆子上吊着那的其中一个,这般强劲凌厉。

旗杆分明是胡温江,布置的陷阱,用一个刺客和朱荥,就想骗张路上钩,当然不可能得逞。

而那个武行义,确实是被改扮过的岱忠庆。

张路忍不住,又瞧了过去,心急道:他怎么会这么虚弱,难道被废了武功?

龙伟都将张路的这一眼,正正看到。心说:看来师弟岱忠庆这步棋,还是要用上的。

第44章 救(中)

“不!!”眼见着龙伟都的鞭子,卷向圈椅里的武行义,武林盟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张路却已经飞身迎了上去。

来不及多想,顾不上有没有陷阱,张路只好将异容成武行义的岱忠庆搂入怀中。

“哗啦!”张路刚带着人离开,那大圈椅就被龙伟都的金鞭拍得粉碎。

可此时,张路的手,再也腾不出来反击了,只能被动的,避着龙伟都毒辣凌厉的招式。

“龙伟都,你什么意思!!”武林盟的人见龙伟都竟然对他们的副盟主下手,都很震怒。

“魔教早就跟朝廷勾结。今日,就是想等我们相争受损之后,再将你们一网打尽……”张路双手空不下来,嘴可不会闲着,开始挑拨道。他这么一说,很多武林人士都齐齐看向五公子,可胡温江这会儿被张路一记掌风,扇晕了,没办法说话。龙伟丁蹁然歹毒心狠手,可他一直是闷闷的,来yīn的,并不善长跟人争辩,自然是比不过张路口若悬河,能编会造。

这些武林人士听了张路一通言语,非常犹豫了,竟然都停下了手,自己议论起来。龙伟都和张路对招,本是打几下,再退开,歇几下,空档中,由得这些武林门派的二三流人物去耗张路的体力,同时也省得越打越乱,自己被碍了手脚,让张路抓着空子逃遁。现在,这些门派掌门都住手不攻了,那龙伟都只得倾其实力,拦阻张路的去路。

张路已抱着了三个要救的,自然想马上离去,怎奈龙教主奋力阻止。拖了小半柱香时间,张路衣衫才觅得机会,一跃而起,错开龙伟都五步有余,得了空处,就要脱身。

就是此时,突听,龙伟都怪音啸鸣,张路心想不好,果然,一直瘫软着的岱忠庆,两眼猛得睁开,抬起头,嘴唇启开,寒光一闪,“卟”从他口中的飞出了一根顶头淬着绿色的长针。张路极快的侧开脖颈,躲过了,却也瞧到岱忠庆嘴里还含着一个金属小管。他生怕岱忠庆现在神智不清,把这玩意吞下去,忙将左手改搂为抓,提着岱忠庆抖了抖,想把他嘴里的东西抖震出来,可岱忠庆咬着这长针发射管很紧,就是不松口,张路空不出手去掏,只好又抱住岱忠庆,旋身而上,再飞速而下,岱忠庆头朝外,背抵着张路的xiōng口,张路用额头敲了岱忠庆的后脑,总算把岱忠庆嘴里的东西给拍出来了。只是这一折腾,不但阿桃和孩子都害怕了,连带着张路身形也慢了,让龙伟都追到了跟前,并用金鞭卷住了张路的左脚踝。这鞭子虽不是龙教主原来是那款玄铁百结鞭,可仍是带有倒勾的鞭子。这些小勾一攀上,便能撸得人,去肉见骨,想那胡温江送东西,也真是下足本钱的,给龙伟都的礼物倒是件好兵器。

所幸张路穿着软丝小皮靴不但绵柔还很厚实,金鞭弄破了靴子后,只划伤了张路的脚踝,却没有抹去张路皮肉。

张路这般两难相顾,被缠住了左脚。龙伟都见一记得手,又大声说:“冷公子!你要等到何时。”

那月冷宫的冷青,本打算待到关键时刻,相助龙伟都,拿下张路。只是这会子,他早已神游天外了。从开始起,他看张路的出招,便心下起疑。照张路这等的身手,当初在小树林,明明可以轻易打败自己的,可为何,他要对我留有余地呢?……是他看不起我,觉得我武功低微?!还是他这两年武功突飞猛进?!……或是说他心肠不错,顾着我的颜面,有意手下留情~

冷青不由回想两年多前,在小树林里张路那几句透着安慰的语言:“别妄自菲薄了,你是内力不如我。我吃过提升内力的圣药。……要么,明年还是这个地方,我们再比一场……胡温江,没有半分武功,照样笑傲江湖。你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幼稚!”

张路那时的话在冷青耳边,到现在仍是清晰明了,可是为什么?明明说好老地方再比试一次的,这家伙竟敢,言而无信!失约不来!!害他傻等了三天三夜……他一定是在耍我呢!这个可恶的张路。

冷青眼睛虽然瞧着张路跟龙伟都缠斗,脑袋里却在想自己的事情,此时龙伟都怒喝提醒,他才想起该出手了。

龙伟都有了冷青这个助力,可张路这边却只有麻烦。

高手对招,最忌分心,此时张路不但抱着二大一小,三个人,而且岱忠庆因中了龙伟都的惑幻之法,还给张路添乱。

龙伟都那根金灿灿的倒勾鞭,朝着张路右手抱着的母子俩,如毒蛇吐信,扑了回来。冷青一柄‘月冷剑’直挺挺,厉速刚猛,向张路后心刺来。还有岱忠庆张大嘴巴,对着张路的左肩,一口咬下,就跟饿汉吃肉似的。这咬就咬了,可他岱忠庆还要晃着脑袋咬,这是想生生撕下张路一块肉来。阿桃见情形凶险,紧贴着张路,开始轻轻发抖,彤儿也瞪大了眼,不再欢笑。

张路此时又急又气,要是他这会儿有手雷一枚,定会拉管子爆破。

最可气就是岱忠庆这小子,要不是这小子现在武功尽失,四肢已断,受不得半点伤,张路一定要把他扔出去。空出手来把龙伟都和冷青全灭了,再将五公子胡温江一顿暴扁海揍,还有,把这里所有看热闹、凑热闹的武林人士,全劈死!!

张路吃力的应付,心下郁闷。而此刻,张路的父亲张乐,却窝在角落里,想着要不要帮儿子一把。虽说情况对儿子不利,可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难得的机会,正好磨练一下儿子。要是他能沉着冷静,冲破险阻,那么他的能力必能精进。

可惜的是,张路并没有想张乐希望的那样沉着冷静,而是急燥起来。

“松口!”张路凤目喷火,对岱忠庆吼道。

岱忠庆听着熟悉的声音,立即就松开牙齿,然后慢慢抬起眼,可这清明只有一瞬,马上他的眼睛又浑浊了,接着又大力猛咬。

张路见着岱忠庆一双明眸,心头就是一软,忆起每每□逍遥后,岱忠庆都会用这般的眼神瞧他,可突然这眼神变了,死死的,冷冷的,仿佛离他很远。就算知道岱忠庆现在神智被迷,张路的心,还是忍不住碎了一角,又记起两年前,岱忠庆莫名其妙,说走就走……

“撒网,放箭!”胡温江幽幽醒来,脑子一清楚,马上撑起身,去看战况,见此时正有好机会,忙下命令。这撒网放箭的行动,他已经命人演练过无数次,就算是龙伟都和冷青一听到这话,也条件反射式的跳开几步。

张路有软甲护身,就算中了箭,也伤不了多深,可阿桃母子,还有岱忠庆却不行。带蕀刺的大网,眼看要罩下来,张路反倒恢复了冷静,不再想跟岱忠庆过去那茬子事。他顿将全身内息飞速运行,让气流绕身而起,卷弹开满天的纷纷箭雨,然后象个幽灵一样,贴地横出,向南边围墙方向,滑去十余米。

龙伟都和冷青见张路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逃出这么远,心下佩服的同时挌开箭雨,飞身紧追。

张乐在暗处看着,不由点了一下头,心说,我家小子,就是这样,遇强则强,凡事都要逼一下,才能进一步,否则就原地踏步,停滞不前,得过且过,胡混日子。

张路已冲至边缘,突然南面宫墙上又闪出了一溜排弩兵,朝着张路射箭。而张路非常果敢,不退反进,迎难而上,脚似无影,气波翻云,飞身就将十几个弩兵踢下墙去。

张路‘乌鹞翔天’身子刚上了围墙,忽觉到一股怪腥味,原来是岱忠庆身子不济,欲要喷吐。张路本可以避开,却猛然气息乱窜,就正正被岱忠庆喷了一脸血水。张路顿时眼前一红,向后仰倒。亏得他应变不弱,在快跌到地面的一刹,又提起一口气,转了个回旋,才险险站稳了。

“别看戏啦~我中招了!”张路实在气不过,他那袖手旁观多时的父亲,连儿子中毒了也不出来帮忙。

龙伟都和冷青听了张路此言,都是一愣?马上四处扫看,见没有异样,更没有人出现,便以为张路使诈。

“呵呵~他中得是我们唐门的‘软骨消功散’。”唐玉柳终于有机会,抬抬唐门用毒的招牌,一洗刚才乱撒毒粉,误伤人的尴尬事。

其实,张路服有灵药,头上插的簪子上又有避毒珠,本是百害难损之身,遇着毒粉,毒烟,都是无碍,也就是吃下毒物才会有些不良反应,但过后不久,也能自解。可这回,岱忠庆嘴里带毒,在撕咬张路的同时,这毒便顺着血液进了体内,张路难免受到影响,虽说一柱香后,可以不药而愈,但在这节骨眼上,他有个不适,却是大大的不妙。

张路身上的力气迅速流失,而父亲还是不肯露面,现在龙伟都和冷青逼得甚紧,而张路只有浪费一粒保命丹救急,才能迅速恢复。可这丹药现在仅有一颗,要是用了,岱忠庆怎么办,他的伤势可拖不得呢。

这要是张路自己,那倒没什么,反正张路是个游戏人间,不疯魔不成活,愣头不怕死的主儿,可现在这药却是一种取舍。是服药先救自己,然后护着王桃母子平安脱险。还是……若是自己吃了这药,那岱忠庆的身子还能熬得过去吗?不!张路宁可冒险,宁可处处受制,也不想让岱忠庆死。平时学本事,是干嘛的!自然是危急时刻,拿出来用的。

张路虽然不愿意承认,表面上否认,但心里还是在乎岱忠庆的……

岱忠庆这会儿,确实是熬不住了,张路中了毒,扛一下,挺一挺,没事。他岱忠庆武功尽失,又肢体大损,怎么受得了,从睁眼起,他这身子骨就一直在颤,跟那筛糠似的。弄得张路被他啃了几大口,都没忍心丢开他。

不管怎么说,张路身法慢了,却还勉强跟龙伟都、冷青对付着。边躲,边把左手藏着的保命丹,用手指翻夹出来,给岱忠庆服下了。岱忠庆吃下丹药,身上好不少,歇了口气,又要来咬张路。

“岱忠庆,你给老子消停些!”张路快要抓狂了。

岱忠庆被张路一吼,愣了愣,眼睛眨吧眨,有点回神了,张路见他这般,骤然瞪亮了星眸,为岱忠庆解除龙伟都下的催控。

张路这样的能力,大大超出了龙伟都、冷青的意料之外,这世上,能抱着人,以一敌众的高手,就够厉害了,谁想到张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硬撑中毒的身子跟他们应对,更彪悍得是,他竟然还随搭着救治岱忠庆。可见张路武功高深到何种地步,要内力有内力,要招术有招术,要应变有应变,若是单打独斗,龙伟都和冷青是绝没有胜算了。象张路这种人,除非他自己想不通,要自找麻烦,自寻死路。不然,凭他这般的身手,怕是没人能弄死这家伙。而现在正是除掉张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了。

“张路~”岱忠庆终于清醒了,弱弱地唤了一声,脸上因为有异容面皮,显得僵僵地,看不出喜怒。

“呼~”张路舒了一口气,总算解了一道难题,只可惜他身上也被龙伟都的金鞭劈伤了多处,为了护着怀中三人不要受伤,张路背上已是血色一片。

“路郎”……“爹爹~”阿桃和彤儿满脸关切道。

张路闻声,心里一暖,却没回答,只是紧了紧怀抱,认真应付着龙伟都的攻势、冷青的扰袭。

“张路,你快放下副盟主!”武林盟的人,看着自家的二管事,跟女人、孩子似的,被人抱在怀里,到后来又咬又含情凝视的,这脸面,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你们的盟主,早被朝廷的人所害,这位是我的兄弟,他被胡公子改扮成你家盟主了。”张路用嘴揭开岱忠庆的面具,还把这软叭叭的人皮面具,甩到龙伟都身上。龙伟都弯腰避过,又甩鞭来攻。

如此缠斗两柱香时间,张路大耗体力。腿上中了冷青一剑,右肩胛骨挨了龙伟都深重一鞭,已呈摇摇欲坠之势。

“喂~别玩了。我真的挺不住了。”张路密功传音,又向父亲张乐求助。

可张乐非但不显身,还逃开了。

张路觉出父亲突然没了声息,料他是摒着气,又潜远了,心中狂骂,“可恶,就算不管我,至少管管你的儿媳和孙子啊!”

而张乐不肯出手,却是想用这危难时刻,逼张路将‘天罡神功’最后一重突破。

“冷青,‘月冷宫’是不是声称过‘不理江湖事’的吗!”张路凤眼一横,严声厉责,他这是言语攻击,惑功相辅,准备自救了。

“我~”冷青被张路一瞪,只觉得心头莫名一阵乱跳。

“怎么了,受不住了,想求饶。”龙伟都笑道,转头也瞪了冷青一眼。冷青顿时觉得安心不少,可他却没再出招袭击张路了,因为张路此刻已经气力无续,跌坐在地上。

龙伟都立即上前,掐住张路的咽喉。张路甩头一挣,却没有挣开,于是就厉眼横眉气,象是在骂:“卑鄙无耻,趁人之危。”

“还愣着干嘛,快把他捆上!”胡温江早瞧出张路已是强弩之末,现下便吩咐将他拿下。

“路郎!”阿桃看张路落败,又害怕又心痛,哭着把脸埋进张路xiōng前。

彤儿一声不响,看龙伟都这么神色冷冽,竟不害怕,还伸出肉嫩嫩的小手去掰龙伟都的手指。可龙伟都的手指却象铁钳,任彤儿怎么掰都掰不开。

岱忠庆哀声道:“是我害了你!”可他看着张路眼神并无慌乱,便猜张路还有后招,心下稍安。

“呵呵~张路!你也有今天!”胡温江得意洋洋走到张路面前,侧头向龙伟都瞟了一眼,龙伟都轻笑一下,表情鄙夷,手指一松,放开了张路的脖子,同时看了看彤儿,还拍拍他的小脑袋,然后退到一边。

“哼!这等恶徒,胆敢刺驾,该立诛于此。”禁卫首领双手一拱,向皇帝鞠礼道。

皇帝的颧骨肉抖了抖,沉声说了两字:“凌迟!”

“遵旨。”

“郎路!!!”阿桃跟彤儿一起被被禁卫拖走,她一路狂呼,挣扎,头发都撒开了,满眼是泪。

岱忠庆平躺在地上,武林盟还有人不信他并非武行义,过来瞧瞧。

龙伟都为防万一,又走上前来,点了张路十几处大穴。冷青深深望了张路一眼,眉头一拧,转身幽幽离去。

似乎这场较量已经落幕。

张路一身锁链,单肘撑地,斜在地上,大内刑官,已拿来木架,勒网,准备就地将张路凌迟处死。

一些武林人士见张路将死,便急于追问秘籍、财宝之事。

“哼~若我象五公子所说的那样,怎么会只身前来冒险,你们都上他的当了。”张路冷笑道。

“姓胡的,他说得,可是真的。”有人一听,马上跳起来责问胡温江。

胡温江笑而不答。

“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那人又揪起张路的领口问。

“问我?我都要死了,还能怎样。我不过是来救人的。至于胡温江跟你们说得,我也是现下才明白。我看你们不过是被他当了一回枪使,罢了。”张路神色坦然,眸子却是一闪。

“他说得是真的?”那人心头一乱,又瞧向胡温江。

“众位休听这恶贼狡辩。过会儿行刑之时,还怕他不招。”胡温江先是一昂头,又是双手一摊,说道。

“五弟!!!”胡温寒把弟弟拉到身边,小声说:“你不是说,只是教训他一下吗?”

“哈~大哥,那风流贼子,玩了皇上的女人,你以为他还能不死吗!想开些,忘了他吧。大哥!”胡温江轻笑道,又捉弄,吓唬他大哥。见胡温寒立即晕厥了过去,五公子蹙眉,咬牙,冷冷地吩咐手下,将他大哥扶回去。

……

说话间,张路四肢大张,受缚于刑架,他上身衣衫已除,继而被罩上了刑网,准备要将他上身勒出来的肉,一片片鱼鳞剐。而他那柄‘飞雪流霜剑’正被龙伟都拿在手中细看。

“你快说,秘籍在哪里!”又有人忍不住,跑过来向张路追问。

“我不是说过了,你们被胡温江给骗啦。信不信随意,别来烦我了,咳咳~真是的,死都不让人清静!”张路不耐道,晃了那人一眼,然后闭目待死。

那个来追问的人,听了张路的话,又瞧了张路那双美眸,只觉得心肝子狂抖,然后就觉得张路瘦弱可怜起来,再转头瞧胡温江,发觉胡温江笑容诡异可疑。

“是不是真的,他说得是不是真的,你小子是不是骗了我们!”那人说着,又奔到胡温江跟前。

龙伟都早知道胡温江是唬弄这些人,眼见事情要败露,他也不以为然,仍看着张路这把奇怪的剑。张路这把剑是仿较徐克‘七剑下天山’剧中的‘天瀑剑’所制,有前后两剑,柄芒不分,形如瀑水,飞剑流云。

龙伟都自顾自欣赏美器,而殿前的众多武林人士都渐渐明白过来,开始向胡温江叫板。

“哼!大内禁地,胆敢放肆,全都拿下!”胡温江说罢,一手捋着自己颊边一绺长发,一手搭上张路被啃伤的肩头,并且慢慢收紧手指,直将张路肩头的伤口挤出血来。

正如张路所说,胡温江果然有借机消灭江湖势力的意图。五公子本计划等擒下张路后,待这群武林人士松懈之时,突然剿杀他们。此时,事情败露,他也就没必要再遮掩了。

魔教、唐门还有众多兵士,齐齐向各大门派,痛下杀手,顿时腥风血雨。

说来胡温江两年前的江南之行,本有借助魔教、唐门力量,灭江湖各派之意,现在一箭双雕,终于要事成了。

……

张路时不时的咳几声,佯装伤重,实则,在运气恢复。

皇帝已经退到‘天穹殿’内,静观其变。

阿桃母子,刚被拉出‘天穹殿’,就被张乐给截走了。

“英雄,您是谁!”阿桃被提到了暗处,一时也弄不清怎么回事,便先对这壮士讨好道。

“……”张乐不言语,仍是提着她背后的腰带,几个跳跃,没多久,就潜进了冷宫。

“英雄,您能不能救救我孩子的爹。”阿桃央求说,她一是希望解救爱人,一是想试探此人。若他跟自己的那位是一路的,定会回应她的问话。

“他自己能逃出来!”张乐见这女人还挂念着张路,便答道,然后将她放下,又接抱过了彤儿。

“真的!真的吗?可我不放心~”阿桃眼睛一亮,然后又做小女儿态,轻声说。

“放心,那小子死不了。”张乐肯定道。

“我知道你是谁,你晚上来抱过我。”彤儿窝在张乐怀里,歪头想了一会,突然说。

“小鬼头,算你有良心。”张乐听了乖孙儿的话,觉得他这么小,还能记得自己,心下很是欢喜。

“您是?……”听了儿子的话,阿桃奇道。

“……反正路儿那小子,会告诉你的。”张乐说。

……

张乐将儿媳和孙子带进冷宫,休整了一下,然后出宫了。

到了中午,有人来报。说张路已然脱险。王桃这才放心下来,彤儿也欢笑着,说要等张路回来陪他玩,带他飞来飞去。

且说张路如何脱身。

第45章 救(下)

龙伟都瞧着手中这柄形状奇特的‘飞雪流霜剑’,忍不住技痒,正好拿这帮武林豪杰试剑。

胡温江有城守官兵相护、唐玉柳帮助,根本不把这千余莽夫放在眼里。他扫眼瞧着,大殿前混乱不堪,懒懒地哈了一口气,摇头把注意力放到横着身,四肢绑在刑架上张路这边。

“张路,一会儿行刑,你这副漂亮皮囊可就毁了呀~……怎么?你竟一点儿都不在意吗?”胡温江捏着张路的下巴,弯下腰,把脸贴得很近,轻挑地说,见张路没什么反应,心头觉得有些气闷,不禁秀眉一蹙。

“……”张路漠然无语,暗自引导内息冲穴,此时他身上的毒,散化无影,已经自解了。过不了多久,张路就能□困,那时,他手边又只有一个岱忠庆需护,其他江湖人士也死伤大半,那时便是胡温江要头痛了。

“嘿嘿~你这会儿的模样,可真是有趣得紧,瞧瞧~这伤痕血口,有多艳丽。呵~猛兽再厉害,也逃不出猎者之手!不过放心,虽说是凌迟,我还是会留下你这张漂亮脸蛋的~”胡温江在张路脸上摸了一把,然后握上拳头,得意满满地说。此时轮到自己占着上锋,他自然不会放过打击、捉弄张路的机会。

只是现下对手的反应,让胡温江有些矛盾,他是即满意又失望。他一方面满意张路从容镇定,淡然生死,是个人物,能跟他匹敌;一方面也失望张路印跷不进,枯井无波,半死不活的,让人很难下手……其实胡温江并没打算刑杀张路,现在不过是他跟皇帝排好的一出戏。等灭了江湖上这些个不安分的门派后,他就能将张路押去‘密审’。也就是好好的,大大的整治一番,出出他胡温江憋在心口两年来的恶气。首先他就要以彼之施,还施彼身,尝尝张路这副身子,是个什么味道……

胡温江瞧着张路冷冷的眼眸……似乎忆起了志学之年,参加围猎时,那只受伤的幼小白虎,它被捕网紧紧缚住,光亮的毛皮上是点点血珠,真似雪中红梅。他看着喜欢,本想豢养,谁知刚松开网勾,这小老虎就挠了他一爪子,然后瘸着腿便逃……最后这小虎被随行护卫杀死了,还被做成了一件祆夹……这么多年,这东西仍放在紫檀柜中,他从来不穿……死物哪有活物鲜亮生动……我胡温江想要的,一定要到手……想逃?除非死!……

龙伟都轻松料理掉几个武功着实不错的大派掌门,他本想歇歇手,可一侧脸,却瞧到胡温江神情有异,于是□身过来。他只见胡温江貌似正常,但眼神已是空洞无光,仔细一听,五公子竟然在小声嘀咕着:“乖~真乖~多亏你听了我的话,不然就会变成皮袄子了。走~我带你去林子里晃荡晃荡……”

龙伟都一听这话,便知胡温江已经中了张路的惑幻催眠,心道,好一个张路,我对胡温江施惑了几次,都没有得手,你却成了。

“江弟!”龙伟都走到胡温江面前唤道。

胡温江缓缓转过头,嘴角一扬,温柔笑了,他伸手摸上了龙伟都的脸,软语道:“小虎儿~乖乖,我的小白老虎……”

龙伟都难得见着五公子这般憨傻,不由地白眼一翻,哭笑不得,他正正了情绪后,拉下胡温江的手,摆好,然后握着胡温江的肩,给五公子解除惑幻:“看着我!温江贤弟,你看着我!”

“嘿嘿~小虎~你长大了。怎么还黑了?偷逃出去玩了?不乖,真不乖啊”胡温江笑着,又抬起手来,拍了拍龙伟都的脸。

龙伟都瞪大眼睛,盯了胡温江许久,仍是无法解幻,不由奇了,他迈出一步,站在张路面前,让边上候着多时的刑官退开,然后向张路问道:“你是怎么做的?为何我不能让他清醒。刚才冷青不是没事吗?”

“……”张路没有回答,他心想,若一开始就让冷青中了招,你们当然就会小心防备。

“快说,不然我就挖下你的眼珠!”见张路不理睬自己,龙伟都厉声威胁道。

“……”张路此时早已冲破穴道,可他却没有急着动手,因为他瞧着有人冲出来……想必有戏可看了。

“哼!”龙伟都抬手伸向张路的脸孔,猛听得有人怒吼:“住手!”

原来是冷青去而复返,“你们这帮小人,诡诈yīn险,原来一直都是在利用我!”

“冷公子,此话怎讲啊~”龙伟都左手停在半空,右手握紧了‘飞雪流霜剑’,准备随时出招。胡温江是怎么骗得冷青掺和这事,他龙伟都怎会不知,现在他明知故问,便是要冷青有所懈怠,他即可出手,除掉此患。

“你们说他是大奸大恶之人,偷了武林盟的玉诀,盗走了朝廷的库银,还有龙阳之好,施计侮辱了不少江湖英雄……原来这些有假!”冷青右手一伸,用剑指着龙伟都。

“呵呵~冷公子你又是从何处证实的呢~”龙伟都眼含笑意,唇角轻提,慢慢走上一步。

“见了那女人和孩子~我便起了疑心,后来见他忠肝义胆……”冷青正待细说,就听,绑在那边的张路急急示警:“当心!”

就是此刻,龙伟都已经跃身杀了过来。

“卑鄙!你……”冷青一边指责,一边飞剑流花,使出‘冷月如钩’全力应招。

张路瞧龙伟都和冷青对招的情况,心道:这冷少宫主阅历毕竟浅了,都这时候,还有空骂人。看来,龙伟都十五招之内便能胜出,希望冷家这傻小子能够逃走。

冷青与龙伟都对打,没走过六七招,就自觉不敌,毕竟龙教主恢复了八成内力,那便是**十年的功力,他冷青的剑术再高明,也是绝无胜算。

“龙教主你可知‘天罡神功’!……咳咳”见冷青败迹已露,张路直起脖子喊了一嗓子,然后佯作力竭,又仰头闭目。

“……”龙伟都听了‘天罡神功’四字,便心中大动,这功夫正是他们魔教的克星,只是眼前他要先除了冷青,便不急着理会张路。

“咳~……意由修罡气,热火不侵法,气行小周天,寒息围旋入,而经由督脉、任脉,再汇中丹田……咳咳~”张路背一段口诀,便又装伤装死的不说了。

“后面呢?”龙伟都被这几句口诀,勾挠得心痒难熬,忍不住一掌震开冷青,奔到张路身边追问。

冷青自知不是龙教的对手,可又不愿逃离,便站在原地不动。

“我……我告诉你~……咳~你放过他俩!”张路说得很慢,一是装样,二是希望冷青聪明点,趁这机会能带上岱忠庆一起走。这样他张路就再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一场了。

“哦!!哈哈,都这工夫啦!你还有力气去管他们俩~~张路啊张路,你倒挺良善的嘛!呵呵~可惜呀~好人不长命啊~”龙伟都笑了起来,眼光柔和地看着张路。

“下面是……修罡气缓流极……聚息以乾鼎聚……”张路也不多求他,继续诵了两句秘诀,见龙伟都神情专注,听得仔细,便停下来,又直起脖子,看了看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岱忠庆,又朝冷青递着眼色。

见张路的处境这么狼狈,冷青心中不但有愧,而且难受。他明白了张路欲救朋友的意思,就走上几步,小心抱起因身受重伤,又陷入昏迷的岱忠庆。

张路看冷青肯护着岱忠庆,便舒了口气,又对冷眼旁观的龙伟都说道:“咳咳~你武功盖世,难有敌手……高处不胜寒,放他俩一条生路吧~”

“哈哈~你这是在求我?!”龙伟都仰天大笑两声,然后低下头瞧着张路挑眉地问。

张路闭上眼,点了点头,显得忍辱负重。其实却暗道,求你?哈!求你又怎么样,等过会儿,我就让你倒霉。

冷青在边上瞧着,真是后悔之极,不忍再睹,心说:冷青啊冷青,你真是瞎了眼,相信了胡温江那伪君子。唉我冷青识人不明,害人累己啊。

“哈哈~”龙伟都又笑了,然后弯下身,探到张路耳边小声说:“你小子使毒让我内力尽失,连躲带藏了大半年,吃尽苦头才恢复了一点功力。还使得我受制于胡温江,听其差遣。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意吗!我偏不放他们走!我还要你看着他们一点~一点被折磨死。”

“龙伟都!!!”张路凤眼一瞪,俊脸红了,似是大怒,实为大乐。

其实龙伟都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对张路影响都不大,只是处理起来的过程、方式会不同罢了。龙伟都要是同意了,那么冷青一走,张路再休息一会儿,等到龙伟都不备之时,奇袭,那就是轻松搞定。龙教主若是不同意,那么,张路就现在动手,发飙,来个‘怒发飞扬,刑架上,夜过初晨晓。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功名情仇,尘与土,柔情侠骨义薄天。公子恨,何时灭!挥长虹,踏破天穹殿顶’……张路本人非常倾向于发泄一下,松松经络~这会儿龙伟都把坏人的角色表现的这么到位。若是不发飙,张路自己都觉得辜负了龙伟都的贴心配合了。

“哈!我就是不放过他们,你能怎样?不告诉我口诀吗?嘿!我几十种法子,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龙伟都直起身,大声嘲讽道。

“龙伟都,你放是不放!”张路磨着牙,挤出话来。

“不放~”龙伟都仰着头,背着手,干脆地回绝了。

“……”张路xiōng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龙伟都这个欠扁的造型,酝酿着情绪。

“哈哈~”龙伟都一会儿又低下头,见张路气急怒极,他心中畅快,大笑着,把左手食指放在张路的眉上,轻抚着向下游移,神色还很暧昧,真是欠揍到了顶点。

张路这会儿,真的气了,心下也在笑,冷笑,默然冷笑:龙伟都呀龙伟都,别看你现在笑得欢,过会儿,张爷我就跟你结清单。

冷青的眉心拧成一团,两眼冒火,竟也是气愤之极。

“你能奈我何!”龙伟都的手已经移到张路的脖子上,他没有用力掐,反而用拇指摸拭,撩弄着张路突起的喉骨。

“龙伟都,你欺人太甚!!”冷青已是怒不可遏,先一步发飙了。

龙伟都将头一歪,挑着嘴角,甩了一眼冷青,对他的气愤很是不以为然,说道:“怎么?你看不过去了?……哈哈,我就是捏死他,你又能怎样!”

龙伟都说罢,就收紧了手指,冷青见张路被掐得脸孔由红变白,正想放下岱忠庆,过来相救。

“啊!!!”张路情绪酝酿完毕,喉轮自开,罡音大现。使出‘天罡神功’的九重神功‘无相音罡’。

说到‘无相音罡’重在‘无相’二字,若是只要发出伤人心脉的魔音,张路早就练成了,可‘无相’,却总是做不到。‘无相’便是要无形影,又随心,伤敌卫己,而非一概轰倒。

如今岱忠庆重伤在身,经不起一丝一毫的伤损,张路要是一开始就乱吼,别人虽然是倒下了,可岱忠庆呢?还活不活了!……老婆儿子呢?难道全炸聋了!

练功有时不光要勤奋,还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有所突破。现下逼了一逼,张路这不是逼出来第九重了。当初张路总是任性胡来,每每练到此节,总是想把他老爹张乐连带着一起轰了。所以张路大轰小轰,大吼小吼,不管怎么练,就是不能做到‘有的放矢’,不能做到虽无形,却有所指,伤敌护己,对敌如同鬼狱yīn风,对己如同神真仙气……

张路这第一吼,只用了三分内力,却把龙伟都吼得一愣,不但捏在张路脖子上的手松了,连身子也向边上歪了歪。那边‘天穹殿’里的皇帝和亲随都紧捂上了耳朵,一直在打斗的众武林人士也被震得发蒙。而冷青和岱忠庆竟然没有受到什么不良影响,冷青只觉得张路很平常地叫了一声。

见大家都傻了,张路忙趁这时,对冷青说:“带他走啊!”

冷青立即反应过来,跨出一步要走,可他马上又停了下来,侧身问:“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张路淡淡地说。

“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冷青却不相信,张路还被绑着呢。

“快带他走!”张路看着岱忠庆脸色不佳,心中又急又气,也没心情作戏,拖时间耍乐子了,他左手一挣,顿时,绑着他左手的铁锁就撑断了,紧接着张路身上的铁锁‘稀里哗啦’全被崩裂了。

“你!”冷青见张路□了束缚,可身上也划出了不少血线,还脸色苍白,仍是不放心。

“走!他等不得了,给他治伤!”张路说着,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

“你!!~好吧~我答应你!!张路,你是条汉子!”冷青也晓得怀里的岱忠庆伤势严重。冷青终是一狠心,飞身而去。

龙伟都被这突变,搞得有点措手不及,待要去拦冷青,就听一个声音,yīn沉着:“龙教主~”

龙伟都猛回过头,就见张路正从地上捡起自己刚才被刑官剥去的衣衫,不急不紧得穿起来,那神态就跟庖厨烹烧,缓慢却不失条理。

“呵呵~竟然冲破了穴道,真了不起啊!可是,你还能再战吗?”龙伟都口气虽然轻松,心下却是一紧。

“能不能!战了便知!……我的东西,还我!”张路既邪气又霸道地说,他左手一抬,五指一收。龙伟都只觉得右手握着的‘飞雪流霜剑’象是有生命一般,在颤抖,就似好马儿见着了自己主人那样的激动。难道他的剑是魔物?这下子,龙伟都还真的有些慌了。

“还我!”张路这一声,是带着‘无相音罡’的,只震得龙伟都手指一麻,右手不稳,松开了一点。

“嗖!”那柄‘飞雪流霜剑’如□缰神驹,瞬间回到了张路手中,张路微微一笑,左手一翻,剑身的两个锋刃立即都缩了回去,再一翻,又‘唰’伸出来了。

龙伟都毕竟是一教之主,经过了初时的震惊后,他很快镇定了下来,立刻金鞭在手,趁着张路看着剑的时候,攻了过来。

张路美眸一睨,左手一挡,便轻轻松松化解了龙伟都的攻势,然后足尖一点,退开一步,同时横着挥出一剑,气浪带着一道银光闪过,龙伟都鬓角的一缕黑发,慢慢落下,掉在地上。这就是二十年内力的差距,这就是‘天罡’对‘魔功’的优势……

龙伟都又惊又怒,忙运转内息,使周身内息翻流,涌起旋涡,而后又向张路扑来。

张路急聚丹田之力,使出第八式,一掌‘天罡破海’,犹如巨龙出水,掀涛卷浪,将龙伟都的攻势一击而破。

龙伟都遇着如此强敌,好胜之心顿起,凝神结劲,青筋突现,金鞭舞起,使出了魔功最后一式‘风魔变天’,立时,飞沙走石,宫墙开裂,地面大抖。

张路见他拿出了看家本事,也不敢怠慢,飞身挥剑,与龙伟都在半空,战成一团。

殿前众人,纷纷抬头,连着皇上也移驾出来观看。

这二人,一招一式,快不可见,只有金银之光碰撞,交融。龙伟都一身黑绸金绣宽袍,如一条黑角大龙,盘舞天际。张路束身黑衣,墨发飞扬,飘逸俊朗,那是天神伏魔。

……

鏖战之后,四下静无声息。

龙伟都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右肩袒露,已是鲜血淋漓。

张路利刃在手,剑尖滑落下粒粒血滴。

晨光已现,残桓断壁,小风抚面。

一人执锋而立,缎发轻起,凤目朗朗,英姿不凡。

……

且说,那刑官缩在角落里,原是准备随时听命行刑的。张路跟龙教主开打后,他早就连滚带爬,疯了似的逃开了。一众武林门派跟朝廷的人,或颓然坐地,或半撑起身,或勉强站立,都看向张路和龙伟都这边。皇帝等人一见形势骤变,便有悄悄移驾,逃离此地的意思。

张路打完之后,并不想就此收手,他可不准备让皇帝轻易走掉。此时,谁也不能走,都得给他张路留下!

接下来,张路上演了一幕‘睡狮怒醒’。

“为什么要逼我!!!!!”

连绵不绝,地动山摇!张路这‘无相罡音’摧肝裂胆,吼了二十秒。这短短的二十秒,对这里的人来说,真是比二十年还长。等张路收功,歇下,四周除了‘张啸天’张路大爷,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真是宇宙无敌,超级共振!

张路其实很想再问一句,‘还有谁!!还有谁敢跟老子叫板!!’不过他还是忍着,没有将戏演砸了,毕竟他现在年纪也不小,总不好再象过去那样耍着闹着,扮傻装嫩了。因着岱忠庆和余明海的事,他已经有所改变,笑容少了,喜欢装起深沉来了。他现在这么闹腾,一是扫扫尾,不想留太多的烂摊子让张乐收拾,二是要立立威,让别人不敢再来招惹他。

“龙伟都!”张路此时就象一个沉着脸的修罗。

“成王败寇,你要杀便杀好了!”龙伟都睁开眼,口气仍是非常强硬。虽然他已经不能跟张路再大战了,不过出其不意的偷袭,却还留有余力。

“寇?你连寇也称不上,你不过是个连同门兄弟都不放过的败类!我要替朋友报仇,你受死吧。”张路装做举剑要刺,老远处躺着的韩欣却急了,从担架里翻下来,大叫着,让张路住手。

张路还是冷冷地瞧着龙伟都,并没有去看韩欣,当然也没有真得往下刺。

“张大侠,你别杀我师兄~岱师弟的事,全是我干的,你要杀就杀我好了!”韩欣一边大声说,一边撑着肘,急着爬过来。

“你干的~哼~那我也不会放过你!”张路轻哼道。

“……!教主!”韩欣愣了一下,继而朝着龙伟都爬过来。

“别求他,不要坠了我魔教的风骨!”龙伟都忍不住抬起上身,斥骂道。

张路见龙伟都还挺有精神,心中防备,脸面上却鄙夷道:“风骨?你这样也算是有风骨的。真是笑话!”

“呸!你快动手吧!”龙伟都不愿见着韩欣这般艰难,他唾了一口,暗自运劲,准备在张路落剑时,拼力一击。

张路慢慢吞吞,举高了剑。

“龙师兄~”韩欣说着奋力站起,跑了几步,扑将过来。

“让开,你给我让开,韩欣!你别死碍在这里,我不用你管!”龙伟都叫道。

张路见了,心下好笑,却沉脸吼道:“都住口!你们在这里吵什么吵!现在不想死,那会儿怎么不想想小岱,亏得他总把你们挂在心上,时时提起儿时在教里头和你们在一起相处的事儿!……你们这帮混帐,竟然这样害他!你们是不是人啊!……小岱这么惦记你们~你们亏心不亏心!!!……哼!……”张路可不能让龙伟都、韩欣他们装可怜,博同情。

其实,张路也没想杀龙伟都,就是想吓他们一吓!张路是不愿意树敌过多,使众人有了同仇敌忾之心。现下他编排着岱忠庆,就是骗这帮子人一骗。

龙伟都和韩欣本是铁血冷酷之人,可岱忠庆毕竟跟他们有一段竹马游戏的童年,这是他们这辈子仅有单纯的那一小段时候。这会儿被张路勾起记忆,他们倒真没想过,岱忠庆会这么看重他们。说真的,岱忠庆确实也没有象张路所说,这么记着他们,只是无趣地时候,跟张路聊天聊起过罢了。

张路顺坡下驴,又说他不愿让岱忠庆伤心,所以就不杀龙伟都,随带着指出其他武林人士好坏不分,听风就是雨,见利忘义。期间他还对朝廷,针砭时弊了几句,鞭策他们要为百姓,为社稷多想想……神情激昂,大义凛然。

扯到最后张路来到敞蓬、半蹋的‘天穹殿’前,走到皇帝那拨子人这里,单膝着地,给足皇上面子,软语相求,想皇帝将王桃赐给他。说什么,希望圣上‘成人之美’,让他们有□能终成眷属。

皇上心里不愿意。凭什么要用我的老婆成你张路的美事!!!……可不答应行吗?当然不行了!皇帝暗想,万一这个楞头楞脑,天不怕地不怕,一根筋的张路又怒了。不管后果,发起疯,打过来,谁能拦他?朕英名神武,可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犯险啊……

于是乎,皇上也顺坡下驴,装出一副圣明的样子,温言道:“张公子重情重义,嗯~心系社稷~忠于朝廷~嗯~~朕也不愿看你跟王氏,分离痛苦,这就允了你了。嗯~你要好好待她呀!”

“谢陛下,恩旨~”张路双手一伸,那是在跟皇帝要书面证明。

皇上牙根一咬,心想这小白脸倒是鬼精鬼精的,原来不是楞头青啊?哼!以后朕总有机会治你。心里想着,皇帝面上却仍笑着,吩咐内官拟旨将王氏下嫁张路……盖了玺印,颁旨……张路拿着黄绸圣旨……一边等人把儿子和老婆请出来,一边心想着有实力就有话语权呀。只要你够狠,你够强,就能摆平这些人……若是我不够厉害,这会儿就只有挨宰的份了。

……

见张路走来走去,一副急着见老婆的样子,韩欣突然开口说道:“张路!见着小庆,跟他说声‘抱歉’”

“……哦!”张路闷了半天,应了一声,眼睛却是看向龙伟都。

龙伟都虽然也有一丝愧意,可杀心依旧不减,见张路没防备的晃来晃去,焦急地想见小□儿,顿时恶从胆边生,他不甘心,他咽不下这口气呀。

张路瞧出龙伟都眼中隐隐的敌意,却仍装作没发现。他干脆背对着龙伟都,走到五公子面前,捧着胡温江一张小脸说:“喂!胡温江!醒醒!别作梦了!!……”别看张路动作轻柔地在给五公子解除催眠,可他暗使了劲,那等到晚上,保管五公子小俊脸发成大猪头。

“啊?!是你!张路!!!”胡温江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来抓张路的手。

“干嘛!”张路嫌弃地将胡温江推开,此时,龙伟都突然发难,手拿暗藏的匕首向张路扎来。

张路就等着龙伟都这一下子呢,不然他怎么好意思,做接下来的事呢……没几下,龙伟都又被张路制住了。

“你还不死心!”张路大怒,装作要立毙龙大教主。

“别!”韩欣又来求情

……

“那也要废他武功,断他四肢。”张路怒曰。

“不行啊,张大侠,您手下留情啊!”韩欣磕头如捣蒜。

“哼!难道要我一辈子防着他偷袭!”张路口气有所松动。

“我保证!”韩欣信誓旦旦。

“你保证能顶用吗?他听你的吗?”张路不信。

“这~”韩欣犹豫了。

“张大侠!我们求你了”魔教众人齐齐求情。

“张路,我知道你心肠其实挺好的!”连胡温江也来搅和。

“呸!我最是心狠心辣!”张路说罢就将手掌压在龙伟都头顶上。

众人皆惊,韩欣大悲,胡温江心想,这回料错了。

……

“他怎么还按着教主的脑袋啊?都一柱香了。”

“不知道……教主好象没死!”

众人糊涂了。

……

“阿桃怎么还不来?”张路吸完了龙伟都十多年的内力,收手,问道。

“快了,快了,张公子您稍等,夫人马上就到。”内宦首领已经得了王氏和孩子失踪的消息,心下大急,却仍要前稳着张路。

“哦~”张路早算准父亲张乐会把王桃和彤儿带走了,他却装作不知,走到黍易身边,然后转身又对胡温江说:“我的东西呢?”

胡温江把张路的银票、药甁等物,还了回来,张路收好了其他东西,只留下瓷甁,倒出一粒‘紫金玉露丸’要黍易服下。黍易脸色煞白,梗着脖子,并不理睬张路,他因着龙伟都的关系,而解了些许当年张路对他的惑幻,忆起了几幕往事,心中恨着张路。张路却懒得再打理旧帐,只是捏着黍易的下巴,硬塞进了药丸,治他的伤。

片刻后,黍易只觉得通身舒泰,不由多看了张路几眼。心想,这小子虽然可恶,心却不坏。

众人见龙伟都竟然无事,又看张路让黍易服药治伤,均想这张公子是嘴硬心软,虽然武功盖世,也不足为虑。

……

“禀陛下,王氏她被人劫走了!!”这事实在是瞒不住的。

“什么!”皇帝担心地扫了一眼张路,心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阿桃!……阿桃被谁劫走了?……你们~你们是不是在骗我!”张路脸上尽是焦急担忧之色。

内官忙解释:“没有没有!我没有骗你,您的夫人真是被劫走了,就在大半个时辰前……”拼命说了半天,又是拉人证明,是就指天发誓的,那内官很害怕张路不信他。谁知张路却道:“好,我信你,我自己去找!”

瞧张路飞身奔离,众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其实张路是玩腻了,才借着找老婆的名头,收尾离开。

张路出了禁宫,手下人便报知他,夫人和孩子都被老爷子救下了。张路这一边也算是放下心了,就不急得回去了。可岱忠庆那边呢?交给冷青,他还是不怎么放心的。凭着‘寻蜂香’,没多久他就找到冷青。其实冷青他也没走远,就在京城里,他想等到张路的消息再走。

张路没有立即现身,他倒要看看冷青是怎么样的人。

冷青趴在床边,岱忠庆身上已经抹了药,躺在□,睡着了。这两个男子,都很英俊,睡相温和……

过了一柱香的时候,岱忠庆动了一下,冷青马上警醒了,仔细查看岱忠庆的伤情。

张路等了一会儿,才进来。

“~”冷青见着张路,一脸欢欣地迎上来,正要说什么,却想到了伤重的岱忠庆,便稳了一下心情,压低了噪音,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张路硬硬的扯了一下嘴角,没跟冷青寒喧,而是看向岱忠庆。

冷青忙道:“所幸他气海未破,我给他输了些内力,总算稳下了。只是他筋骨大损,以后身手怕是不能恢复了。”

“多谢你了。”张路对冷青道谢,然后坐到床头,一手轻轻地给岱忠庆的盖了盖被角,又叹了口气。

“你~我~”冷青很想说什么,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过了片刻,张路抬起头,见冷青站在边上,欲言又止,神情尴尬,便问道:“少宫主,想说什么?”

“我~原来,我是误会了,以为你有亵好,人品恶劣……胡温江他~……神偷黍易他恨你……说七年半前,你~你曾经侮辱过他……我当时很震惊,所以~这次见你这般,我便怀疑了……”冷青疙疙瘩瘩地想讲明白。

张路听了,心里波澜未起,也没想否认什么。可此时,岱忠庆的眉头却紧拧起来,张路看见,便无奈道:“七年前~我十三岁。”

张路这话一说,岱忠庆的眉头就立即舒展开了。而冷青却郁闷了,七年前,张路才十三岁,而黍易已是儿立之年,说张路非礼黍易,这好象太扯了。“我真是太笨了,这么明显的事,竟然没想到!被他们一说,居然就相信了!我~我”冷青走到角落,气得捏拳,猛砸墙头。

第46章6 完结

见冷青捶墙出气,张路心中好笑,脸上却仍是淡淡的,他走到盆架边拿软布擦了擦身子上的血污,洗净了手,先给岱忠庆吃了两粒‘紫金玉露丸’,接着盘腿坐□,调行气息,用内力给岱忠庆推穴过脉,疗伤通络。

大半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又是半夜时分,张路和岱忠庆都是汗流浃背。

张路给岱忠庆输了整整五十年的功力,期间岱忠庆急了,想要推拒,怎奈气行飞速,若是动弹,不单他自己有性命之忧,还会连累张路走火入魔,所以岱忠庆只得默默淌泪。

终于一切安好,岱忠庆在床上歇息,张路给他擦汗。

“你去~你们去我那里吧,月冷宫里有‘黑玉断续膏’”。在边上一直护法的冷青说。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出口相邀,为什么会把宫里的密药也说出来。只是有一点他明白,那就是张路是个好人,是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男儿……

“不用了~”张路背对着冷青,头也没有回,正用拇指给岱忠庆抹去脸上的泪痕。

“为什么?!为什么不去!你看不起我!!!”冷青还真没想到张路会拒绝他的这番好意。江湖上有那么多人想要结识他。月冷宫,除了自己人,近二十年里就有一个外客胡温江进来过。……可张路居然敢拒绝!!

“?!……我要带朋友回家治伤。”张路愣了一下,回头看到冷青一脸气不过的样子,便笑道。

“既然是治伤,那你就更要跟我走!你的朋友需要续脉接骨,世上只有‘黑玉断续膏’能办到!”冷青不由心下得意起来。

张路见冷青这副神气、献宝的小样儿,便有意打击他说:“我有这配方,回家自己能配齐药。”

“什么!!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的!!你从哪里知道的!”冷青一听,便惊了、急了!这配方是他父亲所创,别说是传于外人,就连他这个儿子也不知道方子。

可这配方对张路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要知道更好的东西他家都有,别说一个接骨小密方了,于是张路不以为然地说:“哼~我爹这里知道的。”

“你爹?你爹又是从哪里……等等!你叫张路!!你姓张!……对!一定是的,胡温江也说你喜……没错!在小树林,你也对我嘻皮笑脸,言语轻浮……张路!你爹是不是喜欢穿白衣裳,是不是老不束发,老喜欢戏弄漂亮男人,非常狂妄,邪气,痞……”冷青越说眼睛越亮。但张路却怒了:“住口!你想干什么!!!你讲我的不是也就罢了,还敢说我爹!”

“不!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爹一直在找个人,极有可能是你父亲!”冷青几步奔到张路面前,左右端详起张路的俊脸来。

躺着的岱忠庆本来还一阵又一阵的感动,可听说张路在小树林曾对冷青嘻皮笑脸,言语轻浮,便又把那满腔的柔情暖意,化成了一大罐的醋酸水。他睁大了眼,狠狠的盯着张路。

张路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心里发冷,暗道:我为你也算是赴汤蹈火、舍身忘死了,但这竟然还抵不过那姓冷的小子几句话……无趣,真是无趣,原来男人也是一样这般的无趣。欢爱情谊,流水落花,空荡荡,真没意思……没意思!女人好歹还能为我生儿育女,男人能干什么?哼!

想到这里张路冷冷笑道:“我爹最讨厌就是服丧带孝的白衣服了。至于说披头散发,除了沐浴,我爹平时可不喜这样。戏弄男人?更是好笑,我爹只钟情于我娘,这戏弄男人从何说起……你说小树林里我对你举止不敬。不错,这我承认,我确实激你动怒,等你心浮气躁才跟你比试,还为了看你家秘诀,搜你的身,脱你的衣服。这次你帮了我,是我欠你的,你要是因那事气不过,我折一只手给你赔罪。可是!冷青~这些并不是说,我就能容里肆意辱没我爹。”

说罢,张路就用左手脱卸了自己的右臂,只要再一拉,便要整个拔断下来。张路他这哪里是在赔罪,分明是隐隐的自暴自弃。

岱忠庆虽然四肢耷拉着,却因得了五十年的内力,吓得直坐起来,嘴里惊呼。

冷青马上一把按住张路,忙将他的臂膀接回去。也顾不得计较其它事,只一个劲的赔礼道歉。

张路经过了片刻的头脑发热,也冷静下来,左手捂着右臂,说是出去弄辆马车,要准备连夜起程。

……

因了晚上这事,接下来的日子里,张路虽然答应去月冷宫,可他整个人更加沉默了,不管冷青和岱忠庆怎么没话找话的跟他说,他都是一声不响,到了晚上休息,也老是一个人出去,天亮才回来。没几天,张路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了,象是一阵风就能吹掉似的。冷青、岱忠庆自责不已。

走了一个多月,行至月冷宫外一百里的山神庙,已是暮色,张路将马车停好,将岱忠庆抱进庙里,一通打点整理,然后又象往常一样,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山林里。

“哈~你跟月冷宫是怎么回事啊~”张路捉狭道。

“什么怎么回事~叫你别去,你就别去!我是你爹,我说的,你得听!我的事,你要少管!”张乐嘴角抖了一下,皱眉训道。

“我怎么敢管爹的事啊,只是我听那冷青一路上说了太多……~没想到他爹竟是个多情种子……嘿嘿~”张路从树叉上翻下来,坐在大石上,嘿嘿笑着。

“他说什么了?”张乐白了一眼儿子,问。

“也没什么,就是某人在密室里挂了一个身着白服,披散乌发,不留青须,身形高健,作派狂妄、眼色邪气,还痞子似的喜欢戏弄漂亮男人的家伙……的画像~……不过,我知道,这一定不是说爹您的。您老人家,总是穿着黑衣裳,我小时候想穿件白的,你说那是孝服……而且爹总是把头发梳得齐齐的,还用青巾包实了。平常也最看不惯我披头散发了……别的不说,光提戏弄漂亮男人这条,就跟爹您完全挨不上嘛~就说儿子十三岁那年,因为戏弄了黍易那事,使得您大怒,差点把我这个嫡嫡亲的儿子给弄死啊!”

“呸!!!我怎么弄死你了,明明是你自个儿扑到那姓岱的小子身上去的。你这是找死!!我瞧着你活到现在,哪年你不给我弄出几件事来啊,一岁半的时候,你想用洗脸盆淹死自个,再大点你就跳湖……你别不认,什么不小心,你骗谁啊你!我可是一直在忍着你呢。你也不说说你这性子,就是一活得不耐烦的主儿。惹事生非,成天介,人前装得嘻嘻哈哈,可一个人时呆楞楞的,一脸的苦哒哒,不知道在想什么,你都在愁什么你!!……我一个大老爷们,要把你这个不想好好活着,总寻死的臭小子,拉扯大,我容易嘛我!”张乐听了张路的话,气得也跳下树,一脚把张路踢下了坐石。

“哎呦~您别啊您~我跟你实说了吧爹,我其实是有道之人,从天的另一头而来,只要再轮回一世,便能飞升成……”张路揉了揉跌痛的□,摇头晃脑地说。

张乐又是一脚踢来,笑骂:“我呸,你个不正经的东西,就你还有道之人,还飞升成仙,骗谁呢你~你是累糊涂了,作白日梦吧你!”

……

父子俩闹了一阵子,慢慢的静了下来。

“唉~爹也不瞒你了。我确实认得那月冷宫的宫主。他叫冷玉悸……”张乐娓娓道来。

“我就说嘛~一定是你调戏了那个冷什么的……”张路正要说,却被张乐喝断:“别打岔,听我说完。其实你爹我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男人的,那年偶遇……我也是被他的情谊所惑,才走错了路……可谁知道,男人要是娘起来,比女人更讨厌,更烦心……他对我管头管脚……他总是要这样,要那样……我便是豁出所有为他,他也觉得理所应当……他可以结婚娶妻,却不许我多看一眼漂亮姑娘……我为了他,好几次,差点武功被废、丢了性命……那时我年青,浮燥轻狂,也很傻,为了气他,又招惹了许多人……可是有一天,我想通了,悟了。没意思~太没意思了~我一个堂堂男儿,为什么要沉沦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所以我放手了……然后碰到了你的母亲,其实皇宫里出来的女人,怎么会是懵懂纯良的,她那会子也是利用我罢了,可是命里有时就是这样,柳暗花明,你要的,得不到,你不经意时,却得到了。你母亲原来喜欢的人,不是我,可她却做了我的妻子,为我拼死生下了你。到了最后,她跟我说,她忘不了那个人,她没有后悔过什么,不管是喜欢上那个人,还是最后嫁给我,为我生孩子。她觉得她一生不亏了,都有了……路儿,你很象我……走了我的老路~我原来一直想拦着你,怕你会伤着……可是,那年你飞身帮无影岱忠庆挡下那一掌,我看你,就象看到年青时的自己,也是这么不管不顾……后来我想了一晚上,才想清楚,有些事,只有让你自个儿去经历,伤也好痛也好,那样你才算活过一回,而不是被我这个当爹的,成天护着,让你躲在角落里温着。……是男人就该到风雨里去锤打、历练……是苦是乐,都是你自己的。”

“爹~”张路坐到父亲身边,头靠在张乐的肩上。

“爹给你提过醒,也算是尽心到了。就算你伤着了,爹也只能偷偷的心痛啊。”张乐伸出一手,挠了挠儿子的脑袋。

“嗯~虽然很痛,可儿子没有懊悔。因为有爹您的教导,所以儿子才能成个汉子……要是能再早些遇到您就好了……”张路不知不觉地说。

“你小子又犯混了,你一出生就见着我了,还想怎么早,难道要上一世起!刚刚我还想说你象我,什么丁蹑了我的样子呢,可是细想着,你还是有地方不象,比如这个样貌,太漂亮,不象爹我这么刚毅。而且老婆你也娶得不如我,你娘虽然心上有人,可身子却是完完全全给了我……”张乐说。

张路直起脖,忙分辩说:“哪里不如你了,王桃她……你那时也是看到的,她当着众人说,愿意跟我同生共死的。”

“那她身份不如你娘,你娘可是公主……”

“我呸~身份算个屁!”

“你小子越来越粗俗了!”

“那还不是学你的!冷青他爹说你原来文质彬彬的。可看看你现下,那还不是大老粗一个。我是你儿子,我这不是象你吗!”

“嘁~那是男人样儿,你小子还不够火候,脸长得这么娘~开始我还担心,你跟无影那小子在一起,是你吃得亏呢!”

“哇~这是当爹该说的话吗!!!!!我吃亏!!我吃什么也不能吃那种亏啊!!!从来都是我吃别人的,谁敢占我便宜!!爹~我们张家的人,虽然难免为情所困,可这种亏,怎么能吃!!!!”

“你还没吃亏,我可听说,你要自断右臂。”

“儿子一时糊涂了嘛~再说,那也就是装装样子的,我不是没把右手拔下来嘛~”

“装样子~你想装到什么时候,彤儿~你还管不管了,就准备一辈子跟那些个臭小子,胡混下去了?”张乐又正色起来。

“爹,我已经想好了,先去瞧瞧月冷宫是什么样儿,然后等无影他身子好了,我就回桃源去。老婆孩子热炕头,过个几年,等风头过了,再出去跟爹一起造些势,做些事。”张路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幽幽笑笑,说道。

“好~随你吧~”张乐瞥了一眼儿子,没有再多说什么。

……

张路三人,进了月冷宫。冷青先独自去见父亲冷玉悸。

冷宫主听了儿子说得情况,急见张路,端详半天,没觉得这人象张乐。他有意探问,可张路滴水不漏。宫主不由冷了脸,让儿子冷青带他们去安顿。但心下却打算再行查探。

张路抬头瞧这坐落于山顶,巍峨重檐阁殿眉处一块金匾刻写着,不由心说,有些人,得到的不珍惜,失去了才思着、念着,真是……

半年后,岱忠庆已经能早上晨练,打一套‘金刚伏虎拳’了。

“你倒是挺喜欢这里啊~是喜欢上冷青了,还是看上他宫里这些个年青漂亮的小妮子了。……说我只是你的朋友~你怎么不说我是你家仆人!!”岱忠庆甩开张路的手,将那玉儿姑娘炖得补身汤倒了一地。

张路看了看地上,没有说什么,走出了屋子。

半夜,月光透过薄窗,将一个清瘦的人影,投在墙上……

第二天,张路不见了。

岱忠庆一把将冷青手中,那未开封的留书抢了过来,打开。

‘冷少宫主台启

诚蒙贵宫主照拂多时,路某深感五内,留‘天香续命丸’配方,黄金……聊表谢意。

吾友岱兄,身伤虽愈,仍需静养。惜,路某心有余,而力不足,徒增岱兄眼烦。留银票五千两……望少宫主转交。

路某身心俱疲,已不堪重负……愿效法贵宫主,入得山间桃源,修身养性,从此不问江湖事……’

宣白玉纸,飘然而落,岱忠庆失魂落魄。

冷青弯腰,捡起手信,看了又看,直至半晌,慢慢抬起头,望着殿门外,绿意层迭的远山,似乎有个瘦弱却坚毅的身影,慢慢在白雾中隐没……

那天夜里,张路走到半山腰,一个人窜了出来。

“张~张公子,你要去哪里~”原来是玉儿姑娘。

“我想家了,要回去。”张路说。

“你为什么要半夜离开。”玉儿给自己打了打气,昂起头问。

“你半夜在这里等着,难道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走吗?”张路笑道。

玉儿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路继续走。

“等一等,公子,你带我走吧!”玉儿追上来说。

“月冷宫待你不错,你却想走?”月光下,张路的俊脸显得有点森冷。

“不~不是,我……我。”玉儿犹豫着要怎么说。

“哼~”张路向前而行。

“我喜欢上公子你了,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从心底里喜欢~”玉儿逼急了,含泪道。

张路身形一顿,转过头,脸色柔和了些许,却仍是淡淡地说:“我有妻子,还有孩子,我心里容不下别人了。”

“可岱公子呢~”玉儿脱口而出。

“我只当他是朋友。如今我也算仁至义尽了。”张路又沉下了脸,然后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yīnyīn的黑林中,只留下玉儿时断时续的悲泣声。

冷玉悸见着手信上的张家记号,恍然大悟,当年张乐也是这般留了书后,就二十二年不见踪影。

“快追!全都去!!把他给我追回来!!!”冷大宫主叫道。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没有了感情的牵绊,张路在桃源过着‘幸福’的宅人生活。

“爹~你醒醒~”

“又怎么了~”张路半睁睡眼,见是儿子张彤,便哀声问。

“娘亲跟江小鱼又吵起来了。”张彤说。

“吵就吵吧~”

“不行啊,娘亲要用家法了。”

“她又不是张家的人~”

“昨儿个,陆阮为了讨好娘亲,把江小鱼卖给咱们了。”

“那么能吃的小胖妞,咱们养不起,不要,还给她。”张路嘀咕着,翻了个身,面朝里,又睡了。

“可现下紧急,娘要打这个小胖妞了!阿柔跟小海让我快来找你。”张彤推着父亲说。

“别烦我,找你爷爷去!”张路甩了甩手。

“爷爷也嫌烦,一大早就出了桃源,说一年半载的,不会回来!”张彤无奈道。

“啊~~~”张路咆哮!

几个女人还有小海,一听这声音,都老实的各做各事去了。

远处五个中年妇女,见着这样,也散了。

“看着她们呀,我就想起原来咱们那时候~”那妇女笑道。

“呵~你休要再提了,当心被你家那口子听了,又要嘎醋了。”另一个妇女说。

“放心,二管事跟爷一早去外出办事了,一年半年的,回不来。不会知道她的~”……

到了晚上。

“爹,我觉得女人真烦~”张彤对张路说。

“那你觉得小海呢?”张路眼角一挑,问。

“他老是跟女人混在一起,越来越不象男人了,我不喜欢他!我喜欢堂堂正正,威风八面的老爷们,就象爷爷那样的……”

“天哪~你!明天就让你娘把那几个人都赶走,让她们别老赖在桃源。”

“为什么~娘看起来,挺喜欢跟她们闹腾的~”

“少罗嗦!你要敢不听话,我就把你许给小海!”

“爹~你气傻了吗?我可是男的!怎么能许给他?”

“呼~”张路心说,还好还好。

谁知张彤接着又说:“要许,也是将他许给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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