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奸的欲望 - xp1024.com
《被强奸的欲望》


第01章 引子

大海两侧B国与A国曾发生一次战争。战争之后,B国的几个流兵历经磨难,乘船返回B国。上岸之后,他们强暴了一个叫伍美的女子,并杀了伍美的女儿。

伍美因此怀孕,母性的爱让她放弃了杀死腹中胎儿的念头。她最终将&rn=210430

孩子生了下来,取名为伍度。伍度断奶之后,伍美便投海自尽了。

年幼的伍度经由奶奶抚养,历经辗转来到了S市。他爱上了一个叫阿慧的女子,但他的心中是压抑的,他知道,他必须拯救自己,拯救母亲的灵魂。他毅然决然的走上了复仇之路,他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就在他下定决心复仇时,一起盗窃事件莫名其妙地扣在了他的头上,他因此获行五年。

伍度没有止住复仇之路,丛林,旷野,以及遥远的A国,都留下了他的足迹。爱她的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们为他付出着,他的路因此不显得孤独

———这本书的开头是比较压抑的,似乎不适合在这里发,但是书的主旨是&rn=213696

快乐的,希望读者你在第四卷后变得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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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公里前还是神情郁郁的天际,惨淡的阳光在脑海里还存留着恍惚的身影。&rn=243630

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然而伍度已想不起那个曾经徘徊过的地方。五年的铁窗生涯让他失去了太多的&rn=677568

记忆,甚至,他连自己因何入狱都忘记了。

从高桥监狱到S市有一百多公里,每天都有一辆火车装着新犯人和服刑期满的出狱者在其间走一个来回。这辆黄色的、形状如同男性精子的火车早上八点出,晚八点回,从未拖沓过,也从未提前过。在高桥监狱住上一年的犯人们对它刺人耳膜的启动声与刹车声早已习以为常。

S市是B国的第三大城市,一个黑夜里充斥毒品、妓女、变态同性恋者与杀手的老城。伍度的家就在S市。

入狱前一个月,伍度刚结&rn=416350

完婚,但在五年的牢狱生涯中,他的新婚妻子欣芝没有探望过他一次。

伍度身心疲惫,不久便依着车窗深深睡着了。睡意如同拉链,将他的眼皮封得死死的。等他从铅重的睡梦中睁开眼时,火车正在缓缓减速。车窗外的阴雨车站,牵住了他的眼球。

淅淅沥沥的雨难以在玻璃上驻足,捶打在疲惫的目光中,停顿片刻便是条条泪痕。车站的红砖围墙上,爬藤裸露出了蜿蜒的赭黄色枝茎,盛夏时分被掩盖住的标语,在雨的摩挲下业已苍白不堪。红砖围墙的西边,几栋高楼突兀地探出头来,无聊地拥成一堆,淹没在蒙蒙烟雨之中,显得昏昏欲睡。

那是S城的一隅。

“走吧!”一个女人的声音剪断了伍度呆滞的目光。

流连车窗外雨的世界,伍度全然不知它已经定格了很久。除了腿边清扫地面的女乘务员和他之外,车厢里已空无一人。延伸到车厢出口的空空座位,还残留着人的狐臭味,他漂浮在其间,显得过于渺小。

“还能坐会儿。这车只有这么一个终点。”女警站起身来,笑盈盈地说。

眼前这个女人的脸上布满麻斑,附加在上面的笑被搅得没有秩序。伍度闭紧了嘴,没有附和什么。揉了揉的发涨的眼睑,他起身取下两个包裹,将其中一个背在肩上。很沉,&rn=268776

身体侧歪一下,几欲倒回座位。

车厢顶头儿的http%3A//av010

电子记时牌,自作多情地流动着今天的日期,一步步走近它,红色的字愈加&rn=525857

清晰:XXXX年10月13日。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伍度终于想到了一个“巧合”。五年前的这个日子,他知道了奸杀母亲与姐姐的仇人。那年的十月,天气异常的闷,不象温冷失常的秋末。

走到车厢出口,伍度放下提着的行李。出得车站怎么也得五六分钟,他活动了几下手腕。下意识地看了看坐过的车厢,那个脸上长满麻斑的女人已经不见踪影。或许她也埋在了那两排空空车座里。

侧耳搜寻扫把与胶皮地面相蹭的声音,徒劳无功。耳边的沉寂让心志健全的伍度狐疑,他恍惚记得火车减速时,有一个男人翘着扁平的臀部清扫过车厢的。

一个诡异的人。

伍度已经有五年没有碰过女人了。他无心浸在这如湖面一般岑寂的诡异之中,磕了磕鞋跟,他重新提起了行李。

土气的站台行人寥寥,晚下车的几个刑满释放的犯人,脚步也比伍度快得多。家已阔别多年,重获自由的人们不愿意在充满犯人脚臭味的车上多停留片刻。除了伍度。

不远处,信号员正用信号旗的旗杆抓挠着脖根,两个推着货车的女人与其聒噪不已。突然,男人竟捂着嘴笑出了声。这个世界上,捂着嘴笑或者伸手就是“兰花指”的男人越来越多了。

每一个物件都那么熟悉,或许最容易变的是脸皮以及女人的衣服。

伍度打起&rn=94295

精神,向地下通道走去

第02章 垃圾

如今,脱去囚服的伍度恢复了自由身,虽然这种自由是有限的,但也足以扫去他心底的一些阴霾。车站出战口外,S市的建筑越发&rn=454681

清晰。伍度走得有些急了。

察票员哈欠打得夸张,他头上的帽子倏地向下滑落,遮住了他那个坑坑洼洼的酒糟鼻。他身前窄窄的台面上已堆满撕成两半的车票,皱巴巴的一团。伍度掏出“释放证”递给他看,他懒散地扶起帽檐,竟旁若无人地回味起刚才的哈欠来,把伍度当成了空气。

&rn=972745

时间显得停滞不前。

终于,就在伍度等得有些不耐烦时——他许久没有如此了,酒糟鼻正了正那身笔直的深蓝色制服,半看不看地冲着伍度喃喃道:“高桥监狱的班车,犯人的&rn=995953

味道就像婊子用过的卫生纸。”

眼下这个车站是S市的三座车站之一,破落老旧的墙面上不缺现代设施。三座车站都没有专用之说,伍度下车前,刚有一两火车离开S市开向Y市,当然这辆车并非是从高桥监狱而来。酒糟鼻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另外几个检票口的乘客都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巧的是重获自由的犯人们早已走得一干二净,独独留下伍度在后面“磨磨蹭蹭”。他只是独身一人,前后都没有拿着释放证的“同类”——这,或许为酒糟鼻说蔑视味道的话凭添了勇气,言毕,他还猥亵地朝伍度身后瞅了瞅。

伍度面无表情,眼直直地盯着酒糟鼻,如同一尊没有思考的石像。

这一幕非常戏剧化,就像俗套&rn=573530

电影里的某个情节一样。两个男人沉默对视,在观众看来,简直就是两头公牛在为得到一头处在发情期的母牛的青睐而阔鼻对峙。

酒糟鼻的眼珠向一边斜了斜,之后以一种极其龌龊又极其缓慢的语调对伍度说,“你没听到?我是说你身上的味道就像婊子用过的卫生纸。”

“你闻过?”伍度面对挑衅语气沉沉,三个字不紧不慢的连在一起。

“什么?”酒糟鼻的眼珠转得更快,有些不知所措。他或许不相信&rn=755332

眼前的这个落魄者会反问他,而且语气沉沉,明显带有不敬。他急欲挽回尊严似地抬高声调:“你!你刚才说什么!?”

很多人都停住了脚步,包括酒糟鼻的几个同事也注视起这边的动静来。在这样一个郁郁的雨天,看两个男人撕咬是一件惬意的事。

“你闻过?”伍度将释放证塞进口袋,“我是说,你经常闻你母亲的卫生巾?”

酒糟鼻顿时愣住,下颌有些发抖,或许是脸部肌肉不自然抽搐的辐射所致,“垃圾,你这滩垃圾。”

突然,伍度抓住了酒糟鼻的衣领,像提一只耗子一样把他提了起来。在监狱中,伍度每天都在“垃圾”的骂声中度过,被人诬陷入狱的他最痛恨这两个字,这跟诬陷他的证词一样让人憎恶。他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缓声对手里的酒糟鼻说:“如果你希望我回高桥,我现在就做给你看。”

酒糟鼻经不住伍度的提拉,帽子甩向身后,&rn=610725

身体像一条毛巾一样,搭在了身前的台面上,两只脚已经脱离了地面。他呼吸急促,但他不想求饶,因为他不想输给这个比自己的&rn=199953

地位还低的人。于是,他一边胆怯地“怒视”伍度,一边吃力的伸手按向身旁的报警铃。

一个人突然跑了过来。是酒糟鼻的一个同事。他抓住酒糟鼻伸向报警铃的手,之后对满脸平静却透着杀气的伍度说,“还是放手吧,家里人还在等着。”

这句话惊醒了伍度。他扭头望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这是个五十多岁的长辈,鬓角已有些发白,善良的目光下是一张不失刚毅的脸庞。

伍度并不认识这个人,但这个长辈的话却刺激了自己。他想到“新婚妻子”欣芝,尽管他已无法再爱背信弃义的她,但&rn=714416

结婚的一纸契约并未解除,家还是有的。

伍度适可而止地松开了手,掏出自己的释放证,让酒糟鼻看了看,在众人的视线中&rn=567417

迅速钻入了车站外的细雨之中。

酒糟鼻并未善罢甘休,伍度一走他反而脾气更大,他冲伍度的背影吼着:“垃圾!垃圾!你这滩垃圾!”

“住口!”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沉沉喊道。

“你个扫地的凭什么来教训我?”酒糟鼻气极败坏。

“高桥的这趟车,装的都是杀人犯。”那人将声音压到极低,但口气从容,“他们不怕坐牢,也不怕被处死。晚上回家,你要小心了。”说罢,他转身离去。

酒糟鼻顿时萎蔫下来。

****************************************************************************************************伍度内心的落寞来得自然而然,因为身后接连的“垃圾”骂声,也因为眼前浮在霏霏阴雨中的S市,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陌生之城。——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欣芝为了生存,正赤身裸体地爬跪在床上,迎接着一个男人的猛烈撞击……

第03章 浅忆

欣芝被达到高氵朝的嫖客爱抚着。

她很清楚此时刻的自己像一只正在交配的母狗,爬跪着身子任由对方冲撞。在这个世界上,金钱与性是最容易让人丧失人伦道德的东西,一旦深陷其中便难以自拔,直到麻木。欣芝已经麻木了,她已经将自己的肉体当成了男人的公共厕所,廉价的进出费是她最想&rn=745164

获得的,这是她维系生存的唯一营养。欣芝是个善良的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但她也是个懦弱的女人,现在的她宁肯卑贱的活着,宁肯像牲口一样被圈禁在这个夜总会,宁肯在嫖客面前摆出最怪异的性交动作,也不愿意饿死。

嫖客走后,欣芝躺在床上默默地哭了。幽暗的灯影里,她的眼泪是一种黯&rn=553352

红色,犹如血液。突然之间,哭声变大,且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她知道伍度今天会回S市。虽然无颜见他,躲在暗处偷偷瞅上丈夫两眼也好。但打手们将夜总会看得很严,尤其是今天,尤其是针对她。

欣芝万分心痛。是的,五年前法庭上的那一幕,又一次刺痛了她的心。

那是个下午,也是个雨天。法庭上鸦鹊无声,犯人席上的伍度满眼温存地盯视着欣芝,欣芝却不敢看他。她竭力避开伍度的目光。保持自然确实是个难事,她的腿一直在抖,只是她穿了一条齐踝的黑色长裙,别人看不到。

“9月21日凌晨两点至四点,你丈夫伍度在家吗?”法官打破了寂静。

五年前的9月21日,伍度所在的工厂发生了一起盗窃案,涉及金额整整十万元。伍度莫明其妙的成了犯罪嫌疑人,且厂方&rn=438246

提供的种种证据也让伍度处在了极其不利的位置。伍度也觉得奇怪,那十万元钱是怎样飞到自家床下的呢?莫非是自己得了梦游症,半夜偷的不成?这些天来,他在看守所一遍遍回忆当晚发生的事情,简直到了病态的程度。那天他回来的晚,亲吻了欣芝额头一下,躺在床上便睡着了——这就是他脑子里的事实,如果有什么差错,也不过是期间上了趟厕所。但,在控方和一些证人的眼中,事实并非如此。

在看守所的这些天,伍度已经习惯了手铐的冰冷。他请不起律师,那个秃顶律师是法院获知他请不起律师后,按司法程序义务为他安排的。义务的就是&rn=940084

免费的,免费的就是无用的,只接受过高中教育的伍度第一次知道了这个国家司法制度的龌龊,也第一次知道了饭桶给这个国家带来的危害不亚于洪涝灾害。秃顶律师没有跟伍度说过一句话,鬼晓得他平时都去了哪里。一开庭,他就会准时出现在律师席上,从不看伍度一眼,也从不说超过四个字的话——“好”,“接受”,“没有问题”

只要有证明自己当时不在场的人,那些诬陷都会被一扫而光。但,伍度深信的朋友阿达和吴哥竟变鬼脸一般做了不利于他的证词,最后,也只剩下新婚妻子欣芝了。朋友背叛了自己,妻子绝不背叛自己,想到此,伍度的心情不再那么沉重。他的眼光有些晶莹,那萦绕在眼眶内的泪水是一种想信任,是一种寄托。母亲和姐姐早已死去,欣芝是伍度最最亲近的人。因为欣芝是伍度的妻子,所以法庭定会慎重考虑她的证词。但,这是最后一把驱逐冰冷的火,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欣芝说伍度9月21日凌晨在家呼呼睡觉,伍度就有摆脱牢狱之灾的一线希望。

“9月21日凌晨两点至四点,你丈夫是在工厂加班还是在家睡觉?”法官提高了音量,“你是他的妻子,知道做假证词的后果,请你尊重&rn=940757

法律。”

“那几天,他一直加班。”欣芝不敢抬头,更不敢看丈夫伍度,“我是说9月21日凌晨,我丈夫没有在家,在工厂加班。”

台下哄声一片。伍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失去根基的房子一样,轰然坍塌了。********************************************************************也许是因为潮湿的缘故所至,车站的高音喇叭沙哑,拖沓的回音久久不愿消散,似乎永远渗在了雨的间隙之中。

那几个高大的建筑物依然浸在缭绕的雨气之中,虽有些&rn=987349

清晰,却是无聊的气色。百米之外,信号灯下一辆辆被任意摆布的汽车和那个无人进餐的面馆,同样也萎靡得无聊。还算干净的离站台阶凹凸不平,积雨代替了脱落的水泥面,&rn=336296

身体在那水层上折成孤独的剪影,它被密密的雨丝无休止地垂打,面目模糊不堪。

现实世界的混合&rn=200433

音响消失声灭迹,伍度象一具被放错地点的人行雕塑,双腿不再是能够行走的肉肢。

“伍度。”一个女人叫了呆滞的伍度一声。

伍度打了个冷战,呆呆地盯视起身边的女人来。

“忘了我了?”女人的声音善良而不失调皮,“知道你今天回来。”说着她把伞架到了伍度头上。

第04章 欲火青春(1)

为伍度打伞的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叫阿慧。从幼儿班到高中,伍度跟阿慧一直在一个班上学。这或许是一种缘分,但近乎天造的缘分在高中三年级被残酷的现实斩断,那一年阿慧考上了B国最有名的一所大学,而伍度却落榜了,他的成绩还不到三流大学的最低分数线。

阿慧的老家在Y市,她母亲死的早,父亲为了让女儿有个好的成长http%3A//cn-em

环境,就把她送到了S市的姥姥家。毕竟女人比男人更会照顾&rn=254561

孩子。

阿慧的新家与伍度家相邻,除去上学之外,两个人也是形影不离,如同一对小夫妻。在嘈杂的http%3A//clubstockdiy/indexasp%3Fboardid%3D7

城市角落,伍度与阿慧悉心呵护着独独属于两个人的小小世界,没有蔑视,没有奚落,只有平行而&rn=267203

轻松的步履。一直以来,伍度都是阿慧的保护神,而阿慧也认可着他的存在,没了他,她觉得不安全。

人在慢慢长大,初中时,阿慧就已出落成远近皆知的http%3A//tui9158/counteraspx%3Fuser%3Dhelen1

美女,而伍度依旧是邋里邋遢,不思进取的状态。伍度&rn=883577

喜欢阿慧,阿慧也喜欢伍度的粗犷与善良,但两个人从未表白过,互诉衷肠是意见很困难的事。

羞涩的阿慧期待着憨实的伍度能向自己表达&rn=819551

爱意,她也多次试图引导伍度放下自卑的心。但徒劳无功。伍度太自卑了,自打知道男女之事后,他就再没有主动摸过阿慧的手。在&rn=461806

美丽玲珑的阿慧面前,他觉得自己是个野蛮人,只配跟在她的身后。

日子就这样无奈的轮转着,最终还是无法遏止地走到了终点。

“去我家吧。”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阿慧对跟在身后的伍度说,“今晚姥姥和哥哥都不在,我害怕。”

听到阿慧说这些,伍度的心腾腾直跳,“我我奶奶在家,有她在会热闹一些,晚上我去接你。”

看到伍度装傻,阿慧一跺脚,生着气走了。纵使伍度如何叫她,她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晚上,不安的伍度告诉奶奶,说是去同学家一晚都不回来。善良的奶奶答应了。

其实,伍度战战兢兢地去了阿慧家。

那天晚上,阿慧脱光了自己的http%3A//yesppgcn/yesppg_cn/defaultaspx%3Fmedia%3D11675

衣服,玲珑白皙的身段,圆鼓微翘的乳房,以及那粗粒子一样的阴毛让呆傻的伍度几乎瘫软下去。他控制不住,向野兽一样把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美丽的阿慧压在了身下,亲吻起她的每一个部位。

阿慧狂喜地呻吟着,十八岁的她已下定决心将自己交给眼前的这个男人。

但,伍度突然停止了。

阿慧意识到必须挽救这从未&rn=754441

体验过的快感,她知道伍度想到了什么,于是她用双腿紧紧圈住了他的腰,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身体。

“知道你喜欢我,”阿慧哭着,“你做梦都想和我睡觉。我也喜欢你,自从知道有那么一回事,就想把身体给你。”

“不能!”伍度挣脱开来,用衣服盖住了阿慧的下身,“我不配。”

“你不配!你不配!”阿慧哭喊,“那你一直守在我身边干什么?!那你揍那些追我的人干什么?!”

“那些追你的人都像我一样肮脏!”伍度语气粗重,“他们跟我一样配不上你,我绝不允许他们靠近你。”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卑?”阿慧劝诱伍度,“那算得了什么,你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明明知道我想嫁给你。”

只有梦中和哭泣时,&rn=361317

人才是本真的自己。喜欢看书的伍度其实懂得很多道理,他知道,阿慧说那些话并非是出于一时的冲动,是经过深深思量的。毕竟他们都是大人了。

伍度穿好衣服,这期间他一直沉默。沉默,冷漠,伍度就是想让阿慧知道自己的冷漠。

系上腰带,伍度冷冷地说道,“我在乎我自己。你这就去读大学了,之后我不会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你身后了。你知道的,我和那些追你的人都是混蛋,能上大学的http%3A//lxrcnet

人才是优秀的,你应该嫁给那样的男人。”他打开门,“去那里上学后,就忘了我。”

说罢,伍度关上了门。刚一出门,他就默默哭了起来,这是二十岁的他第二次流下酸涩的眼泪。

深夜,路上的街灯已经灭。伍度有些舍不得,下了楼后,他躲在了墙角,用袖口蹭蹭壅塞的鼻子,偷偷望向阿慧家的窗户。

爬墙虎密密实实,蛐蛐鸣叫不已,整个楼面面,只有阿慧家的灯亮着。伍度心头猛颤,因为裸体的阿慧正扒着窗户,在一片漆黑中搜寻着他的影子。这个姑娘,为他已经魂不守舍了。

阿慧终于离开窗户,伍度长长出了口气。一直等到窗里的灯失望地灭掉,他才放心的离开了。

远离闹市的路上,只有机械车流,伍度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个钟头,四下一望,发现已是陌生的城市角落。四个喝醉的妓女在墙角狂吐不已,空气中弥散着另人作呕的酒精味道。

深夜,四处游荡的年轻男子很&rn=464793

可能会被渎职的警察铐走,即便没有犯罪意图也要交一千快钱的保释金再说。伍度掏了掏口袋,之后走进了一家昼夜播放色情片的&rn=93275

电影院,那儿是个睡觉的好地方,两块钱就能过夜。

屋内充满了脚臭味和呛人的烟味。

伍度选了处没人的角落,深深躺了下去,此时此刻,他的脑海已不能承载阿慧的可人与纯洁。就这样蜷缩在一个无名的角落,无人知晓,呻吟与叫骂声充斥在闭塞的空间中,干净的道德早被剥离出九宵云外。正在播放的色情电影中,是男女生殖器交合的特写。

年幼的伍度第一次觉得这个城市比自己还要肮脏

第05章 欲火青春(2)

“起来起来!还没睡够?”一个男子用脚踹着伍度的屁股,操着抽烟过多的嗓门喊着,“快快快!”

上午九点多钟,放映机已经疯狂地轮转了整整一天。此时正是清场的时刻,无所事是的人若想呆下去,需要再交两元钱——毕竟天下没有&rn=626389

免费的午餐。

色情电影院有六扇小小的窗户,但都窗帘紧闭。这里是个只有黑夜的地方。伍度翻了个身,屋顶靡靡的http%3A//av010

灯光照得他睁不开眼。一夜的睡息,鼻子已被座位上的霉臭味儿熏得失去知觉。

伸脚踹伍度屁股的人与伍度差不多大小,不过,他脸部的负重已超出这个年龄段的人所能承载的重量。头发染成屎黄色不说,两只耳朵竟分别穿扎着六个耳环,右侧鼻翼也穿着一个硕大的鼻环。而且,他上嘴唇还刺着银针,银针穿过一道&rn=169025

可能会溢出唾液的孔隙,探入了口内。一条两寸长的细链从他嘴角耷拉出来,正百无聊赖的晃动着。靡靡的灯光下,他的脸是惨白而尽失弹性的面皮,如同一个纵欲而死冤魂,亦如一个喝错血的吸血鬼。

一个缺乏http%3A//qingdaolife

家教与正统文化熏陶的败类——伍度心里喃喃一句。

“快呀!”“吸血鬼”有些不耐烦,“想看就再交两块钱,这儿不是睡觉的下水道。”在他眼里,伍度跟乞丐无异。马上,他又踢了踢伍度的脚。

落魄的伍度没有向身边这个人展现自己惊人的爆发力,在他眼里,教训这种看门的痞子,就等于玷污自己的手脚。

伍度用粗糙的手背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缓缓站起身来。除了“吸血鬼”和他外,色情电影院已空空如也,不远处的门口,光影斑驳,人影晃动,那是又一批准备入场的人。

随着意识的清醒,伍度的鼻子也慢慢恢复了知觉。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掺杂着脚臭的烟草&rn=31859

味道,闻到这种气味,没有吃早饭的他竟觉一阵眩晕,险些栽倒下去。

伍度的站立给了“吸血鬼”一个下马威,因为伍度整整高他一头。他略显猥琐地向旁边躲了一步。伍度则站稳脚跟,借着他闪出的缝隙,出了座位之间的过道。不知谁喝多了酒,过道口有一堆呕吐物,如同一只被轧死的刺猬。伍度打着寒战迈过它,向出口走去。

外面的晨光如同针刺,伍度走在远离家门的大街上,走了很久才适应了自然的光亮。路上行人如水,车流如梭,回家的路显得有些漫长。

从今天开始,伍度便无需再去上学,昨天阿慧接到录取通知书时,他就做了放弃学业决定。

路变得熟悉起来。阿慧和伍度的家就在前方不远。要想回家,必须经过阿慧卧室的窗户,为不让阿慧看到落魄的自己,伍度绕了个远儿。

苍老的奶奶带着花镜,正坐在客厅破旧的沙发上做着针线活儿,她看到伍度推门而入,停下动作,将双眼探过古铜色的眼睛框,细细打量起孙子。

伍度的落魄,以及那不自然地掩饰落魄的动作没有逃过奶奶的眼。他与奶奶对视片刻后,略显慌张地进了自己的屋子。

“阿慧来过了。”奶奶打破了沉默。她在缝http%3A//dcerpnet

鞋垫,自打丈夫丘若山死后,失去&rn=423161

生活来源的她,一直靠卖鞋垫供伍度上学。如今,她已经七十三岁,手脚日益迟钝。但她没有停下手脚,除了吃饭睡觉,她多半&rn=254377

时间会坐在沙发上做鞋垫活计,如同油画里的老人一般。

“饭在桌子上。”见伍度一言不发,奶奶有些气。

“看到了。”

伍度换好http%3A//yesppgcn/yesppg_cn/defaultaspx%3Fmedia%3D11675

衣服,胡乱擦了把脸,来到客厅,背对着奶奶狼吞虎咽起来。

“我该死了。”奶奶的笑声显得苍老,“不知道死后怎样向你母亲交代。噢,其实也不用交代,她其实一直在墙上盯着你。”

客厅只有几米见方,破旧的麻布沙发就独独站去了一半,在&rn=169145

添置上桌椅,就更显得拥挤,走在客厅,总有东西能蹭到裤子。狭小的墙面正中,挂着一个一尺长宽的镜框,里面装满了照片。伍度缓缓放下碗筷,回过头去。

相框里,有伍美年轻时的一张照片。

伍美是伍度的母亲,照片中的她十八岁,与现在的伍度一般大小。人如其名,十八岁的伍美是个非常&rn=306786

漂亮的姑娘。那双大眼在陈旧的相纸上依旧晶莹剔透,质朴而可人。当时,不知有多少人踩破了伍家的门槛。波涛带着&rn=382858

美丽的贝壳冲向沙滩,在大海边的一个渔村,伍美的身影比那些瑰丽的贝壳还要吸引人的眼球。玲珑的脚印洒满船边,瘦而有力的身段,日晒不黑的白皙p%3Fadfcid%3D226671%7C4315

皮肤,齐颈长的短发随海风飘舞,粗粒子一般撒上面庞——那是一道天造的&rn=525446

景色,胜过白浪边随风摇曳的椰树。

伍度有些愧疚,他逃开母亲的目光,又狼吞虎咽起来。

“刚才说了”奶奶笑着。

“什么?”伍度有些噎。

“阿慧的事。”

“噢,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说过,她刚才来过这里。”

“看来要分别了。昨天去了?”

“哪儿?”伍度抽抽鼻子。

“傻小子。伤了姑娘的心。”奶奶拉出针线,沉稳的动作犹如在缝制一件艺术品,“想必是中途走了,去了鬼地方,带回了一身的烟臭味。”

伍度无言,他知道无论撒什么慌,心细的奶奶都会&rn=529188

轻松识破。

“阿慧和你母亲都是珍珠。”奶奶有些悲伤,“你枕头下面有封信,是阿慧留下的。”

第06章 欲火青春(3)

伍度:

见信好。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在早上看到这封信,因为不晓得你昨晚去了哪里。但不管怎样,我想着你能看到,并且看完之后还像疯子一样来追我。我今天上午就要回Y市,陪独身的父亲呆上两个月后,&rn=480093

直接去大学报道。

现在想起来,我认识你已经有十二年了。当时我六岁,刚刚来到S市的姥姥家定居。对那天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父亲牵着我的手下了公共汽车,一群脏兮兮的男孩正在街边和泥巴,那些泥巴全是大便的样子。男孩子们见到我,纷纷站起了身,死死盯着我。十来秒之后,一个很高很&rn=934705

结实的男孩狠狠拍了拍其他男孩的脑瓜,让他们不要盯着我看。那个人就是你。你知道吗,我当时很怕你,因为你像个会吃人的野兽,粗鲁而霸道。我可不喜欢你这样的男孩儿,印象中,这种男孩儿都是缺乏管教的野孩子,动不动就撩女孩的裙子,动不动就去惹些让大人难以解决的祸端。你让其他男孩不盯着我,自己却不松开目光我想,这人可真够讨厌的,于是我就躲到了父亲的身下。可怕的是,你竟然出现在我就读的&rn=706190

学校,而且还和我同班。

但,我莫明其妙地接受了你。是你经常跟在我身后,让我难以摆脱而最终认可了你这种赶也赶不走的存在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跟在身后,我不晓得你心里想些什么,由恐惧到不知所以的熟悉,我竟然在一个没有阳光地下午,去找你了。我的主动让你欣喜若狂,当时,奶奶狠狠拍了你的脑瓜——就像当初你拍那些孩子一样。那次去找你,我们一言不发,你的欣喜若狂也是独角戏。

长久的一言不发,即便搭话也是不着三不着四。如同遇到一个钟楼怪人,一前一后,前面的是个害羞的女子,后面的虽然丑陋却又甘愿付出沉默的&rn=245071

保护。深深的爱怜,近而远的距离使得所有的感觉都无法触摸。整整十六年,直到成人,你我依旧习惯于沉默的错过,习惯于&rn=484384

号码不一的鞋子下那两个沉默的影子。

我慢慢认识了真正的伍度,一个来自海边渔村的人,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我为自己还有一个父亲而感到的&rn=462937

幸运。或许,你那种让我觉得粗暴的沉默,全因为记忆深处那个渔村的存在。是吗?我想是的。但是,我又十分感谢那个渔村的存在——这么说你可能会恨我——感谢你奶奶带你离开充满恶毒传言的渔村,来到了S市,从而让我&rn=133840

遇见了你。

我不在乎你,我感谢照片中美丽的伍美母亲没有杀死你,让你来到了这个乱哄哄的世界。自从你给我说出自己的身世后,我就深深喜欢上了你,还下定决心和你在一起,在这个乱糟糟的世界的一隅,笃定消解你的自卑。

不要觉得自己肮脏,那样会害了自己;不要觉得自己肮脏,因为那样会害了爱你的人。

告诉你一件事。我用手指捅破了自己的下身,就在我写这封信之前。这种自虐似乎有些变态,但请伍度你不要责怪我。我不想在你亲吻我后,还保留处女之身,我想以一种疯狂的举动为你承担一部分苦痛。

父亲生了病,暂时放下了车站信号员的&rn=903227

工作。我已一年没有见他,所以决定离开S市也并不是你的原因。不过,回S市对我来说已经成了难题,如果你还赶得急就来追我好吗?这样,我还会回来,不去读那个遍地花花公子的名牌大学。退一万步,如果你追不上我,来Y市也可以。我给你两个月得&rn=990616

时间,如果赶不上火车,我在Y市等着你。

再见。

阿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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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度躺在床上,将阿慧这封带着泪水味道的信遮住了自己的脸。

此时此刻,伍度的脑海里全是阿慧的身影,但纯洁的身影都是背对着无知的他,且逐次上了一辆载满陌生&rn=49379

面孔的火车。就这样,火车一声长鸣,冰凉的车轮连带启动,慢慢驶离狭小却无比洁净的站台,直奔向一个不能折返的时空隧道。

伍度腾地从床上跃下,向屋外冲去。

“如果去追的话,需要快一些。”奶奶慢吞吞地说。

秋后的阳光带着砭人皮肤的冷意,一夜之后的爬墙虎老去了许多。伍度跑到那个熟悉的窗户下,仰头望了望。寂静的窗玻璃里映着两片云彩,云彩之后似乎有人影晃动。他心里一阵狂喜,随即向楼上跑去。

开门的是阿良,阿慧的表哥,和伍度是最要好的朋友。

阿良大伍度四岁,只上到初中便辍了学,加入了黑社会。他虽混迹于黑社会,却秉性善良,也曾多次拉伍度入伙。知道妹妹跟阿慧的关系后,他才放弃了拉伍度入伙的念头。

一夜未归的阿良也是刚刚睡着,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梦里拽了出来。

“王八蛋,我以为又要跟A国打仗。”阿良开门,见是伍度,搔着脑勺嘟囔,“我父母已经被使用过了,现在全在墓地里睡觉。”

“别费话!阿慧呢?”伍度闯进了屋子。

“阿慧在洗手间。”阿良躺在沙发上,“你知道,百分之七十的女人都便秘。”

伍度萎蔫下去,他知道阿良在开玩笑。“什么时候走的?”

“奶奶去送她了,两个钟头之前。”阿良打了舒张,“世界就是如此,女人除了便秘外,还都比男人走得快。她早就买好了票,你除非坐飞机去火车站,但这里只有养鸡场,没有飞机场。”

伍度撩开阿良的腿,坐在沙发一角,随后将头深深埋在了膝间。失落让他彻底丧失了力气。

此时此刻,阿慧已经上了火车。她贴着窗玻璃,面无表情地向外观望着。站台已不可见,S市的高大&rn=552525

建筑也已经失去了色彩。慢慢的远离,直至飞快,牵扯眼球的皮筋最终被向南的车轮无情地拉断了。

“我一天到头,想的就是让口袋里的钱做爱,之后生出更多得钱来。”阿良依旧慢腾腾地说,“而阿慧,其实一直想和你在一起,之后生些撒尿拉屎地孩子。你也是吧。”他用屁股撞了撞伍度,“想和我妹妹上床,之后远离城市去种地或打渔什么的。”

第07 章 欲火青春(4)

火车慢慢减速,最终停稳。车窗外是老&rn=951487

照片一样的风景。

Y市是个宁静僻远的小城,与S市比起来,它小如弹丸,且没有什么&rn=627392

流行的色彩。但Y市处在群山的怀抱之中,在城内的哪个角落都能看到矮矮山峦,以及覆盖在山峦上的层层树木。低矮的楼群透着古色古香的气息,有风吹拂,飘逸漫散的草木&rn=576942

味道沁人心脾,远离嘈杂的Y市如同一个质朴的乡下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没有光艳的外表,没有妓女一般的妖气,却足以让人流连。

火车站的最近一次维修,已经是十九年前的事了。当时战争刚刚结束,Y市的市政官员为了迎接从战争中“凯旋”的乡人,特意将车站粉饰一新。此后的十九年再未添过一砖一瓦。

阿慧出生在车站维修后的第二年,她对这个小小的车站怀有&rn=771999

特殊的感情。父亲是这个车站的信号员,除了车轨,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曾留下过阿慧的足迹,直到六岁离开Y市,小小的车站才成了泛黄的照片,那些凌乱而幼小的足迹才慢慢成了&rn=347677

点滴回忆。

从六岁到十八岁,阿慧没有回过Y市。车窗外的站台比六岁时老破了很多,顶棚瑟瑟,横梁雨痕斑斑;木板拼就的地面上,已有薅草从缝隙间茂盛地窜冒出来;石柱上的白石灰已经脱落干净,露出了粗糙而残缺不全的石坯。还是原来的车站,十几度春秋的轮回后,它已显得矜持、落伍。

站台上人不多,稀稀落落的。父亲正站在车窗外,朝车离里张望。

阿慧的父亲叫丘镇,在车站做了十八年的信号员,前几天腿部的旧伤复发,难以走路,他最近一直在家休养。

年轻时的丘镇身板硬朗,高大魁梧,是个不多得的美男子。自打死了妻子,他就变了个人。四十多岁,正是荣光焕发的年纪,但丘镇却早早长出了白发,老态之状俨然一个丧失所有p%3Fadfcid%3D226671%7C4315

男性能力的瘦小老头。

失去爱人丘镇再没接触过女子,善于保持沉默的他是个远近皆知的好人。

当初,如果不是出于对阿慧未来的考虑,丘镇是不会将这个心爱的女儿交与岳母抚养的。&rn=12621

工作拖不开身,这十多年来,他每年只去S市探望阿慧一次。如今,阿慧考上了大学,他终于可以松下心了。

看到女儿阿慧,丘镇展开紧锁的双眉,露出恬淡而慈祥的笑。

在Y市下车的人不多,拎起行李,阿慧有些舍不得地朝车厢出口走去。慢吞吞的她已经魂不守舍,她真希望伍度突然出现在身后,并伸手抢过她手中的行李。但没有,她走到车厢尽头,回头一看,没有人跟在后面,不下车的人几乎都在睡觉。

阿慧走下了车,依然没有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打量着其他车厢下车的人,以期看到伍度的身影,但是怎么会呢。

阿慧彻底陷入了失望的深渊,看到展开双臂的父亲正傻傻等着自己,她扔掉行李扑到了父亲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

“怎么了?”丘镇抚着阿慧柔顺的头发,语气沉稳,“想起了什么?”

“伍度。”阿慧止住了哭腔,说出了伍度的名字。

丘镇并未亲眼见过伍度,他只见过伍度的照片,这张照片夹在阿慧寄来的一封信中。

当初,丘镇拿起伍度的照片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心里竟漾起异样的感觉。是伍度的高大让同性别的他感到一丝危险?还是他一眼就料定伍度不会有所成就?这一点,丘镇自己也不得而知。他无法形容那种异样的感觉。

但是,丘镇并未反对过女儿阿慧与伍度的交往,他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儿。阿慧所&rn=216620

选择的东西,他都能接受。再加上阿慧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他心中那异样的感觉就慢慢消解了。只是,当得知伍度在秋季高考中名落孙山后,他便希望起阿慧能跟伍度绝交,去寻求一个更好的归宿。这种年龄段的人,都将&rn=471348

爱情想得太过理想,女儿阿慧是,伍度是,其他高中生也是,等过几年知道http%3A//zbrxcn

生活的现实,势必会嘲笑以往的无知。

长痛不如短痛——丘镇猜出女儿的心事,在心底里,说了一句冷酷的话。

“如果是因为伍度那小子的事,”丘镇善良地笑着,说“那小子”就如同在说自己的儿子一样,“那么,就使劲儿去想吧,想累了自然就好了。依我看,对你在信中和电话中提到的这个伍度来说,他已经不再需要你了。”怕这么说会伤到女儿的心,丘镇又将语气放得更缓,“再过两个月,就是彻底的冬季了。明天,我们去给母亲扫墓。”

父亲丘镇的话绵里藏针,阿慧的脑瓜竟乱了起来,一&rn=731083

时间,断线的泪水不再涌出通红的眼眶。

********************************************************************

床成了唯一能够安慰伍度的物件,伍度躺在上面,将阿慧的信看了不下一千次。

梦铅一样重,等伍度醒来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奶奶怕吵醒他,就将饭放到了他的床头。饭还热。

醒了的伍度端起&rn=989411

饭碗,随即看了客厅一眼。二十五瓦的白炽灯下,奶奶正缝制http%3A//leixinshoes

鞋底。一如既往的生活——伍度突然觉得自己是一头猪猡。他放下碗筷,看了摊在床上的信一眼。信纸上依旧残留着阿慧的体味,但他不想再闻这种扰乱自己心绪的味道,他抓起了信,撕了个粉碎。之后将落叶一样的碎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篓里。

伍度没有再吃饭,而是出了自己的屋子。“您晚上好好睡,早饭也不用等我。”

奶奶一言未发,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孙子的话。

伍度犹疑片刻,飞快出了客厅。

早谢的梧桐树叶在冷而舒缓的秋风中徐徐飘落,铺展在地上,便多了些祭奠的色彩,祭奠过去的夏,以期来年的繁茂。

伍度来到了阿慧姥姥家的窗下,“阿良!”他轻轻唤了一声。

窗户缓缓打开,阿良探出了脑袋,他听出了是伍度的声音。爬在窗棱,阿良盯着楼下的伍度,没有搭话。就那样直直盯着伍度,似是审视,似是面无表情的观望。

两个沉默的对视着。二十多秒钟后,阿良关上了窗户。

“我这两天休息。”阿良下了楼,并未走向伍度,而是躲开了霓虹灯,躲到了黑漆漆的墙影之下,“你想通了?三年了吧。不过,我手头上没有面试表格,给你个时间,你也趁这段时间考虑清楚。”

阿良以一种忍俊不禁的说辞兜了个圈子,也将话语权交给了伍度。

然而,伍度没有说话,站在明处的他盯视着黑暗里阿良的虚幻身影。他只想找个女孩儿睡觉,现在,只有眼前这个黑影能帮助自己。

“考虑好了?”阿良靠在了墙上,“阿慧走了。你也该有自己的&rn=590196

事业了。”

“你把肮脏的东西说的那么高大。”伍度苦笑,低声言语,“不怕扇到舌头。”

“我不吸毒,不赌博,不造反,只是偶尔和干净女人做爱,只是偶尔揍人,只是偶尔损害B国的一些公共设施,而且是被动的,而且那些东西都不值几个钱。”阿良叹了口气,语气依旧沉稳,“我父母为B国而死,就是先期付了赔偿金。我所触摸的东西都是B国的,之于B国,我还是债权人呢。”

“我只想去&rn=584083

酒吧。”伍度走进了墙影里,“那儿还有干净一些的女孩儿。”

“下定决心不跟阿慧在一起了?”阿良稍显吃惊。

“不了。”

“早知道。”

“你有钱?”

“钱?”

“在酒吧睡女孩用。”

“足够你花一次。”阿良先一步向西走去,“我要当罪人了。B过的酒吧,高档而淫荡的地方。”

第08章 欲火青春(5)

阿良带着伍度来到银宿街一个酒吧。

银宿街在S市的西北角,计程车穿过乱哄哄的市中心来到这条街,足足用去了一个半小时的&rn=8544

时间。像银宿这样酒吧林立的街在S市并不少见,伍度&rn=630555

选择这里是因为想躲开一些熟人,也是因为阿良所在的帮会在这里更有势力,酒水及其他一般的消费都无需掏钱。

在B国,但凡大一些的城市都有帮会的存在,这些时代的产物体系健全,层阶&rn=807750

管理分明,它们或http%3A//clubstockdiy/indexasp%3Fboardid%3D7

经营夜总会,或从事毒品http%3A//clubstockdiy/indexasp%3Fboardid%3D7

交易,相互间打打杀杀,相互吞并,但暴力之外也多跟政府官员勾结,门面冠冕堂皇,操作不失http%3A//clubstockdiy/indexasp%3Fboardid%3D7

专业,装腔作势的担当纳税人的角色,俨然从事干净产业的财团。不过,在B国,根本就没有纯粹干净的财团,那些以&rn=677327

企业人角色参与政治竞选的财阀多有黑暗的家底营生。在黑暗的时代,黑自然是主导的色彩,黑社会也就成了合法实名存在的“人”了。

在S市,有三个较大的帮会财团,他们凭借黑白不明的政治暗箱操作,主导着S市的“正常”存在。但是,阿良跟这三个帮会没有什么关系,他所在的帮会只是若干小帮会之一,这些小帮会所控制的&rn=172304

资源,是大帮会不肖理喻的犄角旮罱里。阿良所在的帮会叫“山远经济会社”,在银宿街的酒吧行业里,“山远”有一定的势力。

“我要改变S市,我要改变这个世界。”十八岁时的阿良加入“山远”之后,曾经跟上初中的伍度说过这样一句话。

“自己就是臭虫,却要让屎壳郎吃草。”一旁的阿慧稀落阿良。

伍度则没有说话,他绝无触摸肮脏势力的念头,但阿良在他心中确实是个有抱负的人,尽管他的抱负让人哭笑不得。

在“山远”经过五年的打拼后,阿良已从喽罗升级成中层人员,这对二十三岁的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进步”。或许阿良依旧有“改变S市,改变B国”的决心,但事实上丑陋的身份,让伍度难以对其产生佩服心理。奈何不了时代,便奈何不了自己,书本的教化还是干净的,年轻人都应该从良为善。

坐在了长长的吧台前,阿良要了两杯啤酒,酒水员对他显得&rn=97261

非常恭敬。

“你还是个处子?”阿良喝下半杯啤酒,不待伍度回答,他又紧接着说道,“恐怕是的,你http%3A//zbrxcn

生活中的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只有你奶奶,我奶奶,还有我阿慧妹妹。”

阿良说对了一多半,但这一多半是一种不了解。伍度心中还有死去的母亲,而母亲的高度是连阿慧都不能企及的。身为最要好的朋友,不了解应该是一种罪过,但这也怨不得阿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奶奶、阿慧和那个遥远的渔村知道自己的身世,守口如瓶的阿慧自然不会将伍度的身世“泄漏”给哥哥阿良。

“也难为你了。”阿良将杯中的酒喝光,又要来了一杯,并示意伍度&rn=283355

喝酒,“在你们那所高中,处女不多,像阿慧那样的处女更是珍贵物品。而你又比阿慧大两岁,二十岁的男人还是处子,只有我们的曾祖父能做到。”

话略显粗俗,却很有道理,这确实是个失贞的时代。

说罢,阿良去了一趟洗手间,离开了一段时间。回到座位后,见伍度依旧缄默其口,也滴酒不沾,他装作恼怒,“你这家伙只晓得自慰,拿着我妹妹的照片,精虫四溅。高中生应该多读些书本,自慰的事应该少干,糟蹋了身体又毁了学业。最后,望着心爱的人远去,投入有钱公子的裤裆,确实是件非常痛苦的事。不过还好,你已经不是高中生了。”说着,阿良偷偷看了伍度一眼,用臂肘碰碰伍度的臂肘,将声音压低,“哎,我说那个伍度同学。你一周自慰几次,是不是每次都拿着阿慧的照片,据我所知,阿慧好像没有三点式的照片。那么厚的http%3A//yesppgcn/yesppg_cn/defaultaspx%3Fmedia%3D11675

衣服,你是怎么想象裸体的。”

“混蛋!”伍度轻声骂了一句,随即将高脚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光。黄色的啤酒灌入了口中,高脚杯变得白亮,在伍度眼里,那残留在杯内侧的沫迹,如同狗尿溅在地上形成的泡沫。

喝下的啤酒流不进胃,在食道里上下翻腾。伍度是从来不喝酒的,他狠狠闭住了嘴,喉结猛力下压,终于避免了狂吐的尴尬。

看到伍度吃屎一般的难受相儿,阿良低头闷声笑了起来,“第一步,罪恶的第一步。”

酒吧里的灯光昏暗而暧昧,角落中亦是角落,那里传来会窃窃私语的酒气,也弥散着勾引人的目光。

酒吧里的妓女不同于街边拉皮条的,还付不起昂贵酒水钱的老妓女。她们衣着光鲜,年龄都在二十上下。在无边的夜晚,这些女子迈着高雅的步姿,来到酒精布置的天堂,之后沉默地坐在黯而不黑的角落,以纯情的妩媚勾引那些寻花问柳的男子。待有人上钩,讨价还价,直到能接受,便跟着勃起的yīn茎出得酒吧,去廉价旅馆撩开自己的裙摆,露出千篇一律的下身。好一个由处女到做爱机器的&rn=673311

变化。

这里从事性交易的女子并非全是妓女,其中也有高中生,除去纯粹来体验刺激的人外,大部分高中女生都是穷人家的&rn=694007

孩子。&rn=36026

学费昂贵,为了维持学业,她们才来出卖肉体。高中生以处女之身换取“援助”,有时所获的“援助”足够交付四年的学费。

吧台这边略显明亮,伍度左边就坐着两个貌似高中生的女子。靠近伍度的那个人深深低着头,垂而直的头发掩不住满脸的羞怯。她紧握的双手放在并得很紧的膝盖上,素色的学生服非常干净。她身前的吧台上没有一杯酒水。

酒力慢慢显现,即便是一杯。

“那个是处女,一看就知道。”阿良凑近伍度的耳朵,“如果是消费处女的话,我身上的钱只够三分之一。”

说话间,一个矮小而硬朗的中年男人走到了那个羞怯的女子前,只几句话,她便低垂着头跟着中年男人向屋外走去了。

“得,走了。就那个吧。”阿良已慢慢意识到自己的罪恶,但他觉得这样做是值得的,他说,“右边那个还算个干净女人,你去吧。”

第09章 欲火青春(4)

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眼下的这个&rn=14224

酒吧直属于山远经济会社,而阿良就是这个酒吧的&rn=372089

直接负责人。伍度只知道阿良在银宿街鬼混,细枝末节却不甚知晓。刚才阿良借口去洗手间,其实是到下面吩咐了一声,即让酒吧的专职妓女接待伍度。

与其他帮会抢夺&rn=337723

地盘,打打杀杀难免会树敌,像“山远”这样的小帮会是非常在乎“经营管理”的。阿良就是靠拼杀得到了“山远”&rn=282463

老板的器重,当初接管这个酒吧时,讨厌皮肉生意的阿良曾打算放弃它,但遭到了上面的反对。S市性病泛滥,但政府又无力控制,为了不招惹麻烦,阿良要求酒吧的专职妓女都要做定期体检,也要求嫖客有&rn=561883

健康证明。这似乎有些麻烦,但酒吧的生意却蒸蒸日上,毕竟嫖客不讨厌干净。

阿良因此更受器重,不过卧薪尝胆的他却有自己的报复,即有朝一日做得“山远”老板,消灭其他大帮会,铲除S市的一干毒瘤。他将这个报复告诉过伍度,但伍度嗤之以鼻。

那个“干净”的专职妓女是个少妇般的&rn=400935

漂亮女人。她坐在伍度的不远处独自喝着苏打水,有寻情的男子凑上前去,她都一一拒绝。她在等着完成阿良那个&rn=501779

计划的第二步——跟伍度上床,让伍度清楚自己的落魄与现实的无能。

“真的干净?”伍度喝了第二杯酒后已经晕晕沉沉,舌头竟有些不停使唤。一个很&rn=257596

清晰的声音在脑海里对他说道——“你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随即又是一个声音——“你这个什么都没有做过的蹩脚孤儿”。

后者战胜了前者。犹豫许久的伍度对阿良说:“给我钱。”

阿良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元钱,在吧台下面塞到伍度的口袋里,“足够,多了的就留着吧,你奶奶不容易。不是赃钱,你可以还。”

伍度颤悠悠站起了身,起来的一瞬,他四处扫了扫。并没有人看他,这让他多了些胆量。他冷漠地盯视阿良片刻之后,向阿良所指的那个女人慢慢走去。

*******************************************************************

那个专职妓女将伍度带离了酒吧——这看上去似乎有些好笑,欲火焚身的变成了妓女,而非嫖客。

“你叫什么名字?”伍度站在她侧后,终于主动开口说话。

“真的?”

“什么真的?”伍度感到奇怪。

“我说的是真名字。”她半扭过身来,语气温婉而又不失挑逗。在她眼里伍度跟其他的寻花问柳的男子不同。或许是因为伍度的沉默,也或与是因为伍度那张野气的俊脸上有涂抹不尽的稚气。一点酒精,一句单纯的文化,难道这个男子就是阿良给自己的“任务”。

“我叫阿玉,全名周芳玉。在酒吧人们叫我小桃。”这个叫阿芳的人躲去目光,直盯着前方,“记住,以后不要指望妓女给你说真话。这次,我例外。”

“多大?”伍度又问。

“真的?”

“真的年龄。”

阿芳心里骂了伍度一句“嫩崽子”,但又不能说“要不是阿良”之类的话,她索性又一次说了真话,“二十一。不要再问了。”

“你比我大一岁,我叫伍度。”伍度轻声说。

“处男?你。”

伍度没有说话。

“这么俊郎的人还是处男,不多见。”阿芳随意喃喃一句。阿良只说伍度朋友,她没有想到伍度还是个纯真的孩子,尽管两人只相差一岁。

出了银宿街,又走了一段&rn=303099

时间,妓女阿芳带着伍度到了一家简易旅馆。伍度想起了阿慧,过去的十多年,他就是这样默默跟在阿慧身后的。酒力已经慢慢消散,意识清楚的伍度并没有停住脚步逃进有关阿慧的纯净世界之中。

已经远离银宿街,眼前的这个简易旅馆建在一条缺少路灯的街上,但这并没有让这条街暗淡下去。街两侧的空间得到了最有效的利用,简易旅馆如同蜂巢一样依建在一起,门口摆放着写有价位的灯箱招牌,湿漉漉的街面被照得溢出细碎而柔媚的光亮。光顾这种旅馆的,多是高中恋人和伍度、阿芳这样的“交易者”。

向门口的老妇人交了一百元钱,伍度跟阿芳进了最顶层的一间屋子。她们并没有直接上床,而是先进了浴室。伍度没有排斥,但也绝无主动,在浴室里他无比机械脱去衣服后,便呆若木桩了。

望着结实而木讷的伍度,身为职业妓女的阿芳心里还是不禁一颤。伍度这么完美的身板不多见,也只有二十上下的男子才会拥有——漂亮而具备极强的免疫力,伍度该是其中的佼佼者。

阿芳抑制住心中那股长久未曾涌起的冲动,逃开伍度那宽大的胸膛。她拿起喷头,调节好水的温度,蹲下去,帮伍度洗起了下身。

也就在一瞬间,罪恶感涌上了伍度的心头,他没有想到阿慧,而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伍美,想到了照片里她那纯净的目光。纯洁的目光却如利剑,直刺伍度的胸膛:我可怜的儿子,你怎么了,混蛋!难道你跟那些男人一样肮脏吗?

伍度大叫一声,一把推开了妓女阿芳。

第10章 夜城(1)

最终,伍度离开了简易旅馆。他想回到家,回到奶奶身边。

其实,二十岁的人之于这个社会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即便已经是成人的年龄。没有历经困苦的洗礼,也就没有灵活驾驭世俗的沧桑,质朴的心游离在善与恶的界线处,恶的海洋深不见底,引诱与杀气交织,想背离善,也会在累累经石的悬崖岸边边徘徊不前,最终退避三舍。

在伍度看来,口袋中的钱是沉甸甸的如同铅球,他承受不了这份撕破布线的重量,就如同难以平静接受妓女阿芳的抚摸与贪婪的吸允一样。想打记程车回家,蜷缩在奶奶身边呼呼睡去,以将今晚的“遭遇”忘得一干二净,但伍度最终决定回银宿街的酒吧,将口袋的“重量”还给阿良。趁早还给他,这会让他感到轻松。

伍度没有只来过S市西北角两次,对这里不甚熟悉。原路变得陌生,他有几次都走进了死胡同。好在银宿街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天,伍度冲着那光亮走去,走不多久,前面出现一道墙。身后似乎有脚步声,或许是妓女阿芳跟了上来。

伍度头一看,身后并没有人影,长长的巷子通向北边,出口所对的街道逸着幽幽亮光,有人影闪过,也是百米开外。脚声该是自己怦动的心虚造出来的。妓女阿芳应该已经回到了那个酒吧,正在跟阿良悉数着自己的呆傻,伍度想。

方向并没有错,墙那边就是银宿街,写有暧昧名姓的酒吧灯箱高高竖起,比不远处的高楼大厦还要醒目。但更醒目的是墙下的火焰。

四个不知性别的乞丐正在火边取暖,额头与下巴被照得发亮。劈劈啪啪的火燃在一个废弃的铁桶上,塑料燃烧后的气味随夜风飘散着。S城的秋是阴冷的,与冬天比起来,秋天冻死的乞丐反而更多,眼前这副情景在S城并不少见,污染严重的高架桥下,废弃的工地,绝闭的深巷——只要有垃圾的地方,就有衣衫褴褛的乞丐。

身着干净衣服的人来到这里,无异于一种无礼地闯入。几个烤火的乞丐吃惊地朝伍度这边看来,吸溜溜抽鼻子的声音非常悦耳。墙角的黑暗之中,突然传来孩子地哭泣以及女人地抚慰,“不是鬼,不是鬼…”。

伍度觉得自己非常冒失,但回头又要花去一些时间。他索性走过火堆,猛力一窜跃上了墙,跳进了灯火通明的银宿街。

阿良依然坐在吧台前,他单手摇晃着杯中之物,背影极近洒脱之状。

阿良对伍度的“逃离”早有预料,自打伍度跟妓女阿芳离开酒吧之后,他一直坐在吧台前,酒还是那半杯,酒精味早已被他灵活的手腕摇得一干二净。

伍度的脚步声阿良还是熟悉的,扭动屁股,转椅稍稍一转,他将下巴架在有些宽而瘦的肩膀上,平和地望着走过来地伍度。

“瞧这家伙,”阿良放下酒杯,低头说道,“一身泥,竟然在垃圾箱里搞起了那事。”

伍度挨近吧台坐回了原来的地方。没有人坐过这把转椅,伍度的感觉屁股一阵冰凉。

“我说那个伍度。”阿良慢条斯理,“那事,搞了多少分钟?看样子还行。”

“混蛋。”伍度轻骂,“我是,你也是。混蛋。”

阿良将半杯失去酒气的酒一饮而尽,咕噜的声音似是对伍度的认可,也似是不屑一顾的反击。

坐了片刻,伍度掏出口袋中的钱放在阿良的腿上,钞票散落到了地面,如同落叶。

阿良见状,摇了摇头,随即弯身捡起了钞票来。酒吧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地上的张张钞票引来不少人贪婪的眼球。这个背地里小小的“失误”让伍度觉得尴尬,他弯腰帮阿良捡拾起来。

没想到阿良推开了他的手,伍度无奈,只好作罢。

“真的假的,”阿良拿起最后一张钞票,放在灯下,以一种夸张的眼神打量起来,“没准你这家伙给我换了假的,街头经常有你这种高中生,拿着大额假币去小吃部买三元钱的荞麦面,之后换回九十七块的真钱。要知道,卖荞麦面的都是从海边的渔村过来的渔夫。”

阿良在自夸的同时,也捎带脚的奚落了伍度一把。平时,阿良也多以“渔夫”称呼他。

“那个叫阿芳的女人,”伍度停顿片刻,脸色有些不自然,“她回来了吗?”

“阿芳?”阿良若有其事的盯视着伍度,随即望望酒吧门口,“谁是阿芳?还有人跟咱们来这种鬼地方?”

“就是那个,那个妓女。”伍度吞吞吐吐。

“噢噢。”阿良将最后一张钞票塞进口袋,“她叫小真,不叫阿芳。”

伍度肩膀松弛了下去。算起来,那个自称真名叫周芳玉的妓女跟伍度相处了有半个多小时,但伍度的脑子已忘记了她的面影,有的,也只是那具模糊的裸体。他感觉自己被欺骗,绕来绕去,这个“阿芳”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姓。

阿良一直偷偷盯着身边的伍度,他看出了伍度的心思,喃喃道:“这些人的话,你也相信。”

“我想回家。”伍度面容疲惫地站起身。

“还说要多呆一会儿,没想到你这个渔夫这么心急。来了,走了,前后都是你的要求。”说罢,阿良站起身,拍拍伍度的肩膀,先一步出了酒吧。

银宿街上的人影多起来,正如阿良所说,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街两侧的的灯影越发繁密,眼下犹如白昼。

坐上一辆绿色的记程车,阿良与伍度离开了银宿街,浮躁的光亮在身后逐渐远去,车拐了两个弯,银宿街的身影在伍度的脑海里定了格。他紧闭起眼,远离了金钱烧着的灯火,远离了妓女的欺骗,此时此刻的脑瓜空空如也。

“走前面那条街。”阿良招呼司机一声。

伍度睁开眼,望向挡风玻璃里突然出现的陌生世界来,“这是哪里?”他问阿良。

第11章 夜城(2)

“怎么啦?”阿良故意显得不耐烦,“大惊小怪的,不是让你去睡女人。”沉默片刻,他又凑近伍度的耳朵,小声嘟囔着,“不对吧,我搞反了。你这上&rn=49572

高中的渔夫,是你吵嚷着去找干净女人的。简直就是善打退堂鼓的愣头青。”

计程车驶离银宿街后,五十上下的半老司机按照阿良的要求,将座位上残留众生气味的车拐上了一条窄街。眼下的这条街南北向,车行的方向是南城,但这么走下去,到家要比来时的路长上不少。年久失修的街灯已经坏去大半,仅有的几盏也是半死不活,间隔也很远。街两侧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rn=34495

店铺,没有酒吧,更没有夜总会,沉默的水泥建筑也多灭去了灯光。秋夜的凉风带着路面的湿气吹进车内,让缺乏光色照耀的身骨一阵寒战。

伍度无语。他无语并非是对阿良的话置若罔闻,而是羞臊感填充满他的心脏,并借着泊泊血液经由血管流向了他的脸。这种羞骚感不同于尴尬,它比尴尬还要让人感到难受,难受得让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也无法自然地抬起头来。按理来说,阿良是有他的一套&rn=926290

计划的,即让伍度体验现实的无奈于虚无,最终认可他,最终跟随他。

但阿良并没有挫败感,相反,他开始为有伍度这样“愚直”的http%3A//tiantangniao

朋友而&rn=425995

高兴。有挫败感的其实正是伍度自己。对最终的&rn=637354

选择,自己并不后悔,但开始舔着脸向别人提出要求,最后身为始作俑者的自己又莫名其妙的打起了退堂鼓——也太混帐了,伍度在心底里骂起了自己。

阿良知道已经不能再用俏皮“恶毒”的言语奚落伍度。适可而止是一种最好的选择。沉默片刻,他轻声问伍度:“奶奶最近可好?”

“还行。”伍度闷声说道,“就是腿脚越来月不好使唤了,眼也花得可以。”

“一段&rn=243223

时间没有看到过她了,”阿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虽然就几步远。”

伍度跟阿良成为最要好得朋友,并非是阿慧的存在所致,而是一种身份的相互认同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阿良也是个孤儿,跟伍度一样,他也是被奶奶养大成人的。阿良的爷爷是个职业军人,且军衔还颇高,后来死于脑溢血。阿良的父母同样是职业军人,两个人在战时死于一次轰炸。所以相对来说,阿良的出身要比伍度&rn=386287

高贵不少,因为伍度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自丈夫死于脑溢血后,阿良的奶奶得到了一笔可观的抚恤金。她用其中的一部分在乡下购置了一份田产,阿慧懂事之后,她一年会有一半时间住在乡下,今天,是他特意回城松外孙女阿慧回家。

“你奶奶呢?”伍度问阿良,

“乡下。”阿良说,“多余问,你知道的。阿慧没有告诉你?你昨天晚上跟她在一起的。为了你们两个能偷吃禁果&rn=390895

成功,我特意离开了一下。”

“突然想起来了。一时糊涂。”伍度说,“现在,我所想的是能为奶奶做点什么。”

“做什么?”阿良忘向窗外,额头边沿的一线头发被吹得直立起来,“不要总想着为别人做些什么,你应该好好考虑为自己先做些什么。http%3A//r163

高中已经成为过去,大学也已经拉到了。一文不值的人总想着为别人做些什么,纯粹就是沉溺于幻想的自恋狂。”

“难道我跟你一起鬼混?”伍度轻声喃喃。

阿良盯视伍度片刻,少有地以一本正经的口气说,“我不强逼你,这个你说了算,我不是决策者,我不想让你有逼良为娼的错觉。”说着,阿良望了眼挡风玻璃,招呼司机,“向西拐,前面那个摆着垃圾箱的路口。”

不知不觉,自离开银宿街后记程车已经开了四十多分钟。方向依然是南,但若是再往南就偏离家的方向了,更不用说向西。

伍度的思绪有些混乱,这并非是被阿良的言语打动所致,然而他又找不到其它缘由,他只是感觉思绪混乱,混乱的无力去想回家的路。距离已经成了枯燥的计量单位,之于眼下的无边黑夜,它的存在似乎是多余的。尤其是一路下来,S城的灯色都藏进了未知世界,这,让伍度觉得诧异,因为S城在他眼里虽然肮脏破旧,但毕竟是一片极近繁华之地,而眼下的S城,黑暗的街道与黑暗的角落竟如此之多。

后视镜里,司机时不时向伍度与阿良打量几眼,他显得犹豫,拐入阿良所说的那个路口,又向西开了二十来分钟,最终将车挺了下来,随后,以一种近乎乞求的言词告知阿良和伍度,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往西行了。

阿良嘴角一撇,搔搔脑勺后,向外咂摸了两眼,便大方地向司机付了钱。两个人刚关上车门,车便一溜烟地逃去了。

往东还能看到悬在空中的微弱亮色,往西则一片死寂。附近无车影穿梭,行人就更不毕说,除了伍度与阿良,在加上那个逃窜向东的计程车,附近连个鬼影都没有。

阿良紧了紧衣领,蹲下身点燃了一支烟。

“来这里做什么?”伍度有些冷,但他并不想和阿良蹲在一起以获取些许热量,这会让他有为某某事举手投降的感觉。

“带你去看台好戏。”伍度说。

第12章 夜城(3)

“妈的,石器时代。”阿良不小心踩进了水里,轻声骂了一句。

S城污染严重,有月的夜,月亮也浑浊的像吸烟过多的人咳出的浓痰。没有月亮,&rn=798251

时下的光景应该是天河高挂,繁星耀闪的夜景,但星星不得而见。一颗都见不到。地上偶尔有微白色的东西浮入眼帘,应该是白色污染物或者是别的什么,这是让伍度相信自己正在前行的唯一参照物。

阿良不快不慢的行着,混混的背影显得执着,也显得执拗。踩进水坑中,对他来说完全是个不能接受的&rn=46888

意外。洼坑里积着水,刚刚没过脚面。哗哗的溅水声后,一股沉积的恶臭翻涌上来,呛得人如同闻到了浸泡死尸的福尔马林,蜇得眼不能圆睁。

阿良&rn=315308

迅速从水中跳了出来,他脱去http%3A//dcerpnet

鞋子,倒净了里面的水。

伍度不晓得阿良要做什么,也无力去问,去猜。这是个没有计程车来往的地方,折返回家,不知又要用去多少&rn=744140

时间。夜这么漫长,索性就跟在阿良这小子身后,去看他说的好戏——他对阿良还是信任的,这种信任体现在笃定跟随,体现在默默地喘息。朋友就是如此吧。

街已经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两侧一片空旷,路沿的浅草间蛐蛐鸣叫不已,隐约能闻到青石背阴处的苔藓味道,这种只有乡下才有地味道在&rn=458291

城市是不多得的。

又向西走了约三里地,伍度与阿良重又踏上了稍显平整的水泥路。空旷的地表上开始出现高大的黑影,最终竖起的黑影完全占据了本该绵延下去的空旷,那不多的荒草苔藓味道也终于消失殆尽了。

废区——S城最西边的一处工业区,二十多年前这里曾是B国的&rn=770949

汽车、蔗糖和新闻纸的生产基地,如今已经废弃。伍度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对S城的概况还是熟悉的。废区离家足有四十多里地,竟到了这么远的地方,这让伍度难以相信自己的双脚有这种远行的能力。

想到狭小而拥挤的家已在四十里地开外,一种没有着落的不安全感涌满了伍度的心头,“怎么来了这里?”他沉不住气,终于开口了。

阿良走在前面,脚有些跛,想必是鞋子还是水拉吧唧的,走起路来有些别扭。

“好戏就在前面。”阿良多余地看了一下手中地表,“我是个昼伏夜出地动物,夜里的生物钟准的向十八岁前的梦遗,现在该是两点钟左右。”

“什么好戏?”街两侧,黑压压的废弃建筑让伍度不敢高声。

“在&rn=549816

电影播放前,你见过哪个导演会把自己的剧本泄漏出去的。”伍度喃喃,“不过,没有什么剧本,好导演是不用剧本的。”阿良打了个埋伏,之后他放慢脚步,等伍度跟上来,“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开眼,你做好心里准备就得。”

“如果,我不去找你,可会有你说的这场戏?”伍度问。

“赶巧了,简直就是命里注定有今天一遭。”阿良长出一口气,“不过,这种戏在废区并不少见。”

“这个,我倒是知道。”伍度内心一怔,随即他极力将自己的语气放得自然——有些勉强,“你身上带枪了?或者你身上有毒品?”

“枪,一直有,这个你知道。”阿良说,“不过毒品没有,只有下三烂的混混才带这些遗祸后代的勾当。不过,今天看的这出戏确实跟毒品有关,主角就是就是下三烂的人。“

阿良的口气有些恨。不过,伍度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一个参与卖淫的人竟说带毒品的人是下三烂,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奇闻了。

废区是大帮会从事毒品交易的“法定”场所,枪战、火并后的死尸可谓是这里的“常驻居民”。伍度内心有些退缩,没想到走了这么远,竟来到了废区,这个地方是常人的禁地,他隐约知道了阿良所说的那台戏是什么了。

突然有两个黑影从旁边窜了出来。

沉郁于心事的伍度心中一惊,呼吸兀自急促。

“只是两条争抢死尸的野狗而已。”阿良沉沉一笑,“没想到胆大的你也有受惊的时候。”

“你是个小丑。”伍度轻声骂了一句阿良。

阿良停住了脚步,深深凝望起伍度来。但这种凝望只持续了两三秒钟,他低头片刻便又走在前面了。伍度嘴里的“小丑”让他的心有些痛。

“我们都是小丑。”阿良闷声说,“走吧,前面不远就到了。”

黑夜之中,伍度看不到阿良神色的细微之处,他在后面对着伍度的背影说:“今天就由着你这个家伙了。”

两条野狗狂叫着向东奔去,黑暗中的抢夺与嘶咬让无知的人不寒而栗。许久,四下才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伍度走得很慢,心跳与自己步履的节奏一致,不久,阿良就把他远远拉在身后了……

第13章 夜城(4)

“你这个海边来的渔夫,能不能快一点。”阿良在前面催促身后的伍度。

伍度张望一眼阿良的暗影,随即加快脚步,重又走进了阿良的喘息之中。

两旁的建筑或高耸,或低矮,连成一片,犹如犬牙交错。真正的S城已经逐渐远去,废区的发达气已经沉进了历史的烟雨之中,远离战争之后的二十年,它已经成了罪恶之地。

这里,并非只有帮会的夜间交易及火并,在白天,它依然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如果坐上飞机俯瞰S城,会发现废区与主城区的关系。当年,废区是B国首屈一指的工业区,以该工业区为圆心,衍生出一个组织发达的城区。如今的废弃建筑,并非只是遗弃不用的工厂,还有鸽子笼一样的居民住宅,它的整体面积足有当今S城的五分之一。人们像是一夜全部逃之夭夭,独独留下枯燥的建筑,任其自生自灭。所以从天上俯瞰,可以看出S城的发展轨迹。落魄与繁华,文明在一处被阉割,之后又在一方焕发生命力,在现代人的手里层层累砌,不知何年何月又要向迁徙,并填埋衍生罪恶的种子。

A国的化学武器投放在B国的S城,这似乎是一种惩罚,但战争没有惩罚,因为人是不会惩罚自己的,人只会因利益的趋势而互相挞伐,将自造的文明摧毁,之后栽种依然面临被摧毁的文明。

废区已然成了一个垃圾场,月初的几天,S城的主城区都会开来装满生活垃圾与耗子尸体卡车,之后将这些垃圾倾倒在废弃建筑的空空屋室里。能风化的风化,不能风化的永远存留。未曾散去的化学污染连同城市的排泄物彻底蹂躏了仅存的一丝清新。废区的空气,其实是致命的。

“记忆里,我来过这里十次。”阿良等着伍度走上前来,“感觉每来一回都会少活三年。照这样下去,我可能活不到七十岁。因为少活了三十多年。”犹疑片刻,他略有歉意的说,“如果我死了,你回怀念我。”

“混蛋。”伍度蹭了蹭不知何时粘在脚跟上的脏物,“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现在还想阿慧?”

伍度无言。

“对不起,那个妓女是我安排的。”阿良干咳一声,“虽然是你主动发情。”

伍度盯视着阿良的面庞,夜虽然漆黑异常,但他分明看清了阿良那双流逸着歉意光色的双眼。

“那个”伍度搔搔脑袋,“是我自找的。”

“再找一个的话,”阿良停顿片刻,“再找一个的话,你会上?”

“不会。”

“料定你不会。”阿良说,“其实那个妓女是叫阿芳,她没有骗你。”

“噢。”其实伍度已想不起阿芳的面影,脑子里只有她模糊的裸体。他沉默片刻,问阿良,“你打算一直再山远待下去?”

“似乎现在别无选择。”阿良迈着轻慢的脚步,如同走在白日下某条有花草修饰的小街,“基本上,我的力量来自于悲观。”

“你似乎从来没有悲观过。”

“你不了解我,就如同我还不了解你的身世一样。”阿良说。“我喜欢悲观,这是一种动力。小孩子为什么一出生就会哭?为什么不是笑的?我常这样想。我也常想,啄木鸟要吃一条小小的虫子,就要用它的头撞击生病的树木,不管那树木有多坚硬。要知道,这傻鸟要撞7900下才能吃到一条虫子!冒着脑震荡的风险吃饭营生,很辛苦啊!人也像蚂蚁一样跑来跑去,为了混一口饭吃,为了顺应这个社会所谓的价值观,去找寻它们认为更好的生活。我曾突然羡慕一把椅子,如果有来世,如果能选择,我就要当一把椅子,当一把高傲的椅子。让人家坐我的时候很不舒服的椅子。它不需要跑来跑去。但是,没有办法,因为我们已经被生下来,我们已经哭了……我们应该让事情改变过来。”

说着,阿良将声音放得更低,“前面有一具死尸。”

伍度心中一惊,操着稍微夸张的声调问:“真的假的?”

“是一具骷髅。”阿良靠向路的右侧,“不然准保会熏死你。我上次来这里是三个月前,当时还热,这一带臭气熏天。”

伍度不知道阿良说的尸骸在哪里,他紧跟上阿良。

胆大的伍度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虽然漆黑的夜蒙盖住了一切。他隐隐感觉身后正有人紧跟着自己,脚步细碎,分明是女人的脚步。

自然没有什么人影,有的只是漆黑,有的只是远离的S城上空那混混的色迹。废区的黑夜如此幽怨,竟融不得半点光色的进入。没有尸臭,但水泥石灰的味道让人废区显得更加阴冷。

“是个女的。”阿良说,“那尸体是个女的。你知道的,这个地方,不只是帮会肮脏的交易场所,还是变态狂人干轮歼勾当的天堂。”

“不要,不要提这两个字可好!”伍度言语缓慢。

“什么两个字?你这渔夫。”

伍度没有回答阿良。

行不多久,阿良停在了一个路口旁。并非是路,而是两道高高的墙夹着的一条过道。过道长满齐腰高的蒿草,且似乎很长,直直通到了北边。不大的凉风从遥远的过道尽头吹过来,兀自增加了力度,灌进伍度的脖领里,刺痛了他的脊骨。

第14章 废区阴谋(1)

前面不远是一条宽大的街,两堵高墙下的夹道直通向另一条宽街。两条街一条横亘东西,一条纵贯南北,垂直相交,相交之处是废区的中心广场,广场有一个&rn=279201

足球场那么大。广场中央竖立着一根五十米高巨大石柱,是当年这里的标志性建筑。现在,伍度与阿良离废区的中心已不足两里地。

阿良的呼吸不再那么平稳,伍度隐约感觉,他要去的地方已经近在咫尺了。

报纸上,经常可以看到有关废区的新闻,例如帮会火并,例如无名尸体,例如垃圾毒源,例如随风扩散的化学粉尘,等等,总之没有半条让人愉悦的消息。但存在即有理,废区的存在亦是如此,主城容纳不下罪恶,便将罪恶像粪便一样排泄到废区。所以,它的存在并非单单因为战争所致,它是S城的另一个版本,两者血脉相连,休戚相关。倘若没有眼下的废区,且也没有其它“废区”的存在,S城绝对会被无法疏导的罪恶,障塞得疲于喘息。

“就像生了一场致命瘟疫,没死的一夜之间全部撤离,剩下的这堆水泥死物,俨然沙漠中一个失落的文明。”阿良望了望那根隐约可见的石柱,“那根勃起的yīn茎,是这里唯一让人感觉有生命里的家伙。”说着,他迈入了高墙夹道的荒草之中,“我们去找个好座位,那场戏就在那根yīn茎下上演。”

伍度心中有些畏缩,那根高耸的黑影拔地而起,高过其它一干“平坦”的黑色。在他心里,高耸的黑影可不是什么“勃起的yīn茎”,而是一个&rn=933697

城市的尸体腐烂后,留下的一根肋骨。

伍度内心深处已经有些畏缩。

这种挥之不去的畏缩感不同于刚进入废区时的畏缩感。一个小时前,伍度自感在这个无聊的黑夜做了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发情动物一般要跟干净女人睡觉,之后找上阿良的门,竟让阿良充当他爬上性欲高阁的垫脚石——伍度为此感到愧疚。正是这种愧疚感淡化了他回家的冲动,让他一直跟在无辜的阿良身后,无头无脑的跟随,最终来到了猪狗都&rn=183977

很少来的险恶废区。而当下的畏缩感,源自于另一种无聊。来这里有什么意义?忍受辐射,忍受肮脏,忍受莫名其妙的惊悸,经历种种忍受,竟是为了去看一场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戏”。在伍度心里,夜更显得漫长了。

高墙间的夹道只有两尺多宽,两人无法并行。

阿良瞅了伍度一眼,迈进了齐腰高的蒿草之中。他向前走,蒿草被拨弄,向后扑来,拍到了伍度的手背上。已是秋季,碧绿的草挥发了一半水分,虽有夜路&rn=949249

滋润,也无法软化枯硬下去的草茎。伍度的手被扑来的蒿草打中,顿感一种刺痛。

“这那里是草,纯粹是玫瑰花茎。”伍度嘟囔一句。来路已经变得不可寻,莫名其妙,但又无可奈何。他咬咬牙,搔着手背跟进了冷风瑟瑟的夹道之中。

走了二十多米,&rn=100069

裤子就湿了大半,那种难受劲就如同尿了裤子一般。脚在一深一浅、一软一硬中酸软起来。

伍度真的累了。

“人死之后还要走个不停。不管是在天国,还是在地狱。漫长的不行就是人的一切。”阿良&rn=375236

自我安慰,也安慰伍度,“活的时候多走几步,死了之后就会少走一些。还有耶稣或者玉皇大帝什么的给你递烟,这企不是美事?在屁股上弄个&rn=176081

签名什么的,下辈子就会更好混。”

“去当你的椅子吧。”

“我想通了。”阿良有些&rn=695074

认真,“不管是什么椅子,都会被人坐。椅子的最大悲哀就是忍受人的屁臭。”

伍度闷声一笑,随即陷入沉默之中。

又约莫走了三十来米,左边的一堵墙出现一个缺口,似乎有人为了进出方便,专在这里开了一个洞。阿良钻过墙洞,之后又探出头来对伍度说:“这就到了。”

墙内是一处废弃的糖厂。B国盛产甜菜,糖厂随处可见。眼下的这个糖厂处在废区中心广场的东南角,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但伍度没有来过这里,除了那根“肋骨”,或者说阿良话里的“yīn茎”外,他对废区的建筑分布一无所知。

阿良在沿墙而建的厂棚下继续向北走。离开了夹道,脚下虽不是路,却还算平整。阿良小心翼翼前行,不久竟摸索到一个架房顶的铁梯。他顺梯而上,踏步异常轻微。这让伍度也不敢莽撞,他脑袋顶着阿良的屁股,每一步都迈得小心。

“去西北角的房顶。”阿良将话音压低。

除了南头两栋楼,这个废弃的糖厂都是等高的厂棚。厂棚相互串连,走在上面如履平地。阿良与伍度猫着腰,慢慢走向糖厂西北角的那片房顶,刚走了不远,两个人便听到了人交谈的话语声。这声音来自于广场那边,直线距离也就是三四十米。

夜,如同金属罐头内的&rn=533651

空间。而伍度眼中的阿良,已然成了打开这个罐头的起子

第15章 废区阴谋(2)

两个说话的人就在墙根下。阿良冲伍度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之后向那片房顶摸索过去,伍度屏住呼吸,紧跟在阿良身后。

小心翼翼摸索到屋顶边沿,阿良与伍度爬了下去,阿良探出了脑袋,偷偷打量起墙根下黑漆漆的人影来。离那两个人影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熄火的笑骑车。两个人在外面一遍吸着烟,一边闲聊着。

伍度隐隐闻到了烟草的&rn=980131

味道,这种二手烟的味道显得粗鲁,让他一时不想深深喘息。走了一路,他早就累了。

伍度心里打鼓,难生好奇之心。他贴着阿良爬下去,之后慢慢翻身,仰躺在了无边的夜幕之下。凉凉的秋意抚摸着伍度的心口,诸多欲望与杂乱的想法都被浇灭。似乎有星星闪烁。伍度半合上眼帘,盯起了那颗忽明忽暗的亮点来。慢慢的,飞机的轰鸣声流到耳畔。那忽明忽暗的亮点并非是什么星星,而是飞机的上的导航灯。S城以北有一个大型飞&rn=411360

机场,一架“波音979”刚刚穿破五十里地外的平流层,飞越废区的上空,冲着这个机场滑翔而去。

天有些阴,星星就更难以看清了。

伍度闭上了有些发困的眼。震彻夜空的飞机声逐渐远去后,他百无聊赖地听起墙根下的对话来。

“这个阴森的地方。”一个语气粗重的人埋怨道,“来之前吃的面食,全在肚子里冻成了疙瘩。”说罢,他打了个鬲。

“熏死我了。”阿良学者伍度,仰躺下来,声音小得像蚊子聊天,“吃面得这人,不知道吃了多少蒜。”

身下的房顶冰凉,阿良打了个寒战。他向伍度身边靠了靠,以期&rn=493544

获得些热量。他看了看伍度一眼,没有再说话。

“现在几点?”身下,另一个人问道。

两声火石被磨打的声响过后,伍度与阿良&rn=28404

感受到了一簇火焰从身下燃烧起来。那个语气粗重的人打着了火机,正在看表。

“三点十三。还有十七分钟。”

“不吉利。十三。”

“在六道当卒子,什么时候吉利过?”

“不如去小会社,在那群下九流里面,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听到墙根下的人说小会社的人全是下九流,阿良咬了咬牙,轻声骂了一声混蛋。

“哎,对了。你说两个&rn=335858

老板会不回来,不是说一起打过仗?”

“已经不是小打小闹的时候了。再说了,你要有个演员老婆,大半夜的你会出来?”

“那倒也是。”

“现在一肚子屎。真想找个地方解决一下。”

“回去说吧。该走了。”

二人提到的“六道”是S城的四大帮会之一,全名叫做“六道钢铁制造经济会社”。这个“六道”控制着S城及其周边地区的钢铁生意。“六道”的总裁叫王谋坚,是一个退伍军官,&rn=721780

参加过B国与A国的战争。二十年前王谋坚离开军队,去B国北边一个毒品泛滥的小国做起了鸦片生意,并凭此行当发迹。他十年前回到B国,在S市西部山区开了一个铁矿,做起了钢铁生意。十年之后,他已成了B国的钢铁大佬,但他依然没有放弃老本行,除了参与武器走私之外,他没有放弃“一本万利”的毒品生意。

伍度对“六道”还是知道一些的,王谋坚正在参选S城的市长,他的正人君子一般的形象照经常上报,可谓是家喻户晓。伍度也最终知道了阿良说的那台“好戏”,不外乎就是武器或毒品交易了。

五六分钟后,两个“六道”的卒子坐上车,开动油门向废区北边开去。废区的广场重又陷入一片沉寂。

“来干什么的?”伍度紧紧衣领问阿良。

“探路。”阿良蹭蹭鼻子,“想必丸堂的人刚走。”

阿良所说的“丸堂”,也是S城的四大帮会之一。没有什么阅历的伍度对“丸堂”并不了解,他只听阿良说过“丸堂”总裁与“六道”总裁一起到A国打过仗,两个人也算是有交情。

“两边的人先接接头。之后大队人马就会过来。”阿良说,“三点半。也就是十来分钟。”

“好像一切都在你的&rn=446674

掌握之中。”伍度想翻国身来。

阿良说:“最好躺一会儿,这墙顶也够凉的,搞坏了肠子,窜稀什么的可别赖我。”

“我说好像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伍度重又躺下来,“你在其中演的什么角色?回答我这个问题。”

“还能是什么角色。”阿良轻声一笑,“山远在这两条大鱼眼前只是一条虾米而已。不过虾米也就自己的本事。”停顿片刻,他说,“我是山远派来搅局的。”

“你一个人搅什么局?”伍度的语气有些轻蔑。

“我是不能。”阿良始终诡异的笑着,“不过还有你。有你在,我会多些安全感。你一向跑的快,如果我死在这里,你就再跑快一些,对你能逃开我有一百个把握。你回S城,让我奶奶来认尸。”

“鬼话。”伍度说。

正在这时,南北而向的大街两端显出两股灯光。是愈行愈进的&rn=666285

汽车。一切都在突然之间,只半分钟,马达声便像锅盖一样扣住了废区这口锈迹斑斑地锅,锅下干柴烈焰,灰冷被立时驱散。

阿良长出一口气,从腰间掏出手枪,缓缓拧上了消音器,“一会儿,让你看看我的枪法如何。说实话,我的枪法比小时候撒尿冲蚂蚁还要准。要知道,我现在用的不是身上的ròu棒棒。”

阿良的话只有闲庭信步的&rn=263426

人才说的出口,语气轻慢而自然,似乎对所有的后果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打了预防针一样。他呼吸平稳,双手紧握着着一把银色的“择鲁”手枪,胳膊挺得很直,优雅而&rn=393531

简约的姿势,俨然久经沙场的老手。“择鲁”手枪名扬于世,它那银色的枪身在夜幕下正弥散着冷竣的寒光。

伍度扭头看了看东边的城区。恍惚之间,他感觉夜不再那么黑暗,相较于废区来说,那个隐约可见的城还是充满安全感的。但,他已经无力逃开了。

第16章 爱情之外的对峙

这是伍度有生以来第一次深入险境,且这种险境埋藏在未知之中,如果说有答案的话,只有阿良那根扣着手枪扳机的食指知道。

这一夜,在遥远的Y市,阿慧还没有睡去。从S城回来后的这几天,她一直失眠。她拿出&rn=257502

相册,在床灯下细细打量着相纸上的面影。她与伍度的合照只有三张,小学、初中、http%3A//r163

高中,再加上一张单照,涉及伍度的也就是四张照片。就是这几张照片,阿慧看得不厌其烦,如同拿起一本玄而美的书,翻来覆去的看着,在外人看来,这是可笑的,是无比枯燥的。

阿慧对伍度的思念与日俱增。她清楚自己对伍度存有依恋,不过当她回到Y市之后,才知道了这种依恋的程度之高无法形容,起码就现在来说,没有因http%3A//cn-em

环境的改变而有半点衰减。

如果与伍度就此分手,忘掉他是迟早的事,但阿慧不能丈量这段&rn=934910

时间的长度。

Y市空气清新,这让阿慧想到了S城污染严重的空气。与悲观的伍度不同,阿慧是一个对http%3A//zbrxcn

生活充满憧憬的人,即便在恶劣的环境下,也能像康乃馨一样静静绽放纯净的花朵。在S城的十多年,阿慧跟伍度从相识到相知,是一个波澜不惊,极其平淡的一个过程。轰轰烈烈的http%3A//tiantangniao

爱情往往都短命,往往让人伤痕累累。正是这种平淡的过程,让阿慧将自己的心深深贴在了伍度的影子上。形影不离,默默&rn=966070

感受对方那平静的喘息,没有什么比这种相依相慰更幸福的事。

伍度自卑,这一点阿慧深深知道。她从来没有嫌弃过伍度的自卑,相反,她还深深喜欢着伍度的自卑,这种喜欢顽固不化。现在,她的下身还有些疼痛,这是伍度的自卑唯一伤害到自己的地方。这种间接的伤害对爱情来说是致命的,十多年的形影不离竟在某一日突然中断,没有安慰的信笺,没有抚平伤痛的言语,没有醒悟一般的追寻,一刀斩断,狠狠的。

伍度的心里藏着什么呢?是不是还有一个比自己更重要的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有,阿慧想,这个女人其实就是伍美。一直以来,阿慧都为伍度保守着伍美的秘密,没想到,他们的感情因为这个可怜的女人戛然而止。

往昔、现在与将来混乱地掺杂在一起,这让阿慧无法流畅地思考。两个月后,她将到大学报道。这所大学在A城,是B国的首都及http%3A//r163

政治、经济、&rn=484649

文化中心。A城远离S城,二十年前没有受到战争的摧残,相对来说是个无比优越的地方。父亲丘镇要求阿慧能更进一步,出国&rn=817014

留学,她不想违背父亲的意志。

再过两三个小时,夜就会慢慢灭去。阿慧的家在Y市西部,向西步行两三里就是连绵的矮山。这里不像S城,只要不是阴天,夜空就是朴实无华的。夜幽冷而诡秘。阿慧望了望窗外的世界。没有长时间的流连,因为阿慧觉得伍美站在窗外,正以一种无比幽怨的眼神狠狠盯着屋里看。

突然传来敲http%3A//lxdoor

门声。

是父亲丘镇。

“阿慧?还没有睡?”他的声音低沉而和蔼。

“嗯。睡不着。”阿慧回答。

“如果方便的话,我进去可好?”

阿慧放好http%3A//tui9158/counteraspx%3Fuser%3Dhelen

相册,去给丘镇开了门。

丘镇穿着蓝底暗纹的睡衣,脚依然跛着。他起夜去洗手间,发现阿慧的灯还亮着。丘镇知道阿慧这几天失眠。小孩子的心情开始都是较真儿的,因情绪问题睡不着觉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他今天决定到女儿的屋子里跟她谈谈心,做为父亲,这是应尽的义务,也是一种&rn=972483

特殊的权力。

“一股眼泪味儿。”丘镇站在门前,打量了阿慧一眼。

阿慧向丘镇摆了一个疲惫的笑容,搔搔乱蓬蓬的头发,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她坐在床沿,一副无所事是的样子。

丘镇坐在了离床两http%3A//chengtaicn

米的一把椅子上,身体缓缓靠在椅背。他认为,这是一种能倾心交谈地距离,这样即可以审视女儿的反应,也能让自己的话带有客观性、公正性。

“这几天一直想带你去给母亲扫墓,”丘镇找了一个两人都能接受的话题,“后天,噢,也就是明天,必须要去了,你要打起&rn=234770

精神来,不然她看到你蔫呼呼的,一定不高兴。”

“您的脚能行?”

“这段路,还不长。应付得了。”丘镇看了一眼床头的相册,“一时忘不了那个伍度是正常的事,不过,把心情放平稳,这样就会默默地忘掉。”

阿慧没有说话。这些天来,她与父亲聊了不少。她清楚,父亲说的都是现实的道理,但在感情的问题上,自己与父亲存有一种隔阂,而这种隔阂,或者说交流上地隔膜并非是代沟所致。他隐隐感觉,自己考上大学后,父亲已在心底里无法接受伍度的存在。

“我想还是能忘掉的,”丘镇意识到了自己的一厢情愿,但他不想放弃自己的一厢情愿,“何况他还是个孤儿。他的具体情况我不了解,父亲也不想多问,但你心底里一定也在想你们之间是不合适的,尤其是现在。”他凝视着阿慧的侧脸,“对了,你曾说那个伍度并不S市的人,他的老家是哪里的?我想了解了解他。”

“不是你说地那么&rn=801286

简单。”阿慧不想向任何人提及伍度的身世,这是当初的一个承诺。她言语舒缓,“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就像你爱我母亲,可你现在也没有忘掉,你能忘掉她?”

对话也就是刚刚开始,丘镇便陷入了一种尴尬之中。他望着女儿阿慧,兀自站起身走了过去,抚摸起她的头来。他想用这种细微的动作让阿慧意识到父爱存在,也想用这种看似自然而然的动作抚平心中的那份尴尬。

相册依然打开着,可以清晰地看到人的面影。丘镇细细盯视起照片中的伍度来,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跟这个相纸里的男人对峙着,虽然不能让女儿一下子解脱,但战胜这个猫头小子,他还是有信心的。

这种对峙才刚刚开始,丘镇充满自信的笑了。

第17章 狂野之颠(1)

废区。

“你&rn=931172

知道什么是缘分吗?”阿良翻了个身,爬在了房顶上——他是个喜欢插科打诨的人。

南北纵贯的大街,被相向而行的汽车照得通亮,犹如一根巨大的老式荧光电棍儿。中心广场的巨柱露出清晰的身姿,清晰由上到下缓缓迁移,柱顶随之又嵌入黑暗之中,这说明&rn=422822

时间没有停止下去,两个车队也并非静止不动。

见伍度不想说话,阿良一本正经地说:“缘分就是天使拉地屎,因此得名‘缘粪’。打个比方,爱神http%3A//daneton

丘比特正蹲在云洞边排大便,突然一使劲儿,一泡屎就从天上掉了下来。&rn=343051

地球这么大,天又这么高,在加上有风吹什么的,所以就满世界落啊。只要是天使的同一泡粪,被砸中的人都会走到一起,或发生某种关系。你和我,就是被同一泡粪砸中的,因此走到了一起,你和阿慧也是,还有其它你不认识的人,你们迟早会走到一起。因为大家都被同一泡粪砸中过。”

“你这狗屁理论,也算是有些道理。”伍度喃喃。

“多谢你夸奖。”阿良说,“要知道,我上到三年级就开始蹲班,一直蹲了三年,最终坐在了你和阿慧的身后。特别没有面子,一直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再加上那个长蓝色腋毛的女老师经常说我的作文水平底下,我索性就离开了那个鬼&rn=786900

学校。”

“能不能说说你的&rn=344299

计划。”伍度的心里终于泛起一丝好奇的波澜,“你怎么搅局?是不是为了自己在‘山远’的&rn=969573

地位?”

阿良扭过头来,盯着伍度,他&rn=210215

感受到了伍度略显急促的呼吸。

“你知道眼下这两个帮会要做什么吗?”阿良不但没有回答伍度的问题,还反问了他一句。

“逃不过毒品http%3A//clubstockdiy/indexasp%3Fboardid%3D7

交易,因为B国不缺武器。”

“是。”阿良回答得干脆,“不过,你知道那是什么毒品?”

“哪一样毒品我都不晓得。”

“料定你没有偿过。”阿良推开下唇,照着悬在额头前的头发吹了口气,“他们今天交易的毒品叫‘铅毒’。这种毒品厉害的很,一克精‘铅毒’,可以稀释成两千克注射液。不好意思,我至今也不知道斤和克的换算公式。是一公斤吗?”

“是一公斤。”伍度回答。

“噢。还没说错。”阿良看着北边那些辆愈行愈近的汽车,“黑道上,一克精‘铅毒’能买一千元,而今天他们的交易量是三吨精铅毒。你说是多少钱。”

“不管值多少钱,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伍度口吻温和,“为了在‘山远’的地位就来冒丧命的险?”

“以‘山远’的实力与&rn=166946

老板的魄力,是没有勇气来搅局的。”阿良的话跟得很紧,在他看来,伍度的问题如同三岁小孩问了一句“人为什么要http%3A//chengtaicn

吃饭”,“为了别人。因为会死很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望,最终浑身溃烂而死。”

“如此说来,你还是个好人。”伍度笑笑。

“这是我的计划。”阿良说,“毒品是六道的货,丸堂出钱来买,然后再卖出去吃差价。山远在六道有线人,也可以说是卧底。他是我的&rn=49902

朋友。所以说,我们今天还有一个兄弟。你、我、他,一起搅局。”

“九死一生,弄不好搭上人命。”

“相信我。”

“相信你?“

“嗯,因为是http%3A//tiantangniao

朋友,所以不会害了你的命,哪怕是我自身难保。”

“六道”与“丸堂”的车开得缓慢,慢的犹如蛆虫爬行。他们似乎有意放慢速度,用耀眼的车灯,小心翼翼地打量对方是否存有恶意。散射的http%3A//av010

灯光开始照亮整个中心广场的地皮,灯光弥散,平躺着的伍度看清了自己长长的睫毛以及虚幻的鼻梁。他细细回味着阿良刚才那句简短的话。在交往的日子里,阿良从未这么认真过。

伍度慢慢翻过身,与阿良紧紧贴在了一起。他看了一眼阿良的侧影,此时他已经有些期待这个朋友所说的那台好戏了。

“六道”与“丸堂”的人终于在广场上相面“对峙”起来。双方各开来十量汽车,砰的关http%3A//lxdoor

门声后,人们并排在各自帮会的车前。两个帮会应该提前做了沟通,各自所派的车辆数与人数一模一样。车与人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灯光相向,反而没了人影,站在两排车之间的八十来号人如同深夜游荡的厉鬼。难怪有人将还将废区称为“鬼区”。眼下这些“鬼”绝不会想到四十http%3A//chengtaicn

米远处的一个房顶上,有两个活生生的人正在窥伺他们。

车都息了火,广场上一片寂静。

“是六道的人吗?”

“是!是丸堂的人吗?”

“不假。”

两个人各自走出自己的队伍,相面而行,待相距还有十来米时停下了脚步。例行公事的对话&rn=492327

简单而多余。空旷破败的中心广场承担了扩音器和音箱的作用,两个人声音显得特异的响亮,且还余音震震。

一切都很老套如黑帮&rn=882086

电影,一切都新颖如畸形婴儿的标本。伍度将目光摆开广场上的那帮人,缓缓放在了阿良的“择鲁”手枪上。阿良的眼已经瞄了上去。

“挨近我们这边的是‘丸堂’的人。”阿良的声音很低,呼吸声明显却不急促,“对面的是‘六道’,最后还会有两个地位很高的人打打招呼,算是交易顺利,承蒙对方关照了。”

伍度又将目光摆回广场。阿良所说的地位较高的人都还在车里。此次交易涉及金额巨大,两个帮会都派出了重量级人物。距离较远,再加上灯光刺目,伍度看不清“六道”那边的情形。他转而放底目光,打量起“丸堂”的车队。

“丸堂”的车队中间有一辆白色轿车,轿车外边,四个身形威猛的人分站在车的后身处,还打着手电筒“搜寻”着可疑目标。有两次还照到了房顶。这几个人是保镖,想必就是这辆车坐着“丸堂”的重量级人物。

有身份的人都喜欢“犹抱琵琶半遮面”,要想再看清一些,需要蹲起身,而蹲起身是万万不能的。

“不出意料的话,两边来的,都是主持黑道交易这一块的头头。”阿良说。

“你要杀哪一个?”

“‘六道’。”

第18章 狂野之颠(2)

——废区的戏依然在继续。

虽然没有考上大学,虽然已经放弃了重拾课本的念头,但伍度并未真正走进与他朝夕相处的S城,他的脑子还是个高中生的脑子,目光所及之处便是熏陶的所在,所以他之于社会的&rn=687778

地位是相当“低下”与难以“调教”的。“六道”如何,“丸堂”如何,甚至是“山远”如何,这无易于学龄前儿童面前的《红与黒》。如今,这部厚重的“书”就摆在“学龄前儿童”伍度的眼前,他拿不起,也翻不开。

阿良大伍度三岁,在伍度眼里,他长自己三十。

废区,S城,本来就是&rn=193656

一体,以前是,现在也是。变得有些纷乱的夜风带这冷冷秋意,如喷吐冷气的幽灵在活人的头顶鬼魅盘旋。伍度有些冷,他意识到自己的胸口微微颤抖着,困难的呼吸就像卡了塞儿的老式手风琴。牙齿在封闭的唇内相互击打的声响,顺着牙床,就近传给耳膜,这成了伍度判断自己仍然活在世上的唯一证据。

“我&rn=763160

知道你的腮膀子在抽筋儿。”阿良轻声说,“不过你要抽就抽自己的,我的手都被你传染了。给你三十秒的&rn=231049

时间,一泡尿的功夫。”

其实,阿良也有些心虚,他心里也在打鼓。

“三十秒有些短。”伍度实话实说。

“那,再加三十秒。”阿良深吸一口气,“加上我一个。据说紧张偶尔会让膀胱萎缩,导致小便失禁,好在我们两个的膀胱都出奇的大。”

“你以前一定经常撒。”伍度喃喃。

广场上,那两打招呼的人向对方鞠了一躬,都退了回去。之后,“六道”的人先把自己的货从汽车的后备箱取了出来,放到了自己的车灯下。那是六个提包,两个人拎这一个,可见分量不轻。

“丸堂”也做出了反应,将几个提箱放在了自己队列的前面。

沉闷片刻,刚才那两个打招呼的人再次出列,相距十来步远,还是原来站立的地方。礼节繁琐,又是一个多余的鞠躬,之后他们各自给身后的同伙打了个手势。随即,两个人走到了一起,寒暄起来。

“丸堂”的那个人给“六道”的递了支烟,“六道”的先是推辞,实在又“盛情难却”,只好把烟接下。他细细打量着烟屁股,随即一笑,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在夸赞烟的牌子。两个人喷云吐雾一阵,“隔膜”也因之消解,广场上的气氛立时&rn=402919

轻松起来。

烟也就是吸了两口,“六道”与“丸堂”各派出十多个人到对方的车前验起了“货”。

那两个人站在一起絮叨不止,似乎有拉不完的家常。时间显得冗长致极,每一秒钟都像烧红的金属一样被有意延展了一倍。

“六道”那边抽出人手来了“丸堂”这边,队列显得稀散。伍度向“六道”那边投去目光,他看到那排车中间,有一辆比其它车辆都要豪华的&rn=570735

轿车,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围在车后,细细观察着破落的废区&rn=702006

建筑。那副情景,跟“丸堂”这边一个模样。

“全是饭桶。”阿良轻声骂了一句,“大半夜的还带着墨镜。”

阿良说的是“丸堂”这边的保镖,他们确实都带着墨镜。

不管那两个对话的人如何惹人注目,主持这场毒品交易的也不是他们。伍度知道,车里的&rn=557733

人才是这台戏的“押轴”人物,才是这窝蚂蚁中的“蚁后”

阿良的胳膊,肌肉已经有些僵硬。她松开扣着扳机的食指,又缓缓扭了扭肩膀。但“择鲁”手枪始终对着阴森与躁动交织的广场,眼也没有偏离准星半寸。他注意到身边的伍度正在默默盯着自己,轻声说:“大帮会相互间交易,都有个例行公事。像那两个手淫过渡的瘦子,就是这次交易的‘司仪。”

阿良说的“手淫过渡的瘦子”,是那两个寒暄的人。眼下,他们一边喷云吐雾,一边摆出极近自然的细碎动作交谈着,这反而显得呆板。本质上,这两伙人是相互忌惮与厌腻的,是金钱交易让他们暂时走到了一起。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信任,只是逢场作戏与哗众取宠。

“铅毒”和钞票都货真价实,当双方将各自想要得到的东西同时往回搬的时候,两个“手淫过度的瘦子”也不再寻找什么可说的话题,烟已经掐灭了许久。相互握手之后,他们开始往自己的队列走去。广场上的活跃气氛立时沉寂下去,沉寂如那两个倍掐灭的烟头。

“货”归各仓,交易完成了大半。无声的“对峙”依旧在继续,最后一个打开的汽车后备箱也在“喀”的一声之后,死死锁上。一架飞机从头顶滑过,短时间,幽深天际里的引擎轰鸣声盖住了废区广场的沉寂。

等头顶的轰鸣声逐渐远去,伍度清楚的知道,离阿良扣动扳机不会超过五分钟了。

阿良屏住呼吸,食指再次紧紧扣到了“择鲁”枪的扳机上,瞳孔被广场上的汽车灯照得晶亮,散逸出刺人身骨的寒气,抑或是杀气。这双眼似乎具备莫大的反射功能,默默充当观众的伍度突然有些怕。他并不是怕自己面临的危险,而是怕广场上的人发现这双透着无限岑寂的双眼,从而导致这起刺杀计划的败露。

寂静归处,虫鸟窝巢。“丸堂”这边,围着保镖的高级轿车打开了门。

一个&rn=363885

装扮光纤,散发飘飘的高挑女人从车内踏了出来,广场上飘逸起昂贵香水的味道。

伍度有些诧异,他万万没有想到“丸堂”这边的押轴人物竟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年轻女人的出现有些不合时宜,因为车外都是男人,也因为她穿着一条与眼下的时节极不匹配的超短裙。穿着这种短裙,更应该呆在开放空调的高级轿车里。

这时,有人打了声口哨,绵长而响亮,随即又是一声更加响亮的耳光。这两个紧紧相连的声响都来自“六道”那边的男人堆。

年轻的女人被保镖簇拥着向前走去,耀眼的汽车灯使得她曝光过渡,光纤仪表的本色兀自与周围的环境增强了对比度,这反而使得她有些黯淡了……

第19章 狂野之颠(3)

超短裙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在保镖的簇拥下,走到了“丸堂”队列的前面。这个年轻女人的出现,引得“六道”那边的男人纷纷投来好奇而又色迷迷的目光。议论声一片。一个人像发情的公猪一样,吹了声口哨,哪&rn=385271

知道这小子招来一计狠狠的耳光,口哨声被塞回牙床,戛然而止。

“六道”的男人们立时本分起来。

那个扇耳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阿良的射杀对象。此人矮瘦,披着一个黑色的风衣,衣领煞白。看不清他的面影,但他矮瘦的身形吸引人的视线,这让人根本无法相信他的巴掌能触碰到别人的脸。

他在保镖的簇拥下走到了“六道”的队列前。

紧张之外,伍度也觉得广场上这一幕着实好笑。这边是一个高挑女人的http%3A//nyicn

性感剪影,那边则是一个被&rn=549207

地球人簇拥着的“外星人”,一个怪物。

“再走近一些,在走近一些……”阿良始终默念着一句话,他的额头已经汗涔涔的了。

伍度将双臂攒在身下,一是为了让胸口远离&rn=959520

冰凉的房顶,二来是为了埋住自己的心跳声。他觉得,此时此刻,废区的唯一浑身的就是自己,唯一能被人察觉出的噪音就是自己的心跳。

女人与“怪物”在保镖的簇拥下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在相距二十来步的位置上站住了脚。待两人停住脚步的那一刻,“六道”与“丸堂”的打手们都屏住了呼吸。

这一切似乎显得&rn=388812

非常怪异,除了阿良嘴中那两个“手淫过渡的瘦子”外,自始至终,“六道”与“丸堂”的人都没有切入主题的交流,只是远远的对视,远远对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后离开,之后押轴人物出现,一切都在显得病态的寂静中进行。唯一惹人耳目的也就是那个高挑的女人,以及那声发情的口哨和随之而来的耳光,这些细节所用去的&rn=214725

时间,还不足这次交易时间的十分之一。

不过,这&rn=713794

可能只是伍度一厢情愿的看法。其实这次交易本来就没有进行多长时间,之所以觉得漫长与诡异,完全是自己的感觉。&rn=616139

酒吧,夜路,废区,房顶,之后是短暂却也漫长的等待,这使得伍度的脑瓜有些发轴,从而丧失了真切的感觉以及耐性,再进一步说,也就忘记了这是一场终会落幕的戏。

那个矮小的“怪物”先向女人深鞠一躬,也算是一个在女人面前讲求风度的男人。只是,因为他个头儿太矮,他的鞠躬姿势显得滑稽,看上去只是一个下蹲的动作,之后将可有可无的脖子一弯。如此了事。

伍度忘记了阿良的存在,当矮小的怪物低下头时,他把目光挪到了那个女人身上。他想,或许这个女人的鞠躬姿势要标准不少。他莫名其妙地期待起——这个高挑女人鞠躬的情景来。

可是一切都在一声轻响下定格了。

这声轻响短促而轻盈,如同一个轻薄的瓦片蹭打在岑寂的水面,旋即又跃起时那种稍纵即逝的声响一般。

随即又是一声,两个声音间隔不到&rn=259024

一秒钟。

这声音就在耳边,它正是阿良手中的“择鲁”手枪发出的。

伍度立时变得痴呆。

“收回脑袋。”阿良像蜉蝣一样,灵敏的缩回了身子,躺在了房顶上。

伍度根本就没有时间注视广场上的变化,女人地鞠躬已经巴望不得了。他慌张地缩回了头,与阿良并躺在一起。他隐隐感觉到“择鲁”手枪发出了慑人的热量,这热量驱走了秋夜得瑟冷,直烤得他也浑身发起热来。

“百发百中。”阿良喘息急促,“眉心一颗,心脏一颗。”

广场依然一片死寂,一种诡异的死寂,一种让人找不到答案的死寂。

“‘丸堂’的人开枪啦!”突然,广场上传来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这声音的强度,简直撕破人的耳膜。

“兄弟你保重。”阿良的这句话淹没在丧心病狂的呼喊与叫嚣之中。

广场上枪声大作,人的惨叫声与&rn=366633

汽车被子弹击中后的暴烈声响彻整个中心广场。枪声持续了十多秒钟,车灯已被打烂多半。

与其说是车灯照得头顶的夜空一片通明,不如说是枪口冒窜出的火焰烧着了这片破落的废区。中心广场上的大理石石柱,一次次在焦躁的明暗交错间显露出粗糙的身影,单调却又光怪陆离。

“乖乖!”阿良高声叫着,“就像放烟花!”现在,恐怕连他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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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赋有戏剧化的一幕,伍度与阿良并没有亲见。

当那个矮小的“怪物”鞠了一躬抬起头来时,阿良的第一颗子弹就穿过了他的眉心,紧跟而来的第二颗则打中了他的胸口。如同楔钉子,钉的全是致命部位。

无声之间,他被突然抽掉筋一样瘫在了地上。

人们立时傻了眼。

“丸堂”的人以为这个“大官”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突发心脏病,支持不住才倒了下去。而“六道”的人也是万分诧异,对“&rn=677212

老板”的倒掉,完全摸不找头脑。

保镖也不知所以,只是盯着地上的人默然呆立着。

两边的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一突发事件。

那句“‘丸堂’的人开枪了”,惊醒了人们凝固的大脑。混乱的枪战就这样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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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逐渐稀淡,没有一辆车能有机会逃离废区的中心广场……

第20章 超短裙女人(1)

废墟中心广场的激烈枪战,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似乎没有一辆车能逃离&rn=91414

现场。

阿良与伍度躺在糖厂的房顶上。由紧张,到松弛,此时的阿良,就像儿时躺在自家的房顶上,一边挠着裤裆,一边擦着鼻涕看飞机喷射的长长尾气,闲适,而惬意。

一声紧跟一声的爆炸声响彻废区,一干建筑接近轰然倒塌的临界点。犹如经历着四级地震。

伍度的脊背有些发麻,直到他看到飞到天上的&rn=482420

汽车零件,才晓得了是怎么回事。至此,他和伍度不再充当听客的角色。广场上,完整的汽车被轰然暴炸的油箱撕得粉碎,能燃烧的燃烧着,不能燃烧的也烫如火炭。残缺的汽车零件向通红的夜空四散飞去,之后坠落,此起彼伏。

有坠落物砸到了房顶,伍度不敢去看,因为他隐约觉得那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老天爷!”阿良喊着,“就像三太子脚踩风火轮下凡!”

两个燃烧的汽车轮胎从天而落,突然又在半空爆裂,改变了坠落的轨迹。阿良与伍度所呆的地方是危险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从天而落的滚烫金属或车轮什么的砸中,砸成肉饼。

伍度扭头瞅了瞅阿良,旋即闭上了&rn=450626

眼睛。在乱哄哄的一隅,他思考起阿良这个熟悉而又一百个不了解的http%3A//tiantangniao

朋友来。无声之间,阿良的两颗子弹搅乱了本该死寂下去的世界。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莫非他在一步步按着自己的&rn=672728

计划行事,改变这个纷乱芜杂的世界?这有些好笑,因为他本是一个无名小卒,“山远”跟“六道”和“丸堂”比起来,充其量是个体户,而他之于S城,也简直就是一颗角落里的,可有可无的灰尘。

但不管怎样,阿良今夜的计划已经按部就班的实现了。他搅乱了这场S城巨头之间的毒品http%3A//clubstockdiy/indexasp%3Fboardid%3D7

交易,让伍度看到了或听到了一场“好戏”。如此一来,他已知道这幕话剧的结局,他用自己的意念,以及镇定自若的食指导演着这唱戏的进程以及每一个细节。

此时此刻,在伍度闭起双眼后的黑暗世界里,阿良成了一个可以掌握剧中人命运的导演。

伍度是幼稚的。其实,阿良也已处在被动之中,他只是给一颗定时炸弹设定了时间,至于这颗炸弹爆炸后所产生的后果,他也不得而知。这个说话有些不着调的家伙确实导演了一出戏,但他根本没有预测这台戏的“社会反响力”以及“&rn=202229

票房”。

阿良用胳膊肘顶了顶伍度。

伍度张开眼。阿良的脸在他眼里是&rn=254934

清晰的,棱角分明的脸上布满泥尘,泥尘下面是极近松懈、疲惫的面影。

“给你个口罩。带上!”阿良将一个黑色的口罩扔到伍度的胸口,“‘铅毒’现在正轻舞飞扬,带上这东西,以免药劲儿发作,过渡兴奋而死。”

伍度也觉得有粉尘正钻进自己的鼻腔,眼也像http%3A//wwierle

洗脸时进了肥皂水一样难以圆睁。他带上阿良扔给自己的口罩,之后翻了个身,爬在房顶上。

还有零星的交火以及刺耳的喊叫声,伍度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脑袋。

广场上一片狼藉。

一半的人都死在这场枪战开始时的十来分钟。“六道”的&rn=775450

老板瘫软在地,人们哑然呆立,诡异的死寂,一个人大叫,之后是就是莫名其妙的枪战。人们来不及躲在汽车后面,就开始了十八世纪的战场上那种殉道式的对射。每个人都是把子,每个人都是射手,胜负完全取决于谁填充火药的速度快,以及开火时的集群&rn=140261

优势。伍度知道,那些死去的人恐怕根本就没有时间忖度枪战的缘由,即便是对射时,也应该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rn=352315

游戏?手中的枪是不是玩具手枪?

真是混乱而幼稚的,人物角色也无法重生的低版本http%3A//kkqd/

游戏。

横七竖八的尸体,多半都是莫名其妙的狰狞表情。当然,伍度看不到这些尸体的表情,他在隐蔽之处,只是盯视着燃烧的废区中心广场,盯视着这个汽油味与皮肉灼烧味四处弥漫的炼狱。

活下来的人依然在固守着自己的阵地,向敌人射击。子弹击中挡风玻璃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

“‘丸堂’的!你们这帮狗娘养的!”

“你们才他妈狗娘养的!”

骂毕,又是砰砰枪响。人死去了大半,极近幼稚可笑的对骂透着不和解,这场枪战已经到了无可收拾的地步。

燃烧的轮胎砰砰爆裂,盖过了枪声。散落的钞票铺了一地,被热气吹动,幽灵附身般飘滚不停,拍打着燃烧的尸体上,旋即被引燃,化作星灰,如同纸钱。

几声突然急促起来的枪声过后,“丸堂”的人挤上两辆车,张皇地向南逃走。“六道”的那些人也无心收拾残局,丢下老板的尸体,慌慌张张地驾驶车北去了。

五十多具尸体,熊熊燃烧的高级轿车,四散的“铅毒”粉以及残缺不全的钞票,让原本空旷的中心广场显得拥挤不堪。

“一个汽车和钞票充当http%3A//WWW51CHEMCOMCN

燃料的火葬场。”阿良站起身来,“渔夫同学,我们下去看看,顺便减些钞票花。”

第21章 超短裙女人(2)

第21章超短裙女人(2)

废区中心广场。乱糟糟一片。汽车如同被推到的多http%3A//chengtaicn

米诺骨牌,散乱地连成一线。

伍度站在唯一一块显得洁净的地方,死死盯着阿良悠闲的身影。

置身在一片死亡之中,伍度无可奈何。砰的一声爆响,一辆变成骷髅骨架的汽车轰然下沉,带着胶皮&rn=537033

味道的热浪扑上了伍度的左脸,击穿真皮层的灼痛让他向右飞快躲了两步。

“人生就像燃烧的车胎。”阿良站在死人堆里,望了一眼伍度,随即又蹲下身,誊出只手把那个“六道”&rn=194260

老板的眼糊住,“气打的越足,就越不长久。”

“这些人,都是你杀死的。”伍度始终不敢靠近那些死尸,他有语气忿忿,“全是你杀死的。”

这时,阿良突然站起身,冲着伍度连开六枪。没有吝惜,子弹被打光,之后,他以麻利的动作换上了新弹夹,“一共是五十四个。”

伍度身后,一个男子应声倒地。

伍度扭正了腰,松开遮住头的左臂,长长出了口气。憋在喉管里的浓痰让他呼吸困难,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跟地狱一个样。”

阿良拎着枪缓缓向伍度这边走来,黒色口罩把他的表情藏的严严实实。他来到伍度身边,兀自一问:“你见过地狱?”

“鬼话。”伍度清了清嗓子。

“地狱这东西,你没有见过,我也没有见过。”阿良微微扭头,通红的废区中心广场映进了他的瞳孔,“那就告诉你,我把这里当成天堂。”

说罢,他将手枪别进了后腰,离开了伍度的视线。他慢步走到一辆还算完好的汽车后面。这辆车属于“丸堂”车队,除去被人开走两辆外,眼下似乎只有它能够起动。

阿良找来一块石头,狠狠砸起后备箱上的锁来。一阵金星四射,锁被砸开。他弯腰从里面拎出一个硕大的包裹。包裹是“六道”带过来地,里面装的是“铅毒”。

“你要那东西?”伍度抬高音量,“倒是能买个好价钱。”狼藉的尸体让他丧失了对阿良的信任。他觉得,阿良这人有些卑鄙。

阿良没有回答伍度。他吃力的将包裹拽到一辆燃烧的汽车边,之后拉开了包裹拉链。“铅毒”被分装在若干个小塑料袋中。他逐一将其取出,整整齐齐地码在发烫的地面上,那样子极像一排排阴森古怪的“米你”墓碑。

“你知道吗?”阿良的语气就像是长辈教导晚辈,“S城有六百万人,仅仅这些毒品就能让那些瘾君子消耗一年,如果不稀释,只一克就能让心脏歇菜。”他回头看了一眼伍度,旋即又扭了回去,“没有把自己看得有多么崇高,我只是想让父母清净一些。你知道,他俩埋在公墓里面,这两年,我找他们的墓碑越来越费事。”

伍度沉默良久。他走到了阿良身边,双眼定定地瞅起了他。

这个&rn=632772

朋友的双眼有些晶莹。

“被烟熏了眼。”阿良逃开他审视的目光,弯腰拿起一包“铅毒”,扔进了火堆里。火焰兀自长了一尺,如同一升汽油刚刚泼到了里面。

伍度也拿起一包扔了进去,轻声说:“这之前,我没有见过死人。”

“知道。这是我不对。”阿良蹭蹭鼻梁,“小时候看电影,总希望坏蛋都被打死,觉得那是个&rn=24666

游戏。事实上,即便是头死猪也会让人双腿抽筋。更不用说人了。这东西想适应就能适应,全凭自己。”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兄弟?”伍度问。

“躺着得人里没有他。”阿良拉下口罩,表情安逸,“谢天谢地,他走了。”

“钱怎么办?烧了吧。”

“天亮也捡不完。”阿良看了看散落一地的钞票,“今天风有些大,每天都有人来废区捡废品,不如留给他们。”

“好主意。”

火光的映衬下,伍度与阿良的表情像工笔画一样&rn=152932

细腻。两个年轻人已经疲惫不堪了。

高大的石柱屹立在身后,顶尖处的大理石石料,已经触碰到东方的微亮。在这个中心广场的一干&rn=621613

建筑中,它是唯一一个具有生命力的东西,一如阿良话中那“勃起的yáng具”一般。这个猥亵的比喻,其实是恰当的。伍度也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人正在某个并非隐蔽的地方,正大光明地观察着自己与阿良地一举一动,他们俩就是玻璃片下的细菌,那东西就是显微镜——也只有身后的这根五十米高的石柱,能扮演这个角色。

深秋的黎明露出端倪,渐浓的冷风让这份端倪像从印超机里出来的钞票,没有经过人手的触碰,&rn=20512

崭新而清脆。

天越亮就越引人注目,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两个人决定抄近路回S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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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丸堂”那辆还算完好的汽车时,伍度看到了“丸堂”的老板——那个穿短裙的女人。

完好无损的挡风玻璃后,女人斜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头发自然下垂,火光下的半边脸洋溢着一种不同凡响的&rn=119771

美丽与年轻。受损的珍珠项链卡在她细颈与衣领间,无辜的摆动着。

伍度没有盯视死人的勇气,自始至终他都躲着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不敢侧目。发现这个女人,完全是在无意之间,但却牵动了他的眼球。或许那是个女人的缘故。

伍度长久地注视着挡风玻璃后的女人,他缓缓停住脚步,咬了咬牙后,向那边走去。

车似乎想逃离枪战&rn=626419

现场,但只是调了个头,一个男人松垮地爬在方向盘上,上半身已被粘稠的血液浸湿。他在转弯时,被击中了头部。

“还没有死。”伍度招呼阿良一声。

阿良从后腰拔出了“择鲁”手枪,将信将疑地走了过来。

“男的还是女的?”他问。

“女的。”

“乖乖,这姑娘居然还在。”阿良又把手枪别了回去,走到车前,他细细打量着年轻女人,“貌美如花,我&rn=991863

喜欢在大冷天也穿超短裙的烧包。”

阿良的眼里流露出意淫之色……

第22章 超短裙女人(3)

女人玲珑的长腿歪斜在车座下,两寸的鞋根已经丢掉一个,徒然的性感勉强支撑着不值一提的体重。火焰跃动,白皙的皮肤被染得通红,一&rn=328520

时间,判断她那身超短裙的原本颜色成了难题,唯一没有失真的,是她双细而浓的弯眉形成的阴影,以及流粒子一样顺滑的黑发。

爬在房顶上时,伍度只觉得她很年轻,如今看来,她也就是二十上下。如果卸去浓浓装束,她的年轻或许还会累加。

伍度判断这个女人还没有死,有两点原因,一是她除了额头郁青外,没有枪伤,二是那根残破的珍珠项链在微微摆动——车窗上只有一个弹孔,里面没有风,这表明她的心脏还在有力地跳动着。

“似乎就一条裙子,和两个肉色的长腿袜。”阿良贴近窗玻璃,色迷迷的眼神如同吃了春药,“我们把她扒光,之后,你在前面,我在后面,搞上一搞。”

“色情&rn=501063

电影看多了。”伍度喃喃。

“这丫头留在世上怕也是个祸害。不如让我们祸害了她。”

“你直说强奸就得。”

阿良站直了身子,“&rn=316234

喜欢她?你居然这么快就把阿慧忘了。”

“那是两码事。”

“开玩笑你还当了真。这丫头肯定不是好惹的茬儿,如果她中途醒来,怕会撅断我的家伙。”阿良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总之不能留着这人。”说罢,他用拇指蹭蹭了齿轮。

阿良的举动让伍度的鼻子清醒起来。车的油箱被打穿,眼下,汽油已经流了一地。

打火机做工精细,是阿良的宝贝。趁他不备,伍度一把将打火机夺了过去,扔到了一边,“别烧死她,放了她。”

“留在这里,也会被冻死,不如让她痛痛快快地去天堂&rn=854732

参加上帝的PARTY。”

“我不会让你杀死她。”

伍度来了胆量,走到一具尸体身边,脱下了它身上的风衣。回到车窗前,伍度小心打开门,把风衣罩在女人身上,弯腰把她从车内抱了出来。

珍珠项链滑脱女人的细颈,无助的垂落,腻白的珍珠泼洒了一地。浓浓的香水让轻巧的女人变得沉重,伍度把她从车内抱出来,破费了一番力气。

“你这家伙知道她是谁吗?”阿良一本正经地说,“她叫崔英美,是‘丸堂’&rn=78400

老板崔左中的女儿。你救了她就是害了你自己。抱回你的家?简直是混蛋干的事。”

阿良真的发怒了,在他看来,伍度这种妇人之仁愚蠢到了极点,简直不可救药。他的恼怒是没有错误的,“丸堂”并非一个微不足道的帮会,它跟“六道”一样,势力&rn=976251

遍布S城,如果伍度救下这个叫崔英美的女人,就等于扼杀了今次行动的成果,也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

这是一个最最简单的道理,伍度竟然连这一点都不知道?阿良后悔放了个“一台好戏”的诱饵,把这个“人格分裂”的渔夫钓到了这里。伍度夺过他的打火机时,他很想掏出手枪在崔英美头上射一颗子弹。但他又无可奈何。面对伍度那愚蠢的善良,他无可奈何。他最终松开了握住枪把的手,面无表情的呆立在了伍度身后,下颌骨微微颤抖,下牙一个劲儿的打着下牙。他喜欢伍度的善良,但又觉得这种善良本质上是懦弱无能的。

伍度抱着崔英美,背对着身后的阿良。他知道阿良脑瓜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说的道理,伍度自然知道。救下这个浑身&rn=403661

冰凉的女人,绝对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但他觉得自己有职责也有义务救下这个微微喘息的生命,也有义务让身后的朋友停止无情的“杀戮”。

时间在缓缓的流失,两个人的身影在熊熊烈火的间隙里呆立着,沉默如劣质的腊像,慢慢承受着炙烤,承受着无法阻遏的融化。

“我,”阿良有些吞吞吐吐,“我,本不该交你这么一个人,从小到大,你一直是这个德行。我只是,只是觉得,你身上有我失去的东西。可是现在不同。”

“对不起。”伍度微微扭头,“我知道这样做不好,连累你,也搭上我。不过放了她吧,她还小。”

“我不了解她。但她父亲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这跟她没有关系。”

思忖片刻,阿良露出妥协的神色。“好吧。‘丸堂’与‘六道’的人还会过来。”他语气低沉,“就她把放在这里,畜生家的&rn=770036

孩子都命大。你不用担心,‘六道’的人先来也不&rn=660764

可能把她杀了。这么大的人物。”

“这个地方远离城区,她可能支持不住。”伍度说,“那辆汽车露了油,再加上眼下这种天气……”

伍度说的在理。崔英美呼吸微弱,把她放回车中,那辆车迟早会被引燃。而放到别处,她也支撑不了多久——秋天的凉意也特异地逼人了。不过,背着她回S城也不是上全之策,因为一来招人耳目,二来还会暴露身份。

伍度有些犯难,他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这或许是他脑子变得清醒地缘故。他比刚才更加意识到自己是在引火上身,“连累”或着“牵连”这些做作的动词远不能形容自己的行为所导致的后果,用“死无葬身之地”之地或许更精准一些。

伍度闭着眼,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些敲出噪音的锣锣鼓鼓清了个一干二净。他下定决心要将怀中的女人带离废区。

第23章 超短裙女人(4)

阿良真想像疯狗一样咬伍度。万千话语都憋在了胸口,一种什么东西难以疏导出去的难受劲儿铺上他的脸,如同得了便秘症。“真是秀才&rn=888490

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嘟囔一句。

虽然救心已决,但伍度根本就不&rn=451466

知道去哪里,“想个办法吧。”他近乎哀求地对阿良说。无论如何,他是离不开阿良的,眼下,也只有他能想出法子来。

“去山里。”怨天尤人也是惘然,阿良用手拍拍脑http%3A//lxdoor

门,向西走去,“去山里。越远越好,山洞里头。”

阿良走过伍度身边,伍度&rn=962088

感受到了一阵风,这种风带着妥协的味道。

“别傻站着!要不,就老老实实到墙根底下数蚂蚁去!”阿良故意忿忿地说。

伍度知道阿良所说的地方。

S城西边是连绵的山林,山上有很多洞,这些洞都是在二十年前的战争中开凿的,防空所用。战争早已结束,如今,大大小小的山洞已经废弃不用。除了实在没处去的乞丐,这些洞没有人光顾。那里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从废区到那里有二十来里地的路,山地与平原的缓冲带沟壑纵横,到得那里,起码要用一个半小时。说不准崔英美中途就会醒来,这是个麻烦事。但别无他法,这是施以善心而又能避人耳目的最佳&rn=596249

选择。

“一晚上都在难为你。”伍度低头说了一句。

“废话少说。我上辈子欠你的不成?”说着,阿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磕出了两粒药,“这些天一直失眠,我一直带着这药,给她吃两粒。”

“安眠药?”伍度盯着那个药瓶。

“对,不是春药。”阿良把药塞进了崔英美的嘴里,“山村里的农民起的早,看这丫头,嗓门肯定不小。”

阿良动作&rn=192048

迅速,即便是毒药,伍度也来不及劝阻。不过,他相信阿良,他确实有失眠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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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崔英美早已醒了过来。当伍度靠近车窗时,她就恢复了神智。两个男人的争执,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要么被杀,要么被强暴,总之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后悔已经来不及,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崔英美不敢张开眼,为了http%3A//wwierle

安全,只能装作一只死猫,任由这两个男人处置。她竭力将嘴闭得很紧,但捏开自己下颌骨的那个男人,用力实在太猛,疼的她险些叫出生来。死睡过去可不是好事,其间被强暴连腿都不会揣一下。药丸被填进嘴里后,她想就那样含着,但糖衣逐渐化开,苦涩难耐,唾液一个劲儿地分泌着,直把药丸冲到了嗓子边。她最终把安眠药咽了下去。“这哪里是安眠药,纯粹是让人作呕的羊粪球。”她在心里哭叫着。

伍度的体温让崔英美感到&rn=58917

温暖,咽下安眠要的崔英美尽量将这种温暖与人区别开来。就当是惊恐后的一种慰藉,绝与人无关。

产生这种慰藉感似乎是神智不清所致,还不到十分钟,崔英美便昏昏欲睡了。她想借颠簸震醒自己的神智,但颠簸却变成了一个缓缓摆动的摇篮。她到底败在了铅重一样的睡意脚下,死猫一样的睡去了。

出了废区,是一片空旷地。

路变得越来越窄,最终,淹没在了密密的荒草之间。已经将近六点,废区成了黎明下的黑色幻影,犀利的轮廓遮挡住了S城,中心广场的石柱,也慢慢变成了一根突兀戳立而起的巨大牙签。赭红涂染的黑色成了东方一片天的主色调,凄凄秋风四处游弋,让这个疲惫的清晨以及清晨之后的时光,陷入了一片秋意浓重的未知之中。

“想没想过之后怎么办?”阿良走在前面,言语昏昏。

“没有想过。”伍度的胳膊已经发木,他扭了扭一样发木的肩膀后说,“先把他放到洞里再说。”

“不好意思。”阿良用手挠着后脑勺,“安眠药这东西吃半片就能让人睡上半天,她两粒,足够她睡两天了。”

伍度驻足,旋即又迈开步子。

药已经吃了,总不能从胃里掏出来。吃了就吃了。疲惫已经让他没有埋怨的气力了。他想,莫说是安眠药,就是你阿良现在要杀了这个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我也没有精气神儿跟你叫板了。

第24章 不为人知的隐私

已经是清晨,为了躲避人的耳目,阿良与伍度绕过了山脚下的山村,踏上乱石堆砌的小路,向一道山谷走去。又行了两三里地,路最终消失,他们已置身在秋意盎然的幽幽山林中。

这是个无比宁静的地方,山溪铺石,翠柏丛生,野鸟低鸣,陈腐的木香让人心旷神怡。偶尔会看到留有钜痕的树根,磨光而&rn=510682

崭新的年轮已然成了百年乃至千年树木屹立过的证据。人还是偶尔来的。薄薄的雾气沿着山面流淌下来,很快就遮住了低矮的木制农舍,如果忘记那断面平整的树根,眼下犹如隔世。

伍度知道S城西边是连绵的山峦,但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自离开大海,他就把双脚交给了S城的一隅,交给了阿慧。

崇山峻岭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在往山里走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已经听不到狂躁的犬吠。二十里地之于步行来说也算是一段不小的距离,远离S城,远离枪火的废区中心广场,“丸堂”与“六道”的人恐怕不会寻到这里。

阿良走在前面,似乎对这一带&rn=296236

非常熟悉。他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伍度,“在走几步就到了。”

“你常来这里?”伍度深深喘了口气,问他。

“来过几次。”阿良示意歇一歇,之后他坐在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上,“已经是五年前的&rn=372330

事情了,当时特别&rn=68712

喜欢来这里,熟悉的就像家里的厕所。”

伍度找了一处平整松软的地方,把沉沉睡着的崔英美放了下去,用风衣盖在她身上,他环视四周,“也不是很远的地方。”

“是不远。”伍度蹭蹭鼻子,一脸的疲惫,“可是你一次都没有来过。你的心全在那个渔村或者是阿慧的影子下。我总觉得你这个人很怪,喜欢阿慧,最后又抛弃了他。十来年,像蛔虫一样粘在阿慧身上,绝不允许别人靠近,也真够霸道的。”

伍度没有说话,他看了崔英美一眼,揉捏起自己酸软的胳膊来。但,他的心里是在思考的,没有说话,是他不知道怎样附和阿良罢了。他说的对,在阿慧身边,自己确实是个“霸道”的人。

“不过这&rn=847398

可能有些原因,”阿良不依不饶,全是因为感觉做了件蠢事,想撒气数落伍度几句,“那些原因,或者说那个原因,深深藏在你的心底,导致了你现在的病态,导致了你的一干俗欲被都被强奸,难以启齿,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他叹了口气,“也难为你了。”

“你知道我的事?”伍度问阿良。

“知道?知道什么?”伍度的问话让阿良摸不找头脑。

“知道我的事。”

“你这家伙还能有什么事!”阿良笑了,笑得不屑一顾,“你就那点儿破事。当然了,你来S城之前做过什么,我不知道。你和我的相同之处就是都是孤儿,不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孤儿,因为战争的存在,所以我们俩的相似之处也没什么说道。”

听到阿良说这些,伍度放下了提起的心。阿良是不晓得自己的身世的,只有阿慧知道,而阿慧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她承诺过不会把它告诉给任何人。

心虽然放了下去,伍度却也有些自责起来,因为阿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对他隐瞒自己的身世,也特异的不够意思了。

伍度一如既往地&rn=162273

选择了沉默,照片上地母亲,以及阿慧地面影在她脑海里轮番闪现着,如同单调却也纷乱无比地电影一样。

“有一件奇怪的事,我想说一说。”阿良擦起了他那把“择鲁”手枪,慢吞吞地说了一句。

伍度看着阿良,见它不在说下去,有些不耐烦起来,“说就是了,你什么时候变得罗里罗嗦了。”

“哦,是这么回事。你不觉得你母亲长得跟阿慧很像?”阿良抬眼望了望伍度,旋即又收回目光,“真的长得很像,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以,我据此推测,你有恋母情节,因为阿慧长得像你照片上地母亲,所以你死乞白赖地缠上了阿慧。”

伍度心里“腾”的一声响。然而他又不敢正视自己的惊悸,他从来都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从来就不敢正视这个问题。

事实上,阿慧与伍美确实长得很像,&rn=859902

眼睛、鼻子、嘴巴,甚至是额头的轮廓都如出一人。当伍度第一次看到阿慧时,便想到了照片上的母亲。从此,一种莫名其妙的磁力牵引着他走近了善良无知的阿慧,十二年。这十二年还是非常顺利的,没有什么波折。阿慧慢慢接受了他的存在,并深深爱上了他,他也深深爱上了阿慧。阿慧的爱是晶莹剔透的,初恋的少女都会如此——爱不存在任何私心,但是,他的爱里面却有很多说不清的东西。

一种“惧怕”深深潜伏在伍度的爱之中,紧紧跟随阿慧&rn=553772

美丽的影子,在心底里却又对其敬而远之。这是为什么呢?除了自卑,恐怕还有另一个答案,即阿慧是母亲伍美的化身,而当初伍美是曾试图杀死过他的——当时,他还只是个胚胎。

“你的脑子有些乱。”阿良有意无意地斩断了伍度的心绪,他收起了枪,“你一直如此,节奏缓慢,反应迟钝,心里有事就连个屁也不放,不说话,也面无表情,即便有裸体大美女向你投怀送抱,也跟没事人儿似的。”

“只是心里不舒服。”伍度喃喃一句。

“就因为我说你有恋母情节?”阿良用小拇指扣了扣鼻孔,“那个,男人都一样。男人寻找女人,就是在寻找另一个母亲。亏你是个&rn=80762

高中生。说你母亲跟阿慧有些像,你就变成了这样。那我再告诉你,你跟那个死猫一样的崔英美长得也很像。像极了,简直就是一个受精卵分裂而成的双胞胎。”

说罢,阿良站起身,扭了扭腰,不管不顾地向前走去了。

伍度屁股有些沉,他把目光投像了崔英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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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英美是无辜的,就在去废区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只是觉得&rn=504985

好玩,只是想找一找刺激。而她现在也不知道,一个男人正在细细打量着自己,并在寻找着他们之间的相似之处

第25章 无言附和

清晨的湿气淡化了崔英美脸上的浓浓脂粉,质朴的年轻得以显露。她是个美丽的姑娘,微微上弯的嘴角,让人感觉这是个倔强而顽皮的人。

性别的差异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除了都是人,除了都有正常的五官,伍度不觉得自己跟崔英美有相似之处,甚至半点都不像。他把目光摆到别处,不敢在打量眼前这个女人。

心里打起了着鼓,这一路走下来,疲惫让伍度忘记了废区中心广场上的毒品交易,忘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怜悯只是怜悯,只是本能。无辜的睡脸是展现不出人的本性的。他将目光摆到别处,是因为那个风衣上的弹孔把他有些迟钝的思维,从怜悯的深渊里拉了回来。弹孔四周的血迹还未干,隐约能闻到腥味儿,这种腥味儿让伍度的怜悯变得淡漠。

阿良已经走在了前面,不思回头的背影像是对伍度说:“那娘儿们你自己抱着吧,我累得够戗。”

揉了揉胳膊,伍度把崔英美抱起来,他加快了加步,。

山谷空幽,清晨的雾气踩着头顶的树冠,沿山面缓缓流淌下来。杂木参差,林鸟低鸣,山下的木制农舍远离出人的视线,无头无脑的犬也沉寂了下去。偶尔能看到被锯断的树根,断面上的凄凄年轮印证了一团绿色曾经在此屹立,也印证了它的轰然凋谢。这里并非埋在一片秋意的未知之下,也是有人涉足的。

又走了一里多地,轻车熟路的阿良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处在一个低谷的缓坡上,洞口爬满葛藤,再加上有树木遮挡,很难发现它的存在。洞只有十米来深,里面空空荡荡,地面上还撒着写霉烂的玉米,这里该是战争年代存储粮食所用。浅谷里有一条蜿蜒流淌的山溪,在深山里,只要靠近水源,其他的的难事都算不得难事,所以眼下这个洞该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这里曾经藏过女人。”清冷的洞内,阿良的声音显得响亮,“她们是从C国偷渡来的,都是些十**岁的姑娘。哦,其实也不算是偷渡,只是想到一个发达的地方过过好日子而已。哪有这种好事,来了这里才知道是去卖淫。”

“你怎么知道?”伍度轻轻放下崔英美。“好像是你干的。”

“也算是。”阿良说,“‘山远’虽小,却经常做倒卖人口的大生意。”

伍度对此置若罔闻,在他看来,这种事不肖多问。

但,没想到阿良却有些“喋喋不休”了,“我一直忘不了那段日子。当时那群姑娘里有一个人长得很出众,‘山远’的看守们轮奸了他。轮奸一共持续了五天,那个姑娘开始反抗,但最终知道了反抗无济于事。不想死,只好让自己变成一堆死肉,任由别人摆布。有一天,我也在……”

“你也做了?”伍度望着阿良。他有些认真了。

“紧张什么。”阿良语气沉稳,“当时‘山远’的人只有两个,除了我,还有一头‘猪’。那猪爬在姑娘的身上,众目睽睽,他的叫声确实向一头‘猪’,在他shè精的时候,我一枪毙了他。之后我又给了自己一枪,再之后就报了警。”

“看来你杀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伍度松了口气,“而且你总能‘逃之夭夭’。”

“你这个孤陋寡闻,不思进取的渔夫,我天生就是个老妖精。”阿良轻松一笑。“茫茫宇宙,恐怕只有我一个人以妖精自居吧。”

“苦肉计。还给了自己一枪。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了结了。B国虽然乱,但警察毕竟有警察的作用。‘山远’能力有限,摆不动警察署。闭住嘴巴是最好的选择。”阿良抽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上,“你认识那个女人的。”。

“说什么呢?哪个女人?”伍度莫名其妙。

“就是刚才说的那个被糟蹋的姑娘。”

“我怎么会认识她?”

“就是叶子!”阿良伸手摸着口袋里的打火机。

叶子是伍度的恋人,她跟阿良的奶奶住在乡下。伍度只知道叶子是C国人,但万万没有想到她有这种悲惨的经历。在伍度的眼里,叶子是个有些神秘的人,因为她不常来S城,即便来也猫在阿良的家,足不出户,一副畏缩的样子。难怪如此,她住在乡下该是为了躲避“山远”的人。

“王八蛋。”阿良突然的轻骂打断了伍度的思绪,他手探在口袋里,一脸的凝重,“打火机丢在废区广场了。”

“不过是一个打火机。”

“上面写着‘山远’的记号。”阿良把烟扔在地上,“我得把它找回来,不然就死定了。”

伍度无法劝慰阿良。他在心里责备起自己来,因为那个打火机是正是他从阿良手里夺过来,之后扔掉的。如果“丸堂”和“六道”的人发现那个打火机,后果不堪设想。但自责已经无济于事,他定定的看着阿良,无言附和。

“两个小时之后就回来。你小心就得。”

阿良撇下一句,焦急地出了洞口。两三分钟之后,他的背影就消失在幽幽山谷之中了。

第26章 独自留守

身在山林,&rn=90252

阳光成了稀缺品,直到九点来钟,洞外的浅谷才沐浴在一片明亮之中。伍度到洞外收集了一些干草,然后铺陈在有阳光照射的洞口处,将崔英美轻轻放到了上面。地面&rn=131285

冰凉,且不平整,躺在软草之上,她会舒服一些。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已经过去,阿良没有回来。

是不是&rn=613876

遇到了“六道”与“丸堂”的人?伍度担心起阿良的http%3A//wwierle

安全来。他想回废区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山中有狼,他又不敢将崔英美独自留在这里。无奈无奈,他心中安慰自己:阿良那小子绝非等闲,肯定出不了什么事。

树木轰然倒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伍度扒开洞沿的密密葛藤,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去。干净的溪水在浅谷内流淌着,清亮的犹如碎掉的玻璃。两里地外有一座较高的山,林鸟乱飞,有人在那里伐树。不见人影,但电锯转动的声音&rn=352319

清晰可闻。伍度松了口气,把脑袋收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

突然的质问让刚刚松懈下来的伍度机灵着打了个冷战。这声质问出自身后的崔英美。

难道她醒了?劣质的安眠药。伍度有些张皇地回过头,心里想着,该怎样回答这个女人的质问呢?

又是虚惊一场。刚才的质问是崔英美的一句梦话。她倔强的踢了踢腿,之后又像死猫一样没有动静了。

吃了安眠药的人也会做梦?伍度坐靠在石壁上,兀自轻笑一下,旋即又想,她的梦恐怕跟自己有关。

伍度越发的感到不可思议,这样一个女孩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场合呢?他来了些胆量,细细打量起崔英美的面庞来。怜悯再次涌上心头,他用袖口轻轻擦去崔英美脸上的泥土,不经意间,他发现她的眼角缓缓溢出了泪水。她正在梦里哭泣。伍度心中一惊,收回了胳膊,也不敢在打量那张有些凄楚的睡脸了。

到了中午,阿良依然没有回来。&rn=277949

时间变得缓慢难熬,伍度在一阵坐立不安和无聊之后,昏昏睡了过去。五六点钟的时候,饥饿与干渴催醒了他。

一个睡梦就抵去了半日,看来是疲惫到极点了。伍度没有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洞外的光色已经黯淡下去,稍微高一些的山,顶端一片金黄。黑夜就在那金黄之后,如同幽灵,不久便会袭来。

没有阿良的身影。崔英美依然沉沉睡着。

伍度摸索着出了洞,来到了谷底的溪水旁。他往脸上浇了一把水,冰凉刺痛他的脸皮,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正http%3A//wwierle

洗脸间,身后传来慢慢悠悠的脚步声。伍度一边洗着脸,一边小心提防着。他料定,这个正在靠近自己的人没有攻击性。

“要不要吃烤山鸡?”阿良拎着一只死山鸡出现在伍度身后。他一脸的随意。

伍度喝了口水,用舌头舔了甜发凉的牙床,之后站起身。阿良&rn=417254

平安归来,他非常高兴,但他没有将自己的喜色流露出来。

“不好意思。”阿良若无其是地说,“刚才见你蹲在这儿喝水,我就在上游撒了泡尿。”

“你这家伙,”伍度在http%3A//yesppgcn/yesppg_cn/defaultaspx%3Fmedia%3D11675

衣服上蹭了蹭手,“打火机找到了?”

阿良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打火机,炫耀似的在伍度眼前晃了晃,“在废区遇到了‘丸堂’的人,幸好我先赶到一步。”

上午的时候,阿良走的快,到废区只用了一个小时。找打火机没有费什么工夫,但是“丸堂”的车队突然出现。来不及脱身,他便跺到了角落中,整整躲了半天。为了安全起见,他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兜了个圈子,绕远回到了眼下这个浅谷之中。

“‘丸堂’的人来了这边,不过没有进山,只是在村子里停留了一下。”阿良长出一口气,“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这事儿闹的不小,主持‘六道’黑道生意的&rn=786059

老板被我毙了,‘丸堂’老板的千斤被你抢了。光这件事,两个帮会就会交涉一阵子,它们之间没有什么瓜葛,老板还在一起打过仗,所以事情总会弄清。我们两个所要做的就是别暴露身份。”他懒懒地打了个舒张,“那丫头怎么样?”

“睡的很死。看来没受什么大伤。”伍度说。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他就会醒。”阿良说,“我不能让这姑娘看见我,因为‘山远’跟‘丸堂’有生意上的往来。你也是,不要等她醒过来再走。”

“不可能都走。总要等她醒过来。”

伍度望着洞口方向,表情严肃。

阿良知道他是个“死心眼”,劝也是徒劳,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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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伍度早早醒来。崔英美的脸不再像昨天那么苍白,淡而又淡的红晕说明微不足道的伤势已经消去,也说明安眠药在慢慢失去效力,她现在更像是自然的睡息,仿佛只要轻声一唤,就会揉揉双眼醒来一般。

又是一个清晨,只是这个清晨已不再浑身疲惫。伍度站在洞口,望着连绵的群山,脑子里空空如也。不久,阿良也醒了过来。他决定先离开这里。

伍度没有挽留,他嘱咐阿良路上小心。阿良刚走出几步,就折返回来。他从后腰掏出手枪,递向了伍度。

“拿着吧,兴许有用。”阿良看了看S城方向,“我得快一些,不能让‘山远’的人看出大三粗的,那丫头肯定摆不平你。这人,百分之九十是个祸害。要是乱喊乱叫,就一枪马脚。”

这之前,伍度从来没有摸过手枪。他没有躲避,而是出于本能似地把“择鲁”手枪接了过去。在他看来,枪很沉。

“上面还有我屁股的温度,好好保存。”阿良很&rn=950908

认真地说,“小心‘丸堂’的人。你五结果了她。一切都由着你了。要是让她活下去,就别让她看见你的脸。”

交代了几句后,阿良下了山。

第27章 无法回避

崔英美意识到自己正困在纷乱芜杂的睡梦之中,她想睁开眼,但用尽了力气,眼帘依旧缝得很死。两片安眠药让她失去了大半的记忆,头很疼,一抽一抽的,犹如一根手指粗的铁丝从左太阳穴扎进去,又从右太阳穴顶出,左右拉拽个不停一样。

尿意袭来,这泡已经憋了很长时间,现而今,命都&rn=167803

可能保不住,哪里还顾得上颜面。崔英美放开松弛的肌肉,大腿内侧一阵灼热。

有人走动,身边只有这一个人。这个人最终坐在了她身边。一个男人。只有男人的呼吸才会这么沉稳而有力。

一种熟悉的气息渗进崔英美的鼻子,这让那些散乱而游离的记忆找到了可以缓慢堆砌的根基。她想到了废区中心广场的枪战,想到了那两个神秘的男人,想到了这两个男人的争执。言语凶狠的最终妥协,那个取得“&rn=528618

胜利”的则把自己从车内抱了出来。

崔英美判断,身边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同情自己的高个子,就是他把自己从充满汽油味的车内抱了出来,带到了这个冰冷而潮湿的地方。她抑制住自己砰砰的心跳,一种安全感旋即涌上了心头。

伍度坐在崔英美身边,他一边摆弄着手中的“择鲁”手枪,一边想着&rn=12038

成功脱身的办法。他自然不知道崔英美在想些什么。现在让他花心思的是如何脱身,如何为自己留条后路。

——要不要蒙上自己的脸,等身边这个女人醒来后,再把她送到山下,之后一走了知?

行不通。蒙上脸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无异于满脸疙瘩的人说自己&rn=998229

喜欢吃辣椒。

——要不就躲在暗处,用声音“指挥”她走出山林?

也行不通,只有把“穿帮”不当回事的破电影,才会把这种古董伎俩演绎个没完没了。

脑子乱如纠缠在一起的麻线。伍度想了无数脱身方法,最终都被自己一一否决。阿良这小子,不管不顾,屁股一拍就没了影子,也太不够意思了。但是,怎么能去埋怨阿良呢?阿良有阿良的难处,落入窘境,完全是自己软弱的善心所至。

罢了,罢了,世间最痛苦的事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正所谓佛经念到完,好人做到底,既然走到这一步,最好是坦然面对。就这样,伍度放下悬着的心,他学着阿良的样子把枪掖在了后腰,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等待着崔英美醒来的那一刻。

洞内有一个通风口,昨天晚上,阿良在洞内烤了一只山鸡。炭火早被沙土填埋,但洞内还有烟熏的&rn=744787

味道。伍度又有些饿了,他盼望着能够快些脱身,回到家中吃一顿饱http%3A//chengtaicn

饭,然后躺在松软如沙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郁郁之中,洞外穿来细碎的脚步声。

“二小姐不可能来这里。”

“想必是被‘六道’的人扣做了人质。”

是“丸堂”的人。

说话声来自谷底,伍度飞快地拔出手枪,慢慢爬下身,之后扒开藤枝,向洞外望去。

从上俯看,视野开阔。谷底有四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扫视着两侧的山林。

伍度绝非是这四个人的对手,他紧紧握着手枪,按照阿良所说的打开了&rn=392143

保险。事到如今,紧张是没有用处的,他长出一口气,圆睁双眼,死死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四个人停住脚步,其中两个收起了枪,蹲下身用溪水洗起脸来。两个站着的则摘下墨镜,一边四处打量,一边对着话。

“她怎么去了废区?”高个子磕了磕脚跟,“我当是大小姐,这事也该由大小姐出面。”

“歪了腚沟子,斜了http%3A//lxdoor

门闩子。”矮个子喃喃,“没人知道。总裁家的事最好少过问。”

四个人没有再往山里走,也没有发现掩在树影后、葛藤下的洞口。休息了五六分钟,他们便百无聊赖地向山下走去了。

伍度一动不动地爬了半个钟头,十来点钟的&rn=887058

阳光越过山脊,被藤条支解的亮色搅乱了伍度脏西西的面庞。肌肉变得僵硬,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把枪收了回来。缓缓坐起身,无意间,他的脚碰到了地上的草垫。

伍度感觉到异样。因为草垫上没有人。身后的喘息声分明是一个清醒的人发出的。他猛一回头,心不由一振。

崔英美已经醒了过来,她正蹲坐两http%3A//chengtaicn

米外的洞壁下,以一种怯懦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视这同样显得“怯懦”的伍度。

“你是谁?”崔英美揉了揉眼,轻声问道。

伍度不知如何做答,他有些局促地把手枪掖在后腰上,看了看洞外远去的人影,又回头看了看这个无比落魄寒酸的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

没想到崔英美把食指竖到唇边,“吁——,外面的人是坏人吗?那你呢?”

伍度沉默着,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崔英美醒来得突然,他没有半点心理准备。

内心身处,崔英美是万分惊恐的,陌生的http%3A//china-changjiangnet

环境让她失去了方向感。她的记忆在慢慢恢复,没有歇斯底里地挣扎叫喊,完全因为是认出了伍度,而那个想杀掉自己的男人并不在。

“我是在哪儿?”崔英美扫视着黑漆漆洞壁,向伍度这边靠了靠。但只是靠近了一步,防范的本能让她不敢放下戒心。

“在山洞里。”伍度语气沉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第28章 “无知女”

崔英美看到身上的风衣留有弹孔和血迹,慌忙把它扔到了一边。刚扔掉风衣,她又觉得异常尴尬,因为她发现自己尿了“http%3A//yesppgcn/yesppg_cn/defaultaspx%3Fmedia%3D11675

裤子”。事实上有裤子还好一些,正是难以遮住隐私的超短裙比不上裤子的功用才让她觉得万分尴尬。大腿不说,屁股就已经湿成一片,坐也坐不得,站也站不得。她向后退了两步,但她又不敢躲进黑暗之中,因为她感觉,眼下这个洞是无底的,那黑暗中不知藏着什么东西。她看了一眼留有弹孔和血迹的风衣,琢磨着身后的黑暗中恐怕藏着一具尸体。

“你把那个人杀了?”崔英美惊慌失措地问伍度。

“哪个?”伍度有些摸不找头脑。

“就是那个不想放过我的人。”崔英美紧夹着双腿说。她实在受不了洞里的凄冷和那具藏在黑暗中“尸体”,便又蹲着向伍度挪蹭了半http%3A//chengtaicn

米。

伍度心想,莫非她&rn=686111

知道阿良?

不可能,除非她一直装晕。“没有,没有人不想放过你。”他轻声说道,随即向崔英美投去不大自然的笑脸。

背对着洞口的伍度在崔英美眼里显得暴光过度,她看不清他的脸,于是她又小心地往左边挪了挪,贴近了另一侧冰冷的岩壁。终于,他看清楚了内心惶恐,表面却假装沉稳的伍度。她感到了安全。

在伍度眼里,崔英美简直就是一个被淘气的&rn=918501

孩子弄脏的洋娃娃。不过,他现在无暇对其抱以同情,无暇测臆其的无助,他现在所想的是如何让自己脱身。当然,他依旧不知道眼前这个落难女子晓得废区广场上的那一幕,晓得自己和阿良的那场争执。

无意间,伍度看到崔英美的短裙有些湿,且还在滴着“水”。难怪她的扭捏多于本能的恐惧,原来她在昏睡的时候尿了裤子。

“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就离开一段&rn=335524

时间。”伍度觉得这是个&rn=551513

成功脱身的时机,他逃开目光,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

纯粹是借口,想来,裤子都已经尿了,还有什么能方便的呢?——伍度一边骂着自己做作的言辞,一边打定主意立马走人。反正天已经大亮,外面也不是什么深山老林,对于一个二十来岁的人来说,离开这里如同挖耳屎,不会费什么力气。

“你去哪儿?”崔英美显得紧张。

“我只是看你有些不方便。”伍度说,“沿洞外的山谷一直向东南走,四十来分钟就能看到人。这里还是S城的&rn=730765

地盘。出了山谷,你就能看到S城。”

“你好象是一走就不会来了。”崔英美抬起不安的眼珠,紧紧盯着思想游离的伍度。

不说是崔英美,就是再不经事的人也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伍度有些窘,他用手背蹭了蹭发烧的脑http%3A//lxdoor

门,“我去弄些吃的,如果四十分钟后不回来,就不要等我了。”

“要是那个不想放过我的人来了怎么办?”崔英美始终忘不了阿良。死自然是一件可怕

的事,但阿良的“不敬之言”在她心上深深剜了一刀,那种结果比&rn=395413

痛快的死要可怕的多。

伍度心中一惊。崔英美三番五次提起的人绝对是阿良。他暗暗喘了口长气,忍不住颤抖的手缓缓向别在后腰的“择鲁”手枪探去。“丸堂”的势力很大,如果她认得阿良,放她走无异于放虎归山,自己整天呆在角落里,没有谁认识,但阿良就不同了。

这是一个极其&rn=949841

简单的逻辑。伍度冒出杀死崔英美的念头,杀死她就能斩断这个逻辑的根。“那人长的什么模样?”他试探着问崔英美,话音微颤。

崔英美不知道伍度的肌肉已经僵硬不堪,她抽了抽鼻子,“你靠近车的时候,我正好醒了过来,那个人似乎不想放过我,不过我没有看清他的样子,我想,我当时要是睁开眼,非死了不成。”

一时间洞内静谧异常,斑驳的光亮撒在洞口一米见方的地上,散乱如随手丢下的干净纸屑。

伍度沉默了片刻,之后以清嗓子的声音掩盖住自己的“心虚”,他将已经触到枪把的手又缩了回来,问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崔英美摸了摸淤清的额头,“只知道对面的矮个子突然瘫了下去,之后人们就开枪,我被人护着进了车,结果车突然就熄火了,醒过来时就见到了你。”她歪着头,略显俏皮地盯着伍度,“多亏你了。谢谢。”

“对面的矮个子”就是“六道”的黑道老大。听她说完,伍度把悬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其实,如果崔英美说认得阿良的脸,伍度也不敢贸然将其杀死,枪拔出来,势必会懦弱的缩回去。不射杀崔英美,但也不会动妇人之仁的心将其放走。既然事情已经败露,那我就把你圈在山里,天天守着你。——这便是伍度“愚笨”而“可笑”的秉性与惯常的行为逻辑。他那常人难以企及的爆发力被他刻意掩埋着,此刻还没有喷发而出的征兆。

杀掉一个生命并不是轻而一举的事,何况,眼前是个柔弱的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呢?起码看上去是个柔弱的女人,而并非阿良说的“畜生坯子十恶不赦”。这个世界上,表面花容月貌、娇娜多姿,内里却坏到肠子都黑的女人确实也有,但起码伍度没有见过,起码眼前的崔英美不像。

此时此刻,在伍度眼里崔英美更象一个不经事的&rn=192580

女孩,一个跟自己一样无知的人。

“你们‘丸堂’为什么要做毒品生意?”伍度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

“什么毒品?”崔英美一脸茫然。

“你是‘丸堂’的黑道&rn=134431

老板?”

“黑道?”崔英美站起身,又意识到什么一样飞快蹲下去,她紧并双腿,语气郑重,“我父亲和姐姐从来就不是什么黑道,更不会贩卖毒品!”

第29章 看似阴谋

伍度坐了下去,他靠在岩壁上,凝视着自己那双污浊的http%3A//dcerpnet

鞋子。一瞬间,他放弃了逃走的打算。

“你们是不是‘六道’的人?”崔英美有些发抖。

洞内清冷,穿着超短裙根本就挨不住,伍度卸下上衣,向崔英美示意一下,轻轻抛了过去,他也借这短促的&rn=469950

时间思考着该怎样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我,我是警察。”他装做轻松地撒谎道,“接到报案,说是在废区有毒品http%3A//clubstockdiy/indexasp%3Fboardid%3D7

交易,就赶到了那里。”

崔英美相信了伍度的警察身份,但她始终不能接受“毒品”二字。她畏缩着穿上伍度抛过来的http%3A//fzfs315

衣服,套在自己身上,说道:“你为什么总是说毒品?那只是一次例行公事,就像两个恋人要接吻,提前都递个你知我知的眼神一样。你不明白?”

“什么例行公事?什么烂七八糟的接吻?”伍度稍微抬高音量,面对崔英美的这可笑的“狡辩”,他有些气愤。

“‘六道’与‘丸堂’素有关系往来。”崔英美不知如何再说下去,因为临行前,姐姐桂美只说那是一场例行公事,对方出货,我方出钱,至于是什么货她也没有问。“反正是合理合法的买卖,绝对不是什么毒品生意。”她说。

“那你们‘丸堂’是做什么的?”伍度轻笑。

“纺织。”崔英美面露自豪之色,如同在叙述某个名人的奋斗史,“父亲一直经营纺织生意,二十年艰苦奋斗,扎根S城,之后全国家喻户晓,就连&rn=388636

国外也是出了名的。现在姐姐刚接手,生意还在蒸蒸日上。”

“狗屁纺织生意。”伍度喃喃,“真是蹲在茅坑上还说自己躺在花园里。”

伍度的声音很轻,但崔英美听得很清楚,她挤紧眉稍,“你这家伙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一口的脏话,什么茅坑上,什么花园里,简直是拿干净的漏斗当抽水马桶用的人。父亲和姐姐就是经营纺织生意的,虽然我不想搀和,但事实是明摆着的,你的上衣没准用的就是我们家的布料。姐姐说过,要让全世界的&rn=112976

宠物狗都要穿上我们的牌子。”喋喋不休的崔英美,完全不顾伍度的反映,她脱下伍度的上衣,细细看着脖领处的商标。

在上衣商标的下端,确实写着“丸堂纺织”四个字。见到这四个字,崔英美异常&rn=604149

惊喜,惊喜得如同乞丐捡了一辆运钞车。她抬起双眼,把领子翻给伍度看,“你看,你看,如果你不认识你个字我就回家拿本字典。你看,你……”

“你说够了没有?”伍度有些头疼,没想到自己救下一个满脑子糨糊,嘴巴似风扇的“傻丫头”。他微咬下唇,脸上的肌肉全都瘫了下去,没有任何表情。

崔英美意识到自己说过了头,便缩了缩肩膀,垂下眼帘蹲靠在了岩壁上。她小声嘟囔着,“你说自己是警察,那个想要把我怎么样的人也是警察?我看,你们都是凶神恶煞。”

“我那个,我那个搭档只是痛恨黑道上的人,才信口开了个玩笑。”伍度挠了挠鬓角,“不过,随你怎么想,反正你什么都不相信。”

“什么黑道白道,驴唇不对马屁股。”崔英美又软下去,“算了,先歇一歇再讨论这个问题。”她咽了口唾沫,抽了抽玲珑的鼻子,“我肚子饿。你http%3A//lxdoor

门昨天吃的什么?为什么不给我留一点?”

这种不搭边的话你也说?这姑娘脸皮也真够厚的。“我去山下弄些吃的。”伍度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便愣头愣脑地向洞外走去。

“你是不是打算溜掉?”崔英美看了看身后的“无底黑洞”,摸索着大腿站了起来,她有些急。

伍度盯着&rn=914514

眼前这个可怜拉巴的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沉默片刻,说道:“我还要我的衣服呢。”说罢,他逃开崔英美那张恐慌的脸,不管不顾地出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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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开“丸堂”的人,伍度没有走下山谷,而是躲进长满树木的谷坡向山外走去。约莫走了三十来分钟,山下的村庄现出陈旧而质朴的身影。

村边有一条三http%3A//chengtaicn

米来宽的土路,那里停着两辆高级&rn=406006

轿车,这两辆车与那些破落的木制农舍极不协调,如同一个衣衫蓝缕的人领着两条名贵的犬一样。

伍度藏在一棵腰粗的树后,打量着山下的情况。两三分钟后,两辆车向东扬长而去。

那应该是‘丸堂’的人。

不能再在往山下走,伍度回头看了一眼,无边的山林让他萌生出一走了之的念头。但是,崔英美实在可怜,想来她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而自己也没有喂她一口水。

正午的阳光透过泛黄的树叶,照得伍度张不开眼,秋日的气息越发浓烈,他深深吸了口气,&rn=218823

清凉的空气让他有些乱的脑子冷静了下来。

对面的谷坡上有一块平地,是山下的村民开垦出的一块红薯地。伍度摸索着来到红薯地里,抛了两个硕大的红薯,之后向山里走去。

回到那个呆了两天的洞边,伍度感觉到异样。

“你在吗?”他轻声喊了一句。洞内回音寥寥,没有人回答。小心拔开长满洞沿的葛藤,向里面望去。洞内空无一人,那件留有弹孔和血迹的风衣死气沉沉的躺在明暗的交界处,犹如蝉脱身后留下的落破躯壳。微微炭火的&rn=482870

味道散逸飘浮,其间还搀和着一些尿味。

“走了也好。”伍度轻声喃喃。但刚平静下去的心窝突然被一种无助的惊恐打翻。他留给崔英美的那件上衣里有自己的居民证(类似于身份证)。

“真是混蛋!”伍度大骂自己一句

第30章 一日“煎熬”

”“你在骂我吗?”崔英美在头顶喊了一声。伍度后退一步,向上看了看。没有人,但刚才分明是崔英美的声音,“你在哪儿?”他轻声问。 “废话。我在你头顶上。”崔英美叨唠着,“你这个家伙回来晚了,还说别人是混蛋。简直是岂有此理。”

“既然你觉得是在骂你,我也没有办法。”伍度说,“我,我刚才脚被扎了一下。”

“哦,那就算啦。”

伍度走后,崔英美实在受不了洞内的阴冷和黑暗。她小心来到洞外,事实上她想逃走,但陌生的环境让她不敢胡乱走动。她想,这个男人有些古板,但好歹是他救下了自己,而非暴徒的绑架,况且他还有“警察”的身份,跟这样一个人相处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能见到日头的地方还是暖洋洋的。伍度的上衣比超短裙还要长,崔英美发现谷底有水,便在洞里脱下http%3A//yesppgcn/yesppg_cn/defaultaspx%3Fmedia%3D11675

衣服,到水边洗了洗。此时此刻,她正躺在洞口上的灌木丛后,那儿的&rn=770139

阳光还算充沛,且不容易被人发现。她的衣服就在身边晾着,还没有干。

伍度不明所以,他只惦记自己的“居民证”,听到崔英美在上面喊,他扒着嶙峋的山石向上爬去。

“你别上来,我没有穿衣服。”崔英美意识到伍度往自己这边爬,声音兀自高了八度。

“那你什么时候好?”伍度翻身坐下来,背对着崔英美所在的方向,“我偷了两个红薯,可以填填肚子。”

“&rn=83591

知道了,你就先放到洞里吧。”崔英美说。

傻坐在这里,难免会让人觉得有偷窥的嫌疑。紧了紧http%3A//dcerpnet

鞋带,伍度又回到了洞口。除了他和崔英美,四下里没有人,洞内不是什么好去处,他坐靠在一棵树下,闭起眼,任由那无聊的秋风推动着自己的发稍。

“你叫什么名字?”

崔英美以一个早该问起的问题打断了伍度的睡意。但是伍度并没有回答,说出自己的真名恐怕不是什么好事,编造一个假名,又怕她翻过自己的口袋,看到了“居民证”。索性就装成没听见。

崔英美并未在乎伍度的失利,她很&rn=675609

痛快地说,“我叫崔英美。你知道怎么写?”

“光听着就足够了。”伍度有些不耐烦,以一种佯装不知的口吻说,“名字也挺好记的。”

“那你叫什么?这个是需要回答的。”

“口袋里有我的证件。难道你没有翻一翻?”

“在哪儿?在哪儿”上面传来翻口袋的声音。

伍度松了口气,看来她没有随意翻弄自己的衣兜。他抬高音量,“如果你看我的证件,我现在就走,你自己出山。把我的衣服丢下来。快一点。”

话音刚落,崔英美便把伍度的上衣丢了下来,“你也快一些,我现在只有脚还暖和点儿。”

伍度慌忙捡过自己的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了&rn=691911

钱包。他的居民证就放在钱包里。

“衣服!快!”崔英美喊着,“要出人命了!”

伍度把衣服抛回给她,打量起自己的钱包来。

钱包有两层,一层放钱,一层放些卡片证件。两层都有拉锁。这个钱包是奶奶给伍度缝制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拉锁头有些大,如果把拉锁拉满,钱包折叠起来会走形,装在口袋里也不舒服,所以伍度平时只将两个拉锁头拉到正中,如此折叠,还算&rn=75536

好看一些。

两个拉锁头都在正中间,不象是有人动过。钱只有两块,想必她也不会偷。伍度拉开放有居民证的那一层,发现还是原来的位置,他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赶快说你的名字吧。”崔英美有些不耐烦地说,“记住,说谎的人会落进套子里。你看着办吧。”

放有证件的钱包已经到手,伍度也就不在担心什么了。真名字自然说不得,但是假名字更不能随口脱出,说出来,自己也会感到猥亵。他把钱包放在裤兜,以无比随意的口吻说道,“警察是不会轻易说出自己名字的,不过你怎么称呼我都可以。”

“随便叫什么都可以?”

“随便。”

“叫山猪总不成吧。”

伍度干咳一声,“那个,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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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英美从上面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来钟,日头向偏斜,凉意来得突兀。

衣服已经干透,崔英美行动起来变得随意和&rn=47939

灵活,不在扭扭捏捏。她在洗衣服的时候,顺便也洗了洗脸,洗去浓状艳抹的脂粉以及淤积了两日的污垢,之后她用两根柔韧的细草把头发扎了起来,俨然成了一个朴素的而文静的淑女。

在伍度的眼里,崔英美已经跟那个落魄女判若两人。披散的头发规矩地扎起来,让她失去了一些活泼,妩媚的妖气消失不见,留下的是一张恬淡如雪的脸。她瘦了一些,也高了一些,似乎从某个狭长的地带走过一遭,&rn=562894

身体也随之变得“狭长”一样。产生这种感觉也不稀奇,因为这之前,她从未以站立的姿态出现在伍度的面前。

伍度不敢在仔细打量崔英美,他适可而止地逃开了目光。

崔英美没有生吃过红薯,她日常的&rn=686887

饮食是伍度这种穷人不可想象的。好在她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且也确实饿到了极点,拿着红薯到水边胡乱洗了洗,她就抱着猛啃起来,直吃得捂着肚子饱嗝连天。

“你知道吗?我小时侯特别&rn=273127

喜欢吃西瓜。”崔英美说,“撑得都哭了,但还是抱住西瓜不放,一边难受地哭,一边啃,啃一口哭两声,接着再啃,打死也不放手。就是这种喜欢劲儿。”

“看得出来。”

有钱人都有一个毛病,即喜欢在他人面前,尤其是在穷人面前回忆往昔。伍度不想跟这种“温室”里的大家闺秀说什么啃西瓜的无聊话题,他把崔英美留在外面,自己回了洞里,他觉得那儿要清净一些。

伍度打定主意,夜幕一降,就马上离开这个让人“煎熬”人的地方,回S城。

第31章 女人的承诺

伍度醒来之后,天已经发黑。崔英美在一边无所事是地呆了半天,没有吵醒他。傍晚的&rn=187016

阳光隐到西山脚下,落没的白日气味依稀尚存。

“就这样呆着,也不无聊?”伍度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应该趁我睡着的时候跑掉。”

“人质爱上劫机者。你没有听说过?”崔英美煞有介事地说,“这是个心理学问题,想必你也不懂。”

“没有听说过。”伍度看着崔英美。也许是睡意未醒,松散的思绪让他生出了好奇之心。他忘记了身份的隔膜,或者说他想冲破这到透明却&rn=643450

坚韧的隔膜。他想听崔英美说话,听她说一说“人质爱上劫机者”的道理所在。究其根本,这应该是出于寂寞的趋势。他很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没有收敛,没有将自己严肃的面色摆出来。

“真的想听?”崔英美往伍度这边凑了凑——她似乎早想靠过来,“要听的话,我就说说,不要钱。”

“不如说说。”伍度稍微将身体往边上一歪,他不想和她如此之近,起码不想&rn=476663

感受到她那舒缓的喘息,以及女人味。

“你这家伙,躲那么远干什么?”崔英美发现了伍度轻微躲开的动作,她说,“难道我口臭?”

说着,崔英美将手掌挡在嘴前,哈了口气,之后闻了闻,“一点都不臭。还有红薯的馨香呢。”

“尽管说就是。”伍度不大情愿地向她靠了靠,“过后不听。”

崔英美气呼呼地瞅了伍度一眼,随即又摆出笑脸。“是这么回事。”她蹲着,双手蹭着腿肚子,“当一架飞机被劫持之后,在非暴力的僵持阶段,乘客们会产生一种不大正常的心理,即对绑匪们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鬼道理。”伍度一“嗤”,“有钱人家的孩子是不是都喜欢妄想?尤其是你这种女孩儿。”

“有一个案例。”崔英美有些认真,她眉头一皱,“3年前,A国发生过一次劫机事件,本来飞机要飞到我国,但中途迫降在M国。不过没有发生暴力事件,飞机完好无损,二百三十个乘客也毫发未伤。绑匪们提出条件跟A国政府谈判。”她拍了伍度肩膀一下,“你&rn=89498

知道什么条件吗?”

“废话。”伍度喃喃,“我一非绑匪二非乘客,怎么知道那些条件。”

崔英美展开双眉,呵呵笑了起来,“那些家伙要求政府恢复一夫多妻制。乖乖,他们居然因为这个而去劫飞机,居然是想多娶几个老婆而去干这种事。”

崔英美没完没了地笑起来。

“你跑题了。”伍度有些不耐烦,他为刚才的&rn=656091

选择后悔不迭。

崔英美收敛住笑意,她用拳头轻轻垂了垂胸口,似乎意犹未尽。“哦,是有些跑题。只是觉得好笑而已。做人怎么能像你一样,满肚子的心事,恐怕去洗手间拉出来的也是没有消化完的痛苦。苦瓜脸,像是遭受过沉重打击缓不过劲来一样。”她看到伍度沉下了脸,慌忙说道,“好了好了,就此打住。刚才说到哪来着?”

“谈判!”伍度抓抓头提醒她。

“对了,谈判。”崔英美说,“那帮家伙就是以多娶几个老婆为条件,与A国政府谈判。条件虽然可笑,但他们身上的炸药和手中的枪都是真的。A国政府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当然是欺骗。最终还是把他们抓了起来,以扰乱社会公共秩序罪、破坏国家财产罪、绑架罪这三项罪名判了他们死刑。可是,你猜怎么着?那些被劫持的乘客居然到A国政府http%3A//lxdoor

门前游行抗议,其中还包括机长、两个副驾驶,还有十一个空姐,他们强烈要求政府释放那几个提倡一夫多妻制的绑匪。A国政府最终妥协。”

“这就是那个不伦不类的心理学案例?”伍度歪着头问。

“看似&rn=939133

简单可笑,但其中的玄妙完全可以归纳在心理学的范畴内。”崔英美说。

“好吧,就当你说得是现实逻辑。”伍度扭过头去,沉没良久,他说,“那我能不能提提自己的条件。我是说,回S城之后不要说你和我在过一起,也不要说遇到过其他人,只说自己离开了废区,怕有危险,才躲了这么长&rn=517361

时间。一个人。”

对伍度的言辞,崔英美早有预料,但她内心深处,不大想听到这个有分别征兆的要求。她很自然的盯着略微低着头的伍度,沉默片刻,她语气轻婉地说道,“这是警察署的规定?”

“就算是。”伍度觉得自己的回答摸棱两可,便抬起眼来,望着崔英美那张&rn=600776

美丽而恬静的脸补充道,“我还有我的http%3A//zbrxcn

生活,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要求。”

“死了很多人,好象跟你有关,尤其是你那个&rn=830812

朋友。”崔英美一语破的,她靠在岩壁上,目光投向洞外,“不过可能也没有关系。我们是两类人,有些东西,尤其是你说的毒品的事还需要我去证明。我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的。”她又把目光放到伍度那张似惊似呆的脸上,“答应你,并不是害怕你腰上的手枪,因为以你的&rn=628494

性格根本就不会杀我。只是觉得有一个阴谋,我一直这样觉得,只是不愿意让自己去面对而已。你别多想,这一点,跟你和你那个想要拔我http%3A//yesppgcn/yesppg_cn/defaultaspx%3Fmedia%3D11675

衣服的http%3A//tiantangniao

朋友没有什么关系。”

崔英美的意思,伍度并未全部听懂,但他听懂了对他和阿良来说一个最重要的承诺。在废区中心广场的枪战后,这个女人苏醒了过来,看到了突兀出现的他和阿良,听到了他和阿良的对话。事到如今瞒也瞒不得,既然她相信自己的警察身份,承诺不将这两天的事说出去,就足够了。他觉得这个人是值得自己去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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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下来的时候,伍度带着崔英美走出了洞口……

第32章 第三个枪眼(1)

夜如同十六岁女子的下巴,浅浅低垂,内里藏着不可告人的心思,羞涩而玄秘。(来自·)

出得山谷的时候,已经是八点来钟,一路上没有&rn=234997

遇到陌生人。瑟瑟秋风造出天籁声响,空空山谷成了一个古里古里气的埙。当这种声响绝迹在身后时,伍度看到了山下的低矮农舍,以及在某个窗前静谧燃着的煤油灯。人影扑朔,犬吠依然,无度突然意识到,那个幽冷的山洞成了一个深深扎在心头的针眼,不痛,却难以修补。(来自·)

崔英美拽着伍度的衬衣跟在后面,少有言语。冷气无情地刺着她的双腿,这使得上她半身&rn=271794

获得的温暖变得没有什么意义。山路嶙峋,脚腕异常酸痛,她索性将高跟鞋磕成了平底鞋,只图走起路来轻便。伍度走的快,她有时跟不上,一次,伍度停下来等她的时候,她一把拽住了他的衬衣,不再放手。伍度没有拒绝。(来自·)

到山下还有一段长长的山坡,坡有些斗,不说夜晚,即便是白天行走也要颇费一番力气。此时此刻,崔英美已经筋疲力尽,如同玩够了的累猫,只顾得上喘气了。(来自·)

“难为你了。”伍度轻声说,“你们这些公子小姐们只习惯坐车,只习惯在地板和柏油马路上行走。”(来自·)

“你这家伙,不要小瞧人。”崔英美有些生气,“有钱跟过奢侈生活是两码事。我自己曾经徒步旅行过,身上只带着十块钱。到沙漠里,一个人。那时候你在哪里?你无非是在某个高中盯着某个女生的大腿,或某个女老师的胸部看罢了。”(来自·)

听她这么一说,伍度想到了阿慧,但阿慧的身影只是一闪,没有长久的停留。眼下离开这里要紧,无心去想身外的杂事。(来自·)

“走不动,全赖这三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两块红薯也已经到了大肠里面了。”崔英美说,“你知道,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到了这个部位就没有营养可言了,现在眼前全是金星儿。”(来自·)

说这话的时候,崔英美并不显得娇气。她说的是实事,现在,安眠药的效力还像钻头一样折磨着她的头,饥饿与疲惫反而成了排在其后的次等痛苦。(来自·)

伍度停住脚步。他一直在刻意忽略崔英美经受的磨难,说磨难&rn=724014

可能有些过火,但两天不吃不喝,即便是男子也是经受不住的。眼下还有一个山坡要下,这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难题。想到这里,伍度半蹲下去,轻声说道:“来吧,我背你。”(来自·)

有人背着下山,崔英美自然求之不得,不过,爬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对她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rn=163156

挑战。顽皮与无厘头完全是自恋心态下的自娱自乐,自己说说笑笑是自己的事,如果真动了真格的,她反而会变成一个保守拘禁的女子。尤其是在这之前,她没跟父亲之外的男子有过身体上的“亲密接触”。(来自·)

“倒是让背不让背?”伍度语气沉沉,“你要是受得住,我是不会背你的。”(来自·)

“连说话也这么刻板,真是个没有前途的人。”说罢,崔英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伍度热乎乎的脊背。(来自·)

伍度走得小心,一步挪一步地向山下走去,脚步偶尔打滑,但好在&rn=800107

平安无事。(来自·)

“这个山谷是冰川融化时形成的,有这么多碎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崔英美&rn=175206

感受到伍度有些吃力,故意不着调地喃喃着。(来自·)

“哪里来的那么多道理。还是不开口说话让人&rn=407163

喜欢。”(来自·)

崔英美马上闭紧了嘴。(来自·)

伍度没有挨近那个村子,背着崔英美下山后,他一直朝东边的废区走。在废区与山区的缓冲带上有一条南北蜿蜒的小路,沿那条路向北走个四五里地就能上一条大路。这条大路直通S城。(来自·)

确实有那么一条小路,但那条大路完全是伍度胡乱猜测的。这种猜测也并非没有道理。路与路是相连的,小路或长或短,或难行或平坦,最终都会通到大路。伍度也隐约记得从地图上看到过一条大路,这条大路就在废区以北,连接着山区和城区。他只是隐约记得。他相信自己的逻辑,并已暗暗决定在大路上拦下一辆计程车回S城——尽管口袋里只有两块钱。(来自·)

伍度没有让崔英美从自己身上下来,不同于昏睡的状态,她此时的体重较轻,背着她也不费什么力气。(来自·)

崔英美一直没有说话,上了那条小路后,伍度扭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睡着了。(来自·)

齐腰高的蒿草代替了刚刚翻耕的农田,这条人迹罕至的路上,伍度的脚步和崔英美的喘息是唯一的噪音。不过,伍度也听到了另一个噪音,这个噪音来自身后,是某个活物踩踏路边荒草的声音。他停住脚步,那声音便销声匿迹,他继续前行,那声音便再次响起,如同鬼魅。(来自·)

他心里没底,脚步迈得越发快起来,直到崔英美吧唧着嘴醒了过来,他才觉得身后的噪音彻底消失了。他难以揣摩这个噪音的突然消失跟崔英美的清醒有什么必然&rn=8085

联系,他想,也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噪音,那全是自己紧张的心态所致。(来自·)

走不多久,三里地之外有车影穿梭来往,伍度心中一亮,轻声说道:“真有条大路,托你的福了。”(来自·)

“你看,警车!”崔英美打了个哈欠,&rn=914424

高兴地轻声喊道,“你有救了,你们是一伙的。”(来自·)

三辆警车停在小路的尽头,其中一辆开着警灯,红蓝交错的光亮让午夜的大路充满了紧张气息(来自·)

第33章 第三个枪眼(2)

小路尽头有一个高高的土包,三辆警车就停在土包下面,紧紧凑在一起,远远望去,犹如几个蜣螂在争抢一个诺大的粪球。(来自·)

伍度停下脚步,轻轻把崔英美放了下来。他有些紧张。他看得很清楚,那不是半夜四处闲逛没事找事的的交警车队,而是S城治安警署的车队。这里距离废区只有十来里地,也算是&rn=407146

交通管制的重点路段,它们出现在这里,想必是“丸堂”与“六道”的火并惊动了警署。(来自·)

其实,让伍度真正紧张的是自己的“警察”身份,这个本来轻松无比的谎言让他扛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他一直都在担心&rn=138508

聪明的崔英美识破自己的谎言。(来自·)

蛮荒之地,少有人踏足,出现在那些刑警面前,绝对会受到盘问,所以说硬着头皮往前走,无异于是羊入虎口。伍度内心矛盾异常,他&rn=75515

知道,如果自己&rn=299100

选择畏缩不前,崔英美则会怀疑自己。(来自·)

“怎么不走了?”崔英美走到路旁的密密荒草之下,蹲下身,手掌蹭着露着的双腿,“不走就在这里呆会儿吧。这儿还算暖和些。”(来自·)

暗黑的山体横陈在微微发亮的天幕下,那个闭塞的世界,或者说那个清冷的山洞已成了不可复返的地方。夜里的秋风砭人&rn=570786

皮肤,荒草倒是还有挡风的作用。伍度走进崔英美,她的“建议”让他感到欣慰。“我们,前天的行动是一次绝密行动,即便是高层长官知道这次行动的人也不多。”他小心翼翼地挨近崔英美,慢慢蹲下身去,“我是说不能让这帮没事干的人发现我们。”(来自·)

“原来是这样。”崔英美点了点头,“那,还是小心一些是好,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俩。”(来自·)

伍度不再说话,或者说他已无话可说。(来自·)

废区中心广场的枪战确实惊动了警署,但在“丸堂”与“六道”这两个实力帮会的施压下,市政府封锁了这个消息,现而今,通往废区的路口都布置了警力,那里已经成了禁地。不过那三辆警车并不在布置警力之内,眼下的这个路口也无人把守。(来自·)

三个小时之前,一辆警车停在了这个路口,另外两辆巡游的警车正好路过,刑警们见到这辆车空空如也,便停了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来自·)

也就在伍度刚蹲下不久,警车启动了马达,调转车头向S城方向驶去了。(来自·)

“现在可以走了?”崔英美向他身边靠了靠,用手指蹭了蹭鼻子,“大哥二哥麻子哥,大家脸上差不多,没想到在人浮于事的警署里面,还有像你这种执行秘密任务的忙人。”(来自·)

伍度无心揣度崔英美的语气,见到三辆警车&rn=468399

飞奔而去,他暗暗松了口气。沉默片刻,他站起身,没有跟崔英美打声招呼,就向前走去了。(来自·)

“哎?你烧火做饭,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崔英美怄气说道。(来自·)

“噢。”伍度停了下来,他的大脑已经被充满玄秘气味的空气所左右,听到崔英美的埋怨,他有些难为情地说,“只是,只是想快些离开这里。这个鬼地方。”(来自·)

警车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有其他机动车飞速驶过,脚下的一片地被眯闪而来的车灯照得通亮,眨眼之间又复归黑色,借着这与黑夜若即若离地的亮,伍度看到土包边的地面上扔满了烟头,以及几口浓黄的痰。烟草味还没有彻底散去。(来自·)

“终于到了。”崔英美出了口长气,“可是计程车一辆都没有,净是些卡车。这么偏的地方。”(来自·)

“等一等总有希望。”伍度喃喃。为了不让&rn=785686

人生疑,他让崔英美躲在土包后面,嘱咐她不要轻易露头。崔英美瞥了他一眼,也无话反驳,便老老实实地躲在了暗处。(来自·)

眼下这条大路连接着S城与西边的矿区,在路上行驶的,多是运输木材及建筑石料的重型卡车。等了十来分钟,没有一辆计程车经过这里。伍度有些灰心丧气,难道非得走着回S城?步行是最拙劣地办法,但眼下所在离S城还有二十多里地,以崔英美现在的状况来看,恐怕走个一二里地就支撑不住了。(来自·)

一辆重型卡车轰然驶过,它带来的风险些把伍度推倒。宣扬而起的尘土在&rn=918895

红色的尾灯下招摇着,两三分钟后,空气才变得新鲜起来。(来自·)

“就先走着吧。”伍度走到土包后面,“没准路上会碰到一辆。我背着你。”(来自·)

“还是等一等吧,那样还要难为你。”瑟瑟发抖的崔英美站起身来,她望着东边,“那边是S城,什么都那么熟悉,还有我们呆过的山,也是似曾相识。终于搞明白了,两年前,我在S城外徒步&rn=883582

旅行过一次,眼下这条路也走过。还是等一等吧,西山那边有个富人的别墅区,还是偶尔有计程车的。现在也就是九点多钟,还不算晚。”(来自·)

崔英美话音刚落,路慢慢变得通明,一辆车从西边开了过来。(来自·)

“TAXI!”崔英美突然跳了起来,“你看车顶上有个灯箱,是计程车。”(来自·)

那确实是亮计程车,伍度看了一眼崔英美,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这辆车出现得“恰到好处”,似乎是冥冥之中被人安排一样。(来自·)

除了司机外,计程车内没有人。(来自·)

伍度招了招手,计程车减速,缓缓停到了他和崔英美的身前。(来自·)

司机满脸笑意地盯着伍度,那竟然是两日未见的阿良。(来自·)

第34章 第三个枪眼(3)

在车内灯光的照射下,阿良那张长脸棱角分明,犹如毕加索手下的丑陋面影。他打开了副驾驶的窗户,伍度弯下腰,探过头来。(来自·)

“先生您回S城?”阿良一口娘娘腔,心里却在骂着:别这样盯着我看,你个二傻,赶快上车。(来自·)

阿良平时的嗓音虽不粗重,却也充满男人味。他的出现未免过于突兀,如今又撇出一口娘娘腔,伍度险些笑出声来。(来自·)

阿良歪头打量了崔英美一眼,发现她正攥着衣领望着别处,便冲着伍度微微挑了挑眉毛。伍度随即摆正姿势,问身边崔英美:“你在哪儿下车方便一些。”(来自·)

“堂堂刑警,难道没有乘过计程车?”崔英美小声嘀咕着,先自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先进车吧,去哪儿还得听你的。”(来自·)

伍度的脸有些发热,他从未独自乘过计程车,不晓得其中还有什么“规矩”。坐到后车座,他见到后视镜里的阿良正盯着自己窃笑,便狠狠横了这个冒牌司机一眼。(来自·)

伍度很清楚,按照警署的规矩,他应该带着崔英美去警署录笔供,但既然是“秘密行动”,不去警署也就有了顺理成章的借口。崔英美是个“大麻烦”,只要让她在眼前快些消失,自己能和那混乱无序的几日彻底斩断关系,今后就可以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了。只要把她送回S城,无论她想去哪里,无论她在哪里下车,只要是S城就行。(来自·)

崔英美盯着伍度的侧脸,心里有些乱。她有些舍不得眼前这个男子。这自然不是爱,但却可以说是一种依恋。(来自·)

在去废区之前,姐姐桂美让她主持与“六道”的这次重要http%3A//clubstockdiy/indexasp%3Fboardid%3D7

交易,这完全在意料之外,但是父亲崔左中去了A国,姐姐确实脱不开身,她也只好答应了这个的“请求”,扮成姐姐的样子,糊里糊涂地去了废区。其实,长这么大,崔英美一直是个独立的&rn=896502

女孩,她从未插手过家族的产业运营,也不想涉足其中。http%3A//cn-em

环境塑造人,崔英美为自己营造了一个纯净的的空间,在这个清静的空间里,自学与徒步&rn=437534

旅行就是http%3A//zbrxcn

生活的全部。姐姐桂美则恰恰相反。孪生姐妹的心灵大多相通,桂美却拥有一颗连男子都不具备的“野心”。她是个“野心家”,有一个智商极高的http%3A//qiugounetcn/indexasp

商业头脑,在处理一些棘手&rn=334199

事务时,她往往出其不意,用常人难以想到的手段把这些事务解决,把一干难事摆平。本来,崔左中不想让这两个女儿插足家族的产业,他想让两姐妹远离那些肮脏的内幕,但苦于没有儿子,他只好将自己的产业全盘交给了桂美处理,自己只做一个“幕后总裁”。崔左中对崔英美呵护备至,他&rn=717785

知道英美好动却性情温顺,也知道桂美好静却心计颇多,如今“丸堂”的产业已在名誉上交给了桂美,唯一没有&rn=258402

保障的就剩下了英美。他已暗暗决定把二百多亿的个人存款让英美继承,就在不久前,他跟桂美提到了这个决定,英美对此还不知晓。(来自·)

“二位去哪里?”阿良催了一声,依旧是娘娘腔。(来自·)

崔英美机灵了一下,她逃开视线,前倾着身子对阿良说:“去下田会馆。”(来自·)

“丸堂”除经营纺织生意外,还经营酒店生意,下田会馆是它名下的酒店之一,其豪华程度远近闻名。(来自·)

路上少有车辆,阿良踩上油门,计程车向S城飞速驶去。(来自·)

车里开着空调,暖如花房,伍度和阿良偶尔通过后视镜做些眼色交流,崔英美则浅浅睡去了。她靠在了伍度的肩上,伍度怕吵醒她,默默接受了这份“狎昵”。(来自·)

S城的灯影慢慢融进了伍度的目光,久违的地域让他沉浸在一种说不出名堂的安全感之中。阿良把计程车停在了距离下田会馆三四百http%3A//chengtaicn

米处的一棵树边。夜里十二点钟,S&rn=342310

城市中心依旧灯火通明。(来自·)

“到了?”崔英美醒了过来。(来自·)

“到了,就几步远。”伍度轻声回答。(来自·)

崔英美长久盯视着他,“下车,和你说几句话可好?”(来自·)

阿良往方向盘上一爬,似是偷笑。崔英美看了他一眼,之后走下了车。(来自·)

伍度知道自己无力拒绝,便跟着崔英美下了车。两个人来到了一个少有人经过的角落,身边是一个无法使用的&rn=33570

饮料机。(来自·)

“好熟悉的地方啊!”崔英美打量了四周一眼,肩膀一沉,“没想到经历了一次枪战,&rn=598504

遇到了一个痴呆的家伙,还是他救了我。”(来自·)

“赶快回去吧。”伍度盯着不远处的计程车。阿良依旧爬在方向盘上。(来自·)

崔英美脱下伍度的上衣,递给了伍度,“今后,还能遇到你?”(来自·)

“不知道。”伍度穿上手中充满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味的上衣,“我该走了。希望你别食言。”(来自·)

“放心吧,伍度同学。”崔英美定定地看着伍度,眼光晶亮无比。(来自·)

“你看了我的居民证?”伍度已经无力惊恐,他语气淡淡,“我其实早就应该想到,还&rn=576959

自我安慰,想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这么一个傻子。”(来自·)

“证件看了。”崔英美向伍度靠了靠,她摸了摸伍度的裤兜,“钱也看到了。两块。你怎么回家莫非那个娘娘腔是你的同伙不成正需要计程车的时候,他就出现了,真是恰到好处。而且,还有我们身后的脚步声。”(来自·)

“你想怎样?”伍度感觉到自己的被动,“我现在还可以杀了你。”(来自·)

“我还能想怎样,已经回了S城,你我都到家了。算起来,我们之间的话根本不多,怎么能建立信任呢?而且你那罗辑都是瞎掰的,明眼人一看就知。不过我知道是你就了我,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把子弹留给需要的人,我不会食言,不然你就冲着我的背影开枪,附近没有人。”(来自·)

说罢,崔英美向下田会馆的方向走去了。(来自·)

第35章 第三个枪眼(4)

伍度感举到崔英美的背影无比倔强。(来自·)

情感是一种无法琢的东西,它往往在无意之间产生,内里的色彩连自己都无法辨别。三日的接触并非是掺了黄连的白开水。伍度抬起眼,当疲惫的眸子撩开S城灯红酒绿的夜幕时,他发现那背影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消失的速度超出想象,似乎她本不存在,只是自己虚构而出的幻影,抑或她是某个水溶性极强的物质,不待&rn=360224

感受空气下的存在,便投入加热的水中,http%3A//wwierle

快速分解掉一样。(来自·)

一&rn=923101

时间,伍度想到了很多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他想到了阿慧,想到了妓女阿芳,也想到了那个在&rn=407789

酒吧里“援助交际”的害羞女孩,熟悉的与不熟悉的,这些女人都在S城有着独特的身影,包括古稀之年的奶奶还有照片中的母亲——这些人构成了他的世界里的女人众生相。然而,崔英美的面影却无法抑制的被突出出来,除了母亲之外,她甚至比阿慧的面影还要清晰。(来自·)

恍惚之间,伍度感到自己曾经长久盯视过这个陌生女子。在某个不被她察觉的时刻,他盯视过她那长长鬓角边的白皙皮肤。长久地盯视,看到那稍纵即逝的细微而细腻的&rn=973671

变化,看到某个精灵潜入那湾清澈的水,溅起了微微波澜。(来自·)

下田会馆在远处高高耸立,玻璃幕墙上的灯色奢靡而暧昧。在这一带,它是个被夜色&rn=552435

无限突出的建筑。伍度放下眼帘。他觉得对不起阿慧。(来自·)

回到计程车边,伍度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在了阿良的身旁。阿良的体味让他感到一些安全。(来自·)

“那姑娘怎么样?”阿良嘴角露出一丝邪笑。(来自·)

“跟你一样,喜欢胡言乱语,喜欢不着调。”伍度轻声说。(来自·)

“回家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阿良不再撇什么娘娘腔,他歪头看着心事重重的伍度,“你好像有些舍不得?毕竟是个&rn=703905

漂亮女子,跟我妹妹有的一拼。”(来自·)

“她&rn=326453

知道那些事。”伍度看着阿良,怕他听不明白,便稍稍抬高音量,“他知道你和我,在你往她嘴里放什么劣质安眠药之前,她一直醒着。”(来自·)

“我知道。”阿良靠在座位上,不紧不慢地说,“她是个&rn=233385

聪明的女人。既然主动脱了裤子,就不要害臊自己的内裤很脏。事到如今,操心这个已经没有用了。”(来自·)

阿良把昨天回洞口的事告诉了伍度。昨天他先行一步回S城,在山下遇到了“丸堂”的打手。他怕伍度被人发现,便放弃了回S城的念头,跟踪这几个人进了山。(来自·)

这几个“丸堂”的打手就是昨天下午出现在浅谷内的四人。伍度小心防备的时候,阿良也在对面的山坡上盯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四人走后,阿良并没有紧跟而去,他想再跟伍度交待几句,自己也好放心一些。没想到挨近洞口时听到了伍度与崔英美的对话。安眠药竟会这么快失去效力,崔英美的醒来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来自·)

他在洞外藏了整整三个小时,伍度离开的那段时间,他甚至想过进洞杀了崔英美。但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一来是因为伍度,二来是因为他隐隐觉得崔英美并不是什么危险人物。伍度从山下回来后,他就回了S城,并对崔氏家族进行了一番调查。知道崔家的底细后,他那颗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事到如今,崔英已经向伍度挑明,那么需要担心的,应该是伍度能不能封住这个“另类富家子弟”的嘴巴。(来自·)

计程车正往东南区行驶,那是家的方向。伍度半睡半醒地听了这件事的经过,没有附和阿良。(来自·)

“她光着身子在洞外晒太阳,实在不好意思看下去,我就离开了。看样子,你把她摆平了。”阿良叼上只烟,打火机燃了半天也没有靠近嘴边。直到迎面驶来一辆车,需要打方向盘时,他最终熄灭了火机,把烟扔到了车外。他在想,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给伍度,因为这件事才是让他无法平静的真正原因。他看了伍度一眼,伍度半睁着眼盯着车棚,一脸的倦态。“伍度?”他轻轻叫了一声,(来自·)

“太阳打西边出来,已经听惯你叫我渔夫了。有事就说。除了帮派的事。”伍度喃喃一句,把头扭到车外。(来自·)

阿良无言良久,终于开口,“回来之后,我一直便秘,包括说话,也跟便秘一样。”他干咳一声,兀自抬高了声音,“让你失望了,确实是帮派的事。”(来自·)

“那就装在肠子里,不要拿出来晒。”伍度紧了紧衣领说道。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想听听阿良说些什么,他深深知道,倾听是http%3A//tiantangniao

朋友之间必须承担的一种义务。(来自·)

“听也好,不听也罢,我觉得我都应该把它说出来。”阿良用眼角的余光盯着伍度,“可能跟你没有关系,也可能有关系,因为你开始就不想让我杀掉崔英美。现在好了,早有人想杀掉她。”(来自·)

“别人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伍度说了句违背良心的话。(来自·)

“你这渔夫http%3A//r163

高中生。”阿良摆正腔调,“是个枪眼。那个‘六道’&rn=181825

老板的身上多一个枪眼。有一个人藏在暗地里,比我的枪法要厉害得多。”(来自·)

“枪眼?”伍度坐直身子,车外S城的夜影再难牵住他的眼球。(来自·)

阿良慢慢说道:“那天晚上,除你我之外,还有一个人藏在暗处。那个老板其实是他杀死的,并不是我。这个人或许藏在‘丸堂’的车队里,也或许就在你我身后。这是另一个阴谋,目标是崔英美。”(来自·幻

第36章 “事不关己”的阴谋

阿良右手揉捏着耳垂,如同在数一迭钞票。他的心是平静的,但一种难以爆发的不安早在废区广场的枪战后就埋进了他的胸口。(来自·)

那天晚上,从废弃糖厂的房顶上下来,他径直走向了那个怪物一样的矮子,或者说那个猎物,他最迫不及待的,就是确认这个猎物是不是“六道”黑道&rn=769993

老板尤三郎。(来自·)

在各大帮会中,尤三郎是个&rn=51514

神秘人物,十年前他开始主持“六道”的黑道生意,深受王谋坚器重。但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就这一点来说,其神秘程度比王谋坚有过之而无不及。尤三郎身材矮小,一http%3A//chengtaicn

米四六,在S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中,恐怕是个头最矮的一个。阿良曾经见过他一面。王谋坚竞选S&rn=141967

城市长,需要大小帮会的支持,尤三郎在其中游说,去过一次“山远”,身为中层人员的阿良参加了那次招待会。就在这次招待会上,阿良记下了尤三郎那可有可无的脖子,以及http%3A//chengxinmj

三角脸上那架闪着寒光的金丝眼镜。(来自·)

地上的人确实是尤三郎不假。阿良蹲在他身边,内心激动不已,控制着B国百分之八十毒品http%3A//clubstockdiy/indexasp%3Fboardid%3D7

交易份额的“二老板”,竟被自己这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杀死,真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来自·)

就在阿良摘下尤三郎光色暗淡下去的金丝眼镜,糊上那双死鱼一样的双眼时,他胸口的弹孔牵住了阿良的眼球。(来自·)

阿良只射了两枪,但尤三郎的胸口竟出现两个弹孔。直觉告诉阿良,那击中心脏的一枪并不是他打中的,因为“择鲁”手枪口径较大,如果击中p%3Fadfcid%3D226671%7C4315

胸部,其超强的穿透能力能在瞬间产生一种&rn=643926

压力,这种压力能挤破人的后背。尤三狼侧躺着,流血的背部正是“择鲁”手枪留下的爆破性创伤,而正中心脏的致命一枪并没有击穿胸部,其威力足够致命,但远距离杀伤能里不及“择鲁”。(来自·)

他回忆着两发子弹射出的先后次序,以及尤三郎中枪后的轰然倒地状态。但回忆一起死亡事件是一件痛苦的事,即便死去的是个恶人也是如此——他实在没有力气反复思考这个&rn=932210

简单而冷酷的过程了。莫不是“丸堂”的人报复性地给了尤三郎心脏一枪?这个&rn=634431

可能也是不能排除的。(来自·)

但可能便是不确定,对阿良来说,不确定等同于痛苦,等同于行动的失败。他始终没有放下这桩“心事”。一夜过去,除了不再有散发汽油味的火焰,废区中心广场狼藉依旧。回废区寻找打火机时,阿良再一次走到尤三郎的尸体前,长久地顶视着那个多出的弹孔。直到“丸堂”车队突然出现,他才猛醒过来,离开已经僵硬的尸体,&rn=698572

迅速躲到了暗处。(来自·)

冷静之中,阿良否定了“有人补枪”的推断。子弹的路径相差不多,他断定,就在自己扣动扳机的同时,有人也躲在暗处扣动了扳机,这个人就在不远,且开枪的&rn=917528

时间先后次序不差分毫,就好比串通好了的知己同谋。更重要的是,如果此人有没有参与之后的混乱枪战,如果他没有即时离去,绝对看到了出现在广场上的阿良与伍度二人。(来自·)

还有一点让阿良感到奇怪。废区靠近“六道”的势力范围,下田会馆是“丸堂”渗入“六道”势力范围的唯一触角,那里不会聚集“丸堂”多少有形势力。照此说来,事发之后,“六道”的人先赶到才合乎情理,但势力范围在S城东南的“丸堂”却先一步赶到了。(来自·)

带着不安的疑问,阿良绕路回到了山里,陪伍度在山洞过了一夜后便急忙赶回了S城。两天来,他偷偷调查了“丸堂”崔氏家族,调查重点就是崔左中以及她的两个女儿。崔左中绝不会出现在废区,况且他现在&rn=875467

国外,废区的生意应该由接手“丸堂”事务的崔桂梅亲自出面。(来自·)

崔英美和崔桂梅是孪生姐妹,那天晚上,阿良一眼就看出车中的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不是崔桂美,而是崔英美。崔桂梅继承了父亲的衣钵,这个喜欢玩弄男人的女人长着一颗美人痣,非常容易认出,而对崔英美,他只知其人不知性。起初,阿良对崔英美未抱任何同情,因为他觉得父女三人的血液相同,臭不可闻。但经过调查之后,他撩开了崔英美的那层并不厚重的面纱。这个女子并没有野心,相反,她从不插手家族事务,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崔左中患有膀胱癌,此次出国也是去就医,如果他不是有钱人,根本无法维持残破的生命。暗地里,他肯定立下了遗嘱,除将自己的产业交给女儿崔桂梅外,肯定会将人垂涎三尺的存款产交给默默无闻的崔英美。崔左中最疼爱这个女儿。(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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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姐姐想杀死她。崔左中的&rn=364764

企业在国外上市,总资产就有二百多亿。但据说他的个人帐户里还有四个亿。”阿良对伍度说,“二百多亿自然比四个亿多很多,但企业要运作,所以就世俗的观念来说,四个亿的钞票要比二百多亿的厂房更具诱惑力。我这人喜欢干净,如果给我四个亿,我会给自己买无数内裤,四秒换一条,我的余生会在频繁换内裤的状态下度过。”(来自·)

听阿良说完之后,伍度望着车外的夜景,长久无言。(来自·)

与崔英美分别后,本来可以跟废区广场这个鬼地方一刀两断。没想到又冒出一个老套的阴谋来。他心力憔悴,已疲惫于思考事不关己的阴谋了。(来自·)

第37章 迷途羔羊

伍度乘坐的计程车已经远去。崔英美想回头看一看,但她克制了住这个幼稚的冲动。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下田会馆的http%3A//lxdoor

门外,回家的感觉好歹填平了内心深处的缺口。她疲惫至极,失魂落魄如一个遭到抢劫的妓女。(来自·)

如果说S城的黑夜是&rn=519582

阳光难以企及的深海,那么下田会馆就是无数发光生物中较为惹目的一个,这个由壮年时期的崔左中一手缔造的五十层楼宇,在战争之后的经济萎靡期,一直是这片地域的标志性建筑。&rn=344110

钢琴琴键般的高大台阶,以二十度的倾角,延伸到三十http%3A//chengtaicn

米宽的玻璃幕门前。走这段长长阶梯所用去的时间,足够让一些人算清口袋或&rn=644641

信用卡里的盘缠,从而做出是勇往直前还是打道回府的决定。(来自·)

宽厚的玻璃幕门将冷冷秋意一丝不露的挡在外面,犹如患了洁癖症的大厅富丽堂皇,暖如花房。下田会馆是一个集洗浴、餐饮、休闲体育、宾馆于一身的“杂种”。六名衣着光鲜的高级妓女凭证件走入大厅,崔英美跟在她们深后,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水味。她讨厌香水味,去废区之前,姐姐那昂贵的香水险些让她昏厥过去。两种香水味有些相同,崔英美刻意避开了嗅觉的回忆功能,因为她不想将姐姐跟妓女联系起来。(来自·)

四十层以上,是下田会馆的http%3A//zstwcn

办公区,其中有崔左中的一套高级寓所。这里地处“六道”的势力范围,为了照顾“六道”的“面子”,&rn=772548

健康时期的崔左中只是偶尔来这里居住。崔桂美接手“丸堂”的事务已整整半年,在这半年里,她改变了“丸堂”裁长在下田会馆只是“偶尔居住”的传统。父亲崔左中离开B国之前,曾告戒她不要挑战“六道”的现实存在,但她最终违背了他的告戒,把这里当成了“挑逗”大帮会的&rn=472377

激光舞台。(来自·)

崔桂美在内心深处对父亲崔左中极其鄙视,在她眼里,这个患有膀胱癌的父亲是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丑八怪。(来自·)

幼年时代,崔桂美也曾深爱过父亲,但http%3A//cn-em

环境的熏陶,以及有一次窥伺到父亲的隐私,让她放弃了本能的依恋和无条件的崇拜。(来自·)

与其他大部分同辈一样,崔桂美和崔英美也没有母亲。现阶段的B国已经步入老龄化社会,但这算不上什么特点。因为这个星球的大部分国家都已步入老龄化社会。生产力底下导致人口膨胀,之后高度文明催生“少子化”现象,其后便是无法遏止的“老龄化”。这,是社会http%3A//dotmorecn

发展的规律。而B国的老龄化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极度缺乏五十岁左右的中年&rn=23144

妇女。这一现象,缘自于二十年前的战争。在那次战争中,A国向B国投放了大量化学武器,这种化学武器造成的污染能缓慢摧毁http%3A//yashew

育儿期女子的生殖系统,并使其癌变。崔桂美与崔英美的母亲就死于无法治愈的生殖系统&rn=680371

疾病。(来自·)

十来岁就失去母亲,在崔氏姐妹一代是个普遍现象。一个缺乏母爱的社会是有缺陷的,也是畸形的,心灵深处的阴影会伴随这一带人中的大部分走入坟墓。(来自·)

如果父亲是个“正常人”,崔桂美或许会像妹妹一样,始终深爱他。但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天,崔桂美看到了他的“丑陋”。(来自·)

在崔左中的卧室里,有一个门,这门通着一间十平米大小屋子。但只有崔左中一人可以进出,其他人绝对不能靠近,包括他的两个女儿。母亲死后的第二天夜里,崔桂美想跟父亲睡在一起。当她溜进崔左中的卧室时,发现父亲并不在床上。(来自·)

卧室没有亮着灯,那闪神秘的门微微开着,从门缝散出的霓虹光亮照得墙上的凡高自画像异常丑陋。崔桂美觉得恐怖,因为她听到了一种似呻吟似呓语的喃喃声。听得出,这声音是父亲发出的,她隐约觉得那是个与儿童世界完全背离的地域,藏着只属于成年人的秘密。(来自·)

一种原始的好奇心催生出两股股强大的动力,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被这两种&rn=839956

力量挟持的崔桂美向那扇虚掩的门轻轻走去。(来自·)

门紧挨着崔左中的床头。崔桂美爬到床下,屏住呼吸,挪蹭着挨进门的方向。“呓语”声越发清晰。崔桂美缓缓撩起床围,随即,一股幽闭许久的气味从门缝渗出,流溢进她稚嫩的鼻孔。(来自·)

眼前的一幕让年幼的崔桂美目瞪口呆。她发现父亲崔左中正一丝不挂地跪在地上,冲一个摆在香案上的牌位不住地磕头。散发油腻光亮的头发,垂下他微秃的额头,死气沉沉地摇摆着,他那干黄的裸体犹如一个痉挛的蛆虫。他喃喃不已,明显是用尽平生力气压制住的——似乞求死讨饶——的哭腔。似乎那个牌位是个夺命的恶鬼凶神。(来自·)

见到这一幕,年幼的崔桂美险些窒息。平时的父亲衣冠楚楚,举手投足端正洒脱,但眼前的人却形同衣不蔽体的乞丐。不,此时此刻的他连乞丐都不如,他简直就是书中被万般贬斥挖苦的——终遭报应不得不向光辉主角屈膝——的反面人物。(来自·)

这时,“痉挛”的崔左中突然颓丧地站立起来。(来自·)

他低着头,嘴中骂个不停,低头呆立片刻,他用颤抖的左手抓住松软的下身,右手对其狠狠拍打起来,其状犹如在拍打一个跟自己不相干的物件——怜悯实无必要。(来自·)

崔桂美放下床围,她已经无法喘息了,(来自·)

第38章 黑帮女人(1)

从此之后,崔桂美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那让人难以启齿、难以形容的“暴露”,让她长久地挣扎在没有答案的疑问之中,耗干了她骨子里的纯真。她钻进了密密层层的,且又暗无天日的套子里,变得狭隘不堪。“经历”是从幼稚http%3A//dotmorecn

发展到成熟的催化剂,当崔桂美逃出父亲卧室的那一刻起,她那颗幼小的心灵就开始像大人一样沉稳而有力地跳动,性格也趋于阴冷,这表象与她的年龄形成极大的反差。电视中那些恐怖的死亡现场,以及现实中那些表面化的狂暴灾难,对她来说都成了没有趣味的漫画。她盯视这些画面如同盯视一张没有字的白纸,无须付出什么表情,因为那些画面对她来说,远没有父亲赤裸着身体——骂骂咧咧地——拍打自己的“下身”的&rn=435837

影像带来的视觉冲击强烈,甚至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来自·)

崔左中对女儿的&rn=746656

变化自然有所察觉。他无数次主动和崔桂美亲昵,崔桂美开始挣脱,后来则对他的亲昵变得冷漠——不推搡也不迎合,只是默然对待。(来自·)

崔左中自然不知道女儿桂美看到过自己的“变态行为”,他只是觉得,桂美与以往判若两人,完全是因为死了母亲的缘故。他一相情愿地认为,母爱这东西胜过父爱一筹,女儿的变化也在情理之中。于是,他便趁着两个女儿年纪还小,开始物色新的女人。(来自·)

现实中的崔左中并非是好色之徒,相反,她对女人一直充满敬畏。当初结婚生子,完全是为了照顾父母的&rn=929050

感受。(来自·)

崔左中在家中排行最末,他有四个哥哥,两个姐姐,母亲生下他时已经年过四十。两个姐姐无法幸免地死于化学武器的污染,他和两个年龄相仿的兄长则上了战场,但只有他侥幸生还,其中,三哥死在交火的战场,四哥被己方的后勤运输车辆压死。大哥与二哥因年龄过大,逃过了兵役,二人还在。自崔左中创业以来,这二人一直在为其打下手。(来自·)

父母已经故去,两个健在的兄长也鼓励崔左中再找个女人。(来自·)

崔左中物色新女人完全是为了两个女儿,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处在精力旺盛的壮年时期,毕竟,女人的肉体对这个年龄的男人来说最有吸引力。他择妻的标准近乎苛刻,即前来“&rn=449906

应聘”的女子,要与前任妻子形象非常相似,高矮、胖瘦、五官,甚至是说话的声音与举手投足的动作都要跟前任妻子达到最大化的相似。——这一切,都是为了两个女儿。(来自·)

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崔左中最终无可避免的失败了。前来“http%3A//lxrcnet

应聘”的女人无一能达到他的择妻标准。这些女人中,不乏大家闺秀和形象娇媚的少妇——甚至还有装腔作势的妓女,有人使尽招数对其投怀送抱,但们都被他打入“冷宫”。(来自·)

崔左中已经忘记是在哪一天放弃的再找一个妻子的念头,或许是她看到女儿开始使用只有成年女http%3A//lxrcnet

人才使用的物品时,也或许是他在医生那里知道自己得了膀胱癌时,这个无奈而沉默的&rn=313983

选择,已经成了一个不可考究的历史事件。(来自·)

十年间,他的产业日益壮大。这十年间,他把大半的父爱转移到了二女儿英美的身上。他虽然涉足肮脏的黑道生意,但是他绝不希望两个女儿被自己肮脏的行为所污染。在英美身上,他看到了自己从不具备但一直在内心深处赞赏的东西,即诚实、纯洁以及干净的&rn=784169

理想。他为英美刻意躲避家族事务感到庆幸,于是他主动迎合英美,极力为她营造着一个与世无争的http%3A//cn-em

环境,供其修养声息,不受肮脏的腐蚀。他觉得,这才是自己死后的希望。(来自·)

然而,桂美成了一个他无法消除的阴影。十年来,她冷漠而孤傲的生长着,学会了将自己的欲望藏而不露却又一步步有计划的索取某件东西,学会了用满足的微笑来掩藏自己根本无法满足的心。如今,十九的她已经成了一个&rn=862298

记忆力超群、策略满腹的女人,一个连自己都望尘莫及的操持黑白生意的帮会裁长。——崔左中为将自产业交给这样一个人非常放心,但本质上,他痛苦不已。但凡有一丝善心的父亲,也不希望女儿挨近邪恶与肮脏半步。(来自·)

就在崔左中离开B国到&rn=769410

国外就医的那天,他彻底将自己的产业交给了女儿桂美——绝症已经让名誉上的“交接”变成了事实上的继承。(来自·)

“在我离开的这段&rn=569029

时间,你怎么办?”崔左中上飞机前问崔桂美。(来自·)

“我会想父亲一样。”崔桂没表情恬淡地注视崔左中说,她知道这个养育自己的老男人即将走到人生尽头。(来自·)

崔左中凝视崔桂美片刻,眼光突然变得晶莹。他知道到自己时日不多,恐怕自己都不能活着返回B国。此时此刻,他想对桂美说些心里话。(来自·)

然而,桂美竟转身离去了,连声告别的话也没有说。那背影是一种无言的回绝。(来自·)

第39章 黑帮女人(2)

良心发现的崔左中用三年的时间进行“改良”,把“丸堂”逐渐&rn=571

打造成一个相对干净的财团,他把那些跟他摸爬滚打二十年、只晓得黑道营生的兄弟打发回老家,给他们足够的金钱来安度余生。其中,也不乏厌恶了肮脏生意的人,对这些人来说既能“金盆洗手”,又能得到一大笔钱,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所以他们果断地与“丸堂”断绝了关系。除此之外,则是贪婪无度不肯放手的阴险家,这些人已经习惯了毒品http%3A//clubstockdiy/indexasp%3Fboardid%3D7

交易、武器走私、贩卖人口等你挣我夺的肮脏活计。安度余生实在提不起这部分人的

兴趣,何况,“丸堂”就是一座大靠山,寄生在它上面汲取的&rn=509041

营养,远比“金盆洗手”的补助费高得多。被动离开“丸堂”后,这些人多投靠到其他大帮会中,首选之处便是与“丸堂”表面&rn=798294

朋友内里却是对手的“六道”。(来自·)

但是,在崔左中离开的这半年,崔桂美又通过各种渠道,利用各种手段,把投靠到其他帮会名下的“丸堂”旧部重新召集到自己身边。如今的“丸堂”,已经恢复成三年前那个黑白通吃的模样,其着手黑色生意的力度,甚至比以前还要明目张胆,还要狂野。(来自·)

崔桂美对黑道营生表现出的兴趣超出常人的想象,她做出这个违背父亲意愿&rn=514103

选择,与其说是巩固“丸堂”的收入来源,不如说是受到一种病态的好斗心理的趋势,更确切的说,在这个缺乏女子的世界,她要对抗父亲的选择,挑战整个男人群体。(来自·)

短短半年,崔桂美就在各大帮会布置了眼线,在B国,以及&rn=670602

国外值得涉足的黑色生意场,都伸出了自己的触角。她已经习惯了抢先一步,习惯了捷足先登,其咄咄逼人之势甚至超过了“六道”——这个S城甚至是B国首屈一指的帮会财阀。(来自·)

客观来说,“丸堂”在废区与“六道”进行那场毒品交易,实无必要,因为它购买那批“铅毒”所花去的费用,远高于毒品&rn=337110

市场上的交易价。但事前崔桂美却派人找到“六道”裁长王谋坚,说要以高价买进这批毒品。王谋坚起初非常惊讶,他惊讶崔桂美竟获知了这个http%3A//clubstockdiy/indexasp%3Fboardid%3D7

信息,因为“六道”走私毒品不可能向外人打招呼。(来自·)

帮会之间互派间谍是稀松平常的事,老练的王谋坚自然看清了这个黄毛丫头的野心。(来自·)

但王谋坚不是女人,他并不&rn=741135

知道崔桂美的真实意图。而阿良,也只是猜对了一半。(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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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英美刚要进下田会馆的大厅,就被保安拦住了。(来自·)

“对不起,我是崔英美,我姐姐在这里吗,找一下我大伯也好。”崔英美十分客气地对保安说道。(来自·)

保安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二小姐,因为这个人也特异的落魄了,落魄得像一个寒酸的妓女。况且,对大http%3A//lxdoor

门保安来说,崔氏父女是神秘人物,如果没有极高规格的接待会,他们是见不到这父女三人的。平时,崔氏&rn=479145

妇女进出下田会馆,不走大厅的玻璃幕门,而是乘私家直升飞机在会馆顶层停落,之后到自己的寓所或办公室,离开的时候,再乘直升飞机离开。(来自·)

保安不相信崔英美的真实身份,但也不敢怠慢。他们让崔英美先等一等,然后打开http%3A//uniercn

对讲机和会馆内部的人联系起来。(来自·)

崔英美老老实实地呆在一边,等着保安的通话结果。瑟瑟颤抖的她打量了一下四周,之后又看了看富丽堂皇的会馆大厅。她料定姐姐不在会馆的寓所内,如果她在,大厅内外会布置很多身着黑色风衣,鼻支阴森墨镜的保镖。(来自·)

大伯是一定在会馆的,他的家就在这里。(来自·)

崔英美的大伯叫崔左成,他长崔左中整整十岁,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实男人。崔左成右眼失明。十年前,曾经有人暗杀过崔左中,但是杀手看走了眼,那一枪射到了与崔左中长相相似的崔左成头上。他的眼就是从那时瞎掉的。崔左中十分尊敬这个兄长,后来,崔左中让他做起了下田会馆的名誉&rn=736780

老板,待遇自然高过其他外姓人。(来自·)

那个对内联系的保安只说了几句话,就匆忙挂断了对讲机。他必恭必敬地对崔归美说:“对不起,二小姐,请您多原谅。”(来自·)

就这样,崔英美进了下田会馆的大厅,在大厅课长的&rn=885403

引领下来到了一层的接待室。(来自·)

不多久,崔左成从外面推开了门,他满脸的惊喜之色。(来自·)

崔英美的失踪让崔左成十分震惊,他不敢想象这个天真烂漫的侄女去了废区。当他得知崔桂美失踪的消息后,他想马上通知身在国外的崔左中。但崔桂美以干扰父亲治疗的理由制止了他。如今,他得知崔桂美&rn=352126

平安无事,终于松了口气。(来自·)

“混蛋!”看到崔英美一身的落魄,崔左成厉声对大厅课长喊到,“快给二小姐拿身干净http%3A//fzfs315

衣服!”(来自·)

大厅课长急忙找来一身女士皮衣,披在了崔英美身上。没有长久停留,崔英美在崔左中的搀扶下乘上了电梯。(来自·)

“只要平安就好。这两天我一直睡不着觉,觉得亏对你父亲。”电梯里没有别人,崔左成有些激动,她双手按住崔英美的肩膀,“之前,我对废区的事一无所知,还以为你这个傻丫头被人绑架走了呢。”、(来自·)

崔英美想起了伍度。她看着满脸慈祥的崔左成,说道,“只是一个人躲了起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姐姐呢?”(来自·)

“你先去洗个澡。刚才我把你到下田会馆的事告诉了她,她说马上就过来。”崔左成放缓语气,“幸亏今天没有走,不然还看不到你了。”(来自·)

崔英美满脸诧异,“走,您要去哪里?”(来自·)

“回老家。下田会馆已经交给你二伯打理了。”崔左成长出一口气,“对我这个半瞎子来说,还是回乡下逍遥自在。”(来自·)

第40章 黑帮女人(3)

在为兄弟崔左中挨了一枪后,崔左成就坐在了下田会馆裁长的位置上,如今已整整十年。(来自·)

下田会馆是“丸堂”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渗入“六道”势力范围的触角,它的存在意义,对“丸堂”来说不言自明。崔左成老实厚道,为人正直,这种人做不成黑白混杂大事。崔左中把下田会馆交与他打理,原因有四。一是出于报恩心理,对大哥为自己挨了一枪,崔左中深为愧疚,将其摆在很高的位子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领取高额“薪水”,这也算是一种人情补偿;二是将重要产业交于同姓亲信打理,对一个家族财团来说是一个必要的&rn=276072

选择,崔左成是长兄,人人都敬他三分,这有利于树立崔家的威信;三是崔左成为人正派,一直以来都唾弃黑道营生,他是整个“丸堂”的“清流领袖”,在妓女合法化S城,下田会馆是政府官员首选的娱乐场所,将一个“清流”人物摆在下田会馆裁长的位置,也是一个不小的招牌;四是下田会馆在“六道”的势力范围内,一直“炫耀武力”的桥头堡,如今崔左中已经厌倦了帮会间的你挣我夺,将缺少攻击性的崔左成放在这里,有利于向对方传达“清者自清”的信息。(来自·)

打虎还看亲兄弟,上阵还需父子兵,兄弟之间的事没有什么揣度的价值。从表面上看,崔左成离开下田会馆,之后其胞弟接手,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来自·)

但,这也只是从表面上看。(来自·)

崔左中二哥叫崔左功,与这个正经的名字相比,他那个“崔二”的绰号更为人熟知。(来自·)

十几年来,崔二一直都是崔左中最得力的助手。崔左中已经得了绝症,如果没有奇迹发生,死就在旦夕之间。在他将“丸堂”的产业交给女儿桂美之前,人们一直认为“丸堂”将来的&rn=552246

老板会是崔二。(来自·)

崔二一直是“丸堂”的第二号人物,除去无人可比的资力,他担当“丸堂”裁长的最大资本就是有一个儿子。在这个男权社会,封建&rn=417100

思想是顽固的牛皮癣,一个家族产业的延续交给终会嫁给外姓人的女子来担当,这既有悖于伦理,也不利于本姓家族的权利集中。崔左中膝下无子,大哥崔左成连个女儿都没有,所以崔二继承崔左中的衣钵是水到渠成的事。这一点,连其他大帮会都深信不已。(来自·)

然而,事实却与崔二的意愿背道而驰。崔左中最终还是将“丸堂”的产业全盘交给了女儿桂美,这个决定,无异于往他热得发红的心上浇了盆冷水,或者说朝他张红光满面的脸上摸了滩臭气熏天的狗屎。(来自·)

年轻时的崔二心狠手辣,当初崔左中正是凭借崔二的手段以及自己那么一点韬略和&rn=953956

资源,从http%3A//WWW51CHEMCOMCN

塑料生意起家,之后走私军火,最终做大,现而今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http%3A//lxdoor

门面。如今的崔二已经五十四岁,他头发花白,看上去比大哥崔左成还要年长,但充沛的精力让他看上去依然年富力强。其中自然有“装”的成分——在兄弟崔左中得了绝症后,装一装是有必要的。(来自·)

深思熟虑之后,崔左中最终放弃了这个&rn=204017

精神焕发的二哥,把“丸堂”的产业交给了他同样不放心的女儿桂美。做出这个决定,自然也出于一点点私心,但更重要的是崔二唯一的儿子实在是不争气。(来自·)

崔二的儿子叫崔炳。二十四岁的崔炳是个不可救药的花花公子,其不可救药的秉性在十四岁时初露端倪。一次,她竟然把九岁的桂美骗到自己贴满裸体招贴画的卧室,拔光了桂美的http%3A//yesppgcn/yesppg_cn/defaultaspx%3Fmedia%3D11675

衣服,若不是桂&rn=770019

美声嘶力竭的喊叫惊了一个善良的佣人,后果不堪设想。(来自·)

此前,崔左中一直在亲自调教这个侄子,闻之此事,他大发雷霆,只是看其年幼无知,才未把此事放在心上。不过,长大后的崔炳依然秉性难改,他象年轻时的父亲一样&rn=961831

喜欢撵花惹草,流连妓女的裤裆。尤其恶劣的是,他竟然对幼年时的遭遇怀恨在心,那个通风报信的佣人被他逐出“丸堂”,而且他还派打手到乡下杀了此人的儿子。得亏崔二向警察署交了大笔保释金,找了替罪羊,才化解了这次风波。(来自·)

崔二恨铁不成钢,挖空心思调教崔炳,几年下去,他终于老实了一些,且在“丸堂”还有了一定的&rn=653485

地位。但崔左中并未将这个侄子的“改变”放在眼里,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说句俗话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他甚至有些害怕,因为,他从崔炳“老实”下来的眼光中,看到了一种难以掩饰的肮脏与沉默的算计。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来自·)

崔左中了解自己的女儿,他&rn=156752

知道年轻的桂美是个野心家,但他也同样知道她是一个敢于&rn=157425

超越男人的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与其将产业交给一个往家门口拉屎的败家男,不如交给一个有“野心”的亲生女儿,哪怕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叛逆,与不可揣摩的心思,也起码不会让“丸堂”沦为别人的附庸。(来自·)

崔左中最终将“丸堂”交给了女儿桂美。(来自·)

*******************************************************************************(来自·)

“在我离开的这两天,好象‘丸堂’发生了不少事。”(来自·)

崔英美嘴里的‘丸堂’似乎是某个跟自己不相干的事物。(来自·)

“你姐姐在改造‘丸堂’。”崔左成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言不由衷,“他是个女强人,远非一般男子所比。”(来自·)

刚出电梯,崔英美便听到了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她知道,姐姐桂美就在这架直升飞机内。(来自·)

第41章 4R党(1)

“大伯父。”(来自·)

崔英美站在了电梯口,轻声叫了崔左成一声。(来自·)

“怎么了?”在侄女面前,崔左成脸上的慈祥一如既往。他站住脚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你这个丫头,要有话说?”(来自·)

“你愿意离开下田会馆,离开“丸堂”?”自从父亲到&rn=601316

国外就医之后,在崔英美心里,“丸堂”真正的顶梁柱是为人诚恳的崔左成,而非别人——这与现实自然有莫大的偏差。(来自·)

“我那个老婆也想回乡下。”崔左成搔了搔后脑勺——这个动作对六十岁的人来说是比较难的,“有些不忍。不过说到心里的想法,还是回去好。毕竟,乡下麦苗的味道就象年轻时身边的美少女一样。”(来自·)

说罢,他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崔英美的眉心。(来自·)

“我,一直没有琢磨过‘丸堂’。”崔英美有些吞吞吐吐,“长这么大,跟本就不想父亲那&rn=28250

一套。您说,‘丸堂’是干净的,还是肮脏的?”(来自·)

“怎么问这么不着边际的问题?”崔左中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就让自己平静起来,“肮脏与干净只是两个枯燥的概念。你这个丫头,看过的书比我多啊。”(来自·)

螺旋桨的转动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崔左成意识到这个变化,他沉默片刻,说道,“在一定程度上,肮脏与干净是由&rn=958191

时间限制的东西,就象桌子上布满灰尘,有心的主妇看到了自然会用抹布擦干净。英美,善举或善良的行为,并非只有教堂和寺庙才能催生。你相信你父亲?”(来自·)

“相信。”崔英美的回答斩钉截铁。(来自·)

崔左中笑了笑,“相信就好。你现在的父亲是个有心的主妇。”(来自·)

伯父的一席话让崔英美难以再追问下去,不过她觉得追问已经实无必要了。(来自·)

进卧室不久,崔英美就听到了姐姐的脚步声。她喜欢穿高跟http%3A//rongshi

鞋,兀自增高的三寸让她超越了一般男子的身高,那&rn=752649

优质的钢铁鞋掌敲打地面的清脆之声是一种无名的炫耀。(来自·)

崔英美竟一时害怕起见到这个姐姐来。她飞速换下了http%3A//fzfs315

衣服,避开伯父与姐姐在http%3A//lxdoor

门外可有可无的客套话,躲进了http%3A//wwierle

浴室。(来自·)

听到轻微的开门声后,崔英美打开了喷头,任由未调高温度的冷水冲刷起身体来。(来自·)

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一直在浴室的门前徘徊。终于落定。(来自·)

“英美。”崔桂美敲了敲门。(来自·)

崔英美没有回答。(来自·)

“没事吧。”崔桂美背靠在门上,泪流满面,“你,没事吧。”(来自·)

崔英美自然看不到姐姐的哭脸。对自己飞快躲进浴室,她也突然感到莫名其妙。是落魄的尴尬让她不好意思直面姐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在作祟,她不敢自问。(来自·)

“我挺好的。”当她意识到不能再如此沉默下去时,她说,“只是慌里慌张地躲了两天,现在浑身脏得象从屎盆子里走了一趟的苍蝇。(来自·)

“没事就好。”崔桂美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与妹妹一样,她也感到莫名其妙,她莫名其妙于自己竟会流下并非处于演示虚伪的眼泪。自看到那个阴暗潮湿&rn=933680

小屋里一幕后,她似乎从未流过眼泪。(来自·)

事实上,崔桂美确实想杀死这个孪生妹妹,部分目的自然是为了父亲的四亿存款,但其终极目标则是崔二父子。(来自·)

在废区中心广场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中,并非只有“六道”的尤三郎是个大人物。崔二那个流氓儿子也死在了那里。阿良并没有发现他,发现恐怕也不认得,因为他的尸体被早早烧焦,已经面目全非。(来自·)

在这之前,崔桂美派人&rn=374169

联系到了&rn=82738

职业杀手。至于杀手是谁,她并不知晓。正所谓好奇害死猫,只出钱,只确认结果,其他都不得过问——这是那些掏钱人必须信守的规矩。(来自·)

崔桂美最终放弃了直接刺死妹妹的想法。(来自·)

如今,崔英美平安归来,崔桂美的心竟生出一种解脱感。英美没有死于乱枪之中,这让她少了些良心上的谴责。(来自·)

半个小时之后,崔英美从浴室内走了出来,姐姐脸色的憔悴让她心中隐隐一惊。(来自·)

一滴未即使擦去的眼泪正好盖在崔桂美那颗美人痣上,它起了一个放大镜的作用,让美人痣变成了一张白纸上兀自出现的可笑墨迹。(来自·)

崔桂美卸下穿着尚早的貂皮大衣,飞快迎上前去,她抱住英美,侧脸紧紧贴在英美的侧脸上。母亲死后的几年,她一直认为自己和这个妹妹是不可分割的&rn=353927

一体,现而今,她已经淡漠了,这重淡漠,跟肮脏的父亲偏爱妹妹有直接关系。“回来就好,只要平安。”她轻语。(来自·)

崔英美&rn=215334

感受到一种浴室的水无法比拟的温暖,但这种感觉在搂住姐姐的腰后飞快消失。客厅两侧的墙上各装饰着一个高档玻璃木橱,借助反射,她看到了姐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来自·)

世界上最深不可测的,莫过如人的脸了。(来自·)

崔英美紧紧闭上了双眼,她不想在玻璃木橱中与两日不见的姐姐对视,不敢预测那阴森的深度。(来自·)

“不&rn=51578

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崔桂美长出一口气,她压低声音,“爸爸的病加重了,昨天看护他的人打来了电话。我很想去,可是我这两天脱不开身。”(来自·)

***********************************************************************(来自·)

此时此刻,伍度与阿良早已远离下田会馆。路上没有什么车,但阿良依旧把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担心被人听到一样。(来自·)

“只有4R党的职业杀手才会做出如此绅士的事来。”他说,“4R党的杀手从不射击目标的头部,他们只向人的心脏开枪。这些以诚信自居的人,只要收了顾客的钱就不可能失手。崔英美没有死在废区,她姐姐肯定会通过别的方法害她,以得到那四亿存款。你如果救她就要快一些。”(来自·)

第42章 4R党(2)

“你不要跟我装神弄鬼,”伍度直勾勾地盯着阿良,“帮会的事我云里雾里,至于什么杀手4R党我更不晓得。我只想&rn=511214

知道你地真实身份。”(来自·)

“对http%3A//tiantangniao

朋友,自然不能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有你才会做出这么不负责的事来。”阿良向窗外吐了口谈,一半被外面的风吹了回来,他咧着嘴誊出一只手蹭了蹭脸,“我嘛,是‘山远’的中层人员。但自小品行端正,曾经想去做神父,或者到山里的寺庙当念经的和尚以祈祷世界和平,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偷着给它写过情书,没想到她竟然情书贴到厕所http%3A//lxdoor

门口,每个会上厕所的人都看到了,这对我的成长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我只好辍学。之后消失了两年,之后加入了帮会。这些,没有对你说过?”(来自·)

“胡扯!”伍度高声说道,“就晓得你会胡说八道,这个先不必说。那几辆警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和那个崔英美刚出现在路边,你就开着计程车出现了?还有,路上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现在觉得那确实是脚步声。刚才在车外,崔英美也问了我这个问题。我有些事想不通,尤其是你那个同伙,他和那脚步声,还有警车是什么关系?”(来自·)

“王八蛋。”阿良轻声囔囔着,“我就知道鸡粪也能滋养价值连城的盆景。你好歹还有个高中生的头脑,我那台戏其实一直是漏洞百出的。”(来自·)

伍度内心平静,他似乎从未如此沉稳过。突然,他从腰后掏出了“择鲁”手枪,将枪口顶在了阿良的太阳穴上。“你这个阴险的家伙,如实招来,不然让你脑袋变成西红柿酱。”(来自·)

阿良口述的经历自然是胡扯的,他知道伍度已经厌烦了自己的玩笑。(来自·)

在伍度眼里,阿良一直是个行为乖张的家伙。他喜欢独来独往,自小就不合群。(来自·)

有一件事,伍度一直&rn=21858

记忆犹新。上高中的时候,阿良喜欢独自光顾播放色情&rn=758423

电影的&rn=743844

酒吧,但&rn=509036

学校命令禁止&rn=150579

学生出入不良场所,对那些品行不端的学生会施以抽耳光的体罚。不巧的是,有一次阿良刚从色情酒吧出来,就被学生处的课长逮了个正着。(来自·)

每个周一,学校都有一个升国旗的例行公事,之后就会在旗杆下举行一次全校师生大会,这种大会除总结校内的一干学务成效,也要对那些品行不端的学生进行统一的公开体罚。那次,只有阿良一人被高音喇叭只喊出了阿良一人的名字。(来自·)

阿良蔫呼呼地走了上去,当学生处地课长让其立定,卯足力气要抽他耳光时,他竟然兀自转身,以背视人。突然,他拔下了自己的http%3A//yesppgcn/yesppg_cn/defaultaspx%3Fmedia%3D11675

裤子,身体成九十度弯下腰去,大而白的屁股直冲着众目睽睽的操场,被十来点钟阳光照得通亮。五分钟内,女生惊叫,男生狂笑。(来自·)

阿良的乖张行为并不只此,学校门口偶尔会出现一个裸奔者。此人头上罩着不透名的牛皮纸袋,只挖两个孔好以让眼睛确定奔跑路线。他肚皮上写着“还政于民”,嘴里则用奇怪的音调高喊“打烂现行&rn=306936

教育体制”。伍度一直觉得此裸奔之人是阿良,因为只有他这种敢在全校师生面前露屁股的家伙会做此“勾当”。伍度问过阿良。阿良则保持沉默,他的沉默让伍度对自己的推断深信不疑。(来自·)

辍学之后,阿良消失了两年,他说去西部闯一闯,从此杳无音讯,当他以黝黑而轮廓鲜明的脸出现在伍度面前时,已经是帮会人员的身份。后来,阿良说这两年一直在S城,只是隐姓埋名而已。伍度对此也没有多问,他还是相信这个朋友的。(来自·)

不过现在,伍度已经开始怀疑起这个朋友来。他突然觉得自己&rn=949031

掌握了不少证据,此人的眼神、言语以及一干行为,都成了揭穿某个“阴谋”的证据。当然,这跟前天那场帮会纠葛并不存在本质上的联系。这个“阴谋”只涉及阿良的身份。(来自·)

阿良躲开冰凉的枪口,抽了抽阻塞的鼻子,“就凭你的枪法,顶在目标上也会伤到七八http%3A//chengtaicn

米外的路人。而且我从你拿枪的动作就能判断里面没有弹夹,因为枪在你手里显得很轻。”(来自·)

择鲁手枪里确实没有弹夹,伍度怕走火,进S城后就把它取了出来。将择鲁手枪顶在阿良得太阳穴上,实属一种无可奈何的行为。(来自·)

“你是不是个警察?”伍度连同弹夹把手枪交给了阿良。(来自·)

“警察,警察,警察,警察,警察。那些电影里荷尔蒙分泌过多的主人公,到结局都会对如花似玉的老婆说自己是打入黑帮内部的警察,或者特工什么的。总之是想让人肃然起敬,并跟着他一起分泌荷尔蒙。”阿良看了伍度一眼,缓缓把车停下——车已经挨近伍度得家。(来自·)

“不过,你不要单独把两个字放到我头上,这两个字总让我想起用大便做成的冰激凌。在前面要加上‘少壮派’三个字,这样叫我,会舒服一些。”阿良的神色异常&rn=12659

轻松。(来自·)

伍度看盯视阿良良久,之后披上http%3A//yesppgcn/yesppg_cn/defaultaspx%3Fmedia%3D11675

衣服,下了车。没有打声招呼,就径直向家门口走去了。(来自·)

直到他看到奶奶的苍老身形,以及照片中母亲伍美的照片,他才听到汽车远去的声音。(来自·)

“饭在桌子上。”在奶奶眼里,伍度只是个很晚回家的孩子而已。(来自·)

第43章 4R党(3)

连日的阴雨砭人皮肤,冬季缓缓临近,已有树叶开始簌簌飘落。某个角落,冷冷秋土里掺和着冻饿而死的蚂蚁。季节的变迁竟如此不知不觉,却又如工笔画一样&rn=663657

清晰,但凡过往地物事都被浑浑噩噩的两日掩埋。(来自·)

伍度的卧室温暖闭塞,犹如剥离出&rn=931837

时间流程的罐头,S城的嘈杂与因雨冲刷变得蔚蓝的天都成了与他无关的身外之物。疲惫已从他&rn=229836

结实的身板内挥发而去。(来自·)

又人敲响了http%3A//lxdoor

门,恐怕又是阿良那小子。这两天阿良曾经来过几次,但之前伍度嘱咐过奶奶,告诉她如若阿良来访就说自己不在家。今天奶奶不在,无人招呼,敲门声显得过于持久了。(来自·)

伍度喃喃骂了一句阿良。刚骂完,敲门声戛然而止,门外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女人声,絮叨而婉转:(来自·)

“房前每梅根柱子上,(来自·)

拴着弯角水牛的温顺小犊,(来自·)

那里住着我的爱人,婀娜多姿又可爱,(来自·)

她带着大圆耳环,倦怠地凝视着(来自·)

纤细手指上小小的&rn=770867

戒指。(来自·)

她从园子里摘下大蕉叶,(来自·)

把它们撕成小片直到叶柄,(来自·)

用来做盛菜的大浅盘。(来自·)

她的&rn=667532

眼睛还蒙着炊烟,(来自·)

还有几滴汉珠。(来自·)

她从衣袖挥去汗水,(来自·)

站在&rn=888867

厨房里思念着我。(来自·)

进来吧,如果你想吃顿饱饭!(来自·)

你将看到她地微笑,还有那(来自·)

我常常亲吻地皓齿红唇。”(来自·)

是崔英美的声音,也只有她这种女子——敢在别人家的门前——吟诵G国泰米尔的古诗。(来自·)

崔英美即将离开B国,走之前,她很想见伍度一面。在山里的那两天,她从伍度的口袋里搜到了他的居民证,之后深深记住了上面的地址。(来自·)

“伍度同学在家吗?”她以调皮的口调说,“如果在,就不要装着不在,要做一个诚实的人。”(来自·)

伍度有些吃惊,他料定崔英美记下了自己的家,但对她访上门来,则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当他有些畏缩地打开门时,崔英美那清馨的面容以及同样清馨的打扮,让他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穿着超短群的落魄女。(来自·)

他把眼光挑高,离开崔英美澈亮的眸子,扫了她身后两眼。只有她一个人,她那双与贫民区不大协调的素色靴子上还粘着泥土,似是经过了漫长的步行才到达了这里,有些不大协调的呼吸也证明了这一点。(来自·)

“念首诗就累成了这样?”伍度让开身体,让崔英美进了屋子。(来自·)

“走了很长的路。”崔英美步履缓慢——对于伍度家陈旧而狭窄的客厅客厅来说,大踏步绝无必要。她打量着这个陌生的贫民居所,目光在伍美的照片上停留片刻后,终于摇向了沉默而慵懒的伍度。(来自·)

伍度与她短暂对视,逃去目光,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了门边。这时,崔英美突然快步走到他面前,一厢情愿地搂住他宽厚的腰肢。伍度想躲,但已无退路,当他想推开催英美时,她竟倏然松开双臂,向后面退了半步——她似乎琢磨透了他的心思。(来自·)

“一闻就&rn=511848

知道几天不洗脚了。”崔英美撩了撩垂而直的头发,顺便撩去了隐隐的尴尬,“我抱你一下并不代表什么,只是我后天将要离开这里,去一个不远不近的国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抱你一下,全当是一种&rn=840492

纪念。你好歹也劫持过我。”(来自·)

说着,她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继续打量起简陋的屋室来。(来自·)

伍度对崔英美已经心怀好感。她身上,有一种阿慧并不具备的东西——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顽皮,以及不让人觉得沉重的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美丽。当然,这种好感与&rn=51119

爱情相距甚远,与付诸在阿慧身上的感情也无法比拟。(来自·)

“你有喜欢的女孩?”崔英美兀自问道。(来自·)

“你和我还不是&rn=913498

朋友。问这个干什么?”伍度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摸起了膝盖。(来自·)

“回答就得。我又不是向你求爱。”(来自·)

“有。”(来自·)

“睡过觉?”(来自·)

“没有。”伍度说,“不要说这种不着边际的事了,况且睡不睡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来自·)

“她在哪里?”崔英美不依不饶。(来自·)

“别的地方,马上就要去读大学,跟你差不多大。我配不上他。忘记最好”(来自·)

“原来是这么回事。”崔英美靠在沙发上,侧仰着头盯着伍美的照片,“难道是她,这世界上竟有这么美的女子。”她贴近一些,“哦,应该不是,照片有些年景了。”(来自·)

“那是我母亲。已经死了。不过那个女孩长得确实像她。”(来自·)

“说起了伤心事。”(来自·)

“出国做什么?”伍度支开话题,“有要紧事,还是徒步http%3A//yashew

旅行?”(来自·)

“要紧事。”崔英美抑制住伤感,“父亲在&rn=628459

国外就医,我去看他。”(来自·)

内心深处,伍度对崔英美已不再设什么防线,既然她早已识破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他信任崔英美。只是他突然担起心起来,因为阿良曾经说过,这个“无知”的女孩正身处姐姐的阴谋之中。既然她主动来了这里,阿良的猜测正确与否,自己都有责任提醒一下她。(来自·)

伍度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这件事,一个陌生人竟对一个家族知之甚多,不免会让人产生疑问。(来自·)

他背对着窗户,脊梁骨感受到难得的温暖,这份温存而静谧的肌肤之感与矛盾而阴冷的心理极不相匹。屋内充满了浓浓的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味,午后的&rn=910292

阳光透过干净的剥离,从秋意浓浓的室外散溢进来,空气显得异常安详。(来自·)

伍度长出一口气,短暂的时间内,他抛开了那些烦乱无用的杂想。(来自·)

他兀自站起身,但正要开口说话时,窗玻璃突然暴烈,一颗子弹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在沙发上留下一个冒烟的弹孔,离崔英英美的头不过一尺。(来自·)

“有人开枪!”(来自·)

伍度飞身扑向了呆若木鸡的英美。(来自·)

第43章 4R党(4)

生活如同盛在一只碗里,如今,这只碗被射来的子弹打烂,伍度隐隐觉得,他已没有&rn=154296

能力将泼洒在地上的平静生活收敛起来。就在扑向崔英美,把她压在身下的瞬间,他脑海中的繁乱意念犹如闪烁不已的&rn=211690

光电,将那些不相干的背影以及面影照得惨白。如今,他已潜入一个深深的海,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无法着墨得黑暗,冷枪彻底将他浮出水面的努力击溃,随之袭来的,是无数被海水泡烂的手,抓挠着他身上但凡可以攥捏的衣角,把他拉向未名之处。(来自·)

或许,阿良就是罪魁祸首,一如引诱亚当与夏娃投吃禁果的蛇一样,将伍度拉下了水,近而打开了装满祸端的潘多拉盒,瘟疫、罪恶、丑陋纷至沓来。不过,伍度又觉得这跟阿良毫不相干,因为当他决定离开阿慧之时,他就莫名其妙地感到——以往的生活盖上了邮戳——被邮到不可能往复的过去了。(来自·)

“是你带来的人!?”伍度仰面看了看照片中的母亲,之后以沙哑的嗓音对崔英美说,“你来是为了杀我?”(来自·)

刚刚说完,伍度便觉得自己的问话幼稚而多余。倘若她真想杀死自己,实无必要亲自上http%3A//lxdoor

门当诱饵。(来自·)

“竟说些混帐话。”崔英美头嵌进伍度的颈湾中,“我刚&rn=138289

知道有人在打枪。”(来自·)

白天的贫民区异常安静,但凡成人都到城内谋生去了。没有枪声,剥离碎掉的声音也不会引起外人的注意。(来自·)

说不准起身就会迎来第二枪,伍度把崔英美压在http%3A//chengtaicn

饭桌与破旧&rn=435001

沙发间的空地上,有些不知所措。他极力让自己镇定下去,并学着阿良的逻辑推测起屋外的情景来。(来自·)

客厅的窗户对着街那边的养鸡场,养鸡场只有一层,其建筑格式与废区的废弃糖厂差不多。路面上没有什么遮拦,且客厅窗户较高,那个枪手多半潜伏在养鸡场的房顶向这边附射。(来自·)

伍度又仰头看了看照片中的母亲,母亲的眼正紧紧盯着不知所措的自己。他&rn=236814

感受到一种沉重的压力,这压力便是母亲的灵魂所施加的。穿越时空的漫骂与奚落,还有那些谣言萦绕在他耳边,种种一切都是在嘲笑他的无能,嘲笑他是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类。(来自·)

将照片压在下面的玻璃正对着窗户,有些反光。伍度微微摇头,瞪了瞪眼,逐渐看清了镜面上的虚影。(来自·)

养鸡场平直的场棚屋檐——透过那格碎掉玻璃的窗框——映在玻璃镜面上。然而因反射而加大的一倍距离,让伍度难以看清养鸡场房顶上的动静。(来自·)

一&rn=819534

时间,他与崔英美紧张的喘息声充满整个房间,如柱的&rn=749635

阳光里,细密的灰尘缓缓移动,形成沉闷而诡异的胶体。(来自·)

没有电话,无法报警,高声喊叫,这里又是贫民区角落里的角落。没有稻草可抓。(来自·)

伍度让崔英美爬到自己的卧室。崔英美不情愿,但她&rn=701380

无法抗拒伍度坚毅的目光,只好独自向卧室爬去。相对来说,卧室是非常安全的地方。(来自·)

“你小心些。”她嘱咐道。(来自·)

伍度点了点头,之后提防着爬向客厅门边。(来自·)

客厅的门冲西,正好避开养鸡场的房顶,处在射击盲区。他不敢轻易打开门,只得透过门缝向外张望。(来自·)

除了鸡叫,室外的秋意静如死灰。伍度听到人的喘息声,此人近在咫尺。他稍稍抬头,放低视线。是阿良,他正握着手枪,蹲坐在http%3A//5djy

水泥阶梯的北侧。(来自·)

“阿良。”伍度轻轻唤了他一声。(来自·)

“4R党的杀手。别出来!你这个憋在屋子里手淫的渔夫。”阿良蹭蹭鼻子,“那人在养鸡场的房顶。刚才我就盯上了他。”(来自·)

“怎么对付?”(来自·)

“把他抓住。”(来自·)

伍度骂了一句,之后说:“我问你怎么抓!”(来自·)

“白痴,一抓一抓的。”说罢,阿良冲一边打了个手势。(来自·)

还有另外一个人,但是伍度看不见这个视线之外的神秘人物。稍顷,他听到两声轻微的枪响。还在寻思是怎么回事,阿良便猴子一般越出水泥台阶,直冲养鸡场方向跑去。(来自·)

看到阿良越身而起,伍度也打开门,紧随其后。阿良前面还有一个向养鸡常方向狂奔的人,想必他就是阿良的同伙,刚才那两枪就是他开的。(来自·)

跑到路中央时,养鸡场房顶跳下一个男子来,他西服&rn=572325

打扮。还有一段距离,看不清他的脸。阿良的同伙追在最前面,但那个跃到地面的男子乘上一辆没有牌照的皮卡,飞也似的向南逃去了。(来自·)

没有车,无力再追下去。那个神秘的人狠狠跺了一脚,之后回头对阿良说了句什么,便径直向西走去了。他似乎是有意避开紧随而来的伍度。(来自·)

从客厅玻璃被子弹击碎到现在,也就是七八分钟,惊险被短暂的时间挟持而去,四下的安详让人匪夷所思。(来自·)

汽车留下的沉烟徐徐落定,神秘人物的背影眨眼间也消失在一个巷口。阿良收起枪,扭头看着气喘吁吁的伍度,“你回去照顾让人垂涎三尺的女人吧,那个4R党的杀手一直跟着她,目的是找到你和我。在废区他没有干掉我们,完全是因为咱俩不是他的生意。现在则是了。不过,他没有看清我们的脸,现在你和奶奶早早离开这里是权宜之计,搬到乡下和我奶奶一起住最好,那里有地。”停顿片刻,他说,“你该马上找个&rn=676809

工作了,不要再像寄生虫一样贴在她老人家身边。跟我干的话,我付给你薪水,平时的身份就‘山远’的卒子。”(来自·)

“跟你做什么?”伍度问,“做警察?还是在‘山远’的酒吧——无所事是地跟&rn=407103

职业妓女打牌?”(来自·)

“你才无所事是。”阿良说,“去做杀手,就象4R党一样,不过我们不收人钱财,也不滥杀无辜,只杀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来自·)

“帮会?”(来自·)

“不是帮会。独来独往。”(来自·)

“就想你高中是蒙着脸裸奔?”(来自·)

阿良细细打量着伍度,随即一笑,“就算是。”(来自·)

第45章 何去何从

乘皮卡逃掉的人确实是4R党的杀手,与废区射杀尤三郎的杀手是同一人。那个晚上,他就潜伏在伍度与阿良附近不远,他目睹了整个枪战过程,也看到了事后出现在废区广场上的伍度与阿良,听到了这二人的对话。对于他来说,目标已经被射杀,其他的事都与己无关,没有必要去抄理什么。后来,他只是把这件事告诉给了&rn=344350

联系他的中间人。(来自·)

崔桂美还不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闻之此事,她异常不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计策。第三者的存在让她非常担心自己的阴谋被揭穿。(来自·)

自从崔英美&rn=156829

平安归来后,她的外出活动都被崔桂美的亲信监视起来。崔英美的http%3A//zbrxcn

生活圈子非常小,“丸堂”之外根本就没有http%3A//tiantangniao

朋友。崔桂美还是非常了解这个妹妹的。既然被外人劫持,能平安归来一定事出有因。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的心思也只有女人了解,何况又是孪生姐妹呢。这几天,崔英美有些昏不守舍,这全被崔桂美看在了眼里。她变得这样,自然与获知父亲病情加重有关系,但绝对还有难以启齿的隐私。如今,她已经订下了去D国的机票,这之前接触的陌生男子,**不离十会是“劫持”过——又放过她的人,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来自·)

精明狡猾的崔桂美又付给4R党一大笔钱,目的就是杀死妹妹外出见面的所有陌生男子。(来自·)

正如姐姐所料,在订下机票的同时,崔英美就决定去见伍度一面。先前,她已经来过伍度家两次,只是在附近徘徊没有冒失的靠近。殊不知,自己的行踪已全被姐姐桂美&rn=974434

掌握,当她今天挨近伍度家,敲响那扇陈旧的木门时,跟踪她的4R党杀手就埋伏在了养鸡场的房顶。伍度若不是突然闪身,早被那颗子弹击中了后心。(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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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度将整个事件的经过告诉给了崔英美。他所&rn=463473

知道的也无非是阿良告诉给他的那些事,崔桂美的阴谋、四亿&rn=11948

存款,还有那个不甚知晓的4R党,唯此而已。这对崔英美来说,足够引起重视了。(来自·)

想反驳伍度施加在姐姐身上的“恶劣”言辞,崔英美却不知从何处插嘴。维护姐姐的形象,是出于建立在血缘关系上的信任——尽管这种信任已变得有些牵强。眼下,破碎的窗框以及沙发上那个翻出劣质海绵的弹孔,还弥散着阴暗的恐怖气息。血缘的亲近在这种恐怖气息之下已经丧失了说服力。(来自·)

“这事就先这么过去。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心里有些乱,实在没有勇气去考虑你说的那些是真是假。就放心好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来骚扰你。相信我。”崔英美掩饰着自己的失落,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放在床头,“本来是想高&rn=330521

高兴兴见你这个骗子一面的,没想到成了你家的克星,玻璃兰了,沙发也长了个痔疮。进门之前,我见到了一个老人,我想那是你奶奶吧,你的底细我还不了解,不过穷是明摆着的。这些钱你拿去用。”(来自·)

“后天走?”(来自·)

“后天走。”(来自·)

“什么时候回来,”伍度低着头,“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来自·)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应该不会长,家毕竟是这里。”崔英美喃喃说道。(来自·)

崔英美离开伍度的家后,坐上计程车去了下田会馆。她知道姐姐桂美今天在那里&rn=875094

办公。(来自·)

下田会馆的气愤有些紧张。挨近姐姐的http%3A//lxdoor

门时,伯父崔二正好从里面哭丧着脸出来。(来自·)

儿子崔炳的死,对这个老谋深算的男人的打击极大,他隐隐感觉儿子的死完全是一个阴谋,然而他又找不出证据。废区的枪战之后,最大的输家就是被降格的崔二。现在,纵使他有&rn=423410

能力,老婆也过了生育年龄,儿子一死就等于绝了种,夺权的资本也就丧失得一干二净了。十年的http%3A//clubstockdiy/indexasp%3Fboardid%3D7

经营一夜间就化成了泡影,这种打击犹如雷劈。(来自·)

时直今日,崔二也不知道是崔英美假扮崔桂美去了废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崔桂美的几个亲信和崔左成,至于崔英美被人劫持了两天,知道的人更是不多。这个消息一直被崔桂美紧紧封锁。(来自·)

一出门就见到了崔英美,这让崔二感到诧异,因为这个无知的“侄女”&rn=389579

很少来下田会馆。接连几日的失眠,已经让崔二失去了老者的沉稳与豁达,没有应和侄女的问候,就挂着肥大的眼带向电梯口走去了。(来自·)

见到妹妹,崔桂美松开了僵持许久的肌肉,在崔二闯进&rn=686034

办公室之前,她就接到了刺杀行动失败的电话。与崔二张狂的牢骚相比,这个http%3A//clubstockdiy/indexasp%3Fboardid%3D7

信息的分量要大得多。眼下,对妹妹的到来,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来自·)

崔英美缓缓坐到墙角的沙发上。她不想离姐姐那么近,是因为没有勇气看到她的尴尬。(来自·)

“去了哪儿?瞧你一脚的泥。”崔桂美的自然没有瑕疵。(来自·)

崔英美不想附和这个极其无聊的问题,沉默良久,她目光安然地凝望着崔桂美,说道:“不要再派什么杀手,放过那些人可好。我什么都答应你。”(来自·)

得知刺杀行动失败之后,崔桂美就隐约感到不详。眼前的一幕出现得过早,以至于她还来不及坚定地&rn=330281

选择虚伪,也便丧失了完美的掩饰技巧。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妹妹英美会如此直白。(来自·)

崔桂美坐在椅子上,躲开开了崔英美的目光——这无私无欲的目光对她来说是根撕裂皮肉的鞭子。(来自·)

“放过今天那个人。”崔英美言语淡淡,“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不想掺和‘丸堂’丸堂的事,银行的存款我也用不着。你我是亲姐妹,相信我。拜托你了。(来自·)

在真诚面前,虚伪是软弱无力的海绵。崔桂美沉默良久,闭着眼对妹妹说道:“离开B国,不要再回来了。好吗?”(来自·

第46章( 乱(1)

伍度劝诱奶奶到乡下跟阿良的奶奶和叶子住在一起,但是奶奶并没有接受他的建议。(来自·)

自男人死在海里之后,这个名叫陈及兰的p%3Fad%3D6001%26un%3D226624_5693

女人已经守了三十年的寡,三十年的沉默让她拥有一了颗磐石般的倔强之心。伍度不说,她也知道危险的存在——她还是读得懂伍度的表情与心思的。破碎的玻璃和&rn=730345

沙发上的弹孔就是事实,而这个事实,让她想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场惊悸。(来自·)

“你这孩子,难道真是一个吸附罪恶的克星?奶奶不嫌弃你,因为我的棺材还要你来买。”陈及兰慢慢放下手中的伙计,善良地笑着,“这里本来就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至于你说的那个乡下,我是不能去的。我这把老骨头&rn=78636

喜欢被海风吹着,那里也算是我该去的乡下。”(来自·)

“你要回老家?”伍度喃喃问道。(来自·)

“回去。那儿还有我娘家的人。”(来自·)

“我跟您一起走。我出海打渔养活你。”(来自·)

陈及兰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伍度,良久无言。(来自·)

伍度经不住奶奶的“审视”,便躲开她满脸的皱纹,低头说:“我能养活你。”(来自·)

“那个地方不属于你伍度。”陈及兰略微高声,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刻薄”时,她旋即放下了严肃的表情,声音也一如既往地舒缓起来,“我还可以织网,能养活自己。起码不会饿死,海里有鱼。”(来自·)

那个地方不属于你——伍度不敢相信奶奶也会说出这种冷漠的话,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一种驱逐。(来自·)

“瞧你满脸的懊丧,真是二十岁的无知&rn=351603

少年。”陈及兰说,“现在,没有一个地方真正属于你。不过,你现在不能离开S城。”(来自·)

“为什么这么说?”(来自·)

“人的命运都要由自己&rn=508102

掌握,可你这人的命运还有一半掌握在老天那边。有些事会自己找上http%3A//lxdoor

门来,等你历经磨难,再到渔村找我。我能活到那一天。到时,你就能接受那段故事的细节了。现在去跟随阿良吧,拜托你了。”(来自·)

“跟随阿良?”伍度万分惊诧。(来自·)

“是让你去追随他。那孩子能帮助你。”(来自·)

说罢,陈及兰回了自己的屋子——她这种“不负责任”的离开似乎早有预谋。(来自·)

独自呆在客厅里的伍度感到孤独,这种孤独一直深埋在他的心里,只是在单调的往昔里一直隐忍不发,如今,它终于从万千孔隙里冒涌而出,拥塞在嗓门,让他难于言语,也难于喘息。(来自·)

伍度长久地盯视着母亲的照片。此时此刻,那恬淡纯美的目光对他这个私生子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来自·)

三天之后,陈及兰回了千里之外的海边渔村。(来自·)

&rn=472904

记忆中的渔村已经退后了两里,原来破旧的木舍已被宰杀鲸鱼的工厂踩在身下,唯一没有变的是绵长的海岸线,咸涩的海风,以及拍打岸石的亘古涛浪。(来自·)

陈及兰的男人是家中的独子,他和儿子——也就伍度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死在了海里。陈及兰的娘家距此不远,也是一个由破落木舍和修补多年的渔船够成的渔村。这个渔村没有被垄断渔业的工厂填埋,模样依旧。陈及兰的娘家人还在。他们也不认可伍度的身份,暗地里施加在他身上的言辞与那些谣言无异,这让伍度不想长久驻足。(来自·)

伍度绕过自己http%3A//zbrxcn

生活了六年的渔村,踏上了回S城的路,他怀里紧紧揣着陈及兰的所有积蓄——三千块钱。(来自·)

回到S城之后,伍度没有外出。这两天,他一直在考虑奶奶给他的建议,即让他去追随阿良。这个建议显得过于突兀,似乎阿良曾在暗地里嘱咐过她,而她也轻易答应了一般。在伍度看来,奶奶与阿良这个外姓孙子,未曾有过长久的交流,她断不会知道阿良的真实身份。一个帮人物,一个以莫名其妙的“少壮派警察”,一个隐姓埋名的杀手——跟随这样一个人,与向火坑里跳无异。真是老糊涂的奶奶。(来自·)

伍度从未向今天一样想过那个渔村和S城的关系。奶奶将自己带离渔村,只为躲开谣言?恐怕不是这么&rn=424610

简单。(来自·)

“不要忘记你母亲的仇恨。”这是陈及兰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自记事时起,伍度就成了一个满腹仇恨的人。然而如今,他内心深处的仇恨完全没有方向感,他痛恨那些轮奸母亲的人,然而陈及兰从未&rn=596541

提供过半点细节。慢慢的,他心中的仇恨完全凝聚在村人施加在他身上的鄙夷目光、以及肮脏的谣言上。母亲的磨难反而变得模糊,变得难以描摹……(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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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门被敲响时,伍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良。奶奶走后,他的出现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来自·)

伍度打开了门。(来自·)

不是阿良,眼前是一个身着黑色http%3A//yesppgcn/yesppg_cn/defaultaspx%3Fmedia%3D11675

西装的老年男子,一个六十左右的人。他目光沉静,国字脸上的沧桑和正直显得无比庄严。(来自·)

伍度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高级&rn=66646

轿车,随即又把目光移到面前这个中等身材的男子身上,“你是…”(来自·)

“您是伍度先生吧。”(来自·)

“是。”(来自·)

“哦,我叫崔左成,是崔英美的伯父。”男子打量伍度一眼,点了点头,“比那丫头形容的还要好几分。能不能进去坐一坐?”(来自·)

崔左成来伍度家,是受了崔英美的嘱托。(来自·)

原来是“丸堂”的人。不过,此人诚恳的态度深具感染力,其“您”字的敬语使用也毫不做作,这让伍度放下了戒心。他闪开身,必恭必敬地请崔左成进了狭小阴暗的客厅。(来自·)

“你应该知道我是‘丸堂’的人。”身为有钱人的崔左成没有嫌弃客厅的简陋,在伍度让座之后,他很自然地坐到蒙着一层灰尘的沙发上,“那姑娘走了,想必她之前已经跟你说了。她写了信,但还是撕了,特意让我来拜访您一下。”(来自·)

“你不用那么客气。英美,什么时候回来?”伍度轻声说。(来自·)

崔左成正了正腕端的&rn=635794

手表,目光闪到窗外。“有些话恕我不能直言。事前她对我也提及了这件事。”他目光沉静,“或许,你们再也不能见面了。走前,她留下一笔钱,让我交给你,如果你去找她,这些钱就当路费用。”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这上面写着她去的地方。不过她对你去找她不抱多大希望,也知道你是个本分的人,说是如果不去,就把这张信用卡当做从鞋盒子上剪下的,不用就得。哦,&rn=689626

密码是你家的房号。”(来自·)

崔左成把信用卡规规矩矩地放到了桌面。(来自·)

伍度坐到了椅子上,没有说话。这个陌生老人带来的消息,让他感到失去了某种东西,但他无法在它上面下一个定义——一如他没有拒绝崔左成手中的信用卡,却又难以估摸它的价值一样。(来自·)

崔左成并没有呆多长&rn=74280

时间,说了些可说可不说的话题后,便起身告辞。下得台阶时,他忽然转过身来,以一中探询的口吻说:“据我所知,伍姓的人在B国非常少,而且基本上都生活海边的&rn=88071

城市和渔村。”(来自·)

“我的父辈一直在S城。”(来自·)

本能的提防唆使伍度撒了个谎。(来自·)

“也难怪。一个大迁移的时代。”(来自·)

崔左成善良地笑笑,转身走向了高级轿车。(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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