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兄发现是魔教卧底该怎么办 - xp1024.com
《被师兄发现是魔教卧底该怎么办》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大家都要开开心心,幸福快乐,一夜暴富(这个也要加持在我自己身上)。

谢谢你们的阅读。

序章

“陈夜?陈夜?是叫这个吧喂,你醒醒,喂。”

谁啊,今天头两节没课还这么吵,陈夜不耐烦的一挥手:“干吗?”

“该走了,再不走赶不上好时候,你这年纪轻轻的就得直接转世投胎进轮回,不划算啊。幸好你运气好,有一个重生的机会。快起来,早点去还能抽到个好的。”

陈夜迷迷糊糊的越听越听不清楚,这都说的什么鬼玩意,什么轮回转世重生的,室友又想写什么后宫小说啦?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三秒之后。

不对,有问题,他认识的人中没有声音这么哑的。重度起床困难症患者陈夜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然后果断的又晕,不,睡了过去。

果然是在做梦,这种长得就像三百年后的进化型人类的玩意绝对不是现实中能出现的,还是继续睡吧。

可惜不等他再次进入梦乡,对方的手已经拍在了他脸上:“怎么这么能睡啊。别睡啦,再不起来真的没机会了。”

一巴掌下去多少还是有点分量的,陈夜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眯着眼面对眼前的状况:“你谁啊?”

“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为你服务的。你好,我是负责人类异常死亡状况下灵魂后续运转的工作人员,有人叫我们灵魂客服或者引魂人。不过用你们国家通俗的说法就是,黑白无常吧。”

陈夜定定的望着他长达一分钟之后。

“不,你大概是牛头马面。”他终究忍不住先吐槽了一句,然后才开始了正式询问。

“不好意思,你刚才是说我,异常死亡?”陈夜好歹是个花了三年拼死拼活考上一本且以全优的成绩差一年毕业的大三生,即便刚才脑子有点不清醒,也记住了对方说的话,现在仔细一想他可不可以不要仔细想。

然而这位牛头马面是不会好心放过他的:“是啊,你忘了,你从八楼掉下来”

“停,不用了,我记起来了。”陈夜扶着脑袋,不忍回忆那一幕。

谁能知道上顶楼收个被子都能赶上自杀的,自己好心去拉还没拉住不说,还被拽着一起掉下去,本来还想着好歹黄泉路上能有个伴,结果掉到一半发现居然有人接住了那个自杀的?

陈夜在半空中连个“你”都没说完,就已经摔得面目全非了。

“啊!”回想过来的陈夜闷头吼了一声。

死亡本来就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更何况他这死的还有点冤枉,总得发泄发泄。然而面前工作人员并不懂得体谅人,看他想起来了,立马拉住他的手:“别坐着了,快走快走,不然赶不及了。”

陈夜心烦意乱,并不愿起来:“这么赶着去投胎啊。”

“你想投胎吗?那咱们就不急了,随便你在这坐多久都行,你要不介意,待个八十年再去都行。”对方耸耸肩,干脆也坐了下来。

陈夜勉强定了定心神:“怎么?你不是拉我去投胎啊?”

“说投胎也是投胎,不过此投胎非彼投胎。”

“说人话。”

“就是让你借尸还魂。”

“穿越梗啊。”陈夜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看过听说过的种种小说电视,借尸还魂虽然不好听但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

“你们那边好像是这么叫的,也没差。但你还是早点去比较好,要不然抽不到好的会很吃亏的。上回有个人就是拖拉了半天,最后一个抽的,结果抽到一个都过了百岁的老人,活了两年老死了又回来了。又没第二次还魂的机会,直接投胎了。”

“这不能选吗?”陈夜一挑眉:“你说明白一点,这个是每个人都能参加的还是怎么回事?”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参加的,得是像你这样,本来还有一段时间的寿命,结果因为各种原因提前死了的,就给一个可以借尸还啊,穿越的机会。不过这机会你得去我们老大那里抽才行,提前去的抽到好的机会大。”

“这样的人很多?”陈夜也不知道这里的时间是怎么算的,如果赶不及,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

“十年攒在一起,不多也多。好多人都等不下去,干脆重新投胎了,不过本来年纪也有点大,重不重来也无所谓。你倒是运气好,一来就赶上了,不然再等个十年,我看你也熬不住。”

“干嘛非要十年?”陈夜赶紧站起身,开什么玩笑,他既不想在这鬼地方待十年,也不想现在就轮回转世,有机会重活一回当然得抓紧了,而且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附身到原本世界的某个人身上。

“没办法啊,那些尸跟你们的情况正相反,都是身体没啥大问题,魂没了的,比较少见,干脆就攒在一起集中处理了。”见陈夜有所行动,牛头马面先生也急急忙忙站起来带着他边走边说。

“那不就是植物人吗?”陈夜皱了皱眉。

“不不不,你们那种躺在医院醒不过来的那种一般不算的,因为魂不是没离体就是还在人间飘荡,到不了我们这,当然如果被外界强制灭了魂,我们就得想办法补上了。可是这种比较难分辨,也有遗漏的可能。”

“那怎么抽?”

工作人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每回都不一样,关键看运气,不过早去好的身体多,都是年轻有背景无不良历史的。”

算了,到了再说吧。陈夜摇摇头,又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都是模棱两可的答案后也就不再问了,安心赶路。

于是不久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转盘。

“就是这个吧?”陈夜面无表情的指着上面明晃晃的“抽奖”两个大字问道。

对方迅速的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透明小球,放在陈夜面前晃了一下:“是的,你等等,我把这个交上去。”

等人走了,陈夜就迅速研究起面前这个巨大的转轮。

十年中留下来等这一趴的灵魂可不少,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陈夜已经看到有三个灵魂迅速按了上面的按钮之后就随着一阵光消失不见。

似乎也有灵魂在别人抽中a级s级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好去处之后试图强制替换成自己,不过很快就被光影丢了出来,随即被那些长得一模一样的工作人员给拉走。

陈夜又观察了一会儿,突觉危机浮现。

他本来以为抽中概率是相对较为平均的,就算落到最后也应该有那么百分之一二的s级a级概率。但现在看到渐渐变小的高级区域,和死都不见有动静的d区e区,很快就明白过来。

早来是真的有很大好处的啊!

但他来的真的不算早,等他那位工作人员办完手续回来,排队到自己头上的时候,s级的光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a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看来是只剩一两个名额了,后面排队的也有些紧张,紧紧地盯着陈夜。

陈夜咬牙一按。

a级的光芒迅速笼罩住了他,随即,陈夜就失去了知觉。

第一章

a级果然不愧为a级,看看他穿越的地方,山清水秀,大好山河,人民的生活一片安乐祥和。

再看看他穿越的世界,修仙门派比比皆是,备受凡人尊敬。而修仙人数也不少,只要有一点资质就有希望加入当地门派,不指望成为一代宗师,不过活到两百还是大有希望。

再瞧瞧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正当十岁的少年郎,没有缺胳膊少腿,除了偶尔感冒基本也没有疾病。仔细对镜子看,未来长成什么样不知道,可现在的的确确是个眉清目秀的小正太。

最后再看他的身世。

虽然自幼双亲不在,可是被魔教教主收养为唯一继承人的这种事也算是不错了。

当然,如果这个魔教不是个什么没落的加上他之外也只有十三个人的魔教就更好了。

陈夜,不,现在已经改名叫白城夜的他看着正在田地边认真的指挥着耕牛的副教主,忍不住为自己留下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你说哪个世界的魔教组织会混到这么惨的地步,好吧,其实他们也没有惨的很过分,起码这生活水平在这个世界算的上是小康了。

回想曾经看过的那些小说动漫电视剧,哪家的魔教不都是跟主角斗个死去活来,不到最后一集坚决不会被灭亡。在主角获得各种经验秘籍之前都嚣张的不得了,甩甩手指头就能把人干趴下,出门都是一脸的狂傲自大,鼻孔朝天,见谁不爽就揍谁。

而他们呢,隐姓埋名生活在一个不大的镇上,死都不敢暴露身份,见到名门修士还一脸的崇拜,甚至家中的几个女人还会聚在一起讨论仙人们的八卦问题,比如谁家门派的小姐到年纪了也不肯嫁人,什么哪家的修士有了外室被正妻赶出了家门等等等等,这风向,很是有点眼熟啊。

看看这些人,哪里有一点点点点的魔教的影子?白城夜真的很怀疑设定是不是在某些地方出了问题。

“嘎!”耳边骤然传来一声凄厉的乌鸦叫声,叫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白城夜。

他回头一看,那位据说是自己奶娘的女人偷偷摸摸躲在一旁,手里抓了只乌鸦,正在忙不迭的吸取血气。

好吧,你们大概是吸血鬼那一挂的魔族,不怕太阳的那种。白城夜僵硬的站起身,抬脚打算走人。

“夜儿?你上哪去?”奶娘嘴角还挂着一抹血丝。

白城夜脚下生风:“去镇上玩玩。”

“晚饭记得回来!”奶娘吸完了乌鸦血,随手扔给了正在一旁烧火的男人:“今晚有肉!”

爱护鸟类人人有责,我是不会吃乌鸦肉的。

其实镇子上也没有什么好晃荡的,跟电视剧里演得古代街道没什么差别。他一个星期起码得来三四回,人都混熟了,一路上接收到了来自各家摊子上的招呼和小零食什么的,已经可以完美的把他的肚子填饱了。白城夜干脆也不急着回去,左看看右看看,打算消消食。

毕竟现在手机电脑网络都没有,能看的,大概也就是各种八卦,加上纯天然无污染的风景了。

镇子就这么点人,能有的八卦他们家的女人们都已经翻来覆去讨论出起码百十来个结局了,最近好像除了县令大人又娶了第十六个老婆,和镇上年纪最大的那位老人家无故昏迷快一个月仍没有醒来以外,也没有其他事情了。

听闻他都活了两百来岁了,这次恐怕挺不过去了吧。白城夜随手捡起身边的一片树叶,试了两下,只传出了比乌鸦叫还难听的声音。

十来年没练手艺都生疏了。白城夜抱怨的看着天边的云彩,按照主角定律,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发生点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三个人正在朝他,不,朝着镇子飞过来。

在魔教家庭加上周边环境的影响下,白城夜对于什么妖界鬼界人界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这几个脚底下踩着东西飞过来的一看就知道是起码到了金丹级别的修真者。

他们这种连妖精都不出的小地方怎么会引来这些人?

白城夜拔腿就跑。

他气喘吁吁的推开家门一看,十三个魔族正围着三张桌子欢快的打着麻将,唯一不打的那位正在一旁坐着嗑瓜子。见他回来了,笑眯眯的招呼:“夜儿回来的有点早啊,汤正熬着呢,等会儿啊。”

白城夜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我看到有三个金丹境界以上的修真者到镇子里来了。”

“哦,为了李老头吧。”白城夜名义上的三叔把面前的牌一推:“胡了!”

白城夜一愣:“你们知道?”

“听说他年轻时也是哪家名门的弟子,出了事一身修为尽失,这才跑到这种地方来。这人昏着都好久不醒了,怕是家人特意求人家看看。好歹也是有点师徒姻缘的,派人来看看也是正常。”奶娘丢了几吊钱给三叔,看着他突然笑道:“你今日突然这么急冲冲的回来,难道是怕我们被人抓了?”

白城夜扭过头去没说话。

也没人继续探究下去,厨房里熬着的汤很快就好了,判断出来是里面放着乌鸦的白城夜一口都没碰。吃完饭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牌局,白城夜也没人管,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按照他习惯的时间,现在顶多也就是晚上七点半,根本就睡不着。他偷偷打开窗户,翻到了房顶上看星星。

来到这里也差不多有两年了,多少还是不能习惯这里的生活,但是一想到自己过去的那个世界,又觉得无所谓了。再怎么说,活着就行了,况且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可比那时候好多了,还抱怨什么呢。白城夜看着满天的繁星,开始回忆起了他那本来应该遗忘在课本里的天文知识。

“牛郎,织女,隔着银河。现在是夏天,有些星座看不到唉,要是有相机就好了,现代社会想看到这些简直就是奢侈。”白城夜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章

即便是夏日的夜晚,穿着一件单衣在房顶上睡觉还是有点凉的,不多会儿白城夜就醒了过来,揉了揉因为硌得慌而有点不舒服的脖子,起身打算回房间继续睡回笼觉。

他迷迷瞪瞪的站起来还不等往下爬,就看到某处一道光芒冲天而起,一闪而过。

白城夜起床的时候的确会给人一副这家伙没睡醒,而且脾气好像很大的印象,但白城夜敢对着他早已逝去的爷爷发誓,那只是个误会而已。好吧,他的确有点起床气,可是人绝对是清醒的,不会出手打人,顶多就是骂两句。

此时此刻眼睛还是眯着的白城夜迅速的判断了出来,那个方向他知道的,就只有一家了。

正好是昏迷了一个月,现在宅子里可能还住着三位修真者的李老头家。

介于这件事跟他没有丝毫关联,白城夜在下一秒毫不犹豫的翻了下去,重新爬进房间继续睡觉。

这一觉他睡得很好,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甚至还只是微亮。白城夜精神十足,干脆起来洗漱。

公鸡还没打鸣,外面就传来一阵稀疏的小声议论。以往因为各家要干活的缘故,的确有人起得早,但像今天一样这么热闹的还是头一回,白城夜忍不住打开了大门正大光明的偷听了一会儿。

清晨的街道上太过清净,即便是悄悄话也能听到个八九不离十。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李老头昨夜走了而已。

对于凡人来说,活了这么大年纪又正在病中,哪天就离开人世一点都不奇怪。但昨天来了三个神仙似的人物,却连李老头一口气都没吊上,确实值得在大早上的议论一番,毕竟李老头得了什么病谁也不知道,说不定还是被人害的呢。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就算是在这个世界,人类依然免不了喜欢揣测别人。

白城夜无奈的耸耸肩,人家来的又不是医仙,李老头也病了这么久,不管原因是什么,要走都是很正常的事。倒是那三位,现在这种情况,估计得呆上一阵子了。

如他所料,等他家里这几位魔教起来搞清楚状况之后,立马就慌了神。

本来他们家跟李老头家算是没啥来往,也没觉得那三位仙人会在这里待多久,只要不显露功力,肯定不会被发现的,毕竟大家都隐藏了这么久,经验十足。

但是李老头这么一走,那三位怎么说起码也得等人下葬再离开了。而他们作为镇上的一员,好歹也得前去吊唁,这一旦离得太近的话,有些事可就不好说了。

于是现任魔教教主白霜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揪住了白城夜的衣领:“既然他老人家都走了,说什么也得去人家家里看看,夜儿,作为长子,你理应随为父一同前去。”

白城夜虽然没有跟着修过魔,但此刻慌张的心情一点也不输给他爹,万一被人发现了,他这个养子估计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虽然不知道这些名门正派是什么来路,反正按照一般的套路,只要他们家有一个人暴露了,估计全家都讨不了好,更何况他这个名义上的魔族少主。

然而十岁的孩子是休想在魔教教主的鼻子底下逃脱的,白城夜最终还是被他爹给夹在胳膊底下去了李老头家。

李老头家在这镇上还算得上是有钱的了,昨夜人才走的,现在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的竟是已经把家中都布置了起来。李老头的晜孙女正在招呼着,瞧见他们来了,赶紧迎了上来:“白老爷也来了。”

“嗯,来看看。”白霜默不作声的四下打量着:“不知有什么要帮忙的?日子选好了吗?”

“家务事都有人操持。下葬一事,那三位仙人也帮着选好了日子,说是九日后正好。就是时间赶紧了些,不过再等,这么好的日子怕是要到三个月后了。除此之外是没什么,都是些杂事。”她又累又乏,回想从昨夜到现在,别说休息了,连再去看一眼老祖宗都没有功夫,不禁又留了两滴泪。

白霜赶紧把人劝到一旁坐下:“这老人家活了两百来岁才走的,可算是喜丧了。你要是缺了什么,就同大家说,这都是认识的人,有什么不好帮衬的。”

“别看我家也算家大业大,可惜却没什么子孙福。到我这代已经是第六代了,健在的家人却不到十人,倒是还不如你们家了。”她哀叹一声。

白城夜也觉得很有些奇怪,李家老头活了这么久,虽说好像只有一个儿子,但子子孙孙散下来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家族啊,但是现在就算算上这位晜孙女和她入赘的丈夫,也才将将好十口人,怎么就没一个人继承李老头的长寿呢。

白霜也没好意思解释说他们家人其实都没啥血缘关系,只好在一边打着哈哈。

正在此时,李家大小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对着她娘耳边说了句什么。她娘一时有些失色,刚站起来又重重的坐了下去。

“怎么了?”作为不请自来的客人,白霜很有礼貌的问了一句。

她面色阴晴不定,来回看了这白家父子二人好几眼,方才小声道:“倒是却有一事,不知能否帮忙。”

白霜并不觉得她会出什么为难的事情,毕竟两家不熟嘛,顶多就是一点杂事或者她一个女人不好出手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是自然的,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事大不了的。”

“这可真是谢谢了。”对方好像怕他反悔,立马就叫人端上茶来:“真是谢谢白老爷的大恩大德,我李家何等运气,遇上白老爷这般面慈心善之人。”

我去,不妙,他们都进来半天了这才上茶,而且这女人张口闭口都是好话,估计这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白城夜突觉不妙,转身就想偷偷摸摸溜走,但是他爹已经开口问道:“好说好说,不知是何事啊?”

“想请小公子,为我家老祖宗,守棺。”

第三章

白城夜听说过守棺。

好像是这个世界的习俗,有人去世后,在头七的前一天晚上和下葬前的晚上,都要有家中同姓的孙子守夜。这个守夜也不是一般的守夜,而是一群不到十二岁的小屁孩跟已经去世的老人在同一个房间里待上一晚上。

根据旧俗,十二岁以上的都是不行的,但这种事又很有点恐怖,所以一般来说都是家中所有年纪不满十二的孙子都要守棺的,毕竟多个人壮个胆嘛。虽然大家都是毛孩子,也不保不齐里面没有两个胆大的,反正只要不把人家棺材板给掀了,万事都好商量。

可是李家人丁那是异常的稀少,远方亲戚都找不出几个来。家中年纪符合的孩子倒的确有两个,可惜一个不姓李,另外一个才四岁,正是半大不大还不知世事的年纪,恐怕到时候一个不好就会出事。

其实从别家人借孩子这种事也有,不过借来的也都是同姓的,白城夜这种肯定不符合。白霜也觉得有些不妥,迟疑道:“这有些不好吧,城西那家的没有问吗?”

镇子不大,姓李的也不多,除了李老头他们家之外也只有三户。不过其中一户那家的儿子都快三十了还未娶妻,当然不考虑,但剩下两家多少应该能借到人的。

“他家大儿子上月才满的十三,小儿子倒是能来,只是也才六岁,肯不肯借人也是不知。另一家,偏巧赶上随着他娘回娘家去了,这几日的功夫怕是赶不回来的。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人,不过,听闻城夜”她偷偷看了白城夜一眼,“不知道原本是不是”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白霜要是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家养子原本不姓李就实在是有点不给面子,况且说实话,这小子他原本还真姓李的。白霜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儿子给卖了:“一点小事,我想老爷子会谅解的。”

大不了也就是老爷子有所不满,魂魄归不了天,化身为鬼跑去他们家闹事嘛,堂堂魔教是不会惧怕这个的。白霜揪住了白城夜,笑眯眯接受了李家上下的感谢。

刚一出李家大门,白城夜赶紧甩开了他爹的手:“爹,你是不是疯了?忘了他家还住着什么人就把我往里面丢?”

白霜沉默了很久:“反正,你又不修魔,应该不会被看出来的。”

“你忘了有修仙的住在李家了吧。”白城夜尽管才当了他两年的儿子,但是这个便宜爹的脾气秉性他可是了解的很,百分之百是被人家高帽子一戴加上面子问题,就把危险的事情瞬间忘掉,出卖了他。

白霜并没有答话,抬着脖子也不看路,别别扭扭的继续往前走。

白城夜笑了笑,猛地扑了过去:“爹,我想在醉仙楼吃东西。”

“你奶娘都备好了吧,不回去吃会被她嚼舌根的。”

“醉仙楼的美酒,加上香喷喷的烤鸡,还有特色的鹿肉,跟奶娘的手艺比起来,爹会选哪个?”

于是厨艺不佳的奶娘瞬间就被抛弃了,父子二人在酒楼里大吃了一顿后,回去果然遭到了奶娘无情的咒骂。

六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白城夜吃完了晚饭就被送到了李家。

李家多少还算是有点良心,好歹去把那个六岁的小毛头也借过来了,三个孩子,多少总是要好一点的。

白城夜看看左手边牵着的小胖子,再看看因为哭的都快抽过去所以自己不得不把他抱在怀里的四岁小孩,叹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如果忽略掉屋子中间那个巨大的棺材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恐怖的地方,房间干净又宽敞,还特意准备了软塌和好多点心。反正白城夜是挺满意的,把两个小的放到塌上坐着,自己随手点了灯。

没办法,他们三个进来之后窗户门都是不许打开的,眼瞧着差不多快要天黑了,白城夜可不打算摸瞎。就算他不怕鬼,那也不打算把两个小孩子给吓着。想到这里,白城夜果断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在两个孩子面前晃了晃:“要不要听故事。”

于是一副温馨的兄友弟恭的画面就此上演。

小孩子一旦分了心,很快就忘记了他们是来干嘛的,围着白城夜听着故事吃着糕点,没多久就睡着了。

白城夜念着念着倒是真的对这本仙侠小说入了迷,把灯拿到一边的桌子上,准备坐在旁边好好看完。反正今夜估计会很无聊,万一两个孩子醒了也好及时照顾。

时间就这么渐渐流逝着,直到外面传来打更声。

来的时间长,白城夜也多少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时间算法跟现代的时候差不多,基本都是整点报时,晚上的打更就是在午夜零点。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白城夜打了个哈欠,添了灯油,刚准备伸手去拿东西吃,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在这种大半夜的跑这里来敲门?白城夜迟疑了一下,再仔细一听,只觉得有些发毛。

这根本就不是有人在敲门,分明是棺材里的那位在敲棺材盖呢。

是诈尸还是里面的人根本就没死,白城夜已经来不及去深究了,只是迅速的用被子盖住了两个孩子,自己也飞快的拿起灯偷偷摸摸靠近了棺材。

最好是什么都别发生,万一里面的那个真诈尸出来了,我就一灯油泼过去,不信泼不死。

敲棺材盖的声音一直未停,白城夜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本来还觉得是有人没死的可能性的,但是现在一看,不用说了,这是百分之百见鬼了啊。白城夜还没有胆大到到这种程度也不怕的地步,他死死地盯着棺材板,嘴里不断念叨着:“阿门,南无阿弥陀佛,让他别敲了好吧,我谢谢您了。”

然而敲击声不但没有停下,如果白城夜的眼睛没有出问题的话,棺材盖还隐隐约约有掀开的趋势。

我去,这是想干嘛?为什么要放任我一个十岁的孩子在这里,就没个人过来救命吗?白城夜想要后退,又惦记着两个孩子,左右为难。

第四章

就在他快要扛不住的时候,棺材盖果断的,被掀开了。

我靠这什么玩意?白城夜盯着冒出来的一团蓝色人形的东西,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灯神。

当然画面并没有他想的这么美好,这一团东西在出来之后,果断的就朝着白城夜扑了过来。

作为一个胆子还算大的人,白城夜当下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就是把手里的灯朝着对方扔了过去。

火苗连带着烧热的灯油,管他什么僵尸吸血鬼只要是能摸得着的玩意就不怕不能挡它一下。

就在此刻,大门突然被打开,一阵清风略过,有人稳稳地接住了白城夜丢过去的灯,并将那团蓝色的玩意踢到了一边:“你果然藏在了这里。”

白城夜一时有点懵,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担心害怕个毛线啊,有三个金丹以上修为的修士住在这里,还能出事吗?搞不好是人家就知道有这么一遭才来的,不然平白无故出现在这种地方干嘛,就算李老头以前跟人家有交情,那也得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派一个人来意思一下就得了,哪还用的着三个。

白城夜为自己过了两年舒坦日子而丢掉的智商而懊悔,再一想人家早就知道这么一出却还把自己拉扯进来,不由得有些生气,愤恨的从桌子上捡了一个苹果开始边啃边围观起这场对决来。

说对决其实有点太高看得起那团蓝色的玩意了,根据白城夜的目测,双方顶多走了五个回合之后,那玩意就有想要往外逃跑的趋势,然而人家可是来了三个人的,另外两个就守在门口呢。三人一围,那玩意就迅速的被收服了在了一个罐子里,悠悠的散发出蓝色的光。

此刻的白城夜也啃完了最后一口苹果,对着三个好像打算直接撂摊子走人的家伙说道:“三位仙师?我还要继续守夜不?”

站在门口的两人此刻才注意到里面还有个围观的小孩,他们以为都睡过去了呢,而且瞧他这一脸淡定的拿着苹果核的样子,莫非刚才还在吃苹果?两人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奇特,对视一眼,果断望向了还站在里面的师弟。

秦尘绝将还拿在手中的灯递到了白城夜的面前:“夜还很长,屋子里只有这一盏灯,别弄坏了。”

月光下,一手持剑,一手掌灯的蓝衣少年,加上这好似不入凡尘的容貌,却只换来白城夜硬邦邦的一句:“这棺材怎么办?”

秦尘绝看向了那被掀起的棺材盖,还有里面已经躺了七天的李老头的尸体,笑了一下道:“是我疏忽了。”

他走上前去将棺材盖好,低声念了句什么,双指在上面点了点:“好了,待我出去同李家家主说一声,明早叫人来给订上。今晚,辛苦你了。”

还好还好,吃得好玩得好,其实也没有特别辛苦,主要是心理上收到了伤害。白城夜心里苦哈哈,面上笑嘻嘻:“谢谢三位仙师了。”

这么大老远跑过来办事,事情处理完了却只换来了一句一看就不是真心的感谢,和毫不留情的关门待遇,平时高高在上惯了的仙人们多少有点不适应,年长些的忍不住拍了拍秦尘绝的肩道:“想不到居然有人不被尘绝的容貌所惑,那孩子倒是个奇葩。”

“师兄说笑了,容颜乃父母所赐,尘绝并非有意在外显露。况且,”秦尘绝淡然道:“那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只怕我们三人的样子,他谁都记不得吧。”

两人回想了一下白城夜的态度,觉得十分有可能。

“话说回来,就这么一点不禁打的东西咱们随便来一个人也就够了,师叔怎么连自家的徒弟都差遣过来了。”毛沉雪弹了一下那已经完全变成蓝色的小罐子,里面却丝毫没有动静。

“师父没说,想来应该很重要。”秦尘绝将罐子收回怀中,“同这家主人说一声便走吧,咱们也呆了好几日了,是该回去了。”

面对着比自己小上好些的师弟,二人却并没有什么反驳的意思。三人迅速处理完了事务,不等天色变亮,就趁着夜色御器而去。

李老头的逝去,很快就被时间冲淡了悲伤,镇上很快又恢复了原本安静祥和的面貌。那两个小朋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好地睡到了天亮。至于白城夜,他本来以为这件事只会是回忆里的一片尘埃而已。

直到两年后。

此刻站在这个世界最大的修仙门派,华清山下的白城夜,真的恨不得把自己那个便宜爹给宰了。

好好地修自己那个根本就没人搭理的魔教不行吗?凑什么热闹非要玩无间道那一套,把他这个捡来的儿子打晕之后送到人家修真界第一大门派山脚下,知道这里有多少名门正派来往吗?他就不怕自己有去无回啊。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白城夜醒来之后,读到的那封信。

花里胡哨洋洋洒洒的写满了整整三页纸,经过白城夜的提炼分析之后,得出了以下信息。

1他们决定好好修魔,正兴魔族事业。

2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们需要一个间谍。

3这个间谍就是他,白城夜。

这个勇气估计梁静茹是没法给了,八成是哪个恐怖分子转世的吧。白城夜把脑袋抵在墙上,上演现实版的哐哐撞大墙中。

其实最惨的还不是他要做间谍,而是白霜明明白白在信里写着,要他去华清山,当掌门人的徒弟。

未免有点高看他了吧白城夜浑身无力不知道该如何吐槽,此刻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把这封信烧掉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回去,反正他知道华清门招徒弟三年一回,过了十五岁就不收,而且要求那必须一定的高,假装落选回家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现实却在告诉他,第一,他不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第二,他没钱,身上只有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着的是前晚赢了奶娘的两吊钱。

所以他想活下去的话,要么去打童工攒点钱想办法回去。

要么,白城夜抬头看着这似乎遥不可及的高山。

他就得去华清门。

第五章

作为一个怎么都有些武侠梦想的少年,白城夜还是宁可去当这个卧底了,毕竟他爹还有清醒过来明白魔教造反这件事是做不到的可能,但是让他当童工这件事还是算了吧。人生在世,不要太过为难自己。

况且他觉得,就算他爹觉醒了,恐怕还不等暴露出他白城夜是卧底,就会先被各家高手给干掉。

所以白城夜就大大方方的站在华清山脚下,排着队等着他的号码牌。

修真界三大门派之一可不是吹的,况且华清门收徒又严格,憋足了劲等了三年的孩子大有人在,甚至也有很多家长都陪同而来的。这架势,看了跟高考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白城夜苦笑了一下,怎么换了另一个世界,自己却还是一样的形单影只呢。

前世也就算了,毕竟他爸妈都的确不像个父母,姐姐那时候甚至还在医院里。但是现在也没好多少,居然身上什么都没带就被丢过来了,而且白霜很不厚道的把他丢到了大街边,看起来十分狼狈,最惨的是一分钱也没有给他留下。

“a级资源也就这种程度,真不知道e级的怎么混啊。”白城夜嘀咕了一句,认命的把有些散乱的长发重新拢起来,又仔细整理了一下衣服。再怎么说这可是面试,好歹也得给考官一个良好的印象。

大门派办事效率就是高,排队的加上前来送行的,熙熙攘攘在山脚下都挤了起码上万人,但白城夜却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迅速领到了号码牌,跟着一群感觉跟高考也差不多的孩子挤在了一起。

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当中最大的也不过十四,最小的吧白城夜看着不远处那个还在奶声奶气找娘的孩子,大概四岁不能更多了。

也不知道考试什么时候开始,怎么开始,在这里又没有熟人,白城夜捯饬好了自己就觉得有些无聊了,顺手拿起刚才才到手的号码牌把玩了起来。

木制雕刻的牌,做工很精致,不过毕竟出自华清门,这种质量倒是没有什么可以惊奇的。或许唯一让人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是上面并没有标注任何数字,甚至连汉字都没有。

所以,待会儿他们要抢跑抢一二三名吗?

就在白城夜无聊到就快睡着的时候,这好几千的报名者终于都挤到了这边。他们面前站了二十来个背着剑,穿着整齐的少年,恰好围成了一个方阵,将他们团团围在其中。

这是想干嘛?让他们打架吗?白城夜有些防备的抓紧了手中的木牌,却瞟到木牌有些隐隐的在发光。

他偷偷举起来一看,上面不知不觉已经浮现了一个发着黄色光的“华”字,翻过来瞧,背面只有半个字,不过大概能猜到,应该是个“清”。

该不会是?白城夜还没有联想完毕,已经有人激动地大声叫了出来:“有了有了,有字了,我能进了,我能进华清门了。”

果然,是个自动测试的玩意吧,测试灵根之类的?白城夜偷偷将木牌塞进怀里,随着人流尽量朝着外围而去。

“木牌上显示出来字的,到我这边来。莫要妄想偷抢别人的,拿了也没用。”一位师兄冷笑道:“我华清门绝不收这种败类。”

一时间,众人纷纷吵扰了起来,白城夜耳边充斥着“这个怎么亮啊?”“上面写的什么?”“我的牌不见了”等等等等的话语。幸好他早有准备,此时差不多已经走到了外围,挤了两下顺利脱身,将木牌递到了那位师兄手上。

“嗯,不错。”师兄点点头,冲着身边的另一位师兄一点头:“你站到他后面去等着。”

白城夜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过去,终于忍不住问道:“不会是要等这些人都齐了吧。”

“放心,有资质的一会儿便能见分晓,现在不过是人多乱了些才慢了。那些没本事的,在这待个三天三夜也是一样。”那位接待白城夜的师兄很是和蔼可亲的解释道。

可是我真的很饿啊。从昨晚到现在日头已经高高升起目测差不多已经十点但是连一口水都没喝上的白城夜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白眼和嚎叫,毫无生气的站在一旁数着人头。

“二十八一百零一,没剩多少人了。一百二十二”白城夜慢悠悠的数人头声在一众已经合格了的群体里十分有催眠性,他身旁的一个瘦高个终于忍不住了,打了个哈欠过来问:“你不会打算都数完吧。”

白城夜点点头:“放心,不会有多少了,剩下灵根充沛的我瞧顶多也就不到五十人吧,到现在还没出来大多也就是牌子被人盗了。等那些手脚不干净的知道自己拿了也没用就行了。”

两个人说话之间,里头已经有人大叫了起来:“怎么回事?这牌子上的字怎么又没了?”

瘦高个一愣,回头看着白城夜。

白城夜老神在在的指了指摆在师兄身旁的那叠木牌。

那些原本是拿在他们手上又交还给师兄的木牌上已经变成了原来的样子,一个字都没有了。

原来如此。

瘦高个笑眯眯的搂过白城夜的肩:“兄弟挺厉害啊,我叫齐源泉,家就住在这附近。”

“齐源泉”白城夜嘴角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白城夜。来自元洲。”

“元洲?离华清山可是有些距离的,我记得倒是离中古寺很近,那也是十大名门,怎么不去那里?”

我爹丢我过来的,并没有第二个选择了,更何况

“我对出家剃发没有兴趣。”白城夜又继续认真的数了起来:“一百五十一”

“其实我倒是不介意去中古寺,但是我娘她不情愿,也没办法,只好选华清门将就将就了。”齐源泉也不顾身边还有一群人在,就这么大方的说了出来。

这下别说白城夜了,就连一旁的师兄都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说华清门是将就,未免太自大了些吧。”有人忍不住道。

齐源泉耸耸肩:“我是想学纯武炼来着。”

华清门建立上千年,尤为擅长道家仙术和炼器炼丹,武炼倒也算得上不错,但同一门心思将武炼修到极致的中古寺相比,的确差了不少。那人张了张嘴,也只能“哼”了一声,扭头同别人说话去了。

第六章

“师兄,听见了吗?有个小子可是心心念念的想去中古寺,嫌弃你这个风武阁主呢。”华清山顶上,花梦阁阁主苏菱歌忍不住打趣起来。

风武阁主冷哼一声,死死盯着面前巨大的镜面,并不回话。

“嫌弃也是应该的,舅舅连人家左护法都打不过,你能怪孩子崇拜他们吗?你只能说是舅舅太弱。而且据我夜观天象来看,舅舅只怕这一生都”月星阁主夏若空口若悬河,也不管一旁的舅舅脸色越变越黑,直到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他肩上,这才后知后觉的闭上了嘴。

身后的几个徒儿们有心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着头忍着。可是这笑意却是越忍越浓,尤其当看到夏阁主怂的像个小兔子,怯生生的睁着那双漂亮又显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舅舅的时候,众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妖孽谁能把他收了。

就在有人忍不住快要发出声音来的时候,一只手猛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去,拿凳子来,让师叔们站在此处可就不妥了。”

“哟,尘绝来了。”苏菱歌笑盈盈的回头:“这有何不妥之处?”

“师叔是来选徒,自然要稳妥庄重些才好。莫让外人看了,以为徒儿们都不懂尊师重道。”秦尘绝微微鞠了一躬。

切,这死小子,都不让人挑事,无趣。苏菱歌裙摆一掀,坐在了椅子上:“那便多看看徒儿吧,你们几位,看好谁?”

除了夏若空外,连在场的几个大弟子都发表了一下看法,不过这上百个人里,现在说出口的也不过只是看着有眼缘的,能不能过了第二关还难说呢,谁也没放在心上。

“尘绝?你觉得呢?”苏菱歌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了。

秦尘绝眼睛微眯,瞧着场内的一人:“胆大的。”

几位阁主都笑了起来。

“两百三十一,只有这么些人了么?”白城夜统计完最后一个人,忍不住有些吃惊。

初选的合格率连百分之八都不到,看情况还会有第二轮第三轮,到时候又能留下多少呢?白城夜本来就没有什么能够进入华清门的信心,这下更是消失殆尽了。

“这还算好的了,上回只留下不到百来人,听闻最终入选进几位阁主门下的都没有。”齐源泉摇摇头:“还是中古寺好啊,只要有灵根就能进,各凭本事修炼。”

你能不能进华清门我不清楚,但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叛徒。白城夜拍拍他的肩,深感自己这个卧底道行不够,看人家的觉悟有多高。

别说他了,就是那几位华清门的师兄都在猛瞪齐源泉,估计要不是身为大门派的弟子在外要讲究形象,就得当场上演一个手撕叛徒出来。

反正因为齐源泉的缘故,几位师兄在清点人时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此时那些被淘汰的人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外头也只剩下熙熙攘攘的还在围观的家长们。本来按照常例,师兄们是要说些什么注意事项华清门的介绍等等诸如此类的废话,但因为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年纪最大的那位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个人自行方便,晚上八时再到此处来集合。”

说完,几位师兄就绷着脸回山上去了。

两百来个孩子叽叽喳喳,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去,还有人也试图学着几位师兄走上山,可惜连一步台阶都没踏过去,原本在一旁的石狮子“嗖”的一声平移了过来,挡住了去路。

有人失望,也有人觉得理所应当,不过只是过了第一关罢了,华清门的大门哪里是那么好入的呢。时间一长,日头也大了,爹娘们也过来寻找孩子,大家渐渐的都散了。

白城夜正在考虑自己揣着这两吊铜钱该往何处去觅食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背:“来我家吧,我瞧你也没个去处的样子,往后你我说不定就是师兄弟了,先来我家玩玩吧。”

白城夜回头一看,熟人,正是刚才那位中古寺的铁杆粉丝,齐源泉同学。

就理性来说白城夜不该跟着齐源泉走的,毕竟这人刚才才得罪了整个华清门,为了未来着想,跟他保持距离比较安全。

可现实告诉他,他真的很饿,需要一个可以蹭吃蹭喝的地方。

况且谁说他们两就都能进华清门了,说不定一个都进不了,到时候换到别的门派去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蹭个路费。

一刻钟后。

白城夜瞪大眼睛瞧着这甚至不输华清派气势的大门,迟疑的问道:“这是你家?”

“嗯。”齐源泉也没什么少爷派头,自己推开了沉重的大门:“我舅舅是当朝驸马爷,我爹不在了,我和娘就住这。”

果然不能小瞧住在特级城市三环圈以内的人啊,看起来普普通通,实际上都是大佬。

白城夜有段时间跟着同寝室一哥们被迫听了不少宫斗剧,此刻忍不住脑补起了各种宫斗惨事家长里短,然后他就被打脸了。

“齐少爷回来了,您可没受伤吧。公主前几日就说了,您好好在府里待着,待到成年了就给您寻个好差事就成,怎么非要去修炼呢。”一个小厮凑了上来,随即一群侍女跟在了身后,好几双手在白城夜面前晃来晃去,转瞬之间齐源泉就恢复了富家公子的样貌。

白城夜还没来得及吃惊,小厮已经回头看见了他:“这位公子是我家公子的朋友吧,瞧瞧,今日去华清门可是受苦了,快快快,给这位公子收拾干净。”

白城夜懵懵懂懂之间又被推进了一间屋子,里面已经备好了洗澡水,等他也被套上一身华服再次见到齐源泉的时候,这小子已经坐在了一桌山珍海味边,大口吃着龙虾了。

“看见没,所以我才想去修炼,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要不是我娘哭着闹着,我早就去中古寺了,现在却只能在华清门唉。”齐源泉无奈的摇摇头。

果然是幸福的家庭大多相似,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幸啊。

第七章

白城夜对此实在无力吐槽,只好问道:“怎么不见你娘?”

“别提了。”齐源泉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你该知道华清门收徒可不止今日吧,足足有半月呢。”

“所以呢?”白城夜夹起龙虾肉。

“我娘她原本怕我去修仙,哭着闹着不让去,后来才改口说要去就得去华清门,离着近她安心。我虽然一门心思奔着中古寺,但也只好同意了。谁知道从华清门招徒第一天起,我娘就到处给我找事做,今日去拜访这家的公子,明日陪着舅舅去干个什么的,甚至有一天夜里偷偷给我点了迷香,我瞧她分明就是不给机会让我去。”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白城夜的筷子又冲着墨鱼去了。

“所以我找了舅母,让她把娘叫到宫里去陪她几日,等她回来的时候,我也就入了华清派了,想来我娘再狠,也不至于去华清派要人的,毕竟就连皇上也不敢动华清门的人。”

白城夜咽下一个鸡肉烧麦:“你怎么确定你进的了?”

“华清派向来只问实力,不寻出处。你可能不知道,但皇亲国戚可都测试过灵根,我也求着堂哥让我试过,应该没问题,今日看了那木牌,就更是确定了。对了,你那木牌上显示了多少?”

“华字出来了,清字只出了一半。”白城夜面前又多了十个蛤蜊壳。

“那倒不差,即便是在华清派也算得上是中上了。我听闻只要能顺利过了,就能成为华清派的外门弟子,至于入室弟子,好像是要四位阁主自己选才行。”

“你今天说那种话,也不怕那些师兄去告状?”白城夜又夹起了水煮牛肉片。

“他们都是外门弟子,平日里见不到阁主。华清门好像也不太计较这个,只要品性纯良即可,再者,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论武炼,的确没有哪家门派比得上中古寺了。”

白城夜撕开一只鸡腿:“你说你娘去了宫里,那你干嘛不趁机去中古寺?”

“华清门不听话可以,中古寺在十大门派里顶多也就算得上第九了,多少还是要顾及到凡人尘世。我若是真去了,我娘在家里大闹起来,只怕还是得被送回来。华清门也只是武炼差了些许,要论天道仙术之类的,自然还是第一的。”讲了半天,齐源泉终于忍不住道:“你究竟是多久未曾吃饭了,怎么现在还没吃完。”

白城夜毫不客气的又端起了一碗燕窝汤:“我平日里不吃这么多的,是你家厨子做的太好了。”

真不愧是皇亲国戚家的厨子,皇家御厨就是不一样,菜肴的味道比起现代那些加了乱七八糟化学添加剂的玩意好多了,鲜香都是自然的,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就这么继续蹭下去啊。

“是嘛”齐源泉天天吃的就是这些,倒不觉得有什么了:“那你吃着吧,我先回房去休息了,你吃好了让他们带你去歇着,我瞧着今晚咱们可都不好过。”

晚八时,吃得饱睡得好养足了精神的白城夜准时跟齐源泉出现在华清山脚下。

同白天不一样,晚上的华清山脚下人更多了。

除掉那些提着灯前来送行的家人,就连华清派的弟子都来了不少,大略一看,怎么说也有百人了。

白城夜默不作声的又算了一下白天已经通过了第一关的人,其中已经少了几十人,什么缘故尚不清楚,但很显然今晚这一关怕是不好过,瞧瞧这阵仗就知道了。

华清门的人似乎对于人少了这么多一点都不吃惊,将他们集中到了一起,两个两个分成组让一位师兄带着走。

白城夜很显然又跟齐源泉分到了一块。

带路的这位师兄也是熟人,正是上午那位接木牌的,很显然对齐源泉的印象深刻,吃惊道:“你居然还在?我当你要去中古寺的。”

齐源泉一脸镇定:“家里不让。”

那位师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扭头看向了白城夜,发现这位也是熟人:“方才也数人了?”

白城夜也老老实实地回答:“数了。”

师兄一瞬间就搞不明白,这人到底是因为紧张还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喜欢数人呢,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数人到底想做什么?”

“习惯。”

师兄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吧。

这个世界是不会有路灯之类方便的东西,三个人就纯靠着师兄手上拿着的灯笼前行,好在也没走多远,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白城夜无语的看着面前的河流和两艘小船,这架势,不会是让他们上船随波逐流吧。

于是他猜对了。

师兄给他们一人发了一盏小油灯:“坐上船,只要等天亮这灯仍然不灭你们就过关了,并无其他限制。不用怕飘太远,等到早晨或是遇到危险,我们自会去救你们的。”

说完师兄就残忍的把两个一脸懵还没来得及提出问题的孩子推上了船,一边一下,送走了他们。

我去,这么残暴吗?白城夜勉强找稳了位置坐下,却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他看不到齐源泉了。

并不是他眼睛出了问题,灯,船,四周的河流他都能看清,但是别说齐源泉了,就连他拿着的那盏灯都仿佛消失了一般,就这么不见了。

“齐源泉!齐源泉!”白城夜又喊了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对,肯定有什么从一开始就不对劲的地方。

白城夜仔细回忆了起来。

一开始两两被师兄领走的时候,还是能够隐约看到有其他人也在的,到了河边对,河边,他们并不是第一个离开华清山脚下的,当时河边除了两艘小船什么都没有,不过却能隐隐约约看到其他师兄的身影,所以白城夜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一想,这隐约的也有些不对劲,即便是夜晚,但大家都提着灯笼,也不至于模模糊糊看不清啊。

还有这条河。

根据白城夜大概的印象,这河应该不宽的,大抵是能看到河对岸,而且水也不深。

白城夜举着灯照了一下。

这乌漆嘛黑的水,他是被人丢到墨汁里流淌了吗?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第八章

华清峰顶,四位阁主领着弟子们又坐在镜面前看戏了。

“哎哟,我就说不该让这些小毛头去鬼河,你们看看,又哭了两个。”苏菱歌指着哭的稀里哗啦已经自己把灯打翻的几个孩子,微微摇头。

“师姑,你每回都这么说。”

苏菱歌手指一屈,面上有些挂不住:“那就不能再说啦。”

“不,”夏若空的目光离开了星盘,“我的意思是,你就算再这么说上一百年,去鬼河走一趟的规矩仍然不会变的。”

“你算出来的?”苏菱歌扭头一瞧,看见夏若空手中又拿了一个新玩意,便伸手过去想拿。

夏若空当然不会给她:“自然,我说的什么时候不灵了。”

用这种玩意算出来的东西也能让人信?苏菱歌自是不信的,但是夏若空至今为止也未曾算错过一件事,甚至连她也不好妄加断言,只能转了话道:“那你同我说说,今日这些人中能有几人过关?”

好赖差不多两百人,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也差不多能坚持下来二十来个吧。

夏若空抬头看着满天星光,好半天才道:“不知道。”

“不知道?”连雪明阁阁主白醉雪都忍不住凑过来了:“你向来不说这种话的,怎么回事?”

“有变数,算不准。”夏若空摇摇头:“若是变数真的发生了,这些孩子能活下来就算好的,其他的”

白醉雪恍然大悟:“所以你才让尘绝师弟前去查看是不是?到底是什么事?若是有必要,我也去好了。”

“应该用不着师兄的,先看看吧。”夏若空也有些不确定,“真要有事,我想大家来得及赶过去。”

这是当然的,华清派的阁主想救下几个孩子,即便远隔万水千山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这鬼河的入口还是他们华清门亲自打开的,来去易如反掌。

四个人又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

只有夏若空因为心怀鬼胎,颇有些心虚。

师弟啊师弟,回头你明白过来,可千万不要怪师兄,这就是你的命,大大方方的接受它请不要拒绝,不然的话你师兄我的劫难就再找不到第二个可以破解的可能性了。等你将来有了孩子不你不会有孩子的好吧,虽然师兄我并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是,但是作为师弟,你帮帮师兄,也是理所应当的对不对。

白城夜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碰这个水比较安全。

他本来还指望船能够靠近岸边,自己在岸边待一晚上总比在水里飘着要安全一些吧。只可惜现在这种状况,别说岸,能找到个活人就不错了。

所以,这个鬼地方到底会有什么呢?白城夜努力举起了灯,试图能看出点什么来。

四周一片安宁,别说有什么了,黑漆漆的一片,连风都不刮。

然而白城夜却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有风,他又没有浆可以划,这船现在是怎么走的?

就算想靠浪现在的条件也明显不符合啊。

“呼。”白城夜长出了一口气,安慰自己:镇定镇定,不要乱动,师兄说有危险就会来救我们,应该是有方法知道我们处于危险中的,也就是说我现在这种情况属于正常范围内,是考核的一部分。察觉到这种情况的应该也不止我一个,想过关就不能慌了阵脚,本来没什么的,万一我一动

白城夜轻轻地,慢慢地,又坐了回去。

“聪明!”白醉雪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赞叹道。

这孩子可是唯一一个察觉到身处环境不对劲后还能冷静的坐下来的孩子,其他的那些不是哭着喊着叫人,就是开始试图找出船底到底有什么东西。

船底的确有东西。

这条河叫什么河,鬼河,鬼河里面还能有什么,当然是鬼咯。

不过这些鬼也不是什么厉害的玩意,随随便便哪家门派的小修士就能把它们给收拾了,对于这些灵根不弱的孩子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能刺激灵根主动爆发出来,这些小鬼自己就会跑了,想达成秒杀绝不是问题。

当然你的灯也要确保不能熄灭,毕竟今晚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要保护好它。

当然,也不要以为乖乖待在船上就能平安度过一夜,这种小角色还配不上华清门大费周章的每三年开一次结界,还派这么多人守着,重点,可都在后面呢。

现在大概是晚上十点半左右,虽然现在是夏天天亮的早,但是最起码也要熬上六个小时,这船却一点都没有想要停下的痕迹,不管怎么说,万一要是遇上点什么,总得想想招吧。

白城夜在小小的船上摸索了很久,还是连一块木板都没有找到,目光便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刚才坐着的这块木板。

应该,能拆。

作为一个还未满十三,体型偏瘦,平时很少锻炼的少年来说,用手显然是不现实的。白城夜靠在船底,努力地用脚一蹬。

船是一点事没有,船底反倒是晃动了一阵子,紧接着水流声变得大了起来,似乎有什么要破水而出。

大意了。白城夜赶紧停止了自己的行动,老老实实躺在船上,小心翼翼的把灯往角落塞了塞。

过了一会儿,再没有感觉到动静的船底的那些玩意也安静了下来,继续慢慢悠悠的载着船前进。

白城夜就这么躺在船上,想了很久很久。

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他奶娘输给他的两吊铜钱。

没办法,要不是这破船太结实,他又不敢惊动船底的那些东西,至于这样吗。

铜钱的分量还是很足的,虽然在这里买不了什么东西,但是戴在身上也很有点重量,总比他这新换上的一身衣服要来的比较靠谱。不过这也不一定,说不定关键的时候他还得来个金蝉脱壳呢。

想到这,白城夜先把衣服带子松了松,又拆开了一串铜钱,握了几枚钱币在手里。

反正只要是能摸得着的东西,还不怕这一铜钱砸过去疼不死他。

白城夜此时还在天真的想着。

第九章

“差不多,快到零点了吧。”白城夜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然后他就感觉到一阵阴冷的风略过了自己身边。

终于有动静了?白城夜提起了精神,抬起灯往四周一照,好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摄魂怪啊!”

此刻飘荡在船四周的黑影还真有几分哈利波特里摄魂怪的影子,漂浮在空中黑色的一团团,数量倒是不少,反正根据白城夜的观察,起码有上千个密密麻麻的排布在前方。

不过它们的大小是没法跟摄魂怪比了,看起来也就是个成人的样子,而且阴冷感也就刚才一阵,此时白城夜已经恢复了常态,安静的坐下来,将灯藏好,屏住呼吸,企图能和刚才一样蒙混过去。

结果下一秒,那些东西就像是安上了马达一样,不等白城夜有所反应,猛地朝他冲了过来。

“这是什么鬼?”白城夜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东西穿过自己的身体,一个接一个,而他唯一所拥有的感觉,却只是从丹田发出来的热量。

“这小子,什么资质?”风武阁主忍不住站了起来:“这是什么?怎么会有人这样?”

另外的画面中,同样出现了无数的类似鬼魂的物体,但跟白城夜不一样的是,它们只是不停地在围攻着其他的孩子,似乎并不能穿透过他们。

而且他们的状态也没有白城夜这么轻松,大多数都是痛苦的承受着攻击和灵根觉醒那一阵阵的刺痛。在没有前辈的引导下,自行突破灵根其实是一件痛苦又危险的事情,正因如此,华清门才会全门派上下都前来围观,不仅仅是为了看热闹选徒弟,更是害怕发生意外。

偏偏白城夜却是个异类。

先不说这些奇怪的东西根本就对他够不成任何的攻击,单就灵根突破一点上就已经可以让别人嫉妒了。

自行突破中没有痛苦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夏若空,他出生的时候就灵根就已经突破了,再比如秦尘绝,身为天才更是不会有这种困扰。

但是从未听说过拥有火灵根的人会如此轻松,甚至他们基本会比别的灵根几乎要痛苦好几倍,毕竟体内烈火的灼烧感并非一个孩子所能承担的。

“又是一个天才?”苏菱歌迟疑道。

有秦尘绝在前,现在各家已经很少把天才二字安在别人头上了,但如果能再出一个,谁会不想呢。

夏若空低着头,悄声说:“资质算是不差,说天才可过了,不过只是有些特殊的体质才”

“什么特殊体质?”白醉雪扭头问道。

夏若空却闭嘴不言。

白醉雪也不再追问,细细的瞧着他,末了只是一笑。

不管什么体质,他们华清门有什么怕的,若空师弟也不傻,既然算出来了,自然不可能对他华清门有什么不利的地方。反倒是有可能,同他自己有关呢。

当白城夜看到自己的随意挥舞的手指尖冒出一点火苗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灵根通了。

火吗?唉,有点失望,他还是蛮期待风灵根的。不对不对,现在不是管这么多的时候,关键是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才放过自己,别搞得他好像才是那个跟鬼魂一样的东西啊。

白城夜无奈的坐在船上任由这些东西穿过自己,反正不会有任何损害,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赶走他们,手上的这点火苗大概只能点点灯了,这些玩意根本就不怕好吗?

当然,多少,试着玩也是可以的。

白城夜想用手去抓他们,也并没有得到任何效果,放出了一点火光,它们才躲闪了一下。不过这点火白城夜也持续不了多久,人家稍微一躲,火没了就又凑过来了。

白城夜很想飙脏话,不过多年以来的习惯让他还是忍住了,随手拿起铜钱把玩起来。

然后他就发现,他自己是碰不到这些东西,但铜钱能碰到。

我去,合着我才是鬼?

白城夜面色有些扭曲,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干脆顺手把铜钱往外一丢。

顺利砸中了几个。

当然这种程度的杀伤力也没啥大用,白城夜干脆放弃了,如果就这么持续下去,干脆混到天亮似乎也不错。

别说白城夜了,就是正在观看的那些师兄加上三位阁主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后面也没什么难的了,这种边界,鬼界大佬可不会降临,华清门也不会让一群小家伙面临那种危险。

夏若空在心里默默地倒数:

三,二,一。

气氛骤变。

首先感觉到的,是灵根已经觉醒了一阵子,正在轻松地同那些鬼玩意交战的齐源泉。

齐源泉资质上乘,又对修仙一事极为了解,早在船行驶在河面上不久就已经自行突破了灵根,虽然有些痛苦,但没有遭受到任何的危险。

遇到这些漂浮的鬼怪后,他在家中练习了多回的武艺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此时大杀四方,轻松地不得了。

正在他嫌弃这些东西战斗力太弱的时候,突然发觉,周边那沉重的雾气在不断且迅速的消失着,还在跟他战斗的那些鬼怪也慌乱的在空中乱转。

“原来大家都在一起,我还以为”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齐源泉看看周围,虽然相隔有些远,但是看得出来大家都是在同一个河流上的,隐隐约约的还有两个华清派师兄的身影在其中。

所以?现在就算过关了?没打过瘾的齐源泉觉得很是失望。

“嘻嘻嘻,你们华清门借用我们的地盘这么久,也是该收点利息了吧。”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回荡着,不等有人反应过来,黑雾已经重新将他们笼罩的严严实实,别说其他人了,有人连手里举着的灯都看不清了。

“他是?他怎么会出来?”夏思文猛地站了起来:“你们快去,务必保护好这些孩子。”

“不用去,山下的师弟们就足以护好他们了,他的目标并不是找华清门麻烦,不过只是私欲过剩。”夏若空怕他舅舅打他,躲在白醉雪身后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夏思文瞪着他:“若是引出了鬼王呢?”

“鬼王还不至于吧他那种程度的又不需要”夏若空举起手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有事的,真的,不是有尘绝在嘛。”

第十章

巨大的镜面中,已经完全被黑雾笼罩,什么都看不清了。夏思文终究还是不放心,亲自飞下山去查看情况。

“大哥,你说的利息不会就是我吧。”雾蒙蒙中唯一一处还能看得清的地方,就是白城夜这里了。

“是啊是啊,”长得还算挺好看,可惜就是一幅恐怖片画面感的某只鬼大佬忍不住流了口水:“你这样的现在已经很少见了,甚至还是没开窍的小雏鸟,比起那些老的皮都赢了的家伙可软和多了。等我吃了你,就会功力大涨,到时候嘿嘿嘿。”

白城夜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害怕的,毕竟很明显自己是不可能打得过对方的,但是面前这位说的话,总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曾经看过的某些段子,思想实在是无法集中在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这件事上,反而总有点怀疑这家伙是想对自己图谋不轨。

“你既然知道有华清门的人在这里,还敢出现,不怕他们把你给灭了?”白城夜勉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出自己的脑子,话说,那些师兄打算什么时候来救我,他们应该知道我的处境现在不妙吧。

“这个你就放心吧,在这里的这些人对我来说就是几只小蚂蚁而已,等他们找到你了,你也被我吃干净咯。”鬼大佬似乎正在想象这一幕,忍不住舔了舔唇。

我为什么要放心,我凭什么放心,你都要吃了我我哪有理由放心。白城夜终于有了一点危机意识,抓紧一切可以让自己机会,那就是。

拼命拖延时间。

“华清门可是修真界三大门派之一,你的话未免太过自大了。”白城夜偷偷拿起油灯,装模作样道:“你居然还要吃人才能涨功力,未免有点”

鬼大佬有点生气:“胡说八道,我在鬼界也是相当厉害的,你看到这些浓雾了吗?它们可把华清门安在这里头的镜子通通都给遮蔽了,根本就没人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境况。你这么个特殊的小家伙,说不定我把你给吞了,华清门还会感谢我呢。”

白城夜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惊慌自己当前的处境,还是该怀疑一下这位鬼大佬的意思。

特殊的小家伙?他不是只是被魔教教主收养的普通人家的孩子,被强制性派过来做卧底的吗?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果然华清门在这里安了那个跟摄像机一样用法的镜子,最起码应该能知道我们处境不妙吧?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先想想怎么保住我的小命比较实在。

然而鬼大佬好像也没有白痴到这么容易就被忽悠了,他围着白城夜转了两圈,突然道:“我说,你该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叮咚,恭喜你答对了,奖品,十几枚铜钱。

“混账!”这些铜钱当然对鬼大佬没有用,反倒是刺激的他猛地扑了过来。

白城夜一个甩手,准确的将油灯往鬼大佬的眼睛上招呼。

然而,一只手在中途强有力的接住了油灯。

“之前那盏灯丢了没事,这盏,就不要再丢了。”秦尘绝将灯递到白城夜面前。

这位大哥你卡点未免卡的准过头了吧,该不会刚才就在旁边围观?白城夜压根就没有心思去欣赏秦尘绝的飒爽英姿,此刻满脑子都是劫后余生的痛快,和油灯都这样了居然还没熄灭的庆幸。

“臭小子果然是在等人来救。”鬼大佬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来的人他认识,修真界千年一遇的天才在各界都是很有名的,鬼界还有他的画像流传呢,毕竟他们鬼界好色鬼可是不少的。但实际上在整个鬼界,从未有哪只鬼同秦尘绝交过手,也不知道这位天才修炼到了何种境界。

不过他好像也才十九?就算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即便是被称之为天才,顶多也就能到结丹境界吧。那样的话,好歹能与之一战。鬼大佬深深地看了白城夜一眼,觉得这倒还是很划算的。

于是他就直接朝着秦尘绝冲了过来。

好赖在鬼界也算是一方的小霸主,可不是两年前那个沉睡了几百年到现在还没醒过来的魂魄所能比得了的,秦尘绝也并没有小看他,拔出剑,认真同他打了起来。

半空中你来我往,秦尘绝又穿的深蓝色的衣裳,作为观众的白城夜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只能站在下面祈祷这位师兄是个有料的,不是什么长得好看的花架子。

“金丹?”不一会儿,便传来了鬼大佬惊恐的声音:“你才怎么可能?”

白城夜双眼放光,稳了稳了,不愧是华清门的人,就算是个花瓶,那也是个钢铁的砸死人的花瓶。

秦尘绝并不跟他废话,左手结了个结印丢了过去,直接把鬼大佬束缚住,然后一剑刺了他一个透心凉。

白城夜站在船头,默默看着鬼大佬飘荡下来,又看着他跟个塑料袋一样飘在水面上,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然,反派通常死于话多这个定律还是不会变的。

秦尘绝收剑回到船上,似乎想问些什么,但却转了话道:“本是打算让你们待到天亮的,如今这样,还是算了吧。只要这灯不灭的,都算数了。”

那可太好了,我是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继续这么搞真的会有心理阴影的。白城夜举着灯乖巧的站在那里,等着这位金丹境界的高手带自己出去。

秦尘绝抬手用剑在空中画了一个结印,突然卷起一阵强风,随即四周的浓雾便渐渐散开,然而等他回头想叫上白城夜的时候,白城夜正一脸尴尬的举着油灯看着他:“它灭了。”

秦尘绝:“”

“师兄,你没把这浓雾赶走之前它还是亮的。”

秦尘绝:“”

“可是你招来的风实在太大我来不及保护它。”

秦尘绝:“”

“如果不是离得太近我想它也不会灭的。”

秦尘绝:“所以呢?”

白城夜手指尖放出火苗:“我点燃它,你当没看见怎么样?”

“你点吧。”秦尘绝转过身。

白城夜默默地点好了灯。

第十一章

秦尘绝并没有告诉他,其实华清山顶上的师叔师姑师兄弟们,应该看得到他点灯的这一幕。

不过介于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秦尘绝自然选择闭口不言,况且,此时其实也没有这种必要了。

“点好了?”秦尘绝回身,手一挥,又熄灭了火,将灯收走了。

???白城夜一脸的莫名其妙,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秦尘绝当没看见,揪起了白城夜的后脖领:“小心了。”

“什么小心?”白城夜还没来得及追究关于油灯的事情,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妙的念头。

该不会?

于是那个该不会就此发生了。

白城夜像一只猫一样被秦尘绝拎着后颈,直接飞了起来。

“我不”白城夜在空中试图跟秦尘绝对话,比如能不能温柔一点他的脖子快要断了,再比如能不能飞慢一点他头有点疼,亦或者这样很危险搞不好自己会掉下去。但是这些话,统统被迎面而来的风给堵回去了,白城夜一张嘴就是一口不太新鲜的空气,实在是没法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五分钟后,回到岸边的白城夜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一边惊讶的看到秦尘绝将怀中的油灯交到一个看起来十分严肃的男人手中:“他合格了。”

然后他往旁边一看,一群孩子正抱着熄灭的油灯哭成一团,看这架势就知道是没过关的。

所以?难道说?我刚才点灯都是白点了吗?直接把灯交给人家就行了我却像个白痴一样还叫人家装不知道?白城夜惊觉自己智商下降的太快了,但是将自己变成傻子的这个人才可恶,早有这么一出干吗不直接说出来,玩我呢?

白城夜很想血气方刚的冲过去把灯再要回来,但是通过准确的判断,现在脖子还有点歪的他可以明确地确认,没有这个力气可以干的过那个满面严肃凶神恶煞看起来起码得有一米九的男人。

算了,反正都过关了,白城夜很识时务的没有去计较,况且这件事,应该是天知地知我知他知,只要这位师兄不说,就没人知道他干的蠢事。

很可惜此刻的华清山顶上,花梦阁阁主苏菱歌已经笑得瘫倒在了椅子上:“尘绝可真是,也不给解释解释,可怜这孩子哟。真是可爱极了。”

底下的徒弟们也笑成了一团,只不过不敢跟师父一般放肆罢了,躲在后头忍笑忍的颇有些辛苦。

就连白醉雪也是面带笑意:“别怪这孩子,都是尘绝”

苏菱歌笑完了,重新坐好,眼珠子一转,扭身对着众人道:“你们现在笑了也就罢了,别等孩子来了也笑话人家,小孩子面皮薄,可经不起笑话的。”

众人自然称是。

于是就在白城夜不知道的一夜之间,他已经成了华清门上上下下无人不知的名人了。

此刻什么都不知道的白城夜站在一旁,默默等待着人来齐。

那些已经彻底被淘汰的孩子们被华清门的徒弟们带走了,也有几个死都不肯跟着离开的,哭唧唧的蹭到夏思文的身边,试图将灯递到他手中。

夏思文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孩子,尤其还是这种不听话会闹腾的,伴着本来就不太明朗的月色,他的脸显得更黑了:“即便今晚是有异常,你们也并遇到危险,这样也保不住那盏灯的话,也不过是跟我华清门有缘无分而已。既然能过了第一关,也都是有资质的,另寻去处吧。”

或许是觉得话太重,他又别扭的安慰道:“那盏灯,你们倒是可以留着。”

所以这个灯算是个华清门一日游的纪念品?好像有点廉价。白城夜站在一旁,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城夜!”齐源泉兴奋的叫声在远处响起。

白城夜一回头,就看见有个美丽的女子抱着齐源泉向这边赶来。

为什么同样都是人,差别居然会这么大。白城夜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流下了一把同情的泪水,但还是很高兴看到熟人:“你怎么样?遇到什么危险没?”

“自然是过关了。唉,华清门收徒就是麻烦,哪比的上中古寺。”齐源泉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叹息了一声:“不过你我都过关了就行,往后就是师兄弟了。”

“等你入了华清门,哪天被师兄们揍死,我是不会救你的。”白城夜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遭的反应。

果不其然,好几位师兄都回过头来瞪着齐源泉,就连方才那位美丽师姐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不少。

齐源泉却似乎一点都没察觉的样子,问道:“倒是你,遇见了什么,怎么脖子有点歪?”

我是遇见了不好的东西,但是脖子跟那个完全没有关系。白城夜嫌全套说下来太长,而且有些事他自己也没搞明白,就干脆直接一指秦尘绝:“师兄拎我过来的,就成了这样。”

齐源泉一瞧是秦尘绝,终于有了点劲头:“秦尘绝,这可是修真界千年难道一遇的天才,今晚他也在此,难怪只剩下了这么几个人。”

是不是千年一遇的天才我不知道,不过说是千年一遇的帅哥这倒是有可能。白城夜在心里嘀咕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又开始算人了。

“加上你我,合格的也才六人。”白城夜歪着脖子皱了皱眉:“这么少?”

齐源泉似乎想帮他正正脖子,但是稍微一碰,白城夜就嗷嗷的叫起来:“别别别,我自己来。”

“听那位师姐说,这回是出了事故才会这样的,不然起码能留下二十来人。就是那个,你也听见了吧,那个奇奇怪怪的声音干的,听说是鬼界的人。”

妈呀,不用说肯定是跑来想吃我的那个鬼干的。白城夜略有些怂,干笑了两声不敢多言。

秦尘绝目光略扫过白城夜了一眼,转身对师叔道:“师叔,这里没事了我先回去。”

“好,你回去好好休息,这里交给我了。”

此时月光恰好笼罩在秦尘绝的身上,他扭头又看了白城夜一眼,这才持剑离开。

“城夜,秦尘绝师兄怎么总看你?”齐源泉捅了捅魂不在舍的白城夜。

白城夜干笑两声。

话说,之前太紧张没发现,现在倒是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啊。

在哪见过他吗?

白城夜耳边充斥着齐源泉对中古寺的崇拜和华清门的介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硬着,一边努力地回忆着。

然而还是没能想的起来。

第十二章

秦尘绝一回到峰顶,就直接朝着月星阁而去。

各家阁主都住在自己的地盘上,秦尘绝则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平时几乎不踏足月星阁的大门。尽管他和夏若空关系极好,此刻已是午夜三时,站在人家大门口等着也是很有不妥了。

但秦尘绝实在太想知道夏若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两年前师父派人去收回那个东西,是夏若空在旁边唠唠叨叨逼着他跟着一起去的。结果什么破事都没有,随便一个华清门的人就能解决的事情,根本就用不着派上他。

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就是那个镇上住着一个魔教了。

可是现在他们这种大门派对已经破落了的魔教一点兴趣都没有,人家即不杀人又不放火,连偷鸡摸狗的事情都不做,活的跟常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会在半天偷偷修魔。可是现在这环境下,就算修魔也修炼不到多高的境界,也就只有那些闲的没事干的小门派才会去找麻烦,顺便吹嘘一下自家门派有多么了不起。

秦尘绝当时并没有太当回事。

但是当他看到白城夜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一丝怀疑。

白城夜不记得他,但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这就是两年前那个拿灯砸鬼的孩子。

秦尘绝尚不清楚他修没修魔,不过魔教的人主动送上门来这种事还是很少见的,多少也上了点心,但也只是觉得白城夜胆大而已,至于其他的,可真的没有在意的必要。

谁知道随即,夏若空便偷偷过来求他,让他今晚直接去鬼河边上看着。

秦尘绝莫名其妙不知所以,但出于好奇,加上夏若空说起的时候,仿佛真的有什么能影响到华清门的变故一般。出于好奇,他就来了,没想到就真的出事了,而且恰好就是那个白城夜出的事。

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夏若空这个状态让秦尘绝想不起疑心都不行,不用说,一切都跟那个白城夜有关系,至于有什么关系,那可的好好问问这位月星阁主了。

夏若空此刻还未回来,月星阁的徒弟们本来就少又都跟着去峰顶了,此刻整个月星阁都是空的。秦尘绝心里有事,也不想去里面等着,就干脆站在外面等着夏若空回来。

师兄怎么会对一个顶多也不过十三岁的孩子这么上心?还偏偏把我也搭进去,说起他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出自魔教,难道是打算让我监视他?那倒不如干脆别让他入门算了。

还是说

秦尘绝渐渐有些想歪了。

这么大的孩子说十三也行,说十岁也可以,夏若空今年二十六,十年前就是十六,正是凡人男子成年的年纪,听闻的确有人在这个年纪就成亲了。即便是算上孩子在娘胎里的日子,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是

秦尘绝甚至开始仔细回想起,夏若空那几年有没有出山,去了哪些地方,是不是遇见个魔教女子,然后

“尘绝师弟?你怎么在这?”夏若空随着月星阁的几个弟子一起回来,一看到秦尘绝,顿觉不妙,挥手让弟子们先行入内。

秦尘绝也自觉此处不是谈话之地,冲夏若空道:“随我来。”

夏若空迟疑了半晌。

他料到秦尘绝一定猜出了点什么,但是该怎么回应却是个问题,他可还没有想好借口呢。就这么一段路现想理由,来得及吗?要不先跑算了吧整个华清门他谁都跑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夏若空慢慢悠悠的在后头走着,企图拖延一点时间可以想想该怎么忽悠过去。

秦尘绝停在山崖边:“师兄,你是不是在外边犯了事?”

“什么?”夏若空一愣,“就你师兄我这样的还敢在外面犯事?只怕人家一拳下来我就没了。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有人找上门来了?你一定要相信我,肯定不是我做的。”

“我信你不会招惹你打不过的人,”秦尘绝按住他的肩:“但你和我说实话,那个白城夜”

完了完了,该来的来了,我借口还没想好呢,你多给点时间啊,给个三年五年的就行。

秦尘绝很难相信,但又想不到别的理由:“他是不是你儿子?”

“你说什么?”夏若空怀疑自己聋了。

秦尘绝又重复了一遍。

夏若空直接跳起来,差点一拳揍过去,但是想到自己打不过秦尘绝,还是硬生生的收回了手:“你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他慌慌张张的打量着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尘绝师弟,你乱想些什么,你知道这话若是被我舅舅听见了我,我我可就不能活了。”

“真不是?”秦尘绝狐疑的打量着他。

夏若空快疯了,到底是哪里来的误会,师弟怎么会想到这个:“当然不是,我还是,还是个,童童”

剩下的几个字他实在难以说出口,憋红了脸跳了两下,恶狠狠道:“反正不是我儿子,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他又气又羞,干脆一甩袖子走人了。

秦尘绝也不好再过去追问,眼下闹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反正再不济,一个才不过十岁出头的孩子总不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他拔出剑往空中一扔,踏了上去,打算回去休息。

夏若空脚下生风,气势汹汹的踏进了月星阁的大门,也不管是冷是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壶就直接往嘴里灌。

“阁主,这么晚了,就别喝冷茶了。”弟子赶紧上来劝阻。

“你去休息,别管了。”夏若空是越想越觉得羞耻,怎么无缘无故的就被秦尘绝给冤枉了一番,多了个便宜儿子呢?他平日里连师姑的衣角都不敢碰,哪里还会跟外头的女子真是要气死人了。

他一抬手,看见手中拿着的壶,又默默放下了。

冰裂纹的,有点贵,不能丢不能丢。

灌了一大壶冷茶,夏若空总算是冷静了点,开始细想为何师弟会这么误解。只可惜想了大半个小时,想的都有些困了也没能明白,又见整个堂内除了他也没人了,只得哀叹一声,认命的自己吹灭了灯,去房里休息了。

刚刚盖上被子的夏若空突然一挺身坐了起来,眼睛闪闪发亮。

他傻了,真傻了。

闹这么一出,往后只要摆摆脸色,秦尘绝就不会再追问关于白城夜的事了,说不定还会因为觉得对不起他以后说话能够变客气,哎呀,多么划算啊。

他心满意足的睡下了。

第十三章

秦尘绝站在剑上,此时再一细想,也觉得方才有些乌龙了。

虽说师兄很明显在瞒着些什么,但是有私生子这种事估摸着他还是不敢干的,夏师叔是真的会将他一拳打死,丢到山崖下喂老鹰。

总不能是来当卧底的吧?秦尘绝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下一秒就掐死在了摇篮里。

这种蠢事,应该不会有哪个魔教敢做的。

秦尘绝在半空中想了半天,觉得回去反正也是睡不着的,就干脆换了方向,去了外门。

没有被掌门和阁主钦点的弟子,都只能在外门行动。今日情况特殊,想来应该不会就这么让那六个孩子在经历了这些之后,还让他们大半夜的回去。

到了外门一问,果真如此,那六个孩子甚至已经睡下了。

秦尘绝问了位置,也不让人带路,自己一人去了。

真是修魔的话,当然要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才好检查。

秦尘绝偷偷溜进了房。

此时的白城夜睡的相当的不安稳,噩梦一个又一个接踵而至。

因为疲惫,他几乎是倒头就睡,但脖子还在拧着,今天多少也被吓到了,几乎一睡下就噩梦连连。偏偏因为脖子的缘故,一动就疼,忍不住大叫一声,浑身冷汗的醒了过来。

结果一睁眼看见身边站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又是一声大叫,一乱动,脑袋又撞到了杆子上,这下脖子更疼了。

他泪眼朦胧的借着月色看过去。

真高大,有点恐怖,妈呀还带着剑。

他刚忍不住想要大叫,却发现这人有点眼熟。

这位大哥你不就是那个把我脖子弄成这样的人吗?

秦尘绝见他揉着脖子,回想到今天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想到自己居然跟一个毛孩子计较,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伸手过去:“别动。”

白城夜当然不敢动,一动脖子就疼死,只能任由自己被命运按住了脖颈,脑子里飞速的思考着秦尘绝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魔教卧底的身份,打算过来杀人灭口或者是把人揪走,严刑拷问一番。

该用什么酷刑他都想好了,什么老虎凳啊,插针啊,一丈红啊,哪一个他都受不了,百分之百保证为了活命一定会全盘托出的。

白城夜迷蒙着眼睛正在因为噩梦的关系胡思乱想的时候,从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感,然后一只大手将他的脖子一掰,发出“咯噔”的声音。

“好了,你看还疼不疼。”秦尘绝收回手。

白城夜左右晃了一下脑袋,非常灵活:“好了好了,谢谢师兄。”

“不用,本来也是我的错。”秦尘绝微微一笑。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找借口检查白城夜的经脉,看是不是在修魔。

原来是我误会了,师兄还是很有良心的。白城夜脖子好了,心情也挺好,忍不住问道:“其实师兄,你可以不用这个时候过来的。”

真的很吓人,即便他不算怕鬼的那一类,但是在做完噩梦之后发现床边站着一个人这种操作还真是非常惊悚。

秦尘绝的借口千千万:“若是之前我主动帮你,怕是会被人怀疑。”

听起来似乎哪里不对劲,但是又好有道理的样子。白城夜被噩梦吓得现在智商只有平时的百分之五十不能再多了,就眼睁睁的看着秦尘绝潇洒的出了大门,抱着腿开始轻轻念叨。

“七月十六,凌晨大约三点半,秦尘绝来了,走了。脖子好了。齐源泉在隔壁。六人合格。后天”

在自言自语的碎碎念中,白城夜也冷静了不少。

真的是,从姐姐离家出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这种梦了吧。或许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过得太安逸,都忘记了该怎么自我保护,大意了啊。

白城夜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躺下继续睡回笼觉,却发现床边留着一方手绢。

他没有这个,睡之前也看过,肯定没有这东西。

不用说,肯定是秦尘绝留下的。

“师兄人还不错啊。”白城夜念叨着,拿起手帕,然后毫不犹豫的,擦了下鼻子。

他是想擦眼泪来着,但是流的那么几滴早就干了,只好拿来擦鼻子了,大不了回头洗干净了再还给他。

或者别还吧,白城夜躺在那里想,看上去他又不像缺这个的人,而且要是被人看见了仿佛解释不清

对了,白城夜在黑夜中猛地睁大了眼睛。

什么被人怀疑不怀疑的,要是之前没有拎着我的脖子飞,我至于大半夜因为脖子疼还做噩梦吗?都是因为他太残暴才会导致这种结果好吧。所以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有因才有果,他帮我治脖子是应该的,留下这个手帕嘛,全当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了。

白城夜安稳香甜的睡着了。

秦尘绝走这一趟之后,只明白了一件事。

这孩子,恐怕是魔教留下的弃子不,应该说是妄想让他们华清门,保住其性命吧。

浑身的脉络走向已经等同于告诉任何一个人,这小子是天生魔修,不,应该说是魔修的孩子,理应是天生就能够修魔的,哪怕他不情愿,也是会往那条路上走。

但是也不知道那些魔教的使了个什么法子,硬生生封了那些经脉。只不过功力有限,毕竟也不是正道出身,真要继续这么下去,恐怕不过三五年这孩子就会爆体而亡。

所以魔教送他过来的唯一理由,也就是寄希望于华清门能救救他了。

怕是也只有华清门能做得到了。

先不说想要完全封闭掉以前的经脉有多难,但就白城夜出身自魔教这一点,哪怕现在根本就没人在乎一个小小的魔教,换了别的门派最好也会将人踢出门。

“真是,仗着我华清门不问出身,就这么利用”秦尘绝无奈的摇摇头,回身去找师父了。

谁叫他师父博爱天下,最喜欢关怀他人,且一点都不怕麻烦呢。

更何况,这孩子自身又没错。

不过话说回来,这跟夏若空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往后入了师门,师父好心的为白城夜改了经脉,也不关他的事啊。

秦尘绝带着满腹的疑惑,敲响了他师父,华清门掌门人的大门。

第十四章

华清派现任掌门,是个即便快两百五十岁了,也不喜欢睡觉,看起来已经很老,但死都不愿意留胡子的花白头发老头。

“有意思,很有意思。”听完讲诉的掌门人假模假式的摸着胡子。

“师父,您若是要留胡子,徒儿明天起就帮您看着。”秦尘绝面无表情的拉下掌门虚放在半空中的手:“您是打算怎么办?这孩子,是直接送走,还是留下?”

估计是留下吧,师父都说有意思了。

“你说若空也对他感兴趣?”

“好像是吧”秦尘绝有些迟疑,夏若空这种态度,似乎已经不单单是感兴趣这么简单了。

掌门点点头:“既然若空也这么感兴趣,那就,收为我的徒儿吧。”

秦尘绝很努力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师父,这不妥当。”

虽然不知道师父收徒的规矩是什么,但如此轻易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就定下了亲传弟子,也未免太任性了。

然而任性的师父始终都会任性下去。

“有什么不妥的,你当初不也是被我从犄角旮旯里捡回来收为弟子的,谁知道当初你是人是鬼还是妖。”师父吹着莫须有的胡子,颇有些生气的说。

我是不是该庆幸我是个人,而且还是颇有修炼天分的那种?秦尘绝对于师父的无理取闹多少有些习惯了,也懒得再劝,只能道:“随师父喜欢就是。”

好在白城夜也算得上是中上资质,若是能好好修行,估计也不会掉了师父的底子,不过反正不论多差,能打得过夏师兄就算是可以了。秦尘绝以惊人的速度看开了一切,迅速问道:“师父要是愿意给他重塑经络的话,有什么需要的,弟子好现在就去准备。”

掌门人瞪大了眼睛:“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给人重塑过经络。”

“师父,咱们家哪本书里没讲过吗?”秦尘绝万没料到整个修真界活了算是第三长,实力排在第一的华清门掌门都不清楚,这还重塑哪门子的经络,直接给人家孩子一个痛快得了,还省的爆体的时候备受折磨。

掌门理直气壮的昂起头:“我华清门的藏书,我一本都没看过。”

秦尘绝还是头一回听说,当下除了无言,就是怀疑这掌门之位到底是怎么来的,师父是杀了人,还是偷了东西?不过质疑师父乃是大不敬的行为,他也只能问道:“那徒儿前去查阅如何?”

华清门藏书如此之多,不可能没有相关的书籍,也不过是要花费些时间的问题而已。

掌门大手一挥:“干那种麻烦事做什么,你去把若空带过来,叫他算一算不就行了。”

夏若空连这个都能算吗?秦尘绝对此表示怀疑。不过这事也说不准,抬头看看门外,此时天色还有些许的朦胧,恐怕等天亮也要等上一个小时,便道:“那徒儿先回去了,等师兄醒了再带他一同前来。”

掌门人大手一挥:“等什么等,现在就去把人带过来,不然过会儿我就忘了。”

这点上您到是很有自知之明。

师父有令在上,作为徒弟的秦尘绝当然得从,至于夏若空是不是真的睡下了,这就不关他的事了,毕竟他参与的分量也不少,该承担起来的也得负责。

夏若空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自己还有被师弟从被窝里叫出来的一天。

夏若空瑟瑟发抖的抱着胳膊站在房间门口,苦哈哈的看着秦尘绝:“师弟,你瞧我这徒弟们都没起来呢,你就放过我一码吧,等我睡醒了再去。”

“师父说要见你,我只是执行了命令而已。”秦尘绝瞥了他一眼:“这夏日还未过,哪有这么冷。”

“这天都没亮,正是最冷的时候,谁跟你似的穿这么多。”夏若空牙齿有些打颤,他刚从温暖的被窝里被人喊出来,叫声冷还不行了。

秦尘绝嗤笑一声:“不穿里衣就睡觉的又不是我,你还要不要回去穿上衣服了,若是不要,我现在就拎着你的腿过去。”

“我穿,我穿。”夏若空忙不迭的回了房,套了件衣裳就出来了:“走吧走吧,不能让师父久等,不然我怕等我过去,他就忘了叫我干什么了。”

秦尘绝飞身上了剑,揪住夏若空的后衣领:“小心了。”

“不不不,师弟你慢着点,等我把带子系好。”夏若空在半空中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衣裳:“师弟,你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咱们关系这么亲,就不能把我放在剑上吗?趴着也行啊。”

“不行。”

“诶,这事可以商量的,你看你师兄我这么惨,堂堂一个金丹级的高手,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身为师弟,好赖也要表示一下同情啊。”夏若空不依不饶,挣扎着想要自己往剑上爬。

“再动我就松手了。”夏若空这么闹,秦尘绝都感觉脚下的剑有些飞不稳,只得出声威胁。

夏若空人是不动了,但是他的嘴还是要动的:“师弟你不能这么挑剔啊,难道你以后我说你该不会也是这么拎那个白城夜的吧。”

既然都暴露的差不多了,夏若空也不在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直接问了出来。

“不然呢?”师兄他都敢这么拎着,一个还未入门的小孩子还会是特例吗。

“让一个小孩子碰一下你又怎么了,况且他将来还是反正你以后定然会后悔的。”夏若空也不敢大声说,只能小声嘀咕。

风太大,秦尘绝有些听不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一定会后悔的!”夏若空大声嚷嚷了起来。

真是太吵了。秦尘绝无奈的想着,这倒是还不如带那些实力不足的师弟们呢,起码他们没法在这种时候说话。夏若空身为金丹境界,除了能在这时候放开嗓子大吼和给人算命之外一点用都没有,真是白瞎了这一身的功力。

在夏若空烦人的抗议中,两人终于到了掌门房门口。

“师兄,进去吧。”秦尘绝推了推站着不动的夏若空:“还是说你也头一回飞剑?”

“不,”夏若空郑重其事的看着秦尘绝。

师弟已经满十九了,又高大又帅气,最重要的是很厉害,自己铁定打不过他。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我星盘忘拿了,你帮我跑一趟吧。”

第十五章

掌门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瞧了瞧面前这个蓬头散发的人。

“你是哪家的弟子?谁让你进来的?”

夏若空苦笑了一下:“师父,我是若空。”

“胡说,若空是个,是个,是个多么漂亮的孩子。”掌门人夸张的举起了手,“在修真大会上都有好多家仙师想娶你入门。你看看你,简直就是误闯入我华清门的小乞丐,还在我面前假装若空,看我不打死你。”

他抬手就丢了一个杯子过去,夏若空只能一边跳着躲开,一边忙着收拾自己:“师父,您看清楚了,真是我啊。”

“嗯”掌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是有点像了?”

秦尘绝上前将师父拿起的第二个杯子抠了下来:“师父,这就是夏师兄。”

“若空怎么变丑了,”掌门嘀嘀咕咕道:“没有以前好看了,往后怎么拿出去给别家门派做媳妇啊。”

“师父您在说什么?”夏若空跑的老远,没听清。

秦尘绝赶紧插了一脚:“没什么,师父,您还是快把事情同师兄讲一遍吧。”不然他可真是白跑一趟去拿那个星盘了。

“对对对,”师父一拍脑袋,指着夏若空:“你是来干什么的?”

“师父,是您让尘绝师弟带我来的,我也搞不明白我过来做什么。”

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直到秦尘绝实在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双双看了过去:“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秦尘绝真想把这师徒二人串到一块,看能不能一剑捅死。

在秦尘绝简略的解释过之后,夏若空绝望的叫了起来:“师父,您别开玩笑了,哪里能算得出来这个?”

“算不出来也得算。”一夜没睡被折腾来又折腾去的秦尘绝代替师父行使了权利。

“就是就是,不然让你做这个月星阁阁主做什么。”掌门也在一旁帮腔。

难道不是因为这个位置空缺了十多年,门派内又没有金丹境界以上的强者,恰好历来的月星阁阁主都是极为擅长周易,所以才让他捡了这个便宜阁主吗?

夏若空真想对着师父自白一番,表示他可以放弃月星阁主这个位置,但是这个念头一秒钟就消散了。

当阁主真的很幸福啊,不用每天起早贪黑修炼,嘴巴动一动就有人伺候你,不用整天听舅舅唠叨,也能让人下山去买各种美味珍馐,最重要的是,自从他当了阁主,要御剑飞行的时候随便揪住一个徒弟让他带着就行了,要像以前那样求爹爹告奶奶一个一个拜托,最惨的就是被秦尘绝不情不愿的拎猫似的拎在半空中,这种日子他才不干。

迅速放弃了这个念头的夏若空打起了精神。

不就是给算这个嘛,就算为了自己以后的小命,那也得给白城夜把这件事搞定了。

此刻的白城夜,在脖子终于好了之后,总算是睡了一个香甜的觉。

一觉睡到了大中午,起来的时候难得的一丝起床气都没有带。

华清门没留人,大概也是没有想到还真有人这么没心没肺,睡了这么久,甚至还不止一个,自然是没有留饭的。将他们送回了山下,只吩咐说三日后,收拾好行李直接入华清门。

虽然只能算是外门弟子,众人依旧很兴奋,就连白城夜也松了一口气,只有齐源泉,颇有些无奈道:“比中古寺麻烦多了。”

白城夜很想装不认识他,但作为朋友,又跟着人家混了这么久,而且自己身上没钱,恐怕这几天还得跟着一块,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齐源泉,你回去得好好学学什么叫谨言慎行。”

不然你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些师兄们打死的。

混吃混喝享受了三天之后,七月十九的大早上,华清门山下已经站了不少的孩子。

“一百八十八,吉利。”白城夜数完了最后一个人,眯起眼瞧着正站在台阶上演讲的师兄:“什么时候能完?”

果然不管是在哪个世界,但凡类似学校的地方,总有一个能说话说到你头发晕的教导主任存在。白城夜摸了一下肚子,只恨出门之前没有带上齐源泉家的点心。

太阳也是越升越高,底下的都是十岁才出头的小毛孩,最大的也就跟齐源泉差不多,哪能忍受如此长时间的声音摧残,很快就开起了小差,在地下叽叽喳喳。

唠叨的师兄终于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沉着脸让一旁的师兄弟们过来安顿这些孩子。

不得不说,华清门身为三大门派之一,果然财大气粗,光是马车就派了有五十辆,期待不一定的孩子们自然是你争我抢迫不及待的上了马车。

反正有的是位置,白城夜和齐源泉都不急,等人上的差不多了才跟在后面上了一辆。

里面已经坐着两男一女了。

马车很大,别说是五个人,再坐上三名成年男子都绰绰有余,两个人找了个空位置坐下,齐源泉就开始闭目养神。白城夜则跟对面的三位大眼瞪小眼。

“啊,又是男的,”娇小玲珑的姑娘先开了口哀叹一声:“华清门不喜欢招收女子吗?”

“姑娘们好像都聚集到一起,上了前面的马车。”白城夜回应道。

有人搭话,那话题自然就打开了。姑娘有些怨念的看了身旁坐着的少年一眼,对着白城夜道:“我叫林竹雨,这是我弟弟,林竹宣,这位”

她瞧了瞧那个孤独坐在角落的男孩一眼。

“风蓝和。”

“你来自流城风家?”齐源泉突然睁开眼睛问道。

风蓝和点点头。

“你们家家主很厉害。”齐源泉认真的夸奖。

“谢谢。”风蓝和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

话题要是到此为止,那简直完美,但齐源泉偏偏管不住自己:“你叫风蓝和,跟风蓝海有什么关系?”

风蓝和似乎很不想回答,但四双眼睛都盯了过来,还是小孩子的他诚实的回应道:“那是我兄长。”

“那你应该跟着你爹学的,风家风灵根修炼自有招数,不比华清门差很多。”齐源泉随口道。

风蓝和张了张口,小声道:“我是庶子。”

小妾生下的孩子啊白城夜有些理解他为什么来华清门了。

至于齐源泉。

我们恭喜他又成功树敌一人,这家伙招怪能力真的太强了,有机会跟人对打的话一定得把他带着,攻击保证全往他身上招呼,是个不能再好的防御了。

第十六章

气氛一时间颇有些尴尬,白城夜赶紧接过话题:“我叫白城夜,这是齐源泉。”

说完之后,尴尬的气氛依然继续蔓延着,五个人别说开口了,就连看都不看彼此一眼,直到马车突然停下。

林竹雨沉闷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机会摆脱这氛围,赶紧一掀帘子,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到了。”

白城夜迫不及待的逃下了车,立马就被面前的风景震住了。

山川连绵,阳光放肆的洒在青绿色的山体上,被群山围绕的湖泊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耳边偶尔传来两声唧唧喳喳的鸟叫,比起白城夜所看到过的任何人工制造的景色都要来的美妙的多。

如此华丽壮美的山中景色,不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他作为陈夜的时候,都未曾见过。

小孩子们此刻大都已经互相熟悉了,一群一群的聚集在一起,只有他们这五个人,实在是难以打破僵局,只能四散开来装作不认识。

秦尘绝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小屁孩,心中充满了无奈。

这种事情不管是八百年前还是八百年后,都不应该归他一个掌门亲传弟子来管,资历不够,职责不在。

但是师父就不用指望了,借口说要盯着夏师兄,死都不肯来,当然就算没夏若空在,他也相信师父绝对不会离开他房间半步。至于门派内剩下的长辈们,不靠谱的程度跟掌门那是一模一样,夏师叔脾气不好,历来都不敢让他管教新入门的弟子,至于师姑,门下的一位师弟修炼出了问题,前两日就带着徒弟去找草药了,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

至于自家大师兄白醉雪

秦尘绝不知道师父和夏若空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平生头一回死皮赖脸的就是不愿意接这活,甚至还在一旁侧敲击的劝他来,哪里有一点平时温和的样子。

加上其他师兄也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状况之后,秦尘绝只能认命的接下了教导新入门的弟子一事。

魔教的,果然在。秦尘绝一眼就瞧见了白城夜,长着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到很是有几分可爱。不过秦尘绝之所以记得他,这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只是因为他就记得两个人,一个是自打魔教而来,现在夏若空还在为他忙碌的白城夜,另外一个就是不知不觉惹怒了一大批华清门弟子的齐源泉。

这二人,运气可真是好,一个师父连面都没见过就说要收为徒弟,另外一个估计已经被夏师叔盯上,三个月之后铁定要去风武阁受苦。秦尘绝又看了看剩下这些仰着脸,一脸天真的看着四周的孩子,也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能进内阁,能被阁主收为徒弟的,恐怕更少了。

“师兄,您看怎么安排?”一旁也就才入门三年的小师弟见师兄半天不说话,怯生生的问道。

秦尘绝头有点疼。

他一点都不想管这些事,早就想要甩袖子走人了,可是山下的那些师兄弟们把他们送上马车之后就去修炼了,此刻留在这里的除了他就是三年前才入门的师弟们,也都是半懂不懂的孩子,有些甚至还不如新入门的弟子大呢。

“带他们先去住下,随意自己挑,明日开始同你们一起修炼就是了。”秦尘绝迅速将一切简化到了最不需要自己的程度,然后退避三舍:“待到明早我再来。”

还不等师弟出言劝阻,他就迅速的飞身上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白城夜看到那一抹飞速离去的身影,不自觉的觉得有些脖子疼:“那人是谁?”

不是他不记得秦尘绝的长相,他方才根本就没有看到那边去,但齐源泉显然误会了,惊讶道:“这么快就不记得了?我同你讲过的,秦尘绝啊,此等容颜你也能忘记,我可真是头一遭见。”

我说怎么脖子莫名其妙的有点疼呢。白城夜哼唧了一声,没有解释。

好在中古寺铁杆粉丝齐源泉同学也就是随口一个感慨,转身就跟着师兄们一起去见识见识他们的新住处了。

白城夜躺在床上,感动的有点想哭。

单人间,不,两室一厅的独立居所真是太棒了,想想要是换到身为陈夜的那个时候,哪家学校也不会这么大方啊,尤其对他这个家庭条件其实并不好的人来说,不管是在哪个城市打拼,想拥有这么一个还带着小院子的独立独栋,起码也得要还二十年贷啊。

我就这么不起来算了。白城夜连灰尘都不愿意拍一下,摊在那里放空,直到齐源泉推门进来喊人:“城夜,师兄叫我们出去。”

白城夜空荡的大脑总算多了一些信息:“午膳?走吧。”

百十来号人挤在一处等着吃饭的场景,让白城夜格外的怀念当初的大学校园。

华清门的伙食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最起码有卖相,让人看起来垂涎欲滴。

白城夜迫不及待的送了一口到嘴里。

然后苦着脸道:“怎么这么清淡?”

太淡了,估计别说其他调味料,恐怕连盐都不给的那种,堂堂一盘清炒牛肉,此刻吃到嘴里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味儿。白城夜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才勉强吞了下去,回身一看,大多数的孩子也都跟自己差不多,吃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苦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面前这位驸马爷的外甥倒是吃的很香。

“齐源泉,你吃得下?”从小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大少爷难道不会觉得这些东西实在入不了口吗?

齐源泉是真的一点都没觉得不好,筷子从未停下:“也还行吧,我家的那些都是那些鸡鸭鱼肉,我倒是很喜欢这些清淡的。”

白城夜作为三大美食之国出身,差点就打算绑架齐源泉家御厨的吃货,被他深深地感动了。

那种珍馐都可以不屑一顾,齐源泉,我敬你是条汉子。

白城夜将唯一能入口的饭飞快的干掉,利落的将菜推到齐源泉面前:“兄弟,这几天多亏你的照顾,我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了,只能在你修炼道路上为你添砖加瓦,来,都吃了吧。”

第十七章

白城夜打死也想不到,他一个大学临门一脚就要毕业的人,居然还有需要跑早操的一天。

甚至还是天不亮估计只有四点半,还有星星在闪烁的时候。

他阴着脸,因为睡眠不足加上吃的也不好,此刻内心中充满了不知名的怒火,而且还哈欠连天。回头看看跟自己差不多德行的也有不少,总算释怀了一点。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精神十足的。

比如家中务农的,忙的时候别说早晨四点多,就是更早也不怕,再比如昨天早早的就睡下了的,此刻精神十足,看样子起码醒了半个钟头,再比如齐源泉,虽然连衣服都没穿整齐,但是双眼炯炯有神,就差能发电了。

白城夜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头一天呢,不能掉了底子。

“人都来齐了吗?”站在前面的师兄大叫着。

即便夜晚的星光灿烂,但没有提灯笼跟这些小孩子也不熟的师兄当然分不清这些小萝卜头,尤其他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叫了半天也没人理他,只能苦哈哈的看着其他的师兄们。

都入门三年了,连几个孩子都搞不定,难怪连内门的师兄都不愿收去为徒。秦尘绝迅速果断的出手,找到了还睁不开眼睛的白城夜:“人都来齐了?”

这小子都数了三四回人了,恐怕在场唯一能弄清的就是他了。

“没有,还差两个。”白城夜下意识的回答。

“知道是谁吗?”果然没白数。

白城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两个男孩子,一个大约十四岁,一个才八岁,叫什么不知道。干嘛来问我?”

秦尘绝这几天以来总算是见到了一个真心的笑脸:“只有你知道,不问你问谁。”

白城夜终于在对话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上百人惊讶又疑惑的目光就算是在这种黑夜里也无法隐藏,白城夜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骄傲,毕竟多年以来的毛病头一回得到了认证?问题是,一个卧底这么隐忍注目好像不太好吧。

算了算了,反正估计也就是个半吊子卧底,等他有时间回去好好质问质问他那个便宜爹,哪有这么不明不白当卧底的,还是赶紧放弃他那个什么重振魔教的“伟大”思想吧。

“那不赶快去叫人来。”徐才,也就是那个被秦尘绝嫌弃的入门三年的小师兄顺口指示白城夜。

白城夜人是清醒了点,脾气可没有,压着火气道:“我又不知道他们住哪儿,师兄您才应该是清楚的那个吧。”

徐才被哽了一下,眼一瞪,刚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不尊师长不敬长辈的臭小子,秦尘绝却问他:“你还不快去?”

这下徐才想偷懒也不成,只得回去喊人了。

白城夜默默的躲在后面后悔。

怎么一起床就克制不住呢,不就只是很典型的长辈让小辈做的一点小事吗?说不定还能拖延下时间让他们能少练一会儿呢,刚起床的时候果然脑子不清醒。

人一齐,徐才就迫不及待道:“时辰有些耽误了,你们快些上路,从这跑到山脚下,再回来就行了。才入门,差不多也能赶上午膳,快去快去。”

还没闹明白的小朋友们只能懵懂的伴随着星光跑远了。

跟随在大部队里的白城夜却只想作弊。

昨天他们坐着马车,两匹马加起来八条腿跑上来都花了两个多小时,现在连个灯都不给,基本等于摸瞎的情况下一群身高顶多也就一米五的小孩子跑一个来回?为难人也不能是这样啊。

然而事实却证明,不行的其实只是他而已。

也不知道这些孩子以前是不是就练过,白城夜跑十步起码得低头看三遍的路,这些人却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嗖嗖嗖的跑出去老远,尤其是齐源泉,那身高档的水绸在星光下耀眼的闪亮过一阵之后,以第一名的姿态消失在了拐角处。

平生头一回成为最后一名的白城夜除了努力地跑步,什么都不愿意想了。

一切一定都是起的太早的缘故,才害的他看不清路跑不快,等会儿天亮之后看看,他就不信了,还能是最后一名不成?不可能连那个才八岁的小屁孩都不如。

两个小时之后,白城夜趴在地上,一毫米都不想动了。

此时太阳方才升起不久,白城夜大概的目测了一下,离山脚下的垂直距离很显然在五百米以上,石头就不用丢了,估计丢下去也听不到响。剩下的路程嘛,算不出来。

至于之前那股子信誓旦旦,早就被丢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一路上别说追赶,他能不掉队就算很好了,最惨的是一段时间之后,他还彻底失去了前面人的行踪,孤身一人在此乘凉。

白城夜恐怕也想不到,他居然连林竹雨一个妹子都不如,人家都跑得不见踪迹了,他还在后面大喘气。

现在他是又累又饿,肯定坚持不了全程,搞不好还会死在半路上。白城夜慢慢扶着石头往前走着,一边想自己是干脆就这样躺在路边等人来救比较好,还是想想办法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他们回转过来的时候跟在后面装一下比较好。

还没有等他试图找到一个洞口方便隐藏自己,秦尘绝略带吃惊的声音在半空中响了起来:“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尘绝同其他的师兄弟们早早的就在半路盯着了,也是怕头一回孩子们实在撑不住,好把人给带回去。结果左等右等谁都看见了,就是不见白城夜的身影,连徐才都忍不住嘀咕说怕不是被哪家门派给偷走了,再一想他毕竟出自魔教,又被鬼界大佬盯上过,多少有些担心,便过来寻找。

却没料到这小子居然还在这里挣扎。

看这气喘吁吁浑身无力的样子,该不会这么短点路程就不行了吧,莫非魔教的人底子都很差?本来越是资质高的身子骨就越好的,尤其是火灵根,他怎么就如此与众不同,弱到此等地步,在华清门也是头一回见了。

夏师兄当初好歹也跑完了半程啊。

第十八章

要是白城夜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揪住他的耳朵强烈抗议:谁说是我弱了,明明是你们太变态,我这程度在大学体育课上好歹也是个优秀,到这里变成了最后一名那一定不是我的错,都是怪你们太不是人。

然而现实中,他却只能坐在地上,看秦尘绝潇洒飘逸的飞在半空中,自己只能靠在石头上大喘气,这场面简直就像他这个卧底被人家发现了,然后人家一个套路下来自己就只能趴下举白旗。

那个剑卖吗?要是不贵的话他去找齐源泉借两个钱买一个倒是不错,从此上山下山轻松快乐,腿不疼腰不酸,身体倍儿棒,不过吃东西大概不会香。白城夜此刻脑子里胡思乱想,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齐源泉借钱。

只可惜刚才还在走动的他还没察觉,现在一停下来却感觉情况不妙,连续大约两个小时在山上跑动,对他这种典型以看书本学习为重的人来说,是相当大的负担,加上又没做什么准备活动,此刻身体就像灌了铅一样,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汗流浃背,满脸通红。

秦尘绝立马收了剑,走过去碰了一下他的脸:“你,病了?”

手冰冰凉凉的,倒是让白城夜提起了点精神。他哑着嗓子道:“没有,就是脱力了,师兄,有水吗?”他现在处于脱水状态,暂时还好,回去之后估计就难说了。

秦尘绝踌躇了一下。

原本山下是给他们备了水和吃的,甚至离得不远就有街道可以让他们歇歇脚,吃些外食,阁内有好些师兄以前就会趁这个机会买些小吃。但看白城夜这样子,无论如何是不能自己下山了。

就以往来说,也真有坚持不住被师兄先行带走的,秦尘绝迟疑了稍许,也干脆打算将人直接带回去,刚将白城夜扶起来,白城夜却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努力地张口说话:“师兄,就别带着我飞了,我怕我扛不住。”

就那种风速,再加上秦尘绝带人的方式,他本来没有要死的,等秦尘绝带完一趟绝对就要再一次见到阎罗王,不,再一次见到那个诡异的牛头马面,估计这一次就没这么好,怕是直接就投胎转世了。

“那我去取水来,你”秦尘绝也没照顾过“病人”,只能道:“你自己先坚持一会儿。”

说完,他就乘剑飞速消失在了白城夜面前。

唉,师兄你快点,不然我怕你只能给我收尸啊。白城夜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跳的过分的心跳。

他究竟是有多久没锻炼了,现在不会因为心跳速率过快而亡吧。

秦尘绝平日还是压低了功力,此时情况紧急,不过一会儿就带着凉水回来了,白城夜根据自己的心跳计算,恐怕都没有超过三分钟。

他接过水,小口的润着喉,忍不住羡慕的看着秦尘绝的剑。

这玩意到底多少钱?他能不能现在就拥有?拼死拼活的跑了两个小时的路,看人家,三分钟就是一个来回,简直堪比赛车了吧。

秦尘绝站在一旁瞧着他,只觉得十分头疼。

他本来也没指望白城夜能有多厉害,但看资质,应该也是好歹能在别家门派面前吹嘘一下的程度。可是现实状况却告诉他,别说能在外头为华清门挣得脸面了,他怕一个不小心,人就直接在华清门没了。

白城夜的状态渐渐有所恢复,就是脸上的红润依然没有褪去,他勉强站了起来,虚弱的走了两步。

秦尘绝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脸。

比起方才好了不少,但依旧还是有些热的,面色也毫无改变,从额头到脖子都红成了一片,秦尘绝都忍不住想趴开看看他是不是浑身都红透了。

“师兄,”白城夜嗓子疼得厉害:“放我回去怎么样?”

看他这样子,不让人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但问题不是这个。

“你这么走回去?”就这么走一步停三下的步伐,怕是等那些孩子都回头上山了他还没回去。

白城夜也想坐个高级轿车,可是条件不允许,至于被秦尘绝带回去突然之间脖子也有点疼啊。他苦笑了一下:“师兄,要不你别拎着我?”

秦尘绝思索了半晌,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当我送你的吧。”

冰凉的气息顺着肩膀进入了他的体内,在他的经脉中虚无缥缈的游走了一圈。

白城夜顿时感觉自己没有那么难受了,脸上的红热也消了下来,腿也轻松了一些。虽说肌肉还是酸疼的,但已经可以顺畅的走路了。

秦尘绝放下手:“今日帮你这一回,不要同别人提起,也没有下次了。”

华清门的修炼都是靠自己,师父师兄师姐能教导的都是理论知识,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一般都不会出手相助。若是让人知道了,真有些解释不清,难道他要直接说这是他将来的师弟,所以帮一帮也很正常?

但帮一把总比现在被人耻笑来得好,若是叫人看见他这么撑不住,师父那边怕是也难以交代,真要把这么弱的家伙收为弟子,怕是连夏若空都会笑话。

秦尘绝跟在白城夜身后慢慢走着,眼睛不知不觉就微眯了起来。

所以将来的小师弟,还是得好好地教导才行啊。

白城夜趴在床上,只想直接睡过去,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想动。

但是他的肚子毫不留情的叽里咕噜的响了起来。

昨天就没吃好,今天也是什么都没吃还跑了这么久,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肚子不抗议才是怪了。

反正该丢的脸也丢的差不多了,这点小事也没啥。白城夜厚着脸皮吭哧吭哧的把自己挪了一个面,头冲着秦尘绝,可怜兮兮的望着秦尘绝:“师兄,你有吃的吗?”

秦尘绝挑了挑眉毛。

突破了结丹境界,吃不吃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没影响了,反正不会觉得饿,尤其华清门的东西还不怎么好吃,秦尘绝已经有两年没碰过任何食物了。该不会今天还要为了这个家伙破戒,去给他找吃的吧。

第十九章

秦尘绝靠在门框上,盯着他看:“没有。”

白城夜整个人有点不好,再一想到已经下山的那些人现在可以吃,哪怕是那个不怎么好吃的饭菜,他都觉得羡慕无比,要是有手机的话。算了,有也没用,等齐源泉给他带上来,他都可以吃午饭了。

“师兄,你都不同情一下自己的师弟吗?”白城夜装作,不,现在就已经够可怜的看着秦尘绝。

秦尘绝本想一走了之,但他也不是那种可以让一个十二岁孩子饿肚子的铁石心肠,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你不舒服,就不要了吃山上的东西了,我去外头给你买,想吃什么?”

白城夜当然是什么都想吃,有人请客还用客气吗?不是华清派的那些,是外面的,小铺子小餐馆之类的不管是什么东西肯定都比昨天吃的那些玩意好吃,而且不知道多久才能吃一次呢,必须得狮子大开口啊。

可惜碍于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这种事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了,让秦尘绝带回来的也只是清粥小菜和几个包子。

就算如此,外面的清粥小菜也比华清门的好吃一百倍啊一百倍。白城夜泪流满面的捧着罐子,头都埋了进去,看样子恨不得连整个罐子都舔一遍。

秦尘绝也拿了一个包子在手中。

他可也是好久没常外边的手艺了,果然比起门派内的,不知道强了多少。

他这境界的吃多吃少都没分别,常完鲜,秦尘绝便站起身道:“你好好歇着,下午还有,你还是小心点吧。”

白城夜吃饱了喝好了总算是长了点良心:“多谢师兄,要不是师兄,恐怕我现在还在那里趴着。”

这倒不至于,就算他没去,其他师兄也能找过去。但秦尘绝一点也不介意接受白城夜的感激,毕竟他也是花了工夫照顾人的,况且,他现在还挺需要白城夜欠他人情。

不然往后怎么有借口折腾人呢。

三个月后若是连凝气境界都没突破,干脆丢出去自生自灭算了。

白城夜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三个月的命运如何,现在只顾着给自己按摩。

下午还有不知道什么方面的学习,反正只要不是躺着的,他都不可能好过,直接这么睡醒来之后肯定浑身难受,还是做一下预防比较好。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齐源泉已经在外头敲门了。

他身上还有点酸疼,只能叫齐源泉自己进来。

齐源泉跑了这么一趟,居然还是精神十足,除了有些气喘之外,连汗都没怎么多流,要不是衣服还是早晨那件,白城夜就要怀疑他是不是先回去洗了个澡再过来的了。

白城夜啧啧称奇:“看起来不错啊,感觉怎么样?”

齐源泉点点头:“不愧是华清门,不比中古寺差。”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中古寺不如华清门的吧,您就不能不要三句话必须带上中古寺吗?白城夜无奈的摇摇头:“其他人怎么样了?”

现在才到十一点,他就不信个个都跟齐源泉这么不是人,好歹也得有一两个走不了全程的吧。

“不清楚,我是头一个上来的,后边应该还有一些,不过更多的都是同你一样,被师兄送回来了。”

“你知道我被送回来了啊。”白城夜突觉有些丢脸。

“我到山下的时候,就见秦师兄和其他师兄说了,说你身子不舒服就先送回来了。”

白城夜咽了咽口水:“除了你跟师兄们,没人知道吧。”

“我是头一个,后面没跟着别人,你是身子不好才回来的,又不是像他们一样坚持不住。说来,你没事了吧?”齐源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我谢谢你为我这个朋友说话。白城夜有点怂,赶紧转移了话题:“还行吧。你跑这么久身上怎么都不流汗?”

“我是风灵根,用了灵气就好很多,你不是火灵根吗?倒是也可以试试,烘干衣裳应该没问题。”

他那点小火苗还是用来点灯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眼瞧着差不多到饭点了,便一起出门去吃饭。

齐源泉今天消耗大,吃的更多了,这回用不着白城夜奉献上自己那一份,很自觉地自取了许多。白城夜惦记着早上吃的美味,连一口饭都不肯塞进嘴里,一粒米一粒米的挑着,顺便打量着四周。

“六十三,人少了这么多,不是现在还没上来吧。”

齐源泉嘴里塞满了饭菜,倒是一点也不耽误他说话:“午膳还没回来的都被师兄师姐们带回来了,应该是他们都在山下买了许多东西,不需要来了吧。”

白城夜瞪大眼睛:“我们也能出去买东西?”

齐源泉点头:“师兄说,只要你能赶上用膳之前回来就行。”

那也就是说,他也可以下山买咯?这么好的事情师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好吧其实我也没问。真要是这样的话,他也用不着每天吃这些鬼东西了,自己开火自己做,只是稍微辛苦一点而已,但是每天都能享受到美食什么的,在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白城夜想的很美,却完全忘记了,首先,就他现在的水平来说,想靠自己这双腿跑一个来回,按照他所知道的训练方式,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他并没有钱。

之前那两串铜板在那天晚上砸鬼大佬的时候已经丢的差不多了,如今枕头底下也就剩了十来个,他连带上来的行李都是齐源泉这个富二代家里给他准备的。

然而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白城夜,已经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本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的原则,心情大好的白城夜都不觉得面前这一桌有那么难吃了,刷拉拉比齐源泉还快的干掉了面前的饭菜,精神备足:“吃好了,回去好好歇息,也不止下午会有什么呢,别又是要跑山。”

齐源泉抬头瞧了他一眼:“师兄没同你说吗?”

“说什么?”

“今天是头一回,好多人一时都适应,所以师兄说下午休息就好,明日清晨依旧要跑。”

等一下,怎么跟我听到的完全不一样?所以我是被骗了吗?相比起秦尘绝,白城夜还是觉得齐源泉的话可信一些,毕竟他说话虽然非常的没眼力见,但基本都是实话。

堂堂华清门的绝世天才跟我开这种玩笑,真是太无聊了。白城夜将碗筷收好,感叹的摇了摇头。

然而事实证明,秦尘绝并没有骗人。

白城夜躺在床上,正在幻想着即将能够吃到的好吃的,还没来得及想到自己又没水平身上又没带钱,有人一把推开门进来了。

“你不是说你下午要练功吗?”白城夜还当是齐源泉进来了,连脸都懒的给个正面。

“第一的那个小子都知道努力练功,你却在这里偷懒?”秦尘绝带着笑意的脸突然出现在白城夜的头顶。

倒着看头顶上出现的脸除了不舒服外,一般也看不太清楚别人的表情,但白城夜敢用他的第一次生命起誓,这绝对是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师兄,我这不是病了吗?”白城夜底气瞬间有些不足,说话都变飘了。

“我瞧你也好的差不多了。”面色如常,方才说话的时候也是中气十足,早晨那阵虚是真虚,现在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就知道,火灵根修养的快。

白城夜只得翻身起来,套上外衣:“师兄是打算”

“三个月后,内门会来收人,若是不能突破凝气,你就只能一辈子留在外门了。”

也不是不行的,都抱上华清门的腿了,抱的是大腿小腿都没差。白城夜在内心嘀咕着。

兴许是察觉到了白城夜的情绪,秦尘绝一字一句道:“外门没有师父师兄指点,成日被内门的师兄弟们吩咐来吩咐去。这外门就有好些师兄入门有三十年的,至今连结丹都未能达成,你”

秦尘绝本想说你若是不乖乖入到师父门下,恐怕会因为经脉不通而爆体而亡,但看着白城夜迷蒙的样子,又说不出口。

才十二岁,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不至于想落后到如此地步吧。”

白城夜微微一怔,站在那里,本来在系子的手不知不觉的握紧了。

在这里太安逸了,没有冰冷如霜的父母,没有总是被打的姐姐,也没有耳边喋喋不休的辱骂,他也不用拼了命的从那个家里逃出来,现在几乎都忘记了姐姐说过的话。

不可以落下啊,无论在哪里,不然连保护自己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人需要他保护,但也没有什么人会来保护他,而未来,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他总要有自保的能力吧。

白城夜系紧了衣带:“师兄,咱们走吧。”

秦尘绝还当自己得用些强制手段,没想到这小孩转瞬就想通了,不知自己那一句说中了他的命穴:“好,走吧。”

两人走到门外,秦尘绝又抽出了剑。

该不会?白城夜略感不妙,忍不住想往后躲。

然而还是被秦尘绝拎住了后脖颈,飞往了天空。

第二十章

“哎哟。”白城夜晕晕乎乎落了地,还没来得及睁眼瞧瞧自己在哪,首先先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还好还好,就是有点疼,还没有歪,比上回好。白城夜睁开眼睛,又闭上了。

飞行在空中闭眼的时间太长,睁开眼前都是雾蒙蒙的,休息一下。白城夜揉了揉眼睛再睁开。

如果不是眼睛出问题的话,那他就是被浓重的迷雾笼罩了。

这能见度,顶多也就只有一米吧。白城夜将手伸远了一点,都快看不清自己的手指了。

白蒙蒙的一片他连自己的手脚都看不清,自然也找不到秦尘绝在哪。伸出手往四周胡乱挥舞着,也什么都没有摸到。

“师兄?”师兄应该不是打算在这里把他弄死就地埋了的,就人家那水平犯不着找这种麻烦。白城夜也不慌张,站在原地大声喊道:“师兄,你在哪?”

“我走了,等雾散了再回来。”秦尘绝绝情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这里可是整个华清门灵气最足的地方,也是最能检测灵根的地方,他们那天手上拿的木牌就是产自此处。但凡不蠢的,琢磨琢磨总能找到方法吸收凝气,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估计不是那天这小子使了个法子作弊,就是笨到连怎么吸收灵气都学不会。不管是哪种,他都可以直接就地埋人了。

白城夜只想撞墙,可惜周边空空荡荡顶多只能让他撞地。

开玩笑吗?这么厚重的雾花了一个上午都没能散开,还指望一下午能搞定?现在几点?大约两点半,还指望能在太阳下山之前能散干净?恐怕他坐到明天早上都没用。搞不好凌晨还会下雾,到时候别说什么一米了,能有一厘米他就该偷笑。

反正也不能乱跑,白城夜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站着思考问题有点累,也不能随意走动,先观察观察情况再说吧。

十分钟之后。

“都这个点了还能变浓?”白城夜想打人了,这雾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他出来的时候可是艳阳高照,这里的雾却是越来越浓,大有要把人吞噬的样子。

看来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啊,白城夜眼前越来越模糊,顺手打了个响指,手指尖燃起点点的火苗。

他在齐源泉家的时候试过,火苗顶多也就只能支撑三分钟,手指还会有点发烫,大概两个小时后才能恢复状态。在平时有油灯倒是不用担心,现在纯靠牺牲手指头可就难办了,还不如打火机好使唤。白城夜尽量放低了身形,企图能在地上摸到木棍,然而除了青草和泥土,什么都没有。

要不想办法出去?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齐源泉打消了。

陌生地方还是别冒险了,师兄,应该,大概,可能,会来接的,贸然行动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看来师兄是打算让他自己解决浓雾问题了?

他是能刮起大风吹跑啊,还是干脆都吸进肚子里当晚餐?或者放一把火烧了?不行,不环保。白城夜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就当玩游戏了。

他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根据以往的观察,手上这点火苗就从来没有超过三分钟的时候,今天居然意外的扛住了五分钟,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内在因素实在没可能了,外在嘛,不用说,肯定跟这些雾有关系。

在白城夜瞪大了眼睛努力凑近手指观察了半个小时,差点把眼睫毛烧了之后,终于发现,他在释放火苗的时候,手指尖同时也在吸收这些雾气,只是因为雾太浓了,他又吸收的很慢,所以才没有发现。

从零到一已经完成了,从一到一百就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毕竟万事开头难嘛。白城夜自己安慰着自己。

他真的不蠢,真的,他只是一时没有习惯这个世界的操作而已。

于是,两个小时后。

白城夜正躺在地上,肚子都鼓快成球了。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高手都不吃饭了,这些东西进了身体之后他就饱的要死,一粒米都没有空间可以塞进去,哪还用得着吃饭。好在他还能够停止下来,要是任由这些灵气都跑到自己体内,估计他就得跟个气球一样炸了。

但是这种拼命往身体中吸收的方法真的很有效,任务顺利达成不说,他发现之前的那点小小火苗现在已经可以凝聚成一个火球了,忍不住起了玩心,凝聚了一团火球扔了出去。

然后被秦尘绝一把打散。

“啧啧啧。”秦尘绝走近,忍不住摸了摸白城夜的肚子:“你这是吸收了多少灵气,再装就得炸了。”

白城夜也发愁的望着肚子:“怎么办?不会一直这样吧。”

“你吸收的太多了。”秦尘绝按了按他身上:“能感觉到体内的气吗?”

“嗯。”鼓鼓的似乎充满了他的内脏,实在是不好受。

“让它们顺着经脉游走,融汇在丹田中。”

白城夜试了一下,然后绝望的看着秦尘绝:“师兄,太疼了。”

可不疼吗,灵气已然完全充满了经脉,他稍微一催动就更加鼓胀。白城夜只在心理上受过伤害,身体上基本是无痛无灾的,从八楼上摔下来那会儿倒是很严重,不过介于死的太快,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他这种典型的吃多了撑着的行为让秦尘绝头疼了三秒钟:“那就释放出来,这里不方便,朝我来。”

白城夜使劲弄了个最大的火球朝着秦尘绝丢了过去,然后眼睁睁看着秦尘绝袖子一挥,起码一个足球大的火球就这么消失了。最可气的是对方还面无表情的说:“太慢了,多弄几个。”

就当将来的打架练习了。白城夜非常努力的向秦尘绝进攻,还玩出了好多个花样,当然,直到他肚子彻底瘪下来,连秦尘绝脚边的草都没烧到。

“好了。”秦尘绝提醒他:“别浪费,将灵气汇聚到丹田中。”

身体轻松,办事方便,白城夜飞速的掌握了要领,灵气在身体内游走了一圈后成功在丹田汇合,然后消散不见。

“怎么回事?怎么没了?”按照套路来说,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藏在他的丹田内,随时随地可以取用吗?

“等你突破了结丹境界就可以留存在丹田内,现在只能算是同天地借取,收进去也要还回去。”秦尘绝皱了皱眉:“没人同你讲解过?”

此等道理连一些普通百姓都知道,魔教的怎么回事?连这个都不曾同他讲过。

这个纯属有点误会。

本来的那个白城夜,也就是陈夜没有穿越之前的身体的主人是知道的,但是他被魔教收养之后就换成了现在这位。魔教的觉得你都八岁了,不可能不知道,当然不会特意开一门课程了,况且他们还是简单粗暴地直接丢人过来,连钱都不留,就不要指望还会记得这种事了。普通人就算知道,也不会去关注,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提及。

所以白城夜关于修真世界的了解,都是来自于各种各样的小说。

不过每个小说的设定都不怎么一样,他又不是那种会仔细看的人,基本上都是囫囵吞枣,也曾经记串过男女主角的名字,还曾经被他较真的室友辅导过一个小时。要不然他怎么成天惦记着把秦尘绝的剑买回去呢,百分之百又是跟什么科幻修真小说串到一块去了。

白城夜则是以为他那个魔教爹也不知道这些所以才没说过,打了个哈哈:“我出身普通,自然不能跟他们比。”

魔教养大的孩子,甚至本身就带着魔教的血脉,也好意思称作“普通”?秦尘绝觉得好笑:“不急,你资质不差,练上手了就行了。”

他伸手又揪住了白城夜的脖颈。

看这架势,不用多说,他的脖子又要不好了。但是介于自己根本就干不过人家,白城夜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这就回去啦?”

灵气在经络蔓延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不再多来两回?

“此等宝地带你来一回都算违禁了,你还打算真的呆一夜不成?”秦尘绝毫不客气的将人拎了起来:“既然已经掌握了如何聚集灵气,回去修炼也是一样的,也莫要忘了,你明日还要早起跑山。”

待的太享受还真忘了明天一大早还有这么一个难关,白城夜哭丧着脸,任由秦尘绝再次把自己跟拎猫一样拎回去了。

几分钟后,白城夜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进了食堂,尽管华清门的东西真的很难吃,但是一想到明早就释然了,起码人不能饿死在半路。

再这么被师兄拎来拎去的,他迟早都得吊死在秦尘绝手上,看来买剑这件事得开始提上日程,嗯,这个世界应该不用纠结什么无证驾驶的问题。

不用说,首先应该干的就是找齐源泉借钱,而且身为驸马爷家的外甥,标准的富二代,应该知道那种剑多少钱,说不定还能拿到个优惠价呢。白城夜如此天真的想着。

事实却永远在打他的脸。

第二十一章

齐源泉并没有听到白城夜说原因,就已经一口回绝了他:“我没带银子。”

“那带了金子?”

“不,一吊铜钱都没带。”

你这个富二代是怎么回事?出门都不带钱吗?还是说卡,不,银票带习惯了?或者平时都有保镖帮忙拿着?

还不等白城夜问下去,齐源泉已经给出了解释。

“在外修行是要吃苦的,怎可以为了让自己过得舒适而带上这些身外之物。”他很认真地回答。

白城夜快晕过去了。

我以为我趴住了一个富二代的腿,结果最后发现这个富二代他不要他的腿?

而且白城夜打量着他一身晃眼的衣服,这么漂亮的丝绸连我都能看出来是高档品,你是哪里过得不舒适了。

“你就不担心算了。”白城夜刚想问他就不担心该用钱的时候发现没钱该怎么办,但是骤然想起他家离华清门就这么点距离,回去不是难事。

除了中古寺和修炼外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也没啥眼力见的齐源泉并没有发现白城夜的不对劲,招呼他坐下来:“你不吃?都凉了。”

今天的晚膳有鸡汤,这么美味的食材能被华清门做出只有二十分的料理不得不说也是一项技术,白城夜心情有些苦涩,连看都不想看,有气无力的摇摇头:“不吃了,我回去睡觉。”

然而使性子不吃饭的小孩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凌晨一点半,白城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大少爷,不对,小少爷的身子骨就是娇气,他以前整整两天就吃了两个包子都没怎么样,现在连一顿都饿不得,大概也就睡了五个小时,剩下的三个小时怎么办?没有手机电脑笔记本,连这个世界的小说都没得看。纸笔吧倒是有,随意来个鬼画符也不错,问题是他顶多也就用用瓶装墨水,磨墨这件事还没什么经验。

况且在大半夜写字画画这种事文人墨客干起来才雅致,他还是闭眼睡觉吧。

一分钟后。

“啊!”白城夜怒吼一声坐了起来,穿好了外衫,翻身上了屋顶。

今晚看不到星空,只有长了毛的月亮和漫天的乌云翻滚,要是在城市中,没有探照灯是看不清的,这个世界却连黑夜都能散发光芒。白城夜躺在屋顶上,难得的想要矫情一回。

不久之后,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到了他身上。

除了回去躲雨,白城夜还能怎么办呢,他又没有淋雨的爱好。

“还真被齐源泉说中了,拿来烘干衣服不错啊。”回到房间打算换衣服的白城夜发现已经只有一件内衫可以穿了,只得把衣服挂起来,拿新学会的火球烤干。

不得不说,被秦尘绝这么折腾了一下之后,他这个火球还是很有点用处的,起码五分钟后,衣服就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不过因为太速效,摸上去有点硬。

本着有就行,并不挑剔的白城夜也没有意识到驸马爷家给的衣服都是上好的棉罗绸缎,不太能经得起这么糟蹋,转而就去把剩下那些该换洗的衣服都丢到了木桶里。

反正迟早都要洗,他也睡不着,得给自己找点事干,看这天估计也跑不了步,就当锻炼。

在这个世界就是好,空气无污染,雨水都可以直接喝,懒得去井边打水的白城夜干脆就在屋檐下接起雨水挽起袖子洗衣服。

他到还算是会点家务事,一个小时后成功地将衣服一排排的挂在旁边,拿火烤干。

“哎呀,是不是烤焦了。”白城夜摸了摸其中一件:“有个小洞,算了,反正没人看。”

雨依然在噼里啪啦的下着,甚至还有要刮风的趋势,白城夜赶紧收了衣服躲进屋里。

根据刚才的实验,火球一次的持续时间是十分钟,差不多可以烤干两件衣服,嗯,要是不离得这么近的话大概是一件?这里吸收灵气的速度没法跟那个迷雾环绕的地方比,也要休息个二十分钟左右才行。这么算算等我把这些衣服全都烤完也差不多就可以吃早饭了,而且保持这种状态也不太容易饿肚子。

那必须继续啊。

于是被暴雨袭击的华清山半中腰的一间屋子里,火光闪耀了整个后半夜,还伴随有浓浓的水蒸气。

凌晨四点半,白城夜终于有了一丝困意,看外面已经开始电闪雷鸣,收了神通正打算去睡一觉,外头突然传来师兄们不太清晰的大吼声:“起来,今日也要跑!”

不是吧。白城夜推开窗户,恰好一道闪电掠过,瞬间将整个华清山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这个鬼天还要跑?

别说白城夜了,就是其他孩子们也抱怨不已。林竹雨泪眼汪汪的举着一把小伞,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兄,就不能改到明日吗?”

几位师兄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都是才入门三年资质不够的,还没修炼到可以雨雪不侵的地步,此刻也都是被大雨淋得有些发抖。领头的师兄抹了一把脸:“华清门的弟子怎可以说这种话,区区一点雨水算得了什么。”

这不是一点点,这是倾盘大雨,而且师兄您这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受。白城夜躲在屋檐下,悄悄地将外衫脱下了。

下这么大雨还穿这么多简直就是找罪受,要不是身处这个社会,他就打算赤膊上阵了。

即便大家再哭再闹也没用,三分钟后也是淋着雨上路。

师兄们倒是没在乎林竹雨手上打的小花伞和有些人蒙在头上的衣服,甚至连齐源泉身上的斗篷都没管,只是对于白城夜这种不穿外衣的行为表示出了略微的震惊。

反正到最后的结果都差不多,就这种大雨,除非是坐在马车里,不然干什么都不顶事。

白城夜自打学会怎么聚集灵气之后,体力上也有所好转,起码此刻勉强跟得上因为斗篷的缘故实在跑不太快的齐源泉:“你怎么还穿了这个?不是打算磨炼自己吗?”

齐源泉的回答非常现实:“此处没有御医,病了要修养很久,得不偿失。”

他看了一眼已经被淋得透湿,看起来很是悲惨的白城夜:“你怎么穿这个就来了,若是衣裳短了,我倒是还有两件。”

“不用,我是把外衫丢了来的。”白城夜擦了擦眼睛,“反正都是要淋雨的,这样总归是轻松一些,你瞧。”

那些没有经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们,已经因为衣服积水太重的缘故,本来能坚持很久的人现在已经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又由于雨实在太大,一张口就是一口雨水。林竹雨的那把小花伞早就不见了踪迹,林竹宣就是那个穿的跟熊一样厚实的,吭哧吭哧的看上去就知道跑不动。

最惨的就是风蓝和了。

别人衣裳穿的虽然多吧,好歹也是个夏装,风蓝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套了个毛茸茸的外套,还是个长款的,虽然外面有牛皮隔着,在如此大雨中仍然不顶事,厚重的就犹如背着个大人在跑。

照这么来看,自己摆脱最后一名很有希望啊。白城夜乐滋滋的想着。

天真不是一天就能够挽救回来的。

一个小时后,白城夜躲在石缝间瑟瑟发抖。

这些人都是从哪来的马拉松选手?一个个穿的这么厚实,眼睛也睁不开,跑着跑着还都冲到前面去了,让他这个做好了一切准备的选手情何以堪。白城夜寂寞的妄想点火给自己取暖,结果悲哀的发现,因为雨势太大,根本就无法顺利的吸取灵气,放出来的那点小火苗很快就被大雨给浇灭了。

白城夜把衣服上的雨水挤干,看着天空,有些绝望。

这雨从半夜两点开始下,到现在也差不多两个半小时了,别说变小,这电闪雷鸣的架势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反正白城夜是不打算跑了,他又累又饿又有点冷,打算窝在这里混过去。

不巧不久之后,再次被秦尘绝逮到。

白城夜就看见这瓢泼大雨中,秦尘绝就像是一尊神一样滴雨不沾,直接走到他面前,一脸无奈:“你怎么又不跑了?”

跑得比昨天还少,他还找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躲在这里的小家伙。

昨天真是白教他聚灵了,趁现在丢回下山不知来不来得及。

白城夜羡慕的看着身边这位大神。

真好啊,看人家,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沾水的。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透成一片,连打哆嗦的时间都没有。至于点火取暖,更算了吧,他现在连点灯的小火苗都搞不出来,没有当即感冒发烧都可以说他身体好。

白城夜厚着脸皮一点一点的往秦尘绝身边蹭:“雨太大了,看不清路。”

他没说谎,真的,大夏天五点多快六点了天色一点都不见亮,山路又坑坑洼洼的,一不小心就会踩进水坑。华清门的天才果然就是天才啊,别的师兄也淋得像个落汤鸡,这一位身边一点雨都不见。

秦尘绝低头看着这个恨不得缩进自己咯吱窝里的小子,叹息了一声。

真是可惜,明明长得倒是不错,却是体弱多病,眼睛还不好,还能救吗?

第二十二章

秦尘绝还来不来得及挽救他暂且还不知道,反正白城夜还是很会自救的,他也不敢作死直接去抱秦尘绝的腿,但是尽量将自己缩小成一团藏在秦尘绝脚下。

秦尘绝毫不客气的将人拎起来举在半空中,在大雨中和他对视。

被雨水淋得惨兮兮,又只是穿了一件薄内衫,还挣扎着团在半空中的白城夜终于多少引发了一点秦尘绝的同情心。

可惜也只有一点而已。

“再坚持一个小时,今日的午膳我也帮你在外头买了。”今日就让他直接跑下山的确有些为难了,恐怕好些孩子们都做不到。

这算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吗?白城夜思考了一下,直接答应好像很没有节气,这么土的招式怎么可以中招呢。

于是一分钟后,白城夜的眼睛闪闪发光,都快照亮了乌黑的天空:“师兄,我们走吧,不,跑吧,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完成的。”只要能够多吃一餐美味,不就是跑个山路吗。

节气算什么,骨气算什么,民是以食为天的。

可是淋雨跑步的滋味真的很难受,白城夜满眼羡慕的看着身边这位跟着跑,不,跟着走的大神,只能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永远比想象中的大得多。

一个小时多少有些难熬,可是有人陪在身边总算是让白城夜心里有了一个安慰。眼见时间差不多,他的腿差不多也到报废的程度了,就干脆停了下来,在大雨中冲着秦尘绝大叫:“一个小时到了,师兄,你可不能食言。”

还挺有精神的,连时辰都算的这么准,看来往后的训练应该不是问题。秦尘绝也不继续为难人,还是老样子,拎着白城夜回去了。

回到半山腰的白城夜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他这个体质虚弱的居然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其他人此刻不是躲在屋内睡觉,就是已经吃完了东西,看样子,少说回来了起码也有一刻钟。

白城夜瞬间觉得世界有些不好,趴在墙边,话语中颇有些绝望:“为什么他们先回来了?”

“雨势太大,怕出危险,就先行将人送回了。”就连徐才这个当师兄的都有些扛不住,自然更不能为难这些孩子们。他那会本来也是去接白城夜的,结果一看这小子把自己安置的还挺舒服,就忍不住想使点坏。

“为什么我就得再跑一个小时!”白城夜不甘心的指着正躲在门边偷偷摸摸往这边张望的林竹雨:“你瞧她连衣裳都没换,是不是她一淋到就被接走了。”

此人因为伤心绝望已经完全忘了人家的小花伞就是当着他的面被风刮走的。

秦尘绝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那都是姑娘家,你要同人家比?”

“也有男的!”白城夜妄想求一个公平。

“比你还小。”秦尘绝似笑非笑:“你非要同他们比到也行,我倒是可以不管你,不过今日的那份,可也就没了。”

他没说是什么,但白城夜以高出一本分数线60分的大脑终于在此刻运转了起来,在001秒内反应了过来,迅速否认:“不不不,师兄您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一脸正气盎然让秦尘绝差点就错信了他,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被骗,颇有些玩味的叮嘱道:“回去把衣服穿好了,人家小姑娘还在看呢。”

白城夜脸上一红,迅速逃回了屋内。

随即传来了他后悔的叫声。

不应该让师兄直接外送啊,应该借钱,借钱才对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怎么就忘记了呢。

他不但忘记了这一茬,也忘记了就他这小身板借了钱也没机会花出去。

大雨中的行进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吃饱喝足去各处溜了一圈的白城夜发现,一百来个小伙伴中,起码有百分之七十有了感冒的迹象,其中还混杂着发烧上吐下泻等等并发症,白城夜以他完全没有的医理知识判断,大约还有几个可能是盲肠炎。

连穿着厚重的斗篷的齐源泉都没能躲过这一劫,躺在那一个劲的咳嗽,白城夜打开了窗户,悄悄远离了他几步:“需不需要我叫师兄来看看。”

“嗯,”齐源泉点头,“可不能耽误了明早的练习。”

我敬佩你,大兄弟,我还当你会硬扛着呢。白城夜拍了拍他的肩:“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绝对完成你的心愿,宁可让你修炼走火入魔,也不能病死在榻上。”

齐源泉认真的纠正他:“修炼可不能走火入魔。”

看来后面那句话你还是很认同的。白城夜实在无言以对,摆摆手让他躺好,出门去找人了。

师兄就是师兄,虽然大多数也淋得像个落汤鸡,但回头换身衣服又跟没事人一样的忙着照顾这些病怏怏的孩子们。有人扭头见到这还有个是好的,赶紧叫了过去:“快,那边屋子里的也拉出来。”

白城夜推开门。

然后吓得赶紧把风蓝和连拖带拽弄了出来。

作为大少爷的齐源泉病了倒是情有可原,但是这位榜单有名的第二位,身材都比一般人高大三分,看上去也很精壮,怎么脑袋上就跟着火了一样,还能用肉眼看见冒烟呢,也不知道不知道鸡蛋放上去几分钟能熟。

“怎么这么多人?”在众人将生病的人都搬到大堂之后,在外门待了最久的大师兄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些叫他们停下,却是非要跑,好几人都是生拉回来的。”旁边一人道:“说来,徐才人呢?怎么不见他?”

“他好像也病了,说不用劳烦师兄照顾了,他自己就行。”

大师兄皱了皱眉:“好歹也是个师兄,怎么在小辈面前丢了脸面,罢了,现在没法管他。连天,你去内门走一趟,不,还是去找尘绝师兄,让他帮忙请内门的师兄们来一趟,就我们怕是解决不了这么多人。”

外门有点本事的大多被派到外面,剩下的顶多也就是贯通境界的,能治病的天灵根木灵根本来就少,在外门更是稀有人才,还赶上这种大面积病灾,无论如何靠外门自己是撑不下去的。

有人领命去了,不过多时,就有人朝着此处飞剑而来。

作为仅有的几个无病无灾的人员,白城夜被师兄们赶到外面守门,正无聊的打算眯一会儿的时候,看到了令他感动不已的事情。

原来被秦师兄抓住脖子带着飞的不止他一个,瞧,就算是内门的师兄也是同样的待遇。

此刻的夏若空正以奇怪的姿势努力地跟秦尘绝讲道理:“师弟,好歹给我留点面子,让我上师兄的剑上站着吧,马上就要见外门的那些小师弟们了,不能失了风度。尤其是在”

他咽了一下口水把剩下的几个字吞下去了:“尤其是在诸位小师弟面前。”

“是你自己吵着要来,师兄又赶着走,我这才捎上你的。你若是不满意,反正这边也用不着你,我就辛苦一趟,再送你回去得了。”秦尘绝也觉得要带上一个完全无用又十分吵闹的师兄很是烦人。

“这个嘛”夏若空很有些想答应下来,毕竟不能让未来的同门师弟头一回见到他居然是这种样子,得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日后好来往,再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求人帮忙。

夏若空还没来得及想入非非,白醉雪略带调笑的声音响起:“好了,有这种吵的功夫,瞧,已经到了。”

夏若空飞速的扭头,果然,外门已经近在眼前。

白城夜见到的内门阁主的场景就变成了这样。

白醉雪气质飘逸的下了剑,冲他微笑示意,然后抬脚进了大堂。

秦尘绝也并不落后于人,虽说不及他师兄潇洒俊逸,但足够英俊的面庞已经弥补了大半,跟在师兄身后进去,顺便也对白城夜露了一个莫名奇妙的笑容。

最后轮到了被秦尘绝仍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夏若空,头靠在地上尴尬的对白城夜笑了笑:“小师弟,来帮把手。”

这人该不会也是我的师兄之一吧?白城夜充满疑问的将人扶了起来,突然有了一种亲切感。

其实也没什么,夏若空只是扶着脖子,低声嘀咕了一句:“疼死了。”

不用说,一定是因为被秦尘绝这么拎过来,脖子受不住。白城夜瞬间感觉像找到了亲人,带着同情,亲切,激动的目光看向夏若空:“师兄,要我给你揉揉吗?”

夏若空只是因为自己作死才不小心拧到了一下,根本就没啥大问题,不然这么些年早就吊死在各家师兄姐妹手上了。头一回见到有人因为这种对他来说还算常见的事情的缘故对自己如此关心,甚至这人还是夏若空莫名觉得有些瘆的慌,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就好了。”

他抬脚想看大堂里面的情况,可惜门早已经关上,什么都看不到。想同白城夜讲讲话,但是自己已经把人算了个透,也没什么好聊的,万一说漏嘴就麻烦了。一时间,气氛沉默的都可以丢针了。

于是两个互相都对对方感到亲近的人,就这么沉默的傻傻的呆站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第二十三章

其实说很久很久,也只是门口两个沉默的家伙的错觉而已,以白醉雪的功力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就出来了,小声对外门的几位嘱咐了几句,便打算离开。

别急着走啊,我还打算把饭钱换成现金呢。白城夜赶紧对秦尘绝挤眉弄眼,示意自己有话说。

不然等师兄一走人,到时候直接把东西买回来,自己可就没有理由换钱了。

秦尘绝不知他有什么事,也不好装没看见,因为两个师兄已经摆明看见了,只得对道:“师兄们且先走,我随后跟上。”

“好。”白醉雪抓过很明显也想留下来的夏若空:“那我们先回去。”

半空中,夏若空不甘心的蹲在白醉雪的剑后面抗议:“师兄,干嘛不让我也留着?”

“我不知道你是有什么打算,”白醉雪的声音在空中飘起:“也不知你到底算出了什么。但既然已经出了结果,就不要胡乱插手,只会让事情变复杂。”

“师兄,你去学了天道之术?”夏若空笑得有些虚。

“直觉而已。”白醉雪笑道:“但这是师兄的命令,你不可不听。”

“切~”夏若空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蹲在后面画圈圈了。

同一时间,白城夜的房间内。

秦尘绝瞧着面前这个难得低眉顺眼的小子,坐在桌边,一下有一下没的敲着桌面:“你要知道,这顿饭换成银两,可不是同一回事。”

“是是是,我知道。”只要能换,什么都好说。

“既然是你师兄,我也就不难为你,不算你利息,也不催你还,你想借多少都随意。”秦尘绝看着他:“只有一件事,你得应了我。”

“师兄您说。”只要能摆脱华清门难吃的饭菜,洗衣服做饭他什么都行,要是让他娶个姑娘那就算了,年纪小不考虑。

“三月后内门师兄前来考核,你不能落了前五。”要是师父想收的弟子连前五都进不了可不行,虽说师父脸皮厚不在意,但也不能让这孩子以后遭人非议。

毕竟才十二。

白城夜都快要留下感动的泪水了。

多好的师兄啊,就跟当初劝自己要努力读书才能摆脱命运的老师一样好,不过,好像还是有点问题啊。

“要是跑山的话,师兄咱们还是算了吧。”他宁可去麻烦齐源泉往家里跑一趟。

以前在学校里,抱着书本死磕就行,他智商也是在线的,努一把力拼上去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就努力了。但现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看看身边那一个个看似同自己一样,但实际上如同钢铁一般的身躯,他连个妹子都跑不过,前五?他能进倒数第五就该放烟花。

“跑山只算锻炼你们的体魄,只是因为你们才入门所以磨练磨练你们,同修炼没有大的什么影响。”秦尘绝想起来就有些生气:“以往的弟子们顶多也就需要跑上一个月,你却算了,你也用不着担心这个,过两日师兄就会教导你们如何修炼,好好学着就是。”

反正体质问题,等入了师门再好好教导也不迟。

不用跑步?那就好那就好。白城夜放宽了心,笑嘻嘻道:“其实还有一件事。”

“说。”

“师兄带我下山吧。”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实在没那个本事下去,跟师兄们也不是很熟,他压根就不会找秦尘绝借钱。又不是很多钱,他同学里面也不缺有钱的主。

最重要的是,跟在秦尘绝身边不怕雨淋,并且,有车,不是,有剑。

五分钟后,白城夜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在各家商铺钻来钻去。

秦尘绝自然不会跟着他走,虽然此刻没有下雨,但天色依旧不好,他又不怕人跑不见,寻了个茶铺坐下来喝茶。

华清山附近的店家早就习惯了山上的真人们时不时的下来逛,对于秦尘绝这样的帅哥顶多也就是几个姑娘多看了几眼,剩下的该干嘛干嘛,并没有多大兴趣。

口袋里有了秦尘绝刚丢给他的一个荷包,白城夜觉得精神都好了不少。

当然,介于这钱是借来的,白城夜可不敢大手大脚的花,能想办法还价的必须压低了,能买便宜的就必须买便宜的。他还怕到时候拎不动,买了就往秦尘绝这边放着,直到肚子都饿了,这才停下了手。

秦尘绝似笑非笑的指着身边这堆几乎能遮住他身形的东西:“这些?”

白城夜假笑了几声。

不能怪他啊。

锅碗瓢盆都生锈了,得买。

油盐酱醋基本调味料,得买。

鸡鸭鱼肉想念了好久,得买。

蔬菜瓜果都很新鲜,得买。

白城夜骤然明白了女人爱买东西的原理。

这都是必需品啊。

秦尘绝面带微笑的看着白城夜,而白城夜也尽力将脸皮变得更厚实了一点:“是啊,要不是东西太,嗯,反正都要。”

秦尘绝沉默了一会,果断的站了起来:“那你自己搬回去吧。”

晴天,不是,阴天霹雳,不久之后,大雨再次哗啦啦的降临。

白城夜慌张的抱住了秦尘绝:“师兄,你不能这样抛弃我。”

秦尘绝笑容满面,强硬的回绝:“我只说带你下来,没说也把你送回去。”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倒不算什么,乾坤袋里什么都能装,但是,这小子未免有些嚣张过分了。

“那师兄你在这里呆这么久是为什么?”

“老板的包子好吃。”

他绝倒。

师兄这是想干嘛?调戏他?不能这么玩弄别人的感动之情啊!

白城夜也不记得自己从哪看过那些话,十分狗血,但眼瞧着秦尘绝就要拔剑走人了,他恶向胆边生,顾不上许多,张嘴就来:“师兄你不能抛弃我啊,我这么爱,啊呸,尊敬您,您怎么可以这么做!”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不过介于电视剧里的效果仿佛还不错,他决定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反正最终结果不是你答应我,就是我恶心死你。

“我亲爱的师兄,你忍心看师弟一个人孤单寂寞的带着这么多东西回去吗?你可爱的师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不要如此残忍。”

秦尘绝深呼吸了一口气。

白城夜双眼一亮,莫非有戏?

然后他就被秦尘绝打昏了。

秦尘绝活了快二十年,头一次觉得这么丢人。

他再厉害,终究也只是个当徒弟的,即便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不论是在自家门派内,还是随着师兄师伯去外头,在修真界那些大佬眼里,他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跟白城夜并没有差别。

况且修真之人还是十分讲究脸面的。

这种羞耻的话语头一回听到就已经够震惊了,甚至还是当着凡人的面,秦尘绝不用回头都能知道此刻起码几十双眼睛都盯着这边,之所以无人议论,恐怕也是被吓到的可能居多。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秦尘绝迅速的收完了东西,提溜着白城夜走人。

他将白城夜挂在剑头,头一回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借用师父不记事的名头,别让这小子入师门。

不然他一定会忍不住,整死这小子的。

不知道未来日子会过的十分悲惨的白城夜在昏迷中悠悠的醒来,结果一睁眼,就看见了堪比黑脸包公一般的秦尘绝。

“师兄”才刚一开口,就被秦尘绝无情的打断:“那些话就算了,说给你自己听吧。买这些回来就是为了在这里开灶?”

“哈哈哈。”白城夜干笑了两声,他才不打算说这种话给自己呢,“是啊,华清门的东西实在是”

当着人家的面,他不好意说坏话。

秦尘绝自行补上:“难吃是吧,倒也的确如此。”

“所以你们都知道你们做的东西难吃?”白城夜不敢置信,他以为整个山上的人味觉都有问题呢。

“当然知道。”他们又不是缺了舌头。

白城夜质问:“那为什么不换个厨子,就算你们忙着修炼,也可以去山下请个厨子,又不缺这两个钱。”

秦尘绝翻出一只茶杯把玩着:“为了让你们更好的修炼。”

白城夜很想骂人:“这种条件怎么更好的修炼。”也就是齐源泉那种奇葩才吃得下,大多数人不是硬塞进嘴里就是趁下山的时候买点能吃的,分明是想毒死人。

秦尘绝张口就来:“让你们早起不点灯跑,是锻炼眼力,每日都不停是锻炼意志,至于饭菜难吃,是让你们能够早日修炼到贯通境界。”

以上都是师傅拿来骗人的,实际情况如下。

跑步是为了磨炼人不错,磨练的是类似白城夜这种没吃过苦的娇气包。

不点灯是应该的,提着灯跑既跑不快,也很容易熄灭,太浪费了。

至于饭菜难吃这一点。

这就纯属意外了。

华清门虽不问出身,但介于地处整个国家最繁华的位置,离公主府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所以前来修炼的就算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好歹也是普通人家,小小年纪入门,哪里学过做饭。

出身贫苦的也有,可人家拼着一股子劲入了华清门也不是为了给别人做饭的。

于是还是需要用餐的外门就不得不挑起了这个大任。

充满了不甘与怨气的每一餐,可想而知,好吃是不可能的。

至于为什么不请厨子。

师父嫌麻烦,所以外门和掌门处都没有,月星阁因为阁主的缘故,不敢招外人,但其他三个阁内可都是请了厨房大师傅的。

当然,不外借就是了。

第二十四章

白城夜还是很相信的。

毕竟秦尘绝说的合情合理,而且根据他的大学经验,食堂这种地方大多数都是不好吃的,华清门的东西虽然难吃,但好歹都在正常范围内,暂时没有出现什么西红柿炒月饼之类的菜,属于普通的水平的难吃。

当然,这也改变不了难吃的事实。

白城夜看着堆积起来的东西,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他也不是什么大厨,只是作为从小爸妈就不靠谱的一员,外加上姐姐身上总是有伤,作为全家唯一一个还记得回家吃饭的人,做饭这件事不得不扛起来。

好久没有自己动手,白城夜一时间也有些手忙脚乱,好容易有功夫抬起头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结果回头就看到师兄坐在桌边对着自己举了举杯子。

不是想让他泡茶吧。

作为屋子的主人,又欠着人家钱,还是自己长辈,白城夜只得接过杯子洗干净,倒了杯白开水递过去。

“师兄您就先将就将就,我这里没有茶叶。”作为连肥宅快乐水都不是很有机会喝的人,他对那种讲究的东西一点都不了解,还是白开水最好,生病时候最管用。

秦尘绝倒也不太介意,抿了一口放在旁边,看着白城夜忙来忙去。

白城夜干事还是很麻利的,半个小时后,新鲜出炉的两盘菜就摆上了桌。白米饭是没有的,用炒菜的大锅煮饭这个难度实在有点大,他打算先吃完了再试验试验。

某位客人坐了这么久,他也不好把人敢出去,只得多洗了一双筷子递过去:“师兄您尝尝。”

反正肯定比华清门的东西好,这个自信他还是有的。

“嗯,”秦尘绝夹了一块肉,“比外门的弟子们好多了。”

那是必须的,他们做的那是人吃的吗?我估计狗都嫌弃。白城夜不自觉的有些骄傲,只恨面前没有一大碗米饭。就着热乎乎的白米饭配上自己炒的牛肉,那该多享受啊。

白城夜对着房梁瞎感慨了半天,直到秦尘绝忍不住提醒他:“要不你先把筷子放下。”

哎呀,都忘了,先吃饭啊。白城夜看都不看,筷子往盘里一戳。

“我的肉呢?”

他发呆也就发了一分钟吧,怎么就这么点时间他两盘菜都只剩下一点点菜渣了?

抬头看看秦尘绝,这人依旧还是优雅自如,浑身上下干干净净,连露出的牙齿都洁白的耀眼,嘴里好像也没有藏东西。

可是房间内只有两个人,很明显犯人不可能是他自己,如果不是师兄的话,那可真就是大白天见鬼了。

白城夜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的犯人:“师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你,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你好歹也留一口啊。”就现在这样,难道让他舔菜盘子?

秦尘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你下回记得多做些。”

白城夜最烦这种古人的发式,头顶上那个揪揪怎么都弄不好,就干脆随便扎了个乱七八糟的高马尾,又因为嫌弃头发太长,总是偷偷摸摸的剪一点。况且今天被雨淋来淋去的他压根就没管,此刻基本就是乱糟糟的小乞丐造型。

这都敢摸?师兄你也真是不怕脏,早知道今天应该先洗个头就好了。白城夜直愣愣的看着秦尘绝出了大门,好半天才想起来。

靠,他刚才说了什么?下回?喂喂喂,不会打算赖上我吧。

可惜受到伤害的白城夜无处哭诉,只能扎好了小辫子开火继续做给自己吃了。

接下来几日的清晨,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跑山。

日子渐渐忙碌了起来,随着能跑完一整程的人日渐增多,时间上也开始有了限制。若是上午十点还没跑完的就先给抓回来,因为他们终于要开始上别的课程。

初期教育换谁家都是一样,必须是大量的基础知识,这些最基本的东西连六岁小孩都能懂,理解上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也就是慢和快的区别。但抄写起来,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知道是所有老师都是一个套路,还是只有白城夜遇见的情况都一样,反正他从小到大,哪怕高中学的理科,老师都喜欢让他们把错题多抄几遍,所以他还是十分熟悉的。

除了磨墨这件事以外。

白城夜大学待的是书法社,繁体字草书之类的对他来说问题不大,可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又是本着能不麻烦就不麻烦的原则学的草书,他当然是不可能学的那么努力那么深远,磨墨一事就包含在其中。

所以此刻只能抱着这块墨发愁。

抄书的任务很重,字数虽然不是很多,但明天就要交五遍上去也并没有很容易。尤其这其中大部分不是小孩子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其实现在的状况也没有比白城夜好很多。

唯一一个已经磨完墨开始抄写的就是风蓝和。

兴许是被齐源泉刺激过头,但凡能比他强的地方,风蓝和一般都铆足了劲往前拼,有的人拿着墨想问他帮忙都被那恐怖的架势吓回去了,只能自己回去慢慢的捯饬。

白城夜不巧是那种连捯饬都不会捯饬的。

“要不咱们把这个给化了吧。”白城夜坐在齐源泉屋内,手间放出雄雄的火光。

齐源泉摇头:“是要耐心慢慢磨的,拿火烧怕是不抵事,要不你先替我磨了,待我抄完再帮你?”

这主意仿佛不错。

半个小时后,白城夜举着快要报废的胳膊,恨不得拿墨敲死齐源泉:“大哥你逗我呐?都这么久了,你也废了这么多墨了,怎么才抄这么点?”

就算是繁体字,半个小时才抄两页纸,加起来还不到两百字,这速度简直无人可比。虽说这一本也才没多少字,大略算算也就不过万,但是一晚上要抄五遍,就齐源泉这个速度,今晚他们两都别想睡了。

齐源泉也觉得继续下去肯定不行:“那怎么办?”论武艺他不输人,可这提笔写字的确不擅长。

“去,把门关好。”白城夜接过纸笔,“让你瞧瞧哥哥的水平。”

三分钟后,白城夜拿起他那龙飞凤舞的字迹:“草书,你看如何?”

齐源泉身为皇亲国戚,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同大家自然无法比拟,不过你这的确不错,写的也很快。那我先帮你磨墨,让你先写完我再抄。”

“傻啊你。”白城夜恨铁不成钢的教育他:“等你抄完都抄到猴年马月去了,我一人抄十遍,替你交上去不就行了。”

齐源泉有些迟疑:“行吗?若是师兄他们看出来可就不妥了。”

“这么多人师兄没工夫看,我给你那份换个字体保准没人知道。”他就不信这山上还能有什么鉴字专家或者什么书法高手,只要能糊弄过去就行。

于是齐源泉顺理成章的接过了石墨继续磨着,白城夜盯着纸笔眼睛都不眨,要不是他实力有限,估计都恨不得左右开工。

白城夜自以为这一招天衣无缝,却被此刻正坐在他屋内的秦尘绝听了个明明白白。

这小子,别的不会,倒是很会想些歪招。秦尘绝无奈的摇摇头,估计白城夜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干脆也就不等下去,熄了灯,御剑回到自己的住处。

至于这种作弊的小动作,他才不管,让一批顶多十五岁的孩子一夜之间就能抄五遍心法,这种事历来也没几人做到。只不过是想练练他们,顺带将心法背熟而已。

当然,也是为了防止有些孩子不认字,多少也可以先学学。

所以像风蓝和这种已经很有基础的根本就不用搞这么麻烦,做做样子就行了,反正没人看。

白城夜边抄边念,两遍下来已经记得差不多了,稍稍歇了一下,回想了一遍心法,突然就有了一种融会贯通的感觉,吸收灵气的速度也提升了一些,不由得兴奋的对着齐源泉道:“华清门的心法还真是有用,我都觉得过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凝气境界。”

齐源泉依然在磨着他的墨:“这是自然,华清门的心法算是各家门派中讲解最全面的,凝气虽然是初阶,但突破也有些危险,若是差不多了,你还是找师兄替你看着,毕竟你这身板,不小心不行的。”

作为接近一个星期的跑山倒数第一名,白城夜已经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最弱体,也没人指望这家伙会入内门,都直接内定他以后就是外门中的一员。

白城夜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这身体怎么了?明明就是一个正常的十二,不,马上就十三岁男孩的身体,明明是你们太强,还能怪我弱?

但是介于齐源泉可是他最好的朋友,而且人情也没少欠他的,白城夜只是哼了一声:“那你们到时候倒是看着,说不定掌门都会收我为徒。”

华清门掌门都十几年没收徒了,白城夜也就是说个气话,谁知道齐源泉还非要实话实说:“我看你能被内门收走都不错了,若是我当了阁主,估计也不想要你。”

白城夜满头黑线。

齐源泉,你能活到现在,真的是多亏了你钱多。

第二十五章

事情的发展果然在白城夜的预料之内,几位师兄只是对于居然还有人能完成这一项伟大的事业表示了敬佩,至于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还真没发现。

当然,一样完成了任务的也不止他们,还有一位。

林竹雨她那位才九岁大的弟弟,林竹宣。

并且和白城夜游龙走凤般的草书大为不同,人家可是整整齐齐的正楷,工整的白城夜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用尺子量过。

介于对方年纪实在是太小,在场的几乎都怀疑这是他姐姐代抄的,毕竟别人家八岁十岁的都顶着个巨大的黑眼圈,林竹宣却是精神十足,反倒是他姐姐,还在一旁靠着打瞌睡。根据白城夜不确定的判断,林竹雨手上那份估计都没满第三份,很明显有猫腻。

白城夜跟他们姐弟倒还算说得上话,忍不住凑过去问:“林竹雨,你跟我说,你弟弟那份是不是你写的?你放心,齐源泉那份也是我帮他抄的,不会去告你的状。”

林竹雨睁着两个肿的快成鸡蛋的眼睛,眼下的黑眼圈都快能跟齐源泉磨的墨有一拼了。她有气无力的举起手中的纸:“谢谢赏识,但是,瞧,我这才抄了不到三份,可没那本事给这小子抄。唉,他也不会让我抄的,嫌我慢。”

“真是他自己写的?”白城夜试图从林竹雨身上找出演戏的痕迹,但最终只能判断,这姑娘要么就是天生拿奥斯卡的料,要不然说的全都是真话。

“我骗你们做什么,反正大家也都差不多。”此时附近已经有几人凑过来听了,林竹雨不情不愿的解释道:“我爹自打我们小时候就喜欢叫我们抄写诗词歌赋古文之类的,还要交于他检查。我偷懒,他可不是,自然是不怕这点东西的,昨夜连九点都不到就写完了。”

“那你干嘛不叫他帮你?”有人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林竹雨却不回他,打了个哈欠道:“我一夜未睡,真是困死了,这么早把我们喊起来,莫非还要跑山不成?”

现在才凌晨四点,还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此话一出,众人都吓到了,瞬间便变换了话题,再也没人追究什么抄写的问题。

事实证明,在直觉这种事情上,女孩子总是要强过男孩子的。

不管是完成任务的三位,还是没完成的一大帮子都被师兄们按点赶出去,并且得到了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

抄完的三位跑完步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没抄完的回去继续,并且多加一遍,如果明天早晨还没有交上去,继续多加一遍,如此一往,总有一天你能补上。

于是一群顶着黑眼圈的小屁孩只能哇哇大叫着跑下山去。

“哎哟。”白城夜跟在齐源泉旁边,努力地想要抬起胳膊,却屡次失败,最终只能夹着胳膊跑:“我不行了,抄了一晚上困死了,兄弟我知道你磨了一晚上的墨也很累,但好歹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你今天就回去一趟拿点吃的犒劳犒劳我这个大功臣。”

齐源泉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让人吐血:“既然出来修炼,怎可轻易回去享乐。”

白城夜有气无力:“大哥,没让你吃,你带给我不行啊。”

没等齐源泉回话,两人身后传来一声不自在的咳嗽。

回头一看,哟,一个不怎么熟的熟人正跟在后面。

黑眼圈不比林竹雨小,花了一夜还差半本书就能抄完,一直以来都是屈居第二的风蓝和,正面无表情的跟在二人身后。

要是平常,白城夜还能跟他打声招呼,但是看这孩子现在的脸色,他怕一开口能被塞一嘴鞋。

“我听到了。”风蓝和阴着的脸在黑夜还未彻底褪去的时候显得十分恐怖。

但齐源泉是不可能怕他的:“听见什么了?”

“齐源泉,那都不是你抄的,是白城夜替你抄的。”兴许是因为太疲惫,风蓝和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嘶哑的。

大哥你耳朵真好,我说这么小声你都能听见。白城夜多少有点担心风蓝和来的目的,往后面躲了躲。

他顶多算从犯,也是认真写了的,一笔没动的是齐源泉,有事找他。

齐源泉倒是大方承认:“的确如此。”

风蓝和看起来有些生气:“师兄的吩咐,你怎可使这种小招数?”

“师兄没说不可以。”齐源泉一脸的无所谓:“况且,师兄让我们抄心法,不过是为了让我们牢牢记住,并融会贯通。”

“所以你更不能”风蓝和有些急了。

然后他被齐源泉打击的体无完肤。

“可我已经突破了凝气境界,无需此书。”

白城夜眼睁睁的瞧着风蓝和慢慢停住了脚步,露出生无可恋的神色飘荡在后面,忍不住有点担心。

“我说齐源泉,家就不劳烦你回了,答应我件事吧。”

“你说便是。”

“以后风蓝和要是杀你,千万别把我带上,咱两就装不认识。”白城夜十分诚恳。

“我们怎么会不认识?”齐源泉听得稀里糊涂:“他又为何要杀我?”

这个人除了修炼以外智商为负,简直没救了。白城夜渐渐有些跟不上脚步,说话都简洁了许多:“废话,你不知道你两有仇啊!”

齐源泉不解的看着他:“我既没有杀他父母,将来也不会夺他妻子,同他有什么仇?”

嗯,仿佛很有道理的样子。白城夜仔细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与其叮嘱齐源泉,不如以后尽量跟风蓝和搞好关系。

风蓝和八成是没实力弄死齐源泉的,但是弄死他应该很有余地,毕竟第二名虽然干不过第一,对付倒数第一可是绰绰有余。

小命要紧,他可不想再死一回,上辈子已经死的够冤枉了,这辈子不能更惨。

抄书对于一群天赋异禀的孩子来说只有精神上的摧残,并没有身体上的压迫,人家该跑完的还是跑完了,就算是风蓝和遭受的打击过大,依然没有丢下他第二的头衔,白城夜都忍不住想赐予他一个千年老二的牌匾了。

当然这种事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作为依旧没有跑完全程的人他哪有资格去笑话别人,只有被秦尘绝再次拎回来的命。

“师兄,我的脖子真的要断了。”白城夜趴在桌子边,想抬手揉脖子都没那个劲,只好放弃:“看见我昨天辛辛苦苦抄完五遍心法的份上,师兄你帮我一把可好?”

秦师兄牌治脖子,包你手到病除,绝无后遗症。

“五遍?不是十遍来着?还换了字迹,可真是辛苦你了。”秦尘绝笑道:“那今日就不劳烦你做饭,可以了吧。”

白城夜抗议:“师兄,我做饭是给自己吃的。”您真没必要每餐都跑过来蹭,一个人他可以随便弄弄,师兄在他就总得多做两个菜,洗碗也很累的好吗。

“钱是谁出的?”秦尘绝作为债主,理直气壮。

“那也是我做的,好歹也算个人工?外头找来的厨子也是要给工钱的。”恶意压榨童工的都是黑心老板,眼前这个就是。

“你昨夜抄书,十遍。”秦尘绝重复了一遍。

嗯?有什么问题吗?他的确抄了十遍,现在胳膊还抬不起来,不然怎么跑到一半又熄火了。

“若是真要论起工钱,我觉得以我做饭的水平,都能抵得上师兄您借我的钱了。”可能还会少,但是白城夜不敢说。

是不是不该总这么拎着他?看起来脑子是越来越糊涂了。秦尘绝难得反省了一番自己的举动,觉得可能跟自己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关系,于是耐心的解释道:“只叫你抄五遍,你却多抄了五遍,你同齐源泉商议的时候,莫非真当没人听见?”

“师兄,偷听是不好的行为,”白城夜下意识的望了望头顶,师兄该不会也有爬屋顶的习惯吧。

“听你们的动静,还用不着学你一样偷爬屋顶。”秦尘绝熟练地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师兄,该不会,是在威胁我?”白城夜小心翼翼的接过水,抬起头想喝,因为脖子疼,还是放弃了。

秦尘绝思索了一会儿:“那倒也算不上,只不过小小的提个醒而已。”

白城夜歪着脑袋靠在桌上,不确定的打量了师兄一番:“那,师兄,咱们这么办,您就当没这回事,我还是欠着您钱,那个帮忙抄写的事,您也当不知道。”

“倒是可以。”秦尘绝点点头:“所以,你还不打算去把早饭做了?”

靠,倒底是谁才是魔教来的,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白城夜鼓着眼睛,差点就想打破常例破口大骂,却被秦尘绝的手一把握住了头。

“不错,洗的挺干净的,就是这小辫子又散了。”秦尘绝揉了揉他的脑袋:“齐源泉都突破凝气了,你有时间就去同他问问,不要落后太多。”

我这小辫子还不是你给弄散的,白城夜看着秦尘绝远去的背影,愤恨的拉下了头绳,然后绝望的开始了他的绑头大业。

他怀念过去,有橡皮筋的日子。

压根没发现脖子和胳膊已经没有那么酸疼了。

第二十六章

介于风蓝和的行为多少给白城夜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加上秦尘绝各种旁侧敲击,白城夜在入了华清门一个月半后,成功地突破了凝气境界。

“师兄,我可没丢您的脸。虽说比不上齐源泉风蓝和他们,但好歹也不算差的吧。”白城夜突破了凝气,心理上生理上都轻松了不少,正在一旁大肆玩弄自己的火苗。

作为新入门的弟子中第二十二个突破的,的确算是不错。秦尘绝看着还在玩闹的白城夜,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不错,我还当你这三个月都入不了凝气,还算争气。你小心点。”

眼瞧着一团火光朝着房梁而去,秦尘绝一弹指便阻止了一场即将可能发生的火灾:“别在屋内瞎玩了,若是要练便请教外门的师兄们,我近几日出门不在山上,你可别惹事。”

“好,师兄您一路顺风。”白城夜并不太在意,说实话,掌门亲传弟子每天都能在外门看见他,这么尽职守业的行为简直可以堪称业界楷模了。不就是出差几天嘛,能有什么差别,反正他的修炼已经走上正轨了。

才几天而已,白城夜还并没有体会到有没有人罩着到底有什么不同。

学习一事倒不用太担心,跟纯体力方面无关的他还是跟的上课程的,除了偶尔失误一下倒是没什么,大家也都一样。武艺上也还好说,习武也不是完全不用脑子的,况且他们才入门年纪又小,拿的都是木制的刀剑,并不太需要考虑体力上的问题。

华清门倒并没有强制大家都练剑,木制的各式武器做的都挺精致。但作为一个还比较有自知之明的人,白城夜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因为游戏电影看多了就随便瞎选。

毕竟真刀真剑还是挺重的。

挑来挑去,也总得学一个,白城夜最终还是选了个轻的。

九节鞭。

这种东西以灵活为主,不太需要什么力气,其实要不是华清门没有,他倒是觉得学暗器很不错,他还是蛮会丢飞镖的,最重要的是那玩意不重,随身携带特别方便。

当然,贪图轻巧也得付出代价。

“啊!”白城夜杀猪般的嚎叫在屋内响起。

巨大的动静甚至连故意住的离他们老远的风蓝和都听见了,忍不住随意抓了个人问:“怎么回事?谁在叫?”

习武根据种类的不同都是分开的,他学的棍法,和学剑法鞭法的齐源泉白城夜都不在一块,又特意错开了走,自然不清楚。

被他抓住的那位甚至连凝气都未突破,当然更不清楚,只能摇摇头,四下看着,试图能从周围人眼里获得信息。

正在此时,又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你放手!”

这明显又是个姑娘的叫声。

怎么回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不是该叫师兄过来,还是先去救人的好。

终究还是有两个胆子大的靠近了屋子,一瞧,是林竹雨的,当下毫不迟疑,破门而入。

就看见白城夜和林竹雨两个人,一人坐了一张椅子,齐源泉和林竹宣正在给他两受伤的脸上涂药。

见有人闯进来,三双眼睛毫不犹豫的望向了门口,眼里充满着问号。

只有齐源泉不动声色的又往白城夜手上抹了一把药水,下手绝对不轻。

“啊啊啊啊!”白城夜都快喊出花来了,眼里深含着泪水:“齐源泉,你知道温柔两个字怎么写吗?”

“水囚皿,矛木。怎么了?”齐源泉一脸淡定,好像根本就没听见这两人的惨叫。

一旁才十岁林竹宣倒是比他懂:“城夜哥是叫你放轻柔些,不过也没用,该疼还是要疼的。”他也毫不客气的一把擦在他姐腿上,林竹雨差点就想拿刀宰了这个弟弟。

白城夜看的一惊,这手,下的不比齐源泉轻啊。孩子,年纪轻轻的何必跟齐源泉学呢,学点好的不行吗?你看齐源泉这样明显以后娶不到老婆的,恐怕连男人都不愿意跟他,你可能不学啊。

原来是受了伤上药而已,难怪。前来英雄救美的几人尴尬的笑了笑,想要将门关上,结果发现由于他们的情绪太过激动,林竹雨的屋门都被他们弄坏了。

几人嘿嘿笑了起来,尴尬的瞧着屋内四人。

这要是换了其他三位的倒没什么,男孩子又不怕,大不了去别人屋内挤一晚就行了。林竹雨是个姑娘家,晚上没门可怎么行。硬生生忍下了泪水,冲着外面几人吼道:“别想跑,这门你们得给我修好了。”

自己犯的错当然得承担,即便已经有些晚了,众人仍然不得已的,在白城夜的惨叫声之下寻了师兄过来把门给解决了。

“今晚别洗澡,明早再涂一次。若是明日也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没救了。”林竹宣将药丢给白城夜。

还好我右手没事。白城夜手忙脚乱的接了过去,患处还有点疼,他只能咬着牙问道:“就没点不那么疼的药吗?”

“出门只带了这个。”林竹宣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走吧,莫要耽误我姐姐哭鼻子了。”

“滚!”林竹雨一只绣花鞋送他们出了门。

“女孩子是都这么能忍吗?这么疼她就叫了两声。”白城夜一边抽着气,一边在齐源泉的搀扶下往自己屋子走,回想他姐姐当初也是,被打成这样也不哭一声,要不是自己回去的早,恐怕

他摇摇头,努力地将痛苦回忆赶走。

齐源泉表示不清楚,他家没有同龄的女眷,最小的都起码大他五六岁。不过

“上回见到贵妃叫她屋内的宫女自己打自己嘴巴,打出血了也没见叫,想来应该是能忍的。”

居然还有宫斗戏,可惜没能亲眼见到。诶,不对,他既不想当太监,也不想变成女的入宫,当然那个快花甲的皇帝也不行,还是算了,只要身上没有这些伤,他觉得他还是过得不错的。

前提是他屋里还有饭菜的话。

白城夜还是留了心眼,秦尘绝人虽然离开了,他还是找人家借了钱的,虽说他自己现在下山还是有点困难,但已经获得了大量自由时间的齐源泉还是很有空帮他去买点东西的。

哪怕他大少爷不会买菜,买两包子总会吧。

谁知道他总惦记着反正还有点存货,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学鞭法,等他涂完药回家记起来没吃饭都已经晚上八点多,再叫人家去可就不够意思了。

况且就算齐源泉下去起码也是十一点,开业的怕是只剩青楼,把未成年的皇亲国戚拐到那种地方,他不如从这山上跳下去可能死的利落一点。

毕竟他体验过。

“林竹宣是不是往里面装了辣椒水?”白城夜一边咬牙坐下,一边狐疑的自言自语。

不能怪他疑心太重,这药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一阵一阵的辣疼,按理来说涂了这么久总应该好一点,结果痛感却是越来越重。本来没东西吃,白城夜是打算修炼一会儿就睡觉算了,疼成这个鬼样子还睡什么睡啊,high一夜倒是挺可行的。

亏他还特别小心没有让鞭子砸到背,以防不能躺着睡觉呢。

白城夜小心翼翼的躺在床上,嗷了半天倒是有了点困意,半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睡梦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阵冰凉的气息笼罩了他全身,白城夜不自觉的翻了个身缩成一团,想要睁开眼睛醒过来,可全身的痛感都消失了,沉浸在舒适中的他彻底沉睡了过去。

“妈呀?几点了?”白城夜再一睁开眼,阳光都已经洒到了他的床头。

呼,白城夜按了按太阳穴,昨天疼成那样,他还以为起来一定会发起床气,特意把易碎品都收起来了。没想到啊,林竹宣他们家的药还真不错,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他仔细打量了自己身上,甚至连红肿都没有,试着按了一下,一点也没有疼痛的感觉。

林竹宣家这是什么灵丹妙药,能不能搞到配方让他穿越回去卖一卖,保证几年内他就能坐拥亿万家财,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还能让子子孙孙获得无尽的财富。

白城夜即将幻想到自己该跟哪位大咖当邻居的时候,林竹雨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叫他:“白城夜,你还好吧?我昨晚疼了一宿,怕不是竹宣那小子把我的药给换了。”

白城夜回身一看,林竹雨还是跟昨天一样那么惨,甚至更惨,本来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半边脸都有点肿,看起来有点吓人。

“你怎么还这么多伤?”

“你怎么一点伤都没了?”

两人同时叫了起来。

有古怪。

同样的药,一夜之间,白城夜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林竹宣是不是真的偷换了药?林竹雨想着。

同样的药,一夜之间,我好了,这姑娘怎么更惨了?难道林竹宣给的药不一样?白城夜想着。

还在屋内修炼试图早日突破凝气境界的林竹宣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

不用说,肯定是他姐姐又在念叨他,他又没干坏事,这女人怎么疑心这么重。亏他还好心的怕她早上不记得擦药,大早上趁着她睡着了偷偷地过来帮她擦药。

第二十七章

“咳,”白城夜咳嗽了一声:“你来找我做什么?”

一大早上他连洗漱都来不及,还正好被一个小姑娘看见,多少有点不自在。

小姑娘本人倒没觉得有什么,白城夜跟她一般大,看起来也挺瘦小的,感觉上就跟自己弟弟没两样,而且还比自家弟弟懂事。她到吸一口气,坐到椅子上:“昨日不是说好了一同走的,我等你半天不来,还当你被竹宣害死了,就过来看看。”

她羡慕的瞧着完好无损的白城夜:“你说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连自己亲姐姐都不放过,你都好了,我身上还疼着呢。”

亲姐弟之间哪会有这么多事,再说了林竹宣真没必要这么做。白城夜隐隐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但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得打了个哈哈:“得罪他不至于的,应该是我昨夜想起我从家里有拿过一罐药,就给用了。兴许涂到一块,反而起了大效吧。”

这种话也就只能拿来骗骗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林竹雨双眼一亮:“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那也拿来给我用用。”

白城夜有些迟疑道:“可我,还涂了身上,腿上也给你不好吧。”

听他语气迟疑,林竹雨不免有些想歪,她怎么着也是个姑娘家,也不好细问,只能红着脸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回头我再问问别人,温有君应该有法子的。”

温有君是他们当中最大的一位,也是和他两一起学的鞭法,他本人是木灵根,听说很想修医。不过才入门呢,能有什么修为,不过只是嘴上说着玩而已。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句话似乎在哪个世界都很有效果,白城夜正打算把林竹雨劝走自己好换衣服呢,门口就已经有人叫到:“白城夜?你起了吗?”

“起了!”白城夜赶紧回答,这一听就是温有君因为变声期而变得无比嘶哑的嗓子:“马上就来!”

林竹雨也赶紧起身:“那我去外头等你,你快些,都好晚了。”

要不是因为你我大概已经出门了,这位小姐。白城夜迅速起身行动,以当年面临老师点名的速度在五分钟之内弄好了,脚底抹油闪出了门。

“走吧。”

三人一同往授课的地方走去。

习武第二天,状态依旧很惨烈。

白城夜就不用说了,要不是教课的那位师兄反应快,估计他那九节鞭的尾巴都能直接刺穿他的脖子,温有君以前也没练过武,不过他胜在比较灵活,没有太大损失。

最惨烈的就是林竹雨。

因为林竹宣给的药,她的伤口还在一阵一阵的疼,今天一鞭子又正好打到了昨天受伤的脚踝上,当即人就倒了下去。最惨的还是,你倒就倒吧,往人家身上倒不会安全点嘛,偏偏这姑娘周围四个人她一个都不碰,直接脸朝下栽到了地上。

哎哟,这就是嫦娥也经不起这么一下啊。众人赶紧上去扶起她。

林竹雨不是嫦娥,但也没什么大事,毕竟地上都是草,只是蹭出了点血迹,属于创口贴一贴,明天就能好的那种。至于破不破相,这个白城夜没有研究。

“别的也就算了,小姑娘这张脸可不能有事。”教导他们的其中一位是位师姐,伸手往林竹雨脸上拂过,再一看,她脸上已然恢复了原状。

“师姐,你能不能帮我把腿也治好?”林竹雨满含泪光指着自己都肿成馒头那么大的脚踝,觉得自己找到了希望。

师姐的笑容略显尴尬。

一旁的师兄赶紧来英雄救美:“别什么事都劳烦师姐,你这”

他看林竹雨伤的的确够严重,也不好多说什么,换了语气道:“你这两日就别练了,我送你回去休息,若是明日也恢复不了再来找我。”

剩下温有君和白城夜二人小心翼翼的继续练着,尽量保证自己不要受伤,就算受伤了也别倒下,就算倒下也不能脸朝地。

虽然女孩子不能破相,但他们也是要脸的,因为自己打到自己摔倒在地上留下伤疤什么的,听上去就是会被人拿来当笑话说。

两个人跟着师姐学了一整天,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成效,白城夜成功地躲过了所有来自九节鞭的腿部攻击,可以一个人顺利的走回去。

虽然这些攻击都是他自己给他的。

“饿死了,师兄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我去麻烦齐源泉得了。”白城夜摸着快变成纸片薄的肚子,有气无力的打开了门,然后欣喜地睁开了无神的双眼。

“师兄!你回来了!”我的饭票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嗯。”秦尘绝顺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白城夜“嗷”的一声大叫,差那么一丝丝就要一巴掌打到秦尘绝脸上。

师兄你拉人能不能先说一声,你知道我现在浑身都是伤,尤其是这只胳膊吗?拉起衣服来吓不死你,保证你怀疑我被哪家劫匪给虐待过。

但是一想到后果,他就收回了躁动不安的心。

不就是一点疼吗,他连勒脖子都能忍,区区碰到伤口算什么,总比被师兄从剑上面扔出去强。

白城夜疼的浑身直冒汗,任由秦尘绝各处碰了好久才放手。

“师兄,你哪天要是想杀我的话就给我痛快吧。”白城夜满脸眼泪鼻涕糊到了一起,顺手拿起怀里的手帕擦了擦。

经脉还未曾出现问题,想来初期的修炼不会对封印造成影响,但他未免也太怕疼了,这么点小伤都哭成这样,师父给他重塑经脉的时候他怎么扛得住。

然后他就看见了白城夜手上拿的那个手帕。

有点眼熟,这不是他的吗?

他记起来了,那晚过来检查白城夜是否在修魔,看到他哭的惨兮兮顺便留下的,回头自己也不记得了。

白城夜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哟,完了,他也忘了,这玩意是师兄的,本来打算好了洗干净还给人家来着,结果他低头看了看已经沾上了不明物体的手绢,默默地翻了个边。

“师兄,要不,我洗干净了再”

秦尘绝果断的打断了他:“是你的了。”

“不太好吧?”送手帕有什么寓意来着?定情还是分手?

他这会儿倒是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了,用人家东西的时候可是一点没觉得有不对劲的。

秦尘绝在华清门长大,凡尘的男女情事不太懂,顺手一摆:“有什么不好的,是我送你的行了吧。”

那当然行了,白捡个质量不错的手帕他能有什么抱怨的,反正什么寓意那都是男女之间的情事,跟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白城夜连刚才的疼痛都立马忘到了脑后,殷勤的对秦尘绝笑道:“那就多谢师兄了。”

“不谢。”秦尘绝又捏了捏他的肩膀,白城夜疼的一蹦,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练的什么?怎么这么多伤?”

昨夜来的匆忙,只知道这小子受了不少伤,不过才头一天,加上以往的表现,似乎也是应该的。但今天怎么也这样?莫非有人还敢给他小鞋穿不成?

“九节鞭啊。”白城夜惨叫着从秦尘绝的手底下挣脱出来:“师兄您别弄,我都算好的,你是没看到林竹雨,那脚踝都快肿成香瓜了。”

难怪,秦尘绝终于放了手:“我说你昨天怎么伤成那样。”

白城夜觉得有些不对劲,稍微一想,恍然大悟:“师兄,是你昨晚帮我治的?”

他就说嘛,林竹宣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害他姐姐的,也不至于给自己那么好的药,看来自己昨天的伤都是源自于师兄出手相助。

白城夜感动不已,利落的倒了杯茶给师兄:“师兄您请。”

秦尘绝看着杯中的白开水,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早知道你是练鞭法,我也不替你治了。”

“不不不,师兄您不能这样。”白城夜抱住秦尘绝的小腿:“我不想晚上睡不着觉,也不想脚肿成西瓜,更不想毁容。”

“习鞭法就是如此,如你所说,连林竹雨一个姑娘家都忍下来了,你怎么这么娇气。”秦尘绝决定好好锻炼锻炼这小子,这点程度就哭爹喊娘了,真等重塑静脉,不,恐怕等不到那时候,这小子就会因为经脉灵气紊乱活生生把自己疼死了。

白城夜当然得争取一下自己的福利,正在跟秦尘绝拉拉扯扯期间,门外传来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秦师兄?我听闻您到这里来了,不知在否?”

秦尘绝硬生生拽下白城夜,却被他带起半边的衣裳,但又听外面人话语急切,只能先回应道:“有事但说无妨。”

“林竹雨,就是那个”他试图介绍一下,但是感觉师兄可能不记得,于是直接道:“她快不行了,还请师兄过去帮忙。”

怎么回事?他就跟林竹雨分开不过几个小时,这姑娘就要死了?白城夜不自觉的松开了拉住秦尘绝衣角的手,觉得有些发冷。

秦尘绝反应果断,直接拎起白城夜就出了门,冲着门口那位低声道:“愣在这里做什么?带路。”

第二十八章

白城夜看着躺在床上还在哼哼唧唧的林竹雨,真想把刚才造谣的师兄拎出来揍一顿。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不行了,这人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虽然脸色看起来是惨白了一些,气息是微弱了一些,口齿是不清晰了一些,样子是憔悴了一些,但很明显活的好好地嘛。

果然鬼吓人不可怕,人吓人才叫吓人。

安下心来的白城夜坐在林竹宣身边,本打算悠闲地吃吃点心,结果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忍不住偷偷碰了一下林竹宣:“林竹宣,你姐姐这脚怎么看起来有点,更肿了?”

他之前虽然是跟秦尘绝说肿的像个香瓜,但那都是夸张的修辞手法,实际上也没这么惨。不过现在怎么越看越像一个红色版的香瓜了,就是没啥食欲。

林竹宣可不像他一样还顾及着他姐姐的面子,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大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说她鞭法没学好,又拿了鞭子想练,倒是没打到自己,就是没站稳,扭了一下而已。”

姑娘我佩服你的勇气与自信,和不怕二次毁容的觉悟。

面对众人一副怎么这么不小心,多大孩子了也不知道注意等等等等的目光,林竹雨忍不住蒙起被子遮住了脸。

秦尘绝对于这些小打小闹丝毫不关心,只是仔细看了看林竹雨的脚踝,低声道:“师妹,多有得罪。”

不等林竹雨有所反应,他低声念了几个口诀,轻轻碰了一下林竹雨的脚踝,原本肿成猪蹄一样的脚就像被放弃了的气球一样,迅速消了下去。除了还有些红以外,看上去就像没有受过伤一样。

不愧是秦师兄,手法高超,就像自己原本就是医修一样,简直完美。所以,他可以回去吃饭了吗?

不要怪白城夜没有良心,他饿了一整天,就等着秦尘绝带他飞去山下,吃遍整个华清山下的美味呢。

虽然大多数都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修炼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山上的季节也从夏季转为了秋季,眼看着快入深秋,也终于到了内门前来选人的时候。

反正大家都合格了,也没什么紧张感,四下分散同自己相熟的人聊着,渴望能入同一位阁主门下。

白城夜一大早提了个袋子,递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给身边的人:“来,趁热吃。”

“这是什么?”林竹雨捏着手上半黄半黑热乎乎的东西,不觉得可以下口。

齐源泉倒是大方的咬开了:“包子,肉的。”

温有君也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就是看起来有些不对,你头一回做的吧。”

白城夜顺手也递给风蓝和一个:“头一回,不好意思,不过吃起来还行的。”

这可不是废话吗?要不是头一回做的能给你们吃吗?就是因为样子太难看加上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才让你们先试试的,要是好的话我就直接奉献给师兄了。

在秦尘绝金钱方面的照顾下,白城夜已经养成了不管做什么都要给秦尘绝留一口的习惯,又介于师兄虽然对自己的脖子很不友好,但受了伤总会及时治疗的缘故,他觉得这丑的要命的包子还是不要拿给师兄献宝了,下回做个漂亮的,好多借点钱给他攒着买剑,至于齐源泉,一个能生吞下生鸡蛋的人,他就不指望了。

他还当那剑可以自己飞呢。

不得不说华清门选徒弟还是很有质量的,一百八十八位新入门的小徒弟们,在入门三个月后,所有人都成功突破了凝气境界,也就意味着,无人会被留在外门。

“也不知道能进那位阁主门下,若是能被阁主收为亲传弟子那就更好了。”林竹雨双眼放光瞧着天上,等待着四位阁主降临。

“我想入雪明阁,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温有君问道。

齐源泉就算在这里待了三个月,也没有改变他本质上是中古寺的迷弟:“随意,反正论武炼都不如中古寺。”

这回连师兄都懒得瞪他,根据白城夜不完全统计,这家伙在三个月内起码提到了两百次中古寺。这还是他在场的情况下,齐源泉练剑的时候说了什么他可不知道,但是根据齐源泉最近一段时间在食堂吃的东西都是半生不熟的情况来看,数字应该是非常可观的。

林竹雨自然是倾心唯一的女阁主,苏菱歌的名下。她弟弟和风蓝和都向往风武阁,只有白城夜,默然摇了摇头。

他当然想让秦尘绝继续罩着他,可秦尘绝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以后想见到他可就得入掌门门下。可是华清门的掌门人已经很久没有收徒了,况且人家收的都是天之骄子,白城夜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这点水平肯定比不过。

那以后谁能拎着自己随时随地想吃就出去买东西啊。

白城夜一时间都觉得有些食之无味。

“阁主来了,莫要吵闹。”一位师兄骤然高声叫道:“那是掌门也来了!”

遥远的天边,五只巨大的仙鹤正载着五辆马车飞驰而来。

掌门足有三十年未曾踏足外门,今日前来,不用说,一定是有看中的人。也不知哪个小家伙有这等运气,几位师兄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朝向了白城夜这边。

想来不是齐源泉就是风蓝和了。

论天分,齐源泉可谓是拔得头筹,若要说做掌门的弟子,似乎又有些不行。毕竟这孩子整日里中古寺唱中古寺短的,怎么可以让中古寺的小间谍入了掌门名下。

风蓝和也不差,只可惜总被齐源泉压了一头,不过经过掌门的调教,往后应该能同齐源泉一较高下。

师兄师姐们盘算了许久,压根就没想过会是白城夜。

白城夜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机会。

虽说经过后两个月的努力,他终于从那个倒数第一进步到了前一百名,当然,还得得益于比人家多活了几年,头脑和记忆上比较有优势,这才大大拉起了武炼课程上丢下的分数。

也不能怪别人,谁叫他自己要学九节鞭的,鞭法本就不易,温有君和林竹雨同样落后了别人许多。他学的又是最难的那一种,刚中带柔柔中有刚,分毫不能差。反正真要跟他这些同学打起来,他倒数第一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毕竟自己把自己打伤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们站在寒风中胡思乱想,却不知道掌门此刻正躺在马车内睡的正香。

时间回到今天早晨。

秦尘绝一大早上就去叫醒了掌门:“师父,您醒醒,快些把衣服穿好,师叔他们都在外头等着。”

掌门闭着眼睛问:“为什么我要去?他们四个到了不就行了。”

“您自己说的话又忘了?”秦尘绝面无表情的提醒,“师父,您说过要收白城夜为弟子的,不去不好。”

“哦,白城夜。”掌门人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谁?”

好一段日子都拽着夏师兄不放非让人给他算命来着的那位你就如此轻易地忘记了?秦尘绝深吸一口气,耐心的给师父详细讲解了一遍前因后果。

“哎呀,年纪大了就是不记事,可是我马上就要闭关了,怎么办?”掌门又躺了回去:“要不等过段日子再说?”

反正掌门想什么时候收徒都行嘛。

等你老人家闭关出来,估计白城夜就已经被其他阁主发觉是魔教了。秦尘绝无奈道:“师父您只需去一趟便可,至于教导他,自有徒儿在。”

“那太好了,我们走吧。”掌门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莫要耽误了时辰。”

掌门,果然是故意的。

而现在。

五辆马车停落在众人面前,四位阁主首先出来,恭敬地站在两边,等待着掌门降临。

除了已经知道结果的夏若空外,他们也很好奇,掌门时隔这么多年现身,究竟是想要收谁为徒。

然而马车内半天没人出来。

秦尘绝看着已经深睡入定的师父,觉得有些头疼。

平日也就算了,今日还有这么多才入门的弟子在,又是在外门,可不能任由师父如此任性,人都来了,好歹也得让徒弟们见见掌门的脸才是。

于是他果断出手,拔下了师父的一根头发。

掌门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瞪着秦尘绝,捂着脑袋刚想质问他,秦尘绝却直接对着外面大声道:“诸位徒子徒孙拜见掌门。”

少了一根头发的掌门人十分不开心,却又不得不抬脚下了轿,随意扫了一眼在场的孩子,一个个都低着脑袋,连男女都分不清,他哪知道哪个是白城夜。

掌门变得更不开心了,伸手一指:“你们,谁是白城夜?”

突然被掌门叫到的白城夜心里一惊。

怎么回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乖乖待了三个月,到头来还是被人发现是魔教卧底了?不应该啊?看师兄跟我多亲密都没发现,掌门还是头一回见呢。

白城夜忐忑不安的上前:“我就是。”

“好,”掌门瞥了一眼,嗯,有点小,不过眉清目秀的,倒也是过得去:“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亲传弟子。”

众人,吃惊脸。

第二十九章

为什么是他?

所有人都是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

倒不是他们太单纯想不出是因为跟秦尘绝关系好之类的八卦,主要是因为秦尘绝在他们眼中的形象还是十分公正的,大家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指点,倒是没看出来平时对白城夜十分照顾。当然了,也是因为秦尘绝照顾他的时候,主要都是白城夜一个人落在最后那会儿,都没人看见,自然也不会忘那边去想。

至于总在白城夜那蹭饭这件事,秦尘绝整天高来高去的,大多数时候都不走正门,除了齐源泉,都没人知道白城夜饭点的时候还得多做一份。当然,他们也压根就不知道白城夜会做饭。

白城夜隐藏的特别好,就怕别人过来蹭吃的,毕竟根据华清门的食堂状况来看,真要知道他会做饭的话估计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白城夜一般都趁着人家修炼入定的时候才行动,加上齐源泉的缘故,愿意过来串门的也没几个,很是省了一些功夫。

至于唯一有所怀疑的齐源泉,就更不会大肆张扬了。

在他看来,若是没有秦尘绝,白城夜可是绝对入不了内门的。为了朋友好,这种事又算得了什么,再者掌门人也不傻,白城夜真要是那么差,他又何必听自己徒儿的话。

当然,最重要的是,白城夜入了掌门门下,应该是对他修炼有好处的,既然如此,就更没有要阻止的理由。

于是白城夜就在众人疑惑惊叹羡慕的目光中,懵懵懂懂的跟着掌门上了马车。

然后他就看到掌门当着他的面,直挺挺的趴在了软垫上。

“掌师”白城夜慌张的都不知道该喊什么。

秦尘绝坐在一旁淡定道:“不用担心,师父只是困了而已。”

白城夜眼睛一亮,激动地扑了上去:“师兄,太好了,是不是你跟掌门说让我入门的?”不然谁会记得他啊,亏他刚才还担心呢。

他还不知道其实他在四位阁主面前还都有点分量,尤其是夏若空和苏菱歌,一个已经制定好了计划打算亲近白城夜,另一位虽说不明真相,但是盘算好了若是没人要白城夜的话,就干脆收到自己门下,当个笑话养着也是不错的。

秦尘绝思考了一下,点头。

他可没说谎,若不是他提点师父,白城夜今日肯定入不了师门。所以,接受白城夜的感激也是应该的。

太好了,师兄没有抛弃我。白城夜又很感动又觉得有点冷,忍不住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白城夜和秦尘绝同时看着那流光的腰带上沾染的痕迹,沉默了许久。

然后秦尘绝拎起人,丢到了马车外面。

怎么回事?怎么又出来了?好像还是被扔出来的?众人还在愣神之际,看到一只手将白城夜扔了出来,然而他异常灵活的打了个滚,站了起来。

“去把行李收拾好带来。”秦尘绝的声音中都仿佛带着寒气。

妈呀他完蛋了,头一回听到师兄的声音如此的冷若冰霜天寒地冻寒风刺骨漫天飞雪,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活着下山。

在恐惧与众目睽睽之下的白城夜,果然没有浪费掉三个月的修炼,走了一趟就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搬到了车上,然后战战兢兢地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完了完了完了,才入门第一天就干出了这种事,他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而且就他对秦尘绝的了解来看,师兄虽然大体上是很好的,但很会折腾人啊。他该怎么办?再扑过去求他?可是吧白城夜吸了吸鼻子,觉得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可是面对着这么好的,会惦记着让自家师父收他为徒的师兄,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解释啊。

白城夜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师兄,对,对不,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这天太凉了,而且,而且还是一大早的。你瞧,你瞧都深秋快入冬了。我我我,我不是穿的少了点嘛。”

秦尘绝打量了一番白城夜,的确穿的不怎么暖和,都这个天了,居然还穿着夏装,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不穿多点。”

“没有啊。”白城夜缩成一团,在天上飞就是冷,马车都不挡风。

他当然没有,他仅有的几件衣服都是从公主府拿的,正值夏季,哪会还把秋冬的衣服也塞给他。而且不用说他,齐源泉也没好到哪去,他家里兴许是惦记着他会回去,秋冬装也只让他带了一两件。没想到齐源泉的确是个狠人,就那两件外衫硬生生穿了一个月。好在里头还能换,他也还算爱干净,不然连白城夜都不想搭理他了。

秦尘绝闭上眼,将腰带丢到一旁,外衫脱掉,搭在白城夜头上:“穿着。”

山顶可不比半山腰,冷得多。

白城夜心里虽然二十多,但毕竟身体才十二,跟已经成年的秦尘绝有巨大的差距,长长的外衫穿在身上就像是裹了一层高级床单。他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用两根指头捏起秦尘绝的腰带:“师兄,这个我帮你洗了吧。”

秦尘绝冷笑一声:“不然呢?”

他不洗谁洗?沾上了那种东西难道要他自己来?那倒是不如直接丢了。可惜这腰带是皇上御赐之物,丢也丢不得,不让这小子洗了,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白城夜将脖子一缩,果断闭上了嘴。

马车飞速的朝着山顶而去,不久后稳稳地停住了。

“到了。”秦尘绝先行下车替他掀起了门帘:“下来吧。”

下了这辆车,他就是一个成功打入华清门内部的魔教卧底了。白城夜很想为自己感动一把,可惜实际上他只能团着拖到地上的衣服,一只脚踏在地面,另一只死都不肯放下来:“也太冷了吧。”

他压根就来不及惊叹掌门住所的华丽,也一点都没有能够待在秦尘绝身边的喜悦,用巨大的衣衫裹紧了自己,又躲回了马车内。

秦尘绝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这一个睡着的就够他受得了,居然还来了这么个奇葩,哪有火灵根还怕冷的。也不知道现在将人从山上丢下去还来不还得及,反正师父记性不好,说不定睡一觉起来就不记得自己收了这么一个魔教弟子。

然而秦尘绝终究只是进去将人拎了出来:“屋内就暖和了,你总不能陪着师父在马车内呆着吧。”

反正来日方长,他定然会好好教导小师弟的。

白城夜缩成一团任由秦尘绝拎下了马车,牙齿根都在发抖:“师兄,我点不了火。”

真不是他矫情,这鬼山上实在是太冷了,多了一件衣服也没多大差别,反正白城夜觉得现在起码得是零下十度。最可气的就是他都修炼三个月了,踏入凝气境界也有一段时间,现在想点火暖暖自己,手上都只能放白烟。

他这三个月该不会都是白辛苦了吧。白城夜伤心难过生气恐惧害怕,直往秦尘绝咯吱窝底下蹭。

秦尘绝努力试图将人拉下来,余光看到了树上的冰渣。

今年是冷了些,理应半个月后才结冰的,现在就已经入冬了。不过他低头看着已经完美趴在了自己身上的白城夜,微眯起了眼睛:“下来,带你去房间。”

白城夜莫名感觉又变冷了一点,估计是因为秦尘绝的眼刀带冰吧。

为了小命着想,他只得慢腾腾的下来,缩手缩脚的跟在秦尘绝身后。

既然是火灵根,不管哪家门派都会安排个相对较凉快的住处,以免因为环境刺激控制不住灵气运行,尤其是白城夜这种才入门级别的更是如此。但根据秦尘绝的观察,估计他在这方面不会有任何烦恼,那就干脆也别放太远了,留在身边盯着比较让人放心。

华清派掌门人的住所,可不比齐源泉家的公主府差很多,虽说占地没人家大,但装修程度可一点都不差,甚至可能是因为在云层上的缘故,让人莫名觉得带了一丝仙气。白城夜虽然冻得直哆嗦,也忍不住左右观望,企图能挖掘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来,比如说房檐边的那个小铃铛,他就觉得很像是金子做的。

当然他也就只是看看,都混到掌门名下了,以后还愁这些嘛。

“这就是你的屋子。”秦尘绝推开一扇门。

躲在秦尘绝身后的他只感到一股热气迎面而来。

嗯?这是开了空调还是带了暖气?白城夜兴奋地冲了进去。

掌门弟子的待遇那是必须是差不了的,反正白城夜溜了一圈下来,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还带了好几件屋子,除了没有下人伺候,他觉得也不比齐源泉那个少爷差。

他正兴奋地四处逛,突然就被秦尘绝抓住了衣领:“别瞎跑,去,把你的东西给拿进来。”

“不要吧,这么冷的天,师兄你看外面树叶都我去?结冰了?”白城夜惊恐的回头望着秦尘绝:“师兄,我做了两个包子,你尝完了,能不能帮我把东西拿进来?”

第三十章

秦尘绝看着白城夜从怀里掏出那已经变得黑黄黑黄的东西,怎么都想象不出来居然是包子,忍不住退后一步道:“自己留着就行。”

白城夜有些失望,唉,连包子都得看脸吗,可惜了,明明味道还不差的。

黑黄包子在遭到了秦尘绝无情的眼刀后,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白城夜把已经快要冻成凶器的肉包子往火炉边一扔,裹紧了衣服跑回马车上。

反正也没坏,别浪费,就当午饭好了,剩下了好几个呢。

秦尘绝坐在房内觉得有些无趣,这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熟的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新鲜感。只有炉子上的黑乎乎的包子渐渐软乎了起来,他忍不住拿了一个在手上。

这小子到底往里面加了什么,半黑半黄的哪像个包子。他闻了闻,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尝一口,有点硬,不过味道倒是不错,不吃似乎有些浪费。

秦尘绝三口两口将包子塞进肚子,然后把剩下的包子又重新摆放了一番。

还有六七个,应该看不出来他偷吃了。

白城夜吭哧吭哧的跑了三趟才将东西搬完,根本就没有力气继续收拾了,摊在椅子上问他:“师兄,那个,师父还在马车上,不用叫他起来吗?”

虽然他已经尽量小心的搬东西了,但那一堆锅碗瓢盆瓶瓶罐罐的实在没法消声,叮呤咣啷吵的他自己都心惊胆战,害怕师父突然醒过来。

没想到这位连正脸都没看清的师父太能睡了,从上马车倒下的那一刻起就没动弹过,这么冷的天睡在马车里,而且就穿着一件单衣,居然还打起了呼噜,看得出来根本就没有发现白城夜干了什么。不过让师父一个人留在马车里没问题吗?好歹作为自己的师父,多少得管一下吧。

秦尘绝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由他去。”

活了两百多年的华清派掌门人,在哪睡觉用不着他们这些小辈操心,就算下一刻有人将剑捅过去,吃亏的也只怕会是那个捅剑的人。况且在马车上睡觉又算什么,他活了快二十年,跟在师父身边差不多也有这么久,师父可是哪里都能睡的。树杈上,万心宗的马厩里,冬天结了冰的湖面上,但凡能让他师父躺下的地方,便能睡着。身为徒弟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是在该叫他起来的时候去叫而已。

师兄都这么说了,一心只想烤火的白城夜当然不会多此一举。他将凳子挪近了火炉,抬手刚想拿个包子,一眼却发现了不对劲。

他做了十五个包子,风蓝和没吃,齐源泉吃了两个,他也吃了两,剩下温有君和林家姐弟一人一个,该剩八个绝对不会有错的,况且他拿出来之前还瞟了一眼,就是八个。但是现在七个黑布隆冬的热包子摆在他面前,摆明了少了一个兄弟。

犯人,一定眼前这位装模作样喝茶的师兄没跑了。

白城夜有点生气。

包子做的有点硬而且不好看,你刚才不是还在嫌弃吗?虽然说本来就是打算做给师兄吃的,但是吃了我的东西也不帮忙搬行李未免太过分了。白城夜很想去揪着秦尘绝的衣领子质问他,不过没那个胆子,他眼珠一转,耍了个心眼:“唉,不过就是忘了洗手,怎么这包子还能越变越黑。”

干不掉你,我就恶心一下你,嘿嘿嘿。白城夜背对着秦尘绝,偷偷笑了起来。

然而收到的效果为零。

秦尘绝异常淡定的放下了杯子,嘱咐他:“我就住在旁边的屋子,若是有事直接过去就行。我先走了,你打扫打扫,后天就是拜师礼,记得起早穿整齐些。”

他转念一想,又道:“我去拿些我的旧衣裳给你好了,拜师礼一整个上午,你非得冻死不可。”

白城夜嘴里说着“谢谢师兄”,实际上也没听进去,一直在暗地里观察秦尘绝的反应,只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肯定在我面前不好暴露,等着吧,等你出去了一定会

秦尘绝前脚刚踏出门,白城夜后脚就偷偷地伸出了脑袋观察他,人家都进屋了,他也忘记了外面有多冷,趴着门往里面看。

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白城夜只得到了秦尘绝小时候的一大包衣服和被他鼻涕弄脏的那条腰带,他甚至都没看到秦尘绝脸色有任何的变化,就被对方一道门阻止在了外面。

他还就不信了。

白城夜怕是没想到,时隔几年后,他明明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担心姐姐被打死的小男孩,居然还有要听墙角的一天,而且还听的这么认真。

直到大半夜的他都打了十几个哈欠,实在撑不住,这才放弃听墙脚,抱着枕头睡觉去了。

至于秦尘绝为什么对他说的话丝毫没有反应,原因很简单,这个包子为什么会是这种鬼颜色,他知道原因。

前几天白城夜想玩花样烤饼,结果火太大饼没了不说,一旁的玉米面也跟着遭殃烧毁了不少。想来这包子就应该就混了那些面粉进去,才弄成这黄不黄黑不黑的效果。

大抵是因为自己对他太好的缘故,近来白城夜是不是有些放肆了些?秦尘绝坐在床边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决定不能继续这么下去。

入了掌门名下,将来又要给他重塑经脉,而且三年后就是修真大会了,总不能让这小子就这样上去丢人吧,毕竟修真大会什么都比,就是不比厨艺。

他一定会好好教导白城夜的。

第二天白城夜哪都没去,屋门都不出,在屋内待了一整天。

毕竟他东西也不少,加上秦尘绝送的衣服也得整理很久,师父又没找他,好像睡了一整天来着?他也人生地不熟的,出去也不知道干嘛。

白城夜给自己找了好几个借口,实际上理由非常简单。

这么冷的天他出去?等着被冻成冰棍吗?

但是第三天,白城夜想躲都不可能了。

一大早晨天都没亮,秦尘绝一如既往的直接闯进门,站在白城夜的床边叫他:“师弟,起来。”

白城夜昨晚为了观察秦尘绝,睡得特别晚,此刻正是深度睡眠状态中,突然有人叫自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被子一蒙,吼道:“吵死了。”

来人似乎很有耐心,也不生气,继续叫着他:“起来吧,时辰到了。”

谁说话还讲时辰的,又看了宫斗小说?陈夜,不,白城夜烦躁的掀开了被子,睁眼瞧见正站在床边的秦尘绝,一下子清醒了。

“师,师兄”他哆哆嗦嗦的往床里头缩了缩。

秦尘绝似乎丝毫都不介意:“醒了就起来,多穿些,今天冷。”

今天的确很冷。

白城夜利落的收拾好自己,跟随在秦尘绝身后,没想到刚出门就忍不住一个哆嗦。他放出一点火光照了照四周,觉得有些崩溃。

屋外的柱子已经结上了一层冰霜,山顶上到底是什么鬼天气,这还没入冬吧,要是入冬了还怎么活。

一阵寒风吹过,白城夜忍不住向秦尘绝靠近了一些。

还好师兄个子高,不然怎么帮我挡风。

秦尘绝将剑抛向空中:“白城夜,灵气护体。”

这是基本招数,突破了凝气境界就可以用,当然,以白城夜现在的水平来说,什么招式都抵挡不了,但可以保证自己被秦尘绝拽着飞的时候不会被风吹的睁不开眼说不了话。

可惜脖子还是一样会疼。

白城夜他们来的算很晚了,此刻大殿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白城夜一眼就瞧见了齐源泉他们。他刚想脱掉外袍去找,却被秦尘绝按住了肩膀:“别脱,冷。”

里面就跟开了中央空调一样哪冷了,不过白城夜还是无奈的放开了手:“师兄,我能去找他们吗?”

“随意。”反正大约还有一会儿,秦尘绝又嘱咐道:“待会拜师大典开始,你只听夏月星阁主的话,他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

“好。”白城夜欢快的答应,扭头就去找老熟人们。

他刚才分明瞧见齐源泉和风蓝和是跟着风武阁主进来的,听说那位阁主在华清门就相当于教导主任般的存在,遇上齐源泉这种别人家的粉丝,不知道哪方会惨败。

“嘿,齐源泉,没想到你居然被风武阁阁主选走了。”白城夜拍了拍他的肩:“感觉怎么样?”

齐源泉刚想回答,一旁的小毛头林竹宣急急地跳起来捂住了齐源泉的嘴:“白大哥,我求你可别问了。你是不知道,昨天你走了之后,四位阁主就开始挑徒弟,问了些问题,这人说上三句话就开始往中古寺上扯。阁主”

他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夏思文,见这位严肃的阁主似乎没注意,这才继续小声说道:“风武阁主似乎有些生气,说让他知道知道华清门武修的厉害,让他入了自己门下。但是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消停,阁主说什么他就要用中古寺反驳,我这两日都不敢同他说话,就怕师父师兄一个不高兴连我也给杀了。”

啊,那场面,他几乎可以想象出来,可怜小孩子也一起跟着受苦了,白城夜忍不住揉了一把林竹宣。

被放开的齐源泉终于有机会为自己申辩了。

“我又没说假话。”

第三十一章

白城夜林竹宣外加风蓝和三人在不足001秒的时间内反应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将齐源泉的嘴捂住。

这货就不能消停点吗?找死也不能这个时候来啊,好歹等拜师礼结束了当着阁主的面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到时候就算阁主把他千刀万剐丢出去喂狗他们都不会管的,只要他现在不找死就行。

齐源泉再厉害也经不住身上挂了三个人,努力挣扎了一番之后,四个人挤成一团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声响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尤其还在这种时候,几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听见有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打架了。

本来一点小事,结果成了全场的焦点。四个人同时用力想起身,得到的结果却是再次重重的砸到地上。

白城夜是最惨的那个,人在最底下,被三个人压住了腿,还又被林竹宣刚抬起来的小脑袋磕到了下巴,瞬间整个人头昏脑涨,好不容易抬起来的上半身又往地上倒了下去。

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开始想自己的脑袋价值多少,要问谁拿医药费,要是脑震荡了师兄能不能帮自己治好的时候,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脑袋,随即他的脖子就被人揪住,整个人都被拎了起来。

这熟悉的操作,他连眼睛都不用睁开就知道是谁:“师兄。”

秦尘绝也不看他,对着还挣扎在地上的三人道:“别闹了,若是今日的拜师礼上出了事,你们就都去外门再待上三年。”

三年?新弟子都入门了,况且在外门可没有阁主亲自指导,到最后会落下内门的弟子多少,只要想想就让人心慌。就连齐源泉也不再说什么,三个人慌慌张张的站起来,乖巧的低头认错:“师兄对不起,再不敢犯了。”

秦尘绝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脸色看起来愈发有些黑的夏思文,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拎着白城夜走人了。

这小子,不过一会儿没看着就出事,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来,

“呼。”风蓝和长吁了一口气,若是因为齐源泉的一点点小事而入不了师门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但是一想到他和齐源泉都被风武阁主看中,他就有些绝望,看着秦尘绝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有了一丝疑惑:“师兄这话是对我们说的,还是加上了白城夜?”

看秦师兄的样子,似乎格外护着白城夜?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

林竹宣年纪小,并没有任何感觉:“当然也算上他了,大家都是同入师门的,有什么差别?”

“别多想了,只有我们三个。”齐源泉正在慢慢整理他的衣裳,顺口道。

他比旁人都知道的多,秦师兄既然能一忍再忍带着白城夜出入华清门,又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将人赶回外门。要真这样,以他来看,白城夜只怕早就被丢出山了。

风蓝和不知其中的缘由,只当是因为掌门吩咐,语气中略带了一丝羡慕:“他运气可真好,居然被掌门看中。”

“也别这么说,白大哥也”林竹宣想破了脑袋想夸一夸,却想不出任何词来。

若论修为和法术,白城夜算是算得上好的,但也算不上顶好。若是论武艺,多少还是差了些。要是再算上力气,那简直没眼看。都这样了还能被掌门看中,不是运气好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掌门还是看脸收徒弟的不成?

不过,倒也不是没可能,可若是论容貌,似乎风大哥更好看一些?林竹宣摇了摇小脑袋,还是想起来可以夸的地方:“白大哥的包子很好吃。”

那个包子?风蓝和想到那惨淡的黑黄色包子,忍不住抖了抖,无法想象那种东西怎么会被称之为好吃。

秦尘绝将白城夜丢在角落里:“不要再闹事了。”

白城夜苦哈哈的控诉:“师兄你听到了吧,你应该能听到的吧。这不是我的错,都是齐源泉,他说那种话不是找死吗?万一被阁主听到了他该不会已经听到了吧。”

秦尘绝都能听到,比他更厉害的阁主没有理由听不到,希望阁主能够听仔细来龙去脉,不要将火牵连到他们身上。

“自然听见了。”秦尘绝按住他因为激动而想扯掉外袍的手:“说了别脱。师叔不是那等小气之人,虽说齐师弟是有些不善言辞,倒也不会真的拿他怎样。”

顶多也就是入门之后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不过齐源泉的话,想来是不介意的。

然而白城夜并没有听清后面的话,也来不及想着以后该怎么躲着风武阁主,他被刚刚进来的一群人闪瞎了眼。

花梦阁的人来了。

花梦阁大多都是女子,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自然抢眼的多,更何况从阁主起头,每个姑娘们头上都簪着好些饰品,在大殿内灯火的照耀下,更是刺得白城夜睁不开眼。

然而还有更闪瞎眼的跟在后头。

夏若空表面上穿的是一身蓝黑色的庄重华服,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上面隐隐约约有金色的光泽,根据白城夜不负责任的判断,上面估计是加了金线的,不是那种金色的线,而是金子做的线,毕竟隐隐约约显露出来的花纹是真的很闪亮。

甚至他手中还拿着一个巨大的类似罗盘一样的东西,上头镶满了闪亮亮的宝石,这要都是真货,估计就他手上这些都可以买下一座城了。

不过说真的,也就是夏若空这张脸放在里头才不显得突兀,换了别人,别说秦尘绝,只怕就是苏菱歌都扛不住这么闷骚的装扮。

闪耀的让人睁不开眼的夏若空面无表情的站在大门口:“时辰将至,各守其位。”

秦尘绝推了推白城夜:“去,跟着他们走。”

一百八十八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诸位师兄师姐们围在当中送出了大殿,迷茫的站在空旷的场地中。

师兄对我真是太好了,合着里面就是个过场。白城夜穿的里三层外三层倒是不怎么怕冷,可是其他人却直打哆嗦,大家挤在一处哆哆嗦嗦的打着抖,场面很有些滑稽,一点都不严肃。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白城夜正觉得背后有个人在挤他,还以为是来了个变态,结果掀起衣角一看,林竹宣正躲在他的外袍下面取暖。

“这么多人就白大哥你穿的最多,借我暖暖。”秦尘绝给他的这件外袍是毛皮的,摸起来又软和又温暖,林竹宣拽住就不肯放手。

这小屁孩可真会享福。白城夜轻轻踢了踢他:“找你姐姐去,别把我这扯坏了。”高级皮毛买一件好几万,经不起林竹宣这么扯。

“她?”林竹宣蹲在地上死都不肯走人:“就在那边,你看都成什么样了,只怕我过去会被她勒死。”

不就被当个抱枕吗?一两回死不了人的?我天天都面临被勒死的境地也没说什么啊。对于林竹宣这样娇气的孩子,白城夜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看了看林竹雨那边。

别说这小子要是过去还真有可能被他姐勒死。

女孩子的本质可能都很相似,即便穿的很少,但是为了漂亮也不肯做出难看的举动,只是手牵着手站在一起,假装抵挡着根本就挡不住的风。但白城夜分明看见互相都吃出了吃奶的劲,就跟和对方有深仇大恨一般,林竹宣要是过去,还真不是没可能被他姐姐给直接抱成一团包子。

再看这帮男孩子,跟人家正好相反,挤成一处一个个的都看不到脑袋,而且白城夜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大家渐渐地将他围在了中间,一个劲的往这边凑。

大家以后都是要高来高去的神仙,好歹讲究一点形象吧,空荡的地方这么多,干嘛非要跑这里来挤地铁。白城夜觉得踢林竹宣出局是无望了,还不如拿这小子当个肉盾,将他往自己这边让了让。

他们在这里挤来挤去的时候,三位阁主已经飞身上了剑,在半空中不知道干什么,反正没人看的见。

以秦尘绝为首的师兄师姐们,则在一旁结起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将众人笼罩在其中。

嗯,这才有了一点修真的样子嘛,跟动画里头差不多,白色的半圆滋滋啦啦跟通了电一样。白城夜默默地将衣服又裹紧了一点,如果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这东西好像并不挡风。

至于掌门人,白城夜才见过一回面都不记得脸的那位师父,此刻正在夏若空站着的台下打瞌睡。

绝对的主角夏若空则端起了他的星盘,对着空中念念有词。

不等他念完,漆黑的夜幕中突然连续发出了一连串的亮光,随即那些亮光便从空中一闪而过,冲向了结界,在结界外停留不多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附身在了每个人身上。

白城夜也看到一颗跑进了自己体内,不过感觉这玩意好像没啥用啊,也不驱寒也不增加功力,总不能是在自己身上安了一个定位系统吧。

白城夜正在大开脑洞,却发现众人正齐刷刷的看着自己,仔细一瞧,还有一颗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

看着我干嘛?不是我啊?

第三十二章

大家都有了,这多余的一颗哪来的?难道是不认同白城夜?此刻别说是周围已经开始议论纷纷的孩子们,就连秦尘绝都有些心惊。

莫非就算是不问出身的华清门,也不认可魔教血脉?

实际上夏若空才算是最慌张的那一个。

开什么玩笑,他算了好几年才算出来自己将来的劫难只有这个家伙能解,现在居然不让人入门?那他该怎么办,堂堂华清门第一天道师的名声往哪放,他以后还怎么活?难道任由那个谁谁谁

夏若空越想越恐惧,忍不住失声叫起来:“一百八十八人,一百八十八颗星,怎么会多出来?从哪多出来的?”啊啊啊啊,千万不能是白城夜,管他是哪个小混蛋,反正就不能是他。

恐怕在场还能淡定的,只有还在睡梦中的掌门和白城夜了。

一百八十八个人是没错啊,我数过了,我身上也有,多的哪来的?白城夜转念一想,然后将躲在自己袍子里,因为太暖和正在打瞌睡,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林竹宣一脚踢了出去。

最后一颗顺利钻进了林竹宣体内。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夏若空暗自长吁一口气,捧着星盘,恭敬地鞠了一个躬,然后对着底下的孩子们道:“肃静,白城夜,上前来。”

白城夜在众目睽睽中走到台下,抬头看着夏若空。

还好,外面没点灯,这一套在星光下确实十分抢眼夺目,却不再闪瞎人眼了。

“传掌门所言,收白城夜为亲传弟子,往后需恭敬师长,勤学苦练,为尔等躬先表率。”夏若空瞧了瞧侧面还在睡梦中的师父,觉得再去叫醒师父恐怕是不行了,只能自己再次接下了任务:“另,我华清派虽不是那等招摇过市的门派,但也绝不可认人欺辱,若是遇事,决不可在外露怯,丢我华清派的脸面。但也莫要逞强凌弱,欺师灭祖,勿忘。”

“是。”白城夜鞠了躬,迟疑了一下,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夏若空接下来的指示,小声问道:“不用跪拜师祖吗?”

“啊,”夏若空又偷看了一眼师父:“不用不用,结束了。”

按照常理来说,收徒弟的时候不都得来个跪拜大礼,最起码磕三个头,还要说什么“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这之类的话吗?白城夜连腹稿都打好了,打算来一段洋洋洒洒的小作文。结果就这么简单?亏他还紧张了一分钟。

他放下心来,也不由得有些好奇夏若空在看什么,踮起脚随着夏若空的目光看过去。

那个靠在旁边睡觉的应该是他师父没错吧?看起来上了年纪,花白的头发跟之前见到的差不多,穿的倒是比上回见到他时精神了不少,不过,您老人家在这,该不会,不,应该真的是睡着了。

掌门如此松懈没问题吗?

“没事没事,师父就这样。”夏若空似乎看出了白城夜的疑惑,出言安慰道:“你尘绝师兄当年入门的时候更惨,也是这么冷的天,就包在襁褓中,硬是被师父放在地上听了半个小时的门规,差点没死回去见他亲娘。”

他倒是很聪明的没有说出自己入门时的情况,那可谓是惨绝人寰。相较而言,白城夜运气可是真的好,师父压根就没打算操心,若真是兴致起来要自己来,只怕白城夜当场后悔。

师兄还有这么惨的时候啊。白城夜不由得看了一眼早已经停止法术的秦尘绝,他正站在一旁背着手看着这边,见白城夜看过来,冲着他笑了笑。

白城夜骤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好像很早之前就见过师兄。

一秒之后,这个想法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错觉错觉都是错觉,长成这样的人要真见过的话打死他也忘不了,他虽然有点脸盲症,分不清这个网红跟那个网红有什么区别,但帅成秦尘绝这样的,多看两眼绝对不可能忘记。

他可能也不记得,当初秦尘绝救他的时候,他还真只看了对方一眼就把门“啪”的关上了。所以不记得,似乎也是应该的。

“师父交的任务完成啦,走啦。”夏若空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走下台,也不管下头乱哄哄的孩子们,冲着门下的弟子招了招手:“叫他们都散了吧,回去该修炼的修炼,该睡觉的睡觉。”

就这样?

连月星阁的弟子们都看不下去,上前来问道:“阁主,这,没关系吗?”

“事都办完了,不走还待在这吹冷风?你若是爱吹倒是可以留下来。倒是看看这些小师弟们,个个都冷成什么样了,还是早些放人家回去的好。”

仿佛很对,但哪里又有点不对劲?弟子们正糊涂着,夏若空赶紧拉住了一人:“哎呀,掌门都交于我负责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该做的都做的,拜师礼也成了。快走快走,莫等我舅舅下来,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等等,往年不是还有各位阁主训话,还有掌门给新徒弟赐礼,搞不好还会有阁主收亲传弟子,现在这一系列的过程都不走了?直接回去?被揪住的那位师兄刚想开口询问,结果被夏若空一瞪,乖乖地闭上了嘴。

阁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于是白城夜就眼睁睁的瞧着那位师兄飞身上剑载着夏若空闪人了,没想到人才刚刚消失,风武阁主夏思文便飞身下来,阴着脸道:“他人呢?”

不用说,问的就是那个跑掉的夏若空。

“阁主,阁主说回去了。”有人战战兢兢的回答。

“走了?荒唐。”夏思文本想破口大骂,但一见旁边还站着一脸懵的白城夜,只得按压怒火道:“不像话。算了,既然如此,都回去,叫各家都好好盯着修炼。”

他目光扫过白城夜,吓得白城夜忍不住一个哆嗦。

妈呀,太凶了,还是师兄好。白城夜趁夏思文已经望向了别的地方,赶紧钻入人群中,寻找秦尘绝的身影。

不过秦尘绝先找到了他:“别乱跑,在这。”

白城夜刚听完秦尘绝的八卦,又撞见黑脸的夏思文,此刻觉得师兄颇为亲切,硬是没有发觉师兄笑容里深埋的黑暗:“师兄,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师弟了,亲师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叫师兄的那种。”

“嗯。”秦尘绝点头。

“师兄弟之间,不该讲究那么多的对吧。”

秦尘绝微笑:“是不该。”所以你想说什么?

“那,我那个,钱,是不是不用还了?”他昨天算过了,欠了秦尘绝起码十几两银子,他又还不上,按照这个速度来算,等个三五年的估计他就得给师兄当奴隶还债了。还是趁着师兄心情好,看能不能放过自己一码,毕竟师兄好歹也吃了一半下肚,而且看样子也不缺钱。

白城夜有一个错觉,就是他觉得秦尘绝心情好。

实际上秦尘绝忍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臭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他生气,吃他一点东西就开始惦记着不还钱,虽然说偶尔也有那么一丝可爱之处,不过既然都到了师父门下,不好好调教可不行。

门派内出了一个夏若空已经够让他这个当师弟的觉得辛苦了,要是再多一个简直没法活,必须,一定,绝对,不能让这小子也学着一样。

秦尘绝笑意不减:“这点小事,好说,回去好好随我修炼,若是三日之内,你不同我求饶让我放过你,莫说这点银子,往后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买。”

才三天而已,有什么抗不下来的,哪怕是让他从山顶跑到山脚他都认了,万事都好说,更何况师兄还答应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这么好的事情,错过了太可惜。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白城夜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那要是我坚持不下来呢?”

秦尘绝摸了摸他为了拜师礼,特意花了半个小时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不难为你,照样还钱就是了。”

但该怎么教导,他还是会怎么教导,毕竟,他是师兄嘛。

师兄怎么会这么好,a级资源诚不欺我,居然遇上这么好的师兄,我要跟他混一辈子。白城夜激动地都快落下眼泪,天真的上了套,连秦尘绝拽着他飞回去都不觉得脖子疼。

于是秦尘绝带着白城夜走了,各家也都各自带走了阁内的弟子,至于夏若空,早就躺在床上继续着他的春秋大梦。还有一些人,哪怕连白醉雪都没能想到一件事。

华清派的掌门人,活了两百来岁,元神境界的高手,就这么被他的徒子徒孙们孤零零的丢弃在山顶大殿外的祭祀台边,靠着睡了整个上午。

居然没人叫我?到午时才睡醒的掌门人有些不开心。

此时刚做完饭,正忙着跟秦尘绝抢菜的白城夜停下了筷子:“师兄,有件事,我好像忘了。”

“什么?”

“师父,是不是还在山顶没回来?”

秦尘绝的筷子停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动了:“没事,师父自己回得来。”

第三十三章

被无缘无故抛弃的师父很生气,后果,不太严重。

反正秦尘绝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是在师父门外跪上一个小时而已,与他来说太小儿科,师父每回生气都只会罚这个,他都习惯了。

他是习惯了,白城夜可不习惯。

其实对于白城夜来说,除了没有电脑手机以外,古人的生活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辛苦,毕竟在修仙界,好多现代化的东西多少都能找到替代品,还是很方便的。况且他还是那种不那么热爱游戏的人,随便来个脑洞,胡思乱想个一阵,时间就过去了,非常好混。

但下跪这种惩罚要不得,真的要不得。

就连他还很小的时候,爸爸在外面打麻将输钱,回来打姐姐,也从来都没有让她跪在地上过。结果没想到几年之后,他居然还得体验一回小燕子的遭遇。

或许他就不该因为网上那些截图再去回顾一遍的,要知道人家有护膝,他可没人通知可以做一个,只能把毛茸茸的外袍一角压在底下,但基本上也不怎么管用。

时间越久就越难熬,白城夜努力地宽慰自己对方是师父,多坚持一会儿都没用,只觉得天气似乎越来越冷了。可是现在分明还只是下午,况且还有一个虽然不怎么有用,但依然高挂在空中的太阳。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时间太久,他觉得身体都有些僵硬了,忍不住挪动了一下,小声问台阶上头的秦尘绝:“师兄,要跪到什么时候?”

秦尘绝一跪下来就入了定,也没觉得会如何,直到听到白城夜干巴巴的声音,才回头看了一眼,顿时一惊:“你忍了多久?”

他满脸都显露着不自然的红色,嘴唇却白的吓人,整个人都微微发抖缩成一团,看上去极为不适。

我能说一开始就不好了吗?跪一下倒是没什么,但这天寒地冻的连灵气都凝聚不了,还在外面的冰上跪一个小时,我能抗到现在我都觉得是个奇迹,说不定能申请一下吉尼斯。

秦尘绝迅速起身,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已经泛红的整张脸上却几乎同地面上结的冰一般寒冷。

“静神,凝气。”秦尘绝将人拉起来,但是白城夜的腿早就失去了知觉,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不行,我聚不起来。”白城夜早就试过给自己点火找温暖,可是体内的那点灵气早就用完了,至于吸取灵气,还是算了吧,可能是因为环境原因,稍微吸取一点都觉得冰冷刺骨,倒不如不聚气活的还久一点。

连聚气都做不到?不成,让他能继续跪下去,别说等师父回来,现在就已经气虚了。秦尘绝抱起白城夜,往自己的房内跑去。

到了冬季,他的屋子便是整个华清门最暖和的地方。秦尘绝将人放在床上,又点了火炉,将房内烧的如同夏日一般。

白城夜多少有点缓过劲来,吸了吸鼻子,觉得有点不通畅,不过最难受的还是他的脚,一点知觉都没有,看来是跪的太久,都要废了。

“你先休息,”秦尘绝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停留了一会儿,“不用担心师父,我去同他解释。”

一股温暖的热气袭来,白城夜眨了眨眼,很快沉入了梦境之中。

秦尘绝放了手,皱着眉看着面前已经沉睡的白城夜。

不行啊,峰顶上几乎年年都这么冷,更别说明日才立冬,整个冬日过去还有很久,这么差的体质,只怕今年都过不去。若是想保住他,要么就跟夏师兄一样,整个门派都给护着宝着,要么就好好练,身子骨上去了多少好过一点。华清门有一个夏若空就够人受了,再来第二个这种师兄弟,秦尘绝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离家出走。

白城夜还不知道,自己可怜的修炼之路,就此展开。

方才从雪明阁回来的掌门人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

是他还在梦中吗?他似乎今天才收了一个徒弟来着?怎么门口跪着的只有这个跟自己十几年的?还是说他记错了日子?回到两年前了?

“师父。”秦尘绝换了个方向跪着,给掌门磕了一个头:“师弟身子不行,我先行送他回去休息。”

“怎么了?”别又是跟若空那孩子一样吧,不对啊,魔教家的再不济也应该比他结实些,怎么说五百年前也是搅和的人间不得安宁。

秦尘绝抬起头:“师弟火灵根才刚入凝气境界,加之经脉不稳,马上就到立冬之日,我担心他若是没抗住,只怕经脉破损,强行入魔。”

“哎呀,这倒是我疏忽了。”掌门又摸了摸他那莫须有的胡子,“那算了算了,让他好生休息着。唉,尘绝,你入金丹多久了?”

这小子修炼太快,他这个当师父的都记不清,好像隔个两年他就突破一回,搞不好又突破了?

可惜入了金丹境界,再想这么容易突破对秦尘绝来说也不容易,他回道:“半年前。”

“师父也许久没有考验你了,好,既然你师弟回去休息,你便替他跪了。让师傅看看,你能撑多久。”教了一个太天才的徒弟就是这样,修炼都不用自己操心,他也只好时不时考研一番了。

“是。”秦尘绝又恭敬的磕了个头,便直直的跪在师父门前再不动弹。

过了午夜便是立冬,山顶上一夜之间便会结出万朵冰花,所有的屋子,不,应该是整个峰顶都会被一层冰覆盖住,极美。

这会整整持续一个冬季的奇景在修真界可是赫赫有名,不过有名归有名,来参观的人却不多。

因为实在是冷的让人发疯。

就连中古寺的方丈,武炼第一高手,金身境界的大师,在冬至那日来过这里之后,都无奈的在华清门花高价买了一件袍子,原因无他,中古寺地处南方,莫说方丈了,就是一般人家冬日里也用不着穿冬装,可不得去弄一件来。

然后他们就被白醉雪坑了一把,花了大价钱在华清门买了几件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并且就此发誓,除非华清门掌门进棺材了,不然绝不会上峰顶来第二回。

连讲究修身养性的和尚们都成了这幅德行,可想而知天气恶劣到了怎么一种程度。

所以,哪怕今日不是最冷的冬至,但对于也不过是金丹境界的秦尘绝来说,也不会有多好受。更别说他还修炼着冰灵根,在大量同属性灵气的刺激下,若是没把握住,少则伤及经脉,若是把握不好,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秦尘绝好好地跪在门外一夜,一点事都没有,早晨甚至特意去叫醒了师父,请了早安才回去。

掌门觉得很难受。

他为何要让这两个孩子跪着,还不就是为了体现他身为掌门,身为师父的威严。结果呢,那个病的也就罢了,这个怎么也莫名让人生气呢,搞得他一点都不像个师父。

掌门越想越难受,打算继续躺着一天不起来。

秦尘绝回到屋内的时候,白城夜还在沉睡中。

他睡觉向来很安静,除了偶尔爆发起床气外几乎没有任何毛病,此时也是一样,远远地看起来只是沉稳的入睡中。秦尘绝走进想看看他的腿,这才发觉,白城夜的泪水已经布满了整张脸。

还不等秦尘绝有所反应,白城夜猛然叫了一声,睁开眼睛,呆愣愣的看着床顶。

他又梦见了。

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发脾气的那个可恶的父亲,和总是被打又一定要对着干的姐姐,不管事的妈妈,和想要上去拉开他们的自己,结果却只会让父亲更生气,一腔努火都发泄到姐姐身上。

大概是因为自己是男孩子,所以才不打吧,可姐姐又做错了什么呢。

后面怎么样他就没梦见了,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结局。

明明知道姐姐已经过得很好了,可是为什么一梦见,他就总是想哭呢。

一方帕子突然蒙住了他的脸:“疼就说,别等腿废了也不吭一声,若是真断了,莫说我,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白城夜沉默了许久,闷声闷气的问:“师兄,你不会跪了一夜吧?”

师兄的床被自己占着,他走了之后又没回来过,说不定还真的跪了一晚上。白城夜用手帕抹了一把脸,多少清醒了些,看着秦尘绝。

“嗯。”秦尘绝掀起被子,捏了捏他的腿,很好,应该没事。

白城夜又有点想哭。

你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多么巨大啊,同样是在冰天雪地里跪着,他这样的一个小时之后就不行了,别说膝盖,现在整条腿都还有点不利索,更别提还喷嚏咳嗽齐上阵。

再看看人家,跪了一整晚一点事都没有,可能是他刚睡醒的缘故,居然还觉得师兄比昨日更精神了些?

白城夜因为一个梦而有些沮丧的心情瞬间变成了嫉妒,他张大嘴一个“啊”字还没出口,秦尘绝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及时用手捂住了他的脸。

然后白城夜的鼻涕就糊了秦尘绝一手。

第三十四章

“师,师师,师兄。”白城夜话都不会说了,这可绝对不能怪他,早知道师兄会来这么一出,他就不应该急着擦脸,用人家的手帕总比污染了对方的手比较好。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秦尘绝,高大帅气的师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暂时看不出来神色有什么变化。

糟了,不怕别人生气,就怕气闷在心里,那爆发起来是直接要人命的。白城夜的腿突然就恢复了不少,猛然向上一弹,坐了起来。他利落的拿帕子将秦尘绝的手指一根一根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然后抬头小心翼翼看着秦尘绝:“师兄,要不,你再去洗洗手。”

秦尘绝这才用力闭了下眼,并未回应他,转身离开了屋子。

不可动气,昨夜才吸入了大量的灵气,现在经脉中还有阵阵饱胀感,若是轻易发火控制不住灵气爆发,他是没关系,只怕才刚从病中好转的白城夜禁不起一击。

虽然他真的很想将白城夜好好地揍一顿,但终究还是忍耐了下来。

总比糟蹋了他的床榻好。秦尘绝只能这么自我安慰,毕竟洗手可比洗被子要方便多了。

事实表明,当你将一个人惹到临界点的时候,哪怕对方平时看起来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该报复你的时候,那可是一点都不会手软的。

昨天才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白城夜,今天刚起来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被秦尘绝拎出了大门。

门外已然被一层冰霜覆盖,夺目耀眼,白城夜挣脱了秦尘绝,抱着胳膊四下打量着,啧啧称奇。

这场面,比电影里还夸张,别说建筑树木,就连他脚下踩着的地面也被冰掩盖的结结实实,跺了几脚连裂纹都见不到。就更别说地面上快要枯萎的小花小草了,已经化身成了标本,摘下来都能听到“嘎嘣”的脆响。

“哇,一夜之间就可以变成这样,不知道可不可以申请世界十大奇观之类的。”白城夜站在树下面,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冬季本应该只剩下枝丫的树木,一个个都开出了巨大的冰花,好像镶嵌在上面一样,闪亮夺目。晚上要是挂了彩灯在上面,那得漂亮成什么样啊。

白城夜小心翼翼转悠着,感到十分惋惜。华清门居然坐拥了一个5a级别的顶级风景区,也不知道搞搞创收,每个来参观的不用多收,十个铜板,算下来都不知道能赚多少。

到时候还可以搞个酒店,能吃能住,反正华清门大也不怕占地方,一天来个上万人应该不是问题,除掉成本人工费什么的,估计用不了两年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白城夜都差点忍不住要幻想到自己跟唐老鸭他叔叔那样畅游在钱海里,结果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摔了一个完美的屁股蹲。

“哎哟。”这两天他是不是水逆?怎么才好一点就又来一下。白城夜揉着伤处慢慢站起来,抬头一看,师兄已经不知不觉站在了自己旁边。

看这脸色,我跟他说受伤了应该不会管我。白城夜咽了一下口水,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他就再次被秦尘绝拎了起来。

“师兄,咱们去哪?”没拿剑出来,不飞了?那是不是可以考虑把他放下来,他腿还没断,可以走的。白城夜不自觉挣扎了一下,毕竟不是在空中,下来死不了人,多少试一试。

秦尘绝没有回话,只是一个眼刀过去,白城夜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算了算了,别惹正在生气而且你绝对打不过的人。白城夜不敢再说话,乖乖让秦尘绝拎着。反正拎了这么多回,他都已经习惯了。而且他甚至觉得,可能等他攒钱买了剑之后,还会怀念这种被拎来拎去的感觉也说不定。

秦尘绝即便拎着个人,脚下依旧飞快,不过稍许就到了目的地。

方才那里还是冬季,不过十分钟路程,却转眼就进入了春天,四下里花草茂密,生机勃勃。回头再看,也就不过几步路而已,外面还是一层冰霜,看上去十分奇妙。

很快他就找到了原因。

面前巨大的湖泊烟雾弥漫,越靠近就越能赶到温暖的气息,看来这还是个超大号温泉。嗯,如果加上这个的话,不知道能增加多少创收,不知道华清门有没有猴子,搞不好也会成为那道著名的风景。

美妙的梦想还没有幻想多久,秦尘绝便将他丢在湖边,强制性打断了他的梦想。

“白城夜,今日开始,便由我来教导你。”

“师父呢?”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有个名义上的师父的。

“师父在睡。”秦尘绝在掌门名下十几年,没人比他更清楚掌门的作息,“师父不在,身为师兄,自然要负责你的修炼。你有何异议?”

有,我可以向他申请换老师吗?我严重怀疑这个老师会以权谋私,恶意报复,对学生的心理和生理上都造成不良影响,非常不利于学习。

如果这是个正规学校的话,说不定他这个控诉还有点用。可惜他身处修真界,一个以武力取胜的世界,那就注定了白城夜连挣扎的机会都不可能有,只能每天咬牙切齿的跟随着秦尘绝修炼。

偏偏他修炼灵气倒是不差,问题在于武炼上实在太弱了。可这又不能怪他,不是谁都跟齐源泉一样想学什么家里都有条件请人教的,作为一个常年抱着书本,体育课基本被各家老师占据的年级前五来说,一个马步都扎不稳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可惜这种解释白城夜不会傻到去说,估计就算说了,秦尘绝还会觉得他有病,毕竟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语文数学物理体育之分的。况且好像也不太试用那些?单就在剑上飞这件事就已经很违背重力定理了,还有什么修魔妖族鬼族之类的,听上去就不科学。

好在秦尘绝这人呢,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讲究的,白城夜做的不好,他既不打也不骂,只是一直让他半蹲在那里直到满意。可惜白城夜不太争气,就这么点基础的东西都需要每天慢慢锻炼。秦尘绝也别无他法,武炼最讲究基础,只能多花时间让他练着,连一招半式都不肯教。

不过陪着白城夜也很无聊,秦尘绝每天都带了笛子,白城夜在湖边蹲他的马步,秦尘绝就在一旁吹奏。

累得半死的时候,就算是在美妙的乐曲到了白城夜耳中也能变成噪音,更何况秦尘绝在乐理上可没什么天赋,吹的实在难以入耳,在听觉上更是加深了白城夜的痛苦。

或许唯一能够让他感到一点安慰的,就是他的灵气的运转变快了不少,看来人的学习果然是需要压力的,太安逸了容易懈怠啊。不过,如果耳朵边上没有刺耳的噪音,他估计能进步的更快一点。

在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五天,而白城夜除了在外门学到的那些,现在还没有得到秦尘绝分毫的指导,他终于忍不住对师兄抗议了:“师兄,师父不来吗?”

想他入门都这么久了,到现在为止才见过三回掌门人,上一次还是跟着秦尘绝去叫他起床,结果师父起来就飞走了,他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师父打一个。虽然说当师兄的教导一下师弟是非常正确且应该的事情,但这种程度的话,倒不如说师兄才是他师父了。

“你连马步都不过关,师父过来做什么,看你的笑话?”秦尘绝连余光都没扫过来:“没到结丹境界,师父是不会亲自教导的。”

“那大师兄也没空吗?”白城夜龇牙咧嘴,感觉自己就要扛不住了:“白师兄可是师父的大弟子,若是他忙,不是还有夏师兄吗?师兄你也可以放松一下,不用管我,回去多练练笛子。”

吹这么难听还要在自己旁边秀,太遭罪了。

大师兄也就算了,夏若空?秦尘绝实在忍不住笑意,嘴边的笛子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

“他?白城夜,你若空师兄可不是会轻易出山的人。”秦尘绝满脸笑意,将笛子收了起来:“况且,师父门下向来都是这个规矩,大师兄教导二师兄,二师兄教导若空师兄。白城夜,你懂这个意思吗?”

说明你们喜欢玩击鼓传花?白城夜有非常不祥的预感,问道:“什么意思?”

秦尘绝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照在白城夜身上的冬日暖阳,白城夜忍不住一个激灵,突然感觉有点冷。

可是秦尘绝的笑容太过耀眼,似乎连近距离的高倍摄像头都无所畏惧的那种。刺激的连白城夜都有些晃神,突然想起来曾经看到过的一个话题。

你和一个好看的同性一起流落在荒岛上,你能坚持多久不弯?

然而不等白城夜对这个话题产生更多的联想,秦尘绝接下来的话,直接将他打醒了。

“意思就是,白城夜,别挣扎了,你逃不开我。”

欠了他的钱,糟蹋了他的衣服,麻烦了他的人,白城夜,你能活到现在,都得感激你师兄我心胸宽大。

第三十五章

事实证明,在强制性的威胁下,人的潜能总是无限的,起码在一个月之后,秦尘绝已经肯教他一些基本招式了。

不得不说,外门那种速成班就是比较不靠谱,同样是练鞭法,在秦尘绝的教导下,白城夜自己打自己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就算真打到了,也能及时控制力度,不至于有自己把自己给杀掉的危险。

“为何我们在外门不学这些?”白城夜忍不住有些抱怨,如果早点掌握的话,也不至于每天都暴打自己吧。

“外门不一样。”秦尘绝道:“他们可不像你,有人教着,还有时间慢慢磨炼,待你去外门就知道了。在外门呆满三年,若是三年内还未入内门,便要出山历练,待到十年后再归来。虽说交与他们的心法招式和我们都一样,但重心不在修炼上,当然是要差上许多。”

况且外门各家楼主也并非都愿意教导弟子,好些人修炼也得靠自己琢磨,只怕是他们自己都未曾学过这些基础,又哪来的本事教导他们。

“那外门的师兄们究竟做些什么?”白城夜一鞭子抽在树上,几天以来头一回见了一点成效,外面包裹的冰层总算是磕掉了一小块。

“内门除阁主外几乎都不出山,大多都是由外门打理事物,你让我说,倒是有些说不清了。”说来,师父新收徒一事应该已经传出去了,过不了几日白城夜也会收到来自于各大宗派的见面礼。

照这么说他应该待在外门比较好吧,在山里头专心修炼对于一个间谍来说有用处吗?难道还指望他得到秘籍飞天成仙然后把整个修仙界给宰了不成?这个任务要是交给秦尘绝,还是有那么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性,他的话,再重生个三四次估计也做不到。

而且既然是全权负责的话,外门一定很有很多流动资金,也能得到更多信息,最重要的是修炼都不用这么刻苦。失策失策,他就应该离这帮天才远一点的,玩意自己身份暴露了,在华清山死掉的几率更大。

他一门心思的开小差,手上的九节鞭也不自觉的开始瞎挥起来,眼瞧着鞭尾即将再次戳穿他的脖子,秦尘绝及时的用笛子将其抽到一边,顺带敲了一下白城夜的脑袋:“想什么呢?莫不是觉得外门轻松,后悔来了?”

入了师父门下还想跑的,怕是整个修真界也只有这一个了。

我就想想还不行了?哪条法律规定了人还不能幻想的。还有,他是在修真界没错吧,大家都是人类对吧,只不过练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本体应该还是属于正常范畴的。可是为什么这个人还有异能?能知道我在想什么?白城夜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却突然感觉到头顶上有轻微的凉意。

他抬起头,接下了一片雪花:“师兄,下雪了。”

秦尘绝并没有欣赏雪景的的意思,伸手就拎起了他:“回去。”

“别啊,这么急干吗?多练一会儿不碍事。”让他玩玩雪多好,在魔教家里住了四五年,年年冬天都不下雪,难得重温一回,堆个雪人再走也不迟吧。

“多练一会儿你就埋在雪里了。”秦尘绝发现白城夜这些时日练的似乎颇有成效,挣扎的力气都变大了不少,不过拎起来还是那么点重:“想要玩,等雪停了再说。”

事实证明,师兄是为他好。

秦尘绝拎着他才走不到一半,原本安静降落的鹅毛大雪突然化为了暴雪,差不多有白城夜拳头那么大的雪花接连不断的降落下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就将地面覆盖的严严实实。待到夜晚的时候,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白城夜也不敢出去,大概目测了一下,以他现在的身高,这雪恰好可以埋过大腿。

堆雪人是不可能了,雪一直都在不停地下着,等到第二天早晨已经到了可以将白城夜淹死的程度。而他的修炼,不得已的从屋外转换到了屋内。

就算房间大,也不代表能在里面练习鞭法,他又不是什么高手,不磕点什么都对不起手上的这件凶器。秦尘绝也不勉强,换了套防身的拳法教他,大略指点了几下,就悠闲地坐在窗边,看着雪景吹着笛子。

如果这是一幅画的话,就凭秦尘绝的脸,怎么说也能卖个十两银子。只可惜对于白城夜来说这是个视频,还是不能关掉声音的那种。他也不是没试过往耳朵里面塞棉花,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听起来更可怕了。

白城夜终于忍不住,决心阻止秦尘绝,拯救自己的耳朵:“师兄,咱们打个商量吧。”

他知道秦尘绝笛子吹的差劲,但是经过这么久的练习,多少应该有点进步,最起码小星星之类的总能吹出个调子来。但秦尘绝身上的音乐细胞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大约是人拥有了太多之后总会被取走一些,要不然就是被天寒地冻的给冻坏了,反正秦尘绝吹笛子的技术水准,白城夜实在不能再忍受了。

“商量什么?”秦尘绝换了一只曲子继续吹,可惜吹出来的声音和刚才没有多大差别。

“师兄要不你回房去练?”隔了一层墙,魔音穿耳的效果多少应该弱一点。

秦尘绝总算放下了笛子:“想偷懒?”

白城夜连连摇头:“师兄别误会,我绝对不是想偷懒。”偷懒那都只是顺便的事,首要任务应该是怎样保护自己的耳朵。

“那你急着赶我走,是打算做什么?”

白城夜闭嘴不说话,只是忍不住看向了秦尘绝手中的笛子。

秦尘绝不觉脸上闪过一抹红色,咳嗽一声,假装不知道。

他不聋,自己吹出来是什么曲调多少还是知道的,也很清楚的确不是什么可以入耳的音乐。但这又并非他自愿,离修真大会只有三年了,他若是现在还不加紧些练出个曲子来,到时怕是难以交代。

所以,这可真怪不得他,又要盯着小师弟又得练习曲子,当然得做出一些牺牲,他不也一起在遭罪嘛。

“要不师兄你换个乐器试试吧。”吹拉弹唱,总有一款适合你,不可能样样都不通窍的。

祸从口出,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城夜享受了他师兄从古琴到琵琶,从二胡到扬琴,从三弦到古筝等等乐器的演奏。直到秦尘绝不知道从哪弄到一个唢呐,打算滴滴答答来一场大型演奏会的时候,白城夜终于忍不住冲过去,死死地抱住了他:“师兄,做不到的事情咱们可以放弃的,真的,不用这么强求。”

“做事哪能如此轻易放弃,不努力就说不行,怎能学得好?”秦尘绝试着将白城夜拉开,可惜白城夜是铁了心不想再听这种魔鬼的音乐,红着眼睛去跟他抢唢呐。

“师兄你放心,只要你不再碰这些东西,师弟保证乖乖听话,好好修炼,争取来年就突破到融合境界。”大约是被逼急了,白城夜居然顺利的从师兄手中抢到了唢呐,迅速的丢到一边。

秦尘绝也不去抢夺,盯着他的眼睛:“当真?”

“当真当真,必须当真。”就算是个陷阱我也认了,这位哥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睡眠质量,最近做梦都是梦见各种乐器,还都是由秦尘绝亲自演奏的,太可怕了。

秦尘绝犹豫了稍许。

修真大会十分重要,毕竟是修真界十年一回的盛事,修真界,妖界都是要参加的,搞不好鬼界也会来掺上一脚。既然师父已经答应了让自己去表现表现,无论如何,也得学个一曲半调的。

但师弟居然夸下海口,明年便要突破融合境界?秦尘绝深思了半晌:“我应了你,但你若是没做到,又该如何?”

哈?你当真了?我也就随口一说,怎么知道没做到该怎么办。白城夜张口结舌,半天想不出可以拿出来赌的东西。

“若是我没做到,师兄你想怎么罚都行。”白城夜张口就是一张空头支票。

“好,莫要忘了你今日说的话。”秦尘绝将唢呐收进怀中。

他自己可也早就觉得学这些玩意麻烦了,总归还有三年,到时候在学也不迟。但师弟脑子发热说的这些话,可只有一次机会。

以后该怎么折腾这小子,就全凭兴趣了。

漫天大雪在疯狂降临了足有一个星期,终于停了下来。

被关在屋子里这么久,每天练着枯燥无味的招式,白城夜早就想找机会好好玩一玩了,起码堆个雪人也行。

他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兴奋地打开了大门,外面的雪已经彻底没过了台阶,他一踏出去就感觉深深地陷入进了里面。

白城夜在手中点燃了火,朝着温泉边慢慢走去。

外面太冷了,他点了火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还是冰凉的,还是温泉好,先过去温暖温暖再玩。而且那里总归还能有个平坦的地方给他行动,总不能指望一个半条腿都埋在雪里的人还能有本事滚雪球吧。

第三十六章

冬日天亮的晚,白城夜手中的火一点也不敢停,尽量只照着脚下路。反正来往多回,这点距离总该记得的。

然而二十分钟后,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自己对自己的认知出现了错误,实际上他可能是个隐藏了二十多年的路痴,只是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没发现而已。

平时师兄带着他过来大约需要十分钟,他自己差不多也就花一刻钟,就算雪是大了些,走这么久过来总能看到点湖的轮廓吧。天色渐亮,白城夜将手中的火球丢向了前方。

火光一路照耀下,前方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见鬼了,还真迷路了?白城夜四下张望着,不远处的几颗树还是有点眼熟的,根据他的记忆,这里的确是离温泉湖不远的地方。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这些树自己长腿能跑,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一件白城夜原本打死都想不到的事。

整个温泉都被冻住了,雪已经完全覆盖在了上面,好几天没有来,他找不到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自己的记忆力,白城夜是绝对不会怀疑出错的,这项技能起码也得在七八十年后自己要是能变成白胡子老头那才会失效,而按照他现在修真的情况来看,就算到了七八十岁也不可能变成白胡子老头,所以这个想法直接丢掉。

“大冬天的连温泉都不让人泡,我是来了南极还是北极啊。”白城夜哆嗦了一下,只能放弃了去湖边游玩的梦想,转身又慢慢的往回走。

看来开发华清门的旅游项目也得搁浅,冷成这样连温泉都没了,还参观什么啊,直接上来买貂毛大衣得了。

“行嘞!”一个小时后,白城夜拍了拍堆在门口的大雪人:“冷死了,丑是丑了点,就这样吧,漂亮的我也没本事做。可惜没有手机,要不然发网上去说不定还能博得一个热度。”

面前大雪人的脸并不是传统的胡萝卜鼻子纽扣眼睛的那种,白城夜拿纸画了个表情包贴在上头,就回屋吃他的面条去了。毕竟天冷,即便在秦尘绝的教导下他也强健了不少,但玩一个小时的雪,多少还是受不了。

过不多久,一阵凌冽的寒风刮过,还没有完全被沾湿的纸张随风飘起,正好撞到了刚打开大门的秦尘绝脸上。

秦尘绝一把抓起来一瞧。

画的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是个人脸还是鬼脸,但作者在右下角标识的清清楚楚。

一行小字,上书六字,“华清门白大师”。

想也不用想这个肯定跟大师兄没关系,犯人只会是刚入门的这个小鬼。秦尘绝本想一把将这玩意丢掉,却又转而收进了怀中。

这么训导他都还有心思画画,想来还是管得太松了,还是得多加看管啊。

嗯?这又是个什么玩意?秦尘绝拍了拍白城夜堆在门口的雪人,或者准确来说,就只是两团雪球堆叠在一起。

这家伙,果然还是太闲了。

他推门进去,正撞见白城夜悄悄地把碗收起来。

“没我的份?”秦尘绝大大方方的走到白城夜身后,掀起锅盖:“今日吃的面条,总该能多下一点吧。”

失策,今天出去玩忘了时间,比平时晚了三分钟,不然等师兄进来应该完美的收拾好才对。白城夜慌忙将碗丢到一边,挽起袖子:“师兄你要吃我再下一碗。”

反正就一碗清汤面又不费功夫,加个青菜就行,鸡蛋都用不着放,要是牛肉面的话就得考虑考虑了。

“不用,”秦尘绝将锅盖盖了回去:“下回炒河粉记得留一份。”

那不是他一个星期前早上才吃的吗?他搬来山上后师兄就没跟着一起吃过早饭了,他又怕师兄知道,偷偷摸摸连窗子都不敢开,是怎么暴露的?难道山上的空气不流通?不对啊,这几天风还挺大的,他天天一出门就开着窗子,没理由师兄会知道。

白城夜张口不知道该不该问,秦尘绝却先点了点他的鼻子:“早上别做那么香的东西了,你关着窗户我照样闻得到。”

哦,师兄你原来属狗啊。

可能是早上没吃饭的原因,白城夜觉得师兄今天更严格了。要不还是给师兄多做一份算了,因为一时的偷懒而搞成这样要不得啊。

午时好不容易得了一会儿空,白城夜才想起来自己门口还有个玩意,上面还贴了不太能给人看见的东西。不过师兄未曾提及过,想来应该还没发现,毕竟那张脸贴的方向正好跟秦尘绝房门相反。

他打开窗子探出头去,外面却只有两个圆滚滚的大雪球,他画的大作已经完全没影了。

“师兄,我,外面的东西你看见了没?”他试探的问道。

“那个大雪人?怎么?化了?”

“没没没,只有这个?”该不会被师兄拿去了吧,其实拿去也没什么,他画画本来就不好看,只要别发现上面的字就行,那可太丢人了。

“自然,莫非应该还有别的东西?”看来是发现那张纸不见了,但秦尘绝面不改色的回应道:“不过若说是雪人,你这雪人缺鼻子缺眼睛的,未免太可怜了些。”

“哈哈哈。”白城夜干笑了两声:“没有胡萝卜,树枝都够不着,你看它连手都没有。就这么着吧,图个乐子而已。”

秦尘绝走出去,指尖一划,雪人便多出了冰制的五官,他又飞身上树折了两根枝丫过来插在雪人身上:“瞧,好了。”

白城夜原本励志搞笑版的雪人瞬间就变成了正常版的可爱雪人,或许还有一点贵气,毕竟浑身都有点亮闪闪的。

只可惜没过几天,雪人终究还是化了。

下了一场大雪之后,几乎每日都是天晴,在不太强烈的阳光的照射下,外面的积雪都融化了不少,白城夜放在门口的雪人自然也不能幸免。

不过雪人的眼睛鼻子却残留了下来,落在地上丝毫没有变化。

连秦尘绝摘下来的那两根树枝都露出了本来的面貌,被他丢进火炉里充当柴火烧了,师兄变出来的这三个小玩意却存活的好好地,捏在手中都不滴水。反正还冒着丝丝凉气,白城夜找了个碗放着。

也不知道这冰能不能吃,反正屋里热,说不定哪天我搞个凉粉来试试。

外头的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而冬天也悄然过了一半,冬至来临了。

冬至这一天按照大多数地方习俗都是要吃饺子的,白城夜也不例外,但是擀饺子皮和剁陷这两项工程难度确实有点大。本着能不麻烦就不麻烦的原则,原本的饺子简略成了肉丸,然后变成了汤圆,最后舍弃掉了陷,他又没有糯米粉,一碗面疙瘩就此诞生。

难得在古代也算是个节日,这里没有暑假没有国庆七夕轮不到他,本来指望有个中秋的,结果这个世界还不过。白城夜端着碗就去找秦尘绝了,既然是过节,大家应该分享分享喜悦的心情,最好能放过他一码,好歹让自己休息一天。

高三补课赶上过节也会放一天啊。

处在深度睡眠中被人叫醒已经让人很不开心了,尤其当秦尘绝看到白城夜端过来的东西之后,更是有一种无力感。

这小子平日里有好东西不知道往我这拿,今天做了这个倒是知道献宝了。再一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秦尘绝更是头疼。他拿过那碗面疙瘩放在桌上,冲白城夜摆摆手:“去去去,回去睡觉。”

“可是师兄,到时间了,今天难道不用练功?”白城夜有种莫名的欣喜感,没想到他们这么看中冬至,还给放一天休息。

“今日是我生辰,你什么都不需要干,午时随我去就是了。”秦尘绝又躺下盖上了被子:“你也准备准备,要见师兄师叔他们,说不定还能跟你的同伴相见。听闻夏师叔已经收了那个齐源泉为亲传弟子,想来应该会带他来的。”

白城夜一时不知道该震惊哪一个才好。

今天居然是师兄的生日?他干嘛不早点说?早知道打死也不能拿这种东西来应付人,好歹来个海带汤?

还有啊,这才一个多月还不到两个月的功夫,齐源泉那小子是怎么做到的?他这么快就抛弃了中古寺投入了华清门的怀抱?就算他能做得出来,夏阁主也不像是轻易就会妥协的那种人啊,莫非是看中了齐源泉的背景?

突然说要见师叔师兄?秦大师兄你怎么不早点说,突然通知别人像话吗?他连师父都还没见过几面的,那几位肯定分不清啊,好歹给我仔细说明一下再睡吧。不负责任,太不负责任了。

白城夜气势汹汹的回到屋内,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然后又去躺着睡觉了。

不睡白不睡,师兄都叫他继续睡觉了,他干嘛要醒着发愁,难得有个可以睡懒觉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再说了,他相信,有齐源泉在,别说他了,估计秦尘绝都不可能是主角。毕竟论拉怪能力,他还真没见过谁能比得过这位大佬。

第三十七章

化雪天比想象中要冷的多,即便今天巨大的太阳照射着,白城夜仍然忍不住裹紧了衣裳,哆哆嗦嗦的跟在秦尘绝身后嘀咕:“这么冷的天,雪怎么化的这么快?”

按理来说,如此厚的积雪在这种温度下,就算再大的太阳,好歹也能撑一个月吧。但是现在才没过两个星期而已,地面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下过雪的痕迹。

与之相反,覆盖了整个峰顶的冰层可是丝毫没有动静,一丝要融化的意思都没有。可惜今天师兄看样子是不打算拎着他了,他也只能很自觉的拽住了秦尘绝的衣角。

化了雪,原本多少已经适应的冰面上又变得滑溜了不少,他一踏过去就是一滑,要不是即使抓住了师兄的腰带,估计就得跟林竹雨一样脸朝地降落了。果然还是拽着师兄比较安全,要是真摔了还能有个垫背的。

秦尘绝回头瞧了他一眼。

兴许是因为他生日,白城夜穿的格外精神,他个子还未长起来,包裹在毛茸茸的袍子里,难得让秦尘绝看顺眼了一回。

生辰之日,不易动气。不过他这难得从妖族拿来的狐毛皮都快被他拽秃了,这可是三百年的妖狐,妖族那边送来的时候还一脸肉痛,不知道待会儿他们看到这毛皮缺了一角,会不会同华清门置气。

倒是不知道魔教血脉对妖族修炼有没有帮助,真要计较起来,干脆将人送过去好了,一了百了。

秦尘绝面无表情的想了一路该怎么把身后的小毛头卖给妖族,到了门口,却恰好见到一只巨大号的狮子降落在门前。

还真是说不得想不得了。来者是客,这位客人来头还不小,秦尘绝自然不能直接进门,站在外头等着人下来。

“不过两年不见,秦公子居然又突破了,真不知道我们送的礼还配不配得上秦公子。”狮子上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身材魁梧,相貌俊朗,也穿着一身厚厚的衣裳,看上去比秦尘绝还大了两个号。

“三公子说笑了,妖族送来的东西哪有差的。城夜,过来,见过狮妖王三公子。”秦尘绝略拱了一下手,便退步到一旁让出白城夜:“这是我师父新收的徒儿,白城夜。”

“见过三公子。”白城夜恭敬的行了礼,抬了很久的头才看清人家长什么样。

高大威猛英俊帅气,皮肤有点黝黑,长得颇有点像混血儿,看上去简直霸气侧漏,感觉下一秒就能掏出刀跟人赤膊血拼。

前提是,如果能忽略掉头顶上两只毛茸茸的黄色耳朵的话。

那两耳朵太让人出戏了,娇小可爱,这位三公子一边说着话,两只耳朵还一跳一跳的微微颤抖。白城夜实在有些忍不住,把头深深埋在毛茸茸的领子里,偷偷笑了。

“嗯,已经听闻秦掌门新收了徒儿,今日特意也给小师弟带了一份礼,白阁主已经收了过去,回头便送到你二人处。”他又看了一眼白城夜,乐了:“华清山可真是一年较一年冷,瞧小师弟还穿着我妖族送的狼毛大衣呢,都冷成这样。咱们还是别在外头闲聊了,进去吧,我也有些冷了。”

“难为三公子了。”秦尘绝略一欠身:“那,三公子,请。”

“请。”

三人走入大厅。

里面灯火辉煌,一大群穿着精致的人坐在大圆桌边,看上去已经等了一会儿,见正主进来,纷纷起身迎了过来。

师兄过个生日而已,这么兴师动众吗?除掉门内几位阁主还有徒弟,剩下那十来个一看就是别家门派派来贺喜的。反正他也就是个配角,躲在一边安心吃饭就好。

白城夜已经看到了齐源泉,刚想脚底抹油溜过去,却被眼尖的苏菱歌一把拽了过来。

“这双喜临门,主角怎么要跑呢,来来来,坐你师兄旁边,来的都是别家大门大派的高手,可都得认识了。在外头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找他们。”那个漂亮的抢眼的女人将白城夜按在秦尘绝旁边,一个一个给他介绍:“狮妖王家的三公子,想来你已经见过了,这是元明教左护法,这位是中古寺俗家方丈,这位是云飞阁七阁主,这位是沙金楼”

吧啦吧啦起码二十个人的介绍,苏菱歌一口气都不带停的,一长串说下去,别说白城夜了,就是前来送礼的几位脸上都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这位花梦阁主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不过也没办法,这里头除了妖族家的三公子和中古寺的俗家方丈外,其他几位的门派其实在修真界都算不得什么大门大户,大家过来只是来混个脸熟而已。毕竟华清派掌门难得收徒,当然要趁着人家年纪小的时候多露露脸,将来这徒弟成名了,说不定还能帮衬他们一把。

当然,那起码也得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现在借机会来拍拍掌门和白阁主的马屁才是真。

至于那些真有本事的门派,倒不是说同华清门不交好,只是人家一个徒弟过个二十岁生辰,外加收了个小徒弟而已,也不是什么非要上门替人家庆贺的事情,这么远的路呢,华清峰上又冷,礼到了就成。

白城夜晕头转向的在师姑的轰炸下渡过了三分钟,说的都记得差不多,但就是跟人脸对不上号。

算了,反正一个个听起来都是有名的大佬,以后有的是机会认识,要是没有机会认识,那也就没有记住的必要了。

苏菱歌这边给他介绍完,眼瞧时辰差不多了,又离开了大厅,不知道去哪儿了。这几位也都四散开来,各家自个儿玩去了,没人有那个心情陪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白城夜此刻到的确有点恨自己的年龄,才十二岁,个子比这一群成年人差不多矮了两个头,一眼望过去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不,中间还掺着一个高大的三公子,人家是一头黄毛。

可惜他跟人家不熟,自然不好过去招呼。回头看了一圈,他亲爱的师兄也早就抛弃了他,此刻不知道去了哪里。

非要说的话,其实还有个人算是熟的。他师父,华清门的掌门人,正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喝小酒。也没人去打扰他,估计也是有些怕,毕竟整个场内就他分位最高。

况且根据他的行为来看,目测已经喝醉的可行性高达百分之六十,白城夜决定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比师兄更厉害的师父,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举动。

他正在四下观望着,突然就看到齐源泉突然出现在自己前方,看线路,可能不过十几秒就会正面撞上中古寺的那位什么俗家方丈。

白城夜迅速采取了行动,在半路上拦截下了齐源泉:“齐源泉!”

齐源泉回头,看到一个裹成熊一样的人正朝着自己走来:“白城夜,有些日子不见了,我正打算找你。”

不可能,你肯定是想中古寺比想我多。白城夜一把将人转了个面:“欸,我听说夏思文夏阁主收你为徒了?”

“嗯,这几日才收的。”齐源泉点头:“师父不愧为武修前五的高手,的确厉害,虽说比起中古寺还是稍差了一些。”

“你果然还是没变。”这一大棒子人呢,还能直接夸出来,也是不怕被揍。白城夜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拍了拍他的肩:“今天师兄生辰,别说这个了,咱们先坐着吧,你不饿吗?”

“早起练了功,来不及用膳就随师父过来了,是有些饿。”两个人挑了下面的位置坐着,小辈肯定不能上位,下头随便哪里坐都一样,肯定不会有人跟他们抢。

此时也有人坐着开始吃了起来,看来这一餐还是自助的,用不着那么多规矩。

白城夜放心的夹起一块盐酥鸡,味道极好,莫名有些怀念。他身边又坐着齐源泉,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在公主府内过得奢侈的生活,再想想现在被秦尘绝折腾的自己,还得自己负责做饭,忍不住感慨道:“我还以为师兄生辰大家也就只是来喝喝茶呢,没想到还特意去外头买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是哪家酒楼的,不比你们家御厨差啊。”

齐源泉奇怪:“你说什么?这可都是风武阁的厨子做的。”

“风武阁的厨子厉害。”白城夜又往另一个盘子里夹菜,筷子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嗯?不对,师兄不是跟他说华清门没有厨子的吗?所以他们才要吃那种难吃的要死的东西。白城夜回头望着齐源泉:“你刚才说什么?”

齐源泉只得又说了一遍:“这是师父带来的厨子做的,本来就在阁内负责弟子们的饭菜。”

他看白城夜脸色越来越苍白,转念一想,明白过来:“掌门处只有他同师兄二人,想来应该是不需用膳,所以才没有厨子。你若是想念这口味,往后多往我们这来就行了。”

关键问题在这里吗?不在!是有个混蛋欺骗了我的感情嘲笑了我的智商,还美其名曰说什么为了修炼。你看看人家,你看看,请的厨子水平都快赶上御膳房的大师傅了,你居然还要蹭我的饭!白城夜越想越气,小辫子都快气炸了。

第三十八章

白城夜内心咬牙切齿,恨不能直接过去把秦尘绝揍一顿。但是各家高手都在推杯换盏,根本就找不到他师兄的身影。

算了,他今天过生日,不能不给面子。秦尘绝,等回去了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

然后他绝望的发现,他可能什么都做不了,连往饭菜里下毒药也百分之百做不到。虽然他才是那个每天洗手做羹的人,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很应付,可是买东西回来的都是师兄。他总不能不要脸的跟师兄说你去帮我买瓶鹤顶红吧,他该怎么解释?难道直接对他说师兄不好意思我要毒死你?

况且,他又没钱。

白城夜气愤的端起桌上的杯子,看也不看就灌了进去。

酒?

夏若空无奈的抬起头看着他:“师弟,你这个年纪,饮酒不好,把杯子还给师兄吧。”

去,这里怎么还藏着一个人?白城夜惊讶的看着缩在角落,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夏若空,忍住了想将杯子甩过去的欲望。也是幸亏夏若空那张脸真是万里挑一的不一般,换了别人就见过那么一两回,白城夜可不一样能保证自己能够记住对方。

他不好意思的将杯子递了过去:“夏师兄,对不住,没看清就拿了。”

夏若空摆摆手:“算了算了,你就用这个吧,再给我去倒一杯来。”

白城夜起身去拿酒壶,齐源泉探过头问:“师兄,你莫不是喝多了?”

“谁喝多了?你才喝多了。”夏若空伸手想将齐源泉按回去:“转回去,别看我。”

这小子个头大,端正坐着恰好能将他遮住,这一扭身却是多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谁往这边看都能发现他。

白城夜端着酒杯的手忍不住顿了顿。

喝多了的人的确会说自己没喝多,他见到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堂堂月星阁阁主躲在这种地方也是十分不对劲的一件事,他进来的时候也没看见夏师兄,喝醉,还是很有可能的。

白城夜正在犹豫要不要将酒递过去的时候,齐源泉再一次开了他的尊口:“师兄,我就算能挡住这一头,另一头也挡不住的。”

夏若空下意识的回头一看,一脑袋正撞在隔壁的凳子上,他“哎哟”一声,捂住额头,跳着脚站了起来。

这一下动静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某人听见,一回头,就看到夏若空正起身。双眼一亮,就朝着这边而来。

“别跟人说我去哪儿了。”夏若空回头正对上某人的目光,暗叫不妙,匆匆叮嘱一句,瞬间便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白城夜端着那杯酒,看看右边一脸淡定已经坐回去的齐源泉,再望一望现在只能看到一个衣角的夏若空,最后看看手中的杯子,还是选择自己一口把它干了。

反正就是个果酒,度数顶多过不了二十,醉不了人。

不等他继续坐下来吃饭,狮妖王家三公子已经面带笑意走了过来,白城夜赶紧放下筷子行礼:“见过三公子。”

“哈哈,无需多礼,按照你们的年纪,我同你师兄也差不多年纪,随意就好。”三公子鼻子略微动了动:“原来小师弟小小年纪就爱喝酒,我记住了,下回给你送两壶我们妖族的好酒来。”

不不不,我没有那么喜欢的,纯粹就是意外,意外而已。白城夜哈哈了两声:“再说吧,三公子您吃了吗?要不坐下来吃点。”

“没有,不过倒是不忙。”三公子四下张望了一番:“方才我在此处见到了夏若空阁主,不知他现在去哪了?”

啊,看来刚才夏师兄慌里慌张恐怕躲的就是这位了,不然还能躲谁,也没看别人来找他啊。白城夜当然是向着自家人,刚想说不清楚,齐源泉再次开了他的尊口:“朝那边去了。”

可能是怕这位三公子不清楚,他还特意起身指了方向。

“多谢这位小公子了。”三公子略一抱拳,朝着夏若空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说,你怎么说出去了?”刚才师兄还叫不让说的,你背叛的未免太快了吧,难道除了中古寺,你也偏爱妖族?白城夜上下打量着齐源泉,越来越觉得卧底这个头衔应该送给他才对。

“师兄只说不要跟人说,可他不是人,是妖。”

我竟然无法反驳?白城夜绞尽脑汁也找不出齐源泉话中的漏洞,只得道:“随你了,但是记着,回头师兄若是问起来,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是你说出去的。”

齐源泉表示无所谓,他又没说错。

夏若空一边游荡在大厅的各个角落中,一边后悔的想找根绳子把自己吊一吊。

不就是因为这几天冷,他偷懒没有给自己算算命,结果谁知道还真撞上那人。半个月前算出来明明还是好好地不会有事,莫非是自己的功力退不了?不能啊,都入了金丹境界,哪有退步的。

夏若空偷偷摸摸从桌上摸了一碟花生米,他大一早就被大师兄给拽来清点礼单,方才才被放进来,第一眼就瞧见那人。在厅内躲了许久,此刻才不过吃了一碗饭两道菜一碗汤加上这碟花生米而已,还饿得很呢。

“两年不见了,夏阁主还是如常,不肯见在下一面,今日可算是找见人了。”夏若空刚把最后一粒花生米送进嘴里,想把碟子送回到桌上,就看见某人面带笑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自己眼前。

夏若空只觉得心都跳漏了一拍:“三公子,好久不见了。只是不知道您说什么?我可没有躲着您,我是华清门的阁主,您是狮妖王的儿子,平日里遇不着实属正常。”

远隔千山万水,两年不见算什么,七八九十年都见不到一面才对。我这才两年而已,按照妖族的寿命来算,其实算见得多了。

“去年妖王邀请,父亲特意拜帖华清门。”三公子高大的身躯将夏若空堵在墙角:“三位阁主,连你师父都来了,你却未曾出席?”

“他们都去了,门内得有人看守,我自然不能随同一起。”夏若空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他这种弱到连现在的白城夜都可以一鞭子打死的程度,还看守华清门?也就只能拿来骗骗外人了,实际上是他自己借口病了不去的。

“三年前,我过百年生日,特意拜帖上门邀请。不想阁主却不肯住我家,跑到蛇妖王处去了。”三公子眯起眼睛,若是没记错,那年蛇妖王还硬要把他留下做驸马,还是风武阁主一口回绝,甚至半夜偷偷将人带走,这才得以脱身。

夏若空想起那件事也觉得有些心惊胆战:“那还不是因为你家女眷多,我想着不方便,蛇妖王又极力邀请,这才前去拜访。”谁知道那个蛇妖王居然存了那种心思,早知道他还不如住狮妖王家算了,好歹没有人逼婚。

三公子无力反驳,他家中除了他,他兄长,外加上父亲,余下全都是女眷,单是姐姐妹妹就有十几人。妖族同人又不一样,行为举止较为大方,女子也不太顾忌,这么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那四年前,悬河相见,夏阁主见到我就面色大变,转身就逃,又是何故?”

你莫不是打算把事一件一件都拎出来质问我?夏若空叹了口气:“三公子,你记得你当时在同谁说话吗?”

“你舅舅而已,又怎么了?”

“我前日恰好将舅舅的灵器失手砸了,藏起来没让他知晓,你同他在一起,我不躲着难道还等着舅舅来打我?”夏若空长吁一口气,这个可是真的,绝无掺假。

“那七年前,修真大会上,我赢了后特意去找你,却不想你华清门的弟子却告知我你身子不适,不便见客。”三公子嗤笑一声:“若你不是出自华清派,我倒还能信了,可你大师兄白醉雪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医修,哪有他治不好的病。”

夏若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扭头不语。

三公子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夏阁主,若是在下没记错的话,我应当算你的救命恩人吧。”

十二年前救下的那位少年,那等容颜,应该除了夏若空不会再有别人才对,更何况他闻的出来,就是面前这个眼睛左转右转,不肯看着自己的人。

夏若空点点头。

“那我就不明白你为何总是要躲着我。若是讨厌在下,直说便是。”三公子又靠近他了一些:“我保证绝不会再来打扰你。”

夏若空神经紧绷了一下:“三公子言重了,我怎么会讨厌你,你救了我,我感谢还来不及。”

“但是,”他顿了顿,“该谢的都谢过了,三公子又想寻求什么呢?华清门已经欠了妖族一个许诺,总不能再派个师妹过去,以身相许吧。”

“师妹倒是算了,师姐我也不要。若是你,我倒是不介意。”三公子忍不住笑了,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连耳朵都忍不住抖了两下:“不知道聘礼需要多少?我回去便让父亲备下送来。”

第三十九章

夏若空脸色瞬间就阴暗了不少。

三公子脸上的笑意都来不及褪去,就被夏若空一把推开,从侧面溜了出去。

“你跑什么?”三公子的反应可不差,立马回身将人拉住。

夏若空也不回答,拽了一下,终究是力气差了许多,硬是没能拽回自己的手,心一狠,将自己的外衫袖子给拉掉了半边。这一下惊得三公子的手都忍不住松了些许,夏若空便趁机跑走了。

“这?”三公子呆呆的拿着那半边袖子,不知所措。

他不过开个玩笑而已,夏阁主也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大不了直接回绝或是给他一巴掌都行,闹这么一出是做什么呢?他嫌这件衣服不好看,找借口换掉?

然而此刻由不得他多想了,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又看到他手中拿着的半件衣裳,都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狮妖族耳力不差,方才在闹闹哄哄中也能听到远在好几丈外夏若空的声音,此刻众人目光都朝着这边而来,他又如何听不到他们的议论声。大多都在怀疑他对夏阁主做了什么,毕竟好好地一个人,大庭广众下落下半件衣裳,是谁都会怀疑一番。

尤其夏若空这等样貌的人,哪怕是个男子,众人也忍不住会有些想歪。

好吧,他倒是承认他多少还是有些歪心思,但他也不过是来逗个趣,从未打算用强的,拽住夏若空的时候也并未使很大的劲,金丹境界的高手应该轻轻松松就能挣脱。他却还要闹这么一出,莫非是故意要捉弄他不成?

三公子捏住袖子的手忍不住握紧了。

“师弟可真是,早就同他说了这衣裳娇贵,穿出来千万记得小心,结果还是不注意给挂住了。还劳烦三公子帮忙拿着,真是失礼。”白醉雪不动神色的靠近,伸手将半边的衣裳从三公子手中拉了过来:“还望三公子不要计较。”

原来如此,意外而已。好几个人都摇了摇头,不再关心这个八卦了。反正在华清门内,量也无人敢造次。

不愧是华清门掌门的大弟子,现如今的雪明阁主,果然厉害。三公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抬头笑道:“应当的,是我叫夏阁主去一边商量事情,哪知道没瞧见梁柱上有一块勾起来了,应该是我赔礼才是。”

两个人心知肚明,假惺惺的笑了一会儿,三公子见还有人死盯着自己,便先行离开了。

白醉雪四下张望了一番,此刻周围的人已经散去了不少,手在柱子上摸了一下,这才转身带着那半边袖子离开。

默默站在桌边的的白城夜见人都闪了,忍不住过去围观了一下。

柱子上的这个口太新了,不用多想就知道这肯定是刚刚才弄出来的。但他这位大师兄可真是厉害,伸手就弄了个口子,地上连木屑都不带的,要不是他还围观了三分钟,恐怕还真就被骗过去了。看来刚才来这边找吃的时候选择躲在旁边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这怕不是个巨大的八卦啊。

没有网络的生活真的太闷了,就只能整天跟着师兄练功。而且秦尘绝也不愿说些有趣的,整天就知道折磨自己,难得遇到个大型八卦,白城夜觉得不关注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看来这一盘甜腻腻的拔丝苹果还真没白吃,白城夜此刻才觉得嘴里有些腻味,赶紧将盘子放下,伸手拿了一杯茶喝。

“怎么又是酒?”白城夜一口就感觉不对劲,苦涩中带着一丝熟悉的酒精味道,好在他现在就是想要刺激一下自己被过分的糖类淹没的舌头,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虽说他本意是想喝茶漱漱口,但这回可不能怪他拿错了,华清门的酒也不搞个统一批发,第一杯是白色的,第二杯是黄色的,多少也有点酒的样子,喝错了怪他自己。但是手中的这杯,浅浅的绿色跟自己泡的茶简直一模一样,谁能想到还有这种颜色的酒。

心里虽然在抱怨,白城夜还是把酒喝了个底朝天,又挑拣了几样东西吃,总算是感觉饱的实在有些撑不下,这才抬脚离开。

不趁着今天多吃一点可不行,明天开始他又得开始负责自己,很可能还顺便带上一个师兄。白城夜哀叹一声,默哀自己的命运。

不行,好歹要抗议,不造反他还当我好欺负了。白城夜又给自己灌下了一杯酒。

虽说这么点量完全醉不倒,但酒壮怂人胆,他多喝两口面对秦尘绝的时候也有底气一些。

白醉雪拿着一边袖子,不过多时就找到了正在房内翻着送给秦尘绝和白城夜的礼物,想要在里头找出一件合适的外袍穿着的夏若空。

“你啊,怎么连师弟的礼都要拿。”白醉雪看着已经被他翻出来的好几件衣裳,胡乱丢在一旁,皱皱巴巴的,忍不住头疼:“若是叫尘绝知道了你将送他的衣裳弄成这样,又得找你麻烦。”

“那倒是正好那件衣裳就归我了。”夏若空手上不停,又拿起了一件比划了一下:“这件倒是合身,我先换上了。”

白醉雪瞧了瞧,头更疼了:“尘绝也就罢了,自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弟一般,他也不会真把你怎样。可这么多礼,你怎么偏偏就挑中了小师弟的,方才入门没几个月,你好歹有个师兄的样子,跟一个孩子抢什么衣服。”

夏若空才刚将衣服穿上身,正打算去铜镜面前照一照,听到师兄的话,立马就是一愣:“这衣裳我可穿的正好,我比那孩子高了好几尺,怎么就送这么大的来?”

他其实比秦尘绝矮不了多少,只是身形较为瘦弱,穿起来确实大了些。

“各家都是听闻小师弟才十二岁,又不知身形,自然往大了送,大不了以后再穿就是了。”白醉雪招呼了几位师妹过来收拾:“你还是快把这件脱下来,回头叫人知道,你这月星阁主也太丢人了。”

“眼下又没有适合我的,师兄你不说出去,谁也不知道,哪怕送礼来的看见了也只当是小师弟孝敬我的。”夏若空有些后悔方才的举动了,早知道留半条袖子,也比半边都没了强。说来这是谁家送的礼,这衣裳太暖和了,月星阁又不像峰顶整栋都有火炉烤着,除了各人的卧室外,哪都冷,真想拿回去。

默默在一旁听着的几个姑娘都忍不住偷偷捂住嘴笑了起来。

若不是还惦记着要讨好白城夜,夏若空真不想脱下来。他磨蹭了一会儿,突然道:“师兄,待会儿吧,屋内都是女眷,不大方便,你先帮我取了衣裳再说。”

一位师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师弟你害羞什么,忘了打小我们便是一块长大,你这张脸能忽悠的外人沉醉,但妄想我们也一样,未免想的有些美了。里头还穿着这么些呢,别找借口,快快换了,我这就去给你取衣裳去。”

还不等她放下手中的东西,门外便有人捧着一件衣裳进来了:“夏师兄,这是狮妖王三公子叫我送来的,说欠您一件衣裳,您看。”

不等夏若空有所反应,师姐先行上去拿起来:“妖族果然大方,送来的都是好东西,这刺绣,可都是精工。师弟你快把这件换上,莫要再糟蹋小师弟的东西了。”

“什么叫糟蹋,穿我身上就是糟蹋了?”夏若空将衣服换了,照了照铜镜,轻声哼了一下:“倒是挺会选的。”

这亮眼的金黄色绒毛还配上银边的绣花,领口边还串了几颗珍珠,也就只有夏若空才不会穿出暴发户的感觉了。他也是头一回穿这样的衣裳,上头绣的要是龙,估摸着他都能冒充一阵子皇帝。

师姐妹们嘻嘻哈哈的收拾好了东西,便辞别了二人,拿着送往秦尘绝和白城夜处。白醉雪这才带上屋门,看着还在收拾自己的夏若空,不觉叹了口气道:“师弟,你这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穿个衣裳而已,师兄用不着这么悲切。”夏若空自然知道师兄在问什么,但他目光一闪,假装不知。

“你知道我说三公子的事。”白醉雪皱起眉头:“你打入门就是我带大的,但凡有些什么,连你舅舅都不知道,我却总能猜出个一二。但唯有事关三公子的事,却是分毫不能察觉。你对他到底是”

“师兄,秘密,哪怕是你也一样,不能说的。”夏若空沉默了稍许,走到门口:“有些事,与旁人来说不过是个玩笑,于我来说却不是。但师兄放心,我心里自有数。”

他打开门,抬脚走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为了那个现在只会调戏他的男人丧命,好歹也要等白城夜那边搞定了再说。

不过该收的礼还是得收的,该表示的地方还是该表示,不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万一成了别人的怎么办。他都算过了,某人的桃花可并不少,现在不使点招,将来可有哭的时候。

第四十章

这种明面上是庆贺,实际上是商业性质的聚会究竟有多无聊呢,白城夜总算是体会到了。

有的人忙着拍华清门的马屁,拍到几位阁主都受不了,纷纷露出了假笑,然后不动声色的消失在众人面前。有的人则是偷偷摸摸躲在一旁扎堆,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反正半个小时都不带露脸的。

不过有什么样的徒弟,就有什么样的师父。齐源泉开口不过三句话就能气死人,而他师父也不逞多让,板着脸一人一句“多谢”,再不肯多说一个字。这种情况下多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继续了,转而去麻烦其他阁主,尤其是苏菱歌,本就是难得一见的貌美女子,就算不能娶回家,同她多说说话也是开心的。

至于剩下的那些人,则把主意打到了小辈身上。

反正师父不在,那不是还有徒弟嘛。

各家阁主都带了信任的弟子来,又有些同秦尘绝也算是交好,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差不多有好几十人,都是未来前途无量的修真者,不趁这个机会熟悉熟悉,还能等什么时候,难得秦尘绝二十的生辰啊,他又不是年年都二十。

至于身为另一个主角的白城夜,那更是百分之百不能放过。秦尘绝这么些年都被他们磨炼成老油条了,说话滴水不漏,不给人留空隙,这个年纪小的倒是可以打打主意。

打什么主意呢?又不能拐到自家门派来,说跟人家来往成兄弟什么的也不像话,自家门派师兄弟多了去,哪有在这种场合随便拜把子的。认脸熟也有点不可能,才多大年纪,怕是三年后的修真大会上见到了也不会记得他们。

所以能打的主意只有一个。

白城夜看着凑过来一堆居然想要给自己相亲的人,头一回真切的感受到了世界的差距。

开什么玩笑,他现在作为白城夜才十二岁吧,顶多也就是小学六年级或者初一的年纪,就算有喜欢的人,也都是处于纯情阶段,结婚之类的谁会往那方面考虑啊。

但眼前这些人还觉得很正常是怎么回事?喂喂喂,不要就这么还打算给我安排四年后生孩子的事好吗?四年后我也才十六,也只是个孩子,未成年人保护法还是具有效应的,为什么我就要养别的孩子?

头一回见识到这种场面的白城夜慌里慌张的向齐源泉投去了求救的目光,然而齐源泉并没有搭理他。

平时你怎么就知道惹麻烦,现在需要你的时候就闭上金口了?白城夜被几家联合围攻,正感到绝望之际,感觉脖子一紧,他又被拎起来了。

这熟悉的感觉,不用说,救命恩兄来了。

白城夜顺杆就抱住了师兄的腰,躲在他后面。

“师弟认生,多谢几位照拂。”秦尘绝带着职业性的假笑,非常没有感情,“不过眼下还有要事,就先将师弟接走了。”

当人家师兄的出面,众人自然不好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城夜挂在秦尘绝身上跟着他离开。众人面面相觑,然后迅速将目标转移向了正在一旁喝茶的齐源泉。

听闻这位可是华清门今年新入门弟子中最厉害的,虽说没能入掌门门下,但能被向来挑剔的夏思文阁主看中,可见也不是一般人。搭不上掌门,咱们搭一搭阁主也是可以的。

然后他们就感觉到了什么叫绝杀。

论拍马屁这方面,修真人士哪能比得上常年混迹在朝野上的官员和太监们呢,而身为驸马的外甥,他爹当年也是朝中重要的大官,齐源泉几乎是一出生,就得面对着比眼下夸张的多的状况。

齐源泉靠着沉稳的心理素质,外加说不出三句话就能把对方气死的特质,成功地将一众厚着脸皮上来拉亲戚的人给气的咬牙只想走人。

没想到真等他们要走的时候,齐源泉还给他们来了一个暴击:“我听闻中古寺也有人来了,怎么没见到?”

中古寺?对了,俗家方丈来过。不过他问这个干吗?年纪轻轻的,同那些出家人有什么关系?

“来是来了,不过同秦掌门招呼一声后就离开了。”有人答道。

“果然是中古寺,不用对大门派溜须拍马,颇有风范。”齐源泉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笑意,不愧是他崇拜的中古寺,虽说今日没能见到颇有些遗憾,但往后好生修炼,定然有机会去中古寺拜访一番。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是在嘲讽他们吗?中古寺明明也算是个大门派,虽说没有华清门这么出名,好歹也是上过榜的。不对,这话说出来搞得他们好像是什么小门小户一样,他们可也都是有些名气上过榜的,虽说基本都是挂在八十位之后,但他们真的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为什么要被这个才入门的小家伙讽刺。

几人气的牙根都要被咬断了,却又无力反驳。

前来拍马屁的的确是他们没错,中古寺的人向来有风范也没错,错的只是面前这位居然就这么说了出来,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这若不是在华清门,若这小子不是夏阁主的弟子,定然要将他狠狠地揍一顿。

几人暗搓搓的在私下发誓,有机会,定要给他一个狠狠地教训。

白城夜怕极了再被拉回去,死死地黏在师兄身上,此刻跟师兄有多大仇多大恨都可以丢到外太空,师兄再怎么虐他,总比强制性塞个媳妇来得强。

身上挂着个人,秦尘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低头瞧了一眼,脚下一点都不慢,朝着房内而去。

“师兄,你要干嘛?”白城夜先前还觉得师兄是特意过来解救他的,现在看势头,师兄还真是有事情找他。该不会是把他衣服不小心弄坏的事情被发现了吧,不过那都是师兄穿不了的衣服,都给他了,应该没问题的。要不然就是上回给师兄留的饭菜里辣的放太多了?可是师兄面不改色的吃完了也没说什么,想装也不能装的这么厉害吧。

他还在想着是不是应该放手跑路的时候,秦尘绝已经打开了房门:“你帮我数数,这送过来的礼,是不是九十九份?”

白城夜看着满屋子摆的琳琅满目的礼品,顿觉有些无语,一眼扫过去,各式各样的也分不清到底有多少,您还惦记着有多少份呐。他不自觉地想要点好处:“师兄,要是多了你能给我吗?”

干活也是得给工钱的。

“你的在房内,若是真有想要的先数完了再说。”秦尘绝对于这些东西没什么留念,华清门不缺这点东西,“是叫你来看看,这里头是不是少了师父的那份。”

他方才翻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又怕是太多了没看清,白城夜似乎挺擅长这个的,也省的又跟去年一样,自己在屋内翻找了一天才确认没有,去问师父要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师父不认了。

难道师父答应了送什么稀有藏宝图?

对于翻资料这方面,白城夜经验还是很多的,反正再多也才九十多份,上头还贴了字条,比在图书馆查资料来的方便,尤其是外国文献,英语勉强还能看懂,什么法文德文俄罗斯语的,歧视他不是翻译机吗。

“不是,这个也不是,嗯中古寺的。”白城夜将轻便的先捡起来,看了一眼就直接丢给秦尘绝:“师兄,师父送的上面写的什么?”

“赠吾徒尘绝。”秦尘绝放下白城夜丢过来的东西,从窗户边摘下一个铃铛丢过去:“他都是直接写在上头,你瞧瞧,这样的字。”

白城夜接过小铃铛:“这是师父送的?”

太普通了,这种铃铛大街上一文钱一个,白城夜不能更熟悉,往年快过春节的时候他奶娘都是去街上熟人那里买灯笼的时候送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只是个铃铛。

秦尘绝冷哼了一声:“还是两年前送的,去年他忘了,我叫他今年好生记得。方才进来翻了半天也没有,恐怕又忘记了。”

白城夜默默地将铃铛放在一旁。

两年了,铃铛依旧很新,上面的字也未曾褪色,想来师兄应该是很珍重这份礼的。

可惜白城夜翻遍了屋内,还找出来了大师兄去年送的礼物,然而依旧没有找到师父的那份。不用辩解了,百分百没有。

“兴许是师父没出门,所以就没买?”白城夜看着脸色越来越不对的秦尘绝,小心翼翼的劝解道:“这点小东西,不用计较吧,那不是还有剩余的九十八份。”

这要都是他的,他保证不会多惦记师父那一份,毕竟从陈夜到白城夜,他收到礼物的时候都屈指可数,更何况还是专门的生日礼物。有就不错了,就别挑剔是谁送的了,反正他爸妈没送过,便宜爹也没送过,弄得他自己都快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生的了。

“别人送不送同我有什么关系,师父他答应了我的。”秦尘绝转身就出了门,气势汹汹,打算去找师父算账。

第四十一章

作为围观群众,白城夜觉得不跟上去都对不起他辛苦帮忙数的这些礼。

秦尘绝气势汹汹回到大厅,看了一圈,却找不到师父的踪迹,抓住了一位师弟问道:“掌门去哪了?”

“说,掌门他醉了,去了顶头的厢房歇息。”师弟被吓了一跳:“师兄这是”

秦尘绝脸黑的跟包公有一拼了,也不怪师弟会被吓着。

秦尘绝并不回应,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了,你去忙吧。”

修真界唯二金身境界的高手,华清门的掌门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酒就醉倒了?白城夜喝了四杯,现在不也是好好地跟在后头吗?

秦尘绝转身就寻进了厢房。

果然不错,那个同人说自己喝醉了的老头,此刻正躺在榻上听大师兄跟他讲话。也不是什么必要的事情,无非就是各家的拜帖而已,文绉绉的陈词滥调,没有什么听的必要。

“师弟,怎么了?”白醉雪也是难得看到秦尘绝怒气冲冲的模样,莫名怀念起他小时候,笑着道:“师父又忘了你的生日礼物?”

看来这位当师父的这种事还真是没少干。

白醉雪本是开个玩笑,谁知道他师父倒还真的是一拍脑袋,叫了一声。

哎呀,怎么办,前几日里出门的时候忘了是尘绝的生辰,什么都没带,空手回来的。昨儿醉雪提起的时候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出,可惜也找不出来什么能送的东西,想着他反正也收了不少礼,应该不会记得少一份的才是。

谁知道还真就找上门来了。

面对秦尘绝无声的压迫,掌门眼珠子转了几个圈,突然灵光一现。

有了!

他一指门口:“这不就是吗?”

秦尘绝和白醉雪二人同时回头。

门口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气喘吁吁刚刚赶来看戏的白城夜,正在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

“这就是为师送你的礼物,一个师弟。”

三个人都僵住了。

喵喵喵?他才过来还不到三秒钟而已,这是上演了什么家庭剧吗?他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二胎?或者说是四胎?还被当家长的拿来哄哥哥?白城夜作为最后一个到达现场的人,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师兄:“师父,那个,我是人。”

他是活蹦乱跳健康成长的人,不是什么可以随便送来送去的东西。不,他不是东西。不对不对不对,他是个要死了,这题无解。

“没关系没关系,都差不多。”掌门招招手示意他过去:“是为师特意招你进门陪着尘绝的,不是礼物还能是什么。”

我突然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好像是什么不正当的交易现场一样?白城夜仔细想了想,觉得其实也不能这么算。

毕竟不管是他还是他那个便宜爹,都没有收到掌门的一分钱。

这么一想仿佛更惨了,他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小书童吗?还是个被师兄整天虐来虐去的那种。不知道从哪里可以偷到自己的卖身契,他走还不行吗?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家,在公主府混个小厮应该不成问题的。

不等白城夜磨磨蹭蹭的走到掌门身边,秦尘绝先行一步将人拉了过来:“既然师父说是送我的,徒儿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就拽着白城夜走人了。

白城夜其实比较习惯师兄拎着他走,虽然一开始脖子会有点疼,但现在已经彻底习惯了。突然被拽着走,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他现在也就一米五出个头吧,被秦尘绝这种一看就过了一米八的大长腿带着,不,应该说是拖着走,实在是有点难受。

尤其秦尘绝还在生气,脚下的步伐飞快,白城夜感觉自己的鞋都快要磨破了。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城夜努力地伸出双手拽住了秦尘绝:“师兄,别气别气,我有礼物送你。”

秦尘绝这才停下脚步,斜眼瞧着他:“说。”

这小鬼头一早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辰,平日里还要问自己借钱,哪有什么礼物送他,说这话也不怕找打。

白城夜刚才也只是一时冲动,想到了一个不是点子的点子,如果真做出来恐怕秦尘绝会把他直接打死。但如果说是个误会的话,他估计现在就会被打死。

多活一秒是一秒吧。

白城夜将他带到离温泉湖不远处,又恰好是看不清温泉的地方,让他闭上眼睛:“师兄,等待会儿我叫你你再睁开。”

秦尘绝便闭上眼,反正早打师弟和晚打师弟,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一会儿,就传来白城夜的叫声。

“师兄,你看我给你表演一个水上漂。”

这可不容易,即便是修真,也得学个三五年才行,他这么快就会了?

然后他就看到白城夜在湖面上嗖嗖嗖的一滑而过。

秦尘绝不觉眯起了眼睛。

拿结了冰的湖面来骗我,他倒也是胆子大。

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骗小孩的玩意,真亏白城夜做得出来,就不怕自己真把他揍一顿?秦尘绝不自觉的面带笑意靠近了温泉湖,却突然面子一变。

白城夜在冰上面溜得特别带劲,他老早就想这么试一试了,只可惜没穿越之前不论是他家还是上大学的地方都没有冷到可以结冰的地步,魔教的家乡也差不多。到了这里总算是有了这个机会,虽说拿来忽悠师兄是挺找打的,但在找打之前先抓紧时间玩一玩才是正道。

就算是死,饱死鬼也比饿死鬼强,快乐死的也比悲伤死的来的舒畅。

他刚想闭上眼睛体会一下花样滑冰的感觉,脖子突然一紧,下一秒他就飞到了天上。

不等他出声询问,脚下的冰面已经给了他答案。

方才还好好地冰面,已经出现了丝丝的裂纹,就算白城夜现在年纪小,但是作为一个男孩子好歹也有九十斤了,如果继续玩下去,谁也不确定下一秒会不会直接掉进冰窟窿里。

“怎么会这样?”白城夜被拎在半空中,怎么也想不通,前两天好歹还是扎扎实实的一层冰,不至于立马就化了吧,这才多久啊,天气都没转暖,只是出了一点虚无的太阳而已。

“算是迟的,今年天冷的早,雪下得也大了些,所以才冻住了这么久。往年顶多也就三四天罢了。”秦尘绝站在剑上,将白城夜拎到自己眼前:“你瞧,你说的礼物没了。”

你要是早说我昨天就送给你了,溜一个晚上的冰都没问题。白城夜无奈道:“师兄你都看见了,那就算送成功了。”

秦尘绝挑眉。

最终还是没有计较,落了地,朝着屋子走去。

“师兄,我知道这个礼物太将就了,不过我看到你刚才笑了,应该是满意的。”白城夜跟在后面跳来跳去:“要不然回去我给你做个大餐,生日蛋糕就不用想了,硬菜倒是可以来两个,上回瞧着水煮牛肉你挺爱吃的。”

“什么满意不满意,你才知道我生辰,今年就不难为你了。”秦尘绝笑着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过那生日蛋糕是什么?”

秦尘绝根本没用劲,反正白城夜都没觉得疼:“那也不能怪我,师兄你也不提早说一声,我好预备着。生日蛋糕是生辰时候吃的,很好吃,就是有些难做。”

“那明年做出来就是,一年的功夫,想来就是茄鲞也没问题了。”秦尘绝张口就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什么叫没问题,问题不是这个啊,那种能找到菜谱的也就算了。生日蛋糕很勉强的,这种地方我上哪去给你找烤箱来,就算做个自制的,那也没有奶油啊,不是打算让我徒手打鸡蛋吧。

“师兄,商量一下,要不咱们换一个?我觉得佛跳墙就不错,实在不行你给我个食谱,茄鲞也能给你做出来。这个生日蛋糕就算了吧,其实也没那么好吃的,我就是顺口一说而已。”白城夜慌慌张张的跟上去,企图讨价还价。

秦尘绝将他的脑袋狠狠地揉了揉:“你放心,等你生辰,师兄一定送你个好的,所以那生日蛋糕,师兄也要定了。”

过生日有礼物?他可以要一麻袋金子吗?白城夜正幻想着呢,被秦尘绝打断了:“说来,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他不知道。

不是骗人,他真的不知道,他来的时候这个身体已经八岁了,白霜又没给他过过生日。至于他自己的生日,其实也记不太清楚,小时候同样没经历过,大了一点会收到姐姐的礼物。但是因为那时候姐姐要躲着爸爸,经常离家出走,留礼物的时间也不怎么固定。至于身份证,那可以说是最不靠谱的,上面的日期跟自己的生日起码隔了半年。

原本他也不太在意这个的,可以既然有人问了,还说要送礼,不编造一个出来都对不起别人的热情啊。

“六月十一。”换算成农历,差不多就是这个日子。

“好,我记着了。”秦尘绝抬脚又转向了大厅的方向:“咱们二人可是主角,不能再外面待太久。”

他吃的够撑了,不是还让他回去再吃一顿晚饭吧。

第四十二章

可能是吃的过饱血液都集中到了胃部的原因,也可能是被一系列的操作震惊到了,直到白城夜连晚饭都吃完了,还陪着一起送走了某两个死都不肯走人的别家宗门的人,齐源泉还特意跟他打了招呼让他有时间过去看看他的时候,白城夜终于想起来一件事。

他还没找秦尘绝算账呢。

过生日归过生日,骗了他好几个月的账可不能不算,怎么说也得要点好处,比如说师兄屋子里的那盏琉璃灯他就觉得很好,可以拿回去cos一下沉香。

只可惜秦尘绝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了,白城夜也不打算站在人家门口傻等,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有一点师兄倒是没有骗他,他屋子里真的放了大堆的礼物。

当然,一看就知道肯定没有师兄的多,但有就行,白城夜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就只是希望能有哪位觉得选礼麻烦,直接给送上一盒银子过来,实在不行金子也可以,再不济还有银票,他不介意为了这个下山一趟的。

很显然修真界没有这么直接的人,大家都是中规中矩的送些衣裳文房四宝和一些白城夜也不知道是拿来干嘛的小玩意,小巧玲珑十分可爱,可能是护身符吧。

不过二十多份礼物中,终究还是有一个特立独行的。

白城夜打开的时候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看得出来送礼的人还是很用心的,一大筐子的珍稀食材满满当当的摆在白城夜面前,什么海鲜真菌蔬菜都有,甚至底下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还冰冻了几条鱼。这要不是身上没钱,他都以为他要开餐厅了。

最搞笑的还是上面附带了一封信,洋洋洒洒的一片古文差不多有上千字了,要是翻译成白话文再凑凑字,估计就是篇三千字的短论文了。

白城夜把那些花里胡哨的话语去掉,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听说白小公子喜欢亲自下厨,所以我们特意找了很多特产送来,请你不要嫌弃,希望你吃的开心哟。”

他发誓最后一个“哟”字绝对不是自己轻易加上去的,而是写信人的口吻就有刻意卖萌的嫌疑。

还有,什么叫喜欢亲自下厨,从哪听来的他喜欢亲自下厨的?他那都是迫不得已为了自己的命好吗?白城夜在大脑中迅速筛选了一遍知道自己会做饭并且有机会向外界透露这个讯息的人,目标果断锁定住了秦尘绝。

不用多想了,我看也就他有闲功夫干的出来。

白城夜拿着信就去隔壁找人了。

秦尘绝还没回来,屋里头也没烧火,骤然从温暖的房间进了这里,白城夜多少有些不习惯,只能自己还帮师兄点着了炉子,坐在桌边玩师兄的礼物。

秦尘绝这才打开门,就被猛扑过来的白城夜直接撞了出去。

“你这个混蛋,居然骗我!”白城夜举着信,趴在他身上怒吼。

“骗你什么了?”秦尘绝一脸莫名其妙,他一进来就遇到这么一出,要不是太熟悉白城夜,差点就一掌打过去了。

“骗我说华清门没招厨子!齐源泉都跟我说了,风武阁花梦阁都有!你还骗我说不找厨子是为了锻炼我们,明明是因为师父懒。”白城夜气的真想掐死他。

秦尘绝安下心来,挑眉道:“所以呢?”

“嗯?”

“我骗了你,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白城夜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悲哀的发现,他并不能怎么办。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骂吧,他借粗口都很多年了,不一定能记得起来啊。要挟他有哪里能要挟的了秦尘绝的,他连狐假虎威都做不到,毕竟身为一个被魔教抛弃且还欠着人家钱的人,他能做的选择只有一个。

白城夜盯着他的眼睛假模假式的威胁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我等着。”

只可惜这话实在没有任何气势,可能是由于凑的太近的缘故,白城夜满脑子只闪过这人怎么能长成这样的念头,嘴里的话一点都不具有威胁性。

秦尘绝偷笑一声,也不把他拉下来,直接就朝着屋内走去:“你拿着什么?”

“证据!你在外面胡说八道的证据!”白城夜这才想起来还有一样东西,激动地差点就把信捅进他鼻子里。

秦尘绝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由得笑起来:“竟然是他,难怪你莫非你收到了不少食材?”

如果是这人的话,也不怪白城夜会特意过来找麻烦了,想来他也是前几天正发愁送些什么的时候,记起来自己说过师弟会做饭,所以就送了些东西来。谁知道这人还偏偏要加上这么封信,这下可好了,他只说过师弟会做饭,可从未曾说他喜欢做饭啊。

被师弟扒的死死的,秦尘绝连坐下来都困难,想将人拉开,可惜白城夜被他锻炼的不错,身上多了不少力气,又在气头上,不用劲还真拉不开。秦尘绝总归有些理亏,也不好如同往常那般使劲,只得道:“我可没同他说这些,都是他自己妄想的。”

“果然跟你有关系!”白城夜就知道自己没有判断错误:“那把他叫过来,让我把你们两一起抽一顿,我就原谅你了。”

“白城夜,你同我这么说倒是无碍,可此人,乃是圣唐门门主之孙,化魂境界的高手,比师兄我还厉害。你确定要我将他叫来?”秦尘绝拍了拍他:“别闹,下来。”

白城夜震惊在这个全篇卖萌的人居然是出自圣唐门之中,还真就放开了秦尘绝。

圣唐门来头比华清门还大得多,华清门在修真界虽说也算是经常能上前三的大门派,但圣唐门可是历史悠久,听闻第一位修真者创立的门派就是圣唐门。且历届评选修真界最强门派,第二第三第四都暗自打架,可是圣唐门霸据榜首就从来没动过,并且也没人敢动。

毕竟就算华清门的掌门也就只是金身境界而已,人家可是都到顶的羽化境界,差一步就能成仙,差了两个级别根本没法比,圣唐门要是排行第二了,谁有胆子去第一占着。

就算人家门派不跟自己计较,化魂境界的高手也足够拿一根头发丝杀了他了。白城夜只觉得心塞,自己莫名其妙的受了这么多苦,连去找人家讨个说法的机会都不能有,那能怎么办呢,只能拿罪魁祸首开刀了。

要是他开的过的话。

秦尘绝方才跟师父闹了一通,难得有些理解白城夜的心情:“别气了,这些东西有什么喜欢的你就拿去,或是有什么想要的同我说,除了修炼一事没得商量,其他都好说。”

“我不想做饭了。”白城夜一脸的生无可恋。

“好,今年就不做了。”

嗯?今年是什么意思?白城夜现在特别神经敏感,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还有不过一个多月就是新年了,你说今年不做是什么意思?难道明年还要继续?”

堂堂华清门掌门家的徒弟还想在自己这里蹭吃蹭喝?他可以投诉吗?是跟谁抗议比较好?是师父还是大师兄?只要能投诉成功,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出。

秦尘绝淡定的给自己倒上了茶:“现在是冬日,倒是可以保存些日子,但过完年就入春了,送来的那些东西马上就会坏掉。可都是圣唐门花了工夫找来送你的,你不吃放着烂掉,倒是不知道是浪费了自己的口福,还是有意要得罪圣唐门。你若是真不想吃,那我就拿给师姑了,花梦阁的厨子可比你会弄。”

“不,这就不用了。”白城夜果断拒绝。

圣唐门的确大手笔,送来的好多东西都是他以前根本就没有吃过的,顶多也就只是在水产市场摸过一两回。尤其是那几个大螃蟹,一看就是不比阳澄湖大闸蟹差的好东西,他生气是生气,但好东西可不能浪费,都得进了自己的肚子才行。

“但师兄你不能吃。”白城夜道:“都是送给我的,我得独享。”

秦尘绝当然不会拒绝:“好。”

他可不会贪图这点东西,虽说是金贵了些,但华清门想弄到手可比圣唐门容易多了,别的比不过,修真界最有钱的门派还是他们华清门,能用银子办到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若是送了螃蟹的话倒是可以惦记下,那可都是圣唐门自产的大闸蟹,十分有名,好多修真会为了大闸蟹故意前去拜访。

不过上回去的时候吃的也有些多,就不跟小孩子抢了。

白城夜还自以为得了便宜,搜刮了些师兄的东西就抱到了自己的房间,自然也没忘记那盏琉璃灯,只可惜也没人给师兄送钱,这帮门派都太小气了。有机会的话一定得好好跟他们提提意见,哪有贿赂别人不送钱的。

他一边无奈的悲叹自己没钱的命运,一边迅速的在第二天就把圣唐门送的那些东西给下火锅了。

不吃白不吃,好东西留着也是要吃的,干嘛不早一点把它消灭了,省的遭人惦记。

第四十三章

秦尘绝的生辰对于白城夜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暂时性的休息而已,一天过去之后,依旧踏上了漫长的修炼之路。

一直到临近新年。

或许是华夏子孙的传统,新年那必须是大张旗鼓的回去跟家人一起过的。华清门自然也不例外,别说新入门的弟子们,但凡家中还有人的都早早的筹备着回去了,春节假期有足足有半个月,对于大多数修真者来说无论你住在哪都赶得回去,没有任何可以滞留的借口。

白城夜有些为难。

对于别人来说的好事,在他这里可就不一样了。

秦尘绝这两日不在山上,不知道跟师父去了哪里,都是大师兄白醉雪时不时的过来监督一下他。白城夜还算是自觉,当然,怕打赌打输的成分也有一些,总之他修炼的十分认真,白醉雪比较放心,也不常来。

但是当他从白醉雪口中得知过年的时候山内不留人时,不免还是吃了一惊,手上的九节鞭差点没甩进温泉湖里。

“连师父也不在山上过年?”

“当然不是,我们已经没什么家人在世上,华清门就是家。但你们可不一样,家中都还有父母等着你们回去,一年就这么一回,当然要尽孝道。若是孤儿倒是情有可原,但我没记错的话,师弟你家中还是有家人等着你的,这么久没回去,莫非不想他们?”白醉雪笑道。

“倒也不是。”他当然想啊,他可想了,他已经惦记了很久要拽着他那个便宜爹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丢到华清门来,顺便严重警告一下他们不要打什么复兴魔教的主意,根本就不靠谱,别说华清门,中古寺的方丈都能直接把他们给灭了。另外顺便问一下可不可以把他从华清门捞出去,身为一个魔教卧底混在其中,他压力很大啊。

“莫要担心,你家人定然是惦记你的。对了,你家离得远了些,我许你早别人一两天回去,你才过凝气境界,这么远的路程可有些难为你了。”白醉雪很是体贴的过来指导他的动作:“太高兴了?方才不是还做的好好地。”

大师兄您误会了,我这可不仅仅是高兴,我简直欣喜若狂啊。

可是问题也出来了,他家离华清门有多远这件事已经无数次从别人口中得到了验证,他也已经不怎么在乎了,关键是他就算要回去,又该怎么回去呢?

先不提钱的问题,首先,他压根就不知道路怎么走。

被白霜送来的时候他都是晕的,后来想打听一下都没机会,因为压根就没人跟他来自一个地方,多数人家都离着华清门不太远。唯一一个知道大概方位的就是齐源泉了,这还是因为他家那边离中古寺比较近,不过齐源泉的地图范围顶多也就到中古寺而已,再远一点怕是也够呛。

平时也就算了,大过年的他还真不好意思去齐源泉家里蹭年过,可靠着自己,白城夜觉得也有点不靠谱。

尤其他现在穿的基本都是秦尘绝小时候和别家门派送来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出门,就算挂着一个凝气境界的头衔,也不能确定出门会不会遇到危险。

他听说还是有些不正经的散修靠打劫赚钱的,当然了,以他现在的水平,估计也就只能对付对付普通人,遇上练家子怕也是够呛。

白醉雪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之处,笑道:“师弟家离着的确太远了些,若是觉得有些不便,师兄倒是可以带你回去。”

这对于白醉雪来说也就是个举手之劳,但白城夜只觉得心惊肉跳。

让华清门的阁主跟魔教教主相见?要是答应了那估计不是我疯就得是他疯。白城夜迅速拒绝了大师兄的好意:“多谢师兄了,我会想办法的。”

白醉雪无所谓的笑笑,并不勉强他:“那就随你了。”

真不知道夏师弟叮嘱新年的东西多备一份是为何,看小师弟的样子也不像不愿回去,莫非是别人?看来他回头还得再同其他的师弟师妹们问问。

没过几天,白城夜就发愁了。

他都想好了,大不了真的去找齐源泉帮忙,就算他不记得路,也能给自己找到个马车夫把自己送回去。谁知道齐源泉可是真狠啊,说是要好好修炼,不能想这些身外之事,直接跟着两位夏阁主回家了。

白城夜知道的时候这家伙只留了个口信过来,除了抱怨这家伙不知好歹连家都不回外,也只能每天抠着头皮想办法了。

那怎么办,死皮赖脸的留在华清门?还是问师兄借钱雇个马车回去?或者我干脆去齐源泉家里告状?白城夜左思右想,觉得出卖兄弟实在不行,那就只有选择一个不怎么丢人的方式。

他去找了秦尘绝。

秦尘绝听完他的诉求,只是问道:“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白城夜也没什么要拿的,准备了两件在路上的换洗衣服而已,早早的就打包好了。

“去拿来。”秦尘绝吩咐道。

白城夜刚刚拿着小包袱出门,便被秦尘绝一把拎住了脖颈,飞身上了剑。

飞了还不到一分钟,白城夜就觉得不对劲了。

坐马车不是应该朝山下飞吗?为什么他们会越飞越高?白城夜隐隐有了一种自己都觉得奇妙的想法。

该不会是师兄怕麻烦,所以打算自己送他过去吧。

白城夜莫名有些感动,但估计也就持续了不超过05秒的时间,转头就被无尽的担心掩盖住了。

也不是特别担心师兄会发现自己来自魔教,毕竟跟白醉雪比起来,秦尘绝在修为上还是差了不少的,而且秦尘绝才过完二十岁的生辰,见没见过修魔都是个问题,不一定能发现的了。

最大的问题在于,师兄难道是打算就这么拎着自己飞过去吗?

虽说秦尘绝也没有飞的太高太急,但白城夜还是努力拍了拍秦尘绝的手:“师兄,师兄!能不能让我上去?”

秦尘绝停在了半空中,低头看着白城夜:“你娘不会看到的。”

“我又没娘。”白城夜小声道,转而又大声抗议:“师兄你知道你飞过去要多久吗?足够我吊死在你手上了。”

秦尘绝迟疑了稍许,道:“那你上来吧。”

白城夜最近练的不错,抓住秦尘绝的手,直接向后一翻,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剑上,环住秦尘绝的腰:“师兄,咱们走吧。”

秦尘绝也不回话,载着白城夜飞速朝着他家的方向去了。

吊死在自己手上?可真是多想了,两年前他还只是结丹境界的时候,头一回过去也不过才花了四五个小时而已。眼下虽然带着他,估计也用不了多久。这么点功夫就担心自己会被吊死,那恐怕夏若空已经轮回转世七八次了吧。

不过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日里看他记那些有的没的记得一清二楚,眼下都要送他回家了,怎么就是不记得两年前自己救过他呢。

有人带着飞就是爽,白城夜靠在秦尘绝背上直接睡了个午觉,直到秦尘绝无奈的声音从背部传到白城夜耳中,震得他整个人一晃,这才眯着眼抬起头:“干嘛?”

“到了。”

“到了?这不是我家啊?”白城夜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只看到蓝天白云,心里一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坐了敞篷车,一边道:“司机,继续开。”

“我哪知道哪个是你家,只是到了镇子而已。”秦尘绝睁着眼睛撒谎,又忍不住问道:“司机是谁?”

“你不就是咳咳咳,没什么,什么也不是。”白城夜总算是清醒了过来,用袖子擦了擦秦尘绝背上的口水。好在冬衣穿的厚,师兄还没发现他干的好事。

才不过几个月而已,镇上变化不大,只是因为临近春节的缘故,众人不是回了老家,就是在家中忙着添置,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白城夜走了几步,忍不住的回头看着秦尘绝:“师兄,你,不用回去吗?”

“我好心将你送来,眼下天色将晚,你倒是狠心,要将我赶走。”秦尘绝揉了揉白城夜的头。

那倒也是,好歹也是自己师兄,华清门掌门的弟子,别人求都求不来,也只有他想把人往外赶。白城夜假装刚才什么都没说,自顾自的往前面走。

秦尘绝其实从方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是较为强大的魔修,在华清门的循迹面前倒是可以隐藏踪迹。但既然两年前都能察觉出,没道理现在捕捉不到气息,除非他们这两年的功力迅速增长,或是跑掉了。

秦尘绝立马排除了第一种。

一般修魔要想在短期内功力大涨,是必须要吞噬精血的,哪怕自相残杀也没用,一定得是干干净净的修仙或是普通人的血液才行,至于妖族和鬼族,还没人试验过,不知道效果如何。

白城夜家中人不少,想要个个都达到那种境界,恐怕整个镇上的人都不够用。既然未曾闻听有那种事件,想来应该是第二种。

他们离开了这里。

秦尘绝颇有些担心的看着此刻还一无所知,估计还在心里惦记着要怎么能够隐瞒家里修魔的白城夜。

即便是修魔,家人突然消失不见,小师弟只怕也受不了这个打击吧。

第四十四章

然而白城夜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第一个想法却是。

太棒啦!可以不用面对修真撞上修魔的尴尬场面,谁这么好心?干得漂亮!我要给你发奖。

尽管这屋子里别说人,他记忆中存在的东西都消失了。

不仅仅只是物件摆设,白城夜打开每间房门,都只有空荡荡的一个房间,桌椅板凳之类的都消失不见了,更别说什么摆件衣服。他又转身去了自己的屋子,除了夕阳透过窗子照下来的印着灰尘光芒,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白城夜忍不住摸了摸揣在怀中的那张纸,那是被丢到华青山脚下的时候白霜留给他的字条,他藏了好久,就是等着回来的时候可以拿出来质问他爹。结果现在别说人影了,连鬼影都找不着,他还跟谁对质去,秦尘绝吗?

屋子里干净的太透彻,找了半天连个字条都没有留下,白城夜也不抱希望了,转身出门敲开了隔壁家的门。

“哟,城夜,这大过年的,你怎么来了?”隔壁大婶惊讶的看着他。

白城夜有些疑惑:“我回来过年啊。”

隔壁大婶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也没烧着啊,怎么就傻了,你不跟着你爹过年,跑我这来做什么?”

“我爹他们这不是不在吗?”白城夜指着家门:“里头什么都没有,我这才来找你问的。”

“你,这”隔壁大婶也有些迷糊了:“你们家不是夏日里就搬走了来着,怎么没有你?那你又去哪儿了?”

“我去华清门拜师修真了。”白城夜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那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没跟你们说什么吗?”

隔壁大婶摇摇头:“哎哟,半夜走的,若不是正巧被王家老爷喝醉了撞见,只怕谁都不知道,哪能留下话。原来你没跟着,是去了华清门。想不到几个月不见,现在可出息了,也算是个真人了吧。你爹他可也真是,怎么不知道写封信给你呢。”

果然,真的是直接消失了。

白城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转身想回去,却被拉住了。

“城夜啊,这天色晚了,要不你先来我家吃个饭,回头我替你打听打听,问问看你爹他们搬哪儿去了。”隔壁大婶亲切的将白城夜往屋里拉。

“多谢这位大娘,不过既然我师弟的家人不在,那我就先将人带回去了。”秦尘绝不知何时走到了白城夜身后,手放在他的头上:“若是真有他家人的消息,还劳烦您把消息带到华清门外门,县里就有,不知道麻烦您吗?”

突然出现的美色让隔壁家大婶一时昏了头,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连连笑着点头道:“哎呀哎呀,不麻烦的,哪里麻烦。您是华清门的仙师?哎哟,我这小门小户的,可真是怠慢您了。要不您进来坐会儿?”

“哪里。”秦尘绝略一点头,“也不敢劳烦您,华清门也会打听的,您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师弟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好好好。”隔壁大婶满脸笑意目送着二人远去,直到关上门,这才后悔的一跺脚:“哎哟,华清门啊,这可是华清门的仙师啊,怎么就不知道问个名号呢。”

“娘!方才是谁啊?说这么半天,锅里的菜都凉了!”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敲着碗走了过来。

隔壁大婶莫名有些生气:“臭小子,尽知道吃吃吃,隔壁白城夜都入了华清门,将来可是了不得的仙师。你瞧瞧你,整日不干些正事,除了吃就知道玩,连学堂先生教的都学不会。哎哟,该怎么办啊。”

小朋友莫名其妙挨了顿骂,抠着脑袋不知如何是好。

“师兄,我们回去吗?”白城夜被秦尘绝按着脑袋走,觉得肢体都是僵硬的。

“天色已晚,在这里住一晚上再回去也不迟。眼下山里没有多少人,夜里华清山要封山的,哪怕是我,夜里莫名闯入山内都要经过一番盘问。”秦尘绝放开了手:“带路,喜欢哪家酒楼?”

“我们不去县里的外门吗?”白城夜摸了摸自己的小辫子,还好还好,今天没有散。

“麻烦。”秦尘绝皱了皱眉:“去你喜欢的地方就行。”

我这不是怕这种小地方塞不下你这尊大神嘛。白城夜一边嘀咕着,一边果断把秦尘绝带到了他知道的最贵的酒楼里。

能坑白不坑,他师兄不会缺这两个钱的。

一分价钱一分货,哪怕是小地方的酒楼,既然敢收这么多钱,质量还是相当有保障的,反正在白城夜看来,在这个世界也能算得上是个三星级酒店了。

二人用完了晚膳,便进了各自的房间睡下了。

白城夜躺在床上,死都睡不着,睁着眼睛数房梁有几根。

刚才有师兄在,他并没有觉得伤心或者是怎么样,只觉得有些心慌而已。但现在,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却又有点莫名的伤感起来。

他这是,没有家了吗?

实际上白城夜并没有很多关于家庭的概念,哪怕是在阖家团圆的春节。

小时候的印象中只有父亲凶狠的打骂姐姐,长大一些姐姐学会了反抗,一年没有几天是在家的,承受父亲暴怒的人便成了他,只要父亲不顺心,他就会被骂。

可能是托了自己是个男孩子的福,他才没有遭受到暴力吧。

再后来就是高中最艰难的那一年,在医院昏迷不醒的姐姐,已经进了监狱的父亲,和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母爱的母亲。

唯一能够让他体会到家庭温暖的,还是在他掉下楼的那一年,那一年姐姐认识了很好的人,三个人一起度过了新年。

后来他就来了这个世界。

魔教家庭实在不怎么靠谱,但或许是因为头一回养孩子的缘故,大家虽然不擅长,但都在尽力的照顾着他,虽然大多数时候的照顾也不怎么靠谱,还不如秦尘绝。

但他真的有感受到那么一点点,有关于家的感觉。

可是今天,它就这么突然的,消失了。甚至可能消失的更早,早在他被送到华青山脚下的那一天就已经没有了,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白城夜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感觉,心里头有点酸溜溜的,但他不太想哭,毕竟跟他们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深,可是又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味道。

白城夜猛地把被子一蒙。

算了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还是帮他们祈祷别真的被华清门找到比较好,不然到时候自己得跟着一块死。

过了起码有两三个小时,白城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他又做梦了。

这一次时间往后推移了不少。

大概是他高二的时候,姐姐在外地找到了很好的工作,已经彻底不回家了。家里也难得的风平浪静了很久,直到某一天妈妈在家里召集牌友打麻将,输的很惨,拿不出钱来的时候。

那天他回家比较早,看到几个人为了几百块钱就像是要拆了他们家一样,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上场打了两圈,把钱都赢回来了。

这大概就是变化的开始。

一开始爸妈还只是让他在快输的时候搭手帮个忙,后来越来越过分,连学都不让他上了,有时候甚至直接从学校里把他揪出去,就是为了赢钱。

他不介意家里多点收入,开销大手大脚的父亲,不做事整天在外头玩的母亲,都是需要钱的。那会儿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这样能让他们两个不吵架,不去整天打电话缠着姐姐的话,倒也不错。

毕竟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有钱。

哪怕他其实一直都想要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有一个正当体面的工作。

直到妈妈在跟姐姐的通话中说漏了嘴。

“你在外头瞎搞有什么用,还不如小夜打一晚上麻将赚得多。”

那时他已经高三,基本上已经放弃了高考,反正大学四年的学费父母不一定会出,他也不能确保他那么有时间可以在外面打工负担自己。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姐姐在大年三十闯进门,跟父亲厮打起来时怒吼出的那句话。

“你们已经毁了我,我决不允许你们再去毁了他!”

然后父亲一根棍子直接打在了姐姐的头上。

白城夜扭动着身体,挣扎在噩梦之中。

“白城夜!白城夜!”有人在拍打他的脸:“醒醒!”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是梦,只是个梦,他不是陈夜了,他是白城夜。姐姐也早就已经没事了,父亲因为殴打女儿坐了牢,不会再出来了。他在那个世界死了,这是一个崭新的地方。

但他还是在发抖。

“我去叫人打桶水上来,你洗洗身子,都汗湿了。”秦尘绝用帕子一把擦了他的脸:“送你了,这个不用还我。”

“谢谢师兄。”白城夜哑着嗓子回答他。

他这才发觉自己又哭了。

秦尘绝转过出门,不觉皱起了眉头。

是他的错觉吗?原本封印的好好地经脉,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第四十五章

三年后的某个春日。

白城夜坐在大厅角落里玩着师兄当做生日礼物送他的九连环。

秦尘绝送的可不是最常见的那种,而是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九连环,有一款还特别像方丈手上拿的那种禅杖,当然,比那个复杂且小巧多了。总之,但凡秦尘绝能找到的都一股脑的送给了他。所以即便白城夜已经玩了快一年,也还有几个没能解开。

可是他又不得不抓紧时间在他今年的生日之前搞定这些东西,因为秦尘绝威胁过他,什么时候把这些都解开了,他考虑明年的礼物。

师兄真是太小气了,白城夜在内心抱怨着。

他也完全没想过是自己缠着秦尘绝要,结果人家给他搞回来又三个月不碰,才强制性对他进行要求的。不然秦尘绝都要怀疑白城夜是不是打算把这些东西拿去当铺,这里头玉质的银质的可不少,多少值几个钱。

“ok。”白城夜终于拆解成功其中一个,将东西塞到师兄怀里,正襟危坐面对眼前尴尬的场面。

其实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无故被牵扯进来他也不想的,但无奈好友齐源泉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举动,让他不得不待在这奇怪的氛围中。

大师兄白醉雪手中拿着来自于公主府的请帖,在侧厅中走来走去,好半天才颇有些气愤的对齐源泉道:“师弟既然已满十六,为何不早日同你师父说一声,他现在远在大漠,如何能赶得上你的冠礼。”

其实本来在这个世界,男子成年跟白城夜习惯的一样,都是十八岁成年。但齐源泉作为一个沾了边的皇亲国戚,也是按照皇家的规矩来,十六岁就得行冠礼。

当然,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能够早一点合理合法的娶亲罢了,齐源泉又没这个困扰,早一年晚一年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华清门自然也是知道的,齐源泉又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出身,稍微查一查就清楚了,只不过也不太清楚这小子的生辰而已,谁能料到他瞒了这么久,连白城夜都不清楚。

所以现在就有些为难了。

皇室有意要跟华清门交好,除了身为齐源泉的好友白城夜外,另外也特意隆重的拜帖邀请他的师父,夏思文夏阁主前去。身为老师,夏思文肯定没有任何借口拒绝。

如果他现在还在山内的话。

只能说太凑巧了,眼下修真大会不过两个星期就要开始,夏思文同掌门早早的就离开了山内,去往大漠,先行去做准备。可是偏偏齐源泉的冠礼就在三日之后,今天早晨白醉雪才收到的拜帖,再想通知远在大漠的夏思文肯定来不及,毕竟往来一趟差不多都要一周,通知到夏阁主的时候时辰都过了。

齐源泉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只是皇上希望与华清门多些往来,不论前去的是哪位,是有些名气的长辈就行。师弟早就打算好了,若是师父赶不回来,让夏师兄前去也是一样。”

况且他挺不愿意让师父去的,师父在他心中的地位虽然不如中古寺,但也十分有气节,那种乌烟瘴气笑里藏刀的场合,夏思文那张黑脸去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齐源泉看上去不太像会关注这些的人,但有些东西还是清楚的。

白醉雪觉得有些头疼。

门内剩下三位阁主,夏若空名气大,又跟夏师叔是舅甥关系,理应去的才是,但问题是他

白醉雪回头瞧了他一眼,这家伙把头摇的飞快,甚至还举了举手中的星盘,不用说,这是又给自己算过了。

他不去倒是在白醉雪的意料之内,毕竟一个连十几岁的少年都打不过的阁主,去那种场合走一遭还是有些危险的。可苏师姑也是肯定不会前去的,白醉雪邀请她来探讨都不愿来,那是肯定不会答应了。

问题是华清门现在能有空出面的长辈中也只有他们二人,白醉雪两日后就要领着剩下的弟子们前往大漠,外门的几位门主赶来守山也需要几日的功夫。可这场合又不能不去,公主府亲自拜帖,他们同皇室又有些联系,总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白醉雪转来转去也不说话,底下看得人都有些困倦了。

白城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轻轻靠在秦尘绝肩头打瞌睡。

反正不管谁要去,作为齐源泉在华清门内仅有的唯一的好友,他可是得到了特别招待的,不去不行。所以一切事物都跟他没关系,他只要跟着走就行了。

“既然小师弟也要去,师兄,那我也一同前去好了。”秦尘绝抬手在白城夜的额头上轻轻打了一下,冰凉的触感惊得白城夜一哆嗦,醒了过来,“应该算是给了他们面子。”

华清门掌门的两位徒弟都去,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就这么两日,此刻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了。白醉雪略一摆手道:“需要我慢下来等着你们吗?”

“不用,师兄还是按照计划带他们去便是,我会带着他们尽快赶到的。”秦尘绝站起身,顺便拽起了白城夜:“时间有些紧,城夜,快去收拾收拾,我们马上走。”

才半个小时的路,不用这么急的。白城夜心里抱怨着,还是乖乖回去将两人的东西收拾好交给了大师兄让他先带过去,至于冠礼上该准备的东西,自有公主府的人备着。

三人很快下了山,到了公主府。

一踏入自家大门,齐源泉便被七手八脚的拉走了。师兄弟二人则被安排好了住处,等着就好。

白城夜好久没有欣赏到御厨的手艺,拿了糕点就往嘴里塞:“为什么不让夏师兄来?你两一块不是更给皇家面子吗?”

秦尘绝呲笑一声:“他?算了吧。到时候惹一身的麻烦。”

“什么麻烦?”白城夜现在变成抱着盒子吃。

秦尘绝伸手一把抢过盒子:“谁知道什么麻烦,总归是有的,不然他怎么不敢来。你也别光顾着玩,也不知道皇家行冠礼有什么规矩,你去齐源泉别,去外头问一问。”

问齐源泉是真没用,白城夜领命去外面跟人打听了。

秦尘绝将东西收好,长吁一口气。

幸好夏师兄没来。

大师兄带着剩下的弟子们不日便要赶赴大漠,他一个人带着两个少年赶上去已经有些勉强了,再加上一个夏若空,估计得累死在半路上。况且方才有人议论三王爷要来,听闻此人最爱美人,不忌男女,且行事毒辣。他同城夜都有修为,一般人不能怎么样,但夏若空就难说了,秦尘绝也不太想救他。

或许在山顶上住惯了,白城夜现在都不觉得公主府有多荣华富贵,除了来往的人比他们多了不少外,其他的样样都不如。

连他自己都不自觉的感慨,果然人还是见见世面的好,你看他现在见到侍女们来来往往拿着的东西都不觉得稀奇了。这花瓶,白玉的,没有师父那个大;这布匹,好看是好看,也不像夏师兄的那些,可都是暗藏了金线的;这些盒子里头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不过光看外表白城夜就欣赏不起来,都只知道刻些什么祥云麒麟的,师兄屋里的那些礼盒外头可都镶嵌了珍珠宝石之类的玩意。

甚至整个公主府还没有山顶上他们的住处大,所以白城夜至今也没搞清楚山顶上到底有几个院子几间房,只知道师父好像是一天换一间来着。

这么一比较起来,白城夜渐渐觉得有些不妙。

他敢确保华清门的东西肯定都是真的,要是有假货估计都通不过外门那一关。可是这么一算,华清门也太有钱了吧,公主府的这位公主虽然是嫁出来的,但她可是当今皇帝的嫡长女,吃穿用度可比好多妃子都享受。但是堂堂一个公主都跟华清门差了这么远,很有鬼啊。

莫非华清门私底下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白城夜随意找了个侍女问了几句,脑袋中却不停地在脑补一些有的没的。

根据他在门派内三年的观察,除了别人送的礼,和外门经营的生意之类的,内门其实没有什么很多收入,但大家看上去都不缺钱,尤其是好多师兄师姐们,也不可能人人都家世优越,怎么个个都花钱如流水一般,穷的只有他而已。

可是呆了这么久,也没看到师兄师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然,偶尔也会出去一趟,出门干什么就不知道了,莫非就是趁这个时候捞钱的?

那到底是走私还是贩卖军火或者是什么更见不得人的勾当?

白城夜越想越觉得可怕,又莫名其妙的带了一丝兴奋,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旁侧敲击一下师兄。

秦尘绝看起来低调,也就只是跟夏若空比起来而已,跟一般人比起来还是很奢侈的。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对的,他不好好在山里头修炼,总是隔一段时间跟着师父出去做什么?出去也不说有什么事,这么分析起来,还是很有猫腻的。

第四十六章

白城夜心不在焉的跟侍女搭着话,实际上已经都要开始幻想他师兄穿着一身黑在大半夜里跟别人商量着下笔交易的事情,再结合一下平时秦尘绝教导自己的样子,感觉好符合这个设定。

不过师兄大概不会愿意穿一身黑,他最喜欢的是什么来着?平时好像穿黄色跟蓝色比较多。

大半夜穿一身蓝色的劲装比较符合他的形象,嗯,皮笑肉不笑,再拿上剑耍耍帅

白城夜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想起来在很早很早以前跟秦尘绝就在大半夜穿着蓝色衣服救过他的时候,侍女突然的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对了,方才听到公主说,皇上也有意要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皇上?他还没见过活的呢,也不知道是方是圆是长是矮。想不到活着活着居然也有见到一国之主的日子,白城夜彻底把注意力拉了回来,结果就看到侍女一点一点向自己这边靠近,下一秒似乎就要贴上来了。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位小姐姐,此言当真?”

侍女依旧保持着八颗牙齿的完美微笑,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的确有所耳闻,但奴婢也不敢确认,要不我再去打听一番,待会儿去告诉你?”

“不用了,多谢这位姐姐。”白城夜抱了个拳:“那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回话,立马回身闪人了。

在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林竹雨现在跟他说个话都要隔着一米远了,公主府的侍女又怎么可能不懂规矩,跑来跟他贴的这么近,鬼都不信她不知道规矩。

想搭讪也的看年纪吧。他嘀咕着。

白城夜压根就没意识到在这个世界身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又有着旁人羡慕的身份,一个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侍女对他使出一点小手段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怕当不成妻,做个妾室也总好过被主子许配给个小厮。

侍女眼瞧白城夜跑的飞快的身影,咬了咬牙。

本来觉得选个小的好哄骗,将来若是成了亲也拿捏的住,却不料直接跑了。想来应该是太小,同表少爷一样,还不懂男女之事。可是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勾搭上个有钱有权的,只怕公主真的要将她许配个普通人家了。

那些个公子哥儿都精明的要死,自己上去只有吃亏的份,表少爷是肯定不行的,公主若是知道了,非得直接拉出去砍死她。至于秦公子

小侍女忍不住有些发抖。

秦公子虽说高大帅气,年纪稍长自己一些,的确是个好人选,但在公主府待了多年,她多少也有些眼力,知道秦公子这般的人物不是她能招惹的起的。

眼下除了白公子,她也别无办法了。

“白公子放心,待我入了门,定然好生伺候公子。”小侍女深深看了一眼白城夜已经跑出老远的背影,这才回身离开。

等到白城夜回到秦尘绝的房内,已经把小侍女抛到了九霄云外,毕竟见到皇帝比起一个他看一眼就会忘记的小侍女重要的多。

“皇上要来?”秦尘绝倒是跟皇帝有过几面之缘,想了想,也并不感到意外:“城夜,你明天不许多言,交给我就好。”

白城夜又没这方面的经验,当然不会去揽活干:“师兄,皇上也不一定会来,齐源泉跟他是八竿子才打的着的亲戚,一国之君没这么闲吧。”

就算这个国家富强民主世界最大人均gdp惊人,有时间他不去跟三宫六院的妃子玩,参加齐源泉的行冠礼做什么。

“他自然不是来看齐源泉的。”秦尘绝把他拽过来,将他的小辫子拆开,给束上了:“今晚你别回房睡,就在这打坐修炼。”

白陈夜被扯的有些疼,又不敢抱怨:“师兄,就不能明早起来再给我梳吗?”

他本来打算今天早点睡,明天起多早都不怕,谁知道师兄就自行给他安排了任务。

“那你自己梳。”秦尘绝将梳子递了过去,却没有放开还捏着他头发的手。

白城夜将他的手推到自己头顶上:“师兄您干什么呀,继续继续,我今晚还要打坐修炼,争取早日突破贯通境界。”

让他自己来?他现在头发长的扎个马尾都困难,还束起来?这不是要人命吗?要不是华清门不搞那一套,他都想把自己剃成光头。

说起来齐源泉这么迷恋中古寺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直接把脑袋弄光多方便,不用梳头洗头扎辫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冬天有点冷,但咱们还是有帽子啊。

两人用完了晚膳,外面还是闹闹哄哄的,人来人往,看来公主府的确十分重视齐源泉的行冠礼,想来皇上要来这件事八成是没跑了。白城夜也懒得去找齐源泉,在师兄房内洗漱后就霸占了人家的床打坐修炼。

他入定极快,不一会儿就沉浸其中,不知外界事物了。

秦尘绝将他挪到里头放好,放下帘子。待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熄了灯,出了房间,转头便进了隔壁,那本应该是白城夜的屋子。

夜已深,公主府内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秦尘绝便听到外面传来微小的脚步声。

他冷笑一声。

门很快就被推开一条缝,一根细细的香伸了进来,不大一会儿,他就闻到一股幽香的味道。

区区迷香而已,对他来说可以视若无物,不过小师弟功力尚不足,此等香应该是特质的那种,在睡梦中着了道非常有可能。秦尘绝倒是不怕,但他也并未动弹,静静等着对方的行动。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门缝被开的更大,一个娇小的身影闪了进来。

但还不等她有所行动,秦尘绝已经飘身而至,剑鞘抵在了她的脖子上:“这位姑娘,胆子倒是很大。”

这迷香有一阵子在修真界也曾引起过一阵风波,修真之人哪怕是灌下一瓶鹤顶红都难以致死,普通的迷香更是无效,但这迷香却是专门用来对付修真者的。他修为高,又早有堤防,自然不会中。但换了睡梦中的城夜可就难说了,真要被做了什么,人家一个女子,华清门也不得不给一个交代。

“公子,公子怕是有些误会。”小侍女颤颤巍巍的转过身,一见是秦尘绝,更是吓得腿软:“奴婢,奴婢不过只是只是”

她自己做的打算,没同任何人说过,这迷香也是十来天前就买好的,那会儿公主的拜帖还没写呢,方才也没见到这位公子,怎么会突然出现?

莫非是白公子提起过?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白公子之前逃的那么快,未必没有警觉。

“只是?只是什么?你一个女子,半夜闯入我师弟房内,若是他从此落下一个欺辱女子的名声,将来还如何待在华清门内立足?”秦尘绝一字一句道。

他脸色如常,若是让白城夜看到了,估计不会认为他在生气,因为秦尘绝一般都是直接冲着他发火或者冷笑。但小侍女在宫里头也是待过一阵子的,自然明白当主子的,这样面无表情才是真的气着了,立马往地上一跪:“还请公子饶命,只是主子要将奴婢嫁人了。奴婢这样的,害怕稼不到好人家,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还望秦公子原谅。”

她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也不敢爬起来,跪在地上发抖。

“那你就认为我师弟你碰的起?”秦尘绝冷冷道:“你既然是公主府的奴仆,身份比起普通民众还是要高贵些,你家主子怎么可能将你嫁的差了,只怕是你自己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应该是鸡窝里的凤凰,又不敢去碰那些公子哥儿,瞧我师弟年纪小,就觉得好欺负是不是?”

小侍女的心思全然被猜出,浑身发抖,连连磕头道:“还望秦公子放奴婢一马,奴婢再也不会了。”

秦尘绝半天未曾答话,小侍女本以为这算是默许了,刚欣喜的抬起头来,秦尘绝却道:“那我又如何知道你出去了,又会不会同人说我和你有关系呢?”

完了,他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打算?

小侍女彻底瘫软的坐在地上,低声道:“那秦公子打算怎么办?”

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反正她一个小小的侍女,有这么一天倒也正常,只是华清门的仙师会这么做吗?自己死在白公子的房内,怎么都解释不过去,想来秦公子最终还是只能饶了自己。

她心里的小九九还未成形,秦尘绝便道:“晚膳时,公主府内的一个小厮去找你说话,极为殷勤。我瞧你也并未拒绝他,想来应该是有些意思的,明日我会在公主面前略提一句,你便趁此求她赐婚。若出了差错,我可不怕什么,连带着这香一同拿给他们看看,我想会出事的那个人,应该不会是我才对。”

小侍女跪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眼前这位到底用什么法子知道的这一出,但他所言句句属实,实在无力反驳,她没有任何理由资格不答应。

第四十七章

秦尘绝盯着她离开,直到小侍女消失不见,这才捡起了还未燃尽的迷香收到怀中。

该防还是要防一下。

他回房点上灯,白城夜的姿势已经从正常的打坐变成了靠在床柱上睡觉,看来睡得还有点不舒服,一个劲的动来动去,差一点就要眼睛撞到柱子上。

秦尘绝及时伸手将他撑住。

这小子,每回叫他打坐最后都能变成这样,别的没跟师父学会,这点倒是一模一样了,莫非他其实是同师父有亲缘关系不成?秦尘绝将他扶起来,给他垫了被子靠着。

他也不想明早又给梳一遍头发,况且任由他这么睡着他能睡得安稳些,不会总是做噩梦。

白城夜每次噩梦中都会哭,哭完醒来惨兮兮的一张小脸看着就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遭受了什么虐待,秦尘绝为此已经牺牲了差不多八条帕子。原本也嫌弃不想让白城夜还的,但无奈这么下去他自己是真没有可以用的了,只能将就着洗了再用,当然,谁干的谁负责洗。

不过,最好还是这小子别做噩梦了,上回替他擦脸被师父瞧见,还苦口婆心的劝导他要好好对待师弟,不可动用私刑。

他动什么私刑了?平日里这小子连摔一下都疼的直抽抽,他还能做什么?明明师父自己才是那个在大冬日里叫人跪一晚上,去悬崖上采药勒令他先上,出门跟人打架叫自己去练手,有事没事就喜欢指使人的那位,为什么他就得受这个冤枉?

秦尘绝越想越气,好好的修炼也修不下去了,坐在椅子上盯着师弟看。

三年对他来说变化不大,无非就是离着化魂境界更近了一步而已,但对于一个当年才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差别就太大了。

白城夜长高了不少,不再是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模样,拎着飞的时候也感觉重了许多。修炼也渐渐步入了正轨,虽说比起齐源泉还是差了一些,但总算也是能配得上掌门人弟子的头衔了。

长得倒是像变了个样子,刚入门的时候顶多就觉得眉清目秀罢了,这段时日看着渐渐俊朗了起来,想来过几年后也是个美男子了,也难怪那个小侍女把心思动在他头上。

“想动我师弟”秦尘绝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低声道:“太看得起自己了。”

白城夜醒来的时候不是秦尘绝叫起来的,是被外面窸窸窣窣的走路声吵醒的。

他揉着由于自己一晚上歪着,现在还酸疼的脖子抱怨:“师兄,你都给我盖被子了,干嘛不直接让我躺着睡算了。”

“说了我不想早上再帮你梳一回头。”

“那是时间不够,你看我醒的这么早,不是无所谓吗?”白城夜揉着脖子凑近他:“不行,我脖子歪了,师兄你给我治治。”

“谁知道你醒的这么早。”秦尘绝大手过去给他揉捏了两下,白城夜似乎已经被他折腾的习惯了,这么歪着睡一晚上也就只是酸疼而已,要换了以前,怕是早就落枕了:“他们过一会儿就会送衣裳来,你先回房。”

白城夜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却忍不住回头问道:“师兄,你该不会坐了一晚上吧?”

“嗯。”秦尘绝一晚上就盯着他了,连打坐都没有,此刻精神难得有些不足。

“那你干嘛不去我那睡?不都一样?”白城夜对于师兄的不知变通表示不可理解,无奈的摇摇头。

要是你那间没有个女人大半夜的去点迷香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秦尘绝也懒得回答他,摆摆手让他赶紧走人。

两人换上了公主府特意找来的衣裳,连早膳都没用,就站在大门口等着白城夜期待已久的皇帝大人驾临。

当皇上的架势就是足,其实现在马车才出宫门,离公主府起码还有三个小时的路,但这上上下下从驸马到小厮都乖乖地站在外头迎接,只有公主因为是人家亲闺女可以在里头等着。期间有几位上门来凑热闹的客人连门都没能入,也不得不跟着一块儿站在门口,根据白城夜的观察,起码有三个人此刻在心里骂着街,只是脸上还得陪着笑。

好在皇帝陛下可能是惦记着他是来跟华清门攀关系的,不是为了给他那个八竿子才能打到的亲戚面子,所以比平时快了许多,才两个小时就瞧见了大队人马的身影。

白城夜远远地见一个骑着白马的侍卫先行跑了过来,下意识的掀开衣角就要下跪,却被秦尘绝给扶住了。

“怎么了?不舒服?”秦尘绝小声问道。

“我”白城夜看到前面已经有人跪下了,不觉有些奇怪师兄的无动于衷:“我这不是要给皇帝下跪吗?”

“修真跪天跪地跪父母师尊,只有露不得脸的小门派才要讨好他们,你用不着。”秦尘绝拍了拍他的背:“出门在外,记着你是华清门掌门的弟子,在门内我虽然总是训着你,在外头可由不得人欺负。”

原来你知道你平时有在欺负我?白城夜刚想抗议两句,见皇帝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只能退到秦尘绝身后对着他龇牙咧嘴。

“呵呵呵呵,今日可是朕的齐爱卿之子行冠礼,大喜的日子,无需多礼,都平身吧。”看上去没有六十也有五十岁的老大伯从马车上下来,一看就生活的很好的样子,白白胖胖的看上去还有点招人喜欢,笑起来还特别慈祥。

齐源泉他娘偷偷撇了撇嘴。

得了吧装什么呢,都死了快十年了,要不是我弟弟娶了你闺女,你能记得你还有个爱卿?此刻连他叫什么怕都忘了吧。今日来这一趟,怕也不是为了别的,惦记的分明就是华清门。

心里这么想着,齐源泉他娘可不傻,泪眼汪汪的行了礼道:“想不到皇上还惦记着我们娘俩,源泉,快,来见过皇上。对了,还有你师兄们,修真平日里不问尘世,怕是不知道规矩,来,尘绝城夜你二人过来,见过皇上。”

她清楚地很,自家儿子单一个阁主亲传弟子的身份可不够惊动皇上大驾,必然是惦记着掌门家的两个徒弟呢。幸好当初死都没让这孩子去中古寺,你看去了华清门多好,虽说没能入掌门名下,但跟他徒儿交好也不错啊,瞧瞧,人家一来就来了两个,分量可不比来个阁主低。

“这是,尘绝?上回见你已是五年前,越发精神气足了,想来修为又大有长进。不知仙师可好?”皇帝上下打量着秦尘绝,眼睛里都放着光。

“师父安好,多谢皇上关心。”秦尘绝将白城夜扶到前头来:“这位是三年前师父才收的弟子,名白城夜。”

白城夜鞠了一躬:“见过皇上。”

“哈哈,果然又是位青年才俊。”皇帝也没细看,冲着身边的小太监一点头:“去,将朕备好的礼拿上来。”

“喳。”小太监领命而去,不多时三个小太监就捧着东西过来了。

“来来来,这是赐予你们三人的。”皇帝笑眯眯的看着三人,顺便拍了拍秦尘绝和白城夜,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你不是来给齐源泉过生日的吗?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冲着我俩笑?白城夜要不是知道这位皇帝后宫有三十多个妃子,估计就要怀疑他的目的了,想凑近乎你也注意点好吧,盯着我师兄冒光是几个意思呢。

好在齐源泉并不在乎这些,眼睛都不眨,接过来看了一眼就硬邦邦的谢了礼。皇帝倒也不嫌弃,依旧笑呵呵道:“你今日成年,还有好的在后头呢。”

他又看了看那两个人,只觉得可惜。

五年前他想同华清门联姻,特意挑了他年纪最合适又长得最好看的女儿的画像送了过去,但听闻还未到秦尘绝手中便被华清门回绝了,如今公主年纪已到,早就许配了人家,再想已是不可能的。他女儿虽多,竟是再找不到合适的。同白城夜年纪相仿的倒是还有一个闺女,只是也才十三岁,正是乖巧可爱的年纪,他还舍不得给许配出去。

不过瞧着这个白城夜年纪也还小,同公主也是交好的,说不准三年五年后还能见到,到时候将女儿嫁过去却是正好了。

至于齐源泉,倒是不急的,他长相不及这二人,又不善交际,当年那件事想来也给他娘留下了些不好的印象,哪天下旨把四弟家的小女儿嫁过来吧,亲上加亲,倒也是不错。

他当然不知道,他现在打的这些主意一个都没成。

他只是跟着大家一起笑眯眯的走进了公主府,抱了抱他的大女儿,看了看他的外孙们,觉得要不是这亲隔了一点,把自家外孙女嫁给其中一人也不错,尤其是那个白城夜,听闻就是他同齐源泉要好,想来应该不会拒绝跟齐源泉有些亲戚关西的。嗯,回去后可得好好盘算一番。

说来,那个白城夜,模样似乎有几分熟悉?

一群人各怀心思站在大堂内,等着驸马爷过来操持行冠礼。

第四十八章

凡是这种正式场合,无外乎会做一件事,若有特例,说明你赶上了一个好的领导。

就是念一篇大体意思相同,字数非常多,但在用词用句上尽量会写的不一样的稿子。

更何况这还是有皇上在的场面,那就更不可能出什么幺蛾子了,驸马爷代替齐源泉他爹,仔仔细细的对齐源泉进行了一番根本就没人在意的嘱咐,还没来得及说些体己话,就被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挤到一边去了。

小太监估计也是预先有准备,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一道圣旨,大声念道:

“圣上有言,先礼部尚书齐意长之子齐源泉,字鲁”

白城夜觉得自己有点听不下去了。

本来他以为齐源泉这个名字就已经够了,不能更完美了,结果字鲁?齐鲁?合起来那不就是山东?他们家谁给取的名字?真的是不能更点中他的笑点了。

白城夜忍不住低下头,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不能笑,这么严肃的场合不能笑,笑了就是找死。况且他笑出来也没人理解他,毕竟这个世界又没有齐鲁这个说法,更没有山东这个地方,唯一能够算得上一点笑点的就是齐源泉这个名字实在太顺口,但是当了人家好几年的好友都没嘲笑过,现在要是笑出来,根本没法解释。

白城夜偷偷躲在秦尘绝身后无声的笑得发抖,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是一点都不知道。

反正也没什么好关注的,只不过又是来自皇帝的一长串长篇大论而已,念圣旨的小太监念到后来都有点头晕眼花了。不得不说这位皇上还是十分有文采的,或者说写这篇圣旨的人很有水准,通篇下来重点其实就是送了把剑而已,还硬是唠唠叨叨的念了快一个小时,看得出来方才小太监迫不及待的将人赶走不是没有理由。

被一通说教搞得现在其实还没有加上冠的齐源泉还在跪着,可是皇上送的东西又不能不接,只能跪着接过剑,将其拔出来。

“好剑。”秦尘绝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白城夜微微一抖,晃过神来,探出了脑袋。

的确是把好剑。

白城夜不怎么懂行,但也看得出来这把剑的确不错,起码剑柄上那颗明亮亮的宝石看上去就不假,剑本身也做得十分漂亮,银亮夺目,四周也响起了赞叹声。

齐源泉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剑刃,指尖立马就划出了一道伤口,两滴血滴在了地上,而剑身毫无血迹。

齐源泉将剑收起,恭敬的磕了一个响头:“草民拜谢皇上。”

“哈哈哈,喜欢就好。”皇上坐在最上头的位置,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被自家闺女给打断了:“父皇,源泉都跪了这么久,您也别唠叨了,有什么话待会儿说也不迟,莫要误了时辰,先等他带上冠才是。”

“好好好。”皇帝大手一挥,驸马爷又得继续上前操持。

没了罗里吧嗦的话语,节奏起码快了四五倍,齐源泉加上了冠,又去他父亲碑前磕了个头,这事差不多也就算完了。本来按照他们的打算,顶多用完了午膳就得走人,倒是勉强赶得上大部队。

只是无奈热情如火的皇帝大人耽误了些时间,整个上午完全没给一点空闲让齐源泉去他爹的墓前拜一拜。他们这种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族又讲究的很,过了午时就去不得了,无奈也只能多待一天,明日一早再动身。

皇上早就同自己的爱妃讲好了,要回去用膳的,所以在成功的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之后就回宫了。但是前来祝贺的人可是不会走的,领着去用午膳也不好好吃,推杯换盏间,私底下拉帮结派的一批,还有一批就跑过来凑热闹跟他们搭话。

白城夜在山上这么久,经历了他师兄的生辰,过年,师父大寿等等等等场面,已经获得了大量的经验,不等人家围上来,靠着他师兄现在还是比他高大不少的身形,成功脱身,回到自己房间了。

也不是为了别的,先看看自己收到了什么吧。

虽然这个皇帝是啰嗦了一点,但送的东西的确不错,可就是没有白城夜想要的,依旧是老生常谈的衣服和挂件之类的,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因为质量非常好,估计就算他把那个珍珠抠下来,拿到当铺也换不了几个钱,毕竟他没这么心细,很可能直接弄坏。

送的其实不多,不过一会儿,白城夜就举着一件衣服,怎么看都觉得有点眼熟。

他师兄是不是有件款式一样但是颜色不一样的?

他不可能不记得,尤其这腰带,就跟当初师父把自己带回山顶的时候,不小心一个喷嚏弄脏的师兄的那条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那回他刚上山因为冷没洗,腰带放他那放了足有一周,直到师兄过来找他要,这才放水里泡了两天洗干净的。

白城夜吐槽了一番颇有些敷衍的皇上,然后果断套上了身。

略微有些大了,不过很正常,毕竟应该没有跟大师兄联系过,况且跟师兄一样的衣裳,应该是当初就做好了有好几件的,只不过没啥机会送出去就放着了,现在正好给找出来,就给他了,算是充当了一下,师兄弟装扮?反正他们门派没有固定打扮。

他还真猜对了。

这两套衣裳都是当初贵妃娘娘诞下小皇子的时候预备上的,谁知道那孩子命薄,不过五岁人就没了,恰好赶上第二年秦尘绝行冠礼,就把这衣服跟着一起送了过去,反正也没穿过,修仙又不怕闹鬼,也省的贵妃娘娘看着心烦。

这套小的就给收了起来,因为不合身,又是一样的东西。给华清门吧,也不知道送给谁好,送到别家也不像话,就一直放着,这一来二去,反倒是成了贵妃身边亲信的心病了。眼瞧着华清门的掌门时隔多年居然又收徒了,当然是吹了吹枕边风,找机会送过来。

反正师兄师弟穿着一样很正常,瞧瞧别家门派的弟子基本都是统一着装,也就是华清门财大气粗总喜欢给门下弟子添置物件,好像还有个大布庄就是他们自家开的,不缺裁缝,一年三百多天天天穿的不一样都行。

白城夜在自己这边翻完,很自觉地又去了师兄的屋子。

他就不信了齐源泉都有剑,就不能给他们师兄弟随便哪个送一柄来?师兄随身带的那把他是惦记不上了,但他很显然也不需要第二把,收入自己囊中就当今年的生日礼物了。

白城夜一边开门,一边在想自己是不是仗着师兄不在意所以太大方了一点。

随即他就把这些抛到了脑后。

现在师兄对自己好,说不定等知道自己是魔教来的卧底之后变脸成什么样呢,趁现在还有机会不多任性一下,以后可能就

白城夜的手放在一串珠链上,原本想要偷拿回去卖钱来着,一想到这些,莫名有些心塞。

要不他干脆自首算了,说不定还能获得一个全尸。

“城夜,放下你手里的东西。”秦尘绝站在门口,挑眉看着他师弟。

果然一会儿不盯着他,他就惦记着拿些值钱的玩意走,至于想干什么还用说嘛,他敢拿师父的性命保证真要是被他拿走了,不过三天就会出现在当铺里。

秦尘绝也不是要克扣他什么,平日里白城夜想要什么还不都是他出钱,他就是要看看,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放弃,乖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魔教塞给了他们,没有其他选择了。

再说看白城夜吃瘪被抓的样子,他也莫名的心情好。

白城夜下意识的缩回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笑了两声:“师兄,你不缺这点钱吧。”

“自然,但我没说这个你也能拿。”他算的准准的,但凡能拿到当铺当到二十两以上的东西坚决不会过白城夜的手,唯一一个例外就是去年送他的九连环,里面有几个银质的,所以才叫他解开了就还给自己。

秦尘绝靠近他,看着他身上的衣裳,觉得有些眼熟:“这衣裳?跟我是一样的?”

白城夜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明明直接就可以解释的事情,他却想到了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惦记的一件事,忍不住脱口而出:“师兄,咱家这么有钱,哪来的?”

哪来的?他华清门自家私产颇多,各家门派又喜欢送东西,先前喂这小子服下的好些药都是别家送的,再加上

秦尘绝正不知从哪里开始讲解,白城夜悄声道:“该不会是?”

“嗯?话说完?”秦尘绝突然有种想打人的预感。

“该不会华清门私下,那个什么,师兄你放心跟我说没关系的,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都能接受。”白城夜丢掉刚才漏过一拍的想法,好奇的问道:“你们是不是私下干些什么不当交易?比如替人卖命杀人,或者是贩卖情报之类的?”

秦尘绝低头看着白城夜,反应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咬牙切齿开口道:“白城夜!”

第四十九章

秦尘绝算是知道为什么师父会让他修静心法了。

要是没修的话,他敢保证此刻就会一剑刺穿白城夜,保证剑上一滴血都不会留下。

怎么会有当徒弟的如此恶意揣测自家门派,这还是他们家徒弟吗?冤枉人可不是这么冤枉的,白城夜到底搞清楚没有,华清门可是名门正派,在整个修真界都响当当的大门派,怎么会把这种事往他们头上安?

再说现在哪家会做这种事?虽说各大门派明里暗里都有斗争,但也犯不着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私仇大多都是私了,也不至于提升到这种层面上来。

这小子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呢?难道说果然跟本性有关,魔教血脉都喜欢这么空口无凭揣测别人?

“师兄?”白城夜见秦尘绝吼了自己一声后再不言语了,也有些后悔把自己瞎脑补的东西直接问出来,大概是过得太和平了想给自己找点刺激?

秦尘绝沉默了很久,终于深深吐了一口气,微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去,不是吧?我还猜对了?白城夜心惊胆战的看着师兄,然后飞速摇头:“师兄我错了,我方才都是胡说八道,你别生气,我给你跪下道歉不行吗?”

他才不会相信师兄皮笑肉不笑的时候说出来的话,瞧瞧他面部狰狞的导致颜值都下降了五个百分点,估计要是再不跑,他得死在公主府内。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踏出第一步,秦尘绝就伸手揪住了他的脖颈。

秦尘绝凑近他的耳朵,一字一句道:“别急啊,小师弟。我今晚就教你,华清门到底做些什么。”

白城夜浑身打着冷颤,咽了咽口水。

第二天一大早,齐源泉随着母亲扫完墓回来,见到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大门口的白城夜,也是难得受到了些许惊吓:“一夜不见,你这是怎么了?莫非哪个侍女夜闯入屋子了?”

白城夜顶着巨大的黑眼圈有气无力的送给他一个白眼。

“你家侍女有这个胆子?”

齐源泉想了想:“我表嫂回去探亲的时候,身边的婢女趁机给表哥下药,现在已经是侧室了。上回皇上来的时候,也是有个小侍女趁着送晚膳的机会想勾引他,不过下场比较惨,被殿下直接丢出门。还有”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你们家的侍女都这么狠吗?野心不小啊,这都敢爬。

白城夜叹了口气:“说不定有个侍女偷偷摸摸溜进来还好一点。”

起码赶跑一个侍女还是很容易的,比搞定盛怒之下的师兄可容易多了,念了一晚上心法还要陪师兄练那个,差不多是个类似防身术的东西,他现在是腰酸腿疼脖子痛,浑身上下都有伤,就差打电话进医院了。

“秦公子,怎么了?”公主放下糕点,看着脸色突然阴沉下来的秦尘绝,迟疑道:“若是事情有误,但说无妨,一件小事而已,本宫自当尽力做好。”

一个小侍女的婚事居然劳烦华清门掌门弟子来操心,她是一万个不信的,想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才对。她出身自宫廷,对于女子想要上位的手段再熟悉不过,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事,所以就算秦公子想要她的人头,公主府也不介意献上。

“没什么,只有此事,望公主记得便好。”秦尘绝也没指望公主看不出来自己的目的,谁都不是傻子,只不过暂且无人受影响,互相留个面子罢了,他们毕竟不是府内之人,免得公主难做:“师弟们还在等着,在下先行告辞了,后会有期。”

公主笑了笑,举了举杯:“愿华清门在修真大会中,能旗开得胜。”

秦尘绝拱手道:“借公主吉言。”

他转身,直朝着门口而去。

白城夜怕是不清楚,他的耳力,哪怕是相隔了这层层的房屋,足有几十丈远,该听清楚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错过的。

宁可被一个连姓什么都不知道的侍女闯门?秦尘绝觉得自己不好好敲打敲打白城夜都不行了。

哪怕他心里清楚,白城夜只是被虐待的太狠了才这么说的,也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小侍女做了什么,甚至可能说出这种话来,其实实属正常。但秦尘绝就是很生气,一股无名火直往上冒。

齐源泉还在面无表情的跟白城夜讲着宫里头的八卦,眼瞧着就要告诉他九王爷家的侧室到底比宫内的皇妃多多少的时候,秦尘绝已经驾到了。

“师兄。”两个人并排站着,乖乖等着秦尘绝的安排。

按照原本的计划,昨天下午就可以出发了,骑上公主府备好的马赶到外门的一个分点,自有外门的师兄将他们送过去,不是很费时间,差不多半夜就能赶上。

但是白醉雪带领的师兄弟们可都是直接坐马车飞的,如果几只仙鹤的状态好,飞上几天几夜怕是都不会停下休息。这一晚上的时间也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恐怕就算去了外门也没用,毕竟外门跟内门的联络并不算太密切,起码这个修真大会就没他们的分,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他们飞的是哪条路。

不过,对于秦尘绝来说,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无非就是多带上一个齐源泉而已。

尽管此刻还有些生气,秦尘绝还是惦记着赶路要紧,他取出剑,伸手刚想揪住白城夜的领子,却没料到白城夜猛地跳到了他背上,死死趴在上面不肯松手。

秦尘绝黑脸:“下去。”这家伙还有脸趴上来?

“不,”白城夜断然拒绝,“我都这么惨了,师兄你居然还忍心把我跟拎猫一样拎着飞,你看。”

他拉开自己的衣服领子,把脖子往前面凑,也不管这个角度秦尘绝看不看得到:“你昨天晚上干的,你看看。”

秦尘绝不用看,他知道昨完就这么直接劈下去肯定会留下印子,估计身上还有不少伤。

他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有些心软,叹了口气道:“那你站在剑上。”

“我会摔下去的。”白城夜抓的更紧了。

师兄的飞行速度他太清楚了,在一般状态下时速都能赶得上赛车了,待会儿还要赶路,会飞的有多快他都不敢想。以前不是被拎着就是抱着师兄当杆子,并没有体会过站在上面的感觉,哪怕是抓着师兄的衣角,他都觉得不安全。

两个人僵持了一阵,一旁被冷落了许久的观众齐源泉终于忍不住了:“要不让我站上去?”

正在拉扯的二人停了一下,秦尘绝放下想要拉住白城夜的手,缓缓道:“不用了,就这么着吧。”

于是秦尘绝就只能背上背着一个,手上拎着一个,御剑朝着大漠而去。

白城夜觉得自己太有先见之明了。

为了赶上白醉雪他们,秦尘绝真的是功力全开,都不顾及手上还拎着一个无辜的齐源泉,直朝着西方而去。

白城夜将脸紧紧的靠在秦尘绝的背上,没办法,他灵气护体都挡不住赢面而来的冲击,抬头就是强烈的风。至于齐源泉就更惨了,被师兄拎着是没有什么大用的,只能保证他不掉下去而已,在白城夜的角度来看,齐源泉此刻就跟个风筝差不多,在半空中摇摇摆摆的晃荡。

好在齐源泉不愧是他们这一批当中的第一,灵活的伸手扒住了剑身,总算是维持住了一点形象。

“师兄,你知道大师兄他们到哪儿了吗?”白城夜本想来抬头问的,结果抬脸就被挂了一嘴风,只能低头靠在师兄背上,瓮声瓮气的问道。

不等秦尘绝回答,白城夜却先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似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身边有风在刮过。

“放心,我自有法子知道他们所在之处。”秦尘绝回答道。

白城夜一抬头就知道师兄肯定出手护着自己了,看了看还被抓在半空中飘荡的齐源泉,觉得这位朋友未免太可怜:“师兄,也管管他吧。”

半侧着身子吊在上面,衣服颜色还特别协调,真的很像挂了旗子在飘荡。

秦尘绝懒得看齐源泉:“放心,死不了人,你夏师兄被我拎着飞上三个小时都没事。就当是修炼。”

夏师兄好歹也是金丹境界吧,齐源泉再厉害,才修炼三年,也不过跟自己一样是融合境界罢了。虽说实力还是要强一些,但跟金丹比,可差着三个境界呢,咱们做人不能这么残忍,师兄你看你不也是在护着我吗?做人不能太偏心。

没想到齐源泉也对秦尘绝的做法表示了赞同。

“师兄说的不错,眼瞧着修真大会没几天,就到了,多少,提升一些自然更好。”齐源泉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师兄不碍事再快些,也无妨。”

好吧好吧,随你们喜欢了。白城夜无奈的将头又靠了回去,昨晚被虐待的很惨,他还是多睡会儿吧。

反正都是他们自愿的,他也很累了。免费靠枕在面前,不靠白不靠。

第五十章

白城夜是被饿醒的。

其实靠在秦尘绝身边睡特别舒服,起码噩梦是不做的,醒来基本也不发起床气了,当然,可能跟有些怕师兄也有关系。但今天应该是真的饿了,梦里头都是吃的,什么煎饺包子火锅麻辣烫方便面饼干都出来了。白城夜摸了摸空荡荡的小腹,顺手捅了捅师兄的背:“师兄,还有多久才能见到他们?我都饿了。”

齐源泉此刻已经坚持不住,也被护在了秦尘绝的防护下,只不过依然还是被揪着领子吊在半空中。他可比一路基本都在睡觉的白城夜使得力气多,也早就已经饿得不行了,眼瞧着白城夜出口询问,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融合境界还是需要吃喝的,光靠灵气可支撑不住,况且现在这种状态下他们连聚气都做不到,若不是秦师兄护着他们,恐怕早就已经晕死在空中了。

“你暂且忍忍,不久就赶上了。”秦尘绝知道他早上没吃,眼下飞了差不多七个小时,醒来没有跟他闹事,说明睡得还不错,肚子饿理所应当。

大师兄刻意放慢了速度等着他们跟上,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大约也就一个小时的事,晚膳之前肯定是赶得上的。不过秦尘绝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反手递给他:“吃了。”

白城夜低头一看,表示不想食用。

自打他入了融合境界,基本上一个月就得吃一个这看起来跟水晶糕很像,实际上糅合了鱼腥草加苦瓜加生大蒜等等一堆完全让人不能接受的味道的混合体。头一回吃的时候是被外表骗下去的,第二回他想拒绝来着,被师父忽悠了一道,第三回是彻底反抗了,可惜实力不足,最后被师兄捏住下巴硬塞了下去,再后来,别提了,说多了都是泪。

但是这个月的他不是都吃过了吗?虽然说吃了之后的确感觉经脉强韧了不少,而且除了火属性的招式,其他的属性使用起来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疼了,可是能不吃,他还是不想吃的。

这个月的分量都吃过了,那把这个分给齐源泉应该不要紧吧。

反正秦尘绝背对着他们,应该不知道的。

白城夜将东西偷偷塞到齐源泉的嘴边,齐源泉一口吃了下去,嚼了两口,皱着眉头道:“我家厨子做的糕点怎么越来越甜了?”

哈?

不对啊,这玩意不应该是一股子难以形容的难吃的味道吗?难道齐源泉的味觉在这三年中变得越来越奇怪了?白城夜还来不及问,秦尘绝倒是先笑了一下:“出来时只拿了这一个,你给了他可就没了。”

白城夜沉默了一会儿:“师兄你该不是故意拿的跟我以往吃的那个一样的?”

“想不到公主府的御厨跟华清门的厨子竟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样式颜色竟是完全一样,昨日就瞧见了,特意收起来一个,不想真的骗过你了。”见白城夜上当,秦尘绝的心情也愉快了不少,虽然还不到可以原谅他胡乱揣测华清门的地步,但明显神色都飞扬了起来:“你给了他,我这可就只有那块了,垫垫肚子也行,你要吗?”

“不要。”白城夜气哼哼在秦尘绝脖子后头锤了一下:“师兄你是不是无聊过头了。”

特意收了一个在怀里,估计就算今天不骗他,三天之内也会找个机会的,这人都这么大了,偶尔还要玩这个是怎么回事。

白城夜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师兄没救了。

然而并没有想想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还被吊在一边的齐源泉觉得自己是不是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还给白城夜比较好,但是想了想,有些恶心还是算了。

秦尘绝所言不假,白城夜趴在后面默默算计着该怎么回报师兄,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已经饿的都不觉得饿的他终于看见了不远处正在飞驰的几辆马车。

修真大会十年开一次,在白城夜看来跟他熟悉的奥运会的重要性也差不多了,各大门派自然都挑选的亲信弟子前来。别说华清门了,换了哪家门派也不会让外门弟子出现在这里,虽说也不是没有厉害的人物,但要不是年纪大了就是后来又被收入内门,既不努力又没天赋的修真绝对没有机会参与。

所以即便是三大门派之一的华清门,选中的弟子也并没有多少,白城夜那一批一百八十八人,入选的加上他自己也才三十几人,当然,修炼未满五十年的都可参加,加起来人数也不少了。

掌门名下就他跟师兄两人,掌门又不在,自然不会特意给他们二人安排一辆马车。秦尘绝将齐源泉丢到风武阁的车上,就直接去了月星阁那边。

不论哪位阁主门下的弟子都不少,只有夏若空那边,因为这位阁主的水平实在是难以拿出手,所以基本是不敢收徒的。自打他当了这个阁主以来,阁内新收的弟子就只有两人,其中一位还是被他舅舅给塞过去的。

毕竟不能只靠秦尘绝或者几位长辈带着飞,堂堂阁主,被自己师弟拎着高来高去太丢人了。

夏若空门下只带了五六人,坐的这架车却比其他阁主都要豪华巨大,根据白城夜不负责任的目测,要是装修装修这就是个勉强可以搭起双层三百坪的小别墅了。

没想到掀起帘子一瞧,还真有点别墅的样子,起码里头的确是隔开了好几间屋子,还放了不少上好的家具在里头。白城夜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又回到公主府了,你瞧瞧墙上那幅画,没搞错的话这签名还是齐源泉他舅舅?

难怪这车里这么两个人,拉车的那只仙鹤却比别人飞的慢呢,这一个花瓶就抵得上一个人的重量,况且花瓶还不止一个。

白城夜真的想不明白夏师兄身为一个一眼瞧过去除了脸就没啥优点的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钱,都是出身自夏家,他舅舅看起来就没这么富贵的样子。而且夏师叔平日里也总是管教师兄,却从未管过钱财上的事情,夏师兄他爹到底是谁啊,这么有钱吗?

夏若空还坐在里头跟人玩牌,一眼瞧见他二人,将纸牌一丢,欣喜的迎了上去,果断拉住了白城夜:“怎么来的这么慢?大师兄说你们若是今晚也赶不上,就要去找你们的。”

秦尘绝随意打开一间房门,果然没人住,现将剑丢了进去:“出了些意外,皇上去了。”

“去把他二人的行李从大师兄处拿过来。”夏若空转头吩咐道,这才回头八卦:“他?怎么这么喜欢攀关系,不是早就派了几个外门的住在宫里头,还惦记着内门的人呐。”

“应该是了。”秦尘绝道:“闻听皇上前几日去中古寺求了签,宫内似有大劫,想来应该是中古寺那边也无法,所以特意跑了一趟,你瞧瞧师弟这衣裳,眼熟吗?想来是特意翻出来的。我看他们是一定要你去的,算过了吗?”

他算过了,当然算过了,好多年前他就知道有这么一出了。没法防,祸根怕是好几年前就种下了。解倒是能解,修真界几大高手去宫里头住上几个月保证能搞定,但哪家修真掌门都不愿去干这种事,人家好好修炼都要成仙了还帮你个皇帝看家护院?闲得慌也不去啊。

但是,唉,是他命里的劫数,该他倒霉吧。夏若空暗自流泪,面子上却不敢露出半分神色来:“算过了,注定的事,不急。”

不急个鬼,修真大会期间就会有苗头了,同他息息相关他能不急吗?但是坚决不能让师弟看出来,看出来的话他肯定不会让白城夜跟着一块去的,可是他就指望着白城夜将来能救命了。

说起来都是这个师弟的错,要不是他看的严实,他至于现在跟白城夜都不怎么熟吗?

夏若空并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是这样的,他跟白城夜两个人都不能御剑,平时只能在聚会中见到一面,而且大多数时候白城夜不是跟秦尘绝在一块,就是跟其他弟子们在一起,实在找不到可以拉近关系的机会,所以不能怪别人。

但不管如何,他还是决定趁着在路上的这十天的时间好好跟白城夜熟悉熟悉。

然而还不等夏若空去跟白城夜套近乎,秦尘绝一只手就把还想着挑间坐北朝南房间的白城夜抓了过去:“去哪?你跟我住一间。”

“师兄不用这样,我就是说错了话而已。”白城夜转转脑子就知道秦尘绝为什么抓着他不放了,昨晚的气还没消呢:“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乖乖地修炼,好好地为华清门争光,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秦尘绝冲他笑笑,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不指望你为华清门争光,自有师兄们在,还是说,跟师兄住一块你有意见?”

没意见,他不敢有,上次就被搞的浑身是伤,这回要是不乖乖听话,指不定又得被师兄训一顿,打过师兄他是不指望了,保住小命要紧。

第五十一章

夏若空眼睁睁的看着秦尘绝把人拖进去,回身问自家阁内的师弟们:“我盘算天道出过错吗?”

师弟们回想了一番:“没有,师兄向来谨慎,通常都要演算三四道的,从未曾出过错。”

“那就奇了怪了,我明明算出来三年后两个人才”夏若空悄声嘀咕了一句,又怕秦尘绝听见,赶紧换了话问道:“尘绝,有什么要的?你说声,省的我这几个人跑来跑去的麻烦。”

秦尘绝已然听见了,却不明白他说的意思,不过夏若空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倒也习惯了,把白城夜摁到一边让他收拾收拾睡得凌乱的衣裳,这才道:“拿些吃食来,路上就嚷嚷着饿了。”

饿的自然不会是他,必然是那个小的。夏若空觉得这是一个跟白城夜拉近关系最好不过的机会了,迅速准备好了一顿大餐放在自己房内,等着白城夜过来,结果意外的看到了秦尘绝。

“你来干什么?”夏若空瞪着眼看他,“不去同大师兄说话?”

秦尘绝懒得理他,直接坐了下来:“我也饿了,师兄莫非只给小师弟留了饭,却不愿让我跟着吃一顿?想当年我也不过才十六岁,却被迫要”

“够了够了你好好吃行了吧,要什么我叫他们再弄。”夏若空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不就是想跟小师弟拉拉关系吗?你凑个什么热闹,还非要给师弟详细讲解一下,我这几个徒弟都站在外头看着呢,当师弟的怎么就这么不给师兄面子。

然而夏若空连在白城夜面前自我介绍的机会都没有,外头有人来找了:“夏师叔,师父让我叫您过去。”

夏若空抬眼一看,大师兄白醉雪门下的,不用说,又是来找他问天道的。看来必须得去一趟,有银子赚何必在乎这一两顿饭,也不知道这回修真大会结束了他能拿到多少,不过再给弄个跟这个一样的星盘是没问题了。

白城夜看着夏若空拿在手中闪闪发光的星盘,忍不住道:“夏师兄拿的那个星盘,上头镶嵌的都是真的?”

“自然,谁敢给华清门的阁主镶假的东西。”秦尘绝回头看了一眼,也觉得太过闪亮了,好似比上回看到的时候周边还多了一圈银质镶边?

这要是拿去卖,不,弄下来一颗宝石,估计一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了。白城夜身为一个穷人,表示出了极大的羡慕:“夏师兄他们家究竟是做什么的?怎么感觉比齐源泉还有钱。”

“也没什么,岭城夏家,也算得上小有名气,不过自然无法同皇家相提并论。”秦尘绝夹了一块鸡肉塞住他的嘴:“这钱都是他自己的。”

白城夜还想再问,秦尘绝又塞了个东西进他嘴里:“快吃,吃完了去修炼,你同他们差的远,上了台不强求你能赢,好歹要保住自己的胳膊腿。”

白城夜一咬,差点没当场飙出泪来。

师兄太狠了,这一口居然是生姜夹带着花椒和八角,到不如直接塞一口辣椒酱给他,还能有点鲜味。

白城夜慌忙的将东西吐了出来,找茶水漱口,嘴里还忙着抗议了一句:“师兄,你知道你塞的什么东西给我吗?”

“看错了,同一旁的猪肉一模一样。”秦尘绝淡定的给他满上茶水:“吃好了就回去修炼。”

在山里被师兄虐待,出来依然没有好日子过,白城夜好怀念在魔教的日子,那时候真的是休闲自在无所事事。说起这个来,他那个魔教一家还真是会躲,三年前回华清门的时候他明明记得师兄去找过外门,说务必要找到他家人,结果到现在也没个信。

有这么能躲的本事干嘛要把他送到华清门来,整天,不对,现在应该算是时不时的提心吊胆的,真的很影响心情,比如现在。

这份担忧的心情也没能持续多久,几天后,他们就已经进入了大漠,不能再让仙鹤拉着飞了。

几位阁主让仙鹤进了马车休息,借了好些骆驼拉车,至于他们这些修真,这么点路走过去也不会死人,就当锻炼了。

白城夜满头大汗的跟在秦尘绝身后,企图能够遮住一点太阳。

沙漠里风沙太大,又没有路标,让仙鹤拉着飞过去风险也很大,毕竟为了这修真大会,这边的门派也都张开了结界禁止擅闯入内。不过能够闯进去就算你运气好的了,听闻五十年前排行第一的圣唐门就有弟子在大漠迷失过,派了好些弟子,连大漠这边的门派都惊动了几个,这才找到人。

眼瞧着快到午时,连拉马车的骆驼都热得直吐气,就更别提头一回大热天穿这么多跑沙漠来的白城夜了。

他只能说现在真是羡慕死了沙金楼的那帮大老爷们,沙金楼全门派上下都是男的,根本就不讲究什么,此刻一个个都光着膀子前进。低头看看自己,夏日的衣服虽是轻薄一些,但也是两层的长裤长袖,他又是火灵根,最受不得炎热了。

偏偏华清门来的姑娘家还不少,别说是光膀子,可能他把衣服袖子往上翻一下都不太妥当。白城夜只能大力甩着袖子,企图能招一点风,结果反倒把自己弄得更累了。

“源泉,天气炎热,要不你喝点水吧。”林竹雨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白城夜扭头一看,林竹雨正将一个囊袋往齐源泉手里塞。

哟,林竹雨,平时没看出来啊,你居然喜欢齐源泉这样的。

白城夜还没来得及八卦呢,她弟弟倒是很自觉地从齐源泉手中接过水囊:“你看他热吗?他连汗都没流,你倒是看看你弟弟好吗?”

林竹宣才十二岁,还是个毛孩子,连融合境界都没突破,又是跟白城夜一样的火灵根,此刻难受的要命,打开水囊“咕噜咕噜”一口气就给喝没了。

“你!”林竹雨跟齐源泉一般大,在这里就算是大姑娘了,主动对别人示好却被自家弟弟给截了胡,自然没有好脸色,一把夺过水囊:“你要喝问师兄要,怎么抢别人的。”

两个人争吵期间,齐源泉已经走远了。

林竹宣这才恨铁不成钢的说他姐姐:“你眼巴巴的凑上去干嘛?你看齐大哥像对女人有兴趣的样子吗?”

“那他迟早也会有的啊。”林竹雨不甘心道:“他总不能一辈子都念叨着中古寺吧,到了年纪不是一样得娶亲。”

为了听八卦默默地走慢了些的白城夜很想反驳她,姑娘,别的我不敢说,但齐源泉一辈子都会崇拜中古寺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除非发现他们家方丈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不过这种可能性,大概都会小于他回到现代社会,这点上还是放弃比较好。

林竹宣拍了拍他姐的胳膊:“想什么呢,齐大哥他们家大家不都是有所耳闻吗?有的是有权有势的大家小姐让他挑,你看看你自己,轮得到你吗?”

哇,这话太残忍了,你姐姐也不差啊。白城夜有点想为林竹雨说两句话,但转念一想,她弟弟虽然很残忍,但说的也是事实。

如果齐源泉也喜欢她的话,那肯定就不是问题了,同门师兄妹联姻,想来他们家应该不会反对。可是很明显齐源泉对谁都不感兴趣,他家里要是给他挑媳妇的话,可不得先找门当户对的。

白城夜不知道他们姐弟二人的出身,不过看来想跟公主沾亲带故还是有点困难。

“白城夜,你倒是也说句话啊。”林竹雨被自己亲弟弟打击了一把,眼泪都快出来了,看见不远处的白城夜,明白他肯定听见了,也不管许多,只想找到点信心。

男女之事你叫我帮你很不靠谱啊,我又没有经验。白城夜思考了半天,实话吧,肯定是不能说的,安慰的话,以他对林竹雨的了解,估计不需要,可是要他骗人说什么你倒追齐源泉有希望之类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说出来他就是误导小姑娘,会遭天打五雷轰的。

白城夜还在组织语言呢,林竹宣就毫不客气的说道:“你没看白大哥半天没说话,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这小子自己找死不要把我也拉上。眼瞧着林竹雨眼中含泪,白城夜立马道:“不是不是,你也很好,就是”

“就是配不上他?”林竹雨盯着白城夜,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

到底谁才是火灵根啊,刚才不还是一副哭唧唧的样子来着?白城夜吓得连连摇头:“不是,是他配不上你,你看他人又木讷,又不善言辞,长得也就那样,绝对配不上你。”

他的大脑此刻恨不得装上了马达,飞速寻找着可以让自己脱身的方式,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你现在年纪又不大,干嘛非要看着齐源泉一个,别在一棵树上吊死,门派内喜欢你的人应该多了去了,换一个喜欢不就行了。”

“若是可以,你当我不想吗?”林竹雨愤恨的一跺脚:“若是能克制住不去想他念他,那便不能称之为喜欢了。”

第五十二章

这话,很有道理啊,看来齐源泉喜欢中古寺这件事是没跑了。

林竹雨叹了一口气,接着问道:“你同齐源泉最相熟了,你倒是说说,他喜欢什么人?”

他喜欢中古寺的光头和尚。

白城夜很想这么告诉林竹雨,但是又怕姑娘想不开去出家,只得道:“你也知道齐源泉这个人,他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哪里关心过其他的东西,只怕是还未开窍。要不你且再等一段时日看看?”

专心沉浸在学习中的青少年注意不到这些事也正常,等过了中二期应该有点希望。

林竹雨低头不语,林竹雨倒是很大方的帮姐姐说出了困难之处:“她可没有那个时间了,比齐大哥还大几个月,等这次修真大会结束就差不多到十七,是个大姑娘了。我家只是普通人家,不比修真,上回姐姐回去,已经见了好几个媒婆了。当然啦,沾上了华清门内门弟子的光,估计也能找个同是修真的人家,不过齐大哥嘛,就难说了。”

他拍了拍林竹雨,语重心长道:“姐,咱们看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

白城夜也不好说什么。

十七岁对于以前的世界来说,就算跟男生走的近一点都可能会被冠上早恋的帽子,虽然少年少女们自己是没觉得有什么,但在大多数大人眼里,那就是成绩不好的罪魁祸首,踏出疯狂人生的第一步。

但是在这里,女孩子十七岁是肯定要将婚姻大事提上日程的。已经入了哪位师兄师姐名下的徒弟们倒还好说,那是入了仙门的,不用太顾及长辈的命令。但林竹雨至今未能获得阁主的赞赏,门内也没有谁要收她为徒的意思,她家里开始筹备着她的婚事倒也正常,况且,看起来她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可是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齐源泉,这个难度也太大了吧,妹子你都来不及去上培训班。

白城夜仔细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骗小姑娘:“我说,你与其想怎么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搞定齐源泉,还不如想办法在修真大会上面表现表现。好些师兄师姐也是收徒的,虽然到时候咱们的辈分不一样,不过这么做,可比搞定齐源泉容易。”

“暂且只能如此了。”林竹雨悄悄叹息一声,看着前面的齐源泉,又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

这人又木讷长得也一般,看样子对成亲之类的事情也完全不感兴趣,怎么偏偏总是惦记着他呢。

她回首看看身边这两个男的,长的吧倒都是不差,她弟弟这样的,看着是可爱,这嘴里没一刻饶人的,听着就烦。

白城夜倒是不说浑话,长得也俊俏,也挺会体贴人的,除了总跟着师兄倒是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可是她还是觉得齐源泉好。

陷入愁绪中的姑娘默默走到一边去惆怅了,剩下白城夜跟林竹宣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后,林竹宣开口了:“虽然我很喜欢白大哥,但我觉得此刻我们二人不应该站在一处。”

白城夜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越是靠近午时,这太阳就愈发的烤人,尤其他们二人一个火灵根一个木灵根,站在一处就更加难受了。方才林竹雨一个水灵根站在一旁还不觉得,此刻没有了相克的灵根,白城夜觉得他说句话都能喷出火。

于是他再次选择躲在了秦尘绝的身后。

秦尘绝回头瞧了他一眼,也不问他去做什么了,默不作声的放了一点冰冷的气息出来。

这是什么,天然的空调,不对,冰箱啊。白城夜很自觉地又靠近了秦尘绝一点,差点没一脚踩到师兄的衣服上:“师兄,你干嘛不早点用出来。”

秦尘绝这人可真是的,这一招又不费力气,平时死都不肯用,只顾着自己凉快,今天不知道发什么善心居然肯让自己沾光,白城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人工空调,紧跟在后面享受着。

“麻烦。”秦尘绝叮嘱道:“别让人瞧见了。”

这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白城夜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到秦尘绝身上,师兄太小气了,明明有本事冻住整个湖,却只放了这么一点点给他散热,大方一点又不会怎么样,总不可能整个华清门的人都凑过来吧。

有些话不但不能说出口,是连想都不能想的。

还不到一分钟,夏若空就积极地凑了过来,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来,师弟,好东西一起享用。”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秦尘绝出生那天他就认识秦尘绝了,这么久的师兄弟交情,以前从未享受过这等待遇,白城夜才跟着他多久?啧啧啧,果然是

剩下一脸懵的白城夜就被禁锢在了夏若空的掌下。

秦尘绝默默地叹了口气。

再不过多时,又有几个人凑了上来。

这几位都是在华清门内修炼了好些年的师兄师姐,一般都遇不上这种好事,也是难得撞见一回,反正都是自家师弟,不蹭白不蹭。

谁叫华清门冰灵根稀少,此刻在场且有本事让大家一起享受凉意的就这一个呢。

秦尘绝看着后面这一大排的人,甚至还有渐渐增加的趋势,也是十分无奈:“他们也就罢了,毛师兄你做什么?你不是风灵根吗?”

有一大帮人撑腰,毛沉雪也不要脸起来:“这可是在大漠上,风灵根也不敢用,吹来的不是风沙就是热风,更难受了。”

他本想伸手过去让秦尘绝看看自己出的汗,无奈实在找不到,只能厚着脸皮装傻。

白城夜被夏若空死死地扣住不放手,好半天才挣扎着指了指前面的齐源泉道:“毛师兄,他也是风灵根。”

大步走在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齐源泉。

齐源泉走的飞快不说,看起来也并没有热的受不了的样子,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但很显然状态比一般人还是好上不少的。一个区区融合境界的风灵根都没怎么样,毛沉雪这个结丹境界的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真不要脸了。

然而不要脸的师兄师姐们是不会管这么多的,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一个劲的往秦尘绝身边凑。挤得夏若空往前栽,被他紧紧抱住的白城夜的脑袋不受控制的撞到了秦尘绝身上。

秦尘绝冷哼一声:“几位师兄师姐也别装傻了,连一个小孩子都瞧得出来,该散的都散了吧。”

众人嘻嘻笑着,很快就散开来了。

他们自然是不怕这点风沙的,哪怕跟白城夜一样是火灵根,境界不同,自然不是白城夜可以相比的。不过这么多年头一回看到秦师弟竟是愿意出手照顾人,如此难得一见的场面,不凑个热闹都感觉对不起秦尘绝。

况且师弟的冰灵根释放出来是真的很凉快。

一众人又闹哄哄的散开来,只有夏若空依旧抱着白城夜不肯撒手。

白城夜挣扎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跟夏若空抗议了:“师兄,你放手行不行啊。”

他又不是毛绒玩具,至于跟怕被人抢了糖的小孩子一样吗?

“不离你近些他都不肯让我享受享受,又不热,让师兄拽着一会儿不会怎么样。反正大约晚膳时分就能到了,你忍忍,死不了人。”夏若空将人搂的更紧了,危险没几天了,抓紧机会跟师弟亲近亲近比较要紧。

白城夜死命挣扎着:“不能忍,师兄你快放开我,你知道你衣服多扎人吗?”

他真不是嫌弃夏若空,实在是夏若空这身衣服太可怕了,表面上看上去除了华丽没觉得有什么,他这么一抱才察觉出来,里头也不知道用什么线绣的,隐隐约约有小刺透过衣裳直接刺到他身上。如果夏若空不动的话倒是不太疼,可是他们还在走路呢,这一下刺过来一下磨到他身上,简直就是一场酷刑。

夏若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穿的这身是特制的,每一根丝线都是撒了银粉的,又为了看起来闪亮,好些地方还暗暗勾起来了。他穿在外头自然不觉得,倒是可怜白城夜本来就穿的轻薄,一张小脸还被硬夹在他咯吱窝底下,不难受才有鬼了。

夏若空一放开手,白城夜就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好还好,应该还没出血。

不过留下了好些个小洞,大概有暂时破相的危险。

夏若空瞧见他的模样,脸上坑坑洼洼的实在不好看,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师弟,是师兄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我瞧你这脸过不一会儿就好了。师兄暂且别过,稍后再见。”

话都没说完,他抬脚就闪人了。

别怪他不负责任,这都不能被称之为伤。不过他已经瞧见了秦尘绝抬起的手,如果不及时离开,恐怕讨不了好。

被自家师弟揍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白城夜还没来得及去想多的,脸已经被秦尘绝转了过去。

“都不能算伤,他跑个什么?”秦尘绝放开白城夜:“算了,他走了也行,一路上吵死了。”

第五十三章

刺目的太阳终于渐渐降落,白城夜也不需要躲在师兄身后乘凉了,相反,一阵风吹过,他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刚刚从带着冷气的师兄身边离开,突然来这么一阵风,该不会感冒吧。

虽说他已经两年没感冒过了。

“师兄,方才夏师兄说晚膳时分就能到了,现在都五点三十三了,怎么还没看到影子?”白城夜没有去过沙漠的体验,此刻终于体会到昼夜温差大到底大到什么地步了,太阳还没正式下班呢,就骤降差不多有十度,不过跟华清山顶的冬天比起来,这点程度对于白城夜来说根本就不算事。

秦尘绝已经习惯了他不看日晷就知道时间的特质,道:“那也得看是谁的晚膳了,你是五六点用膳,可他向来是夜里过了九点才吃。”

九点?要不再忍忍吃个夜宵得了。白城夜感觉自己上了当受了骗,顿时没有了期待的精神,慢吞吞的跟在后面,开始四下打量着。

修真大会乃是整个修真界的一大盛事,别说他们这种名号大的,就是那些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修真门派也要掺上一脚。反正修真大会的限制很少,来露露脸也不错,说不准就有什么机缘呢。

所以即便大会不过一周便要开始了,还是有不少的修真朝这边而来。

华清门人多又厉害,最是不怕出意外,大家基本都是散乱在四周,见到有相熟的门派便上去招呼一声,尤其是白醉雪,自打出了马车就没有休息过一下,都用不着去找别人,自然有别家门派的前来示好,直到现在也未能脱身。

白城夜在山里待了三年基本就没出来过,对于其他门派也不甚了解,此刻看其他门派的人只觉得新鲜,又不用担心走丢,不知不觉便离开了秦尘绝身边,开始四下观察起来。

沙金楼不用多说,都是一群糙汉子,此刻已经没这么冷了也不把上衣给穿上,白城夜觉得他们可能是有意要显摆显摆自己的纹身,但是说真的,别的他都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纹了哈士奇的头像在身上?而且还不止一个两个?

就算是严肃版的,但对于白城夜来说,二哈这种生物再怎么严肃,也就是个表情包而已。看着看着他就觉得想笑,可是实在不礼貌,他只能扭头看向了其他地方。

他才不会承认是怕被揍,沙金楼的人一看就很凶猛,虽说平时总是跑到华清门示好,但眼下人多,把他偷偷拐到一边去揍一顿还是很有可能的。

只可惜其他门派他是真不认识,顶多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

不过这么一看就看出华清门的与众不同来了。

真的有很多门派的弟子都是统一着装,一水白的或者蓝的,但基本都规规矩矩的跟在师父后面不敢乱跑,白城夜隔得远了些,都分不清谁长的什么样,只能分清是男是女。

还有些神秘派的,浑身上下一身黑,遮的严严实实,也不太靠近别人,不过白城夜记得领头那位戴了个金色斗笠的,中午的时候缠着白醉雪好一阵子不肯走,也不知道是打算干吗。

不过最神秘主义的应该是原本在他们前面,此刻却已经远远地落到了后面的某个门派了。

沙漠里路不平稳又怕出意外,大多数门派都是步行前往,偶尔有些骑着骆驼坐着马车的,不过也都是女子孩童才有这个优待,整个门派都藏在马车内的还真只有这一家。

最引人注目的一点是,这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沙漠中居然还不肯换坐骑,几匹马在沙漠中挣扎着往前走,这速度当然快不起来。介于他们刚刚不久才超过的这些人,而现在就已经拉开了不小的差距,白城夜觉得他们大概昨天一早就到了沙漠,但因为太慢,迟迟达不到目标。

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即便是华清门的人,也渐渐聚集在一处,有火灵根的师兄点燃了几盏巨大的灯笼,照亮着他们前行的道路。

白城夜也开始一点一点的算着时间。

七点零五分,完全没有看到任何痕迹。

七点半,前方还是大片的沙尘,嗯,别的不说,沙漠中的星空还是非常好看的。

八点二十三,他有点饿了,不过也就半个小时而已,再忍忍。

八点五十九,是夏师兄的饭点了,还是没有迹象,说起来这一路连个绿洲都没有,也幸亏他们是修真,且有备而至,不然一般人非得死在半路上。

白城夜就差要数秒的时候,大部队已经停了下来。

到了?他探身试图往前面看,只可惜除了人就是沙子,总不会是打算叫他们在这里先打一架吧,那也太不公平了。不管是人数还是实力上,他们华清门完爆其他门派好吗?没有这样来个预赛的。

小辈的都开始叽叽喳喳探讨起来的时候,秦尘绝已经紧紧抓住了白城夜的肩膀:“别看了,闭上眼。”

白城夜还没来得及问原因,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逼的他不得不闭紧了眼睛和嘴巴。

来沙尘暴都不给点提示吗?好歹也发个短信?白城夜试图灵气护体,可惜很快就放弃了。

这风沙比师兄带他飞的时候还猛烈,还是等师兄护着他吧。

然而用不着秦尘绝出手,巨大的沙尘暴一瞬间袭来,又在一瞬间消失,白城夜试探性的张开眼,差点没被闪瞎。

他错了,以前不应该冤枉夏若空的,夏师兄那浑身上下的金闪闪都太低调了,什么镶嵌了宝石的星盘也比不过这个啊,这才是真正的闪瞎人眼好吗?

白城夜使劲眨了眨眼睛,这才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既然是修真界的盛事,又来了这么多人,弄出一个村子或者城镇,再不然来几个大型体育馆之类的也是很正常的。

但直接弄出一个不比京城差的城市是怎么回事?而且这路灯?

白城夜非常仔细的瞧了瞧,确定了一件事。

这闪瞎人眼的根本就不是灯泡啊,都是明晃晃散发着刺目光芒的夜明珠。

住在修真界最有钱的门派,即便白城夜自己是个穷光蛋,也还是能都看出来这到底花费了多少财力的,毕竟虽然大小不一,但全都散发着莹白色的夜明珠,那可并不好找。而且还是在整座城内,各处摆放了起码上百颗。这还都是白城夜现在能够推断出来的,至于他看不到的地方,估计只会更可怕。

这还只是照路用的而已,再瞧瞧路边修建的房屋,起码都是双层的建筑,还都是好几栋圈在一起的,不用说,就是专门为各家门派准备的。他们所处的位置,不远处还有一个几层的高楼,外头上书“检阅搂”三个大字。

具体干吗的不知道,不过猜得出来应该是负责管理的地方。

白城夜垫着脚刚想看看那些屋子里有什么,狂风刮过,一只巨大号的狮子载着一个熟人降落在了他们面前。

“有些日子不见了,华清门这次来的可有些晚了。”狮妖王家三公子从狮子上下来,冲着白醉雪一抱拳道:“见过白阁主。”

白醉雪也回了礼道:“辛苦妖族诸位了,头一回操办,竟能如此完备,想来也是花了不少力气。”

“也是多亏诸位仙家相助,我妖族族人可没有这么心细。”三公子笑眯眯道:“本以为夏阁主不善此事,却不想处事极为凌厉,可真是多亏了他。”

两个人你来我往都没个完了,不顾旁人,连夏若空都有机会偷偷溜到队伍的最末尾去了。

听这两人互相吹捧实在有点无聊,白城夜打了个哈欠,小声嘀咕道:“妖族这么有钱?”

“以往操办修真大会的多少都会给下一任留下些东西,况且妖族存活于世几千年,又遍布各国,整个妖族都来参办,这点家底还是有的。”秦尘绝迟疑了些许,还是说道:“既然有妖族在,你就不要四处跑动了。”

虽说已经突破了融合境界,又每个月服了丹药压制他的血脉,但妖族可不同于修真,他们天性敏锐。三公子虽说已经两百岁了,但在妖族也就是个刚到弱冠的青年,察觉不到白城夜的来历实属正常。可是妖族的几位妖王,尤其是那些长老们,可都是活了上千年的妖精,秦尘绝也不敢保证能够瞒天过海。

多少还是注意些的好。

但他越是这么说,白城夜心里就越是特别期待,本来他还没有惦记上的,这一下反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既然能有一个长了狮子耳朵还骑着狮子的狮子精,那是不是还会有兔子精蛇精狐狸精之类的?以前没有机会,不趁这一次瞧一瞧那岂不是白穿越一回了,好歹也让我长长见识吧。

然而不等他有机会抗议,异变却突然发生了。

城中突然闪现出几道身影,直朝着城外而去,其中一人高声喝道:“城外是谁?”

白城夜抬头,隐隐约约看见了师父的身形。

第五十四章

几位修真界掌门加上妖族长老飞身到了城外。

城外与城内被一层结界隔绝,外面看上去就是夜晚中的沙漠而已,除了星空真的很美之外,就只有孤零零的几辆马车朝着这边缓缓驰来。

“猫长老,您确定?”圣唐门掌门唐清晖看着面前的马车,有些许的怀疑。

鬼族有这么大胆子跑来修真大会?

“我说你活了两百多年都到了羽化境界怎么还这么啰啰嗦嗦的,连人家秦无紫都赶不上,我说是那就是。你还不赶紧把车拦下来,非得等到鬼族过来把你杀了才知道反抗?”一只黑猫从华清门掌门秦无紫的怀中跳出来,一爪子拍在了唐清晖的脸上,留下了三道爪印。

“猫长老说笑了,鬼族同圣唐门无冤无仇,又怎么会去杀掉唐掌门。”马车内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原来是鬼王来了,我说谁身上有这么大的一股子潮气。”黑猫飞身跳下,在半空中幻化成一个带着面纱的黑衣女子,虚踩了两下,朝着马车冲了过去。

“你我二人功力相当,猫长老还是省些力气为好。”说话的那位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硬是将猫长老隔绝在了马车之外:“若是中古寺的和尚们在此我倒是有几分惧怕,可是尔等还是不要两败俱伤为好。”

“那你倒是有本事白天出来见见太阳啊,身为鬼族还要坐马车,怕太阳把你们给化没了吧。”猫长老冷哼一声,猛地一弹,又变回了黑猫,钻回到了秦无紫的怀中。

马车内的鬼王似乎还想辩驳一番,不过终究只是叹了口气道:“千年前的事,猫长老何必计较到现在,现如今我们可是来同妖族人类示好的,将我们赶在门外,怕是有些不妥吧。”

“示好?不知鬼王带着众多部下前来,是示的哪门子好?”留仙门门主忍不住上前问道。

对方却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声音实在太刺耳了,几位掌门都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这修真大会不是人人皆可参加,连妖族都参加过两回,如今更是亲自举办,还由不得我鬼族来了?若是论起修炼,我鬼族才更接近修真吧。”

“那为何未曾闻听鬼王要来?若是提前通知一声,我们也好做些准备。”唐掌门道。

“原本也未曾想要前来,只是鬼族新的小鬼增加了不少,对于这种热闹,也是向往已久。若是往年我们绝不会打扰,不过今年既然是妖族操办,大家多少都有些羡慕,我便带着他们来了。放心,我鬼族绝不为难你们,妖族是什么规矩,我们便是什么规矩,若是有谁胆敢对你们的徒儿们下手,我鬼王也绝不手软,直接吞了他们。”

几位掌门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话是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毕竟鬼族可不像妖族,同修真之间的关系还是颇有些紧张的,而且鬼族也并非什么心存善意的存在。况且这么大的事,你却偷偷摸摸的前来,也不通知一声。这要是他们不同意的话,该不会直接在这里打起来吧。

思虑了一番之后,几人的目光很直接的看向了秦无紫。

大家都是业内大佬,不是活了两百就是快到两百的岁数,都是老熟人,用不着藏着掖着,有人说行就行,有人说不行也就不行,毕竟鬼王再狠,也敌不过妖族加上修真者群攻。

况且鬼族并不团结,鬼王底下有好几个部下似乎有异心,真要打起来,说不定鬼王还会被反杀。

这种时候,拥有夏若空这张底牌的华清门的意见就非常重要了,毕竟盘算天道上,整个修真界的确就属夏若空最厉害了,若是华清门觉得不妙,那定然不能让鬼王现身。

秦掌门摸了摸自己莫须有的胡子,假装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微微点头道:“可行倒是可行,只是,咱们总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过去。”

反正来的时候若空什么都没说,问他也只说修真大会上不会出事,想来应该没问题的。

身为师父的秦无紫连问都不打算回去问问自家徒弟,直接代劳了。

但在大家看来,也就是华清门这边松口的意思。几人对了对眼神,方想再商议一番,猫长老又从秦无紫的怀中钻了出来,啧了一声:“麻烦。”

然后她大声冲着马车那边道:“给我在这等着,等我们商量两天再说。”

对方也沉默了稍许,这才回应。

“那我们便在此等候,望几位不要太迟,我这些属下们,在鬼界呆的太久了,头一回出来玩,耐心可都不怎么好。”鬼王的声音愈发的嘶哑起来,滋滋啦啦的,听的人格外的烦躁。

“放心,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些润嗓子的茶,哦,你们鬼族可喝不了。”猫长老对天翻了个白眼,可惜天太黑,她的毛也很黑,没人看见:“对了,我这一只猫,你是个鬼,谁跟你‘你我二人’呢,送你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吧。”

她又飞身跃起化为人形,丢了一面小镜子过去。

而此时几位修真界大佬在看到那面镜子的一瞬间,纷纷面色大变,都不打算等等猫长老,一个个转身就飞到了好几百米外。

居然给鬼族送清明镜?猫长老是打算干吗?等着被撕吗?

鬼王似乎也察觉出了什么,大声喝道:“不许去接!”

然而已经迟了,有一个前去接的小鬼还没能碰到镜子,便发出了一声真正的鬼叫,瞬间消失在了沙漠之中。

一时间,只有夜晚的风声吹响,打破这尴尬的宁静。

沉默了许久,鬼王这才出声道:“多谢妖族的厚礼,不过鬼族无福消受,还请猫长老拿回去的好。”

“那便等两日后我回来再说吧。”猫长老玩弄着头发丝:“鬼王收着也不是不行,这玩意对你又没用,还挺贵重的,拿回去惩罚惩罚不听话的下属倒是不错。”

鬼王叹息一声:“我知道了,我们在此等候,绝不敢造次。”

“这才对了。”猫长老变回原形,跳到唐清晖的身上,一爪子拍了过去:“愣着干嘛?还不快回去告诉你们的徒弟们,鬼来了,赶紧做好准备。”

一行人方要离开,鬼王突然又说话了。

“对了,秦掌门,”鬼王道:“三年前,我有位下属在华清门附近消失了,不知秦掌门可有听闻过?”

“哦?也不知是哪一位?”在华清门附近晃荡的鬼多了去了,谁能知道是那一只啊。

鬼王思考了一会儿:“倒是不记得名字了,他修为倒是不差。若是秦掌门也不知道,那就算了。”

三年前出现在华清山附近,修为不差的鬼族?秦掌门努力地思考了半天,这才想起秦尘绝曾经同自己说过,为了救下白城夜,杀了一个鬼族。

那只鬼在鬼界也是有些来头的,想来鬼王问的就是他了。

不过三年前的事情,现在才跑来问他,你说他不是故意的鬼都不信。不对,他自己就是只鬼,这不是自欺欺鬼嘛。

秦掌门一路眯着眼睛,跟在众人身后。

而此刻各家的徒弟,已经被安排好了住处。

有热情的狮妖王家三公子带路,华清门办理入住都比别人家快了几分,好几百人很快就被安置妥当。

虽说在山内众人都是娇滴滴的公子哥大小姐,但在外头也不是吃不得苦,况且这里的确置办的不错,虽不能像在山中一样一人住一个小院子,但两人一个大间也是可以了。

白城夜默默地走到齐源泉旁边,企图能够躲过师兄的魔爪。

这几天天天跟师兄住在一块,师兄休息的很好,而他就没能好好地睡上三个小时过。

整天不是被师兄盯着打坐修炼,就是练习法术,也是幸好沙漠上不太方便,不然师兄肯定会直接一剑刺过来试探他武艺习的怎么样了。

白城夜摸着腰间挂着的九节鞭,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悔。

这东西实在太难练了,三年过去了,他的水平也就保持在八流左右,根据师兄的判断,起码也得五年之后,大概勉勉强强能够摸到三流的边缘。所以经过两人一致的商讨,他还是一门心思专注法术比较好。

不过他也有些庆幸学的是这个,毕竟真刀实枪的干起来还是有点怂的,虽说在电视里看起来挺带劲的,可是那都是戏,大多数不是有防护就是提前对过路数,真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然而想象肯定都是美好的,事实通常都很残酷。

白城夜都没来得及跟齐源泉打声招呼,就被他师兄再一次揪住了衣领:“城夜,去哪?”

他猛然受到惊吓,不免有点结巴:“去,去,去参观一下。”

大晚上九点多都快十点了,大家连住哪个屋子都没分配好你还参观呢。秦尘绝毫不客气的将人拎了起来:“别闹了,回去先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明天你想怎么参观都行。”

“师兄,回哪?”白城夜咽了咽口水。

得到的是秦尘绝的笑脸:“你说呢?”

第五十五章

然而不等白城夜有机会挣扎,外面已经乱哄哄的闹开了。

这回用不着秦尘绝帮他们带话,七嘴八舌的传遍了整个城内,说什么的都有,但重点只有一个。

鬼族来了。

其实谈论的人大多只是八卦一下而已,鬼族很多年没有出来搞幺蛾子,对于不满一百岁的人来说,也就只是个历史罢了,还是个不太容易被记住的历史,因为毕竟没有牵扯到小门派。

几位掌门人知道的倒是多,可是人家什么都没干,就只是半威胁的说要过来和他们玩一玩而已。你不答应呢,恐怕以后日子不好过,你答应下来了呢,也只是有点不甘心,目前看来,倒是亏损不了什么,毕竟鬼族也没这个胆子跑修真大会上来闹事。

总之,为了不引起恐慌,所以所有掌门人都十分聪明的闭上了嘴,不打算就此事发表过多的言论。

至于妖族,就更无需提醒了。

妖族百岁以下的都算是小孩子,想出席修真大会,家中长辈还嫌弃丢人,所以连围观的观众都没带来。至于百岁以上的嘛,基本都听闻过鬼族与妖族之间的辉煌大战,自然会有所堤防。

猫长老这边一路骂骂咧咧的被秦掌门带了过来,还不等三公子有机会发话,就凶巴巴的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在这里干嘛?你以为你跟华清门的多说两句话他们就会收你为徒?快回去找你爹。要死了,今年多了个他们,我还怎么捞钱。”

三公子不敢反驳长老,只得对几人陪笑道:“那我在下先走了,回头再见。”

他连一句话都没跟夏若空搭上,心里不免有些不痛快,但低头瞧瞧猫长老的黑脸,也只得催着狮子赶紧跑回去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一只黑猫的脸上看出表情的。

秦尘绝看到师父头一回没有同自己说话,好歹也是自打娘胎出来之后就跟在他身边的,自然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不等白城夜从蒙圈中回神过来,就拉着他走了。

白城夜有些疑惑,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鬼族来做什么?”

别人是八卦,他是真有点怕。三年前他被那个鬼大佬逮到的场景可没那么容易忘记,更何况他至今为止也不明白,明明华清门的人都没看出来,隔了这么远那些鬼是怎么知道他出自魔教的?

难道说活的比较久还就是有经验些?那怎么连个金丹境界的都打不过。

当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暴露在华清门中起码四个人的眼皮底下,未来还有增加的可能。

秦尘绝并没有回答他,打开门,点了他的穴位,将人直接往床上一丢,带上屋门,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三十秒,然后朝着夏若空的房间而去。

飞到半路,没看见灯,换个方向去了大师兄那边,又一瞧,几位师兄师弟们来来往往,想来师父也不会在了,只得转头扭向了夏师叔的住处。

这对师徒可真是凑巧了,一个喜欢隐藏自己的身形,连自家徒弟都搜索不到所在,另一个就更气人,不能打不能飞,甚至连华清门独有的定位法术都使不出来,每回找人都要半天。

秦尘绝到达门口的时候,正听见师父难得一次的吼叫:“你没算?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没算?”

夏若空有点怂,但还是要为自己辩驳:“我算了什么您跟大师兄都清楚,我这水平您也是最明白的了,哪还有功夫天天盯着算修真大会会不会出事,万一他们昨儿才决定来的,我这也没本事今天就知道啊。”

这话有点冤枉人家鬼族了,他们可不是昨天才决定来的,是前天突然要来的,要不然怎么弄了几个破马车吭哧吭哧的走在沙漠里。

夏若空就是再厉害,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也得反反复复推测上五六回才敢认定,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星象也不是每天都一样的,赶上哪位业界大佬生气,大晚上看不到星星也是很正常的。

夏思文站起身就想抓起夏若空:“那还不快点给算算。”

“怕是不行了,这城内你们设了不知道多少法术,我哪来的本事在这里头演算天道,若是能出去到还行。”夏若空白天才费力气给算了不少,此刻已经精疲力尽,但为了挽回他的名声,决定还是拼一把:“沙漠空旷,今日又是个大晴天,算出来的应该较往日准些。”

“不可,鬼族就在城外等着。”掌门一把将冲动的夏阁主拦住,冲着门口道:“尘绝,你若是有法子就进来说,别站在外头了。”

秦尘绝迟了一会儿道:“我还是不进去了,不过师兄,你这几日算的各项前三,可有无变化?”

“还是一样,前五也没有变化。对了,小师弟他”夏若空方想跟秦尘绝透露一下白城夜的消息,转头看到自家舅舅的黑脸,立马变了口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若是师兄算的准确,今日也核实过,那就说明鬼族来的也并非是些能干之人,想来目的也不是在这修真大会上闹事,不然恐怕大家都讨不了好。”秦尘绝道:“至于他们前来的目的,徒儿还猜不到。”

夏思文暗自放下了心,别的不说,秦尘绝所言还是有些道理的,但该骂还是得骂:“说多少回了,叫你们别死盯着那点钱看,差不多也就行了,若不是这几日只想着这个,哪会没有功夫算一算吉凶。”

秦无紫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

夏若空倒是反驳他舅舅习惯了:“可别说我的不是,我才入华清门的时候,不也是靠着大师兄吗?大师兄又不是天灵根,只是运气好罢了,倒是为门内揽下了多少银子。”

“况且,”夏若空指着夏思文桌子上的物件:“这些玩意,可不是靠外门能给弄来的。”

再说了,外门周转资金的日子里可不就是靠着内门过的吗?真要是把修真大会上这玩意给丢了,华清门这帮子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的大爷们日子还怎么过啊,突然节衣缩食吗?

说起来,鬼族来的目的不会是这个吧,他们一来,这修真大会能赚到的银子怕是得比以往少一半,也难怪猫长老一路骂骂咧咧的,断人家财路,不骂你骂谁。

夏思文遭受了外甥的嘲弄,不耐烦的将人往门外赶:“去去去,我又没叫你不管事,只是少管些才好,对了,既然鬼族来了,你可不许凑热闹,若是出了事,来不及救你的。”

夏若空却并不在意,他又不傻,就他还去跟鬼族搭话?怕不是想早点投胎吧。

他摇着脑袋出了门,四下看了一圈,又回来了:“师父,舅舅,您二位现在不想看见我,我是能理解的。但是能不能先送我回去?总不能叫我走回去吧,这一趟可不近呢。”

他表面上陪着笑,实际上心里在滴血。

秦尘绝这小子,太不懂得尊重师兄弟之情了,就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居然自己先回去了,好歹先问一声也行啊。

感到十分无奈的他,暂时也别无他法,只能厚着脸回头求助。

秦无紫自不必说,夏思文也是好几个月前就来此帮助妖族管理修真大会一事,所住之处都是城内中心,而安排华清门住的地方则在外围,靠夏若空自己走回去,回去怕是得要天亮了。

夏思文黑着脸拿上剑,抓起夏若空,也不管自家外甥的感官,直接一飞冲天。

五分钟后,夏若空努力掰正了自己差点就脱臼的右手,舔了舔嘴唇,嗯,咬出血了,舅舅可真是,难怪这么大年纪了也没娶上媳妇,真不懂怜香惜玉。

师弟我对不住你,跟我舅舅一比,你可真是温柔。

“还不快进去,待在外头等着鬼族找上门吗?”夏思文黑脸呵斥道。

“知道了知道了,就回去了。”夏若空刚要推开门,又抬脸望着舅舅:“舅舅。”

夏思文板着脸:“有话快说。”

“你不许我去找他们,你自己,可也不许去的。”

夏思文面色动了动:“知道了,你且回去。”

夏若空仍旧不放心,关上门之前,还是探出脑袋对他嚷了一句:“你可答应好了的,不许去啊,最好离他们越远越好。”

“知道了,啰嗦。”夏思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直到听到小辈们欢迎夏若空回去的声音,这才御剑走人。

难得有遇见鬼王的机会,就此放弃,他太不甘心了。

哪怕他自己也清楚,若是真同对方打起来,只怕不过几十招内,他就支撑不住了。这么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再等下一次,只怕又是十几年之后。

可若是自己不在人世了,若空怎么办?他本就不同,师兄门下五个弟子,除了秦尘绝,个个都是需要操心的,若空又不同他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真有状态,谁能以命相搏去救他?

看来多少还是旁侧敲击一下,哪怕能拿到一点情报也好。

夏思文满怀心事睡下了。

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城内产生了一个奇观。

不论是几位掌门人,还是修炼了几十年的高手,或者是像林竹宣这样的小孩子,都无一例外的打开了窗户,朝外面张望着。

毕竟出去迎接是肯定不可能的,但人的好奇心又太旺盛了,鬼族大量的出现在修真面前,还要参加修真大会,这种奇特的场面可能一辈子也就一次,不看看才有古怪呢。

白城夜也探头探脑的朝外面张望着。

听闻鬼王也来了,他心里头多少有点慌张,不过好奇心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不看个热闹他心中的痒就止不住,反正如果鬼族真的来找他,华清门好歹也会先保住他一条命吧。

至于剩下的事情,那等暴露以后再说。

然而几乎所有的人都失望了。

大家为什么要齐刷刷的来参观,不就是想看看常年隐藏在黑暗中,并且极少同外界打交道的鬼族长什么样嘛。尤其对于还没见过世面,年轻一辈的弟子们来说,这可是难得一次的机会,好歹也得看看鬼族是不是真的没有腿,得飘在半空中,是不是普遍长得都比较吓人,还有就是,他们真的都是黑色的影子吗。

然而这一大早的,除了几辆马车以外,居然什么都没有,这鬼族也是很小气啊,连脸都不让他们看。

有人摇着头关上了窗子,也有人试图下去掀开马车帘子,但很快就被自家长辈给阻止了。

想死的话,直接跳崖来的痛快多了,何必去招惹鬼族。

马车缓缓地在最西头的城边停下,鬼王悄悄掀起一点帘子,沙哑的嗓子发出一阵恐怖的笑声:“安排在这里,莫非是怕我们吓到小孩子?”

“那是当然,不信你照照镜子,看你长的多吓人。”猫长老很殷勤的递过一面小镜子。

“玩笑一回也就罢了,还指望我们会上第二次当?”一只乌黑的手伸了出来,点在镜子上,然而并没有像他想的那般,整个镜子四分五裂,而是好好地待在猫长老的手中。

对方有些尴尬:“诶,这,不是清明镜了?”

猫长老呲笑一声,将镜子丢了进去:“好好照照自己的鬼样子吧。”

她又不傻,压根就没指望过区区一面清明镜就能拦住鬼族,不过只是借个由头看看鬼族的态度罢了。现在来看,鬼王应该是冲着什么来的,对于闹事没有什么兴趣,带上这些下属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

不过大鬼不惹事,小鬼倒是很难缠的。

“那贵重玩意陪你们一夜已经够了,若是真想要,自己买一个去。”猫长老冷笑一声,“三千两银子,有价无市。我这只剩一面了,铁定不卖的,圣唐门应该剩下几面的。这么想要,我替你们同圣唐门讲讲价如何。”

那只黑手在空中胡乱划了两下:“有些贵,算了。”

“好了,都下车去房里休息去,别磨蹭了。”鬼王嘶哑的声音响起。

随即,马车上便飘下来一道又一道的黑影。

猫长老站在一旁看着,越看越觉得心惊。

鬼族禁忌极多,尤其是修炼不到家的小鬼,稍稍不注意便能被灭了。什么不能直面阳光,佛家道家的心经听不得,阳气重的地方也去不得,等等等等,看上去随便谁都能灭了他们。

然而此刻虽是早晨,太阳不大,但被重重阵法围绕,居然没有几个鬼族受到影响,鬼王这带来的,可都不是什么小角色啊。

也难怪昨夜被清明镜灭化了一个,鬼王却不找他们算账了,恐怕就是个功力不到家的,鬼王怕是自己都嫌弃带在身边麻烦吧。

不过能做到在此地还行动自如的鬼族,其实也没有多到哪去,大多数还是被其他鬼族罩着,飞速的溜进了房间。

鬼王却并没有急着走,待到属下都离开了,这才又问道:“猫长老辛苦了,我可没料到,竟然如此快的就放了我们进来,我还当真要让我们在外头等上几日。猫长老办事,可真是利落。”

“一点小事,不过是回来同另外几位掌门商量了一番而已。”

猫长老脸上露着假笑,心里已经把鬼王骂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可以的话,别说是晾一晚上,就是直接把人晾到修真大会结束她都干得出来。无奈这不是大会还有好几天才开始嘛,还不知道有多少门派还没到呢。大门派倒是有点底气,可是那些小门派或者散修怎么办,没看到城内大门呢,先被外头一群鬼族给拦住,妖族这个修真大会还能不能做了。

“那也辛苦猫长老了,想来劝慰几家掌门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鬼王终于磨磨蹭蹭的下了马车。

那并不像是鬼,看起来倒像是个病入膏肓的年轻人,五官倒是长得挺精致,就是面色白中带青,看着十分可怕,好像稍微一碰就会倒在地上一样。

但是没人敢这么做。

这人,不对,这鬼的功力,比起两百年前,看来又长进了许多。影子还未能成行,但越发的像个人样了,若是再等上几年

“猫长老若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就是了。”鬼王看上去一副虚弱的样子,靠在马车边,“不过还请快些,你瞧,我都站不稳的。”

我信你个鬼?倒不如跟中古寺的和尚信佛算了。猫长老直接对他翻了个白眼:“给你们安排住处,重新制定规则倒不算难事。问题在于,这修真大会平民百姓看的可不少,你倒是给我说说,我该怎么说鬼族也来了?”

修真对于鬼族虽是不熟,倒也算不上十分排斥。但普通人可不一样,要是真听到有鬼来了,谁家要看这一届的修真大会啊。而且回头指不定会被骂死,这么吃力不讨好还伤财的事情,她当初为什么要答应?

猫长老忍不住开始盘算起来,就地斩杀鬼王的可能性是多少了。

“猫长老可真是。”鬼王又发出了他那恐怖的笑声:“既然有这份担忧,我便让长老安个心好了,我这不能化身人形的鬼,都不许上场的,当然,这还隔了一层镜子,一般人也瞧不见他们就是了。若是有鬼能有幸与各家高手对决,也不为难你们,直接说是散修便好。我们,可也不想出名呢。”

“不想出名我现在就送你们回去得了。”猫长老倒是不担心那些还是一团虚影的鬼,没有灵根的话,普通人根本就看不见他们,更何况隔了一层镜子,都印不出来影子来。唯一值得担心的也只有已经可以幻化的鬼了,不过鬼王既然这么通事理,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鬼王又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却不再回话。

鬼族的事,好像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一切依旧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大量的修真住了进来,走街串巷拜访好友,好不热闹。

城内也已经完全布置妥当,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感觉比过年还盛大。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人,不怎么开心。

自打鬼族进来了之后,原本就被师兄管的紧的白城夜,这几日愈发被看的牢了。你说不让他乱跑他倒是能理解,但是跟自家师兄弟待在一处都不许,秦尘绝去哪儿就一定要拽着他一块,拜师兄所赐,白城夜这几天就跟连体婴一样的待在他身边,搞得连齐源泉都忍不住有所怀疑,问他是不是把师兄的剑给卖了。

他能做这么无耻的事情吗?师兄那把剑整个修真界谁不认识啊,他卖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要偷也得偷那几件首饰,比较值钱。

“尘绝,这便是你师父新收的徒弟了?”

此刻,白城夜正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对面的人正好奇的瞧着他。

“是,他叫白城夜。城夜,这是圣唐门掌门的第六个孙子,唐宫律,也是我的好友。”秦尘绝拍拍白城夜的肩,“不过年纪大了些,你就别叫师兄了,叫师叔才是。”

白城夜还没来得及张口,唐宫律先行抗议了起来:“既然是你的好友,他自然也得叫我师兄了,我的年纪也不过稍长你几岁而已,怎么就差了一个辈分。”

“稍长几岁?你倒是说的痛快。”秦尘绝摇了摇头,“况且我前些日子见你,你又说要娶我师姑苏菱歌为妻,难道不该叫一声师叔?说起来,我倒是也该这么叫你才是。”

唐宫律拿扇子遮住自己的脸:“休说休说,不过是醉后所言,怎可当真。城夜,你好歹看我年年送你那些食材的份上,叫我一声师兄吧。”

“好的师叔。”白城夜面无表情的回答他。

这人长得年轻,又跟秦尘绝是好朋友,他本来不介意以师兄相称的,现在居然知道了年年给他送那些瓜果蔬菜的就是这个人,那他肯定不能客气了。

虽然东西是很好吃,不过这位师叔铁定是个单身汉,一年送两回东西来,每次送的都是一模一样。白城夜本来还有点期待感的,后来就直接把这位当成了免费的瓜果蔬菜供应商。

第五十七章

“诶,你这”唐宫律拿着扇子指了指他。

还不等他话说完,秦尘绝先截了话题道:“就你送的那些,也好意思拿来给我师弟献宝?三年,送了七八回,回回都是一样的东西。早先还知道写封信来,现在连一个多的字都不肯费笔墨了。这两回甚至连送我的也一样,我师兄弟二人收到一模一样的东西,你倒还不如节约些银子买一份得了。”

唐宫律嘿嘿笑了:“我圣唐门又不比华清门,哪有这么些银子供我挥霍。再者,送的那些东西可都是外头想买也买不到的,都吃进肚子里了,又来同我闹什么。”

“我瞧不是你没钱,是你父亲又克扣了你的月钱,所以才送些拿在外头值钱,但在你们圣唐门遍地都是的东西送来。”秦尘绝转念想了一下,突然道:“你莫不是又招惹哪家女子了?”

唐宫律不自在的咳嗽两声:“胡说什么,这段时日里可没有,我都未曾同你师姑说上一句话呢。”

“那就是以往招惹了不该招惹的,怕不是哪家的大小姐吧,不然你爹哪里会生这么久的气。”秦尘绝眯起了眼睛。

连着两年送的都是这些玩意,恐怕真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跟熟人说话就是不方便,说没两句话就被看穿了,唐宫律叹了口气,无奈道:“留仙门的九小姐。”

她?刚想开口的秦尘绝却被白城夜抢了先机:“我记得那位九小姐不是去年才同青梅竹马成的亲吗?”

那场婚宴在整个修真界都引起了轰动,毕竟留仙门可也是鼎鼎有名的大门派,这位九小姐又是留仙门门主百年来唯一的女儿,尊贵无比,就连师兄都拿出了压箱底的好东西送了过去。

况且既然是青梅竹马,如果不是从小就暗生情愫,那肯定就是娃娃亲。但是瞧瞧面前这位一脸遗憾的样子,莫非还差点得手了不成?

“唉,正是她,只可惜郎有情,妹无意,她又有婚约在身,我自然只能选择放手。”唐宫律无奈的摇摇头。

“你还能选择放手?我瞧你若是胆敢碰到她一根头发丝,她就能一刀一刀将你的肉剐下来。”秦尘绝挑眉看着他:“不过,你向来也不是纠缠着不休的人,你爹应该不至于如此生气。”

这家伙没少招惹修真界的美人,这不,现在还惦记着自己师姑呢,说不定修真大会一开始,又有哪家的姑娘会被他看上了。秦尘绝绝对不会相信他只干了这么一件事,按照他对唐宫律的了解,只怕这家伙就算成亲了也放弃不了他这轻浮的想法。

不过也得有姑娘肯嫁才是,他这臭名声在修真界也算是大了,只怕哪家姑娘都不愿搭理他。

“其实,这倒也也没什么,既然她有未婚夫了,那我换个目标总成吧。”唐宫律叹息了一声:“只是不巧,那位姑娘,又恰恰是她未婚夫的妹妹罢了。”

这下就连秦尘绝都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虽是知道唐宫律向来都喜欢招惹美人,但看上人家未婚妻之后又盯上他妹妹这种事也是太过分了,秦尘绝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若是他,定然要找机会狠狠地教训你一顿。”

“哈哈,这个你倒是安心,我绝不碰你将来的夫人一根汗毛。不过说来,我也很冤枉,也不过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怎么连我爹都要揍死我。”

看唐宫律一脸无辜的样子,白城夜忍不住问道:“你说了什么?”

“也不过就是问下生辰八字,要不要来圣唐门玩一玩罢了。唉,若是多见过几面便好了,才见两回就去问她,的确是我失策。”

你要是被揍,的确是自己找的。

白城夜感到极度的无语,他穿越之前的时代都没这种规矩,好好的姑娘家,你才见过人家两回就说这种话,不揍你真的算你运气好。更别说这个时代,虽说比起什么裹小脚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类的还是开放一些,但妄想抢人家未婚妻之后还招惹他妹妹,谁能忍得了啊。啧啧啧,风流也要有个限度好吗?

师兄弟二人看着唐宫律的目光中不免带了一丝鄙视。

唐宫律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咳嗽了几声,拿扇子遮住了半张脸:“别瞧了,我又没有强迫她们,不过是邀请而已,邀请。况且尘绝你要知道的,我自小被爹丢在门内闭关,哪里知道她定下了娃娃亲。”

“那你也不能去招惹人家妹妹啊。”白城夜道。

唐宫律叹了口气:“这是意外,你们也替我想想,方从美人那儿伤了心,又瞧见了另一个美人,我自然是要寻求安慰的,谁知道”

“这话你要不要去对鬼族说?我瞧他们倒是有可能信你。”秦尘绝实在听不下去了,催促着白城夜走:“别听他这些胡话,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欸,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不陪陪我这个好友吗?”唐宫律假装伸了一只手出去:“要不先帮我问问你师姑怎么想的?”

若是不知道之前的风流韵事,秦尘绝倒是可以把他的话当做一个玩笑,但此刻这人还有心思惦记自家师姑,秦尘绝是再也不能忍了。头也不回,手指尖一动,不过瞬间,唐宫律手中拿着的扇子便被冻成了冰,惊得他一哆嗦。

“唉,这么凶干嘛,说不准我还真能成为你师叔呢。”唐宫律抖了抖扇子,眨眼的功夫,扇子便又恢复了原样。

离唐宫律的住处不远便有一个报名参赛的地方,秦尘绝也懒得在城内高来高去,两个人便走着过去。

“师兄,那位,额,唐师兄,一直如此吗?”白城夜好奇地问道。

秦尘绝揉了揉眉间:“想来是吧,不过我还未满弱冠之时他从来不曾说过这些事。况且他也有分寸,并不为难别人,所以有些事,我也是这两年才听闻。其实留仙门一事早就想问了,无奈前几回相见他家人都在,不方便问起,今天才知道来龙去脉。”

白城夜对于这人奇妙的分寸啧啧称奇。

“你往后离他远些才好,若是一不小心惹火烧身,可没他那本事躲过去的。”秦尘绝按住他的肩膀,仔细的叮嘱道。

白城夜干笑了两声。

这种事情就不用担心了,这方面他完全没有经验,暗恋曾经有过,不过一般不是无疾而终,就是过了两三个月就发现自己不喜欢了,他绝对不可能像唐宫律那么无耻的,既没有那个脸皮,也没有那个机会。

秦尘绝似乎还有些不放心,用力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然后白城夜就不得不把散乱的小辫子重新扎了一遍。

修真大会历来都是提前几天才在现场报名的,这种方式太耗人力,但每年也都这么撑了下来。两人踏进楼内,内部工作人员正忙的连抬头的空闲都没有,好在他们倒也不急,就在大厅内等着。

然后白城夜就发现了一些师兄跟本就没有同他说过的东西。

“还能比琴棋书画?”白城夜看着里头巨大的“音韵报名处”五个大字,惊讶的问道。

“自然,不然单纯比些点到为止的法术哪用得着待三个月,百姓们也不高兴看。”

白城夜一愣:“啊?平民百姓也会看?怎么看?卖门票?”

秦尘绝指了指外头的夜明珠:“上面施了法术的,过两日外门还有各个地方便会安上法镜,想看,花上几个铜板去各家外门,便能看了。”

摄像头和显示器啊,早点说嘛,难怪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搞呢,成本一下就能回来了。

“师兄,你要不要试试那个?”白城夜眼睛转悠了半天,指了指报名下棋的地方。

后面贴了一张巨大的纸,上面还有选项,不过也只有象棋和围棋。师兄这两样都不差,随便哪个应该都能拿个不错的名次。

自打他修炼到融合境界后,眼神也好了不少,分明看见顶上还写着字,上书排名多少,能拿多少银子。第二十名都能拿五千两?要不是他连象棋有哪些棋子都搞不清,他倒是不介意去掺和一下。

秦尘绝抬眼看了一下:“回回都是中古寺包揽,从第一到第二十从未让给别人过,基本都是内斗,我又何必去浪费那十两银子。”

“中古寺这么狠?那还有这么多人报名?”

“不信邪的也有,不过更多也是想同中古寺切磋棋艺,我就不必了,一年算是能见着一回的。”秦尘绝指了指一旁的角落:“你看,那边还有比厨艺的,你要不要去?比这个便宜,报名费五两银子,我借你。”

居然还有这个?这个修真大会也太五花八门了吧。

然而白城夜异常坚决的拒绝了师兄的提议。

“不要。”

被师兄盯着在山上做饭他已经很不情愿了,现在还要他花钱给别人做饭?他坚决不干。

况且这个比赛的奖金真的很少,前五名才有姓名,第一名也才五百两银子,连给师兄还个零头都不够。

第五十八章

工作效率上来说,这里的工作人员还是很给力的,不过一会儿就空了位置出来,秦尘绝便让白城夜先过去。

“出自哪家宗门?年纪?修为?”面前的男子连头都不抬,举着毛笔,就等着白城夜开口了。

“华清门,还有几日就满十五,融合境界。”看人家忙,白城夜说话的语速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对方飞快的在宣纸上登记好了:“行了,可以走了,师弟要小心啊。”

“啊?”白城夜迟疑的站起身:“师弟?”

即便对方比自己年长,师兄师弟也不是可以随意称呼的,不是出自同门,这可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白城夜在这方面虽然没有经历过多少学习,但好歹在秦尘绝历来的教导下,大概也知道一些。

对方飞速的抬起头冲他一笑:“我是华清门外门弟子,入门也有十几年了,叫你一声师弟不过分吧。”

我说妖族头一回办事怎么这么麻利呢,原来还是借了人来的,难怪没有看到各种各样的动物耳朵。白城夜怕耽误人家时间,赶紧回了一声:“见过师兄,师兄辛苦了。”

“没事没事。”对方摆了摆手:“快走吧,我这还忙着呢。”

白城夜起身去叫了秦尘绝过来。

只不过此时位置已经被人占了,秦尘绝倒也不在意,在后头轻轻踱着步子。白城夜见人不断地涌过来排在后头,便趁此机会溜到一边去了。

难得没有师兄在一旁盯着,他打算来参观参观。

看来才艺比拼还是很受人欢迎的,尤其是姑娘们,都是邀上三五个人一起来的。白城夜四下打量着,连有多少报名处都没看清楚,就被一群又一群的姑娘们挤到了楼梯上,迫不得已的上了二楼。

这楼共有五层,二层也有报名的地方,不过人比底下少了许多,白城夜仔细看了看,人少也是应该的。

什么招式最华丽,御剑飞行最快,诸如此类一看就是闹着玩的比赛,一点严肃性都没有,也难怪没多少人来了。况且这些比赛奖金不多,报名费还不少,如果不是实在闲得无聊或者比较自恋的那种,估计不会有人愿意来凑这个热闹。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诧异的就是舞蹈基本没什么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能明白过来,在这个时代,作为表演性质来说跳个舞倒还好。但拿出来比赛,不免会被人诟病一番,况且这种东西,肯定是女孩子擅长的多一些,大多数女修都是很讲究的,想来并不愿参与。

白城夜还想往楼上参观参观,脚刚榻上台阶,后衣领又被人揪住了。

“师兄,咱们商量商量,下回换个地方拎怎么样?”白城夜无奈道。

这几年他已经长高了不少,以前只能够着脖子仰望秦尘绝,现在被拎住后衣领子脚已经不会离开地面了。不过丢脸程度还是一样,甚至因此更增加了不少。

秦尘绝没有搭理他:“楼上应该都在忙碌,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过几日就能看到了,别去惊扰他们。”

那看来上面应该是做统计的地方。白城夜一听,也就没有多的兴趣,便跟着一块回去了。

当然,还是尽量挣脱开了秦尘绝的束缚。多大人了走个路还得被师兄拎着,他这脸在华清门丢一丢倒也无所谓,在外头可不能被人看笑话。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回去之后居然还有一个劲爆消息等着他,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等着师兄,但无奈有些事情,既然他参与了进去,也不得不负一下责任,甚至是全责。

“大师兄,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白城夜指着秦尘绝,声音都有些发抖。

“不过是问师弟笛子练的怎么样了,有什么不对吗?唉,我知道他乐理上的确差了些,不过三年就练一首曲子,想来也能应付过去。不过只是修真大会开场表演一下,不太会有人在意这个的。”此刻白醉雪还很悠闲的喝着茶。

白城夜恐惧的咽了一下口水。

要死了,居然还有这件事?早知道三年前他就不应该跟师兄定下那个约定的,现在该怎么办?三年的时间,可能,也许,大概,还能救一救。但眼下只剩三天了,谁能有本事救下一个音痴?反正他是没本事的。

可是也不能完全怪他啊,师兄干吗不提前说一声,他怎么也会给点空间的。算了,估计就算解释了结果也还是一样的,白城夜保证自己还是会因为受不了魔音穿耳跪求师兄放弃的。

白醉雪突然有些不妙的感觉:“莫非师弟没练不成?”

这件事他还是几个月前才听闻师父提起过的,不过当时念着秦尘绝向来都还算听话,又是如此重要的场合,绝不可能会出差错。现在看小师弟的表情,恐怕事实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当事人却一副跟自己无关的样子,坐在一旁,只是稍稍点了下头。

白醉雪只恨自己这两年往外头跑的太勤,尽是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顾上:“师父叫你练来着,你怎么”

“城夜说太难听,求我不要吹了,我一开始也寻思着不妥,问过师父,师父说不打紧,我还当他回绝了。”秦尘绝的语气好像完全跟自己无关一样:“看来师父是忘了。”

白醉雪踌躇了一番:“我先去问问,你可先练着,好歹还有几日,也不能丢人呐。”

他飞快地出门去寻师父了。

白城夜惊慌失措的看着师兄拿出了笛子,抬了抬手,用眼神询问了一下。

“你吹吧。”白城夜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还有三天,能补救多少就补救多少,耳朵遭罪算什么,反正也就这么几天而已,总会好的。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秦尘绝的功力。

大约秦尘绝的天才指数都加到了修炼上,乐理上有多糟糕白城夜实在是想不出任何词来描述,反正他是觉得,可能鬼族听到他吹的这个不能被称之为曲子的东西,都得当场立地成佛不可。

大概是因为自己要对这个状态负上一半的责任,白城夜也不敢逃走,偷偷塞了两团纸进耳朵里,只可惜并没有什么用,那可怕的破锣音还是不断地围绕在他脑中。

为什么左邻右舍还不来阻止他?几位师兄师姐,你们不是最喜欢来找乐子了吗?快点来阻止你们亲爱的师弟啊。白城夜坐在床脚,泪流满面的受着折磨。

隔壁几位当然听不到此刻秦尘绝的魔音穿耳了,秦尘绝在白城夜忙着给自己团耳塞的时候,就默不作声的施了法术,出了这个房间,没人能听到任何声音,只有白城夜一个人在孤单的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待遇。

虽然他非常不情愿,但是秦尘绝想这么做。

大概就在白城夜考虑要不要正大光明的借口上厕所出去的时候,白醉雪慌慌张张同师父一起过来了。

然而一打开门,两个人忍不住同时退了出去。

“师弟,你先停一会儿。”白醉雪只知道秦尘绝自小对乐理就不感兴趣,他小时候倒是有给他教过古琴,不过秦尘绝一碰这些东西就跑,后来也就放弃了。反正华清门内喜欢这些的人不多,秦尘绝不会也没关系,又没人在意这个。

但他万万没料到,好歹华清门内也是有不少乐谱和教材的,秦尘绝也绝不是什么都不看就瞎吹的人,看他指法也没有什么错误,怎么就能吹出这么难听的音。

白醉雪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踏进了屋子,他师父秦无紫却不干了,在门口大声嚷嚷起来:“尘绝,赶紧把笛子丢了,好容易城夜才劝着你不吹了,怎么又开始了。”

合着师父您老人家原来跟我是一样的想法,那干嘛不早点说?让我当这个愣头青?白城夜哭丧着脸拿下了耳塞。

秦尘绝站起身:“师父,方才师兄过去,没有同您说吗?”

掌门眼珠子狂转,这才想起来大徒弟找自己是干嘛来了:“啊,你说那个啊,我这,哎呀,不是忘了嘛。年纪大了,不记事。”

“那徒儿此刻练习也是应该的,只有三天了,多少也得拿出个交代来。”秦尘绝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给华清门丢脸,反倒又拿起了笛子道:“要不然,您二人先避开为好。”

“不行不行不行。”白醉雪果然抢过了笛子:“你这若真是上台了,岂不是遭人笑话。”

“我看他会先被人打死才对。”白城夜终于有力气插嘴了:“要不换个人上去吧,整个华清门难道还找不到个会吹笛子的?”

“有自然是有的,不过我同他们夸下海口,说我徒儿们个个都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便一口应了下来,说我徒儿吹笛子好听。”掌门干脆的坐了下来,摸着空气中根本就不存在的胡子:“如今总不能叫我随意认徒儿吧。”

“你徒弟又不止一个,随便换个人上去好了。”白城夜靠在床柱边有气无力的回应他。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了。

第五十九章

白城夜的本义是指,反正白醉雪夏若空都在,随便哪个上去不是都行吗,要不然咱们给师兄换个节目也可以,我看他剑法舞的挺好,要不上去给大家跳一个。

干嘛都盯着他看呢,他也没吹过这玩意好吧。

得到的答案,却是师父加上两位师兄同时摇头。

白醉雪自不用说,有一个不管事的师父在,他就是整个华清门最忙碌的人。再者说了,作为秦无紫的大徒弟,被师父坑出去不是一回两回,别人都看腻了,真要让他上去充数,估计没几个人会高兴。

至于夏若空,那就更不可能了。

夏若空只是不太招他的亲师兄弟和长辈们的待见而已,但是靠着那张脸,怎么可能不受欢迎。白城夜这几天没有见到夏师兄可不是因为夏思文把人关起来了,而是夏若空根本就没法离开他那一亩三分地。

当然了,惧怕鬼族是一个理由,更重要的是,夏若空在城内都快成为超越白醉雪,妖族长老,留仙门门主之外的,第一大忙人了。

首先,前去拜访他舅舅的是一批,身为小辈,夏若空自然得在一旁陪同了。然后就是跟夏家多少有些关系的,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们,虽然连夏思文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辈分,但来都来了,你也不能把人往外赶吧。

而且这些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呢,就是拉皮条了。早就知道夏若空眉目俊朗,又是华清门的阁主,年纪也恰好合适,如此金龟婿自然不能流到外人的田地上,当然要趁这个机会抓住了。

想要抓住这个机会的可不止这些人,还有一批女修士们。

修真不同凡人,不怎么讲究什么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倒追这种事还是比较常见的,单就脸来说,夏若空自然比较讨喜。

更重要的是,谁叫夏阁主就待在那里不出去呢,比起整天高来高去的其他人,就他最好逮了。

前两日白醉雪路过的时候,都看到有人是带了媒婆彩礼去的,看这架势,只要他们舅甥二人有一人稍微松口,修真大会立马就能变成他们的喜宴。

至于逃跑,就更数无稽之谈了,夏若空是谁,整个华清门,不对,应该是整个修真界最名不副实的金丹境界的高手了。他要跑,只能用两条腿,这两条腿还不怎么有用,还不如乖乖坐在房里,好歹还有个舅舅帮他挡剑。

然而夏思文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的。

夏思文不在的时候,其实那些假亲戚们和女修倒也也不太敢来,毕竟多少还是要讲究点脸面的。不过真相呢,其实是他们都用不着进去,自己现在门口打了起来。

跑吧是跑不了的,甚至还可能有巨大的危险,夏若空是一刻也不敢离开夏思文身边。说真的,要不是秦尘绝整天带着白城夜溜达来溜达去的,也曾经明确表示过不想再加上一个他,他倒是不介意跟过来混一混,哪怕晚上打地铺都行。

白城夜听完白醉雪的解释,为自己的三师兄流下了一滴同情的泪水。

“但夏师兄还是会吹笛子的对吧。”白城夜充满着希望问道。

夏若空被人缠着出不了门是事实,可也并不会耽误他可以帮忙上台表演啊。凭借着夏师兄的脸,哪怕水平稍微差了一点,只要不是跟秦尘绝一样能杀人的那种,就保证会有又漂亮家世又好的仙女看上他,估计留仙门的九小姐这种都不算什么,夏师兄说不定能当未来的妖族女王的老公呢。

白醉雪觉得浑身无力。

当这个大师兄太难了,摊上一个不管事的师父,赶上三个不靠谱也就算了,还净给自己添麻烦的师弟,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他开始怀念起了夏若空还没有入门的日子,那时候的师父还是一样不管事,那时候的二师弟好像也不怎么听话,那时候的师妹好像还不如夏师弟好哄。

他是不是应该去夏若空那里算算?怎么感觉他反倒是整个华清门最倒霉的人。

白城夜见大师兄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再看看师父,眯着眼睛,估计也是在思考着该怎么办吧。最终,他把目光投向了秦尘绝。

然后秦尘绝便毫不犹豫的将笛子凑到他唇边:“你先试试,若是不行,再去想办法。”

白城夜被迫吹出第一个音符的时候,就知道,大概是完了。

他头一次无比痛恨自己良好的记忆力,虽然笛子是没怎么碰过的,但秦尘绝断断续续在自己面前吹了三年,白城夜已经完美的记住了指法,虽然不熟练,但是听得出来,好歹都是正经的音符了。

“多少是欠缺了些,不过比起尘绝,的确要好得多。你年纪又小,想来大家是不会在意的。”白醉雪心里的大石头猛然放下,拍了拍深感绝望的白城夜:“师弟,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天赋,不愧是我白家人。”

我好像是我爹捡来的,而且来自魔教,你确定要跟我做亲戚吗?白城夜饱含着绝望的眼神看着大师兄,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可惜白醉雪是不可能给他的,反倒是扭头就走,走的特别绝情,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白城夜的目光投向了他师父。

华清门的掌门人,此刻就这么坐在椅子上,悄然打起了酣。

他已经不想追究师父究竟是真的睡着了,还是为了逃避责任假装睡觉,整个人已经处于半放弃的状态,伸手朝向了秦尘绝道:“师兄,乐谱拿出来吧。”

“你不是都记得吗?”秦尘绝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看这架势,可能曾经是真的打算好好练习的。

白城夜有气无力的打开谱子:“师兄你吹过完整版吗?”

大多数时候,他顶多也就能忍受一小节完毕,整个曲子听完这种事,别说他了,这世界上肯定没人做得到。

不过始作俑者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在白城夜打开第三页的时候,真的很想彻底放弃。

原因无他,这东西他完全看不懂好吗?

简谱他是不指望的有的,五线谱的话多少能够挣扎一下,好歹初中的时候音乐老师有教过,现在模模糊糊记得一点,推敲一番大概不会有问题。

但是没人告诉他这上面连什么宫商角徽羽都没有,甚至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念。

这破字是个什么鬼结构?这是哪里来的偏旁部首?这又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个东西是什么?他好像在哪本日本的漫画里面见过?白城夜将小本子迅速浏览了一遍之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绝对不是他能看懂的东西,至于秦尘绝为什么能看懂,估计都是个问题。

白城夜恭恭敬敬的将小本子又还给了秦尘绝:“师兄,你还是完整的吹一遍吧。”

秦尘绝挑眉,也没问他为什么,接过本子和笛子,刚要开始他的第一个音符,一旁坐着的掌门人却突然一跃而起,奔出了门外。

我就知道这个臭老头是在装睡。白城夜咬牙切齿的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又无奈的转头,含泪看着师兄:“师兄,请。”

这要是放在一天之前,白城夜百分之百的会扑上去求师兄放过他一命,或者干脆逃出门。但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白城夜只能躲了五米远,耳朵里塞了三层耳塞,强打精神盯着秦尘绝的手指。

秦尘绝手指修长,并不因为常年练武而留下茧,翻飞在侧颈处,足以吸引任何人为他驻足。

当然,前提是不用听到这残忍的噪音。

魔音穿耳的力量太强大了,白城夜不但没有感觉到他师兄的任何美色,反而只想拿刀子躲了那双漂亮的手。介于人怂且打不过,在吹到一半的时候,白城夜忍不住提议道:“师兄,要不然,你别吹出气来吧。”

没气也就没声音,那多好。

然而秦尘绝将声音吹的更大了,以此表示了拒绝。

也许是头一回遭受到这种可怕的待遇,他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出现了难得的失误,忍受了足足三遍秦尘绝的魔音,仍然没有完整的记下指法。

“不然明日继续吧。”秦尘绝吹的也有些累了。

白城夜对此表示了拒绝:“师兄,继续吧,我今日就一定要记下来不可。”

要死就一次性死个痛快吧!等到明天?不能这么折磨人。

终于在秦尘绝吹完第五遍的时候,白城夜翻着白眼躺在床上,勉强把手抬起了一点,摆了摆,表示自己已经完全记住了。

至于自己再试一遍音,不好意思,他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他感觉大脑已经不是他的大脑了,里面一片空白,想干什么都得反应一分钟以上。

比如他现在想揉揉太阳穴,抬了半天手都做不到。

秦尘绝放下笛子,走过去,似乎明白他想做什么,抬起他的脑袋,替他轻轻按揉着太阳穴:“先休息一会吧。”

白陈夜枕在他腿上,享受着师兄难得一见的温柔,不过多时,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六十章

秦尘绝看着已经睡着的白城夜,意外的涌上了一丝后悔的念头。

早知道如此,后面两次应该施法术让他听不见才是。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在秦尘绝脑中闪现了一小下而已,估计也就不到半秒钟的时间,他便迅速自我否定了。

白城夜这小子,整日里念叨着不好听不好听,逮着机会还要在背后说道一下,他早就不耐烦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不借此机会让他好好欣赏一番怎么行。

天还早,差不多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白城夜一般一睡就是四五个小时,秦尘绝替他盖好了被子就出去了。

别以为只有夏若空怕别人过来给他相亲,整个华清门上上下下男女老幼其实也没有特别好过,只不过大家跑得快不会被逮到而已,恐怕也就只有秦无紫这个活了两百多岁的老祖宗,能保证坐在屋中也不会有人找了。

秦尘绝自然也不会乖乖待在房内等着别人上门找麻烦,他很自觉地去了唐宫律的居所。

没办法,整个修真界,同他要好,又绝对不会被那些人骚扰的,也只有唐宫律了。毕竟唐宫律看得上的姑娘,基本也都看不上他,剩下的,那都是他看不上的姑娘。就这种态度,谁还会送上门来找死呢。

大不了,也就是忍受一下唐宫律整日在自己耳边询问师姑的事情,不过苏菱歌要是能看上他这样的,当年也就不会想尽千方百计入华清门了。

“尘绝,你倒是说说,我是哪点让人不满意了。你瞧瞧,我可是圣唐门掌门的亲孙子,我娘也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大老婆,嫁给我,那是荣华富贵享不尽的。怎么一个个的,偏偏就这么不愿嫁给我呢。”唐宫律将扇子摇的哗啦啦的响。

“你看中的那几位姑娘,谁还缺这点本钱了。”秦尘绝接连听他抱怨了好几人,砸了个苹果过去:“但凡你能管管你的花花心思,至于你爹还要克扣你的月钱?”

“那不是意外嘛,意外,也没人同我说啊,不然我哪会去招惹她。”唐宫律无奈的叹了口气,“别提了别提了,倒是你,若我没记错,已经满二十二了,怎么,就没人找你说亲?我倒是听闻,沙金楼内,唯一的那个小公主似乎对你有意。”

秦尘绝斜眼看着他,半晌才道:“你该不会是指望着,去我那里求亲的姑娘中,能找到一两个合心意的吧。”

唐宫律嘿嘿一笑:“反正我知道你是不会答应的,我又不会强迫人家,看看也是可以的吧。也说不定还能发展出一段情,到时候,你可不要抱怨我抢亲了。”

秦尘绝刚想说些什么,面色突然一变,匆匆忙忙抓起了剑,朝着外面跑去。

唐宫律跟在后头,还不忘摇着扇子:“喂,跑这么快做什么?出什么事了?你娘子被别人抢了还是怎么着?”

不过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唐宫律摇头晃脑想了一下,果断决定追上去。

他同秦尘绝也认识好些年了,从未见他如此慌张过,不用说,肯定发生了这么大事。反正他此刻清闲的很,跟过去看看热闹也不错。

秦尘绝飞扑入门。

此刻的白城夜,面色惨白,浑身冒着汗,哆哆嗦嗦的躺在床上,一看就知道他情况不妙。

秦尘绝一把拉起他,稍微一探,面色更加凝重起来。

师弟的经脉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过问题了,不想今日却突然有了松动的迹象,难道是因为他的缘故?

不过秦尘绝来不及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能赶紧渡了灵气过去,慢慢抚平了这阵躁动。

他还没有来得及反思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笛声才造成师弟此刻的状态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秦尘绝,你们华清门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收魔教的人为弟子?”

说华清门不知道这小子有魔教血脉他是肯定不信的,不过只是经脉有些波动而已,他在外头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华清门的人,别看平日里都迷迷糊糊的,实际上都是鬼机灵,怎么可能看不穿一个小毛孩的身份。

尤其你看秦尘绝的态度,啧啧啧,都被自己看穿了,还把小崽子抱在怀里护着呢。不要把他看的好像来抢亲的好吗?虽然这小子长得也挺俊,不过终究是个男子。况且他可不想跟魔族有什么关系,虽说他们现在已经不怎么出现了,不过魔族的美人太凶了,比苏菱歌还凶,他不怎么喜欢。

秦尘绝见是他,略略放下心来:“你可不许说出去。”

“我要是打算说出去,就不会帮你施法掩盖他的气息了。”唐宫律摇了摇头:“唉,真不知感激。”

“要我怎么感激你?去把留仙门的九小姐还是她小姑子给你绑来?”秦尘绝扶着白城夜重新躺下,盖好被子。

唐宫律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我一介正人君子,怎可做如此无耻的事情?你只需要在你师姑面前,多为我美言几句就行了。”

“我师兄夏若空就在此,不如我去帮你求他算一算你的姻缘好了。”秦尘绝作势就要起身,唐宫律赶紧上前拦住了他。

“兄弟,算了算了,认识多年,这个忙就当我白帮了。”唐宫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万一他又说我终身娶不到妻,哎呀,那我只能去中古寺出家了。”

“我瞧中古寺也不会要你。”秦尘绝笑了起来:“忘了同你说,几年前夏师兄说你终身不娶一事,是骗你的。”

唐宫律的脸有些微的扭曲:“骗我的?”

“谁叫你将他误认为了女子,还企图骗他签下婚书。”秦尘绝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好笑。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居然还记得。”唐宫律算了算:“那会儿我也才十四,他又生的好看,偏偏还穿着又红又艳的衣裳,认错也是正常的,我爹他不可也眼拙了。”

当时他爹还差一点点就要激动地上门提亲了,结果遭遇夏若空暴躁的一脚,并且激动地跳到桌上,大声宣告他是男子,且已有爱慕之人,叫他们圣唐门不要肖想。

那会儿可真的太尴尬了,他都不愿想起,早就忘到了脑后,就更别提他爹了,好多年都不敢踏入华清门的大门。却不想夏若空倒是如此记仇,隔了三年后还能骗他说他娶不到妻。唉,做人怎能如此小心眼呢,既然大家有过一段缘,好歹也算是相识了,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的。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秦尘绝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他还给师姑算过,师姑这一生是不会嫁人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另觅新欢吧。”

“可惜啊可惜,又一个美人离我而去了,你说我努一把力,有没有改变命运的可能?”唐宫律认真的思考起来,“不过夏若空从未算错过,恐怕也难说啊。但是吧,这世上美丽的女子这么多,我也不能死盯着一个。对了,你们华清门新入门的弟子中还有什么美人吗?让我瞧瞧。”

“都还是半大的小姑娘,你都快三十了,居然还有脸把主意打到她们头上。”

“就是快三十了才愁啊,我都快三十了,后院居然连一个美人都没有。说来,要不是夏若空是个男子,我怕是早就将他娶进门了。”唐宫律瞧了瞧躺在床上,呼吸已经逐渐平稳的白城夜:“他怎么还没醒?”

“不知道,想必是累着了。”秦尘绝又探了探他的经脉:“还好,已然没事了。”

他回来的及时,还来得及修补,不过想来修真大会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但融合境界的斗争,应该还应付的来。

“想来华清门也是花了大工夫给他压制血脉的,怎么这么容易出事?你做了什么?”唐宫律思路跳的极快,一瞬间就将美人的事给忘记了,好奇的问道:“莫非这小子还在修魔不成?”

“别胡说,不过是教他学了笛子而已。”秦尘绝委婉的换了一种说法:“强硬的记下指法,想来他也是累急了。”

他当然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的笛声太难听,导致自家师弟受不了,昏睡过去。

不明真相的唐宫律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你还会这个?我都不知道,来来来,让老友我好好欣赏一番。”

唐宫律把椅子拉到他面前,看架势,不听到是不会走的。

秦尘绝可不会拒绝他,先给白城夜假意擦了脸,实际上封住了他的耳穴,然后才拿了笛子过来,吹出了他唯一会的那一曲。

唐宫律勉强忍受了三个音符之后,内心挣扎了几秒钟,还是选择拿扇子按下了笛子:“尘绝,听好友一言,往后要是跟人打起来,用不着拿刀拿剑,直接吹笛子,保证没人受得了这个。你说,你对你师弟吹了多久?”

“多久不知道,有五遍。”

唐宫律立马对还躺着没醒的白城夜抱了个拳:“小兄弟,是在下误会你了。能完整的听完,我都敬他是个英雄,你居然能忍受这么久,实乃天下豪杰。难怪魔族气息外露,这怪不得你,都是你师兄太不懂怜香惜玉,居然让你遭受如此痛苦。”

第六十一章

白城夜做了一个又一个相同的梦,循环不断。

这一回梦见的不是被打的姐姐,不是怒吼的父亲,而是一遍又一遍的梦见自己从楼上摔下来的场景,往复不断,始于他从栏杆边掉下去的一刻,终于摔在地面前的一瞬间。

一开始他是害怕的,后来渐渐地习惯了飞在空中的感觉,循环了他也不知道多少次,到最后,连他想要去救的那人掉在地上的钱包都看清的时候,白城夜终于醒了过来。

“热死人了。”白城夜一脚踢开被子,这才发现身边睡了个人。

刚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睡着一个活人,就算长得帅也没用,更何况又没开灯,看不清是谁,白城夜下意识的一脚就踹了过去。

当然,是不可能成功将人踢下去的。

秦尘绝半眯着眼睛抓住了白城夜的脚踝:“醒了?”

这下不清醒也不可能了,白城夜吓了一跳,尴尬的笑了两声,转了话题:“师兄,我饿了。”

不是骗人,他是真有点饿了。今天一天,只是早上吃了一点东西,中午下午他都陷入了昏迷之中,连身边多躺了一个人都没有意识到。现在都大半夜了,就算他已经是融合境界的修真,该饿还是会饿的。

“都凌晨两点多了,上哪给你找吃的?”秦尘绝打了个哈欠:“不过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边的柜子里,左边最上头的抽屉有你要吃的药糕,吃一块垫垫饥倒是可以。”

他松开还在抓着白城夜脚踝的手,略微让了让身:“自己下去拿。”

“算了。”白城夜默默地收回了脚。

这么难吃的东西一个月吃一次已经很够了,大半夜的居然用那个充饥,他是什么时候又得罪了师兄,但是他不记得了吗?反正他倒也不算饿的不行,修真又习惯早起,大不了他再忍两个多小时,那会儿厨房总有吃的了吧。

自己动手,白城夜是坚决不会干的,他都等到风武阁的厨子也一起跟过来了,又干嘛要自己去费神呢。

“不去就睡。”秦尘绝闭上眼。

白城夜思考了半天,很不好意思的戳了一下他师兄:“师兄,你就不能换个地方睡吗?”

这里毕竟不是华清山顶的冬天,沙漠的夜晚再冷,临近夏日也不至于寒冷刺骨。他又是火灵根,还被师兄挤到里头睡,裹了一大半的被子,身上黏糊糊的,估计出了一身汗,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能沉睡这么久。

秦尘绝还是闭着眼:“这是我的床。”

忍着他睡自己的床,也没洗漱,浑身的汗都蹭在这里,他已经很客气了,居然还指望自己给他挪位置。秦尘绝猛然伸出手,一把将白城夜的脑袋摁的下来:“要么去把东西吃了,要不然就给我躺下。”

白城夜刚想说要不我先去洗个脸?一抬眼从秦尘绝的指缝中看到,秦尘绝眯着眼,十分困倦的样子,又将话咽了回去。

反正脏的又不是他的东西,人家让他睡觉他干嘛要大半夜的起来扰民。

对于一个有一点的天赋,记性还非常好的人来说,临时学一首笛子独奏,想要达到惊艳的效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能入耳,倒是还很有希望。

白醉雪在连续听了三遍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好,虽是无法同大家相提并论,倒也算是可以。虽还有些地方磕磕绊绊的,念在你年纪尚小,我看也没人在意。明日登台,你可别太紧张了,我同师父都在台上坐着,有好些人你也认识,没什么好担心的。”

白城夜表示知道。

反正左不过就是吹的难听一点,丢脸的又不会是他,怕什么。

而且那天恰好还是自己十五岁的生日,就当他这个寿星做个表演好了。

从来没有过任何演出经验的白城夜,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质。

修真大会十年才举办一次,今年妖族还特意找了个沙漠地区,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场大会,其盛大程度远远超出了白城夜的预想。一大早上,天还只是微微亮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修真在四周忙碌着,更有甚者,干脆直接坐在下面打起了坐。

白醉雪领着白城夜前后看了一圈,其实也没逛什么,就是评审席位和比赛台而已,也就是待会儿白城夜就要上去吹笛子的地方。

但是谁也没跟他说,就这么一个功能的地盘,除了打架,其他什么比赛都不进行的地方,居然有两个足球场这么大。

“不是说点到为止吗?不需要这么大的地方吧。”

白醉雪笑了起来:“师弟还没见过结丹境界之上的修者打斗吧,认真打起来,只怕还不够呢。还好如今已经不许化魂境界的也参与了,五十年前,可是打的整个城镇都要毁了。不过,原本那二人也有些私仇就是了。”

“师兄你知道的真详细。”白城夜心里已经有些慌乱了,再看看底下还在往上张望的人群,不自觉的有些怂,随口应答着。

“自然,我当时就在台下坐着,若不是师父护住了我们,你可就没有大师兄了。”白醉雪拍了拍他的肩,指着东面道:“待会儿人都坐在下头,你若是怕,闭着眼睛也行。”

白城夜却被另一件事震惊了:“师兄,你刚才说什么?五十年前你坐在台下?”

能来参加修真大会,哪怕是个才入门的孩子,那起码也得有八九岁了吧,谁家都不会抱着小婴儿过来看这个的。白醉雪看上去跟夏若空差不多大的样子,居然都快花甲了,甚至还可能过了六十岁?白城夜惊恐的看着白醉雪,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大师兄的脸。

“小师弟你做什么?”白醉雪猝不及防,脸上顿时留下了一道红印子。

“不是人皮面具啊。”白城夜喃喃自语道,然后迅速给他道歉:“对不住了大师兄,我看到有虫子。”

白醉雪四下看了看:“虫子?想来是妖族招来的,下回若是再看到,赶走就好,莫要掐死了,蛇妖最喜欢养它们。”

说话间,还真有一只小虫子朝着这边飞了过来,白醉雪轻轻挥了挥手,虫子好像能看懂一样,又飞走了。

呼,感谢妖族的存在,不然我怎么跟大师兄解释。白城夜放下了心,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声:“师兄,那你,今年”

他是说高寿好呢?还是直接问贵庚比较好?好像哪种都不太礼貌。唉,都怪秦尘绝,根据这三年来的观察,整个华清门就他惦记着过生日,大家都去伺候他那位大爷了,也没见谁给大师兄拜个寿。

白醉雪倒是看出了他的疑虑:“我今年六十八,论年纪,当你的爷爷都有余了。不过修真自不同他们,且不论师父,苏师姑也已有百岁,也叫人看不出来呢。”

那个又漂亮又热情的师姑吗?纯看样子顶多也就三十五,哪里有百岁老人的影子?连头发都没白一根。白城夜忍不住又问道:“那夏师叔呢?”

夏思文生得黑,看上去又严肃又古板,很可能跟师父差不多大,多少应该能缓和一下他内心的波动。

“夏师叔?他年纪反倒小些了,去年才八十。按理来说,门内应当为他好好操办的,不过师叔不愿,也就罢了。”白醉雪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其实入了仙门,哪里有什么年年过生辰的规矩,能记得的,也就十年一回,若是不记得,只怕要等百岁了。也就是尘绝,自小被宠坏了,每年才给他置办。若空都不在意这个,他倒是先教会给你了。”

他从袖中摸出一个大盒子,递了过去:“尘绝两年前就让我找人打造了这个,本来我想着给你换成剑的,不过他说等你入了结丹境界还不知道要多久,还是这个好。”

白城夜打开盒子,里头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套九节鞭。

他一看就知道,这是上好的材质打造的,清晨的阳光映照在上面,散发出夺目的光芒。鞭尾上头还刻了字,是他的名字。

他虽然已经对物理攻击不太感兴趣了,只是作为武学基础还在学。但是人家辛辛苦苦跑一趟,该感谢的还是得感谢。

白城夜刚一张口,白醉雪便回道:“不用谢我,我不过是个替人跑腿的,都是尘绝请我找人帮忙做的。连这雪银都是他在外头采回来的,你回头可别忘了好好谢谢他才是。反倒是我这个大师兄,什么都没准备,只能替他在今日把这东西送到你手上。”

“那也多谢大师兄辛苦跑这一趟了。”白城夜忍不住问道:“那师兄他,他为什么不亲自拿给我?”

“托了修真界有名的铸造师帮你打造的,哪怕带着华清门掌门人弟子的身份,对那位大师来说,他也不过是个金丹境界的毛头小子罢了,哪里这么容易见到。”白醉雪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这九节鞭对你有好处,你可要随身带着,别丢了。”

第六十二章

其实不用大师兄叮嘱,白城夜也不敢把这礼物随便乱丢。

他可以肯定秦尘绝回头又要东问西问,如果不戴在身上,说不定又要被教训一通了。反正区区一个九节鞭而已,轻便的很,白城夜随即便收在了怀中。

“让开让开。”远方突然传来了叫喊声。

白城夜抬头一看,一群人正飞在空中,抬着一个巨大的方形物体朝着比赛台下而来。

“台上也要收拾了,师弟,我们先走吧。”白醉雪抓住白城夜的胳膊,跳下了台。

作为有表演任务在身的人,白城夜不敢,也没什么机会乱跑,就只能跟在大师兄后面紧张的拿着笛子,时不时的练习几下。直到几位修真界的大佬都在看台上坐定了,这才知道了一件更令人惊慌的事情。

他居然要作为压轴出场。

虽然修真大会主要不是来看这个的,但把他放在各家仙人后面压轴,是不是太过分了。哪怕让他第一个上也行啊,大家的心思还不在这上面的时候,他赶紧表演完走人就是了。放在最后面是个什么意思?让他当众丢人?

白城夜努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左边大概已经来了三千人,沙金楼,中古寺,居然还真有全都是女人的门派,峨眉山的吗?”白城夜小声嘀咕着:“右边,这看样子都是鬼族,黑黝黝的一片数不清。目测两千四百鬼左右。”

“暂时没有看见师兄他们,应该是看台正中间的位置。”

“第一个人用时六分二十秒,第二个人用时四分三十七秒”

他在后头不停地小声念叨着,也是幸好后面就他一个人,并没有什么人听见。不过他也没有心思欣赏几位前辈的表演,此刻眼里看到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和鬼头,耳朵里完全屏蔽了一切声音。

“城夜,该你上去了。”

他都不知道大师兄什么时候把自己推上去的,反正他有意识的时候,已经看到林竹雨林竹宣姐弟二人在下头跟他招手了。

这下他想逃都没办法了。

白城夜吹出第三个音之后,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才开场几秒钟,他三个音错了两个,完了完了,不丢人都不行。他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不过他又不能御剑高来高去,估计台子都没跳下去,就能被人逮回来。

白城夜忍不住看了看师父,师父正闭着眼睛,微微点着头。余下几位倒也并不很在意的样子,微笑着看着他。

好在此时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前头一小节,总算是平安无事的过关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突然飞身上来。

白城夜心脏差那么一点点就跳出嗓子眼了。

秦尘绝,不是说好了你不上台的吗?你现在跑上来干什么?良心发现打算替换我?要是这样的话还是算了吧,我顶多也就只是出个错,你可是要人命的。

白城夜举着笛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是该继续呢,还是下台观看师兄的表演?

“继续。”秦尘绝悄声对他说了一句,回身拔出了剑。

师兄该不会是打算给我伴舞吧。

虽然这一下来的太突然,但白城夜还是觉得安心了许多。

接下来大家都会盯着师兄看了,至于他,估计没人会关注,错不错都没关系了。

事实证明,人在高度紧张后的放松状态下,实力会超出以往的加强,白城夜的笛声不但没有再次出错,甚至还有了几分韵味。甚至还有闲心去看秦尘绝跳的怎么样了。

平心而论,秦尘绝这根本就算不上伴舞,连舞剑都只能勉勉强强搭个边,实际上他就只是演绎了一套剑法而已。不过人帅就是有好处,而且同曲子莫名其妙的和谐,只是看热闹的众人也没这么挑剔,纷纷在底下拍掌叫好。

一曲罢,白城夜长出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不是应该谢个幕,就被秦尘绝拽着脖子,直接跳到夏若空的身边,把他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秦尘绝,你做什么?好好地突然飞上去,又非要往这边跳,你不知道你师兄我”

他顿了顿,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回你位置上去。”

秦尘绝才懒得理他,只有夏若空身为阁主,身边空出了一大片位置。他手中还带着白城夜,不往这边来还能往哪边去,跳到后头坐着的师弟师妹身上吗?

“师兄,你是特意上去帮我的吗?”白城夜颇有几分感动,连秦尘绝现在还抓着他脖子的事都不在乎了。

秦尘绝领着他在后头坐下:“我听齐源泉说你头一节错了好几处,节奏也不对,下头这么多人看着,我若不上去,华清门得被你丢多少脸。”

你这么有本事你怎么不早点上去玩你的剑法。白城夜恶狠狠的瞪着他,表演了皮笑肉不笑:“那师兄下回自己上去好了。”

自己上去多好,你看你又好看又厉害,谁都不会在意你出不出错,我就不一样了,年纪轻轻有了这么大的污点,以后该怎么见人啊。

别的不说,他现在都不愿意面对那几个朋友。

秦尘绝却笑了起来,一把摸了摸他的脑袋:“玩笑罢了,你才多大,他们不会记得这个的。”

的确,大部分修真都没有那个闲心去关注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究竟会不会吹笛子。但不代表,就真的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比如齐源泉。

“头一节就不说了,后面音虽没错,但还是快了些。幸好师兄配合得当,不然就被人瞧出来了。”齐源泉认真的给他提了建议:“我瞧你也没学多久,还是多练练才好。”

白城夜没有想到自己坐到秦尘绝身后来,还要忍受齐源泉的教育,他还以为之前师兄说的那几句都是编的呢。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你学过?”

“我自小就随着宫内的乐师学了,虽不及他们出众,不过一般的乐器不在话下。”齐源泉面无表情:“你若是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一教你,不过更难的就不行了。”

他怎么就忘了,这种富二代外加官二代光环加身的人,那必须是从小按照精英路线培养,怎么可能不会这些东西。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多嘴答应下来,把齐源泉推上去多好,夏阁主的徒弟也还算够格了吧。

不过白城夜还是对于齐源泉不太热情的推荐,表示了明确的拒绝:“不用了,我不打算来第二回,有下次的话,一定推举你上。”

“不知齐师叔可否教一教我,我倒是有些兴趣。”温有君在一旁道。

白城夜对于一个比自己大的人还要叫自己师叔一事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但齐源泉非常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我没带曲谱,等今日回去给你写一份。”

“那个,齐源泉,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林竹雨忍不住出声道。

“那你们二人共同看就是了,我誊写较慢,两份怕是来不及的。”齐源泉认真回答道。

林竹雨似乎有些失望,刚想说话,偏偏林竹雨过来拉住了她:“有就行了,反正你也不会看。这么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看你学个十年八年的,估计能勉强赶上白大哥的水平。”

林竹雨一脚踩了过去,林竹宣这回躲避不及,“嗷”的怪叫一声,跟林竹雨撕扯起来。

姐弟两又在打打闹闹,白城夜这才有功夫关心上面发生了什么。

此时有人搬了个巨大号的签筒上去,几位掌门人围在一起,同时出手,几乎能装进四五个人的签筒飞升到了空中,转了几圈后,掉下两根细长的签。

中古寺的方丈接下了签筒。

“圣唐门,唐宫律。”猫长老已经化作了人形,接过签念到:“留仙门,路雨欢。”

“哟,这么巧。”秦尘绝忍不住笑出了声:“城夜,记得你唐师叔妄图抢人未婚妻,后又看上他妹妹吗?”

白城夜一愣:“该不会就是这个路雨欢吧。”

“正是。”秦尘绝微眯起了眼睛:“虽说今日不过只是走个过场,但这可真是有趣极了。如此碰巧的事,莫非是有人故意为之不成?”

他看着坐在最前面,正在享受着阁内弟子服侍的夏若空。

夏若空正忙着吃葡萄,这东西在门内少见,想吃一回都要花费不少人力财力,不趁此机会吃个够本怎么行。直到嘴里塞满了葡萄,他这才鼓着腮帮子说了几句,只可惜没人听得懂。

“吃完了再说话。”

此刻唐宫律和路雨欢二人,已经飞身上了擂台。

夏若空勉强在三秒内吞下了一大口葡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紧张,他们前几日就串通好了,还怕出差错,里头的签只有他们二人的名字。舅舅这几天还一直在抱怨,说妖族的这些人,就喜欢看戏。”

“倒也不一定是看戏。”秦尘绝抬头,正瞧见唐宫律眉飞色舞的冲着这边挥扇子。不过目标想来不是自己,也不可能是夏若空,至于白城夜,可能性也不大,他回身一瞧。

估计是那对姐弟当中的姐姐了。

第六十三章

只可惜已经长大不少,正处在少女最美丽阶段的林竹雨,正一门心思揪着她弟弟打,对于某人花枝招展的勾搭连一个正眼都没看见。

唐宫律心态倒是很好,小美人不理他不要紧,台下还有更多的美人。可能是因为总惦记着看美人吧,他眼力极好,转眼又瞧上别家女子了。

这个也不错,那位也是十分好看的,哎哟,妖族的姑娘们可真是漂亮,想来今年的榜单上又能有好些美人上榜了。

唐宫律这边慢慢悠悠的摇着扇子在边缘晃悠着,看上去一点都没有要上来比赛的意思。路雨欢站在台中央,等了他足足有五六分钟,终于忍不住道:“即便只是过招,也还望阁下能认真些。”

“路兄提醒的是。”唐宫律终于回过神来,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终究还是只能选择面对着路雨欢,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多给些时间都不肯,路兄,承让了。”

“若是有机会,我定当好好替他算算,他会死于哪位姑娘的石榴裙下,亦或者是被几家人追杀,最后尸横荒野。”夏若空摇了摇头:“若不是我俩结怨,我都想替他免费算上一卦了。”

秦尘绝但笑不语,白城夜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坐在离他们起码几十米远的地方,他都能深切的感受到路雨欢身上传来的杀意,唐宫律也不至于神经大条到完全感觉不出来的地步吧。

要是杀人不犯法的话,不对,估计要不是台上几位修真界大佬盯着,恐怕路雨欢现在就能把唐宫律千刀万剐了了。

不过唐宫律好歹也认真了起来,不再东张西望,拔出剑,二人很快就战在了一处。

白城夜的水平有限,对于两个人也不太了解,看了半天,只觉得唐宫律处在下风。好歹也认识一场,不由得有些担心:“唐师叔,不会有事吧。”

虽然人命是不会出的,但看情况,缺胳膊少腿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心里有数,故意的罢了。”秦尘绝一点都不担心:“金丹境界打不过结丹境界的,我只认识一个。”

那唯一的一个人本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默默地前头继续吃他的葡萄,但却又突然扭过头来:“唐宫律突破金丹了?”

“半年前见他还不是,这回已经突破了,想来就是这几个月的事。”秦尘绝一挑眉:“路雨欢终究还是差了些。”

白城夜低声道:“他故意让着对方的?”

“有些事,是他做的不对,他心里并非没数。与其被记恨一辈子,倒不如找个机会一了百了,往后还要相见,他这人,你多少也瞧出来了,仇家能少一个是一个。”秦尘绝从夏若空面前的桌上拿了一串葡萄过来递给他:“况且,路公子未必不知道。别看了,吃这个吧。”

然而白城夜对于葡萄并没有什么兴趣,递给温有君他们分了,可惜那对姐弟两不知道打架打到哪去了,没能尝一尝这异地的新鲜水果。

不过师兄说的没错,这场架真的,还是不要看的好。

路雨欢知不知道唐宫律有意让着他这件事值得怀疑一下,反正他下手可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手中的剑咄咄逼人,唐宫律的手上已经受了伤,伤口不深,但足有十几公分长,鲜红的血滴落下来,还是让不少年纪小的修真吓了一跳,不敢多看,又偷偷摸摸的从指缝间偷着看几眼。

唐宫律倒是挺淡定的,袖子一飞,遮住了手上的伤,脸上还带着笑意:“路公子,虽说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不过咱们还是别见红了,又可怕又不管用。你我都知道剑法并非你我二人所长,既是要给我个教训,那便用点本事吧。”

“好,我倒是有些误会你了,想不到圣唐门家的小少爷还是有几分骨气的。”路雨欢将剑丢到一旁,摆出了架势:“那来吧。”

白城夜终于有心思观看了。

多么有趣的一场拳法比拼啊,虽然说套路他看不太懂,唐宫律在拳脚功夫上面也的确弱了一点,不过勉强可以充当一下格斗比赛,就是这衣服实在是碍眼了一点,宽大的袖子飞来飞去,都搞不清到底打没打到。

最终,唐宫律还是被路雨欢双掌一推,坐在了看台上。

“认输,我认输,路公子果然厉害。”唐宫律苦笑的招了招手:“可否放在下一码?”

该打的也打完了,看他这个样子,路雨欢心里也舒畅了许多,虽说他的确过分了,但也没造成更大的伤害。路雨欢气已经消了大半,冷哼一声道:“唐公子未尽全力,理应是在下输了才是,还望唐公子往后小心行事,莫要招惹别人了,告辞。”

他连多的一眼都不愿再看唐宫律,飞身回到自己妻子身边了。

白城夜本来以为打了这么久,唐宫律好歹也得歇一歇,治治伤,毕竟那么长的剑伤看着也挺吓人的。结果人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跟个没事人样的,径直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然后白城夜就看到他厚着脸皮冲着林竹雨道:“姑娘,你方才也瞧见了,我受了伤,你帮我治一下?”

秦无紫的三位徒弟齐齐张开口看着他。

虽然都知道他没个正行,不过这个操作也太狠了,你脸上还青着一块呢?不跑回去找医修,跑这边来找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女?还是用这么烂的一招?

就算找不着医修,你这受的都是皮肉伤,又不是法术,自己都能治好,还有脸找别人?

林竹雨猛然被问,不由得退后了几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是?”

刚才台上热热闹闹,他们这下头也不差。上面在开场的时候,林竹雨就在跟她弟弟打架,打了半天也没打出个什么来林竹宣就跑了,于是林竹雨便对着齐源泉犯花痴,花痴犯到一半发现温有君又把人给领了过来,不过三分钟,继续开始了第二轮战斗,全程连白城夜都没得到一个眼神,就不要指望隔了快百米的唐宫律会拥有姓名了。

然而唐宫律岂是能被这点小事打倒的人,扇子“啪”的打开:“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唐宫律,圣唐门弟子。”

“哦。”林竹雨点了点头,“唐公子误会了,并非女子都修医,我对此道一窍不通,不过这一位可是白阁主的弟子,让他替您看看吧。”

她指的是温有君,温有君也相当配合的对他微笑了一下:“我瞧唐公子手臂上似乎还在滴血,不知能否让弟子看看。”

“不用了,这点小伤,我回去找人就好。”唐宫律干笑了两声。

这种皮肉伤除了疼一点,实际上对他来说根本就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再说了,上头有白醉雪这个医修在,如果不是闲的没事干,他跑来招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唐宫律,你怕不是疯了,就这么怕自己娶不到美人,连我们门内这么小年纪的小姑娘都要招?”夏若空是三个人当中最先清醒过来的,忍不住呛声道。

“十五六,也不小了,换了人家,也是商量着要嫁人的时候。”唐宫律很没自觉地摇着扇子:“既然你在此,正好,替我算一算,我什么时候上门提亲比较好。”

“你来不及上门提亲就会被人丢到山崖下摔死。”夏若空没好气的赶他走:“快滚快滚,你这血都染到衣服上了,若是闹不清的,还以为是被华清门砍了一刀。”

唐宫律低头一瞧,这才发觉袖口上真的染了红色,顺手摸出个丹药吃了下去:“我瞧我是被你咒死的才对。罢了罢了,华清门不欢迎我,自有别的去处。”

他同秦尘绝打了招呼,又摇着扇子往别处串去了。

一众小辈们皆是莫名其妙。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受了伤也不愿治,非要跑来招惹小师妹,还说什么要提亲?莫不是方才脑子被打坏了?

不过瞧他同几位师兄都相熟的样子,大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小声议论着。

但不代表秦尘绝就听不见了。

“时辰差不多了,别看你唐师叔又去祸害哪家姑娘,会学坏的。”秦尘绝掰过白城夜正在四处张望唐宫律的脑袋,对着众人道:“明日修真大会便正式开始,也不知你们会不会上场,眼下也无别的要事,今日都早些回去,好好歇着。若是那石头上没刻上华清门的名字,回去该怎么交代,可都想好了。”

白城夜这才注意到那个巨大的方形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空白的对阵表。

看样子,应该是取各个境界的前二十名,才能在这里留下姓名。

他算了算,感觉有些不妙。

虽然说跟在师兄身边也学了这么久,但这场比赛人多啊,加上还有妖族的人在,比赛又不分年龄,万一来个三四十岁的融合境界的修真,那可怎么办。虽然看上去他才是有天分的那个,可是对方有经验啊,被对方用丰富的经验打败的可能性,说实话还是不小的。

第六十四章

事实证明,当你越担心一件事发生的时候,它就越有可能发生。

白城夜看着台中的站的大伯,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这是融合境界的?”

看他的面相,这满脸的胡渣加上皱纹,他那个两百多岁的师父看着都比他小,入了结丹境界之后才可修炼养颜之术,这么来看,这一位没有四十也有五十了吧。

齐源泉拍了拍他的肩:“只怕还不少。”

这种初级淘汰赛,又是较为容易就能达到的融合境界,不止各大门派,好多能过来的散修都凑了个热闹。跟齐源泉对阵的那位虽然也不至于到大伯的地步,但绝对可以让他们叫出一声叔叔来。

对于大部分修真来说,一辈子突破不到结丹或者金丹境界实属正常,可以说修真界根本就不缺这种没有什么天赋的人了。反正报名这个又不要钱,人家在融合境界都修炼了几十年,天赋是肯定比不过大门派的弟子,但要论经验,只怕连秦尘绝都赶不上,毕竟没有这么多时间研究这个境界能用的招数。

可是人家那种级别的,可以用强大的实力一把打到对手,白城夜自然没有这种水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祈祷对方不是什么喜欢使阴招的小人了。

小型比赛别说有什么观众了,就连裁判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白城夜踏进了台子,递上了自己的名牌,裁判便对着二人道:“不可伤人,不可下死手,一方认输或是踏出圈外,便为失败。”

说完,他便站在角落里去了。

白城夜深吸了一口气,回身看了看,一同前来的几人已经分散开来,看来都去各自的地方比赛去了。他心理压力顿时减少了不少,对着对方抱了个拳:“请。”

“请。”

初级淘汰不用互通姓名,将名牌交给裁判即可。话音刚落,白城夜就刷刷刷的丢了好几个法术过去。

没办法,虽说对方看上去年纪是大了些,可是体态上就能看得出来没少锻炼。想来天赋虽不足,但应该很有自知之明,恐怕武炼上不会差。毕竟哪怕是个散修,想要混迹于世,总要有点技术傍身。

而白城夜,恰恰就不太擅长拳脚功夫。

本来九节鞭这种武器就难练,每天早上还要爬大早起来,人都是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白城夜实在没办法提起什么兴趣。后来连秦尘绝都不太难为他,只让他练习些基本功,足以防身即可。好赖他法术学的极好,武学差一些倒也不怕什么。

面对差不多的同龄人,兴许还有斗一斗的可能,不过面前这位灵活躲闪的样子,白城夜怀疑丢在江湖上起码也是个三流高手,那当然不能跟他比自己的短处了。

对方显然是准备充足,轻轻松松闪躲了过去,却没想到白城夜卯足了劲不打算跟他正面抗衡,这边还没躲过去,那边又来了,四面八方齐开花。

经验再足,他充其量也跟白城夜是一个境界的,身形再灵活,这个境界也不能御剑飞行。恰好赶上又是木灵根,正跟白城夜相克,不敢上去硬接,只能不断的闪躲,偶尔衣服上还会溅到火星。

然而躲着躲着就听到裁判冲着他挥手道:“出界,你输了。”

他低头一看,一只脚恰好踏出了界外。

“华清门的小子果然难对付,可惜我这来一趟的路费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同白城夜鞠了一躬,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回去了。

反正他来修真大会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这个,在融合境界混了快四十年,是不能指望还能突破了,所以一切的重心,应该放在赌盘上才是。

小型比赛也就是找了块大场子,圈出了许多地而已,还上不了比赛台,同时可以进行起码二十来场。也不知道其他人都在何处,白城夜接过裁判递回的名牌就去找人了。

齐源泉那边结束的比他快多了,毕竟顶着他们这一批中第一的名头,可以说融合境界的这几位,能不能上那块大石头就全靠他了。不过白城夜还是溜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他人,因为实在没料到齐源泉居然在看林竹雨的比赛,而且看的还十分认真,搞得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的好。

“白城夜,傻呆呆的站在这里做什么?”温有君也结束了比赛,他比较辛苦,对方出自圣唐门,好容易才赢了下来,此刻身上狼狈不堪,平日里一届谦谦君子的样子,此刻看起来倒像是被人追杀过。

“看奇迹,那。”白城夜指着齐源泉。

温有君年纪比较大,脾气也好,跟谁都能聊得来,所以对于大多数八卦都有听闻,忍不住有些惊叹:“齐师叔,莫非终于开窍了?”

“唉,下辈子吧。”白城夜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已经来了一会儿了,根据观察,估计跟林竹雨没什么关系,你看她跟谁打呢。”

温有君眯起了眼睛,看了半天,终于在一片火光烟尘水雾中找到了原因。

这光溜溜的脑袋,还有上面的戒疤,外加黄色的袈裟,不用说了,中古寺的弟子。

“齐师叔,莫不是特意去给中古寺的人加油吧。”温有君一想到林竹雨下来之后的脸色,忍不住苦笑道。

白城夜想了想,否定了他的答案:“应该是个意外。”

原因呢,来自于此刻可能正在睡懒觉的林竹宣。

林竹宣大多数时候不太像个弟弟,整天打击他姐姐,也不怎么把她当女人看。不过偶尔也会靠谱这么一两回,比如特意去找他们,让他们多照顾一下姐姐,回来的时候大家尽量一起回来,别让林竹雨一个姑娘家落单。

虽然是因为他年纪小,又才入融合境界,大家都不让他参加,所以林竹宣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睡懒觉。不过能有这份心,已经很对得起他姐姐了。

但温有君的担心也并非空穴来风。

林竹雨也是铆足了劲想要一展身手,自然不能一出场就失败,不说能在石头上留下姓名,好歹也得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不是。谁料到第一场就遇上中古寺的弟子,林竹雨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直到对方终于忍不住这一通狂轰乱炸,自己认输了,她这才在接过名牌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齐源泉。

沉浸在单恋中的少女,又不知真相,因为她那个弟弟也是私底下去找的这几位。她只看到齐源泉站在外头,下意识的就陷入了粉红色的幻想之中,忍不住凑上去道:“齐源泉,你来看我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

“没有,你弟弟叫我们跟你一起回去。”齐源泉也没关心她在干吗,瞧了一眼她,继续道:“若不是这场地受限,你定然不是对手,中古寺果然大气,并不在意这一场输赢。”

林竹雨面色顿时有些僵硬。

她拼了命拿下这一局,回头居然就被人说是让出来的,换了谁都不会高兴。而且看样子齐源泉满心都在中古寺上,看她一眼就挪开目光了,这么一想,恐怕他根本就没有关注自己是不是受伤,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林竹雨虽然人没事,但心里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又不舍得对齐源泉发泄。只能冷哼一声,对着现在才慢慢悠悠凑过来的白城夜和温有君硬邦邦的说道:“我先回去了。”

无辜的二人对视一眼。

都听到那种话了,也别怪人家姑娘生气,还是赶紧想办法补救吧。

“诶,别急别急,一起吧。”白城夜和温有君两个人一左一右夹住齐源泉,紧紧地跟在后面。

其实本来今天上午来的还有一个风蓝和,不过现在安慰盛怒中的姑娘比较重要,他一个常年在他们这些人中排行第二的人,又是个男的,总不能一会儿没看着就缺胳膊少腿吧,让他自己回去好了。

“我说齐源泉,你要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的。”白城夜悄声道:“林竹雨也够努力了,何必说那种话呢。”

“我说的都是实话。”齐源泉并没有觉得哪里错了:“我知道她十分努力,不然不能赢下这一场,不过她的确不如人家。”

温有君开口道:“齐师叔,下回别这么说了,只说她好,剩下的话烂在肚子里,也省的她难受。”

齐源泉沉默了一会儿:“可她只听好话,又岂不是被话语蒙蔽,不知进步?她不是要博得师兄师姐的关注吗?若是现在就飘飘然起来,我看师兄师姐并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在前头大步走的林竹雨微微放慢了脚步。

我就知道你必须有偷听,不枉我跟个小偷一样盯了你半天。白城夜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叮嘱齐源泉:“那你下回说话别说一半,说全了,不管夸谁都一起说了。”

这样的话,不管是中古寺还是林竹雨都会在齐源泉口中拥有姓名,姑娘再生气,也不至于当场翻脸,大家都有面子,多好。

第六十五章

尽管过程有些磕磕绊绊,白城夜好歹也熬过了头个星期的淘汰赛。接下来就是结丹和金丹境界的积分赛,轮到秦尘绝他们大显身手了。

虽然白城夜表示出了强烈的想在屋子里休息的意愿,不过这跟秦尘绝的做法没有丝毫关系,他想揪着白城夜去,是不需要打商量的。

白城夜也因此头一回看到了真实的人鬼斗争。

至于三年前坐船那一次,介于四周的环境实在太过昏暗,那时的白城夜目力有限,只知道那只鬼大佬最后被师兄捅死了,过程什么的完全没有看见。

鬼王带来的部下们,只是相对几位掌门人来说比较弱而已,实际上最差也有结丹境界的水平了,毕竟弱点太大,功力不足的恐怕别说来玩,晒个太阳都够呛。

但即便同样的金丹实力,想跟秦尘绝一较高下还是有点困难的。

秦尘绝上台,三下五除二搞定对面那只鬼,收剑下来,整个过程大概也就花了一分多钟而已。白城夜严重怀疑,要不是他们开场之前说了两句自我介绍,估计一分钟都要不了。

“鬼族这么弱吗?”白城夜有些跃跃欲试:“应该把他们放出来跟我打啊。”

“别小看他们,白天他们的功力只有夜里的一半,就算只有这一半的功力,也足以撕了你。”秦尘绝按着他的脑袋,硬是不让他继续往后看了:“鬼族应该清楚才是,他们绝无可能在这修真大会上夺得好名次,至于其目的”

他看了看白城夜。

白城夜想起被师兄杀掉的那只鬼,心里猛然一惊。

哈哈哈,肯定是来找师兄报仇的,毕竟杀了他们的同伙呢,反正不可能是为了他来的。先不说鬼王知不知道自己是魔族的人,那种一族之王要他做什么,总不能是抓回去当男宠吧,要抓也得先抓夏若空那种小白脸啊,再不然我看师兄长得也挺好看的

“暂且不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你先瞧清楚了哪些是人哪些是鬼。”秦尘绝指着飘荡在周围的鬼族:“记得太阳落山后,千万不要与他们交手,能跑多远跑多远。”

“没长脚,还挺好认的。”白城夜一一观察着:“倒是有人样,不过长得真可怕。”

平心而论,单就鬼族的五官来说,其实也是稂莠不齐,不过看起来跟一般人没啥差距。关键是这阴气森森的面色,加上僵硬的笑容,大概就算瞎了也能感受到这种不吉利的气息。

“还有长了脚的。”秦尘绝四下瞧了瞧,并未见到鬼王的身影:“你现在瞧见的他们,都是虚的。鬼族修炼到后面,差不多也就是我们的分身境界,便可以凝聚肉身,别说双脚了,几乎就是化身为人。”

白城夜颇有些无语:“当一只鬼的最终目的就是变成人?要不直接投胎算了。”

“那也得他们能投胎才行。”

秦尘绝对他细细的解释道:“常人或是有功德的修真,下葬后七日之内,若是无人故意去扰乱,便会进入轮回之中,就是化形为鬼,也不能来人间。”

“那些干的坏事的还能到处乱跑了?”白城夜问道。

“史料上记载,越是穷凶恶极之人,死后的力量便越强,人界与鬼界的河流,便越容易通过。你也见过的,你们入门时坐的小船,便是在冥河内飘荡了一夜。”

“我说哪来那么多鬼,原来跑人家大本营去了。”白城夜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们居然敢把还没入门的小孩子丢到那种地方,也不怕都被鬼吃了。”

秦尘绝淡然的解释:“鬼族不吃人。”

那他,额,不好意思哈,他是魔族的,难怪鬼要吃他呢。白城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偷偷看着秦尘绝。

怎么感觉师兄好像知道了什么呢。

“好好听完。”秦尘绝的手放在他脖子后面,不让他动弹:“听闻原本不让他们入轮回,只是为了惩罚他们。如果只是犯了一点小事,不过一两年左右还是可以入轮回的,若是杀人放火的残暴之徒,估计上千年也不许轮回转世。”

“不过,若是家里人操办行了法事,洗净了他们身上的罪孽,也可以提前入轮回。”

“万事总有例外。”白城夜低声道。

“不错,况且几千年来,战争不断,为此而亡的人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也没有那个力气去管鬼界的事情。”秦尘绝的声音也不由得放小了些。

“源头自谁,如今已经不清楚了。只知道大约三千年前,鬼界渐渐有人掌握了修炼之法,不但可以自由出入人鬼界,大肆作乱,甚至可以不入轮回,存活于世。还有传言,修炼到最高境界,便可拥有肉身,羽化成神。”

白城夜心里一惊:“三千年前就有了?那现在得有多少鬼变成人了?”

“不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今为止,连鬼王都未能完全掌握肉身。但也的确听闻已经有人,应该说是鬼,已经快要接近那个境界了。”秦尘绝的大拇指微微用了一下力:“这段时日我比较忙,不能陪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要乱跑,跟着他们一块,鬼族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动你的。”

“师兄”白城夜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

“你衣服开了个口子。”白城夜指了指秦尘绝的衣角。

开口还挺大,想来是他们穿的外衫又宽又大,所以现在才瞧见。风一吹,秦尘绝里面的裤子都露出来了,实在有点不雅观。

秦尘绝面色难得一红,拿袖子遮住了:“知道了,你回去替我拿件衣裳过来。”

白城夜张了张口,又把话给转了个弯:“师兄你直接飞回去不是快些吗?”

“还有三场较量,他们都盯着,不许回去。”秦尘绝拍了拍他的脑袋:“快去快回。”

白城夜飞快的跑走了。

安排华清门住的位置离比赛场地并不太远,白城夜猛地冲进房内,然后用被子蒙住自己。

拿脑袋撞墙。

刚才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问秦尘绝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魔教的身份了。

师兄知道了吧?不用说肯定知道了,看他说的那些话,就差点直接说你是个魔族的不要离鬼族太近了。最可怕的是,既然师兄知道了,那师父,还有其他的阁主,岂不是也都知道了?完了完了,他现在溜走还来得及吗?

白城夜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可行性。

这是在沙漠里,又没有指南针,就算勉强找到方向也没用,估计不是饿死就是渴死。混在别家门派?更别想了,经过那一场演出,估摸着大家也都已经认识他,想装傻混进去更不可能。

但是为什么三年来都不说,偏偏遇到鬼族,知道他有危险了,才说呢?

白城夜抱着被子,想不明白。

魔族的历史他还是知道一点的,不是开玩笑,是真没干过什么好事。鬼族再怎么说也不吃人啊,魔教的那一帮人可就过分了,凡是能补精血的,什么乌鸦黄牛都敢生吃,吃没吃过人他还没看见过,但也许只是因为他家的那一帮子胆小而已,其他魔族不敢保证。

他那个便宜爹领导的魔族干了什么坏事他不太清楚,不过很显然也不可能是个什么大爱天下,福泽苍生的伟大魔教,哪家的掌门知道自己收了个魔族的进来都不可能有好脸色,甚至还收为亲传弟子啊。

而且还整日为自己修炼操心。

好吧,修炼的事只是秦尘绝的个人行为,师父基本是处于放养状态,坐享其成,可是并不代表他没有关心过自己,就态度上而言,他倒觉得师父对他比对夏若空好。

所以,难道,除了师兄之外,真的没人知道我是魔教的?

白城夜总算是从被子里露出了脑袋。

不行不行,在被子里被蒙住有点缺氧,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继续想。

然而他依旧想不出来秦尘绝替自己隐瞒的理由。

反正肯定不可能是为了好玩,谁会闲的没事丢个定时炸弹在身边玩的,秦尘绝也不像这么又无聊又闲的没事干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人。那会是什么?

白城夜一边心不在焉的翻着秦尘绝的衣服,一边胡思乱想着。

总不能是看上他了吧。

白城夜立马干笑两声。

乱想什么呢,夏若空长成那样他都没看上,他这样的还是算了吧。

但是他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曾经,那位爱看各种小说,电视剧,八卦,涉猎极广的室友的话。

“我跟你们说,当你怀疑你跟某位同性的关系是不是好到有问题的时候,就危险了。也许对方并没有那种想法,单纯把你当哥们而已,但你,却已经不是那个纯洁的你了。不用怀疑,因为我就是这么把我自己掰弯的。”

但白城夜很快就把这段话丢到了脑后,飞速拿了件衣裳跑回去了。

没时间想了,耽误了这么久,要是师兄衣服被撕开这件事让第三个人知道,他日子不会好过啊。

第六十六章

可能是为了体现金丹级别高手的厉害,也可能是为了吸引远在天边的观众们的收看,金丹境界的积分赛异常的残酷,一人一天最少要打五场左右。白城夜现在都懒得算秦尘绝的积分了,好几百人比来比去,哪里搞得清楚,他这是一个人脑,又不是超级计算机。

更何况,即便是已经入了金丹境界好些年的秦尘绝,在面对同等境界的高手时,能赢下来也十分辛苦。金丹境界的高手之间,实力差其实也大得惊人,秦尘绝十几岁就入金丹境界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但对手,也许就是修炼了几十年,就差临门一脚便可突破到化魂境界的存在。

再加上妖族和鬼族,秦尘绝能一直维持一个不错的胜率都让人吃惊了。要知道四十岁以下的金丹级别,大多都只是炮灰而已。

比如唐宫律。

唐宫律可以说是金丹境界中最惨的炮灰了,截至今天为止,入金丹境界也才两个月多出个零头而已,根基还需要稳固的时候,就得跟一群高手玩车轮战,要不是仗着是圣唐门出身,身上法器符咒带的多,恐怕他现在的积分就只有一个圆润漂亮的数字。

0。

不过加上了这些,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都不用去问,他自己也清楚得很,这个倒数第一怕是没跑了。

“唉,这可怎么办呢,本打算在姑娘们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不想却落得这个地步,早知道不要参加的好。”唐宫律被自家师弟搀扶着坐在台下摇着他的扇子,一脸的愁眉不展。

原本在附近闲逛的白城夜一瞧见他,默默往远处走了。

看比赛看比赛,别给自己找麻烦。

秦尘绝在台上大杀四方,他这个除了正规比赛什么都没报名的人实在闲不过,就只能四下里到处溜达。此刻多少有些无聊。

不过就算报了那些也没用,好像也得等这边积分赛比完了才开始?

白城夜立马就想到前几天坐在屋里看棋谱的齐源泉,瞬间觉得被师兄拽出来看比赛还是挺好的,起码打打杀杀还有点看头,总比去陪着齐源泉下棋强。

身为一个官二代,富二代,又是中古寺的铁杆粉丝,齐源泉下棋的水平还是不错的,不过为了保证能够跟中古寺的和尚们撞上,甚至可以跟方丈对弈,齐源泉最近是逮到谁就要跟人下。

白城夜运气比较好,这几天被秦尘绝拽着出门,没有遭受到齐源泉的摧残。风蓝和就比较倒霉了,本来跟他就不是很对付,棋艺又实属一般,跟齐源泉下了一天棋,一盘没赢不说,反倒因为齐源泉有话直说的态度,差点把鼻子气歪。最后因为严重影响到颜值,被几位师兄师姐给带走了。

当然了,那几位师兄师姐们也好不到哪去,但凡有空的,都得陪他来一局,现在大家基本都躲着齐源泉走。

说起来今天出门的时候,瞧见林家姐弟两过去了,不得不说为了爱情,林竹雨这姑娘还真是拼了。白城夜轻轻叹息了一声,扭头往回走。

晃悠了快半个小时,师兄这一场也该比完了。他自己一个人实在没有胆子回去,还是跟在师兄身边比较安全。

不过你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来找你。

白城夜在附近转来转去,终究还是被唐宫律瞧见了:“哟,小师弟,你怎么在此?”

且不说各家门派高手都在附近,鬼族来的也不少,更别说妖族生性敏锐,秦尘绝怎么这么心大放任魔教的弟子四处乱晃?本着好友的师弟就是自己的师弟的原则,唐宫律毫不客气的起身将人拉住了。

“别叫我师叔,我比你夏师兄还小一岁,叫师兄就行。”唐宫律的扇子摇的刷拉拉的响。

“见过唐师兄”白城夜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追我师姑了?”

唐宫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哎呀,你师姑,这个嘛。好虽好,不过毕竟是湖中的月亮,看得着,却不是我可以肖想的。”

我看你前两天倒是肖想的很起劲。白城夜一脸无语:“唐师兄,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别呀。”唐宫律用扇子挡住自家师兄弟的目光,对他眨眨眼:“上回我见到坐你后面那个姑娘,许人家了没有。”

“没许,不过她有喜欢的人了,此刻正在人家屋子里待着呢。”白城夜顿了顿,还是说道:“唐师兄,你倒不如叫家中长辈请媒婆给你说个亲好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妥不妥。”唐宫律猛的摇头:“夫人可不能乱找,要我亲眼看过了才行。”

我看你亲眼看过了就更不靠谱了。白城夜勉强忍住了一个大白眼:“那你找我也没用,我家中可没有什么姐姐妹妹给你挑,还是放我走吧。”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唐宫律慌忙拉住白城夜:“你走归走,且先帮我个忙再说。”

他从怀中掏出几张纸,迅速塞进了白城夜怀中:“记好了,夏若空买的哪个,你照样替我下注,回头我九你一,算是给你当跑路费了。”

白城夜还没能来得及弄清楚他这是打算干吗,另一只手又伸入他怀中,将一叠银票掏出来:“唐宫律,你这银子又是哪来的?”

秦尘绝点了点:“整一千两,你爹舍得给你?”

“你小声点。”唐宫律一把抢过银票:“我从我娘箱子里偷来的,等拿到钱我再还回去。”

他又忙不迭的又想往白城夜怀里捅,然而秦尘绝直接把人拽到了自己身后,断了他的念想:“唐宫律,你有没有点脑子,你偷钱这事不是一回两回了吧。这次你爹断了你半年的银钱,还能不知道你会趁此机会捞一点?”

唐宫律一愣:“既然都半年了,没这么戒备也是应该的,我可是观察了好久,我娘向来都是从那箱子里拿银票,哪里不对了?”

“都是假的。”

唐宫律细细的看着手中的银票:“假的?你可莫要骗我。”

他哗啦啦翻了半天,也瞧不出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白城夜也忍不住上前过去拿了一张,上下左右看了半天,也没发觉到异常之处。

“上头写了,这银票源自地方上,除了庄家和朝廷的,省府也要有章子。你这缺了一个,拿出去换不到银子,自然是假的。”秦尘绝说的头头是道。

“果然是华清门的少爷,见识的多,不是我等只见过银子的穷苦百姓比得了的。”唐宫律苦笑一声:“我爹娘也是真狠,还故意弄了这个放在家中。”

“你还是赶紧放回去,省的你娘回头发觉了,怕又不给你好脸色。”秦尘绝将白城夜还拿在手中的银票递了回去:“赶紧走,迟了。”

唐宫律回头张望了一番,见他爹正起身,也不管自家师弟还在一旁等着,飞速跳上剑溜回去了。

他今早才从娘亲那儿偷到的,现在还回去应该来得及。

白城夜看着唐宫律远去的背影,过了好久之后才开口:“师兄,我记性应该是比你好的。”

虽然不记得人脸,不过的确不差。秦尘绝“嗯”了一声。

“那我怎么不记得哪家的银票上还有省府的章子?”

他也穷,一分钱没有不说,还倒欠师兄不少。不过活在不把钱当回事的华清门,白城夜足不出户就见识过来自各个国家不同钱庄的银票,唐宫律手中的那几张,也算得上是常见的了,他没有道理会记错。

“你没记错,他家钱庄是不会盖省府的章子。”秦尘绝笑了:“不过唐宫律自小爹娘就管得紧,没什么机会拿到银票,自然不知道。”

“所以我,是不是失去了一次赚银子的机会?”白城夜现在总算有机会好好想一想方才唐宫律说的话了。

什么下注,我九你一的,还这么偷偷摸摸,这分明就是要买彩票,不对这里没有那玩意。那必须就是赌博了,这种地方,还能赌什么,不用说了,猜猜谁是冠军嘛。

“想来是吧。”秦尘绝笑容满面的回答他。

唐宫律跟他爹娘有什么矛盾,白城夜并不不关心,唐宫律想跟哪家美女在一块,也轮不到他有意见,但断人家财路这件事,不可原谅。

“师兄,断人家财路,你太不厚道了。”

“他家又不缺这两个钱,你还替他不值了?”秦尘绝将脸凑近了,盯着他的眼睛:“白城夜,是你对那一成的银子动心了吧。”

白城夜咽了咽口水,不敢反驳。

“别做梦了,就算我睁只眼闭只眼,你一个才十五岁的孩子,真能投注了?”秦尘绝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怕是想花钱买消息而已。”

白城夜仍然不明白:“就算他同夏师兄关系不好,透露一点消息,应该不妨事吧。”

有钱朋友一起享用,不行吗?

“那可不行,哪怕是圣唐门的掌门亲自来问,也不能说。”秦尘绝慢慢道:“事关华清门十年来的五成收入,岂是说透露便能透露的。”

第六十七章

白城夜大脑都要停转了。

搞赌博能赚钱他清楚,当初自己可不就是打着麻将搞定父母的生活费嘛。但这个数目可不一样,华清门这一帮花钱大手大脚的大小姐大少爷们五年内的收支一次性搞定?这是哪个庄家操办的?不怕赔死吗?

或者这只是师兄为了不让他拿到回扣,故意骗他的?

“回去了。”秦尘绝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白城夜回过神,就瞧见秦尘绝放大的笑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果然是在忽悠他吧,这么大笔钱,谁敢拿出来赌啊。

白城夜暂时也只能这么想了。

因为接下来几天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追问唐宫律或者其他人,而是整日陪着林竹雨待在厨房里,拿着菜刀锅铲忙的飞起,连秦尘绝的比赛都没时间去看了。

“停停停,背上鱼鳞还没刮干净,还有,头上的鱼鳃也得挖了,那玩意不能吃。”白城夜站在一旁指点,好在别的不说,林竹雨胆子倒还算大的,杀鱼不眨眼,省了很多尖叫声。

好容易指导林竹雨杀完鱼,他还是忍不住揉了揉眉头:“我说林竹雨,你何必要去报这个厨艺比赛?”

听说这姑娘报了这个名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真有两把刷子的,结果呢,实在不怎么好说。说黑暗料理吧,倒也不至于,但是平均水平就是西红柿炒鸡蛋,最好的一道菜就是青椒肉丝,这实力拿上去比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况且那肉丝其实也不能叫肉丝,应该叫肉块才对,林竹雨连基本刀工都过不了关,一看就知道平常也不怎么做饭。

“我没报名!”林竹雨一想到这里就气的把刀往砧板上一剁,“都是竹宣那小子干的好事,同我说男人都喜欢厨艺好的,让我上去秀两手,说不准能叫齐源泉另眼相看。”

她绝望的看着还没死透,蹦跶了两下的鱼:“平日在家中看娘亲做的挺简单,我也有陪着娘亲打过下手,寻思着多练习几遍,好歹也能拿的出手了,谁知道做个饭都这么难。”

不不不,做饭不难,也就是洗米放水上锅点火而已,我瞧你也挺会的。难的是做菜,调味料没放好是一场灾难,火候掌握不好更是一场灾难。

尤其这里别说电磁炉之类的,就连煤气都没有,要不是白城夜自己就是火灵根,还能控制下火候,估计也够呛。

“你还是别忙着跟他置气了,眼下时间紧,过两日就要上去比了,你好歹也不能第一把就刷下来,赶紧把鱼先下锅。”白城夜眼瞧着那条鱼还在临死挣扎,忍不住伸手过去一把丢进油锅里:“拿铲子来。”

林竹雨手忙脚乱的开始了她的红烧鱼大业,白城夜很想跟大爷一样坐在一旁指指点点,但看了半天终究看不过眼,自己抄着铲子亲自上了:“你先看我做一遍。”

林竹雨乖乖地站在一旁看了半晌,话语中充满了羡慕:“白城夜,你这么会做菜啊。”

我还不如不会做呢。白城夜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他辛辛苦苦隐瞒了这么久会做饭的事实,整个华清门内知道的人不超过四个,比他这个魔教身份隐瞒的都好,居然被齐源泉一句话给捅了出去,他现在去把那家伙绑了丢到林竹雨屋里还来得及吗?

事情的发展,是这个样子的。

要追齐源泉这种木头疙瘩,林竹雨还是花了一点心思的,比如就跟人家讲好了,我陪你下棋,你就得替我尝一尝我做的饭菜,因为我要去参加厨艺比赛了,给点建议。

于是齐源泉就给了很中肯的建议。

当白城夜从林竹宣口中听到那一席话的时候,只想做一件事。

回到几天之前,掐死那个对他说“不管夸谁都一起说了”的自己。

林竹宣给他演艺的场面是这个样子的。

某个尽全力做了自己觉得最好吃的几个菜的妹子,眼中闪闪发亮的瞧着齐源泉,等着对方的夸奖。

好歹前几天他的好友才提醒过他,今天怎么说也会有两句好话吧。

然后齐源泉是这么说的:

“还能入口,不过不如白城夜,想来这比赛也是赢不了的。”

区区几个字,不但成功打击到了林竹雨,还彻底把他给卖了。

他是叫齐源泉把话说完整没错。

但目的是为了让他好好夸夸人家妹子,不是莫名其妙还要带上他的。再说了,要说做的好吃,他们家那一大帮子御厨怎么不知道夸一夸,扯上他干什么?

于是当夜,也就是白城夜在怀疑华清门的财路问题的时候,林竹雨找上门来了,恳请白城夜帮忙教她做饭。

白城夜是很想装傻表示不知道的,不过他亲爱的师兄开口了:“正好,你也许久没做饭了,回来的时候顺便给我带一份。”

“师兄你要吃的话可以找大师兄带来的厨子的。”白城夜好久没有下过厨了,无比眷恋这种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能吃饱的感觉。

然而秦尘绝直接把他丢出了门:“这么晚了就不劳烦他们了,弄个松鼠鳜鱼就好。”

于是白城夜不但被自己师兄赶出去替他做饭,还喜获一个不明真相的迷妹一只。

对于西红柿炒鸡蛋水平来说的姑娘,能做松鼠鳜鱼这种大菜的必须是王者啊。跑前跑后的伺候着,就差开口叫师父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说白了他只是懒而已,倒不至于去为难林竹雨一个小姑娘,虽然说现在的年龄,似乎林竹雨才是比较大的那一个。

当然这也并不妨碍在得知了林竹雨真实水平之后,又想到今天晚上还得给师兄做土豆泥,觉得自己怕是脱离不了厨房了,因此非常想要学林竹雨,一刀剁在砧板上。

他当初就不应该因为好奇心加上贪嘴,非要做实验搞快餐的。

现在让林竹雨去找华清门的厨子们还来得及吗?

林竹雨一边看他面无表情利落的翻锅,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了,白城夜,你知道,齐源泉他爱吃什么口味吗?”

齐源泉喜欢的口味?他有这种东西吗?他是那种看到虫子都能面不改色吞下去的地狱级选手,我看他很可以去跟贝爷冒一冒险。白城夜摇了摇头:“你就不用操心了,要是真嫁到他们家,哪里用得着你下厨。”

皇家御厨的手艺可不是盖的,白城夜都只有流口水的份,没有任何偷师的想法,毕竟不是一个水平线的。林竹雨看样子也不是对下厨很有兴趣,何必自找苦吃呢。

“那不一样啊。”林竹雨的似乎想到了什么,羞红了脸小声道:“想到以后,他早起练完功,我便送上一叠我亲手做的小食给他吃,我就”

她捂住了羞红的脸,似乎再说不下去了。

白城夜对于女孩子的想象力表示佩服,眼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能直接想到婚后了。

他可能都不知道林竹雨已经想到要跟齐源泉生几个孩子,分别叫什么名字,将来要在哪里养老了。对于他们两个的事,白城夜只能秉承着看戏的态度,能不能成跟他没什么关系,此时能做的只是提醒林竹雨:“回神,看清楚了,我不做第二遍的。”

林竹雨赶紧拿起笔,在一旁的纸上记下步骤。

眼瞧着差不多了,白城夜拿了个勺子,自己先抿了一口汤:“你做菜的时候也记得,起锅之前先尝尝味,若是出了差错还来得及补救。别看着好看就端上去了,说不准就忘了什么。”

这道菜对他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尝了一口没什么大问题,白城夜直接盛起来装篮子里了。

做都做好了,别浪费,正好给秦尘绝吃了。

林竹雨又细细看了步骤,重新洗了条鱼开始练习。白城夜也懒得闲着,反正那边还有一个灶,顺便把土豆泥给搞定了吧。

林竹雨看他熟练地削好土豆,点了火放在锅里煮,忍不住道:“又是给秦师兄的?”

“嗯。”

林竹雨兢兢战战的杀着鱼,还不忘一脸羡慕的看着这边:“秦师兄可真享福,每日都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

“华清门又不缺这两个厨子,你若是想吃不也一样能吃到吗。”白城夜又去寻了胡椒粉过来。

不过想吃这种东西还是得看他就是了,毕竟这里没有快餐。

“那哪能一样,你嘴里抱怨着师兄,可我瞧你也没有故意做坏了给他吃。你心里是清楚的吧,若是做的难吃了,秦师兄想来也就不会总让你做了。”林竹雨嘻嘻笑着:“若是我同齐源泉也能这样就好了。”

白城夜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实际情况是一开始师兄就强制性蹭他吃的好吗?等他想装傻的时候都来不及了。更何况欠着人家钱,要是还搞这种小动作,那他也太没良心了。

他只能说道:“这哪能一样。”

“但你也很喜欢秦师兄啊。”林竹雨一句话说完,锅里的鱼就炸的差点冒烟了。

第六十八章

白城夜觉得自己的心也跟这鱼一样,被炸的不要不要的。

直到林竹雨在一旁大叫了一声。

“白城夜,你的土豆是不是好了?”

白城夜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心跳,好在此刻厨房内烟雾弥漫,林竹雨也看不清他的脸色。

他伸手就去揭锅盖,却完全忘记了连火都没熄,现在还烫手的很,烫的他一个激灵,不过也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他刚才在乱想什么呢,人家姑娘明显不是那个意思啊。

况且别的不说,前两天他还在怀疑师兄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来历,现在居然能飘到这种情节上面,他该不是闲出了毛病吧。还是先想想师兄这几天放着他不管,是不是打算等有空了直接弄死他比较靠谱。

所以师兄这两天才让他多做一点好吃的,榨干最后一滴血,然后把他弄死吗?

白城夜看着锅里已经蒸好的几个土豆,开始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往里面下毒比较好。

就没有个什么能让人一吃就失忆的药吗?或者说我直接把师兄打一顿他是不是就能失忆了?话说那些电视剧里这么多失忆的桥段,都是怎么操作的来着?

白城夜一边捣着土豆,一边在脑中搜索着资料。

好像大部分都是车祸来着?或者掉下悬崖之类的?

沙漠里头掉下悬崖这个太不现实了,车祸嘛,好像也不太靠谱。

这地方能找到的就只有马车了,不过里头一般一坐就是好几个人,对于这些修真来说,就算真撞上了,受到的伤害可能也没这么大。

那要不就直接撞到剑上?

白城夜也迅速否定了这个方案。

在这里呆的久了,他现在已经知道当初以为剑会自带飞行功能,是纯属他串连到科幻小说的误会。真想在这里造成飞剑相撞的效果,起码也得弄一场跟魁地奇差不多的体育比赛。

而且就他们的飞行高度来说,真要是掉下来了,恐怕得当场死亡吧。

失忆倒是可以,死的话就不太好了。

白城夜思考了良久,直到土豆不但成为了泥,连碗都要被他捣穿的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

要不还是先试探试探师兄吧,搞清楚他是不是知道了真相再说。

白城夜沉浸在该如何能够从秦尘绝口中打探到消息中,连林竹雨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最后姑娘终于不耐烦了,直接拿一个胡萝卜打了他:“白城夜,你倒是瞧瞧啊。”

“你就不能轻点,好歹我现在也算你半个师父。”白城夜一惊,但好歹总算是放平了心态,凑过来看林竹雨的红烧鱼。

一眼看过去他一点都不想吃。

“林竹雨,你知道什么叫摆盘吗?”白城夜看着这条断成三截,胡乱放在盘子里,淋上去的汁也洒在了四周的红烧鱼,觉得今天可能不太能够早回去了。

林竹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不是意外嘛。”

“若是在家中,这样子倒也无所谓了,你要比赛,肯定要让评委瞧着赏心悦目。”白城夜自己也不太会摆盘,但此刻也别无他法了:“过来看着,我教你怎么弄。”

一如他所料,等林竹雨完全及格,天早就黑了下来,月亮也已经高高地挂在了空中。

“都不知道几点了,也不知他们还在等我没有。”林竹雨抬头就瞧见深蓝的天空,慌忙收拾着东西。

就算他们两个靠着这几盘鱼填饱了肚子,但终究还是剩下了几盘。林竹雨倒也算是聪明,和几位相熟的人早已说好,这几日的晚膳由她负责,好在她做饭也不算难吃,人缘也不错,大家也就应了下来。

可是瞧天色这么晚,别说他们饿不饿了,恐怕都要睡了吧。

白城夜不慌不忙的陪她一块热了菜,眼都不眨:“不急,才八点五十,他们哪有这么早睡。”

这个时间全华清门只有他师父才会睡得天昏地暗,其他人不是闹着玩就是修炼中,哪里睡得着,顶多也就是饿上一会儿。不过修真出身的,哪有这么几个小时都忍耐不了的。

但两人还是加快了脚步收拾好了东西出门。

有妖族奢侈的夜明珠当路灯,本来胆子再小的的人也不应该怕走夜路的。

如果很远的地方没有一道又一道的影子在乱晃的话。

作为一个还没有来得及往女汉子方向发展的姑娘,这冷不丁的身影还是让林竹雨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看着远处的天空飘过的鬼,即便知道这四周都住着华清门的人,仍然不免有些惧怕,躲在白城夜身后悄声道:“这该不会都是鬼吧。”

白城夜不免也有些心慌:“大晚上的还在外头飘,连脸都看不清,肯定是鬼族没跑了。”

要是放在以前,别说他十二岁之前,哪怕是作为陈夜的时候,他看到这玩意肯定不会怕。不就是鬼嘛,他吓我我也可以吓他的。

但是自从知道了他们很有可能想要吃了自己之后,不怕也得堤防三分。

“快上楼吧。”怂归怂,他还是尽职尽责的将林竹雨送到楼下:“咱们明天就别弄到这么晚了。”

林竹雨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已经没有鬼族在外头飘的天空,还是飞快的跑进楼内。

“还说叫我小心,怎么鬼族在外面乱晃也不管管?”白城夜一边往房间跑,一边抱怨着。

然而鬼族的那些鬼也只是在外头的街上飘,谁家的院门都没进,谁有理由去找他们麻烦啊,总不能以吓到小朋友的罪名起诉他们吧。

毕竟能来参加修真大会的小朋友,见到鬼族也不会乱哭乱叫不是。

白城夜此刻完全没有心情想之前那些有的没的了。

他刚才想的那些东西算什么,顶多就是闲得无聊的幻想而已,现在最大的危机明显是这群飘来飘去连华清门的地盘都不放过的鬼族好吧。

所以一切都是错觉,只有自己可能会被鬼族给吃掉才是现实。

他爬上楼,刚准备跟师兄好好抱怨一番,结果门都没打开就失望了。

连灯都没有,师兄还没回来吗?

白城夜表示有点生气。

做土豆泥也不是很容易好吗?他手都被烫了一道,辛辛苦苦的给捯饬上来了,这人居然不在?那他要给谁吃?在外面飘的鬼吗?

受到惊讶又莫名其妙有点生气的白城夜当然不会把东西拿出去喂鬼,他选择自己吃。

反正也不知道师兄什么时候回来,放在这冷着味道就不太好了,没有口福的人就别给他留了。

只是很不巧,他之前吃了两条鱼,肚子里实在没有多的空间,土豆泥的分量又做得太足,吃了两口实在塞不下不说,反倒有些发困了。他打了个哈欠,看着桌上留下的东西,还是决定留给秦尘绝算了。

师兄总归对自己还是挺好的,人不能不知回报啊。

至于把师兄弄失忆的事,等他睡起来再说。

白城夜很快就沉睡了过去,可能是因为陪着林竹雨弄了半天太累了,也可能是下意识的要回避师兄,他睡得特别沉。

而秦尘绝,直到过了午夜才回来。

今日他只用比三场,然而确确实实经历了一番苦战。

头一场对手同他实力相当,消耗了大半的灵气,还未完全恢复又开始了第二场,好在对方实力不强,勉强赢了下来,谁知道第三场撞上鬼族。

本还以为白日里鬼族的实力会大有缩水,却没料到这一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实力不但强劲,而且一招一式极为阴毒。即便做足了防备,他仍然受了伤。

更别说鬼气入体,对他一个冰风双灵根的修者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不但未能赢下这一场,甚至伤重到还是大师兄上台将他救下。

直到此时,他伤势仍未全好,不过鬼气已除,今夜好好修养一番,待到明日便无大碍。

这大概是身为天才的优待了。

秦尘绝点了灯,看到桌上被挖了两勺的土豆泥,不觉笑了起来。

怎么,这小子又想到自己哪里待他不好的地方,又偷吃了两口?

早知如此,前两日或许不该绕弯子,直接同他说你卧底的身份暴露了算了,应该看看他脸上绝望的表情,想来会十分有趣的。

而且他挺想知道,这小子会怎么做。

是从华清门跑掉呢?还是求他别说出去呢?

反正他暂时是没打算告诉他卧底这件事就是个笑话,他家人根本就没打算让他当什么间谍,只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的加入华清门,以此来保护他的借口罢了。

白城夜虽然还在睡梦中,但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不觉扭动了几下。

右手通红的指尖露了出来,碰到了被子,让他缩了一下。

秦尘绝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看了一下。

烫着了吗?

也是,这几日一个劲的泡在厨房里,他这么不愿动手做饭的人,现在才受伤简直是个奇迹。

秦尘绝不自觉的笑了笑,起身回去吃他的土豆泥了。这东西是真好吃,被白城夜偷吃两口他都觉得心疼。

白城夜翻了个身,露出的右手又变回了白皙的样子。

第六十九章

第二天早上,白城夜是被焦急的林竹雨敲门叫起来的。

“我知道你辛苦。”林竹雨看着白城夜还在慢慢腾腾的扎着小辫子,打水洗了把脸,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后天我便要上去比赛了,好赖也得再学会两道菜才能应付过去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林竹雨,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今日齐源泉就要去参加围棋比赛了,你怎么不去瞧着。”白城夜不慌不忙的穿着鞋。

林竹雨面色略有一红:“你怕是睡糊涂了吧,眼下都十一点了,他的比赛我可是早就看完了才来叫你的。”

白城夜还真不知道齐源泉上午就有比赛,当然对方没说,他也不太关心就是了。这种看都不太能看懂,非常耗时间,并且观战的时候连话都不能说的比赛,估计也只有林竹雨才这么上心跑去看:“那他赢了吗?”

“自然,他花了这么多功夫,就是为了能同中古寺的人一较高下,哪能这么快就败下阵来。”林竹雨一脸的骄傲,却又迅速化为了担忧:“我说,你还磨磨蹭蹭的在这里做什么,若是我头一场就败下阵来可怎么办,岂不是要被笑话死。”

“齐源泉不会笑话你的。”他压根就不在乎这个好吧。

不过林竹雨同样也不在乎齐源泉在不在乎,关键目的只是为了能在齐源泉心里留下一个贤妻良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印象而已。白城夜刚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漱口,就无奈的被林竹雨拽出了门,朝着厨房跑去。

算了,反正厨房也能漱口。

不过说起来,结丹和金丹境界的积分赛是不是也快要结束了,那他岂不是又要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面对着师兄。

这要是在昨天以前,除了偶尔觉得师兄盯着他修炼比较烦人以外,倒是没有什么。

但是现在的白城夜,还巴不得能离秦尘绝远一点的才好。

有些想法,可能是个误会,也可能不是。反正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现在都不太想见到秦尘绝,说真的,起来的时候没看见师兄的身影,他自己还松了一口气呢。

然而有人偏偏就要提起来:“白城夜,秦师兄的伤怎么样了?”

“伤?什么伤?”

林竹雨放慢了脚步:“你不是因为照顾秦师兄,睡得晚了,所以才起的这么迟吗?”

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这么迟去找他的,其实一个人去看齐源泉下棋她还是十分害羞的,不过想着白城夜要照顾秦师兄,她也就没有去打扰。

谁知道白城夜比她知道的还少。

“当然不是,我昨晚睡下的时候,他都还没回房。”如果不是看到桌上的土豆泥被吃完了,他都怀疑师兄跟本就没回来。

白城夜追问道:“你说的什么伤?”

他还从没见过秦尘绝受伤,这可真是头一遭了。不过这种激烈的比赛,对手又都很强大,受个伤也不算稀奇。就是不知道师兄这回又牺牲了哪件衣服,没有他帮忙拿外套,会不会在众人面前出丑了。

林竹雨却是吃了一惊:“原来你不知道?”

“我昨夜回去听到他们说,秦师兄同鬼族比试的时候,差点被砍掉一条腿。”林竹雨给他解释着,却看白城夜的面色越来越僵硬,赶紧安慰道:“不过你不知道也没事,他们说白师兄出手救下了秦师兄。以白师兄的功力,想来秦师兄不会有事的,你瞧不也没人告诉你”

“他出事了嘛”

林竹雨看着白城夜飞快跑走的背影,想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追了上去。

万一白城夜因为愧疚陪着秦师兄不过来,她上哪去找第二个这么好心又这么了解齐源泉的人帮她啊。

白城夜在比赛场中四下搜寻着秦尘绝的身影。

虽是已近午时,但场内依然打的火热。金丹境界的比赛跟他们那种小儿科比起来可不是一个层次的,单是场地就另修了好几处,又是一片刀光剑影外加各种白城夜叫不上来的招式,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找不到秦尘绝的所在之处。

“白城夜,这边,秦师兄在这边。”

林竹雨的声音传来。

白城夜一回头,正瞧见林竹雨在不远处招手,赶紧跟着她跑过去。

秦尘绝脚踏着剑,正同对方战在一处。

根据前几天的对比,看来他师兄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行动非常灵活,说砍断腿,应该是传来传去有些夸张了吧。白城夜看着秦尘绝飞在空中的背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既然知道人没事,那赶紧走吧,以师兄的赢率来说,不管打不打得赢对面那位都不耽误他晋级,那他还是赶紧走人的好。

省得待会儿看见秦尘绝觉得尴尬,他还是冷静一下自己的脑子比较好。

况且跟秦尘绝对打的是谁啊,老熟人,狮妖王家的三公子,打得再狠也不可能把秦尘绝一条腿给砍下来。估计最后大家就是意思一下而已,谁也不能真把对方怎么样。

然而很多时候,当你想走的时候,通常是抽不了身的。

“这位小师妹,咱们又见面了,不知你还记得我吗?在下唐宫律,是秦尘绝的好友。”

浓重的不会撩人强行显摆的语调,不用回头,白城夜就知道是谁了。

再回头一瞧,果然验证了他的猜想。

唐宫律又摇着扇子跟林竹雨搭话呢。

好在唐宫律虽然非常,怎么说呢,不正经,但多少还是有几分讲究的。脸上虽然带着花痴的笑意,行动上却无任何逾越的行为,估计可能是怕人家姑娘一巴掌过去,反倒站的有些远了。

不过这样倒是让林竹雨挺难做的。

对于唐宫律的好感,那肯定是一丝都没有的。可是说他没个正行吧,除了脸上的笑容让人非常难受之外,还真没有一点不妥之处,加上又知道是秦师兄的好友,还出自圣唐门,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所以林竹雨只能尴尬的笑着:“记得,记得。”

虽说这位大少爷看上去还是挺有样子的,但是出于对唐宫律浓浓的不信任感,和多少要护着点妹子的正义感,加上想到林竹雨可能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成为自己好友的老婆,白城夜果断走到了两人中间,接下了话题:“唐师兄,有些时日不见了,你今日的比赛结束了?”

“这个,我今日没有比赛。”唐宫律露出一个假笑。

“不知唐师兄胜率如何?什么时候能跟我师兄同台竞争,我一定要在台下好好看着。”白城夜开始装傻。

别人他不清楚,唐宫律的水平还是知道的。就这位才入金丹境界还不到半年的水平,别说跟秦尘绝比了,估计不得个倒数第一都算他运气好。

唐宫律摇着扇子的手停了下来,面色尴尬,连笑都不想笑了:“再说吧再说吧。”

林竹雨倒是很有几分聪明,眼瞧着唐宫律神色不对,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对方的软肋,也说道:“唐师兄和秦师兄相比吗?那一定是精彩绝伦的一场比赛,到时候我也得好好看着呢。”

唐宫律眼下真是有苦难言。

跟秦尘绝对打?那种十几岁就入了金丹境界的天才,只有趁着昨天他腿被砍的时候才有机会好吗?不行不行,继续说这个他面子没地方放,还是赶紧换个话题吧。

说起来,这二人也是很亲密啊,一人一句,还给不给我点面子了。一想到美人又不是自己的了,唐宫律忍不住酸溜溜的说道:“瞧瞧,青梅竹马就是好,早知道我也该留下一个情妹妹的。”

白城夜和林竹雨两个人同时一愣。

这位大哥,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但你误会大了好吗?

而此时的比赛台上,秦尘绝手中的符纸却是突然一歪,原本要被定住的三公子趁机逃脱了法阵。

“秦尘绝,我好歹入金丹境界也有将近二十年,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赢定了,居然敢在此时走神。”三公子笑着举起手中的剑:“你是想接一剑试试吗?”

与此同时台下,唐宫律正在遭受两个人同时的轰炸。

“唐公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怎么可以如此胡乱揣测别人,若是教人误会了,我一个姑娘家该怎么办。”

这是来自急红了眼的林竹雨。

“唐师兄,你也不能因为美人不是你的,就瞎说啊。别说姑娘家要不要脸面,我该怎么办。”

这是来自不太急,但是也不想跟林竹雨扯上恋爱关系的白城夜。

两个人对着唐宫律一阵叽里呱啦,主要是林竹雨在抗议,白城夜只是作为辅助。不过不管是为了林竹雨还是为了齐源泉,或者是为了他自己,还是别让任何人误会的好。

尤其是唐宫律这种脑子里除了美人就是美人,还特别喜欢说话的家伙。

这三个人在下面纠缠不清,还吸引了一部分看客,台上的秦尘绝却下了剑,将剑握在手中。

“既然如此,还请三公子赐教。”

第七十章

妖族比人类活得长久,但修炼上却缓慢的多,别看三公子表面上已经在金丹境界渡过了漫长的二十年,换算成人类的话,可能也就七八年左右,实际上功力还不如秦尘绝这个才突破还不满四年的人。

毕竟天才两个字,也不是别人白叫出来的。

不过单纯比较武艺,三公子却又在他之上了,加上秦尘绝昨日受的伤,多少还是有些影响,一时间的确难分高下。两个人你来我往好一阵,终究三公子还是落败了下来。

“你们华清门的人,一张嘴还真是能说。”三公子看着台下已经停止了吵架,正在讨论其他事情的三个人,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明明都是在同一个地方,我却总是见不到你师兄呢。”

虽然秦尘绝上头有三位师兄,不过他可没道理不知道三公子问的是谁。况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夏若空还曾经特意嘱咐他,叫他不要同三公子通气。

秦尘绝并不想帮这个忙。

“夏师兄一直在房内,极少出来,三公子若是惦念,上门拜帖即可。”秦尘绝微笑道。

三公子耸耸肩:“拜过帖,不过却从未能得见一面,真是可惜了。若是他真的不愿见我,还望秦公子帮个忙,有一样东西还望帮忙带到。”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人了。

秦尘绝略微眯起了眼睛。

好歹也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师兄,也没比他大很多,有些事情秦尘绝心底还是有数的,但他实在有些看不懂这两个人之间的操作。

三公子或许有些苦衷,夏若空这么玩来玩去掉别人胃口做什么,又不会短了聘礼。

不过眼下不是替他们两人操心的时候,秦尘绝将盒子收入怀内,朝着白城夜的方向而去。

若是再不阻止,这三个人都不知道要开始说什么了。

此时三个人说话的重点已经不是什么无聊的误会之类的,重心早就已经偏向了各种八卦。毕竟都是年轻人,尤其白城夜跟林竹雨又是常年待在华清门,对整个修真界的事迹不太了解,正处在好奇心重的时候。

偏偏赶上唐宫律这个人,别的没有,这种事倒是知道的挺多,不过毕竟很有一部分的主角就是他自己,有时候想不关注都不行。话题从他自己,被顺利的转向了其他各家弟子的婚事,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长辈们的风流韵事,眼瞧着渐渐越说越远,从人转到了妖族。

“狮妖王家的三公子,就是跟秦尘绝对打的那个,你们应该熟吧。”

白城夜点头。

林竹雨倒不是很认识,不过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唐宫律接下来就开始讲了。

“他们狮妖这一族的,向来是女少男多,大多年纪轻轻就成亲生子了,他们也不用避讳什么,跟皇帝似的,想娶几个都成,只要女方愿意就成。你们别看他现在孤身一人,实际上自小家中都不知道给订下了多少门亲事,就等他一句话,立马就能办喜事。却不想至今连一个都不娶,真是暴殄天物。”

唐宫律叹了口气:“若是不想要,都送给我多好。”

妖族的女子又美又媚,怎么会有人狠心放在那里不碰呢。妖族好像没有不能同外界通婚的规矩,不知道他能不能趁此机会勾搭上一个。

“你若是想要,我去跟三公子帮你问问如何?”秦尘绝伸手拉过白城夜:“唐宫律,你胆子也是够大,还没学够教训,不怕你爹一气之下揍死你。”

“就是要胆大才能遇见美人啊,你瞧,你家师妹这不就离我近了些嘛。”他笑着拿扇子指着不觉离他已经没有那么遥远的林竹雨。

林竹雨面色一红,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立马离他三米远了。

趁唐宫律又要说些得罪姑娘的话前,秦尘绝先把话题截了下来:“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就这两天的事,不慌了?”

“呀,完了完了,真的忘了。”林竹雨尖叫起来,也懒得管唐宫律,慌慌张张的揪着白城夜就要走:“多谢师兄提醒,白城夜,快走快走。”

秦尘绝手最后在白城夜头上揉了一把:“记得别烫着手了。”

白城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竹雨带出了十几米之外。

“啊,对了,我都忘了,白城夜你昨儿把手烫了,上药了吗?”林竹雨回头想看看白城夜的手。

白城夜慢慢握紧了拳头:“没事,不是大伤,昨夜冲过凉水就好了。”

烫到的是小指,他自己处理过了,虽说治疗能力不强,不过不碰到东西也不疼,只是看着有些红。又没什么大的影响,加上因为昨天的心理冲击有点大,白城夜自己都没太在意。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手指一点事都没有。

他以前这么烫过一回,看着不是很可怕,就是很疼,不上药的话两三天都不能好。

当然,现在跟那个时候肯定是不能比的,当初身为陈夜的时候可没有什么灵气治愈的功能。但他的确不擅长治疗方面的法术,稍微处理了一下打算今天找温有君看看的,却没料到起来一点事都没有,林竹雨又催的急,也就忘了。

所以,这话只是师兄随口一说,还是

他不敢猜。

“白城夜,白城夜,想什么呢,回神。”林竹雨拿着大勺子在他面前晃荡着:“你昨晚给师兄做的那个是什么?我看着挺方便的,你教我做那个吧。”

白城夜甩了甩头:“那只是个小吃,吃着玩还行,拿上台还是差得远了。你还是先练好几个大菜,把初赛先过了再说。”

“也行吧,不过你回头可记得教我。”林竹雨眼睛里闪闪发光:“我拿给齐源泉吃。”

“我看齐大哥说不定就已经尝过白大哥的手艺了,你还敢班门弄斧啊。”林竹宣可以说是整个华清门最闲的人,出去玩了一上午,正错过了饭点,想到他姐姐肯定还在厨房待着,就过来蹭吃蹭喝了。

没想到进来就瞧见林竹雨对着空气犯花痴,林竹宣都忍不住同情白城夜:“白大哥,跟我姐待在一块,真是辛苦你了。”

不得不说在得罪他姐姐方面,这小子简直是一等一的好手。

于是接下来,白城夜就欣赏了林竹雨今天的第二次大战。

这姑娘有如此丰富的经验,要是有个吵架大赛,不带脏字的那种,大概能进前十吧。白城夜也没心思拉架,他自己脑子里都在打架呢,干脆拉了凳子泡了茶看戏。

姐弟两的掐架似乎永远没完没了,好容易等这一出完了,有功夫听白城夜指点几下,却又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吵了起来。

白城夜颇有些后悔没带本书过来。

这环境下看书,保证注意力百分百提高,说不定看一遍就能背下全文,看两遍就可以倒背如流,看三遍能融会贯通,洋洋洒洒写下五万字读后感。

但不得不说林竹宣在一旁的时候,林竹雨的办事效率可是大大的提高啊,昨天回去的时候还不太熟练的红烧鱼干净利落一把拿下,还直接一下午就学了两道菜,学历能力简直惊人。

白城夜尝完了菜,放下筷子,语重心长道:“林竹宣,你明天也来,不,最好你姐比赛的时候也去看,你在旁边的时候,她简直超高水平发挥,我看很有可能挺进决赛。”

真不是夸张,在林竹宣的嘲讽之下,林竹雨的进步真的让人难以相信她是那个昨天会把红烧鱼斩成三段的姑娘,现在连装盘都能不靠他的辅导了,这要不是亲眼看着,白城夜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瞧瞧,你还嫌弃我站在这碍事,要不是有我,你能做到这样?”林竹宣的鼻子都快翘上天了。

林竹雨拿起筷子就要戳进他鼻孔:“那也得是我有本事,这菜都是我做的,你沾了什么光,我这是嫌你太吵了想急着走人才会做的这么好。”

“那我看白大哥教了你这么久也没达到这个水平啊,还不是得靠我。”林竹雨毫不客气的将鼻子送到林竹雨面前:“你有本事戳进来看看啊。”

好赖是自己亲弟弟,林竹雨不会傻到下这个手,把筷子一丢,两个人又打了起来。

要是之前,白城夜百分百就要抬脚走人了,谁要看姐弟打架啊,又不是真打,不需要拉架。而且这个架打的太没有水平了,一点能够借鉴的地方都没有,跟两只猫挥爪子一样。

但是白城夜一点都不想走,他就是想要耗时间。

虽然说心理建设下了很多,不过那跟他一想到秦尘绝就觉得有些怂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现在不想见到秦尘绝,这几天都不想见。

可惜时间是不会等人的,姐弟两个打完了也吵完了,看天色也不早,想到昨天看到的鬼族,林竹雨还是有些怕,催促着白城夜:“今天学了好多,趁天色早,咱们赶紧回去吧。”

白城夜也只能抬脚往外走。

第七十一章

白城夜回房之前紧张的要死,不仅仅是因为脑子里现在还是一片混乱,更是因为在这一片混乱中,他完全忘记了每天要给师兄带吃的这件事。

白城夜心惊胆战的推开门,看到秦尘绝不在,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他现在回去弄个菜上来应该还来得及吧。

白城夜回头看了一下外面,夕阳还未完全降下,如果快的话,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回来了。

然而刚踏出去门,他又把脚缩了回去。

“我干嘛这么上心,他又不是没手没脚,吃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个乐趣好吧。”白城夜猛地想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操这个心,于是果断的踢上了房门,解开小辫子:“关门睡觉。”

一个原本就精神十足的人,天都没黑就爬上床睡觉肯定是睡不着的。

白城夜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从床头转到床尾,从蒙上被子到把被子踢翻,最后还是只能选择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发呆。

加起来好歹也活了这么些年,他还不至于连喜欢一个人是什么状态都不知道,哪怕对方不同以往是个男人,但这种莫名其妙的心跳感是骗不了人的。

况且就算不是喜欢好歹也算是有好感了,不然他闲的没事这么紧张干吗,当年一个寝室的什么羞耻的事没有瞎干过,也没见这样啊。最没有节操的一次还是真个寝室的都去冒充那位自己把自己掰弯的室友的男友的时候,那时候大家只是嘻嘻哈哈的闹腾,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都只觉得帮朋友忙而已。

但是别人的事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那完全就不是一回事了。

白城夜非常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的情感经历。

幼儿园小学可以直接忽略了,就算他记性再好也有些记不清了。初中嘛,明显没有对男人产生任何兴趣过,女孩子有是有,但也很模糊,喜欢也说不上,勉强算是有好感。

高中时期

高一还算是个好好学习的三好学生,年级前五拿的飞起,没空有那种心思。

高二简直是一团乱,学校都没去过几天,没退学算好的了,哪还有心思想这个。

至于高三更别说了,谁家遇上当爹的把闺女打进医院,最后自己坐了牢,然后妈出来说你姐不是你爹的亲闺女,是自己年轻不懂事意外怀上让他喜当爹,还赶上最后一学期就要高考的时候,都不可能有别的心思好吧。

估计要不是他记忆力的确异于常人的好,加上还有一个好班主任,就真的会像姐姐说的那样,被毁了吧。

高考完之后打了三个月工,那时候倒是有个正式喜欢上的女孩子,也没发展出什么来,两个人就各奔东西了。

其实最可怜的还是勉强算得上三年的大学期间。

选了工科专业的男生们刚进大学的时候可能真的没有考虑过男女比例问题,进了大学才知道,整个班可能就只有一个到五个以内的女生。

作为一点红,又是什么都能干,一点也不比他们差的姑娘,基本上是没人敢下手的,会引起众怒。

当然也不是说他们真的就会一直单着,这种事多少还是看脸的。

当初作为陈夜的时候,他虽然算不上有多帅吧,也能赶上个干净清爽一说,如果不是寝室里有这么一位的话。

堂堂系草,差一步之遥就能成为校草的人坐镇他们寝室,还能有其他人的姓名吗?

虽然这个系草是个弯的,喜欢的人就在隔壁学校,还时不时的就跑去露个脸,但也并不妨碍因为他的关系女生们的目光根本就看不到其他的三个人。

所以别说白城夜了,反正他们整个班的人基本都只有暗恋别人的份,恋爱机会几乎为零。

反正等考研究生,或者去社会打拼,离开这位了,总有机会了吧。整个寝室的都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白城夜不但失去了这个机会,并且直接转变了取向。

这方面的经验,他顶多也就是听舍友说过,实际上也不敢确保就是这样。毕竟一个以前只喜欢过女孩子的男人,应该也不会这么容易就会喜欢上男人吧。

不过他现在好像的确对女孩子失去了很多兴趣,林竹雨也算是个漂亮姑娘了,哪怕除掉齐源泉的因素,他都没有产生过任何想法。

哪怕换了别的姑娘也是一样,或许是因为他姐姐就是个大美女的缘故,他可能的确对女孩子不会特别看重?

那当初也没看上他室友啊。

要不找个机会试一试?白城夜思来想去,渐渐涌上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反正他跟师兄都这么熟了,做些稍微亲密一点的事师兄应该也不会怀疑。如果没有那种感觉当然最好,如果有的话

他还没想到有的时候应该怎么办,门就被推开了。

白城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偷偷掀起一角看着门口。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即便有夜明珠的光亮,也不可能照到屋子里。现在还不到八点,秦尘绝很自然的觉得是白城夜还没回来,摇着头道:“说了有鬼族在,外头危险,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不过鬼族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乱闯入华清门的地盘,况且他们的目的不一定是白城夜,倒不用太过担心。

秦尘绝一边惦记着他的吃食,一边先掌上了灯,压根就没有留意屋内还有个人趴在床上。

白城夜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吐槽,反倒是先惊住了。

门还没来得及关,昏暗的油灯光下,秦尘绝嘴角边的那一丝笑容,猛然勾起了他的回忆。

靠,他是不是真的该去看看医生治一治他的脸盲症了,居然现在才想起来,当年他被丢去看棺材的时候那三个人,那个耍帅帮他接了灯的,不就是秦尘绝吗?

好吧他承认当时他真的没有认真看人家全脸,但凭他的记性,居然现在才记起来,这个脸盲症不治大概真的废了。

白城夜一激动,干脆直接坐了起来。

秦尘绝没料到他这么早就睡下了,略有些吃惊,但还是稳稳地将灯放在桌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怎么这么早就睡了,连中衣都没脱。”

因为火灵根的缘故,白城夜比常人怕热一些,平日里睡在自己身边应该不会觉得,但此时蒙着被子还穿的这么多,秦尘绝真不信他能睡着,挑眉瞧着一脸震惊的白城夜:“怎么了?”

“师兄,我们以前见过?”白城夜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秦尘绝笑了起来:“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几乎天天能见到,什么叫以前见过,又不是什么投胎转世。”

“不是,那个,”白城夜一急差点说瓢嘴:“五年前,看棺材,不对,守棺的时候,那个救了我们的人,是你?”

“哦?”秦尘绝装作回忆的样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抬眼道:“你可总算记起来了,我当你这辈子都不会记得了。”

“我谢谢师兄”白城夜什么话的说不出来,半天就只能蹦出这几个字。

救命恩人给忘得一干二净,白城夜觉得没有良心都说不过去,再回忆一下秦尘绝对他做过的事,白城夜顿时觉得什么都可以原谅了。

要你赶上一个救了他两回不但不记得人家长什么样,还经常唱反调,干个事抱怨颇多的师弟,你不想整他才怪了,没直接丢出门,那都是人家心地善良。

这下白城夜不但心理上过不去,良心上也遭受了巨大的谴责。

秦尘绝一时也颇有些感慨。

你说他到底是摊上个什么师兄弟,大师兄整日忙来忙去完美的补填上了掌门人的位置,但是管不了他们。二师兄是不常回来的,他也就见过三五回而已。三师兄别提了,不但不能打,还成天麻烦师弟带着飞,还要麻烦自己给他拉红线?

他等呀等,好容易熬到他也有师弟了,谁知道这个师弟还是最不省心的。

魔教来的,不记得自己曾经救过他,不是很听话,还要自己整天为他操心血脉的问题,就不能让他过个舒坦日子吗?

秦尘绝真想告诉他不仅如此,而且他是魔教派来的卧底这件事整个华清门已经有好几个人知道了,你就乖一点待在门内等着师父给你重塑经脉,不要到处瞎跑招惹鬼族。

他抬眼看着因为震惊和愧疚,缩在床上说不出话来的白城夜,瞬间又改变了想法。

不能这么容易放过这小子,他可是非常想看这家伙战战兢兢猜测他们是不是知道真相,并且想尽千方百计隐瞒的样子。搞不好,或许以后还会求他保密?

秦尘绝想到这里,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语气中都带了一丝愉快:“知道就好。”

现在的温度明明在二十五度以上,白城夜却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要死了,他师兄这么好说话绝对没好事,说不定还会怎么折磨他呢。

他还有心思去试那些有的没的?先考虑考虑把自己小命保住吧。

第七十二章

然而秦尘绝也并没有打算现在就把白城夜怎么样,他还是照常该干嘛干嘛,至于白城夜,只能选择睁着眼睛盯着床顶,也不敢动,直愣愣的躺了一晚上。

心惊胆战了一夜,他是一点都没睡,早上天才刚亮,眼看秦尘绝还坐在榻上修炼,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白城夜偷偷摸摸的跑出了门。

年纪轻轻就得心脏病可不行,为了他的心脏着想,他觉得这两天还是离师兄远一点比较好。

于是白城夜就一个人,一大早上的坐在厨房里看华清门的厨子们做早点。

林竹雨练习的时候一般是用的空闲的厨房,只有中午那阵子偶尔才会遇见厨师。白城夜也是头一回看他们做饭,口水都忍不住要流下来了。

厨子们见是掌门的弟子,自然不会怠慢,殷勤的拿了东西递过去给他吃。

白城夜咬了一口包子,差点泪流满面。

果然还是别人做的东西好吃啊,大早上起来享受热乎乎的包子烧麦多幸福。再回想到整天差使自己做饭,并且不告诉他华清门有专业厨子的秦尘绝,他就气的牙痒痒。

他是为什么喜欢他来着?现在忘掉行不行?应该还来得及吧。

厨子们只知道借厨房的是林竹雨,还不不清楚白城夜居然就是指导老师,都收拾好了准备给送上去的,见白城夜还没离开,忍不住问道:“白小公子,你这,还有事吗?”

白城夜摇了摇头:“没事,我就坐一会儿,你们去吧。”

厨子们也不好多问,带着满是怀疑的眼神离开了厨房,给诸位仙师送早点去了。

反正华清门古怪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白小公子这一个。

不多时,林家姐弟两便一起过来了。

虽然林竹雨非常非常的不情愿,但她自己打心眼里也觉得有林竹宣在一旁吵吵嚷嚷的时候的确学的快了许多。若是平日里,她肯定不会拉上林竹宣的,可是临近比赛了,心里还是没什么底。况且她今日下午,还想去看齐源泉的比赛呢。

白城夜不解的问道:“你都错过好几天了,干吗非要今天下午去?”

林竹雨面色通红,支支吾吾不说。

林竹宣很好心的回答了:“也没什么,就是齐大哥好容易过了初赛,今天下午就要跟中古寺的和尚们比了,我姐这不是想给他加油嘛。”

“哦。”白城夜点点头:“我也有些日子没见他了,就一起去看看吧。”

“白大哥要去那我也去。”林竹宣插嘴道。

于是林竹雨想要单独给齐源泉加油助威的梦想就此破灭了。

匆匆忙忙检验完林竹雨现在的水平,略微指导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了,三人便相伴往围棋处而去。

下棋的地方十分安静,人也不多,别说旁人,就连选手也不多言。齐源泉看到他们三人,也只是隔得远远地点了点头,便坐到位置上,等待着他的对手到来。

报名参赛下棋的人本来就不多,齐源泉还是有点水平的,能够有机会同中古寺的和尚对弈实属正常,他也是铆足了劲想要一较高下,最好还能和掌门人对弈一番,所以下一步棋都要考虑上十来分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城夜和林竹宣同时打了个哈欠。

对于他们两个不会下围棋的人来说,站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又不能说话又不能靠近观看,当然了,他们也看不懂。在场也只有林竹雨一个人看得起劲,不过比起看下棋,白城夜觉得她八成是靠看人来渡过时间的。

“白大哥,要不我们先走吧。”林竹宣拉了拉的衣角,小声说道。

白城夜看了一眼场内。

林竹雨不用说是要等齐源泉的,齐源泉也还没有到会把一个姑娘一个人丢下的地步,应该不会有事的。

于是趁着林竹雨不备,这一大一小顺利的溜走了。

白城夜现在还不知道,他走了会有危险的不是林竹雨,是他自己才对。

下棋的地方需要安静,加上又多是中古寺的人参加,所以主办方便放心大胆的将场地设置在了鬼族附近,这么多高僧盯着你们呢,你们还敢做什么吗?

鬼族的确不敢在这附近造次,它们选择在周边游荡。

现在都四点多了,太阳虽然还在空中,但已经没有他们来之前那么猛烈,鬼族也有胆子出来晃荡了,还顺便观察一下四周的修真和妖族。

如果四周的修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的话,白城夜一点都不会觉得可怕,但整条路上除了他们就是鬼族,就算此刻还沐浴在阳光之下,白城夜还是觉得瘆的慌。

尤其当意识到身后似乎还跟着两只鬼的时候。

白城夜不确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身边跟着一个毛孩子肯定会加重危机,毕竟他连自己都保不住,更别提还要负责一个小鬼了。

白城夜别无他法,只能带着林竹宣在附近绕来绕去,却还是不能摆脱两只鬼的身影。

这不行,继续这么下去用不着那两只鬼来捉他们,他们就会在这里迷路了。白城夜又带着林竹宣绕回大路上,眼瞧着前头有个眼熟的标志,眼睛一亮。

“林竹宣,你往那边走,我走这边。”白城夜头也不敢回,小声对林竹宣道:“若是它们发现你了,你就大叫,前头就是峨眉派的领地,你不会有事的。”

“白大哥,这没问题吗?你不跟着一起吗?”林竹宣的声音不觉有些颤抖。

白城夜安慰他:“没事,天还亮着,它们不敢做什么的,况且我功力在你之上,真要有事了,肯定跑的掉。”

白城夜拍了拍他的背,林竹宣一咬牙,转向走向了峨眉派的住所。

他知道白大哥为难,峨眉派都是女子,眼下什么事都没发生,白大哥就这么去求助峨眉派的人,肯定会被赶出来。他就不一样了,他一个小孩子,不管出没出事,峨眉派的人都不会为难他。

眼瞧着离峨眉派的住所近了,林竹宣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心放下了一半,又猛地提了起来。

那两只鬼没有再跟着他了,那就是去跟着白大哥了?

林竹宣心里慌得很,竟是没有意识到直接去峨眉派或者回头去姐姐那边更有把握,而是撒脚往华清门的住所跑去。却不知道这么远的距离,他又不熟悉路,待到找到门派内的人的时候,竟是已经迟了。

白城夜飞快的朝前走着,不用回头看他都能意识到,那两只鬼并没有跟着林竹宣,目的很显然就是他。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很显然鬼族可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这连那些修真界大佬都没有察觉出来的事情,它们是怎么知道的,白城夜没有心思也不想去探究,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想办法躲开它们。

白城夜也不敢瞎跑,就只能在巷子里穿梭着,一边走一边生气。

平时到处都是人在逛,怎么偏偏今天就遇不到一个呢。

今天当然遇不到什么人,今天是结丹金丹两个境界最后一天的积分赛了,有空的都去看热闹,当然不会在鬼族附近出没。

白城夜走着走着,却突然发现远处有个人哇哇大叫着朝这边跑来。

离得太远,白城夜本来不知道是谁的,但那身抢眼的草绿色衣服,估计整个修真界再找不到第二个人敢穿上身了。

他夏师兄这又是在干什么呢。

但不管他在干吗,好歹也算有了个救星。白城夜赶紧跑上前去,结果没等跟夏师兄打好招呼,就先被他拽着一块跑了:“快走快走。”

“师兄你也被鬼族追?”白城夜猛然被拉着转弯,差点被绊倒。

“什么鬼族?你被鬼族追?”夏若空停下脚步:“哪边哪边?完了完了,怎么就没算到他们凑一块来,这下要躲的可就多了。快走快走,被哪边抓到都是一个死啊。”

白城夜一脸懵的指了方向后,忍不住问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用不着夏若空开口,身后已经传来一个女人的大叫声:“夏若空,你给我站住,乖乖跟我走,跟我成亲。”

居然还有在线逼婚的。白城夜这下真的被绊了一跤,不过惦记着可能有生命危险,他迅速爬起来跟上夏若空。

不过不得不说,要是别人,发生这种事他还不信,夏若空吧,还真有被逼婚的可能。

“师兄,你平日里都不出门的,怎么一出门就被逮到了。”跑了半天,白城夜回头一看,后面追来的两个女人却是越来越近,忍不住问道:“你知道有人这么追着你,就该躲着点啊。”

夏若空脸都扭曲了:“你当我没躲吗?你知道这几天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千金大小姐还娇贵就是为了躲她们吗?我不过就是跟几个师兄弟分开一会儿上个茅厕,谁知道她们这么狠,我一出来就把我吹飞了。”

幸好他虽然不能用法术,但身手还过得去,勉强逃过一劫,不然的话,明天白城夜见到的就是一个已经不完整的他了。

第七十三章

白城夜气喘吁吁的跑在夏若空身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师兄,她们追的是你,我就不用跟着逃了吧。要不我回去帮你叫人?”

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摆脱身后的两只鬼而已,既然现在它们都不见了,那他也就没必要跟着夏若空瞎跑了才对。再说了,与其靠他这个弱小的师弟,还不如放他回去求救。

“那得也得你回得去才行。”夏若空逃了都有半个小时了,此时体力已经有些跟不上,说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当我们离开鬼族的地盘了?”

他好容易遇到白城夜这个大救星,岂能这么容易放他走?他这么多年算来算去,就指望着这小子救命了,现在就算用骗的也不能把人放开,况且他也没骗人,两个人在这里转悠来转悠去,不但没有脱离鬼族的地盘,反而越发往深处逃了。

没想到这时候后面的两人还来了一个大助攻。

“夏若空,你给我停下,再不停下,你信不信我杀你了师弟!”

原本快要没力气的夏若空跑得更快了。

而白城夜那一点点想跑的念头也瞬间飞走。

这女人也太凶了吧,你逼婚就逼婚你有本事上华清门抢人啊,拿我一个未成年当靶子是怎么回事,真当他们华清门没人了吗。

然而事实却告诉他,此时此刻的此地,别说华清门了,附近也就只有他和夏若空在。至于人影?不好意思,连鬼影都没有,他现在跑到哪里都分不清楚。

“师兄,附近都没人,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白城夜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五分钟,只感觉腿都要断了:“你要打不过她们,好歹也是个金丹,御剑飞回去不行吗?你这剑总不能是摆设吧。”

他看着夏若空腰上挂着的剑,虽然看着朴素了一点,但金丹境界的功力,应该是能飞的。

最不济半路上应该能撞见人,那两个女人胆子再大,总不能当着整个修真界的面强抢良家妇男。

白城夜又偷偷看了一眼身后,他该庆幸那两位身上没带剑飞不了吗?不然现在就能直接一剑杀了他,然后拐走师兄了。

这么说起来夏若空还是有点运气的,不然早就被带走,然后。

那时候恐怕神仙都救不了咯。

夏若空听到他的问话,脸色更苍白了。

如果可以飞剑逃走的话,谁不会这么做啊,问题是他这个金丹境界是整个修真界最水的了,还御剑飞行呢,剑不飞他就不错了。

况且他平日里也不佩剑,毕竟用不着,他的那些星盘就够重了,多加一把没用的剑很累人的。

至于这一把嘛

是他拼死拼活从那娘俩身上抢过来的,虽然自己用不着,但是也不能让她们用来追自己啊。

眼瞧着这师兄弟二人在附近钻来钻去,就要找不见人影了,当女儿的当即发起了脾气:“可恶,混蛋,不就是让他娶我吗?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娶不得了?我不比那个三公子好,他可是男的啊。”

“乖女儿,别追了。”池白青停下脚步,按住闺女的肩膀。

“娘!就算你觉得他配不上我,好歹您的剑也得追回来不是。”池霜离跺了跺脚。

“不急,不论是剑还是人,都跑不掉。”池白青冷哼一声:“这两人倒是挺会跑,却偏偏跑错了位置,此处不远,便是结界尽头。这城内许出不许进,咱们把人弄到外头去,到时候你想怎么办,他还能反抗吗?”

池霜离心跳猛然加快,不由得笑了起来:“可是华清门不是有秘法能找到他们门内弟子吗?”

池白青嗤笑一声:“那也得他们知道门下弟子有危险才行,况且隔了百道结界,我看就是他们掌门人亲自出面找人,也不一定能马上找到吧。”

“不过,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子倒是个麻烦。”池白青皱起了眉头:“若是没看错,他便是秦无紫新收的徒儿,可不能直接下毒手,要找机会把人弄昏了,回头你还能有个证人。到时候华清门想不认都不行。”

“嗯。”池霜离激动地点点头:“可是娘,他们人都跑不见了,你该不会是打算”

“正是如此,反正这是鬼族的地盘,就算它们瞧见了又如何,说出去,没人会信。”池霜离拿出几张符纸递给她:“快,还是和以前一样,贴上。”

“娘,也没必要这么大阵仗的,若是把人弄坏了可怎么办?”池霜离还是略显迟疑。

池白青摸了摸她的头:“若是不这么大阵仗,还怎么把人弄出结界外,乖,听娘的不会有错,不会让他遭罪的。”

池霜离咬了下唇,终究还是提气轻身,飞跃上了附近的屋顶。

“师兄,咱们不能就这么躲着吧,趁现在她们没发现,赶紧叫人来救我们。”白城夜跟夏若空偷偷躲在墙角下向外头张望着。

屋子内他们也不敢随便进去,谁知道里面会不会藏着几只鬼呢。

“嗯。”夏若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你还不赶紧给秦尘绝送信过去。”

“师兄,貌似你送信才会更快吧。”白城夜停顿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好像我才是融合境界的那个。”

“别废话。”夏若空看着空中跳来跳去的池霜离,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白城夜只得从怀中摸出一张白纸,念了几句口诀,白纸便化为了一只飞翔的蝴蝶,悠悠然朝着外头飞去。

“怎么飞的这么慢。”夏若空顺便瞧了一眼,心急如焚,等蝴蝶飞到秦尘绝手上,只怕他都要被翻来覆去的玩坏了,到时候只怕自杀都躲不开。

偏偏为了逃命,他连宝贝的不得了的星盘都丢了,连个最后可以防身的都没有。

莫非这次的劫难逃不过去了?夏若空急得要死,忍不住露出了半个身子,四下张望着。

白城夜才觉得冤枉呢。

那玩意的飞行速度也不是他说想飞多快就能飞多快的,得看使用人的灵气,他也才刚学会这一招没多久,还是头一次用,总不能指望速度超越法拉利吧。

“夏师兄,要不你也”白城夜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倒是先被外面的动静惊住了:“怎么回事?”

耳边突然传来了猛烈的风声,四周风沙卷起,连房屋都跟着摇晃了起来。

然而他没有等到夏若空的回答,连个东西都没能来得及抓住,就先被强烈的风吹了起来,卷在半空中,好半天都没能回复意识。

不会吧,人工制造了一场龙卷风?白城夜努力扭头看着周围,不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这二人,居然真的在这里制造了一场小型的龙卷风。

虽然很危险,但白城夜还是尽力判断了一下,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不知道这两个女的是谁,不过这功力恐怕还在秦尘绝之上,这个受害范围,真不像是金丹境界能够干出来的。对不起夏师兄,我不该冤枉你的,你能坚持这么久,是真的厉害。

白城夜勉强躲过一块飞过来的破木头,眯着眼睛寻找着夏若空的身影。

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跟秦尘绝一个境界的人,总该有办法让他们脱离困境吧。

然后白城夜就绝望的看到,一个离他不远,漂浮在空中的绿色的,似乎快要失去知觉的身影。

于是白城夜的感官瞬间就变了。

这个师兄是怎么回事?有没有点华清门阁主的样子?这样就不行了?我还支撑了这么久呢。白城夜满腹疑惑,但也只能当是师兄不小心撞到了头,咬着牙从怀中摸出了秦尘绝送他的九节鞭。

这场风沙来得太诡异了,而且看架势似乎是想将他们带离这里。虽然对方的企图已经很明显了,虽说并不是冲着他来的,但如果他们师兄弟散开的话,恐怕后果难以估计。

九节鞭的尾部勉强勾住了夏若空的腰带,白城夜稍微试了试,猛地拽了一下,顺利接住了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的夏若空。

而在风沙的外面,池霜离正抓着方才白城夜放出来的那只小蝴蝶。

“娘,你瞧。”她递给池白青:“他们果然求救了。”

“天真,一个融合境界小鬼的法术,还以为能瞒天过海?真当化魂境界只是突破了一层这么简单吗?”池白青伸手接过,然后一把碾碎了小蝴蝶:“走,他们已经顺利被带出了结界外,赶紧跟上去,不然夏若空这种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的,真就要死在里头了。”

母女二人施了法术,穿过结界,消失在城内。

而原本已经碎成纸片的小蝴蝶,在她们彻底消失在眼前后,却又慢慢的,慢慢的自行拼凑在了一起,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它徘徊了一会儿,似乎因为找不到主人的身影而困扰,不久后,又飞走了。

这一次它不再是慢慢悠悠的飞了,而是以肉眼难以捉摸的速度,迅速朝着秦尘绝的所在之处而去。

第七十四章

“师兄,夏师兄?”白城夜叫了夏若空半天也不见他清醒,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

师兄啊,别怪他心狠手辣,说不定他来这么一下,可以暂时性给他毁一下容,那两个人追来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有放弃的可能,毕竟她们很有可能只是看脸而已。

然而白城夜看到夏若空脸上的红印子之后,决定还是打两巴掌算了。

这种脸靠掐的根本就影响不了颜值不说,这白里透红的样子,说不定还会起到反效果。

就在白城夜一巴掌真的要拍在夏若空身上的时候,夏若空及时的睁开了眼睛:“师弟,我们没事吗?”

这么清醒,该不会刚才就醒了吧。白城夜稍微怀疑了一下,不过现在不是有功夫想这些的时候:“不知道,反正现在没看见追我们的人,也不敢保证她们两什么时候到,在师兄找到我们之前,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夏若空拍着身上的沙子站起来:“往哪躲?”

白城夜用沉默来回答。

现在能知道的信息只有他们身处在沙漠中,离城内有多远,位处何方,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他们,完全是一团迷雾。白城夜看着远处已经渐渐向西的太阳,皱着眉头道:“就算是在大漠,恐怕不过一个小时就会天黑,若是这段时间等不到人来救,恐怕我们还真逃不过去。”

介于对方的主要目标并不是他,白城夜还是比较轻松的:“所以我们还是自力更生比较好,师兄你赶紧算算我们怎么回去,或者躲在哪比较安全。”

夏若空将还挂在身上的那把剑抽出来看了看:“师弟,别指望了,你师兄我现在身上除了这把剑和这身衣服,什么都没有,还是想想怎么抹脖子自杀比较好看吧。”

你能有点自信吗?大不了也就是娶个老婆回去,至于闹到自杀的地步?白城夜无奈的扶额:“师兄,你连星盘都没带?”

“价值连城重达十斤的星盘,难道我会带着一起上茅厕吗?”夏若空看着自己这身花里胡哨的外衫,想了想还是脱了下来。

大漠中穿着绿油油的衣裳,只怕更容易被找到。

“那你就没有提前算到?”白城夜狐疑的打量着他:“不是都说月星阁阁主从未出过错,甚至能算到百年后的事物吗?”

“我的小师弟,那种骗人的话你也信啊。”夏若空无奈的摇头:“我的确算的准,但世间变化无常,我也要经过好几回推测才敢下定论。况且在城内有百层化魂境界以上的高手设下的结界,我是无法推演的,只能根据两个月之前的演算而来。而这其中又发生了多少变化,谁也不知道。”

“那她们两个难道是意外?”被两个女人追婚这种事,总不能完全没有预兆吧,看样子似乎也不能是一见钟情后就上来追杀啊。

好歹也要先上华清门提个亲吧。

“不是。”夏若空脸有些黑了:“我也反反复复算过好几回,没料到会到如此地步。”

早知道有这么一出,打死他也不能来,端坐在山内多舒服。好在他耗费了好几年的时间算出来,白城夜将会是他的保命符,不管遇上什么,只要拽上他,就能保证没事。

不过夏若空可不敢告诉别人他的小算盘,哪怕他自家亲舅舅都不行,若是让秦尘绝知道了,只怕日子会更难过。

事已至此,过多的抱怨也没用了,白城夜拉过夏若空的外衫,随手丢在地上,拉着夏若空就走:“快走吧,待会儿她们就要找过来了。”

“啊,我那可是真丝绸的,别这么随便丢在地上啊。”夏若空被拽着走了好一阵子,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你把衣服丢在那,不是等着她们娘俩找过来吗?”

这么显眼的衣服丢在那里,是怕她们不会顺着找过来吗?

“就是因为显眼。”白城夜边跑,还不忘把身后的脚印用九节鞭抹去:“她们只会以为是故意留在那里的,我们不可能傻到真朝着这个方向来,反而会往其他地方找。”

“原来如此。”夏若空点了点头,然后举起还挂在身上的剑:“这个怎么办?”

“这不是你的防身剑吗?怎么也要丢。”白城夜脱口而出,然后突然扭头道:“师兄,这该不会是”

如此简朴的剑,百分百不可能是夏若空这种性格的人会佩带的,但如果不是夏若空的,难不成会是那两个人的?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啊。

夏若空点点头:“自然是她们的。怎么办?贴身剑同主人心意相通,她们肯定能知道位置,但这把剑又不能轻易交出去,不然我二人真的要命丧大漠了。”

这下就明朗了,为什么那两个女人也要跟在后面跑,合着把交通工具都给人截胡了,难怪半天都追不到人。不过也是真可怕啊,明明武器都没了,还能引发一场小型龙卷风把他们两个吹出来,这实力,估计要是真有心的话,他们两个早就没命了吧。

“师兄你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切断剑与主人之间的联系吗?”白城夜也有些着急了。

这种烫手的山芋得赶紧处理啊,不然到时候他也只能将师兄扒光,双手奉上了。

夏若空想了一会儿,倒是有了主意。

他问白城夜要了几张空白的符纸,贴到剑上,催促白城夜:“快,催动你的灵气,照着我画出来的样子画。虽说弱了些支撑不了多久,但多少能够隔绝一下联系。”

白城夜伸出去的手停顿了一下:“师兄,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金丹境界的?”

他早就想这么问了。

金丹境界再差,好歹也得有唐宫律那个水平吧。可是现在,怎么感觉这一位凡是都得靠他这个才入门三年的小师弟?奴役别人也不是这么个方法啊,现在他可是面临着贞操危机呢。

夏若空咳嗽了两声:“是倒是是,不过,我,这个,情况特殊。唉,回头再说,先把面前的事解决了,再晚来不及了。”

白城夜也无意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反正待会儿有的是机会问,还是先把这把剑封了吧。

不过他也因此体会到了金丹级别到底拥有多么丰沛的灵力了。

区区一个封印的图而已,并不复杂,夏若空画一遍他就记住了。但是印刻在那些符纸上的时候,他就明明白白的感觉出来,全身的灵气以一种难以预料的速度疯狂的从指间跳出来,直到图腾完成,他整个人都感觉有些空了,一点灵气都提炼不出来。

现在那两位要是跳出来,恐怕他连个油灯都点不着。

然而夏若空看了,只是一脸可惜道:“融合境界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些,顶多支撑半个小时,还是把剑埋起来,赶紧走吧。”

半个小时?白城夜瞧着愈渐向西的太阳,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就算是夏季,现在也已经五多点了,顶多再过一个多小时,七点左右就要黑下来了,再加上现在已经慢慢降低的温度,断水断粮的情况下,他一个融合境界,刚刚用完灵力的人,能坚持多久?

而且身边还有一个貌似根本就不能打的金丹境界?的高手。

他现在一点都没有别的心思,格外的怀念秦尘绝。

不对,哪怕不是秦尘绝,换成师父,大师兄,夏阁主,哪个都行,只要是有本事带他们回去的人,谁要是能出现,他就把夏若空献祭上去,想打想骂想干嘛都行,只要能救他。

不过眼下还是能挣扎多久就挣扎多久吧,好在他们华清门有特有的能找到门内弟子的方法,总能在他和夏师兄断气之前找到人。

两个人也不敢走的太远,夏若空虽然基本什么都做不了,好在眼力还算强的,居然寻到了一处沙丘下的石头洞,还挺隐蔽。

“先在这躲一会儿,等人来吧。”夏若空转悠了一阵,然后对白城夜道:“把外衫脱下来,我们先歇会儿。”

白城夜也有些累了,脱了外面那件铺在地上给夏若空垫着坐,自己却是很不放心,一直在洞口打量着。

夏若空则靠在一块石头边休息。

千算万全,怎么都没料到居然会落到这一步,现在想想,都是为了算赌盘的错,他灵气全用在那上面了,根本就没有想到还会发生这么多事,不然多少能有点防备,起码星盘不能不带啊。

说起来那母女二人也是太狠了,被舅舅拒绝了不下数次,到最后师父干脆连外门的弟子都不许同她们来往,要不是还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只怕都要下追杀令了。

不过说起来,现在她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恐怕也是被逼的急了,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啊。

夏若空不禁默默抱住了自己,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

就在这个时候,白城夜催命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兄,现在你总该有时间给我一个解释了吧。”

第七十五章

“啊?”夏若空咽了咽口水,看白城夜一脸认真,暗自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过对他倒也不是不能说,毕竟华清门内知道的人也不少,白城夜怎么说也是他师弟,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不用怀疑,我的确是金丹境界,生来便自行突破灵根也不是假话。”夏若空苦笑道:“只是我的灵气无法释放出来,或者说,一般的方式无法释放。”

“那你不是能演算天道吗?”白城夜满腹疑惑:“这也需要灵气。”

“所以我才说一般的方式没法释放出灵根。”夏若空耸耸肩:“我本源是天灵根,所以同蕴含有大量灵气的灵石宝石之类的东西会有共鸣,但也仅仅能够支撑我演算天道,至于其他的,也就只能想想了。”

“那法术,御剑,你都不会?”

“到也算不上不会,只是使不出来。”夏若空随意在空中划了一道符,只在空中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你瞧,我就只能是把它们画出来而已,却没有任何作用。”

等等等等等等,夏若空,堂堂华清门月星阁阁主,原来是这么个弱鸡?白城夜难以置信。

“既然你除了这个什么都做不到,师父还让你当阁主?”白城夜多少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其实最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在这里,华清门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也不缺实力强劲的弟子,高了也不敢说,但没记错的话,他那位传说中的二师兄也已经是化魂境界的高手了。而金丹境界的除了秦尘绝外,也已有不少弟子达到。年纪可能是大了些,但是取代夏若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要是别的阁,那肯定不能让我当这个阁主了。不过星月阁可不同,历来都是天灵根,擅长天道的修真当阁主。但你应该清楚,天灵根莫说在华清门,就是整个修真界也找不出几人来,月星阁阁主之位在我之前已经空了将近十年,总得找个人填补上去。”

“所以让你赶鸭子上架?”白城夜一时有些无语。

“嗯,倒也差不多。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天灵根的修真在其他方面的确是要差一些,师父又没指望我能帮他拿下修真大会第一。”夏若空甩了甩头:“这一切都是意外,意外。”

这个意外也意外的有点太意外了,白城夜干脆也进了洞蹲在里头,上下打量着夏若空。

看起来还真不像。

不过还是有什么事情非常不对劲的样子。

白城夜蹲在那里仔细想着。

“不对啊,不对,你这样,当年是怎么教导尘绝师兄的?”白城夜骤然想起秦尘绝曾经说过的话。

大师兄教导二师兄,二师兄教导夏师兄,都是按顺序来的,所以他教导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夏若空这个他都能一刀杀死的样子,这怎么可能呢。

夏若空一愣:“你问的什么话,秦尘绝不善天道,更不喜天道,我要是教他,他非打我不可。”

“你真的没教过他?”白城夜不禁凑近了盯着夏若空。

夏若空差点没笑死:“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觉得就我这样还能教他?他六岁时刚学会聚集灵气就有本事杀了我,我能教他什么,教他数天上的星星有几颗吗。”

“那他”白城夜瞪大了眼睛,话都说不出口。

夏若空似乎察觉出了不对劲,收起了笑意:“我们几人都是白师兄教到结丹境界后,师父才接手教导的,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话对不上啊!白城夜觉得大脑有点放空:“二师兄也从未教过你了?”

“二师兄最不喜欢小孩子,我连同他说话都难。”夏若空看着完全变得僵直的白城夜,小心翼翼道:“你没事吧?”

不好意思,他有事,很有事,相当有事。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去捅死秦尘绝。

三年啊,整整三年啊,就因为他一个谎言,自己糟受了他三年惨不忍睹的教导。他现在可以收回求救的那只小蝴蝶吗?他不想要那个混蛋来救他,一点都不想!

白城夜蹲在一旁生闷气。

夏若空也不敢碰他,偷偷往后面去了一点。

只可惜这份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外门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别躲了,出来吧。”

洞内两个人的头发都差点炸起来了。

这才多久,根本就没到半个小时吧?她们怎么就追上来了?

夏若空毫不迟疑的躲在了白城夜的身后。

把事情说穿了就是方便,可以正大光明的躲在别人身后,还不用遭受怀疑的目光,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的保护。

知道了真相的白城夜本来就很不开心了,现在还被当做盾牌,除了生气外,还有点犯怂。

虽然说他现在可能是比夏若空厉害了一点,但很明显也不可能是那两个女人的对手啊,更别说刚才为了封印那把剑,他现在几乎没有什么灵气,真要比起来,说不定他才是这四个人当中最弱的。

毕竟一个整天带着十斤重星盘跑来跑去的成年人,力气肯定比他大。

不开心归不开心,关键时候还是得替自家师兄拖延一下时间,毕竟自家人,不能轻易出卖。白城夜把外衫穿上,走到洞口,露出一个脑袋:“在下白城夜,方才未能来得及打招呼实在抱歉,不知二位是?”

说起来他是真的很冤枉,连追他们的两个人是谁都不知道,还得代替夏若空出来消磨时间,他是欠了华清门钱吗?

心里生气归生气,白城夜还是很讲礼貌的,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态度好一点,说不定她们抢走夏若空的时候还能留下他一条命呢。

面对一个懂礼貌的十五岁少年,再加上对方摆着一副纯真无辜的脸,池白青在修真界也混了这么多年,在小辈面前还是要讲究些脸面的,淡淡的回应道:“池白青,这是小女池霜离,不知白公子的师兄可在?”

白城夜迅速装傻:“不知问的是哪位师兄?大师兄白醉雪在修真大会中,二师兄我也不知去想,毛沉雪师兄在华清门内”

他巴拉巴拉一大串,看架势要是再不阻止,非得把整个华清门辈分比他大的师兄们都拎出来说一遍不可。

“够了。”池霜离打断了他:“说,夏若空是不是就在洞内。”

“是。”白城夜点头:“但我师兄此时形象略有些不雅,不方便出来见二位,有什么话,还望就在此说即可。”

池霜离冷哼一声,向前走了几步:“不雅?有什么不雅的?”

白城夜赶紧出来拦在了洞口:“我师兄外衫丢失,此刻实在池姑娘想来是未出阁的姑娘家,男女授受不亲,还望谅解。”

池霜离咬了咬牙,又退回去了。

哎呀,真没想到这种繁文缛节还有派得上用场的一天。白城夜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夏若空只是脱了外头那件花里胡哨的衣服而已,里头还是一样,从脖子到脚踝没有露出一点,而且这人似乎也太喜欢花衣服了,人家的中衣大多都是素色,他倒好,颜色是淡的,但非要在上面秀点东西。这一身在白城夜看来,直接出门完全没问题的,当然了,此刻拿这种事当借口,倒也很不错。

“男女授受不亲?待到他们成亲了,迟早也得亲起来。”池白青冷冷的瞧着白城夜:“白小公子,还是给点位置,让他们夫妻二人见一见吧。”

什么夫妻,什么鬼夫妻,我什么时候跟你闺女成夫妻了。夏若空激动地在白城夜身后乱捅,示意他赶紧为自己正名。

有本事你自己上啊。白城夜反手打掉夏若空差点就要捅到他腰的手,对着池白青假笑道:“不好意思,既然还未成亲,又何来夫妻一说?”

“马上就要了。”池白青的手暗自放在了剑上。

靠,这不是打算杀人吧。白城夜神经紧绷,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丝毫不敢出差错:“那不知我师兄,何时上门提过亲?又定下什么时候操办婚事?他从未同门内的师兄弟们讲起过,还望池仙师能告知。”

夏若空上门提亲?若是真有这么一天,池霜离都要笑死了。池白青不耐烦的皱着眉:“你师兄未曾提过亲,不过此事用不着男方,我们这边也是可以提亲的吧。”

“那是自然。”白城夜点点头:“那还请二位,先去提过亲了再来吧。”

提亲再来?若真有这么容易,她们至于追夏若空到这个地步吗?池霜离眼睛一转道:“所以,我们这不是就来了吗?”

“啊?”白城夜微微一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辈也不在,如何提亲?”

总不能叫他冒充媒婆吧,他才不干。

“父母不就在此嘛。”池霜离指着自己娘亲,“至于媒人,既然母亲同意了,又何须媒人呢。”

“可我师兄的长辈不在此,不能算数的。”单方面的那叫逼婚。

池霜离嘻嘻笑着:“他爹娘早就不在了,所以只要他点头就行了。”

第七十六章

白城夜还不知道夏若空父母的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师兄。

夏若空的牙都要被咬断了。

他万万没料到池霜离居然会利用这个来逼亲。

他娘不在人世一事,在修真界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早就习惯了。但池霜离什么意思,当他们家没人了是吗?他舅舅现在还健在呢,敢不敢当他舅舅面说这话?信不信把你们给揍死。

只可惜夏思文不在场,夏若空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还真不敢跳出来说,只能躲在白城夜背后咬牙切齿。

好在母女两也不全是糊涂人。

“离儿,住口。”池白青拉住了还要上前的池霜离,对她摇摇头:“不当说的。”

有些话虽是事实,但出口便是在伤人。若女人真嫁给了夏若空,这便是当众不给夫君脸面了,即便夏若空看着好欺负,真要发起脾气来,恐怕更是难以收拾,到时一纸休书丢来,她们也无力辩驳。

“小女也是太急躁了些,待到夏公子迎娶入门后,还可多多教育。”池白青又开始把玩那把剑:“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倒也算是个黄道吉日,就把事情操办了,夏公子回头想如何教育都可以。”

不是她太心急,而是此时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朝着这边而来,还要尽快逼迫夏若空点头才是,若是错过了这一回,只怕爽离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喂喂喂,冷静一点,逼个婚而已,干嘛要拔剑啊。白城夜和夏若空眼睁睁的看着她将剑拔出来,直指二人的脑袋,连连往后退。

“要不你假装先答应一下?”白城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

夏若空差点没把他的皮揪下来:“哪能假装,好字一出口,我就完了。”

四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气氛异常紧张。

就在池白青终于忍不住拔出剑,差点就要刺穿白城夜脑袋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成亲一事可急不得,这可是终身大事,怎能在这种地方操办,自然是要大张旗鼓,下足了聘礼,八抬大轿迎娶上门才行。”远处,一个巨大的物体朝着这边跑过来。

谁?

三个人齐齐望过去。

“狮子?”功力最强的池白青看得最清楚,一眼就瞧出了来人:“狮妖王家的三公子?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虽说被三公子吸引了大半的注意力,但她的剑仍未收回去。白城夜趁此机会,小心翼翼的躲开,摸了摸自己的刘海。

完了完了,一刀切,我这是要顶着齐刘海过日子了吗?早知道如此,刚才坚决要躲开这一剑的,夏若空不怕顶着这个头型,我怕啊。白城夜一边想着,一边伸出脑袋张望。

他个子矮了些,只能拼命踮脚从池家母女两之间的缝隙之处看过去。好在别的虽然看不清,但那只巨大的狮子还是十分眼熟的。

原来是老熟人狮妖王家的三公子啊,你简直就是天使,不,是天神,居然能赶在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出现,唉,要是再早一点点就更完美了。你等着,只要我们能平安回去,你想干嘛我都支持你,哪怕让我把夏若空洗干净送你屋里都行。

白城夜颇有些激动,差点就要流泪了。

他捂着有些奇怪的刘海,欣喜地回头看着夏若空:“师兄,是三公子来了。”

夏若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却又转瞬即逝:“他怎么来了。”

这语气,听起来还有点不开心?师兄啊师兄,咱们现在不能这么挑剔的,起码人家比那母女两安全多了,人家不会逼婚啊。白城夜劝慰道:“别这样,好歹也是救命恩人,难道比起看见他,你宁可娶那个池霜离?”

夏若空垂下眼皮:“不是一回事,他又不是这母女的对手,况且”

况且都躲这人多了多少回了,居然在这种场合下被逮到,谁能开心的起来啊。

三公子骑着的那头狮子速度惊人,不过一会儿就加入了这诡异的场面,左右看了一番形式后,略有些吃惊的看着白城夜:“原来白小公子也在此处?”

“是我发的求救信号,我当然在。”白城夜一愣,合着你不是来救我的吗:“哪里不对?”

“没有没有,只是我出来找夏阁主之前,倒是听闻华清门的人正在到处找你。”三公子从狮子上跳下来:“却不想原来你二人是一起失踪的。”

没料到这个场面,其实实属正常,因为白城夜跟夏若空两个人在众人眼中也不是很熟,而且白城夜发出的信号直指鬼族附近,加上才找到自家人的林竹宣又说有两只鬼在追着他们,众人自然认为白城夜是被鬼族的家伙给带走了。

而夏若空,大家哪都猜了,就是没料到跟白城夜在一块。

夏若空这人,向来行事小心谨慎,又被骚扰了好些天,近日来更是小心翼翼。所以那几个跟在一块的师兄弟见不到他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过了好久才发觉师兄居然没有拿星盘,这才知道他人不见了,回头去找又找不到,又怕夏阁主骂,只能私下行动。

却不想过不久又有人说白城夜求救,几个人这才慌了神,向上通报。

自然还是收到了夏阁主的一番怒骂。

骂归骂,华清门一天失踪两个人,当然是要铆足全力寻人的。众人理所当然的觉得夏若空是被哪家的长辈媒婆缠住了,也不是特别慌张,只是先差人去各家问。

毕竟首要任务,还是要先找到很可能被鬼族带走的白城夜嘛。

就连他自己的亲舅舅都是这么想的。

于是掌门带着白醉雪秦尘绝几人去找鬼王了,剩下的人就在附近搜寻,只有月星阁的几人,才在各家打听夏若空的消息。

而三公子,也是过了好久才听闻到夏若空不见的事情,也来不及同族人打声招呼,便急急地赶了过来。

有他在,白城夜的压力释放了不少,叹了口气道:“三公子都赶得来,怎么我师兄他们却迟迟不到。”

三公子笑道:“你华清门秘术在城内受到压制,就是你师父也无法探知你的存在。至于我”

他笑着看了看夏若空:“我很高兴,你一直带在身上。”

嗯?有猫腻。别说白城夜了,就是面前的池家母女二人也露出了探究的眼神。

莫非?夏若空迟疑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前几日秦尘绝丢给他的,听说是三公子送的,他本想让秦尘绝代还回去。

结果收到了来自自家师弟的嘲讽。

“你同我这里装什么样子,平日里听到他的名字都要说上两句,更何况还是收到人家的礼。”秦尘绝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喝他的龙井茶:“我不知道你是为着什么躲他,但你既然是喜欢人家的,好赖也得给点希望不是,该收就收了,别把人往外头推,不然我看谁还有这么好的脾气应付你。”

“还有,你算别人的事算的一清二楚,到你自己头上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算算,还要我在中间拉扯。”秦尘绝鄙视了他一番。

夏若空只能闷气听着。

他也是有苦衷的好吗?要不是因为那些破事,他至于躲三公子跟躲仇人一样?但他又不能跟秦尘绝说,毕竟有些事,比什么华清门收留魔教弟子为徒来的劲爆多了,莫说秦尘绝,他连师父都不敢告诉。

“对了,我听闻三公子这些年退掉了好些婚事。”秦尘绝走之前,还给他丢下了一个新闻:“你自己心里清楚,好好掂量掂量。”

夏若空这下更找不到借口把这东西还回去了。

或许是因为私心,他也不愿放在屋内,又不愿打开。好在只是个小盒子,随身带着也不耽误什么。

不过现在就算不打开他也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了。

连他师父都不能如此迅速的找到他的方法,只有一个,妖族特有的,可以追踪人去处的小虫子。

这种生物大都是主人亲自喂血养大,唯有妖族才可操控,且并不受结界限制。除了这玩意,夏若空真想不到有妖族会有第二个能够如此迅速找到他的方法。

夏若空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镶嵌着好几颗宝石的手链,在夕阳的照射下,映照的白城夜在一边都觉得晃眼。

他翻找了几下,然后颇有些无语的在上面发现了一颗小小的琥珀,里面关着的,不用说就是那只小虫子了。

这东西死了还能用?夏若空真想一把捏碎,可惜他这水平,顶多也就只能拿来玩一玩,捏碎还是高看他了。

至于丢还给三公子,他又有点舍不得。

绝对不是因为是三公子送的,实在是上面镶嵌的宝石一看就知道是顶尖的货,就算是自小在华清门长大,也很难一见这等宝物。不愧是妖族啊,活得久就是存货多,这么珍贵的东西都能拿来做手链。

夏若空依依不舍的摸了一把,然后收进了怀中。

大不了以后丢到仓库里,也不能放过这么好的东西啊。

第七十七章

三公子的嘴角勾了起来。

“还望池小姐明白,即便是要逼婚,起码也得送上这种程度的礼,更别说这也才是个开头而已。”

哇,三公子你可真有钱,这还是起码?那真要下聘礼,你不是得送上一座城了?听说他还有好多婚约,不知道得送多少东西出去,看这架势,怕不是得要一个小国才行。

白城夜现在看三公子都不是在看他人了,而是在看着一个巨大的金库,连他身边的狮子都好像在发光。

“三公子怕是误会了。”池白青的剑转了个向,指向了三公子:“我女儿是嫁入夏家,可不是招他上门入赘,应当是夏家下聘礼才对。”

白城夜和夏若空顿觉无语。

不是吧,你上门逼亲也就算了,还要人家钱财,人财两失的事,哪个傻子要干啊。咱们不带这么办事的,这是直接遇上了个山寨头子吗?

三公子听闻,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却没料到,你们母女二人竟打算做一模一样的事,也是难怪当初不过三年便被一纸休书赶出罗家大门,罗家甚至连自家女儿都不要了。”

他扭头微笑着看着躲在后头的夏若空:“池家定然是不能去了,我的礼你也收了不少,干脆,今日便直接嫁了我如何?”

白城夜此时此刻只恨随身没有带着瓜子。

我说夏师兄怎么躲着他呢,合着这位也是上门来逼婚的。哎呀,这下可有点难办了,别的不说,双方哪一方都不是他跟夏若空能够干掉的,所以大概可能是要二选一了。

夏若空是怎么想的他不清楚,但看情况,跟着三公子可能安全一点。

起码他这个围观群众会很安全,至于夏若空,左右都是失贞,好像差别也不大。

然而池霜离高声叫了起来:“你是个男人,他也是,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亏你也说得出口,他怎么可能同你成亲。”

她咬了咬唇:“况且,况且他终究还是喜欢女子的,你一个男人,在这里说什么浑话。”

夏若空坐在白城夜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喜欢的就是男人。”

声音虽小,但在场的人除了白城夜外都是高手,哪里会听不清。而白城夜,就站在他面前,被他死死地拽住,想装听不见都不可能。

原来师兄你

白城夜还没来得及多想,池霜离已经抢过她娘亲的剑,一剑砍了过来。

当然砍的不是他,而是已经笑得眼睛都看不见的三公子。

“你,都是你,他才会胡说这种话。”池霜离连招式都不顾,直直的往三公子身上砍,眼睛却拼命找着夏若空:“若空,你方才是胡说对不对?”

“池小姐可弄错了吧,我可没有逼迫他说这话。”三公子也不拔剑,只是躲着这杂乱的攻击:“莫非你上华清门求亲前,却连这个都弄不清楚?”

池霜离的攻击变得密集了许多。

不仅仅是因为三公子脸上的笑意,更是因为夏若空的沉默不语。

这种事她怎么会清楚,她同夏若空的交情顶多也就算见过四五回,一见钟情难以忘怀后,母亲便直接提剑上门去提亲了。

如今想来也是,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就上门去求亲,还一言不合就要杀了他舅舅,不恨她就够好了,又哪里会知道夏若空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她以前压根就没在乎过的这一切,现在一下子曝光在她的面前,叫她如何能够接受。

“离儿,住手吧。”池白青抓住她的手:“为娘来。”

她走上前去,盯着三公子的眼睛:“三公子既然并非路过,是摆足了架势要同我们抢人,那我便也不客气了。”

“如此逼婚,确实是欠妥了些。”池白青从池霜离手中接过剑:“可我又怎么知道,夏公子说这话,不是为了脱身而骗人的呢。”

“况且,就是他说的真话又如何,不过是毛头小子毫无经验的话罢了。等到他娶了离儿入门,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后悔今日说过的话了。”

这个,这位阿姨啊,那个,我师兄话都当你们面说这种话了,也就是真不可能了。就算有那么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性吧,相信我,也不是你这个闺女能做到的好吗?

而且吧

白城夜的目光在夏若空和三公子的身上转来转去,这肯定不能是他的错觉,这两个人之间没有鬼才怪了。

只可惜池白青没有给更多机会让他研究,而是直接跟三公子打了起来。

“对不住了三公子,既然被你撞见了,为了我女儿的婚事,今日我断不能留你的性命。”池白青也怕夜长梦多,直接开了大招。

喂喂喂,你们要玩真的啊。

都快退到洞尽头的白城夜和夏若空两个人都恨不得砸穿石头逃跑了。

化魂境界的高手要使出真功夫,其实那场小型龙卷风都算不上什么,眼下简直就有要连山都要斩断的架势。

虽然这里没有山就是了。

就算比他们两个强,三公子也只是个货真价实的金丹境界而已,别说池白青,就是跟秦尘绝还差了一些,就算带上他那头大狮子估计也够呛。

然而三公子却一脸笑意,不躲也不闪,待到剑尖快碰到他时,突然对着池白青露齿道:“不好意思,迟了。”

池白青还未能反应过来,一面巨大的盾牌便出现在了三公子面前,挡下了这次攻击。

“我家的那不听话的外甥,麻烦三公子照顾了。”

夏思文阴沉的声音在池白青身后响起:“倒不知池家大小姐,在此作甚?”

池白青下意识的翻了个手,朝着夏思文捅了过去。

过了结丹境界,一个境界之间的差距大的令人不敢想象。一个小时前,池白青还仗着自己的功力驱赶他们出城,哪怕是在刚才,也面不改色的觉得自己可以在十招之内杀死三公子。

然而面对分身境界的夏思文,她拿着剑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敢!”夏思文一腔怒火,连武器都不拿出来,直接单手握住了池白青的剑刃。

然后白城夜就看到,夏思文不但分毫无损不说,反而是池白青的剑刃被他一把捏碎,零零散散的飘落在沙面上。

就连三公子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厉害,这等功力,若是强娶的人换做我,恐怕一巴掌就能把我拍扁了。”

池白青又如何看不出来二人之间的差距,再加上既然他都来了,恐怕华清门其他人也就跟在后头。看来今日之事,不算也得算了。

只是她心爱的剑已毁,又没带备用的,此刻想走都不能轻易走。池白青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夏阁主不至于气量如此小,要同我们两个女子计较吧,再怎么说,夏公子现在,毕竟没事。”

夏思文咬牙瞪着她。

就是因为念着她是女人,以前犯下的事,就是想计较他也放过了。现如今还跟他来这套?夏思文本来打算放过她们的心,一瞬间又被激怒了起来。

“我师兄的事暂且不提,却不知你们又为何要为难我师弟?他不过是个少年而已。”秦尘绝在不知不觉中也赶到了,苍白着脸盯着池白青:“还望池前辈给一个解释才是。”

糟了,竟是忘了那个小鬼头的来历怕是也不小。

池白青匆忙道:“不过是个意外,竟是不知道这位就是秦掌门新收的小徒弟,多有得罪了,还望见谅。”

嗯?说这话怕不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白城夜翻了个白眼,直接走上前道:“也不用你道歉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砍了我头发,这怎么算?”

白城夜跟着被追了这么久,最后就得了一个不痛不痒不认真的道歉,加上有人撑腰,一时间火气也上来了,直接把头伸到她面前:“你看。”

这不能怪白城夜小气,这又整齐又厚重的一刀切刘海,他连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有多惨烈。连夏思文一眼扫过来都忍不住憋了笑,就更别说站在一旁的三公子了。

“我说方才你怎么捏着头发,原来竟是有这么一出。”三公子哈哈大笑:“该赔,该赔。”

池白青却没想到这还有一关等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夏若空受到的主要是心灵上的伤害,人还是完好无损的,甚至还顺便偷了她的剑,如今剑也已经毁了,多少还能圆的过去。

白城夜可是实打实的受到了伤害,还有目击证人,甚至证据就躺在她脚下,想反驳都反驳不了。池白青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却是池霜离跳出来说话了:“不过是一两根头发而已,回头会长起来的。”

嗯?讲点理好吧,这是一两根?这明明是一两把!起码几万根,跟你晚上能数到的星星一样多。白城夜差点就要跳起来打人了,却被秦尘绝按住了脑袋。

“师兄?”此时看到秦尘绝,白城夜只觉得亲切无比,什么杂念都抛开了,甚至还觉得有点委屈。

毕竟他被追这一出,是个真实的意外。

第七十八章

“放心,没事了。”秦尘绝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道:“你且等着。”

他对池白青抱拳道:“想来此事的确有些误会,但我师弟甚至还未加冠,却突遭飞来横祸,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对他父母交代。池前辈,这多少也得有个说法吧。”

池白青目光一闪,问道:“不知华清门想怎么做?”

“玄灵珠,池家,想来应该还是有的。”

母女二人皆是面色一变。

池家在修真界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户,然而夏思文屡屡容忍她们母女二人的造次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池家可是存在于修真界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好些外面都不流传的东西,池家可都是有的。

玄灵珠便是其中之一。

“别太过分,不过是几根头发而已,居然张口就要玄灵珠。”池霜离冲出来就要去揪白城夜,然而被秦尘绝强硬的拦住了。

“几根头发?还望池小姐好好数数,这怕是比你脚下踩着的沙子还多了。”秦尘绝冷笑一声。

白城夜在心里为他摇旗呐喊助威。

师兄你果然是我亲师兄,我不敢说的都替我说了,干得漂亮。

“玄灵珠对于如今的修真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怎么池家还舍不得吗?”秦尘绝将池霜离甩在一边,盯着池白青:“真要计较起来,怕是赔上一整个池家都不够,眼下只需要一颗玄灵珠而已,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的确,现在的修真几乎用不着玄灵珠了,但保存了上千年的东西,其价值也是难以估量。况且池家统共也就只有两颗,拿走的话不可能不被家主知道。

到时她又该怎么同大哥解释呢。

当年因为罗家休妻一事,大哥已经非常不高兴了,现如今不说还没能把离儿顺利嫁给夏若空,反倒因此要搭一颗玄灵珠进去,哪怕是想来宠爱她的大哥,这次也不会轻易饶恕她了。

“既然玄灵珠对于如今的修真来说,可有可无,那秦公子又何必非要这个。”池白青勉强静下心:“只要不是玄灵珠,换了别的什么,哪怕三五样都成。”

秦尘绝摇摇头:“可惜,我只要玄灵珠。”

若不是顾忌着夏思文在此,池白青真恨不能打他一巴掌。

一颗破珠子对华清门来说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他们又不是弄不到手,为什么非要来为难自己。

“师兄。”白城夜眼瞧着池白青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爬到秦尘绝的背上,小声在他耳边问道:“那东西难道能让我一夜生发吗?”

“想什么呢,不能。”秦尘绝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迅速恢复了冷脸:“别趴着了,下来。”

白城夜不干,反倒环住了秦尘绝的脖子:“不能长头发,要了干嘛,还不如换其他的,一换三没问题吧,试一试还能一换五呢,多划算啊。”

掉几根头发能换这么多东西,他这头发也是没白掉。

“有用的。”秦尘绝懒得管他了,只是盯着池白青:“池前辈,应该没必要考虑这么久吧。”

“你不过是掌门人的弟子而已,面前还有长辈在,怎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池白青略带慌张的看着夏思文。

夏思文不言不语,似乎并不打算插手。

“那夏小阁主,也是这么想的不成?”池白青紧紧的盯着夏若空:“池家虽不富贵,但总能有些你看得上的东西。”

然而她得到的却是夏若空的白眼:“我们就要这个。”

池家的东西他敢收?收了他怕把自己也得赔进去啊。说实话,眼下除了母女两个能对他死心这个条件外,他对其他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

况且玄灵珠也是他们发愁了好久,不知道该从哪找的宝物。

这种几乎可以算是不存在于世的东西,非要找的话,华清门也并不是没有关系能够弄到,但眼下既然能够得手,又何必去别人家卖人情呢。

再说了,为了小师弟的经脉更稳固,秦尘绝怎么可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好。”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池白青紧闭了下眼:“就这么说定了。”

她看了看手中拿着的剑柄,冷笑一声道:“只是眼下我却连回城都难,也不知夏阁主是否愿意搭一把手,送我们母女二人回去。”

修真并非只有御剑才能飞行,功力足够,踏着白城夜的九节鞭都行。不过那也得是秦无紫那般的高手,哪怕夏思文,此刻也只能皱着眉道:“我华清门的几位弟子就在不远处等着,大可放心去找他们。”

“至于这剑,确实是在下鲁莽了,回头,定然送上一把好剑赔罪。”夏思文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拽起夏若空,朝着城内飞去。

外头还有白醉雪在等着,量池白青也不能有那个胆子还敢在此时闹事,至于他,是再也不想看见这母女二人了。

“看来,我也得走了。”三公子似乎颇有些兴奋,不仅跟秦尘绝道了别,还顺便冲着池霜离眨了眨眼,这才催着他的狮子追了过去。

“师兄,我们不走吗?”眼瞧着池家母女两也怒气冲冲的出去寻大师兄了,而秦尘绝却站在那里不动,莫名突然有点心虚,从秦尘绝身上溜了下来:“师兄,你听我说,这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半路上会被夏师兄逮住,还被”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尘绝一把扣进了怀里。

“放心,不怪你。”

他担心都来不及,眼下哪有功夫去管来龙去脉。

还在台上比赛的时候突然收到那只小蝴蝶,秦尘绝心中一慌,直接放弃了比赛,下台去找师父寻人了。

这是才教会白城夜的,他也不是会拿这个乱玩的人,而且看速度,蝴蝶怕是已经死过一次了,那也就意味着,白城夜现在真的有些不妙。

可是蝴蝶只会指向他最后出现的位置,门内的弟子们赶过去,在附近寻了好久也不见踪迹,又听林竹宣说有两只鬼在追着他,师父便一气之下去找了鬼王要人。

可想而知是要不到的。

鬼王似乎也清楚,在这城内,被数百道结界笼罩,哪怕是华清门的掌门人亲自上阵,也探究不到白城夜的位置。所以话语中都带着调侃:“华清门要找人没关系,可却别冤枉了我们这些好鬼。”

若真是好鬼,你会上千年仍然无法入轮回?

秦尘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终究还是闭了嘴。

若真是被哪只鬼带走了,现下还是不要惹怒鬼王才好。

偏偏过不多时,又有人说夏若空也不见了,一时间众人都有些乱了。门内也不可能抽出这么多人手去寻白城夜,他也难得的心烦气躁起来。

好歹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小师弟,居然在华清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岂不是白白教了他这么些年,白白折腾了他这么久,白白让他欠下了这么多银子?他本来还等着好好给他些教训呢,哪能就这么轻易让别人给带走了。

幸而他们是乱了,还有唐宫律在一旁瞎拿主意。

“我说你们怎么就这么不信他们两个在一起呢?连白醉雪都不信我,这可真是”唐宫律摇头晃脑的扇着扇子:“你们想想啊,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华清门恰巧在不同的地方失踪了两个人的可能性也不大啊,我看啊,他二人怕就是躲在一处,瑟瑟发抖呢。”

这人平时虽然不靠谱,说话三句离不开美人,但此时却偏就被他说中了一回。秦尘绝也是病急乱投医,又撞见三公子居然出了城,便跟在了后面。

别的不说,三公子一定是去找夏若空的,也许,就说不定白城夜真的在呢。

白城夜被他单手扣在怀里,心脏都快跳出三尺高了。

这回不用胡思乱想不用随便揣测了,他绝对是喜欢上了面前这个人了好吗,当年被舍友硬拽着假装他男友的时候比这还亲密他都没感觉,这反应绝对不正常。

白城夜的脸不知道是被憋红的还是羞红的,反正等他勉强抬起头的时候的确红了个透。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秦尘绝,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师兄这脸色,从刚才开始就白的跟面粉扑过一样,现在过了这么久也没见好,不会是病了吧。

白城夜因为刚才挂在他身上而后悔了一秒。

“没事,让我歇一会儿。”秦尘绝喘了口气,直接坐下来调息。

三公子的那头狮子比他们这些御剑飞行的还快得多,又不耗他的灵气。秦尘绝跟上去十分勉强,只能拼命的提高了灵气追上去。

就是这样,也差点落在了好几分钟后才出发的师叔身后。

幸好有三公子在,否则,真的难以想象会是个什么下场。

夏师兄他是知道的,定然会拼死不从,闹到最后,说不定直接一头撞死。那样话白城夜怕是也讨不了好,两个人齐齐葬身在大漠之中

秦尘绝吐出了一口气。

就算为了这份恩情,他也会想法子把夏若空丢进他屋内的。

第七十九章

“走了。”顶多也就不过五分钟,秦尘绝便起身抽出了剑:“该回去了。”

他伸手本想揪住白城夜的后衣领,转而却只是拉住了白城夜的胳膊:“你们逃的也是够远,抓紧了,别掉下去。”

白城夜的大红脸在这五分钟内成功地消了下去,但内心还是处于比较波动的状态,师兄难得的好心也没心思珍惜。站在剑上捏着秦尘绝的衣角,颇有些心不在焉。

对于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弯掉的事情,白城夜不打算回避了,再挣扎下去这也是个既定的事实,他本来也不排斥这方面的事情,自然没必要刻意去伪装。

毕竟比这更冲击的事他上辈子也没少经历。

而且根据今天的状况来看,对于夏若空的事情,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反应,看来在这个世界,或者应该说是华清门内,应该是不怎么排斥的。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夏若空他自己在这方面好像挺不避讳的,明知道他们几个人都听得见,还敢这么说的人,真是没几个。

他所不解的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为什么喜欢的会是秦尘绝。

白城夜揪着秦尘绝的衣角,仔仔细细的想了半天,觉得他某些方面可能出现了差错。

就不说当年舍友的事迹了,你看看就在刚才的几分钟前,三公子还拿那么好的东西去诱惑夏若空呢。

再对比一下秦尘绝,平时那一点点好,现在想起来都很惨。

还在门内的时候,每天早晨天还没亮亮,不管刮风下雨都得把他弄起来修炼,偶尔碰上他不在山内的时候,也非要叮嘱几位师兄过来盯着他。

更别说金钱上了,他不过就是找师兄借钱借的稍微多了一点,但至于每个月起码有半个月以上都得负责师兄的用餐问题吗?而且秦尘绝对他的实力也太有信心了,一张口就只知道点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真当他能做这么多啊。

好吧,谁叫他记性好,看过别人做过两遍的东西回头就能模仿个六七成出来呢。

不过以他的厨艺,怎么说都得按照小餐馆的大师傅的工资来算了吧,除掉成本费,他不但不欠师兄的钱,师兄反而还应该给他二十两银子才对。

当然,其实这些都可以忽略的,毕竟要扯起皮来,还真难说谁是谁非。但一想到这人很可能是为了乐趣,居然对自己撒了不是一回两回的谎,白城夜的气又上来了。

根据这三年的经验,他现在严重怀疑师兄应该是知道他来自于魔教的。

至于为什么不说,大概是因为有趣?或者要把人养肥了再杀?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很让人觉得恐惧啊。

白城夜忍不住叹了口气,把头靠在秦尘绝背上,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喜欢是没有理由的,说得出理由的喜欢就不是真正的喜欢。

是真是假并不清楚,但他觉得他大概是真病了,不然怎么找死喜欢上了这个人,除了这张脸,真没有哪里能让人满意的。而且危险系数也非常高啊,万一师兄要是知道了的话,那后果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脑子里充满了曾经看到过的满清十大酷刑和地狱十八层的图画。

“抓稳。”秦尘绝拉过他即将要放开的手:“还是说你喜欢让我拎着你?”

白城夜心里一惊,后脖子一凉,然后选择迅速环住秦尘绝的腰:“师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着,绝对不会掉下去的。”

他现在可不是三年前那个体重了,正是青少年生长发育的时候,身高体重都增加了不少,再被拎着飞,脖子就真的要断了。虽然当初那么长的距离齐源泉也坚持了下来,但是他可不一样,他已经不想再遭这起码第一百三十一回的罪了。

白城夜紧紧抱住了秦尘绝,又把脸偏向了一边。

虽然他知道秦尘绝看不见,现在也没有镜子,可是用不着这个他都清楚,现在自己脸上绝对红了一大片。

秦尘绝带着他,朝着城内疾驰而去。

华清门并没有刻意压制夏若空和白城夜二人失踪的消息,加上已是黄昏,大家都比较闲,所以此时整个城内都在关注这件事。不过因为夏若空回来的比他们早一些,眼瞧着好像也没出什么问题,众人四处打听发展经过,便又四散开了。

毕竟就算想八卦也得有点底气,事关华清门掌门人两位徒弟的事情,人家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当事人,只能瞎打听了。

所以此时城门内,其实只有几位可怜兮兮的师兄,和鬼王站在一起等着。

“我早就同你们说过,白小公子可不在我这里,如今,终于得到证实了。”鬼王沙哑的声音响起,惊得等在一旁的毛沉雪差点就要给他贴个符了。

都是因为鬼王在这里,门内其他弟子一见到夏若空回来,都一窝蜂的跟着跑了,连唐家的小少爷都不愿停留。偏偏剩下的弟子当中,就他是最大的师兄,总不能也跟着走了吧。

于是毛沉雪只能浑身僵硬的站在鬼王身边,一动不敢动。

鬼王也没指望能得到答复,也不离开,站在门口,等着他们过来。

秦尘绝的剑略略在空中停了一阵,还是降下去了。

“见过鬼王,今日给您添麻烦了。”秦尘绝拎着白城夜下了剑,立马就上前抱拳道。

鬼王僵硬的脸上硬扯出了一个笑脸:“哪里,你们也是找人心切。况且我听说,我属下的确有骚扰白小公子的,也不怪你们找上门来。”

他带着诡异的笑容去看白城夜,惊得还没回过神来的白城夜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就是鬼王?这明明就是刚爬出来的僵尸吧,还是那种不需要刻意打光就能吓死一大片的那一款。说真的,鬼王同志你要不要去几位恐怖片导演面前溜一圈,连妆都不用化,效果保证到位,能把恐怖片重新提高一个档次。

秦尘绝似乎没什么感觉,反而挂了笑道:“多谢鬼王不予追究,今日之事多有打扰,还望包涵。”

“不妨事,知道白小公子没事就行,也不枉本王在此等待。”鬼王最后似乎想对白城夜笑一笑,可惜这一回似乎连嘴角都扯不开了:“那本王先回去了,陪着华清门的弟子晒了这么久的太阳,本王也有些疲倦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他回去的脚步可一点都不见慢,很快就消失在他们面前。

“哎哟,吓死我了。”毛沉雪终于放松了一口气,对着几位师弟摆了摆手,示意这几个吓坏的孩子们可以回去了。

“师兄,鬼王他,就一直等在这里?”秦尘绝收回了笑脸,沉下脸来问道。

毛沉雪点点头:“原本他和师父一起在这里等着的。夏师弟回来后,师父听闻有你陪着白师弟,也就回去了。却不知道鬼王在想什么,旁人都走的没影了,他却偏要跟我在一块等着,真是太吓人了。”

秦尘绝的手在白城夜的肩膀上揉了两下:“城夜。”

“啊?”白城夜抬头。

“从今日开始,不许离开我身边。”秦尘绝皱着眉头:“若是我在台上比赛,你就呆在师父身边,不许离开半步。”

不用多猜,鬼王的目的必定是白城夜无疑了。他在修真大会现身,怕也是得了消息,知道了白城夜身份才赶过来的。魔族藏匿于人间多年,鬼王就算得到了消息,估计也怕是假的,才找了个借口过来瞧一瞧。所以夏若空才没能够算出这一遭的,因为根本就不知道鬼王是什么时候拿到的情报。

诶?白城夜一愣。

师兄啊师兄,你知道刚才我在你背后有多挣扎吗?现在说这话对我的心脏有点不友好啊。

“其实”其实我看鬼王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在这里把我弄走的,这次的主犯是那对母女,从犯是突然拽上他一起走的夏若空,没有必要把我绑在身边的,请放过我的心脏,它现在还没有长成熟,谢谢。

只可惜这么一大段话,他不过犹豫了一秒而已,就被毛沉雪抢了先:“尘绝说的不错,也不知道鬼王想干什么,你们这些小的可千万不能乱来。不是每回都能像今天一样运气好的,唉,鬼王都好些年不管事了,怎么突然如此积极。”

他并不知道白城夜的身世,只是实话实说,反倒是堵住了白城夜的口。

白城夜最终只能认命的点头。

罢了罢了,都是命一条,还是跟在秦尘绝身边安全一点,他还没见过哪个因为喜欢别人心跳加速而去世的呢,如果真有,那是估计是人家本来就有心脏病。

“对了,”毛沉雪在冷静下来之后,终于发现了某个不对劲的地方:“方才没注意,小师弟,你的头发是怎么了?”

白城夜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过是沉浸在思绪中忘记了一会儿头发的问题而已,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

都到修真世界了,真的就没有什么药可以拯救一下他的刘海吗?

第八十章

白城夜没有想到,关于自己头发的事情,居然远远超过了夏若空被人掳走逼婚的热度。

当然,可能是因为夏若空经常发生这种事,而白城夜这种事头一遭见吧,诸位师兄师姐们听说之后纷纷过来表示关心。

在一个晚上连休息都没有就经过了第三十二位师姐好奇的参观之后,白城夜真想拿剪子一把把前面那一撮给剪了。他对着镜子比划了半天,觉得自己的水平实在有限,最终还是哭丧着脸回头求助于秦尘绝:“师兄,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能生发吗?”

秦尘绝稍微想了想:“有倒是有,不过一般是给秃掉的人用,记得也有人强行服用过,不过”

“后果是什么,师兄你直说就是了。”白城夜举着剪子:“大不了我把头发都剪光了也行。”

只要他的刘海能长起来,不就是暂时秃一下嘛,怕什么。

魔教的这么不讲究?头发都能轻易给绞了,秦尘绝伸手拿过白城夜即将要开动的剪刀:“别胡闹,到时候满身长满毛发怎么办。你这也就少了一点,过没两个月就会长起来了。”

“要是在山上别说两个月,两年我都不怕。”白城夜伸手去够剪子,可惜还是矮了一截:“还不都是因为这里人多,难道我要顶着这样子出门见人吗?”

秦尘绝低头看着他:“又不难看。”

“不是难不难看的问题。”白城夜披头散发的跳起来去抢:“我不扎头发看着像贞子,扎着头发像林竹雨的姐姐,闹不清的还当我之前是女扮男装。”

秦尘绝虽然不知道那个贞子是谁,还是忍不住笑了。

虽不及夏若空,但白城夜的面容也是很俊朗了,他年纪又还小,五官都没长开,个子也算不上很高,若说是姑娘家,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你自己想法子。”秦尘绝把正企图爬上他身子的白城夜按了下去:“你自己都说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么糟践自己的头发,对得起你爹娘吗?”

爹娘?他亲爹亲娘真没见过,只有一个捡了他便宜魔教爹和奶娘,都好几年没见着人影了,估计正忙着躲避名门正派呢,哪还有功夫管他的头发怎么样。

但白城夜可不敢直接对秦尘绝这么说,就算对方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要你不说,我不提,大家一起装傻,肯定能相安无事的。

至于这头发。

算了算了,不就是一点刘海的问题吗?他就不信还找不到办法解决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某个带着一分担心白城夜,和九分担心自己厨艺的姑娘,便毫不客气的指着白城夜脑门上的小揪揪大笑起来:“白城夜,你这是什么啊。”

她说着,一边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拨弄一下。

白城夜黑着脸退后半步:“别碰。”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也不想这么办。但又不能披着又不能剪,他也只能给扎起来了。偏偏这前面的一点不长也不短,扎起一个小揪揪是刚好,往后跟后面的头发一起扎起来又做不到,于是白城夜只能顶着两个小辫子出门。

毕竟只顶着前头的那一个看着也不怎么地,他头发也不短,披着后面的效果也一样的一言难尽。

“你今天不是要比赛?怎么还有时间跑我这来?”白城夜心情非常糟糕,又不能对无辜的林竹雨发火,只能满脸堆笑,一看就很假。

“就是因为今天比赛,我紧张,才来问你要不要去看,我总能平静一些。”林竹雨略有些羞红了脸道:“我知道你才出了事,怕是不愿出门的,可是齐源泉已经答应我要去看了,若是就他一个人在台下,我怕我发挥不好。”

齐源泉也去?那他估计是真闲。可是林竹雨,你也是个大姑娘了,该学会自己面对一切,让为师我好好在家休息了。

可惜白城夜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这一番“饱含深情”的话,他头顶上的小揪揪便被秦尘绝伸手给弹了一下:“我们去。”

嗯?师兄你不能这么做,看在咱们三年的师兄弟情分上,看在我现在还暗恋你的份上,你就不能放过我一马,别让我出去丢人行吗?白城夜刚张嘴想跟师兄打商量,结果秦尘绝却凑到了他耳边道:“反正他们迟早都会看到的,你就当提前适应好了。”

师兄你离我的耳朵远点,万事都好说!

被师兄突如其来的一招弄得七荤八素的白城夜连跑都来不及,直接被秦尘绝拎起来跟着林竹雨走了。

好在林竹雨还以为他的脸是因为脖子被勒住才红的,并没有多想,高高兴兴的带路了。

至于白城夜,在再三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跑,也不会离开秦尘绝半步之后,终于获得了自由,有功夫处理一下他早就不会感到酸疼的脖子,和有些羞红的脸了。

因为跑来找他们两个,林竹雨来的比别人晚了一些,林竹宣远远地瞧见了自家姐姐,便不客气的大声喊了起来:“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别人的刀都磨完了。”

林竹雨慌忙的接过了东西上台去了,林竹宣似乎也不打算等他姐姐,扭头便要回去。

回去之前倒是还不忘跟秦尘绝和白城夜打声招呼。

“秦师兄好,白大哥你没事啦,对不住,若是我前日跑得快些,你就不用遭这个罪了。昨日我是被姐姐缠住才没去看你的,你可要原谅我。”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白城夜的头顶,一边悄悄地往外头走:“不过这个,挺有意思的,真的。”

似乎怕被揍,他跑的飞快。

你知道你对不起我还非要说这句话?

虽然知道不是他的错,但白城夜还是阴着脸站在秦尘绝身边,就指望着齐源泉能够给他一点温暖了,哪怕不理他都行,只要能够忽视掉他头上这玩意,齐源泉,你就是我这一辈子最铁的铁哥们。

然而就连齐源泉都让他失望了。

他先是给秦尘绝请了安后,上下左右十分认真的打量了白城夜一番,然后道:“你这样真有趣。”

连平时除了修炼和中古寺,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打扮的齐源泉都这么说,白城夜觉得世界仿佛有点黑。

他果然不该出门的。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或许是因为这两天没有比赛,秦尘绝实在太无聊了,除了每天陪着白城夜过来看林竹雨的比赛外,他还会带着白城夜去各大宗门串门。

至于其目地,白城夜用掉了的头发都想得出来,不就是为了让整个修真界都来看看他师弟现在的样子吗?

秦尘绝平时哪里是这么勤快的人啊,到了大漠也快两个月了,他大多数时候就在门内,出去拜访好友也就那么几个人,最多的还是去唐宫律那里。眼下却恨不得跑遍整个修真门派,什么圣唐门沙金楼中古寺,就连妖族那边都去玩了一趟。要不是鬼族实在去不得,估计全天下都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了。

直到秦尘绝都毫不避讳的带他去了留仙门拜访了路雨欢和他的新婚妻子之后,白城夜终于忍不住抗议了:“师兄,你要跟他们玩何必带上我,就让我跟着师父师叔他们不行吗?”

他现在宁可二十四小时面对夏思文那张严肃的如同教导主任一般的脸,背上三十本教科书,也不想他这个形象继续扩大,在整个修真界留下一道不浅不淡的茶余饭资了。

可想而知秦尘绝对此表示了拒绝:“既然我在,又何必劳烦师父他们。再说了,我带你去各家仙门拜访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十分不妥。大大的不妥,我这脸都要丢到太平洋上去了你不知道吗。白城夜躺在那里生无可恋的摆了摆手,但一句话都不敢说。

说出来那是不尊敬其他宗门,他师兄指不定就等着拿这个批评他呢。他只能换个表述方式了:“但他们不是都认识我了吗?”

站在台上给他们吹笛子总不能这么快就忘了吧,他好歹还顶着华清门掌门人弟子的名头呢。

“那可不一样,登门拜访才是正道,有好些都是给你送过礼的,又赶上这么好的机会他们都在,哪能不上门道一声谢呢。”秦尘绝突然笑了起来:“况且你这样子,他们不是记得更清楚吗?”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故意坑我,要道谢前几天怎么不去,非要赶到现在。白城夜跳起来蹿到他身上,本来要直接上手的,却又溜回去蒙住了被子。

长得太帅的人离得太近,对心脏不好,真的。

还有他也是真的打不过啊。

他把自己蒙起来当鸵鸟,而秦尘绝却坐在椅子上在盘算着下一回带他去哪家转一转。

终于有机会好好治治这小子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翻锅,趁他头发没长起来,得多去几家。

要不然趁他睡着再剪点下来?这两天他的小揪揪有些长势了,恐怕不多久就能扎到后头去,到那时就有点没意思了。

秦尘绝认真的思考着。

第八十一章

其实被拉出去供人参观这件事,渐渐地也就能习惯了。白城夜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而且转念一想,在大家眼里他现在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丢点脸倒也不怕什么。

无非只是每每入夜了就开始怀疑,他到底是哪根筋出了问题,才会找死喜欢上秦尘绝,并且这几天连睡觉都不敢,只能坐在椅子上修炼。

毕竟他现在可不敢保证跟秦尘绝躺在一块会不胡思乱想,万一出点什么事,小命恐怕难保啊。

但白城夜怎么也没料到,师兄的大招原来放在后面,而且手段简直太残忍了,看情况还很有可能是临时起意的。

十几天过去了,那些什么下棋的弹琴的比赛也渐渐接近尾声,大家都开始全力准备接下来最重要的修真比拼,至于这些,都可以放一放了。反正也就只是个娱乐,就算拿了第一也只是得个几百两银子而已,还得交不少的报名费,真参加的,不是有点闲钱没事干,就是确信自己能拿到好名次的。

林竹雨这样的反倒是个异类了。

而华清门在这其中,的确没占上什么优势。

齐源泉下围棋的水平还算不错,不过就算是他,碰上对手是自己喜爱的中古寺的人,作为重度脑残粉一枚,那也是晕头转向不知所以,还没撑过半小时,就被杀的片甲不留,淘汰掉了。

当然他本人十分开心。

林竹雨妹子的厨艺终究也是败下阵来,毕竟是临时起意,那没法跟别人做了十来年,能够媲美专业厨子的比。不过人家的目的也不是这个,得到齐源泉一声“好吃”的赞美,林竹雨已经很满足了。

她也一样的开心。

至于剩下的师兄师姐们,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大家似乎都抱着参与为乐的感觉,气氛倒还是蛮好的。

只有两个人居然在这其中还拿到了名次。

一个是比了缝纫的温有君,居然干掉了一众姑娘们,拿了第三。

不过大家都觉得主要是因为参加比赛的就他一个男的,长得也还不错,干脆睁只眼闭只眼发给他,因为温有君缝纫的手艺,实在算不上有多好,真夸不出来。

温有君心里倒也明白,并没有因此沾沾自喜,反倒笑眯眯的说回去要拿赢来的钱请客。

还有一位就是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激动地心情,听说已经哭了三回的风蓝和。

虽说比的是铁艺。

不过根据他家里的情况来看,不管哪个方面,他能够干掉自家同父异母的哥哥,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甚至延续到了好几天之后。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整个城内都因为接下来的比赛聚集在了一起,具体要干什么,白城夜就不清楚了,因为这几天只顾着跟师兄东南西北的跑,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来的时候差点连外衫都没穿整齐,现在还在整理呢。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终于有机会在我爹面前告诉他,即便我娘是个花瓶,也是个生了好看孩子的花瓶。今日我一定能登上美人榜,杀杀我那丑大哥的锐气。”风蓝和今天跟夏若空和唐宫律同时附身了一样,打扮的精神十足,还不知道问谁借了把扇子,也不扇,摆在那里装样子。

哪有人说自己亲娘是花瓶的。白城夜颇有些无语,但他完全被风蓝和后面的话给吸引了。

白城夜难得有机会离开秦尘绝身边混在他们当中,他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你说什么?什么美人榜?”

“修真大会美人榜,历届各选四十岁以下的百位俊男美女,头一回参加的各选男女五十人,入新人榜。”齐源泉面无表情的先替风蓝和解释了。

不是吧,还有选美大赛?还分的这么细?这个修真大会可真丰富,难怪风蓝和今天穿的如此风骚。

“我也听闻过,不过民间只是传闻,却不想是真的。风蓝和,难怪你今日如此打扮,也想夺下榜单第一不成?”林竹雨嬉笑道。

风蓝和摇摇头:“第一我是不敢妄想了,都知道该是谁的,我只求能让我拿下新人榜,哪怕第五十位也成。”

“没看出来啊风蓝和,你还挺在乎这个的。”白城夜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看你肯定能拿下,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参加的。”

“白城夜,看来你是真不知道。”风蓝和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修真比赛都要报个名,这个可不用,只要你未满四十,入了这城内的大门,就算上你一份了。听闻今年因为多了妖族,还给妖族那边多加的年纪,妖族好像是四百岁内的就算数了,人这么多,我可不确定能入榜。”

白城夜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现在这样子,估摸着是到不了前五十了。

可惜还没过一分钟,他就后悔了。

因为齐源泉也颇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你这头发应该是影响了些,不然也能拿到两百两银子了。”

若说在场最了解白城夜情况的人,自然非齐源泉莫属了,他是最清楚白城夜经济状况的人,此刻说出两百两银子这种话,只能说明一点。

“这该不会是有奖金的吧?”白城夜的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新人榜少些,不过就算最后一名也有五十两,前三十有一百,前二十是两百,前十五百,第一有一千两。”风蓝和详细解释着:“若是能入正榜,就更多了,据说夏师兄上一回是夺了第一,拿了一万两回去的。”

一万两?按照物价转换成人民币,这得是五百万往上走啊。我说这人怎么这么富贵,原来纯靠脸就能吃饭的。他现在改变形象还来得及吗?一万两就算了,长成夏若空那个样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一百两倒是可以挣扎一下?

都不要报名费呢。

白城夜果断的凑到了已经悄悄摸出小镜子的林竹雨身边,想借个光看看。

虽然揪着两个小辫子,镜子里的白城夜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

别看白城夜表面上每天晚上都在椅子上打坐,实际上根本就是坐在不到两个小时后就睡着了。他倒是很会享受,选的是个长椅,下头还垫着几个枕头,一倒下去连被子都用不着盖,直接就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秦尘绝本来也观察了好几天,就怕他没注意直接栽到地上,结果白城夜跟算好了一样,每天倒下的方向都一模一样,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只是偶尔真的会半夜起来修剪修剪那一撮头发,可惜白城夜从来没有发现过。

所以此时他连个黑眼圈都没有,若不是头顶上那个小揪揪影响了一部分的感官,他入前五十应该没问题的,就现在的颜值来讲,跟风蓝和多少还能有一拼。

要不齐刘海就齐刘海?总比头顶着这个还带着小蝴蝶结的小揪揪好吧。白城夜的手忍不住就要弄掉绳子了,却又被打断了下来。

“我说你们啊,今日才注意有什么用,今日是发榜,不是评选,评选早在平日里各家前辈瞧见你们的时候就选出来了。”毛沉雪哭笑不得的解释:“现在连名字都写好了,就等着午时贴出来。”

林竹雨手中的镜子差点摔在地上:“啊?这就来不及了?可是前辈们不都很忙吗?不等今日,哪有功夫看我们的长相。”

“这,说忙,倒也不是特别忙。”毛沉雪打了个哈哈:“只选四十以下的人,那四十之上的,自然都是评审了。”

你们还玩这种全民互动啊,那的确不怎么忙,修真界活得久的多了去了,这比例,几乎是五六个人观察一个人,不至于连看看你长相的时间都没有。

与此同时,白城夜也感到了深深地绝望。

他曾经以为,师兄带着他四处溜,只是为了好玩,并没有别的目的。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根据师兄的阴险程度来判断,那个混蛋之所以闲的没事带他跑这么多地方,有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是为了断他的财路。

白城夜都不愿回想他顶着这个发型到底见了多少人,这其中有多少修真界大佬,有多少是可以掌控他能不能上榜的人,他只知道一件事。

他是肯定上不了榜了,而这一切都是秦尘绝的错。

不过是区区几百两银子而已,至于吗?有必要吗?让他拿了会死吗?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让他先还个几百两的银子不行吗?他秦尘绝明明平时根本就不在乎这点钱的。

当然啦,在此之前,也可以先拿一部分给自己用用的。

虽然白城夜也想不到有哪里可以开支的地方,但身上带着钱又不是坏事。

说不准哪天要从华清门逃跑的时候还能雇上一辆马车坐坐。

当然,根据前段时间的状况来看,这大概就是个梦想。不过人嘛,多少还是得做做梦的,虽然这个梦可能比较悲惨。

万一哪天就实现了呢。

第八十二章

林竹雨听完毛沉雪的话,颇有些失望的放下了镜子:“早知如此,我应该早些做准备才是,怎么没有人告知我们?”

风蓝和也表示赞同。

他本家也是修真世家,对修真大会的事情还是有些了解的,但这方面是真不清楚。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是庶子的缘故,平日里他爷爷连修炼都不愿让他试手,若不是他跑来华清门,恐怕连灵根都不给他开,又怎么会给他解释这个。

毛沉雪笑起来:“正是怕你们这些还不懂事的小孩子不好好修炼,只顾着惦记这个,所以才不提前告诉你们的。况且赚这两个银子又有什么用,往后有的是银子可赚。”

风蓝和小声嘀咕道:“我又不是冲着银子去的。”

林竹雨跟着说:“我也不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竹雨一个小姑娘注意这个也很正常,况且她主要还是希望能夺得齐源泉的注意。

至于风蓝和嘛

“只要能赢过我那几位兄长就成。”风蓝和站直了身子,打开了扇子摇着:“管他什么美人榜什么银子的。”

“等你们都学成了,这几百两不要也行。不过姐姐,你莫不是太天真了,真以为凭自己的样子就能上榜?”林竹宣垫着脚使劲的看着他姐姐:“长得倒是还成,但前五十?咱们就别做梦了。”

说这么打击人的话,可想而知接下来又是一场姐弟大战。

毛沉雪觉得这些新入门的弟子太有想法了,怎么就没个和夏师弟一样,一门心思只想捞银子的呢,多轻松。当然了,那种分量的钱财,也就只有夏若空才能拿到了。

他却不知道白城夜还是抱有这种想法的,可惜被池白青一剑斩断,又被秦尘绝给阴了一道,现在处于严重自闭状态,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不关心,脑子里十分的纠结,开始考虑着该怎么把秦尘绝料理掉。

是清蒸好还是红烧好?

油炸好像比较好吃,但是会不会太疼?

或者直接煮掉?

只可惜不管哪一样,一想到秦尘绝的脸,白城夜就有些不忍心了。

长得好看就是好,都把我坑成这样了我连想一下都不忍心下手。

白城夜自我宽慰着,压根就没想过别说整个修真界,单一个夏若空一个白醉雪不也比秦尘绝好看,他一点都没有多想过。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人家从来没有这么坑过他,所以用不着在意吧。

白城夜的脑洞不知不觉都飘到把秦尘绝塞进多大的蛋糕里会闷死他的时候,唐宫律的声音响了起来:“哟,你们华清门怎么还有个学我的。”

他扇子哗啦哗啦扇的飞快,三步并作两步凑到了林竹雨的身边:“小美人,有些日子不见了。”

说真的,要不是知道这人的身份,冲着他脸上这颇有些猥琐的笑意,林竹雨真想给他一巴掌。

不过有人替她这么做了。

林竹宣力气虽然小,勇气还是不小的,一把钻进两个人之间,推了一把唐宫律:“你离我姐姐远点。”

唐宫律退后了两步,倒也不生气,笑眯眯道:“别介,往后说不定就是亲戚了,当小舅子的怎么能这么推姐夫呢。”

“我呸。”林竹宣似乎想吐他一口痰,可惜年纪小没什么经验,就出来了一点口水沫:“什么姐夫,我前两日还看见你被一个美女姐姐给了一巴掌。”

“咳咳,意外,意外。”唐宫律没料到那一幕居然还被林竹宣撞见了,也颇有些不好意思:“行行行,你让我远点就远点。”

他扭头一把将白城夜给揽住了:“离他近些总没事吧。”

白城夜很想扯掉唐宫律的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总不能让唐家少爷在他们华清门丢人不是,更别说他还是师兄的好友,而且这人真的只是嘴上花花,实际上什么也不会做。

但是很奇怪啊,一般都是师兄去找这位大少爷来着,通常他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被动的见到这人,这人今天怎么还自己过来了。看样子也不像是专门来勾搭林竹雨的,妹子虽然算是个小美人,但白城夜也很同意林竹宣的说法,美人榜前五十,的确很悬,这可不是林竹宣为了气他姐姐故意说的。

白城夜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唐宫律后,小声“哦”了一声。

“嗯?怎么了?”唐宫律一低头,正瞧见白城夜盯着他的鞋子看,悄悄往回缩了缩脚:“别瞧了,没什么好看的。”

真没什么好看的,也不过就是黑色的鞋子上面有一块比较明显的烧焦的痕迹而已,再根据唐宫律的性格判断,这估计又是一出大戏。他出现在这里,八成是逃难来了。

他还真猜对了一半。

唐宫律身为圣唐门门主的小孙子,一大早也跟秦尘绝他们一样,就被带着过去守榜了。

其实这东西也没什么非要去看守的必要,对于修真界来说,还是比较讲究实力的。可是无奈一般人他就喜欢看这种热闹啊,为了他们修真大会在外头能赚到更多的银子,不搞也得搞。

反正都是给外人看的。

作为被入选的一员,又是唐家的小少爷,唐宫律当然也得出来露个脸,谁知道这露个脸还能坏了事。

榜单虽然被布盖住了,但偷看一下也不会有事,都下了结界保护的,谁也不能在此时改了榜单作弊。于是唐宫律的手,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揭开了布的一角。

“哟,我就知道,她定然上榜了。欸,这谁家的美人,我以前怎么没瞧见过。哎哟,看不清了。”唐宫律一开始还是在偷看,渐渐地声音就克制不住了,脑袋也往布里头伸,引得旁人频频往他那边看。

只不过事不关己,又知道唐宫律的品性,况且他也就是嘴上花花,在场的大多数年纪也不小了,只当在看热闹,猫长老都忍不住在一旁笑。

结果就遭到了他娘的一记暴击。

唐宫律的娘亲是他爹的填房,前头那位夫人一子未生,夫君的兄弟们又多子,明里暗里的也都有些嘲讽,她也是好容易才生下两个儿子,就指望着能给争口气。

谁知道大儿子没什么天赋为人也比较木讷,也就不指望了,没想到小儿子虽然有点本事吧,整日里却只惦记着别人家的姑娘,这都上门找来好几回了,脸也丢了不知道多少回。眼下连他的月钱都扣下了,这孩子还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种话,她是又急又气,便直接打了过来。

“哎哟。”唐宫律可能是被突然袭击的次数太多了,躲起来倒是异常灵活,不过脚上的鞋还是被烧了一道印子,“娘,你可温柔点不成吗?”

“你到还有胆子了,方才都说的些什么浑话。”他娘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发作,指着门口道:“别在这儿给我闹,出去。”

“是。”唐宫律嬉皮笑脸,出去正好,方才那几个没瞧见过的姑娘他都记着来历了,正好可以去瞧瞧。

他娘也不傻,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我可告诉你,回头若是有哪位姑娘被你缠上的事传来了,也不需要人家出手,我直接断了你的命根子。”

她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唐宫律的下半身,大有现在就打断的意思。

唐宫律浑身一抖:“娘,那怎么传宗接代啊。”

“还有你兄长,圣唐门也用不着你继承,我都不担心,你怕什么。”他娘恶狠狠道:“滚。”

唐宫律只得跑出去。

谁料到在门口还被秦尘绝给拽住了。

“你别跟抓你师弟一样抓我后脖领子啊。”唐宫律可不是白城夜,三两下就挣扎开来:“叫我做什么?”

“对不住,习惯了。”秦尘绝眼睛都不眨。

“我寻思既然你去不得别处,那就去一趟华清门,替我守着白城夜好了。”秦尘绝倒是不客气,直接出了个任务给他。

“你这人可真是,怕他出事你怎么不带着”唐宫律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明白了过来,冲秦尘绝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这里可不止修真界的大佬们,连鬼王都带着人来了,就算有华清门护着,万一鬼王要发疯,估计真没人拦得住。

不过你也可以选择不来啊。唐宫律站在剑上嘀咕道。

他倒是忘了早上被他娘拽起来的时候,叮嘱过这守榜十分重要,他又是唐家直系中唯一一个在榜上的男子,好歹也得让一般的民众瞧瞧脸,十年前也是这样。此刻她一气之下将人赶走了,回头指不定又要后悔呢。

同理,同样在榜的秦尘绝,自然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去拒绝了,要知道他可排行在第三呢。

好在就是个小孩子,应该就在华清门不敢乱跑,鬼王也在里头,就算有鬼要去抓他,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这一趟就当去华清门看看美人了。唐宫律很是悠闲的想着。

于是便出现了他一个不小心,居然被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推了一把的一幕。

第八十三章

“的确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我真想看看哪家的姑娘是真心愿意嫁给你的。”白城夜对他露齿一笑:“到时候,定然送上一份大礼。”

这小子,是不是跟秦尘绝呆的太久了点,想坏事的时候,怎么连笑起来都一模一样。唐宫律在他肩上重重的拍了两下:“说好了啊。”

他就不信了,这么广撒网,还没有哪家的姑娘不情愿嫁给他?他总能抓到一个的,到时候他一定得榨死这师兄弟二人。

疼啊。白城夜揉了揉肩膀。

果然金丹境界就是金丹境界,虽然唐宫律跟人比赛的时候被打的惨兮兮,但要对付他这个级别的还是绰绰有余,一巴掌下来他的胳膊简直要断了。为了安全着想,他还是先安静点吧。

可是白城夜不说话了,就意味着唐宫律要开始折腾别人。

一个门派内都是美人这种事,想来是不可能的,但华清门内的姑娘们都是修真界的高手,即使不是抢眼的美人,也算得上颇有气质,唐宫律虽然没打算娶回家,跟她们说说话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了,铁板也是撞到一块又一块。也是好在华清门同圣唐门本来就相熟,大家跟他多少也打过交道,所以此刻与其说是唐宫律在勾搭别人,倒不如说他是被华清门的师姐们集体给调戏了一番,最后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又只能回过头来找林竹雨。

“还是小师妹好啊。”唐宫律笑眯眯的摆着扇子:“师兄说真心话,你要不要嫁我?这聘礼立马就能下。”

“呸。”在一旁围观了半天的林竹雨也有恢复了精神,横了他一眼,又下意识的看了齐源泉。

如果是女人是水,男人是泥,齐源泉大概就是主要成分为碳酸钙的大理石雕像,这闹闹哄哄的场面中他不但从头到尾就只说了那么一段话,并且在说完之后居然就站在那里开始打坐,丝毫没有注意到周边的坏境。

别的不说,就修炼上,白城夜是百分百佩服他的。

至于其他方面,嗯,你看林竹雨现在的表情就知道,及格线都到不了。

“瞧,来了。”唐宫律再次猛地拍了一下白城夜的肩膀,这一回用力比方才可大得多,将白城夜直接压了半边下去,疼的白城夜真想反手给他一下:“什么来了?”

不用等到唐宫律回答,他已经看见了。

比赛台的周围,乌泱泱的出现了一批人,抬着巨大的镜子跑过去,将比赛台围城了一个圈。

这回用不着去问别人,白城夜已经明白过来这是要干嘛了。前面两个多月都没有用过的东西终于上场了,这就是来自古代的,来自这个修真世界的现场直播啊。

就是好像没法通声音?不过能有这种堪比现代科技的直播系统就已经够厉害了,这一套下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金钱和心血呢。反正观众们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有没有声音对他们应该影响不大。

高手对打顶多也就是你“哈”我“嘿”这么叫唤而已,是不会废话的。

白城夜这几天窝在躺椅上睡觉,有些缺乏睡眠,打了个哈欠问道:“今天谁跟谁打?”

唐宫律瞧了他一眼:“今日放榜。”

“一个美人榜,花不了多久的功夫吧。”白城夜算了算,正榜两百人,新人榜一百人,加起来也才三百,就算每个人去台上露个脸,也不需要自我介绍,最多到了中午肯定能结束,下午不搞个比赛热热场子?

秦尘绝没跟这小子说?不至于吧?那当初我岂不是白叫他帮我了?

唐宫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真相,秦尘绝他还是了解的,对这个师弟还是比较用心,既然知道美人榜,那没有理由不知道赌榜啊?莫不是有意要瞒着他?

用不着唐宫律伤脑筋,风蓝和替他说明了。

“白城夜你是头发断了也忘事了?修真大会的大赌盘啊,这怎么也能忘?”风蓝和眼瞧着靠今天一天努力上榜是不可能了,唐宫律那把扇子也摇的飞快,他这个盗版不知不觉将扇子收了起来。

“你才忘事。”白城夜除了不擅长记人脸之外,其他什么都不能容忍别人说他记性不好:“又没人同我说过这个,我上哪记得。”

况且他还没有特别脸盲,只是轻微而已轻微。

白城夜心中突然有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华清门的五成收入,该不会,秦尘绝说的这个真的没有骗他?

那时候他自以为猜透了就没问下去,现在看来,自己很可能误会了。白城夜挠了挠脑袋,额头上的小辫子更飞扬了:“谁给我说说?”

秦尘绝不会真没说过吧?唐宫律脑子里充满了怀疑,不知不觉就解释了出来:“无妨无妨,对你们这些小孩子来说,有钱也不能让你们上那去赌啊。”

赌?赌榜?还真是的?

记得没错的话,之前他的确推断出来华清门能这么有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靠赌。现在看来,应该是靠夏若空算出来谁能赢,然后下注,胜率几乎可以算是百分百了。

但那时候他以为这种大型赌局肯定是地下搞的,谁会明目张胆的弄这么大的赌局。没想到是他孤陋寡闻了,合着这还是官方策划的,难怪当初唐宫律给他银票让他帮着下注师兄还不让呢,这还真的关系到华清门的收入问题,哪能让外人掺一脚。

白城夜哀叹一声:“原来就是这个,师兄提到是提过,但没说还有个赌榜啊。”

早知道有这么一出,打死他都要接下唐宫律的活,一成的佣金,不要白不要啊,他很缺钱好吗?

不过,现在他人就在身边,眼下不但秦尘绝不在,辈分比他长的也就一个一般不管事的夏师叔了,不是正好吗?

白城夜一把将唐宫律拉到后头,小声问道:“上回你说的给一成还算数吗?”

“算是算数的。”唐宫律颇有些为难:“可我将银票送回去了,眼下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先替我垫着,咱们二八分账?”

你倒是想的很美啊,借了我的钱想让我替你下赌注,输了是我的,赢了你还想拿走八成?白城夜果断的送给他一个白眼:“我也没钱,咱们就这么算了吧。”

唐宫律嘿嘿笑了一声,似乎也意识到了方才话中的不妥之处,看着白城夜越来越黑的脸,眼珠子转来转去,突然用扇子指着远方道:“来了。”

这回各大门派的掌门同弟子,是真的来了。

他们带着好几个巨大的被红色的布料蒙住的东西,又大又扁,看样子一定是榜单没错了。

猫长老依旧还是保持着黑猫的体态,趴在最前面的一块石板顶上,直到几块石板同时“咚”的一声降落在比赛台中央,震得连站在台下的白城夜都忍不住抖了抖,她这才抬起了猫爪子,往外面一跳,揭开了红色的布料。

两百人的名字,整整齐齐的列在了上面,也不止名字,每个人的名字,出身旁边,都镶嵌着一面不大不小的镜子,正映这上榜人的模样。

这效果,堪比照片啊。

白城夜虽然离得远,但架不住人家用的石板大啊,这个距离别说上面硕大的文字了,就是镜子中的人影都看得一清二楚,虽然略微有些水波荡漾的痕迹,效果上来说,跟照片没什么差别了。

众人在台下,也议论纷纷起来,好些人也是头一回看到上面出现的新人,尤其这一回还加入了妖族,自然更有看头。

至于鬼族,能看到样子的也都顶着一张青白的脸,再好看的五官也架不住自带的暗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算他们进去。

“妖族也很强啊,往年榜单上各家大门派起码得占上大半的位置,今年可是落了不少空。”有人摇头道。

旁边的人笑了:“这是自然,妖族天性善媚,就是修炼的法术中也有修颜魅惑之术,找出几位俊男美女来,还是十分容易的。”

“如此说来,我倒觉得华清门的夏阁主十分可怕了。你看,女子榜上前三都是妖族,上届的首位美人,峨眉派的许灵瑛都落到了后头,差距也是太大了些。再看看男子榜,这夏阁主不但还在榜首,甚至相较排行第二的妖族而言,我竟仍然觉得二人完全不是对手。”那人再次摇了摇头:“这张脸,也不知怎么长的,他娘亲我也认识,虽是美人,却并未有如此容貌,却不知他爹是谁,应该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吧。”

四周的人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同样也是在看夏若空,唐宫律的角度就很不一样。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去换衣裳了?”唐宫律的目光完全被夏若空所吸引,看了良久,最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他怎么就不是女子呢?”

“我看他就算是女的你也娶不回去。”白城夜胡乱回应着他,眼睛死死的盯着榜单的第三位。

是秦尘绝。

第八十四章

此时此刻的一个小镇上,同样有许多人就聚集在当地修真门派特意搭建出来的场馆内,看着巨大的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榜单,纷纷议论着。

“不愧是华清门,又拿下第一了。”

“这夏若空的相貌,不似男人,也不像女人,长得跟个妖精似的,可这么就这么好看。”

“是啊是啊,连妖族都赶不上。你看美人榜那边,妖族的姑娘们可是占据了大半。”

“别这么说,我瞧那些个美人差别倒也不是很大,不过喜好略有不同,排名便不一样了。也只有夏阁主,才能稳居榜首。”

而这其中,两个遮住了面容的人反倒是不太引人注目了。

“这美人榜怎么还不撤了?”

被巨大的斗篷蒙住的脸,正是白城夜的魔教爹,白霜。

旁边坐着的,就是白城夜的奶娘了:“你急个什么,这是美人榜,城夜应该上的是新人榜才对。”

“那他们怎么磨磨蹭蹭的还不放出来。”

奶娘隔着面纱给了白霜一个白眼,虽然他看不见:“这么急就自己亲自去修真大会瞧一眼,躲在这乡下地方还有脸抱怨了。”

“西边又少了两个魔族。”白霜道:“怕你们担心,我都没敢说。妖族人族也就罢了,当着鬼王的面现身,你敢你就去。”

奶娘浑身一哆嗦:“又?干脆就不要管什么协定了,若是再这么下去,魔族迟早得被鬼族杀光。”

“魔族当年犯下的罪孽,你我都有一份,能苟活到现在,不知该说是运气,还是那帮子修真的仁慈救了我们。”白霜拍了拍奶娘的肩膀:“只有城夜是无辜的,保住他就好,我们,能躲就躲吧。”

奶娘苦笑一声:“终究会有躲不过去的一天。”

“那也不能食人了。”白霜叹了口气:“不能了。”

因为克制不住精血涌动,屠杀整座城,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的他们,若是再一次犯下错误,真的没人会放过魔族了。

哪怕从出生就被强制压制了魔族血脉的白城夜也一样。

况且连那时连同族都残杀的他们,其实早就该死了。

白霜躁动不安的等待了半个多小时后,美人榜终于被撤了下来,换上了新人榜。

风蓝和激动的上蹿下跳,摇晃着身边的人:“快快快,帮我看看,看看上头有没有我?”

于是他身边一群无辜的群众不但遭受到了剧烈的摇晃,还得在这其中帮忙找到他的名字,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做不到的。终究还是唐宫律这个金丹境界的高手帮了忙,指着下头道:“看下面,第三十二个,是你没错了。”

风姓莫说在修真界,就是找遍这几个国家也找不出几家姓风的,也是这小子太激动了,不然哪能看不到这么明晃晃的几个大字。

风蓝和开心的手舞足蹈,差点没当场给来一段孔雀舞。结果不想一激动扇子飞到了自家师父夏思文的脚上,被狠狠一瞪,只能乖乖地躲在一边暗自高兴去了。

虽然大概猜到不会有自己,白城夜仍然不愿放弃希望,死死的盯着榜单来回看了起码上十遍。

然而上面别说有他了,就是连姓白的都没有。倒是还有一位来自华清门的,就是不声不响居然爬到了第二十位的温有君。

真论容颜,温有君和风蓝和二人其实不相上下,不过不论在哪个时代,整天温温柔柔笑着的人,多少肯定比只有这种时候才知道使劲,而且目的只是为了赢过自家兄长的人要受欢迎的。

“可惜了可惜了,若不是这个,你定然会在榜上的。”唐宫律伸手想玩一下白城夜的小揪揪,被他灵活的躲了过去,他倒也不继续了:“听闻本来是想给你个五十位的,可惜那些长辈们一想起来就笑得不能自已,给撤下去了。”

呵呵呵。白城夜露出了肉笑皮不笑的脸。

大概这就是命了,他可能就注定了不能成为有钱人,只能靠借师兄的钱过日子。

如果不用还的话,他倒是挺享受的。但要是对秦尘绝说这种话

白城夜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完了完了,不但欠人家钱不想还,还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被知道了自己是间谍,而且作为一个男人,还暗恋上了对方,怎么想,到最后都是一个死字啊。

白城夜真想把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便宜爹给揪出来,好好揍一顿。

你说你个魔教的闲的没事搞什么造反啊,安心待在家里啃你的乌鸦不行吗?如果没有这种异想天开的行为,他现在也就不会到了如此尴尬的地步。

远方,某个一心为他好,却无辜被抱怨的男人打了个哆嗦。

“这回也没有吗?”白霜死死地盯着巨大的石板,别说男子那边,就连女子那边都要看穿了。

“真没有,虽说过了好几年,他的样子应该变了不少,不过上头的确没有写着华清门白城夜的字样。”奶娘也有些慌了,声音中不觉带了一丝颤抖。

“那他岂不是要被人认出来了?我当他应该长得像他娘的,如今看来,莫非是像了教主不成?”白霜皱着眉头。

奶娘抓住了他的手,似乎要安慰他:“不急,只选前五十人,兴许是因为好看的人太多了,或者他谁也不像,所以才没被选中,离修真大会还有一个月才结束,再看看。”

白霜叹了口气。

毕竟这才是从白城夜打娘胎里出来时就带着他长大的女人,表面上在安慰他,实际上说这话,却是在安慰自己。

“也是,再看看吧。”

早知如此,当初怎么说都该混进修真大会才是。这些年只闻听秦无紫的确收了个徒弟叫白城夜,他们便觉得定然是自家的那位了,却忘了凡间同名同姓之人也不少,白城夜这个名字,虽不能说满大街都是,但的确是有的。

况且自家那个白城夜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平日里就感觉他未免太懂事了些。只是魔教的他们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带过孩子,又怕他跟着修炼起了魔教,所以同他并不十分亲密。

现在想想即便送到了华清山山脚下,也保不住白城夜会跑掉。

毕竟自己是魔教中人的事实他还是很清楚的。

万一,万一偏偏不是那孩子,他们可就得做好准备了,最坏最坏的可能,就是白城夜已经被鬼王抓走了。

不过根据鬼王修炼的年限来看,估计要抓也还没吃呢,起码也得等个三五年的,多少还能有几分救回来的机会吧。白霜认真思考着他闯入鬼界后能够救下白城夜的可能性为多少,然后有些绝望。

就他这个快上百年没用过的功力,恐怕多上来几只鬼就能灭掉他了,还能顺便给他们涨涨功力,很有些得不偿失啊。

可如果不救教主唯一的儿子就会被鬼王给生吞掉,鬼王这个境界,想要平安无事的突破下一层,也只有依靠白城夜这种纯净的魔族血脉才行了。

白霜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时,所有的榜单都被撤了下去,放在了侧面供人展示观赏。想破坏或是偷走上面的水面镜也是不可能的,这可是数百年前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打了多少层的结界,还是当年最厉害的器炼修真亲自上阵镶嵌上去的,估计圣唐门的门主亲自上阵,才有破坏的可能。

当然了,对于大多数修真来说,其实后面的才是重点。

赌盘,终于被摆上了。

不用多问,不用多说,上面都已经明码标价了,从金丹境界到融合境界,入选到复赛的人名和出自哪家门派,接下来的对阵表等等等等,详细的列在了上面。

“唉,可惜我们不能参与其中,若是能赌上一把,说不定也能够一夜暴富。”有人哀叹道。

“别想了,我们这些一般人,怎么参与这大场面。就算有庄家肯接,这赢下来的钱财,不也是只归了庄家,这些个门派,可是一分都拿不到手。”

“那个大门派怎么不在此处设立赌局,又安全又能赚钱,我们也能快活快活啊。”

“这你就不懂事了,我们现在也只能在外门看看,这外门都是些不得志的弟子,万一谁起了异心,啧啧啧,不知道要贪多少钱走呢。”

他这边话还没落音,已经收到了来自外门弟子的六把眼刀,吓得往下一低头,悄声道:“反正今日不比,我先走了。”

他知道城内有一个地下赌庄,肯定会开这个盘的,自然要去拼一把了。

反正官方都明目张胆的赌了这么些年,难道还不许他们这些人掺和一把嘛,他早就看准了,妖族看起来就十分强大,定然要赌上一把。

奶娘突然激动的晃了晃白霜:“看,快看,这只怕就是他了。”

白霜跟着凑过去眯着眼睛细细瞧着。

华清门,白城夜这六个字,绝对没错了。唯一的问题只在于是不是那孩子。

白霜冷静了些,低声对奶娘道:“今日是不比的,先看清楚了,暂且回去,等到时候再来。”

第八十五章

对于看热闹的新人弟子们来说,内心的想法其实和大多数的看客差不多。

赌博什么并不重要,他们又没几个钱,很容易赔进去,倒是仔细看看自己会跟谁对阵比较好。

就连齐源泉也睁开了眼睛,仔细在上书“融合”两个大字的石板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可惜相隔太远,他目力有限,比起自己的,反倒是先看到了白城夜三个字,然后再一看对阵的人,他难得的激动了起来:“白城夜,你要跟中古寺对阵了。”

嗯?你是不是有点兴奋过头了?这应该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消息好吗?

在齐源泉三年来的熏陶下,白城夜不敢说对中古寺了解全面,但起码也知道了大半。想要要跟武力强健的中古寺比赛,他就觉得更头疼了。毕竟他灵力还不算太强,又很不擅长武炼,很容易被一脚踢翻下去啊。

“哪儿?”好歹也要了解一下对方叫什么,他顺着齐源泉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顿觉无语。

什么秦尘绝夏若空之类的他现在都可以丢掉,只想问一下,到底是谁给他弄得这个对阵表,是要他跟中古寺对上了还是怎么地。根据表格来看,就算他赢了这一个,下一个遇见的是中古寺的概率也有百分之五十,下下个的概率是百分之二十五,再看第三轮,可怕,这都能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概率?

他现在迫切的祈祷最好在撞上中古寺之前,他们就能先被别人打下去,不然到时候人们一定会见到一个奇怪的场面。

身为华清门风武阁阁主夏思文的弟子,白城夜的好友,齐源泉将会站在台下给中古寺的人加油。

这场面白城夜敢以唐宫律的性别发誓,百分之百会发生。

尤其现在齐源泉居然还拍着他的肩膀道:“唉,如此好事,如果我能同你换一下就好了。”

我后悔了,应该是百分之两百才对。白城夜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大概可能会得偏头疼。

就不能想办法把他从中古寺的思维里拉出来一点吗?白城夜苦恼了三秒钟之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方才我好像在美人榜上瞧见有中古寺的人?”

虽然大多数人都盯着夏若空,而他的目光主要在秦尘绝身上,但榜单下角的那个光脑袋实在太显眼了,想忽略都不可能。他虽然没有仔细看,但那么明亮的光脑门,想不看看都不可能。

这对于一门心思崇尚武力的齐源泉来说,应该多少有点幻灭吧。白城夜略有些期待。

然而他低估了齐源泉身为一个重度中古寺脑残粉的觉悟。

之前无论出现了什么都不能引起齐源泉的注意,此时白城夜的一句话,却让他兴奋的睁大了原本不怎么大的眼睛:“真的?那定然是本寻法师了,十年前他在新人榜上就排名第二,仅次于秦师兄。没想到十年后有妖族在,他仍然能夺得一席,真是厉害。”

啊,不对不对,长得好看这件事,这该谢谢他父母吧,跟他厉害不厉害有关系吗?这世界又不能整容。白城夜忍着内心想要翻白眼的想法,却发现错过了打算齐源泉的好时机。

终于逮到机会的齐源泉,又开始兴奋的讲解起了中古寺历届上过美人榜的和尚们,数量还不怎么少,看架势,大有要给他科普一下有关于中古寺的上下五千年的感觉。

作为他的好友,又是开启这个话题的人,白城夜现在真的找不出任何借口脱离苦海,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齐源泉。好在已经处于极度兴奋中的齐源泉也没太在意,只顾着他的长篇大论,不但没有发现白城夜离他越来越远,甚至也没注意到林竹雨已经凑到了身边。

唐宫律没敢离白城夜太远,毕竟身边这个可是个魔教来的孩子,很有可能被鬼族抓走呢。他无聊的在一旁摇着扇子跟着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凑近了白城夜道:“我说,这一位,不是中古寺派来的间谍吧。”

白城夜干笑了两声,看了看面色已经完全变黑,正死死盯着这边的夏思文,小声回应道:“说不准,我怀疑好多年了。”

真的,单就衷心程度来说,他对魔教的感觉绝对比不上齐源泉对于中古寺的热爱。

台下热热闹闹,而台上,几乎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夏若空。

当然不是看脸,夏若空这张脸好看是好看,看多了也有些免疫力了。别的不说,在这上头出现的人,哪个不是占据了榜单一份的,不至于人人对着他犯花痴。

在他们眼里,比起夏若空的脸,另一样东西反而更会引起他们的兴趣。

至今为止也没能够从华清门得到一丁点的关于赌盘的消息,现在可是到了下赌注的时刻了,总不能再这么无动于衷吧。

“我瞧秦尘绝怕是能拿到前十,华清门的天才之名,可不是随意能拿到的。”留仙门的四小姐瞧了一眼自家妹夫:“雨欢,你觉得呢?”

“姐姐说的是。”路雨欢一个结丹境界的真不敢瞎推断:“但姐姐也十分厉害,应该在秦尘绝之上才是。”

四小姐笑了笑:“借你吉言了。”

两个人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又频频朝着夏若空看去,尤其四小姐的眼神,若不是知道她早已成亲,恐怕众人一定会怀疑她抱有和池霜离一样的心思。

然而夏若空只是带着僵硬了一个上午的微笑对他们点了点头。

整天保持同样的笑脸实在太累了,可是没办法,一大堆人盯着他,等着能从他脸上看出今年赌盘的运势呢。要知道夏若空可是从二十年前,方才九岁的时候就赢下了当年所有的赌局。哪怕只有一点信息也好,能从中分一杯羹出来,不知道他们门派可以轻松多久呢。

“师兄你什么时候去?我觉得我现在比被池家母女抓住更危险。”夏若空揪住白醉雪悄声问道。

“不急。”白醉雪默不作声的将他遮住:“还有九天。”

“你不是打算最后一天才去,让我忍受这九天的灾难吧师兄。”夏若空咳嗽了一声:“干脆放我跟池家母女独处如何?”

“上回若不是有城夜在,你还能平安回来?现在居然就敢说这种话了。”秦尘绝嘲笑他:“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丢到池家去试试?”

夏若空闭上了嘴。

别人说这话,他可以当是开玩笑,但自家这位师弟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但凡他敢答应一声或者点个头,他敢保证秦尘绝立马就能把他丢到池家去,顺便连聘礼都一块下了。

唉,这就是实力不如人的坏事,若是他也能同一般人一样修炼,何苦如今不但要担心自己的贞操,还得防别家门派偷师,甚至要注意不能得罪师弟。

白城夜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突破结丹境界啊,让他师兄我早日摆脱困扰吧。

白醉雪笑了笑:“这几日还是辛苦若空了。不过眼下人确实多了些,尘绝,你先带他走。”

秦尘绝便毫不客气的揪住了夏若空的衣服领子:“知道了,师兄。不过总归还是早些解决的好,不然我看别说十日,只怕明日夏师兄就被刀架着脖子了。”

白醉雪的脸上一直带着谦和的笑意:“我自有打算,安心便是。”

秦尘绝点点头,拽着夏若空飞身上了剑。

“师弟啊,咱们打个商量成不成?”夏若空手忙脚乱的解开了一点领子,把自己从即将被勒死的边缘解救了回来:“你都能让白城夜上你的剑了,也让师兄我享享福不行吗?你看这么多人瞧着,我堂堂月星阁阁主不能这么丢人啊。”

“那你就自己飞。”秦尘绝看都懒得看他:“反正我这么揪着你也不是一次了,你怎么现在才觉得丢人?”

那还不都是因为看到白城夜可以好好地待在剑上,我觉得不公平嘛。夏若空也没敢说出口,只是道:“我瞧他们这样子,若是逼急了,怕不是会想在比赛中做些手脚。”

什么手脚?当然是为了赢,或者是不让他们算到谁能赢,弄些小动作了。

反正夏若空在城内的时候,根本就算不出来什么,有些人要是想故意使坏,还真防不住。

秦尘绝目光一闪:“那又如何,名门正派不敢做这些事,都盯着呢。散修也不敢弄得太过分了。况且,不是还有大师兄在,怕什么。”

众位仙家,其实多少对于他们华清门有些误会了。

他们太执着于夏若空计算出来的可怕的胜率,相反往往会忽略掉一些事情。

华清门在赌盘中的胜率之高,赚取的银钱之多,可不是这一回两回才刚开始展现的,其底蕴起码要追溯到几百年前。而每每能在其中出力的,其实并非只有历届的月星阁阁主。

要知道就是在几百年前,大多数宗门也想跟着分一杯羹的,可没少在这种时候围着月星阁的阁主转悠。

所以拥有一个运气爆棚的内门弟子,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

第八十六章

秦尘绝拎着夏若空,不等落地,就直接把人丢了出去。

“哇,你轻点不成吗?”夏若空大叫着。

实际上秦尘绝已经够好的了,扔出去的角度刚好能让他灵活的翻个身,顺利的落地,顺便装模作样的整了整衣裳,昂着头等着门派内弟子们的赞扬。

毕竟又是美人榜第一呢,不来点掌声欢呼声庆贺一下吗?

可惜他只等来了来自舅舅的拉扯:“磨磨唧唧做什么,等着找死吗?”

嗯?不对,我想的场面不是这样的。夏若空抬头一看夏思文的脸,嘿,比平常又黑了三分,看来舅舅今天心情格外的不太好啊。虽然还不清楚理由,但夏若空也不敢多言,乖乖地站在他身边不敢动弹。

秦尘绝把自家师兄给丢下去,也不关心是不是夏若空这种等级顶多为五的人是不是会受伤,直接飞到了白城夜的身边落下。

白城夜这边还迷迷糊糊的忍受着齐源泉关于中古寺的轰炸,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秦尘绝,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有点心虚,反正此刻心跳过快,大脑一片空白,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干脆只说了两个字:“师兄。”

秦尘绝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齐源泉还在讲解着中古寺的事情,见他来了,也只是话中加了一句“见过师兄”,依旧喋喋不休。

秦尘绝看白城夜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只当他是被齐源泉烦的,不由得笑了:“看样子,这是知道你要跟谁对阵了?”

知道,不能更知道了好吗。而且这不是一个,闹不好的话估计整局都是跟中古寺的和尚们打架了。白城夜哀叹一口气:“师兄,你知道那个表是谁做的吗?让我过去跟他探讨一番,做事不能这么一股脑的来,这么多门派呢,也让我见识见识世面啊,不能专盯着中古寺一个打。”

唐宫律摇摇扇子在一旁插嘴:“倒也不一定,运气好的话,可能也就第一轮而已。”

“如果过了结丹境界,我倒是有可能这么运气好。但是在我们这种还没怎么学会运用灵气和道符的人面前,明显是专修武炼的中古寺更厉害吧。”白城夜有气无力的哀嚎着:“反正都是个输,能不能打个商量,让我弃权算了。”

“行。”秦尘绝伸出手,一下又一下的弹着他的小揪揪。

师兄今天这么好说话吗?白城夜双眼放光,连头顶上被折腾来折腾去的小辫子都顾不上了,就在他感觉就要再一次爱上秦尘绝的时候,却看到秦尘绝脸上露出了他熟悉的笑容,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改了口风:“不用了,我就是说着玩的,师兄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拼搏,为华清门争光的。”

不是他太怂,秦尘绝脸上的笑容他太熟悉了,都经历过三五回了,他能不知道吗。别看秦尘绝现在笑得好看,肚子里指不定存了什么坏心眼又想要坑他呢。

秦尘绝略微一愣,以白城夜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恢复了笑脸,揉了揉他的头:“没事,尽力就好。”

他可从来没指望白城夜能干掉中古寺的那一大帮人,至于退赛,其实影响也不大,反正夏若空和大师兄都没觉得他能拿到个什么好名次,不耽误赚钱就行。

本来秦尘绝也只是想稍微吓吓他,谁知道这小子现在堤防的很紧啊,居然都不给机会。

秦尘绝揉着他脑袋的手不觉用力了几分,白城夜的两个小辫子差点当场散掉。

要是他执意要去找负责安排对阵的人就有趣了,猫长老用尾巴抓阄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吧。当时当面对峙起来,估计会很有意思。

真是有些可惜了。

当然他就算不这么做,白城夜此刻也有点崩溃。

就连他们在说话时,也不停地在讲解的齐源泉好容易重新安静了下来,被林竹雨拉走去给她分析讲解了。没想到唐宫律再接再厉,拉着秦尘绝到一旁嘀嘀咕咕起来。

只不过他的手还停在白城夜的头上,于是白城夜不得不被迫跟了过去。

“秦尘绝,咱们这么多年的好友,多少秘密都知道,就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肯透露一下?”唐宫律用扇子挡住脸,小声道:“你就说一点点,对你们华清门也没什么影响。”

“我不知道。”秦尘绝半眯着眼睛。

唐宫律咳嗽一声:“别说瞎话,总归有些迹象的,起码你得告诉我你能得第几啊。这美人榜我都差了你一大截,不知道损失了多少银子呢,现在好歹让我有机会补回来。”

“别做梦了,你美人榜输给我又不是我的错,再者,那点银子不也一样会进你娘的口袋。”秦尘绝抬抬下巴,示意夏若空的方向:“与其求我,不如找他更快。”

“我这不就是没法找他才来问你的。”唐宫律眼珠一转,“咱们五五分成怎么样?”

“你现在没法偷你娘的银子了吧,身上带着几吊钱?我缺你这三五十两银子?”

唐宫律嘿嘿傻笑:“当然了,你肯定是不缺的,就当帮个忙,赚钱给小师弟点零花钱用用。你就松个口,多少让着我点,回头给你们补上一份大礼。”

他这边挤眉弄眼,白城夜却真想给他一脚。

好好地扯上他干吗?本来你还有那么一点点微小的机会可以获得情报的,扯上他的零用钱?不好意思,他没有这个东西。恭喜你啊唐公子,这一下子,秦尘绝打死也不可能松口的。

果不其然,秦尘绝回头就问他:“城夜,你缺银子花?”

他缺。

但白城夜是不会这么回答的,他迅速果断的摇头,一点都不给唐宫律面子:“不缺。”

秦尘绝回头挑眉:“你看到了,我们不要。你这么想要银子,安心在家中呆几个月,你娘不就给你了。”

“还有,你吃穿用的都是花的门内的钱,怎么就缺银子了。”

唐宫律心里苦:“你又不追女人你当然不觉得,难道我不要给她们买点胭脂水粉什么的?只靠着一张脸是没有用的,她们不会只看脸啊。”

结果面前这师兄弟二人齐刷刷的看向了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团团围住的夏若空。

“那日我替狮妖王家的三公子送了个东西给师兄来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秦尘绝道。

“我看到了,一串手链,上头不知道挂了多少宝石,晃得我眼都要瞎了。”白城夜面无表情的回答。

唐宫律当场跳脚:“哪能比吗?他那是男人送的,我可是要送女人的。”

秦尘绝继续道:“他前两天是被谁抓走的来着?对了,修真界最古老的家族,池家母女。”

白城夜很配合的继续面无表情:“就是有点小气,把人抓走了还要我们出聘礼。”

“不打紧,有的是不用聘礼就愿意送上门的,这不还有个往门内送东西的嘛。”秦尘绝拍了拍白城夜的脑袋,回头面带微笑看着唐宫律:“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唐宫律翻着白眼:“我什么都没说。”

他能说什么,话都被这师兄弟两个怼完了,还有他挣扎的余地吗?秦尘绝这一手师弟可带的是真好啊,一唱一和说的真好听,他连回嘴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咯哦,那也是碰上华清门有个夏若空这样的妖孽,不然你瞧瞧,修真界上下,算上妖族,哪个男的这么好命,女人爱慕男人追捧,他下辈子也没这好福气啊。

这不比还好,一比较下来他顿觉自己十分凄惨,再一想到他本来是过来帮忙的,结果还要被秦尘绝给嘲讽一顿,干脆的一摇扇子,留下一句“后会有期”,走人了。

“他没事吧。”白城夜拉了一下秦尘绝:“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把人都气跑了。”

“放心,没事的。”秦尘绝本也有些担心,一瞧他去的方向,居然是峨眉派那边,就知道这家伙八成是装出来的:“早就同他说别这样了,好好修炼,他自己要去作死,那我也没法子不是。”

白城夜眼睁睁的瞧着唐宫律美滋滋的飞过去,不到一分钟又被人轰了出来,站在剑上摇着扇子四下张望着,不能更认同秦尘绝的说法了:“的确,都是他自找的。”

连比赛都不顾,出去就是找美女了,这不是活该被扣钱吗?

对了,说起这个,刚才只顾着自己,师兄的对阵表他还没看呢。

不过眼下用不着去找了,直接问本人就好。白城夜直接问了:“师兄,你该不会跟我一样,也要跟中古寺的和尚们来一场车轮战吧。”

秦尘绝眼都不眨:“不知道。”

“嗯?”

“我没看。”

你没看?骗人的吧,刚才说我的时候那幅早就知道的样子是怎么回事?白城夜还想再问,被秦尘绝拽了起来:“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虽然不指望你夺得魁首,好歹也不能头一场就输。”

“所以?”白城夜七手八脚的翻身上了秦尘绝的剑。

“回去修炼。”

第八十七章

“师兄,你确定有用?”白城夜抱着秦尘绝不知道从哪抱过来的一堆书,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高考前的四个月:“你是打算让我跟他们对着念经不成?”

别看这一本本的看着薄,摞在一起往桌上一放,硬是扬起了白城夜平日里压根就没见过的一层灰。

他大略的翻了一下,无非就是各种符咒,连招式讲解都没有,看来是真打算玩文字游戏了。

不过这是要干嘛?他的实力是有限不错,但这架势看起来是打都不让他打了,直接来一场念经比赛不成?那你好歹也得给我拿本经书过来啊。

“念经?他们每日都要诵经五十篇,风雨无阻,没有一日歇下。别说倒背如流了,就是跳着背也不在话下,即便是你,跟他们日日夜夜三五载的底蕴比起来,也差的远了些。”秦尘绝坐在他身边,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指着其中的一段道:“先记着。”

“就这点?”白城夜大致的看了三遍,就是个图外加不到百字的讲解,是个风灵根的咒术,好记得很。就是可惜看上去是挺厉害的,但是他是个火灵根,用起来威力应该小很多,估摸着是个鸡肋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他可不敢说,先偷偷记下来为好。

“现在教你拳脚功夫肯定来不及了。”秦尘绝猛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用力不大,白城夜却往后一缩:“莫说你这种不习惯同人打斗的,就是换了哪家的弟子,在结丹境界之前,也不可能靠拳脚功夫赢得了中古寺,自然只能攻其薄弱的地方。”

“所以我就得背这么多?”白城夜看着堪比他还要高的一摞书:“师兄,我谢谢你太高看我了。”

他记这些是比一般人强没错,但你不能指望这么多东西他一晚上就能记住吧,而且中古寺的弱点,至于这么明显吗?本着记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念头,白城夜顺手将方才的符咒画了出来,一道轻轻的微风刮到了窗子上:“薄弱?不像啊。”

就齐源泉都快把他们吹上天的架势,他都怀疑修真界第一宗门并非圣唐门而是中古寺了。

“每日诵经五十篇,练武五个小时,甚至还要习锻造术,就是三头六臂也没心思再去学这些。若他们真有这本事,怕是早就能入稳坐前十宗门了。”秦尘绝又翻了一本递过去:“起码跟你一个境界的,这方面定然要差许多。”

白城夜突然有些明白齐源泉为什么喜欢中古寺了。

就齐源泉那个写字速度,画好一个符咒或是记住结印的标志,起码得要半个小时。有这半个小时,别人早就把他干趴下了,他还就合适那种方式。

而自己,恰好又比较擅长这方面。

算了算了,不就记几个字吗?当初英语单词也没少背,汉字看上比总比英语字母亲切吧,就当我重考一回四级。

两个小时后,白城夜趴在桌子上翻白眼。

他错了,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别看这些字他都认识,但难度可完全不一样。对白城夜来说,记符咒不难,难的地方在于,他灵气不够,也不太会调用。

很多符咒想要使用出来,哪怕不使用,只是念出来或者画出来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白城夜才不过融合境界,灵气消耗过快,凝聚又不够,连带着身上都没什么劲了。

秦尘绝也难得放他一马,并不催促他,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他的小揪揪,都快被他弄散了。

白城夜想要把他的手甩到一边去,迟疑了半晌,还是觉得放弃比较好。

第一,他肯定打不过。

第二,反正是真的都快散了,也没人看见,弄就弄吧。

第三

他大概也是疯了,现在居然一点都没有要介意的意思。

白城夜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留下两行泪后,开始分析自己现在的状况。

头一场就输下来,别说秦尘绝了,他都觉得对不起华清门这三个字,更对不起掌门弟子的头衔,现在他还觉得十分对不起秦尘绝的教导。

毕竟师兄这三年来的确是不能更认真的教他了,上学的时候都有寒假暑假,最差法定节假日也会放两天。在这里,别说双休了,秦尘绝出个远门都要叮嘱大师兄过来看着他,过个年也不能放假,毕竟他无家可归,于是几乎等同于没有什么休息时间。

所以最起码,也得要捞个前五十进去吧。

白城夜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有点想哭。

按照中古寺的水准来说,如果师兄都这么不看好他的话,估计别家门派的弟子干掉中古寺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了,他连盘撞上的可能性是不是该调一调了?就他目前掌握的情况而言,貌似别家的也不都是什么大门派出身,搞不好,真的会连续撞上。

“师兄,你是不是故意坑我?”白城夜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明明是背对着秦尘绝,他都能从话中听出一股子的绝望感:“这次你绝对不能骗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对阵表?”

这小子,是不是要疯了。秦尘绝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白城夜转过头来盯着他,连例子都不想举了,被揭穿的,没有被揭穿的,作为当事人,好歹自己心里得有个数吧。

秦尘绝真想一巴掌打下去:“我的确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若是早知道的话,你好歹也是我师弟,怎么可能不同你说。”

然而白城夜怀疑的神色依旧没能褪去,毕竟以他这种骗人为常事,腹黑到底的性格,是绝对不能凭一句话就相信的。

“你放心,这点绝无欺骗。”秦尘绝暗自反省了一下。

莫非又有什么被他看出来了?

然而他并没有问出口,只是盯着白城夜的眼睛:“你该知道的,我逗弄你也好,骗你也罢,从来都不曾拿你的安危开过玩笑。”

白城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还好还好,你还知道你总在骗我呐。

白城夜不会因为一句话就能信他,而是师兄也的确没说错,坑他是没少坑,但护着他的时候,也是真心在护。

“不求你能夺得好成绩,好歹也不能丢了华清门的人。”秦尘绝将他拉起来,替他揉着太阳穴:“该着你运气不好,正撞上了也没法子,只有这么做了。”

谁叫这小子跟猫长老的尾巴相冲呢。

白城夜端坐在桌前,表面上看上去盯着书不能更认真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锣鼓喧天了。

自打那天回来被秦尘绝几乎二十四个小时绑在身边后,他心脏就一直不太好过,本来这两天有点习惯了,没想到师兄突然来这么一下。

还看书?他脑子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课本知识。

冷静冷静冷静,你师兄很单纯,他什么都没想,纯帮师弟而已。当初不也一样,牺牲了好几条手绢帮你鼻涕来着。最后洗还是你洗的,该被折腾的也一样被折腾了。

白城夜硬是给自己灌输了大约五分钟的思想建设后,顺利转换到了高考前的模式,决定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不是为了别的,好歹要保住自己的心脏。

后果就是,直接沉浸入书本中,连续两个小时都不带抬头的,不吃不喝,连浑身的灵气聚集渐渐变弱了许多都没能察觉。

秦尘绝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翻阅的书本,抽走了白城夜面前的书:“够了。”

“我还没”白城夜伸手想抢过来,被秦尘绝一把给捞起来,直接丢到床上。

“气息乱了,打坐调息,运动经脉。”秦尘绝按住他的肩膀:“方才太沉浸于其中,你又很容易走火入魔,自己小心点。”

白城夜闭上眼睛,这才发觉整个人疲惫不堪,一闭上眼就睁不开,挣扎了三五秒,干脆沉沉的睡了过去。

秦尘绝探了探他的经脉,长出一口气。

丹药吃的勤,修炼上也紧盯着,经脉总算没有出差错,还是好好的。想来玄灵珠也不用那么急了,只要两年内能从池家弄到手就行。

白城夜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半夜,睁开眼睛一时间还有些迷糊,伸手探出去想点个灯,却摸到了一个人。

白城夜想直接推出去的手,在碰到对方的时候及时清醒了过来,迅速缩了回去。

还好到了这里起床气好多了,不然直接把秦尘绝给推下去?那真的会死人的。

可是不推吧,死的也不还是他吗?白城夜侧着身子看着秦尘绝,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到底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秦尘绝本身就长得好看合适月光打阴影,他已经分不清了。

白城夜勉强把目光挪开,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他也不知道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反正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从诗词歌赋想到了莎士比亚,从勾股定理想到了微积分,从比萨斜塔想到了自由女神像,顺带还复习了一把之前刚学会的那些符咒。

总之除了这些之外,他丝毫不敢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这一刻,简直达到了智商的巅峰。

第八十八章

可惜的是,除开他作为陈夜的世界外,剩下的部分,几乎百分之八十都跟这个人有关,尤其想到自己居然没认出来当初救命的就是这个人,白城夜就觉得异常糟心。

他是怎么忍耐着一个谎能瞒这么久就是为了逗自己玩?也是太能忍了吧?他妈妈当初但凡有这人一半的耐心,晚一点说出实话,姐姐应该都不至于会那么惨,好歹能上个大学了。

还是说,秦尘绝想要威胁他这个魔教卧底?

白城夜迅速否定了这个奇思妙想。

那也太无聊了吧,秦尘绝一只手就能掐死他了,他们魔教也没有什么好要的东西,他也不是鬼族,不需要吃他,这是何必呢?

白城夜盯着床板,越想越觉得糟心。

就算除开魔教这一点,似乎并没有多少安慰。要知道旁边这人他还暗恋着呢,要是被看穿了

白城夜已经想到了关于自己的第三百三十三种死法,忍不住背对着墙壁,开始思考着该怎么办。

远离师兄是不可能了,他这条小命还得靠人家保着。就算他去师父身边躲一躲,可是他们是同门弟子,师父又总不管事,还不是得把他丢给秦尘绝,这么一来,躲是肯定躲不开了。

隐瞒的话,白城夜对自己也没什么自信,他哪经历过这种不得不二十四小时面对人家的暗恋啊,现在感觉就像被慢慢炖煮的青蛙,真想出去跑个操。

要不别喜欢他了,换个人?

白城夜仔细想了身边的一溜人,然后绝望的认同了林竹雨的说法。

说换人就换人哪有这么容易,就算除开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思维,秦尘绝也一样还是华清门掌门的徒弟,修真界有名的天才,长得还不赖,虽然有点腹黑,但也仅仅只是闹着玩的程度,从来没有真心实意的坑过他不说,好像自己依赖他的时候比较多吧。

这么一想,会喜欢他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一想到这个人不但优秀并且几乎整天二十四小时就在自己身边,而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敢做,白城夜突然就怀念自己的舍友起来。

那家伙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勇气,居然连酒都不喝一口,直接当着全校群众的面吻上去。虽然相隔两个世界,不知道现在借他一点行吗?

根据现在的分析,毕竟除了性别之外,他觉得师兄多少还是有那么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的可能性应该是喜欢他的吧。白城夜挣扎中寻求着慰藉。

毕竟玩弄他是真的没有任何好处,除非秦尘绝是个闲得无聊并且腹黑到极点只想看热闹的人。

他真的好像就是这种人。

回想一下夏若空和唐宫律,一个师兄一个好友,貌似都被他坑过,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要说起来,师兄对他,的确是比对这两人好多了,起码对他还有个售后,这两位纯粹坑完就完事。

白城夜纠结无比,真想把人叫起来问清楚,可惜他怂,只能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无声的呐喊。

还什么a级资源,这配吗?他现在真想死回去一次揪住那个什么牛头马面还是黑白无常的好好摇摇对方的脑袋,逼问一下是不是某个环节出了错误。

好歹也得是齐源泉那个环境的才好意思叫a吧,虽说长相是差了一点,可也算不上丑,还有个妹子死命的追。他这个,顶多是过了及格线的c。

白城夜在心里泪流满面,真想仰天长叹于自己的坚强。

然而背后传来的声音,却差点没让他直接脑袋撞天花板。

“不好好休息,动来动去做什么?”

这一瞬间,白城夜仿佛听到了魔鬼在召唤。

这大半夜的,你醒来才是在做什么?!给我昏过去!

白城夜无声的呐喊着,但也总算意识到,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已经不知不觉的将一只脚踏在了墙上,还顺带卷走了一半的被子,师兄向来浅眠,这要不醒才怪了。

人在有巨大压力的时候,总能爆发出无限的潜能。比如现在的白城夜,他在036秒钟内,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决定躲开这尴尬的一幕。

他扭过身来,却发现,秦尘绝这可不是刚刚才醒的样子,看他现在侧着身子的架势,最起码也参观了他一把蒙住被子的景象了。

于是原本准备好的台词,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质问:“师兄,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秦尘绝盯着他的眼睛。

“三师兄都告诉我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破规矩,明明让大师兄教导我也行。”说着说着,白城夜的底气就起来了:“你骗我。”

“师父不管事,大师兄忙着门内的事情,至于三师兄,想来你也已经知道了,他是教不了人的。”秦尘绝微笑着看着他:“我当时为了隐瞒他的事,才故意骗你的,对不住了。”

完了完了,你说这种话我还好意思责怪你吗?更何况这还是大实话啊。白城夜慌乱中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二师兄呢?”

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师兄,别说平常,就连师父收他这个徒弟的时候都没现过身,只是送来了礼。在门内的这三年更是极少听闻过,他都要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了。

“二师兄在外门身兼要职,况且他比我可严厉数倍,你若是喜欢,我送你过去如何?”秦尘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比你还狠?那算了,我玩不起。白城夜干笑了两声,赶紧换了个话题:“那,你明明好几年前就见过我,为什么不说一声?”

直接问他还是不敢的,旁侧敲击总可以吧。不管答案是因为有趣,还是他还不知道真相,或者是有意替他隐瞒,好歹让他有个方向。

秦尘绝伸手把他头顶上的头绳解下来:“怎么?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记得我,难道还要我厚着脸皮凑过去同你说我救过你不成?”

“这个”白城夜一下被哽住了,过了半天才开口道:“谢谢。”

怎么办,完全没有获取任何信息,他是否可以认为秦尘绝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我等你这声谢谢,可是有些久了。还有什么,干脆一并说了吧。”秦尘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你这头发,明日怕是要飞起来了。”

那你早不知道帮我把它解开。白城夜伸手去摸后脑勺,却没有摸到应该在后面的头绳。

我睡掉了?白城夜疑虑了一秒钟之后又回过神来。

他咽了咽口水。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看师兄现在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他真的很想问一下,秦尘绝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问,他就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知道,问了,就是百分之百了。

就当他自欺欺人吧,哪怕一天也好,只要他不问,就可以装作秦尘绝不知道,继续这么过下去。

等到他整理好心情之前,就先这样吧。

白城夜摇摇头:“没了。”

秦尘绝的眸色暗了些,在夜晚中却有些瞧不清:“若是真没了,就睡。睡不着的话,起来修炼。叫你背的这么些东西,我倒是不信你全记下来了。”

喂,大半夜两点钟还打算折腾我吗?有没有点良心了。白城夜猛地蒙上了被子翻了个白眼:“不用,我都记住了,师兄晚安。”

秦尘绝呲笑一声,也不歇下,就这么侧着身子看着蒙成一团的白城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感觉他睡着了,却又掀起了他的被子,露出了白城夜的脸。

兴许是因为这段时日修养的好,也或许是白城夜终于过了不尴不尬的年纪,这几个月里,倒是飞速的长大起来。原本有些青涩的面庞变得明朗起来,个子也较先前高了不少,趴在自己背上的时候,好歹到了肩膀处。

就是这头发

秦尘绝撩起他的刘海。

这两天没有秦尘绝的剪刀手,倒是很长长了些,比起先前可爱的模样,现在散乱在脸上倒像是个疯子了。

目的已经达成,秦尘绝也不打算再折腾白城夜的头发了,继续下去不被怀疑才怪,若是这个也被逼问起来,他倒真不好意思说是为了不让他赚银子了。

就那几百两,还上了也还差得远呢,白城夜还不得是一样的找他借钱过日子。

秦尘绝的手浮在半空中,慢慢的沿着白城夜的脸画着轮廓。

都这样带着他去各处转悠了,往后各大门派的他们想不记得白城夜这张脸都不成,若是真有什么事,还望他们先记得的是,这小子是他们华清门的弟子,掌门人的亲传弟子。

眼下还能护着,但鬼王似乎已经知道了白城夜的身份,往后,不管是他,还是整个华青门,无论如何都没法随时随地护着白城夜。往后若是真遇上了什么,应该能够逃过一劫,回头被别家门派捡到了,好歹知道送往何处。

亦或者,哪怕被名门正派知道了身份,也会顾忌着华清门的名头,暂且饶他一命。

第八十九章

在已经睡得很好的情况下又被逼着睡了一觉,白城夜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懵神。

“醒了?”半梦半醒之间,秦尘绝丢了块白色的东西直接砸到他脸上。

白城夜感觉脸上一热,伸手一摸,是热乎乎的毛巾。

这下想不清醒都不可能了,白城夜别说说句话了,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直接躺着擦了一把脸。

“师兄,这才五点五十,你这么早起来打算看日出?”白城夜将毛巾丢回到脸盘里,又闭上了眼睛:“反正下午才开始,让我多睡一会儿。”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知道时辰的。秦尘绝看了一眼角落的漏刻,他起来时都没注意,现在才瞧了一眼,还真的差不远:“昨日到现在,除开夜里的那一会儿,你都睡了不下十二个时辰,若是真这么想睡,我让你一觉直接睡过去如何?”

他不提晚上的事还好,这一说,白城夜更不想起来了。

一会儿也好,请让他当个鸵鸟。

要不然一觉睡过去也可以,他回去跟那个管理员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换个地方呆,能回到原本的世界最好,他多少可以看看姐姐怎么样了。

他蒙着毛巾一动不动装尸体。

秦尘绝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当他是懒不过。走到床前,掀开了被子:“起来,中古寺的和尚们都要早起练功,我带你去看看。”

这下白城夜可没有借口躺着了,毕竟事关比赛,不得不重视起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况且介于和尚们统一的打扮和他那不算严重的脸盲症,还是先记清楚脸比较好。

否则以他这个情况,很有可能打到第二场的时候,还会以为对手是第一场那位。

白城夜花不到三分钟收拾好自己,在桌上摸了根头绳给后面扎上了小辫子。

然后对着剩下的一根头绳发了一会愣。

该不会是师兄睡觉的时候压到了,给丢过来的吧。

不过这个好像不是重点。白城夜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扒拉了一下头发,给弄了个斜刘海出来。

好在终于长长了点,总比一刀切和小揪揪要像样。

“走。”秦尘绝抓着白城夜上了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白城夜的头:“你扎着那个小辫子,倒也不错。”

“这么想玩你可以自己试一试。”白城夜黑了半边脸抓着秦尘绝的衣服。

秦尘绝闷笑一声,不再言语。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干吗,天天盘我的头发是不是特别开心?我头发该不会就是因为你整天逗来逗去的才长得这么慢吧。

白城夜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可能头发它就喜欢被这么玩弄?好像比以前软多了。

等他们到中古寺那边的时候,只看到和尚们整整齐齐的站在院内,手中拿着棍子,整齐划一的练着功夫。

果然是少林寺没跑了。

白城夜站在剑上,努力的探头观察着,可惜跟秦尘绝的身高还有一点差距,结果脚下一打滑,差点没直接掉下去:“师兄,你这是打算让我怎么认人?”

在大漠中待了快有三个月,从初夏到入秋,虽然该热还是热,但太阳还是按照自然规律来,这大早上的还不到才刚刚过六点,仅凭着四周夜明珠的光亮就想看清这么多人的脸,难度还是有点大的。

况且中古寺的着装也太统一了吧,从头到脚一模一样,甚至大家连身高都差不多。这不是故意为难他这个脸盲症患者吗?

虽然只是轻微。

秦尘绝反手握住他的手腕,防止他掉下去:“谁叫你看长相了,看招式,好好记住,上场不求你能打过他们,好歹也得躲过这些攻击。”

“还有,你是哪来的自信觉得你记得住他们的脸?”秦尘绝的语气中带了浓重的怀疑:“你连你救命恩人的脸都记不得。”

白城夜理亏,悄悄抽开了手,只能闭嘴看着。

但是说真的,作为白城夜的师兄,秦尘绝真是花了太大的心思教导他了,中古寺那边练了一个钟头,秦尘绝就给他讲了一个钟头。

“都记得了?”秦尘绝也是出生以来头一回说这么多话,嗓子都哑了不少。

“大概。”白城夜脑中接受了太多信息量,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消化:“我看着还好啊,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吧。”

这些基本的招式,看起来跟齐源泉学的也差不多。他承认齐源泉在武炼上是比他强不少,不过两个人也比划过,打是打不过,但白城夜还是有能够躲开攻击的自信。

只要能躲过前三招,让他有时间使出法术,干掉中古寺应该不在话下。

白城夜莫名其妙的来了自信。

“回去我再给你演练一遍好了。”秦尘绝咳嗽了一声,用力挤出几个字:“别后悔。”

白城夜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能让秦尘绝直接说出这种话,他后悔的可能性确定为百分之百了。

不久之后,秦尘绝便以实际行动告诉了他,的确如此。

一大早天才刚亮,白城夜蹲在院内啃着包子,手上还端着碗豆腐脑,看秦尘绝耍着棍法。

果然还是吃别人做的饭香啊。

“我也好久没练了。”秦尘绝随手一扬,带起一片沙尘:“台上虽然干净些,但中古寺的棍法,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师兄,你要不要来喝一口?”白城夜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递过碗:“你现在说话好哑。”

他没敢说实话,这声音低沉又微弱,跟鬼王有一拼了。

秦尘绝伸手接过来,抿了几口还回去:“吃完了赶紧擦脸,回头再送回去。”

白城夜在身上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看来是早上起来的太匆忙,没来得及拿上,给落下了。

然后一张帕子就落在了他脸上。

“快点。”兴许是因为被白城夜说了一句的缘故,秦尘绝不但面色严肃了起来,说话都简练了许多:“过来。”

白城夜收起帕子,抽出怀中的九节鞭。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别说有使用法术的机会了,秦尘绝一出手,别说对打了,他连躲都来不及,跳出去躲开的一瞬间棍子都能打到身上。疼到没有多疼,只是顺带着把他送出了十好几米之外。

这要是在擂台上,肯定会出界的。白城夜翻身站定,颇有些吃惊的看着秦尘绝:“不对,路数不对,跟我看到的不一样,不应该是这个。”

“不然中古寺为何会是武炼第一。”秦尘绝棍子点了点地,朝他抬抬下巴:“继续。”

反正师兄也不会真的伤到他。白城夜果断的冲了上去。

当然,不过五秒钟之后,秦尘绝一棍子差点就要打到他的太阳穴。

“我应该比你的对手快些,但路数都是一致的。”秦尘绝及时将棍子收了回去:“看清楚。”

也得我看的明白才行啊。白城夜这回直接将九节鞭丢到了一旁,反正他的目的是能够躲开攻击就好,拿着这个说不定有些碍手碍脚了。

这两个人在外头练的火热,楼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站了一圈围观的群众。

“秦师兄好厉害。”林竹宣大声赞扬道:“白大哥连边都挨不着。”

“那是自然,秦师弟天才之名可不仅指法术修为,若是不样样都强,谁会这么夸他。”夏若空把玩着手腕上的手链:“他也不可能真跟白城夜去打,白师弟哪里会是对手。我看是小师弟接下来几场都是跟中古寺对峙,他担心不过,还特意使了中古寺的棍法让他习惯。”

他本来还以为秦尘绝会直接让小师弟放弃呢,看来是打算剑走偏锋,用法术一决胜负了。

那要不要去告诉大师兄一声?看架势,说不准小师弟也能混个前五十,银子不用嫌多,有赚就行。

他这边惦记着赚钱,而有些人,已经差点要上去拜师了。

“这是?这是中古寺的招数,秦师兄怎么会?”齐源泉激动地抓着栏杆。

中古寺的套路层出不穷,并不是外人依葫芦画瓢就能模仿到的,齐源泉身为中古寺的铁杆粉丝,又跟着夏思文学了这么久,但是说实话,也只是见过中古寺的棍法而已,现在连人家的皮毛都没摸到。

“我说过,若是要学中古寺的功夫,不去中古寺呆上一阵子是学不会的。”夏思文伸手抓住偷偷摸摸想要溜走的夏若空:“你若是真想学,找个机会去中古寺一趟。要不然,你要我逐你出师门也成。”

“不,我既然已经拜了您为师,就不能为了这个背叛师门。”齐源泉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摇头:“且看了秦师兄我才明白,为何您不教我棍法了。”

他的确不太适合。

“你骨子里受中古寺影响太深,曾自习过半吊子的棍法,如今来学正统的,自然颇受阻碍。”夏思文拍拍他的肩:“况且我也并不会中古寺的棍法。往后若是有机会去中古寺一趟,回来你就知道差在何处了。”

“是。”齐源泉回身应达道。

眼睛却仍是忍不住的朝下看去。

第九十章

在齐源泉看来,这基本上就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中古寺的功夫快准狠,又毫无规律可循,单凭白城夜,肯定躲不开。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在来往了数十个回合之后,白城夜终于勉强躲过了两招,只可惜这点时间还是有些不够用,他刚拿出符纸念出一个字,秦尘绝的棍子就招呼了过来,差那么几秒钟就要打到白城夜的太阳穴上。

白城夜及时的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擦着边躲了过去。

“师兄,你要真想杀我,直接说一声,我把脖子洗干净直接送过去就好。”白城夜摸了下额头,上面全都是冷汗:“别折腾我就行。”

秦尘绝也不回话,只是笑着挑了挑眉,随即又一棍子抽了过来。

两个人在底下练的起劲,楼上看风景的人们却早就散场了。

不就是师兄教导师弟嘛,在华清门也挺常见的,看个热闹就行了,谁还没有过呢。再说了,现在大多数人该担心的应该是自己,白城夜好歹还知道接下来几轮的对手是谁,还有人肯陪着练。至于他们,现在只能自己回去摸索了。

要是没入前二十,华清门三个字他们都没脸顶着。

就连中古寺的铁杆粉丝,齐源泉都回去继续修炼去了,场上只剩下了林竹宣一个小毛头蹲在外头看着。

整个华清门最闲的就是他了,年纪又小,水准未够,连正式的师父都没有,只是留了个名头挂在雪明阁。赶巧雪明阁还是华清门最忙碌的地方,师兄师姐平日里都把他当小宠物养着,谁有时间就过来教一教。

而现在雪明阁上上下下谁都忙,林竹宣又还未突破融合境界,当真是无聊的要死,好容易见到一个有点乐子的场面,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坐下来观看。

就是看着看着,他觉得有些可怕。

这应该的确是师兄弟直接的切磋没错吧,可是为什么秦师兄每次指的方向都是白师兄的要害之处?虽然打是没有真的打到,但秦师兄脸上带着的笑意也太可怕了,这是在逗弄白大哥吗?

林竹宣抖了抖,暗自庆幸入了掌门名下的不是自己,不然他迟早会被秦师兄给吓死的。

谁受得了面含笑意又充满了凶险的“教育”啊。

林竹宣饱含了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白城夜,观察一段时间后,发现对方可能不太需要这份同情。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死亡的威胁下还不断地吐槽着对方有多么的心狠手辣,然后利落的总结经验教训躲过下一次进攻的。

难怪白大哥才是那个被掌门看中的,虽然他打不过齐大哥,但是他逃的很快啊。

林竹宣坐在上头看了足足有三个钟头,直到白城夜终于顺利的躲过了秦尘绝长达五秒以上的攻击,并且对秦尘绝丢下了两个符咒,两个人这才停下手来。

“足够了,下午回去好好调息修养,你的比赛就在明日一早。”秦尘绝将躺在地上累的不能动弹的白城夜拉起来:“我送你回去休息。”

白城夜靠在秦尘绝腿上喘气:“师兄,你不是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里吧。”

“嗯?”秦尘绝低头看他,可惜只看到一个后脑勺。

这人,该不会忘了还有一群鬼盯着他的性命吧?白城夜揪住秦尘绝的衣角:“师兄,你不能抛弃我,说好的你去比赛的时候让我待在师父身边来着的,你不是忘了吧?”

然而白城夜得到的回复却是。

“我今天下午有比赛?”

合着原来你忘记的是这个?白城夜有些绝倒:“石板上有写,你没看吗?”

“没注意。”犯了如此大的失误,秦尘绝没有一丝不自在的样子:“既然如此,你去夏师兄那边好了,夏师叔这几日里是绝不可能离开他半步的,很安全。”

不止白城夜无语至极,就连楼上的看客林竹宣同学都颇有些吃惊。

秦师兄厉害到连这都不在乎了吗?金丹境界的高手也有很多,秦师兄现在就已经可以傲视他们了?

“行吧。”白城夜硬抗了三个小时的高压训练,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反正事已至此,他道歉也来不及了,只能苦笑着靠在秦尘绝身上:“但是,我实在没力气过去了。”

秦尘绝将他抗了起来:“送你过去。”

“我来吧,我扶白大哥过去。”林竹宣殷勤的在楼上挥着手:“秦师兄你下午还有比赛,好好回去修养吧。”

秦尘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多谢,但是不用了,他重。”

白城夜也冲他摆摆手:“我高你这么多你怎么扶?回去玩吧。”

其实他巴不得有人能接手,先不说有些愧对于秦尘绝,况且他现在也不太能接受跟师兄过分亲密。但是林竹宣真的算了,比自己还矮大半个脑袋,人又瘦小,估计走不到几步就会摔了。

林竹宣也就是对这两人表示一下亲切与存在感而已,他还能不知道自己这点小身板肯定扛不起白大哥嘛。你瞧白大哥浑身靠在秦师兄身上的样子,肯定没力气自己走路了。

“那师兄好好比赛。”林竹宣对着二人挥了挥手,利落的转身回去了。

恰好错过了白城夜一闪而过的脸红。

“走吧。”秦尘绝将白城夜扶稳,脚尖一点,飞身踏上了屋顶。

夏若空在是在,不过看他开门的样子,面色有些尴尬,一个劲的对两人使着眼色,似乎并不太欢迎他们。

当然秦尘绝是不会管他的,直接进了门:“见过师叔,师兄。”

“怎么练到现在?你不是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去比赛了?”屋子主人夏若空没回话,倒是直板的坐在屋内的夏思文先开了口:“脱力了?把人留着吧,我替你看着。”

白城夜下意识的伸手就想去拉住秦尘绝,只可惜秦尘绝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把白城夜放在椅子上,对着夏思文道过谢,就这么出门了。

剩下夏若空跟白城夜两人面面相觑。

沉默良久之后。

“师弟,饿了吧。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去拿。”夏若空嘴上这么客气着,实际上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屋门。

然后就见夏思文一拉脸:“你去做什么?这点小事叫他们去就成了。城夜,你要吃什么?直接说就是了,不麻烦的。”

夏思文的话语虽然已经尽量温柔了,白城夜却仍然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这话明显是骗人的,他早上也就啃了几个包子,豆腐脑给秦尘绝分了一半,现在又渴又饿,但他也只敢抱着水壶喝水,丝毫不敢劳烦夏思文。

没办法,上学的时候谁还没怕过教导主任一样的人物。幸好他不是一饿肚子,肚子就会叫的那种,不然当着夏师叔的面打脸,估计夏师叔的面色会更难看。

虽然平时就已经很难看了。

他们这边你看我我看你尴尬的要死,秦尘绝已经赶到了场内,朝着秦无紫而去。

“听说你陪城夜练功去了?”秦无紫懒洋洋的抬起眼睛看着刚刚才赶过来的秦尘绝。

“嗯。”秦尘绝点头。

秦无紫一瞧就知道他灵气比以往弱了许多,摇着头道:“醉雪那孩子,可在你身上下了大注,你陪他练了这么久,身上的灵气都卸了不少,是给他做了什么?也不怕输掉。”

“克制力道花了些灵气,不过不打紧,我只需一点时间就能恢复了。”秦尘绝皱着眉头:“谁知道他这么倒霉,连着撞上中古寺的人,时间只有这么多,现在不教他哪里来得及。若是头一场就输了,我看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当初让他入门的时候,我还当你不喜欢有个师弟。”秦无紫打了个哈欠,笑话秦尘绝:“现在不但接受了他,怎么对他比你自己还上心。”

“我没有不喜欢师弟,我是生气。”秦尘绝坐到秦无紫身边,缓缓的调整着呼吸:“若不是夏若空大我六岁,理应他是我师弟的,就因为他比我大,叫我做了师弟不说,他这个师兄还总是要我照顾着,哪有一点师兄的样子。”

秦无紫干笑了两声:“所以不是赔了你一个嘛。”

“魔教的。”秦尘绝似乎也觉得有些好笑:“那也就罢了,还不记得我曾救过他。”

秦无紫也有些无语:“怎么?都入门三年了还记不得?我记得那孩子的记性不是挺好的?”

“偏偏就是不记得人脸。”秦尘绝无奈的摇摇头:“不过如今已经记起来了。”

“你不是就为了这个吧?”秦尘绝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秦尘绝:“你可不是这么大方的孩子,就因为他记得你了,你就把他当亲师弟了?”

要这么容易的话,夏若空怎么现在连他的剑边都挨不着,还是得被当师弟的拎着丢来丢去。

“好歹也是我亲手带了三年教了三年的,你们可没怎么管过事,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就是只小老鼠我也得放在心上惦记着它会不会被猫抓走了。”秦尘绝嘴角勾了勾:“况且这还是个活生生的,有意思的人。”

第九十一章

秦无紫心中一动。

当初中古寺的方丈还信誓旦旦的跟他发誓来着,如今,这是有解了?

看来果然还是我宝贝徒儿若空棋高一着啊。

但秦无紫心里还是打起了鼓。

毕竟活了两百多年,又是一手带大的秦尘绝,他什么脾气,作为师父的最是了解了。

这可是两个男子,尘绝又不像若空一样自小便是如此,至于白城夜那孩子,也很难说啊。尤其若空那等样貌的尘绝都不当回事,城夜不是他嫌弃这个徒弟,跟若空相比,二人的确差距不小。

秦无紫靠在椅子上,试探的问道:“不嫌弃他是魔教的?”

“既然您都没意见,我在意什么。”秦尘绝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收他为徒会被找麻烦的不是当师父的吗?跟我这个师兄关系不大吧。”

秦无紫呵呵笑了两声。

果然还是差了点吗?好在两个孩子还年少,倒是不急的。若空说是什么时候来着?记得是说等那孩子十七还是十八的时候?

说起来白城夜今年多大了?好像十六了?

秦无紫忍不住小声嘀咕了起来。

“三个月前方才满的十五。”秦尘绝面无表情的回答着:“您不说我倒是忘了,他今年的礼物您还没送。”

“每年给你一份还不够,我还得惦记着给他?若空都没你们这么多事。”秦尘绝气愤的吹着他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胡子:“都过去这么久了,跟他说是师父我忘了,往后补上。”

“现在补不上,往后也记不得了。”秦尘绝直接伸手过去:“师兄怎么样我管不着,他的那份我得要了。”

“修真能活多久啊,每年要生辰礼哪行,尤其他还是我岂不是得给备好上百份。”秦无紫本想厚着脸皮硬扯过去的,不想下面的徒儿们却是频频往这边张望,他怕秦尘绝能当场跟他理论起来,只得浑身上下摸索着,看能不能找出点合适的东西:“都隔了这么久,连你都不记得,我瞧他也忘了吧,又跑来要个什么。”

“他不是不记得,他记性可不差。”秦尘绝低声道:“是他压根就没指望别人会记得。”

秦无紫伸出去的手又往回缩:“那岂不是正好,省了我这份礼,明年给他补上。”

这当师父的,也是有些厚脸皮了。

“不成,你都拿出来了。”秦尘绝伸手就要去抢。

秦无紫也不好真不给,但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的:“你这小子,怎么你要什么还非得惦记着他。”

“那是自然,他是我师弟,我有什么,他也得有什么。若只有我有,他看着难道不在意吗?”秦尘绝大大方方的将东西塞在了怀里:“既然把他交给我了,自然要负责的。”

那也没叫你从师父手里抢东西啊。秦无紫哼哼了两声,似在生气,冲他挥挥手:“到时间了,快去。”

秦尘绝笑笑,转身离开。

秦尘绝敢不看对阵表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其强大的理由就在于。

他运气比白城夜好。

所谓运气,在夏若空这种修行天道的人眼中,也就是气韵强势,基本上都是天生自带的,变化也十分难以捉摸。但总有些人,这方面一直都不会变,处于一个比较好的状态。

秦尘绝就是这种人。

三分钟后,秦尘绝将剑收回到鞘内,微笑着对着手脚已经被束缚住的对手道:“承让了。”

对方看不清容貌的脸上撕开了一条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是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叫声,随即被人带了下去。

“尘绝,你运气真是好,居然赶上个鬼族,这大太阳下,它们能保持人形都算厉害了。可惜我早就被淘汰下来了,不然也能与之一战。”闲人唐宫律举着扇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可惜扇子挡住的范围有限,秦尘绝眼尖,一眼就看穿了扇子没能遮住的地方留下的一个指甲印:“又被哪家的小姐给打了?”

唐宫律尴尬的一笑:“看破不说破,何必呢。”

秦尘绝笑笑,果然不问了。

唐宫律这次怕是真的吃了个大亏,平日里即便秦尘绝不想听他也非得说不可,今日却只是在顾左右而言他:“说来你家师弟呢?我方才去看了,啧啧啧,小师弟就算赢下第一场,第三场怕是也不好过啊。”

“怎么?”秦尘绝下意识的问道。

“应该是中古寺新收的弟子,听说才十六?不过那块头,比你我都要壮实,我还以为是妖族。”唐宫律摇着头:“偏偏都又都是融合境界的,中古寺的那身防御,一般的攻击根本就不管用,我怕小师弟刚上场人家一棍子砸过来,人就没了。”

唐宫律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未过结丹境界,或是极为擅长武修,一般碰到中古寺肯定是讨不了好的,唐宫律也从秦尘绝口中听闻过有关白城夜修炼的事,倒是很明白白城夜的水平。

“再说吧。”秦尘绝略皱了一下眉,又笑了一下:“都还说不准。”

“那倒也是,小师弟若是运气好,也保不定第三轮撞不见他。”唐宫律下意识的就想要摇扇子,摇到一半又想起脸上还留着个巴掌印,赶紧又给遮住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秦尘绝已经离开了老远。

“诶诶诶,你走个什么?就不想知道我这巴掌印哪来的?”唐宫律在修真界的人缘被他自己败坏的够可以了,少有的相熟之一秦尘绝居然一言不发就走人,他对此感受到了伤害。

“不想知道。”秦尘绝正眼瞧了一下唐宫律脸上的巴掌印,打的可真是够狠的:“我去看看对阵表而已。”

“小师弟的?用不着啦,我都帮他看过了,怎一个惨字得了。”唐宫律颇有些惋惜的替白城夜叹了口气。

秦尘绝并不回话,唐宫律倒是很熟悉这个模式了,知道秦尘绝自有打算,也懒得问,又开始针对诸位美女姐姐不愿意跟他说话的问题埋怨起来。

而彼时最高的楼内,中古寺的方丈,华清门的掌门,猫族长老,圣唐门门主,四方已经聚集在了一起。

“怎么不叫其他门派来?”秦无紫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侧躺在榻上:“人多好办事啊。”

“人多嘴杂才是,没活过两百年,连当初发生的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现如今的事,别说会不会参与了,只怕根本就不愿趟这浑水。”猫长老舔舔爪子:“安逸惯了的,能指望什么?都是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恨不得什么都没发生才好。”

“可谁又不是指望着什么都别发生的好。”圣唐门门主叹息一声:“安稳了这么些年,大家年事都高了,谁希望再出事?”

“话是这么说,但你以为我愿意牺牲妖族再去跟鬼族一战?”猫长老冷哼一声:“我妖族当年死掉了多少同族,我又是如何临危受命被推上长老一位,是要我翻开你们门内的文献,丢到你们脸上去吗?”

三人皆是不语。

盛怒中的黑猫惹不得,况且他们真的很心虚,毕竟妖族跟鬼族究竟有些什么恩怨,时隔上千年,他们上哪知道去,谁还会闲的没事去翻那么久的历史。

“罢了,今日难得鬼王不见踪影,叫你们来,不是说这个的。”猫长老端坐在桌上:“鬼族有异象,你们都认同吧。”

三人点点头。

鬼族是游离在修真与人界的族群,平时顶多也就是有那么两个不听话的出来祸害人,一向都比较安静。如今却突然要来参加什么修真大会,这其中没有猫腻才怪了。

“我不认为那帮子小鬼会知道什么。”猫长老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看架势,不用说,肯定跟鬼王有关。”

“鬼王统领鬼界已久,虽说鬼界的确有位比他功力更强,更为厉害的鬼在,但据我所知,它似乎流落在外很久,即便回到鬼界也难以服众,况且它也并不愿意回去,鬼王的地位十分稳固。”圣唐门门主慢慢道:“莫非它还想要统治人界不成?”

“阿弥陀佛,老衲并不认为是如此。”中古寺方丈道:“或者说,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何解?”

“鬼王明知晓此来必定是鬼族吃亏,若是闹不好,不知道会牺牲掉多少手下。”秦无紫难得好好地坐了起来:“它要真想以鬼王的身份统治人界,现在就牺牲掉这么多鬼,也太有些蠢了。”

“不错,若是真想要统治人界,首要便是干掉中古寺才对,我瞧鬼王可没有这么个意思。”圣唐门门主道:“那它?”

“你方才说,以鬼王的身份统治人界?”猫长老幽幽道。

圣唐门门主这才反应过来,大吃一惊,站起身道:“开什么玩笑,如此逆天的行径,怎可行?”

“有什么不可行的,那个比鬼王更强大的鬼,现如今的确已经拥有了完美的肉身,兴许只差一两步,便能真正意义上化身为人。”猫长老的爪子不断在桌上挠着:“谁敢说,鬼王不是带了这个心思?”

第九十二章

中古寺方丈低声念起经来。

一时间房内除了他微弱的念经声,竟是连另外几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如此逆天行事。”方丈念完经,倒成了第一个打破僵局的人:“真有可能?”

“古籍中确有记载,况且修真界谁人不知,鬼族若想在进阶突破之时保存自己肉身不灭,可是需要大量纯净精血的,可它们又不能吞噬修真或是凡人,因为只会让它们遭到反噬。”猫长老打了个哈欠。

圣唐门门主苦笑一声:“所以两百年前的那场大战,鬼王才要出手相助,当年死伤过多,又因对方是魔教,根本无人统计伤亡,其中又多少魔教被它们所吞噬,已经无从知晓了。”

“我倒是有几分好奇。”秦无紫难得端正了一下坐姿:“当初被鬼族吞噬掉的魔教应该不在少数,尤其是鬼王,更应该吃掉了不少,为何如今也才只这个境界,按理来说,应该早就能超过那位传说中已经拥有完整肉身的那位才对。”

“你们修炼比人家容易,自然不知道了。”猫长老甩了甩尾巴:“鬼王是三百年前才上位的,虽是不知道修练了有多久,但那一位听闻都活了快两千年了。鬼族修炼本就难,还差了这么些年,不如人家也是应该的。”

“既是如此,我倒是有几分好奇,的确应当极力阻止鬼王不错,可鬼王又是因何跑来修真大会?”圣唐门门主忍不住站起身来走了一圈:“你们到底隐瞒了什么?”

秦无紫和方丈对视一眼,又瞧了瞧猫长老。

“唉,算了算了,告诉他吧。”猫长老的尾巴甩的更急了:“也不是什么非要隐瞒不可的事情,说了也无妨。”

方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放在了桌上。

圣唐门掌门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略带疑惑道:“这,这是谁的?”

蓝色的火焰微弱却又不断地在跳跃着,若是让白城夜看到了,估计还会觉得有点面熟。

正是当年,他头一回见到秦尘绝的那个晚上,他替人守棺的时候,从棺材里蹦出来,然后被秦尘绝收回到罐子里的那团火焰。

“谁的?鬼王的。”猫长老走进了那团火焰,细细的打量着。

“人有三把火,头顶外加两个肩膀,莫非它已经?”圣唐门掌门忍不住就要去熄灭这团火焰。

然后被猫长老一爪子拍到了一边:“想什么呢,看清楚点,这可不是阳火,阴火罢了。”

阴火不似阳火一般,对于鬼族来说倒并没有重要到非有不可的地步,没有也是能活的。但自身凝聚一个阴火可不容易,这其中也是蕴含了其本体三五成功力的,有它在,鬼王不论受了多重的伤,总能保得一条命在。

只可惜这东西可不像阳火一般,想要熄灭可不太容易,而且灭了其实对鬼王来说也就是损失一部分的功力罢了,当然,能不出事是最好的。

“难怪它要跑来,这可算是个好东西,它自然不会放任流落在外的。”唐清晖顿时失了一半的兴趣,将东西又抵还给方丈:“你们又是如何取得的?”

“嘿嘿,别看魔教的那帮人输是输了,但总归也是有点本事的。”秦无紫又躺了回去:“他们不知用什么法子偷走了,藏在一个小地方,不想却附身在一个活人身上,那人因此还活了好久,都快赶上你了。”

“他们就没能灭掉?”

“魔教哪里会这个,能切断两者之间的联络就算了不得了。况且当时大势已去,就断灭了这火也没什么用。”秦无紫摇着脑袋。

方丈将那个精致的小盒子收回入怀中:“好在与我们来说倒是有些用处,秦掌门给我也已经有四五年,方才让它变小了一些,想来要完全灭掉,还是要些功夫的。”

“你随身带着,无妨吗?”唐清晖道。

方丈笑笑:“就是被鬼王知晓了又如何,他如今还不敢动到我这里来。”

“这倒是了。”唐清晖终于露了个笑脸。

几人又聊了几句,大致将鬼王的事情讲了清楚,唐清晖便先行离开:“不论如何,圣唐门既然是修真界排行第一的门派,此事自然不能不放在心上,待修真大会结束回去后,我定好好翻阅古籍,看看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又有何破解之法。”

方丈便也起身道:“我也是,先行回去继续灭这阴火了。对了,秦掌门,今年可别忘了,定要上门来啊。”

“忘不了忘不了,就是我忘了,尘绝那孩子心里也清楚着。”秦无紫笑眯眯的送方丈出了门,刚想回身歇一歇,猫长老直接跳到了他脸上。

“秦无紫,鬼王的目的,可不止这团阴火吧。”

秦无紫将猫长老抓下来,露出讨好的笑意:“你都知道了?”

“能骗过那几人算你本事大,但魔教的小子在我妖族举办的修真大会中泄了气息,你当我这上千年是白活了吗?”猫长老冷哼一声。

秦无紫无奈的笑笑:“多谢你肯隐瞒。”

“若是个一般的魔教也就罢了,我这鼻子一闻就知道,这可是纯正的魔教血脉。只怕鬼王不只是为了他那团阴火,也是为了那小子而来吧。真亏你还敢收为自己的门徒。”

“想必是了。”秦无紫晃晃悠悠又坐了回去:“所以我这不是想着法子给他重塑经脉嘛。”

“重塑经脉?这么麻烦的事,你居然愿意接手?况且在鬼族眼中,差别也不大,毕竟血脉还在。我若是你,就直接杀了他。”猫长老面无表情道:“一劳永逸。”

秦无紫笑着摇头:“杀不得,杀了,会有更大的麻烦。”

“魔族如今没几人留在世上,杀了他也不会有人替他复仇。”猫长老舔着爪子:“怎么?那小子身上,还有别的秘密不成?”

秦无紫只是笑。

猫长老站立了半晌:“算了,你心里有数便罢,他现在是你的入室弟子,我也犯不着去找一个魔教毛头小子的麻烦。”

她跳下桌子,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身来问道:“狮妖王家的三公子已经把婚事都退完了,我说你们就不能给个准话?是要他上门直接抢亲不成?”

刚才那么多事没有惊到秦无紫,现在他倒是急急地跳了起来:“什么?都退了?不是说他上百婚约吗?一个个退过去,起码也要好几年的功夫。就没哪家姑娘抵死不从的?”

“我妖族姑娘们果敢又聪慧,三公子从未隐瞒原因,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猫长老突然一个翻身,变成了女子,一脸骄傲的模样:“所以好多人家自己先给退了,总比被人上门退婚事的好。”

三公子还真是有魄力,就是来的有点不是时候,人就在那又不会跑,何必这么急呢。秦无紫摇晃着脑袋,望天望地望桌子望窗户,就是不肯看猫长老一眼。

然后就得到了一个巴掌:“给个说法。”

“这婚姻大事岂是我一个当师父的能做主的,他家里头还有个舅舅在,去问他啊。”秦无紫装傻:“再说了,若空长的再好看,也是个男子,这”

猫长老半眯着眼睛瞧他装了半天,阴阴的笑了起来。

秦无紫赶紧闭了嘴。

不过显然有些迟了。

“他们家这三公子,好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说起来,也算是同宗了。”猫长老化身为女人之后,身上本就透着一股子的妩媚感,眼下又似乎要勾人一般,看上去更是美艳了几分:“况且,还退了我们家姑娘的婚事,这妖族上上下下,可都议论纷纷呢。”

但秦无紫活了这么些年,自然不会被这种小花招所迷惑。

“若是他顺利将人领进门,倒还好说了,可若是出了差错,叫他孤零零的回来,这,可也太丢人了。”猫长老弯下身子,带着满面的笑意看着秦无紫:“秦掌门,你说是吧。”

秦无紫咳嗽了一声,也不敢多言,只能点头。

心里却抱怨着三公子不懂事。

多大个人了,这点事还要长辈出面?自己上啊,若空这么漂亮的孩子,总不能你一句话,我就得给你送上门去吧。

至于夏若空,虽然身上也是麻烦事一堆,而且也不能说发展到这一步,跟他完全没关系。但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徒弟,千错万错,那也得先是别人的错。

只是眼下猫长老逼得紧,而且三公子,也是很可怜了。若空啊若空,别怪为师难做,这么大的孩子,该学会自己解决麻烦了。

于是他似是漫不经心道:“自然是的,可惜星月阁的景色,三公子这么些年来,都没曾好好欣赏一番。若是能仔细看看,莫要太过急躁,便能发觉,华清门的冬日除了冷,可却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呢。”

这是?猫长老眯了眯眼,瞧秦无紫装模作样的晃着脑袋,多少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华清门,从老到小怎么都这样,嘴里头就不能有句干净利落的话吗?

第九十三章

罢了罢了,反正有个准话就成。

猫长老哼哼一声,又变回了黑猫的样子。

“我可记住了,回头那小子若是被赶回来,我就找你算账。”猫长老懒洋洋的趴在桌上:“快走,鬼王回来了。”

秦无紫只得慢腾腾的从椅子上起身,推开窗子,翻身出去了。

而白城夜这边,正处于煎熬之中。

不是他对夏师叔有意见,只是这张脸实在说不上慈眉善目,都说外甥像舅,他可以一点都没看出来夏若空跟他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不论是容貌还是性格。

夏思文,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寡言的人,见白城夜乖巧的跟夏若空排排坐好,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开始修炼起来。

剩下这师兄弟二人互相瞪眼。

白城夜是不敢开口说话的,他多少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夏思文,知道这位可不是什么和蔼可亲的长辈,而且你看人家亲外甥的反应,可想而知,能不得罪,他还是别得罪的好。

况且他身上泄了一半的气,实在没有力气干别的了,又不敢当着夏阁主的面开小差,只能盘腿坐着修炼。

总好过跟夏若空大眼瞪小眼,说真的,直盯着这种级别的脸,压力还是很大的。

至于夏若空呢,他对舅舅几乎二十四个小时严格监控他的行为,表示十分的抗议。

但也没什么用。

毕竟他现在可是属于整个修真大会中最需要保护的那位,虽然解决了池家母女的问题,但不代表他现在就安全了。相反,因为池家大胆的行径,因而蠢蠢欲动的人也多了不少。再加上赌盘下注的时间还没过去,夏若空现在简直就是个一级国宝,谁都想抢。

只是人啊,是经不起比较的,你看看白城夜这小子多好的运气啊,同样是被监督,他不也一样成天在外头溜达嘛。该吃吃该喝喝,想做什么都行,修炼还有个美男子陪着。

再看自己,怎么就这么悲惨呢,连喜欢的人靠过来,他都不敢接应着。

毕竟秦尘绝是不在乎什么魔教不魔教的,但妖族却

于是当秦尘绝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夏若空满脸幽怨的望着白城夜。白城夜似乎也察觉到了,眼皮一直在不安的抖动着,而且他走时二人的距离明明还挺近的,现在已经挪开了老远。

这是什么奇妙的师兄弟之间的感情交流吗?

“师叔,我回来了。”奇妙归奇妙,秦尘绝还是一脸淡定的走进去挡住了夏若空的视线:“叨扰你们了,我先把人带回去。”

“嗯。”夏思文睁开一只眼睛,见是秦尘绝,点点头:“很快,你的功力莫非又精进了?”

秦尘绝笑笑:“运气好,正遇上鬼族而已。”

而身后的白城夜,正趁着这个时候迫不及待的扒住秦尘绝。

不能怪白城夜太主动,从他进房间到现在,统共也就四十三分钟二十八秒。这期间夏师叔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闭着眼睛修炼,出于对他的恐惧和尊重,白城夜是压根就不敢乱动的。

但不代表他就可以忍受来自于夏若空的哀怨眼神好吗?

白城夜其实好几次都想开口问夏若空盯着他做什么,不过源自师兄的视线哀怨的有些过头了,他估计自己承受不起这份感情,只能先装装傻,祈祷着夏若空下一秒就可以恢复正常。

谁知道他还能持续长达二十分钟啊。

所以此刻秦尘绝突然现身,对于白城夜来说,真是最及时的救星了,还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的,先搭上救生船再说。

再说了,不趁现在光明正大的占点便宜,以后上哪找机会去。

“下回也许就不会运气好了,要多注意才是。”夏思文又闭上了眼睛。

秦尘绝默不作声的托住了白城夜,对夏思文道:“知道了,那么,就不打扰师叔练功了,我们先行回去。”

夏若空继续一脸幽怨的盯着他们离开的身影,默默叹了口气。

“你啊”夏思文突然道:“又是何必?”

“不论男女,这世上有的是人供你挑选,只要你不去别人家做小的,我都能应了你。”夏思文闭着眼,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怎么偏就是妖族,偏就是狮妖王家的,你这,你明知道的。”

夏若空靠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道。

“舅舅,你放心,我知道的,我会有法子的。”

白城夜本来以为秦尘绝会质问自己为什么进去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除了脸色由红变白以外,一点修炼恢复的样子都没有。

结果今天秦尘绝居然好心的把他安置在床上,什么都没说,只是替他缓缓推进着灵气。

不得不说,有些事情靠别人帮忙的时候,真的不能更痛快了。白城夜原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任由秦尘绝的灵气游走在他的经脉中,不过多时就沉睡了过去。

秦尘绝的神色中却略带了一丝疑惑。

是他的错觉吗?原本封印好的经脉,似乎出现了一丝松动。

秦尘绝继续查探了两遍,却又找不到松动之处。

可能是他的错觉吧。

反正不管错觉不错觉,第二天,都有一个巨大的“惊喜”在等待着白城夜。

一大早,还在用秦尘绝的帕子擦着手的白城夜看到齐源泉手中举着的横幅,他忍不住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或者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哪有华清门的弟子就这么站在台下举着“中古寺必胜”的条幅,给别人加油的。

更何况上去比赛的,还是他,是他这个齐源泉在华清门多年以来,唯一的一个朋友好吗?你就算再疯狂,再死忠,再脑残,拜托你给兄弟我留点面子吧。

再不然给华清门也留点面子啊。

白城夜带着一脸的震惊上了擂台,只想庆幸一件事。

好歹别人应该不知道这么丢脸的人是他们华清门的吧。

结果没料到他的对手,他连脸都没看清的和尚都凑过来对他小声道:“阿弥陀佛,我记得,他是夏阁主的徒弟。怎么如今?”

“没什么,他只是崇拜中古寺已久,我同他也不太熟悉而已。”白城夜硬是挤出一个笑脸,果断的把齐源泉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虽然曾经怀疑过,但也没想到齐源泉真的干得出来啊,那个横幅也是很有趣了,他这几年都没太回过家,这玩意是什么时候搞到手的?居然还有点好看。不过别怪他无情,齐源泉的这种做法,估计华清门上下没有一个有好脸色的,还是先想想办法挽回点尊严比较好。

不过可能有点晚了。

台下,闲的没事干的唐宫律正在用扇子挡住脸,低声问道:“若是我记得没错,他不是你们华清门的人吗?怎么现在在给中古寺摇旗呐喊上了?”

秦尘绝也是颇有些无语:“莫说这个,他还是城夜的好友。”

唐宫律吃惊的看着还在疯狂挥动着横幅的齐源泉,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秦尘绝的肩:“真是万没料到,你们华清门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才。跟他一比,你以前做的那些,什么讽刺我娶不到亲,坑我钱财,跟我娘一起骗我修炼,当着姑娘的面透漏我的底细,那都不能叫事。”

他本意是想借此机会,多少能讽刺一下秦尘绝,安抚安抚他多年来可能受到了伤害的心灵,却没想到论不要脸,秦尘绝才是高端玩家。

只见秦尘绝大大方方的点头道:“是啊,同他相比,我对你真是太客气了。”

唐宫律躲在扇子后,无奈的摇头。

然而不管下面怎么闹腾,该比赛的时候,还是不能分一刻心的。

双方退回原位,互相行了礼,裁判一声令下,在白城夜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对方的棍子已经朝着他的脚脖子而来了。

白城夜勉强一跳,躲过了这一棍。

不是他反应慢了,也不是对方的速度比秦尘绝还快。

而是当台下有一个你很熟悉的声音,在大声叫着“中古寺必胜”的时候,你是不可能忽略掉的。别说他了,你看裁判不也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嘛。

不过中古寺也不愧是中古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棍子又甩了过来。

白城夜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没栽到在地。

齐源泉啊齐源泉,你果然是中古寺派来的吧,你哥们我在上面打架呢,你居然有脸在下面给别人喊加油?你等着,等我把人打赢了,回头好好教训你一顿。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被对方完全压制住了,不是考虑该怎么做掉齐源泉的时候。

白城夜强制性让自己静下心来,甩出九节鞭,三五回下,勉强抵挡住了一次攻击,成功为自己夺得了几秒钟的空挡。

然后对方就遭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法术攻击。

巨大的热浪伴随着火焰凭空而至,逼的对方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连连后退了几步,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主动权,总算落到回到了自己手上。

白城夜长出一口气。

台下秦尘绝吊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第九十四章

在某个遥远的城市内,圣唐门某个外门中,再次出现了白霜和奶娘的身影。

“我说你能不能有个定数,怎么突然跑这里来。”周围围观的人数虽然众多,奶娘还是忍不住又往自己脸上铺了一层粉:“这可是圣唐门的地盘,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要继续把自己化成鬼,他们定然会发觉不对劲的。”白霜低声道:“且好好看着就是了。”

奶娘只得收了东西,在四周的镜面中企图寻找出白城夜的踪迹。

即便已经淘汰了一批人,复赛中也有上千人在竞争着。白霜选择到圣唐门的外门来可不是为了试探他们暴露了没有,而是小地方的宗门,可没有大宗门这么大气,能摆上数百面镜子让他们观看。

当然了,最大气最有钱的就是华清门了,据说华清山脚下甚至单独为自家的弟子安置了镜面,只要有他们家的弟子上台,不管是赢是输,保证从头到尾都给你镜头。

当然了,白霜和奶娘是不敢去的。

想起这个白霜就气的咬牙。

你说华清门的那帮人是不是无聊,不就是自家有个弟子的家人失踪了吗,怎么就大张旗鼓的下令去找人了呢,还联合了中古寺不说,又不肯透露关于那个弟子的信息。

搞得他都不知道城夜是被抓了做人质,还是华清门真的这么好心帮他找人。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不远千里跑到另一个国家来啊。

“副教主,你看,你看看,那是不是城夜?”奶娘突然指着顶头上的一块镜子,有些激动地拉扯着白霜。

“轻点轻点。”白霜抬头仔细看过去。

正巧就看见一片火光遮住了整个擂台,连旁人都忍不住往上面看了一眼。

好在大片的火焰来得快去的也快,白霜就见到一个光头飞速的打散了法术,露出了对面那人清秀的面庞。

哪怕三年不见,哪怕白城夜的容貌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白霜依旧一眼就瞧出来,的确是白城夜不错。

“果然,是像李夫人的。”奶娘放下心来:“想来旁人是不会察觉到少爷的身份了。”

白霜也暗自放心了。

他就知道秦无紫这人看着懒洋洋的,实际上比中古寺的那帮和尚还心善,只要他肯收下城夜在华清门内,有关于魔族血脉的事,就不必他们这帮半吊子来操心了。

他们会不会发觉城夜身份这件事,白霜连考虑都不用考虑。

就是因为七年前给城夜封印经脉不太成功,他才特意想法子把人给骗到华清门去的,他还巴不得人家能早点发现呢。华清门的实力,比起他这个多年未能精进的魔教可强多了。

而远在大漠那边的白城夜,自然对于自己的便宜爹和奶娘的事情毫无察觉,好容易逮到一个空档了,大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法术符咒一连串不停歇的朝着对方砸了过去。

这下手忙脚乱的,转瞬间就变成了对方。

其实白城夜跟秦尘绝对阵,是相当吃亏的。且不说两人之间实力差距巨大,偏偏又赶上秦尘绝是个冰风双灵根,无论是哪个都能将白城夜的法术克制的死死地,连用都用不出来。

但是撞上跟自己实力相当的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白城夜倒也没敢太使劲,他这个阶段能使用的灵气毕竟有限,还得留着底等下午的比赛呢,把人推出去就行了。

一切都没有脱离白城夜的预想,只要下面没有齐源泉的唉声叹气,他还是很享受这次胜利的,毕竟中古寺是真的不好对付。

“阿弥陀佛,承让了。”对方被硬逼出了圈外,衣服都有好几处被烧了,看起来输的有几分委屈,但面色丝毫不变,依旧恭恭敬敬的和白城夜行了礼。

就是下去的时候,仍然忍不住满腹的疑惑的看着齐源泉:“请问,他这是?”

如果为他摇旗呐喊的是中古寺的师兄弟们,他倒不觉得吃惊,可这位,应该是华清门夏思文阁主的弟子吧?不但为他助威,并且对于自己输掉一事颇为惋惜,这看着就很奇怪了。

白城夜尴尬的笑了两声,都不敢回答。

话说这时候师兄上哪去了?平日里管他管得严,就不知道把这个丢脸的人给拉走吗?

他四下看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秦尘绝的身影,只有不远处的唐宫律在冲着他摇扇子。

比起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他,并且现在还似乎想要找中古寺的那位签名的齐源泉,白城夜果断选择了去找唐宫律。

“小师弟,赢得漂亮啊,就是开始的时候”

白城夜苦笑着回应道:“你遇到那种状态还能打下去?”

“哈哈,我是差了些,恐怕受不住这份盛情。”唐宫律摇着扇子:“不过你师兄肯定能面不改色的继续揍人。你是不知道啊,他一开始瞧见那位小兄弟说的那些话,扭头就跟别人说不认识那孩子,啧啧啧,翻脸不认人也太快了。”

我也很想这么做好吗?白城夜四下张望着:“说到这个,他人呢?”

“看你没事就走了,他今日也有比赛的。”唐宫律搭上了白城夜的肩膀:“来来来,咱们去瞧瞧,说不准他就撞上个厉害的,此时正在被别人痛揍呢。”

白城夜迟疑了稍许,只是四下除了他跟齐源泉外,也找不到门内其他人,只得跟着走了。

跟着金丹境界的,总比自己瞎跑好,唐宫律再不济,肯定比坑爹的夏若空有用。

两人很快离开了这边,而遥远的圣唐门外门,也已经不见了白霜和奶娘的身影。

“城夜面对中古寺的和尚也不落下风,看来华清门教导的确实不错。”奶娘擦去了满脸的粉,总算能看到一点原貌了:“我们明日还来吗?”

白霜伸手碰了一下她的下巴,落得满手的白:“还敢来?你这样子怕是已经被人记得了,这又是圣唐门的地方,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我们这样的,血脉已经被磨合的差不多,已经没法修炼,全靠吞噬精血才能活下去的魔教,对于鬼王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奶娘拉住白霜:“何必非要这样东躲西藏。”

“大鬼易躲,小鬼难防。”白霜安慰她道:“既然城夜已经过了第一轮,往后就是不需我们刻意去打听,也总能得到情报。”

奶娘叹口气:“把他放在那种大门派,我总觉得不安心,且不说华清门如何,若是叫别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又如何能好过。现如今他已经在大众面前出现了,往后若是被世人知晓了他的身份,又该如何?他岂不是会被”

“那也总比跟在我们身边强。若是继续留他在身边,即便不让他修炼,天性也会让他忍不住和我们走一样的路。满身的鲜血,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洗掉的。”

“到那时候,他不是会化身为杀人魔被名门正派灭掉,就是在此之前先被鬼王找到,这其中哪一种,你能接受的了?”

奶娘的脸这回不需要扑粉,就已经变得煞白了。

“既然他是教主的儿子,既然当年你找到我,我自然要为他选一条最好的路。事情兴许可能会变成你说的那样,但也有可能不是这样。”白霜戴好了斗篷:“所以我才选了华清门,至多不过被秦无紫杀死罢了,也绝不可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那,他是教主儿子的事情,你还未曾告诉他吗?”

“当初错过机会了,总不能如今跑去同他说你是教主的儿子吧。况且若是说了,他哪会愿意去当这个所谓的‘卧底’。”白霜顿了顿:“不过,说不准”

鬼族现身的越来越猖狂,如果曾同他们接触过,只怕已经猜出了什么。

两个人的身形慢慢消失在了街道中。

不久后,几个圣唐门的弟子出现在他们消失的地方。

“怎么?我不会感觉错啊。”其中一人颇有些着急的样子:“那阵气息,的确是魔教不错,现在怎么没了?”

“师弟,我看你是修炼修糊涂了,魔教已经数百年没有现身,又怎么会往我圣唐门的大门上撞。”旁边的人笑道:“我看是你是因为师宗不肯带你去修真大会的缘故,你太过敏感了而已。”

“可能吧,唉,不就是突破金丹的时候出了点差错嘛,刚好错过去的机会。”那人摇摇头,带着一脸的遗憾跟随师兄走了。

此时此刻的白城夜,关注点全部都在擂台上的秦尘绝身上。

“哎哟,疼啊,哎呀呀。”

这个声音并非来自台上打斗的二人,而是站在白城夜身边的唐宫律。

台上两人乒铃乓啷打的火热朝天,两把剑飞舞的看不见影子,而唐宫律就站在下面给两个人配音。幸好这人也就是图个兴趣,说了两嘴就结束了。

不然白城夜百分百会把没有揍向齐源泉的那一拳送给他的。

“这人到底是怎么修炼的。”唐宫律看到秦尘绝的对手节节退败,忍不住惊叹道:“这人我认识啊,比他还早突破五年,现在就被打成这样。我看怕是再过两年,他又要突破了。”

第九十五章

“不是说入了结丹境界后,想突破都起码要十年二十年吗?我师兄也才二十多,总不能是打娘胎里出来就拥有灵根了吧。”白城夜顿了顿,想起了传说中的某个真的一出生就突破了灵根的人。

不行,夏若空这样的不能算数,那水平就算再修炼个二十年三十年,估计跟现在依旧没什么差别。

顶多也就是在他那闪亮的星盘上多加几颗宝石。

“这可说不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才十一二岁,那会儿他已经是贯通境界了,也不一定是出生就通了灵根,两三岁倒是有可能。”唐宫律刷拉拉的摇着扇子,扇的白城夜舒服极了。

大热天的有个热心人士在一旁给你扇风,这滋味真是不能更好了。

谁叫他现在身边没有个秦尘绝,不能扒着乘凉。

“那也是不能比的,金丹之后便是化魂,那可是第六层境界了,哪有这么容易突破。我们这些人中最厉害的那个,就是忙着给中古寺加油的那位。”白城夜果断丢弃了齐源泉的姓名:“他都说过自己想突破融合,最早也得两年后。化魂境界,两年后就能突破?你也是给我师兄安了个大目标啊。”

“齐源泉?他在修真界已经算是不错了,同我差不多。”唐宫律叹息了一声:“本来这种程度,在以前就能算作是天才了,只可惜出来了一个秦尘绝,根本就不能以常人来看待。你看我这么努力地修炼到了金丹,比那帮四五十岁才突破的不是强多了,结果还被我娘骂,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白城夜顺口问道:“那你多大?”

“等这修真大会结束,我也就到了而立之年。”唐宫律一脸的可惜:“这年纪,突破到金丹应该是值得庆贺的,却因为出现了一个秦尘绝,这一切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唉,都怪我生错了时候,连美人们崇拜的目光,都未曾体会过。若我是他,定然要娶上数十位美人才好。”

白城夜送给他一个白眼,突然有点理解他为什么整天去招惹姑娘们了,在这个普遍十几岁就能结婚的时代,他估计是有母胎单身快三十年的恐惧吧。虽然说这其中大半部分的姻缘,很大概率是毁在他自己手上的。

“唐师兄,你若是能把追姑娘的心思用在修炼上,说不准也能得到个天才的头衔。”白城夜拉住有点想溜的唐宫律,“你打算去哪儿?”

“哎呀,那边有位美人来着。唉,额,算了,也没有你师姑好看。”唐宫律干笑了一声,利落的扭头道:“小师弟,‘天才’二字是万不可能落到我头上的。怎么?秦尘绝没在你跟前吹嘘?”

“吹嘘什么?谁还不知道他厉害不成。”白城夜透过唐宫律看了一眼,瞬间就知道这人为什么如此轻易就放弃了。

这腰上挂着的玉佩,不是留仙门家专门定制的款式吗?

“那也不是一般的厉害,他真没同你说过?”唐宫律摇着扇子,整个身子都拧了过来:“他在三年前,就是你还没能入华清门那会儿,就突破到金丹了。那会儿才多大?对,我刚送了他十八的生辰礼来着,转头华清门就传出消息说他突破金丹了。眼下才过去三年,他实力就飞涨成这样,我说他几年后便能突破,不像是在说大话吧。”

白城夜略微有些沉默。

他当然知道师兄早就突破了金丹境界,并且的确实在他入华清门之间。但唐宫律现在说起来,却仍然让他有些虚无缥缈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的确不处在同一个水平上吧。

就好像当初高考的时候,他们学校出现了两大奇迹,一个是他,另外一个是位复读生。

两个都是平时不常来,最后一个学期才出现在学校,并且考上一本的人。

虽然两个人总是被一起当做榜样说起来,但白陈夜心里清楚,本质上有些东西,是不一样的。

好歹他高一的时候的确勤勤恳恳,高二虽然会逃课,也没有完全落下课本,更别说他考的就是本地的大学,分数线上可是有优势的。

而另一位,两年前没参加高考,辍学后就在外面混社会,身上纹身一亮出来就吓倒一片人,听说还差点成为毒贩子。他不知道这一位过去有着怎样辉煌的历史,只知道人家两年后捡起书本,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比当年的状元只差了两分,就这么去了顶尖的学院,顶尖的专业。

他们只是努力地人才,而这世上,偏偏有着货真价实的天才。

“小师弟,你快跟我说会儿话啊。”唐宫律的声音拉回了白城夜的思绪,“美人好像看过来了。”

你有本事勾搭别人家小姐,有本事这会儿回头啊,还叫人家美人呢,怂个什么怂。

白城夜满脸不解的看过去,正撞见姑娘也微笑的看过来,并且冲他友好的点了点头。

“你怕什么,我看她态度不是挺好吗?”白城夜拧过唐宫律的脑袋:“你要么就看比赛,死盯着我看干什么?”

他是喜欢上了秦尘绝不错,但不代表就要接受唐宫律殷切的举动。况且这人跟他一样,也是个火灵根,现在还不扇扇子,大太阳下的真的很难受。

唐宫律似乎有些急躁,拽着他退了好几步:“哎呀,方才一时间没认出来,这可是留仙门七小姐的贴身侍女。”

“所以?”你连人家小姑子都敢招惹你还怕个侍女做什么?怕人家咬你啊。

唐宫律用扇子挡住脸,小声道:“留仙门家主十三个女儿,个个都貌若天仙,爱好不一,脾气秉性各有不同。只有这位七小姐,我是万不敢招惹的。”

“她怎么你了?”唐宫律连别人家侍女都不敢招惹的姑娘,那一定是个万里挑一的狠角色,白城夜瞬间就充满了好奇心:“说说。”

唐宫律咳嗽一声,并不太想解释:“别看她了,你看你师兄,要赢了。”

台上的秦尘绝正是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衣服,差一点点,就要捅进那人肋骨的时候,猛然收了手道:“认输?”

对方是个满脸胡子的男人,一看就知道年纪不轻了,却结结实实的败给了一个小了他快有两轮的孩子,苦笑一声道:“不愧是修真界难得一见的天才,我认输。”

裁判随即挂上了秦尘绝的名牌。

秦尘绝收回了剑,下台刚想去找白城夜,却被留仙门的侍女先给拦住了:“秦公子,我是留仙门七小姐的侍女,不知眼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尘绝望了一眼,见唐宫律拉着白城夜不知说些什么,便点头道:“不妨事,这边来。”

于是就在白城夜忙着追问唐宫律八卦的时候,秦尘绝跟着那个姑娘就消失不见了。

白城夜这边好容易才逼的唐宫律松了一点口,抬走就不见了秦尘绝的身形,一时间心里突然就有些酸溜溜的。

“人怎么没了?”白城夜还没来得及开口,唐宫律倒是十分积极的行动了起来,四下搜寻着二人的身影:“不成不成,我得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要是成了我好兄弟的夫人,我就更没法活了。”

夫人?怎么回事?

唐宫律虽然没有来得及给他解释,但白城夜的第六感坚决支持他的做法,并且一起展开了搜寻。

好在两个人并没有走太远,过没一会儿,唐宫律就招手让白城夜过去。

白城夜迅速靠近,却觉得有点坑。

好吧,看是能看见,但这距离是不是太遥远了点,一点声音都不可能听到啊。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看得出来,两个人之间还是很有点距离的。

唐宫律回过头看着白城夜:“小师弟,你”

“别指望,你该知道我是火灵根,没法偷听。”白城夜自己还处在半震惊之中,果断打消了唐宫律企图用法术偷听的念头:“况且就算我是,我才什么境界,能不被他发现?”

唐宫律只得扭过头,略有些焦急的盯着他们二人,嘴里头小声的嘀嘀咕咕着:“尘绝啊,你可坚持住了,谁都能娶回家,你就算一辈子不娶也成,这位可不行。”

白城夜努力压制下心中的不安:“娶回家?”

“啊,留仙门早就想跟你们华清门联姻了,正好你们不是有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嘛。不过夏若空那边有点困难,打打尘绝的主意倒是不错,就是”唐宫律的声音越发的小了起来:“谁都成,怎么偏偏是他们家老七上啊。”

管他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还是老七,白城夜现在是一个都不想看见,但他又不能直接过去,一来不礼貌,二来,毕竟唐宫律此刻还拉着他呢。

“他们家老七怎么了?”白城夜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催促着唐宫律:“你说说。”

唐宫律平日里说自己的八卦倒是挺顺溜的,这时候倒是死都不肯开口了,只是道:“也不是不好,就是,唉,就算成亲了,那种婚事,有意思吗?”

第九十六章

白城夜挠心挠肺的,虽然知道他师兄没有婚约在身,但唐宫律说的话,也忍不住让他胡思乱想了起来。

毕竟人家性别优势摆在那里呢。

尽管只有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白城夜心里却跟下了一道火锅一样,又烫又辣,根本就受不了,但就是不能停下筷子。

吃东西总不能浪费,八卦也是,看到最后才知道结局。

好在二人并没有谈论太久,不过一会儿姑娘便请安走人了。秦尘绝也并没有停留,直接抬脚走人。

方向,是直朝着两个人藏身的地方而来。

唐宫律反应极快,果断的摇着扇子走人,还不忘一把拉上没回过神来的白城夜:“快走快走,他定然发觉了,别被当场抓住。”

可惜的是,已经有些迟了。

“走什么?干脆直接上华清门喝杯茶如何?”秦尘绝脚下飞快,转眼间就已经靠近过来。方才偷听的两个人因为心虚,没走几步,立马顿在了原地。

“咳咳咳。”唐宫律假意咳嗽几声,干脆凑过去挤眉弄眼道:“既然你都发觉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你答应了?”

秦尘绝知道他在说什么,呲笑一声:“我犯得着答应这个?”

唐宫律和白城夜同时长出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想着万一你应下来了,我是决计不能再当你好友的。”唐宫律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摇头晃脑:“别说我,怕是你们华清门都讨不了好。”

“这也不至于,不过我确实无意于她。”秦尘绝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了让两人都脸熟的笑容:“只是,你不会觉得,她自此就同你无关了吧?”

“啊?”唐宫律摇着的扇子不觉停住了:“我被她骂也骂过了,状也告过了,都过去了一年,她难不成还要翻旧账?”

“旧账?相反,我倒觉得可能对你来说是好事。”秦尘绝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毕竟七小姐,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唐宫律瞬时间就石化了。

“喂喂喂,不是吧?我也上了她的名单?”过了好几秒,他才瞪大了眼睛问道。

秦尘绝按住一脸懵神的白城夜的脑袋:“虽说你修真大会是无法夺得前二十了,但是恭喜啊,七小姐的成亲人选名单,你可是名列前茅。”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唐宫律连连摇头:“当初将事情捅到我爹娘那边去的就是她,将我骂的狗血淋头的也是她。我唯一庆幸的就是得罪了这位七小姐,我便能逃过一劫,现在你却同我说我也在名单上?”

唐宫律直接急得跳脚了:“她是想做什么?想害死我也别来这招啊?”

“圣唐门家的小少爷,年纪又合适,天赋也是不弱的。虽说偏爱美人,可她自己也是一等一的容颜,自然不怕。你可是绝好的夫婿人选,我反倒有些奇怪她当初为何如此对你。”秦尘绝笑道:“你可不同我们,劣迹斑斑,若她真用上手腕,不是一句话就能拒绝的了的。”

唐宫律面色已经白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摔到面粉里了,扇子也不扇了,跳着脚道:“我,我我我,不成,我得回去想法子了。”

他跑的飞快,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名单?”看了半天戏的白城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个什么七小姐,弄这个做什么?这么高的身份,又是个美人的话,有的是好夫君可以挑选,没必要这么做吧?”

你看连唐宫律都被吓跑了,究竟是有多可怕。

秦尘绝摇头道:“野心过剩罢了。”

野心?都是修真界排名第二门派家的千金小姐了,该不会?

白城夜试探的问道:“留仙门的家主,莫非没有儿子?”

“正房一人,偏房十人,的确未能生下一子。”秦尘绝揉了揉白城夜的脑袋,“虽然不该这么说,但七小姐的确天赋有限,若想取得门主之位,自然得用些别的法子了。”

所以就选一个厉害的男人嫁了,作为底气是吧。白城夜仍觉得有些不放心:“那她,总不能这么容易放过你吧。”

要说最恰当的人选,不是白城夜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是修真界没有比秦尘绝更合适这位七小姐标准的了,不可能一下子就从这个水准,跳到唐宫律那样的啊。

“怎么?你还想让她死缠着我,同池家母女一样不成?”秦尘绝这回干脆把他的头绳都给揉了下来,白城夜只得用一只手给抓着头发,一边去抢秦尘绝手中的头绳。

“我可没说是这么想的。”白城夜三下五除二又给自己扎上了小辫子:“只是就是修真界中若要说最好的成亲对象,还有比你更合适的吗?”

秦尘绝低低的笑了起来:“她可没将我排在第一位,你倒是先排上了。”

白城夜低头压了压刘海。

“她只是有些野心,人倒是聪明的,前面的两人都拒绝了她,也没见怎么样,当然不会纠缠于我。”秦尘绝又去玩他的小辫子。

“你说她聪明,那她明明都已经得罪了唐师兄,怎么还”白城夜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他师兄的老毛病:“你连这都要骗他啊。”

秦尘绝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算不得骗,我说的可是实话,他的确在名单上,但是七小姐,大约会直接跳过他就是了。”

白城夜丢失了吃醋的劲头,倒是有心思为唐宫律担心起来:“看唐师兄那个样子,该不会因为太害怕,又去积极地找美人了?”

不用多想,唐宫律被峨眉派丢出去的一幕就自动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依着他的毛病,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会比这更惨吧。

秦尘绝这回直接抓住了他的小辫子:“犯不着同情他,该找的他还不是一样会找。况且他了解我,回头想想就能明白,我不过是在吓他罢了。”

再者

秦尘绝死死地盯着白城夜的后脑勺。

他二人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熟了?

白城夜自然不知道师兄的想法,现在心里一块大石头尘埃落定,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只是师兄拉着他头发走路有些不方便,他反手打了过去:“放手,让我好好走路。”

秦尘绝最近玩他头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再这么继续下去,他觉得会非常不妙。

以后要是惹到他了,说不准就得从拎着后衣领飞,改为抓着头发。

毕竟这长度还是挺合适的。

秦尘绝果断的放了手,改成过去搭着他。

白城夜即便长高了不少,也矮了他大半个脑袋,加上人还瘦,这一搭,差不多等于半个人被圈进了秦尘绝怀中,只得扭过去,不敢正眼看师兄。

他怕秦尘绝要是问起来,没法解释他来的莫名其妙的脸红。

总不能说他修炼走火入魔了,这么假,估计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

幸而秦尘绝没有太在意这个,他直接凑过来道:“城夜,我记得你下午,没有比赛?”

你不是看过对阵表吗?明知故问。别说下午了,后两天都没有。

参加融合境界比赛的人数比金丹境界的可多得多,就算先前淘汰赛刷下了一大批,现在进入复赛的也有不少人,全都排开来,有时候两三天才轮一场都有可能。

毕竟修真大会主要就靠他们来拖延时间拉长战线的,除了能够吸引观众外,也是为了给秦尘绝这样的选手一点休息时间。

要知道金丹境界的使足了力气打起来,受伤是常态。也就是秦尘绝的实力强且运气好,没赶上多厉害的对手,不然现在躺着休息也不是没有可能。

顺便也能给时间让各位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下注。

算上今天,离赌盘关闭也只有八天了,在茫茫人海中选中前二十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黑马可从来都不缺。

“没有,我记得你也?”白城夜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说起来也不知道这个大会怎么安排的,既然最后要用结丹和金丹境界的高手做噱头,前面的比赛干嘛安排的这么紧密。

现在好了吧,秦尘绝这两轮比完了,可以直接休息五天呢。

该不会是打算顺便教导一下他吧。

一想到不但要被逼着背书,还得忍受中古寺的棍法,白城夜想淘汰的心思瞬间就盖过了要赢的决心。

然而秦尘绝压根没这么想过。

“嗯,那好,我想吃土豆泥,还有你上回捣鼓出来的什么汉包?”秦尘绝就差掰着手指头给他数了:“还有个饼也挺好吃的,反正这几日也没事做,你也该练练厨艺了。”

白城夜方才的脸红心跳瞬间失踪,真想回首揍秦尘绝一顿。

你倒是很会点啊,快餐这种东西,吃起来方便,做起来麻烦啊,没有现代化的机器,这是想了个新招弄死他吗?还说什么练厨艺?他这水平的需要练吗?有本事你自己去练练。

而且更可气的是,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是绝无仅有的,他连找个搭把手的都不行。

白城夜一个眼刀飞了过去,还没碰到秦尘绝,就自己掉了下来。

第九十七章

这么近的距离跟人脸对脸,不是没有过,但白城夜敢保证这是头一回压力大到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要爆炸了。

以前那段短暂的三个月的初恋也没这样啊,都比得上他初吻时候的样子了,难不成是因为脸的问题?

白城夜仔细想了想,这么说可能有点对不住当初那个女孩,不过单论好看程度来说,的确不是一个级别的。果然不管身处在什么时候,长得好看就是能让人失魂啊,最起码视觉上是的。

不行不行,我这是在干吗?当场犯花痴?

白城夜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精力,勉强镇定了心神,扭头道:“我的厨艺还需要练?”

不是他太过自信,水平摆在那里,这可是不争的事实,在魔教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动过手,水平也没见退步多少。

况且秦尘绝的要求真的太刁钻了,闲的没事怎么想到这些?吃个中餐怎么了?反正到最后都是一样的结局,就不要管入口怎么样了。

秦尘绝笑了一声:“你还欠我多少银子?”

“我做。”

没办法,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白城夜在华清门可是百分之九十五靠着秦尘绝活的,比他那个便宜爹和万年不管事的师父负责多了。尤其是欠钱这种事,真的要不得啊,并且当对方的实力比你强很多的时候,你连厚脸皮装不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白城夜只能在心里诅咒了他一句,但该乖乖牵着秦尘绝衣服飞的时候,还是丝毫不敢放手。

这么远的距离,他是不可能走回去的,为了方便和安全,还是不要轻易得罪师兄的好。

白城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辫子。

十分钟后,白城夜站在厨房里,死命敲着肉。

打本人他是肯定没这本事,很大可能性也下不了手,但并不妨碍他拿别的东西来发泄。就比如这鸡肉,要是不多敲敲,怎么变得又软又嫩呢。

秦尘绝一如既往的会享受,自个儿从柜子里摸出了茶叶,泡了壶茶,还不忘给白城夜倒上一杯。

“记得喝,绿茶降火气。”

然后白城夜就眼睁睁的看到秦尘绝端着壶走人了。

白城夜举着锤子,前所未有的认真的想着,是不是该往肉里下点药。就算毒药不成,来个泻药什么的也行啊,要不有没有什么痒痒粉之类的?

话说秦尘绝就没有什么过敏症吗?就算远隔万水千山,就算再难找,再难做,他也不介意掺在里面,留给秦尘绝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只可惜白城夜的本性也就是在脑中幻想了一下,该完成的任务,咬牙切齿的做完后,乖乖的端回去了。

当然了,该报复的时候,多少也得报复一下,反正秦尘绝也没盯着,他很自觉的塞进去的几乎都是边角料。至于最好吃的部分,毫无疑问,必须自己先享用。

秦尘绝倒也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毕竟作为一个大约十岁就不需要吃饭的人来说,进餐也就是个乐趣,有没有关系不大,除了享受一下这种特别的味道以外,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折腾白城夜。

当然咯,该享受的享受完了,他也成功获得了来自于白城夜的无声抗议。咱们虽然打是打不过,骂也骂不出口,该有的形式还是得走一走。

于是大下午的,伴随着太阳的照射下,白城夜随意洗漱了一番,也不修炼,也不搭理秦尘绝,就这么睡下了。

不能怪他觉多,上午比赛本来就紧绷着神经,本来还指望着可以休息的,却又得给秦尘绝做那么麻烦的东西,在厨房热火朝天的待了三个小时,他现在困了不是很正常嘛。

秦尘绝坐在椅子上,看他背对着自己,不过十分钟就睡过去,知道他是累着了,也不叫他起来修炼,只是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天色渐渐暗下来,秦尘绝结束了修炼,洗漱后刚准备睡下,还未曾靠近床榻,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灵气的流动,未免有些太快了莫非城夜什么时候学会睡梦中也能修炼了?这起码也是结丹境界之后才有少数人可以掌握的。

秦尘绝略有不放心的靠近过去一瞧。

他似乎又梦见了什么,哭了。

白城夜不知道有多久没做过这个梦了。

或许是潜意识里都在避开这个场面,如果不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一阵消毒水的味道,他都没意识到现在身处何处。

是医院。

梦中的白城夜,不,陈夜,咽了咽口水,恍惚的扶住了墙壁。

被父亲一棍打到在地流血的姐姐,和慌不择路逃出去的母亲,帮忙叫救护车的邻居,还有冷静异常报了警的他,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脑海中。

可是后续怎么样,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了,迷迷糊糊中似乎有很多人来过,又有很多人走了。

这本来不应该的,他连小时候父亲是怎样骂自己都一字一句的记得清清楚楚,没有理由不记得这些。

或许是大脑在下意识的将他最不愿意接受的画面给屏蔽掉了吧。

白城夜脚步不自觉的朝前走过去。

长长的白色走廊尽头,是一扇紧闭的浅绿色大门,上面手术中三个字,一直一直亮着灯。而他在外面等了多久,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接了他的班,警方也过来问话。

再后来的一切都模糊了下来,天旋地转,他找不到出路。

“白城夜!城夜!醒醒。”

仿佛之间,他站在医院的门口,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似乎在叫自己,又似乎叫的不是自己。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一阵晃动,恍然睁开了眼睛。

“师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道。

秦尘绝皱着眉头,替他擦干了满脸的泪水,小声问道:“梦见什么了?”

这一次不同以往,他以前噩梦的时候总是会喊叫的。这次就只是哭不说,灵气的运行也十分不对,空中大量的灵气就跟疯了一般涌入他的身体,若是不尽早叫醒他,灵气只怕会撑破他的经脉。

到时候别说魔教的封印了,就是整个人都得爆掉。

秦尘绝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也不是他能解释的了的,他现在能做的,只是问清楚白城夜的情况,回头好去跟师父师兄商议。

然而白城夜只是摇摇头,靠在他怀中,微微的有些颤抖。

这是他头一回在噩梦中被秦尘绝叫醒,但他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过师兄。那种压抑的感觉比以往都要难受太多,如果师兄不叫醒他

白城夜不觉将脑袋更贴近了秦尘绝。

秦尘绝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给他缓缓疏通着体内过剩的灵气,一边也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白城夜的经脉。

还好,封印处依旧好好地没有任何问题,看来魔教也还是有点本事的,师弟灵气波动如此之大,封印还未曾受到影响。看来灵气出现问题,应该是别的缘故。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秦尘绝还是摸出了白城夜眼熟的那块糕点,递到他嘴边:“吃了。”

白城夜多少也恢复过来不少,舌头刚一碰到就觉得不对,抬头皱着眉,借着月光看了看秦尘绝手中的东西。

这大半夜的,你把我喊起来还难得对我这么好,不会就是为了哄我吃这东西吧?

白城夜当然知道这也就是抱怨,秦尘绝还没无聊到这种份上。但本能还是让他产生了抗拒,躲了一下:“师兄,这个月的不是吃了吗?”

不是他不懂珍惜秦尘绝喂食的机会,只是他现在浑身都不怎么爽利,秦尘绝还掏出这么一个可能过了保质期的玩意给他,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当然,其实重点是这东西实在太难吃了,别看表面上做的漂亮精致,但也抵不住吃起来就跟苦瓜加鱼腥草加中药差不多,一个月来一回就有够他受得了,这才不到半个月还让他吃,他又不是中药罐子。

要知道他执意在才上初中的时候就学了一手的厨艺,并且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在秦尘绝坑他的时候故意把东西做的难吃,只有一个理由。

他是真的不能忍受不好吃的东西。

然而秦尘绝十分坚决,继续将糕点硬塞了过去。

这下白城夜就算不清醒也清醒了,感觉到熟悉的苦涩感在口中迅速蔓延开来,连秦尘绝抱着自己这件事都直接忽略了,一把将人推开,抓起桌面上的水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嘴里灌。

然后成功含到了几片茶叶。

“呸。”白城夜也管不了这么多,直接往桌子上吐了出去,回头不知道该说是可怜兮兮,还是带着几分愤恨的盯着秦尘绝。

要死,大半夜刚醒过来就吃这东西实在是太难受了。加上不仅难吃而且因为缺水还咽不下去,最惨的还是壶里的水居然都被喝光了,连给他就水咽下去的机会都不给。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分明记得睡觉之前还有大半壶的?

他师兄什么时候这么爱喝水了?

第九十八章

“你啊。”秦尘绝站起身披上外衫:“等着。”

于是白城夜就张着嘴,眼巴巴的等着他师兄取了水回来给他灌下。

秦尘绝去得快回来的更快,不过一分钟就给他新拿了壶茶水过来。白城夜不管三七二十一,迫不及待的就要伸手去接,被秦尘绝给拦住了。

“还是烫的。”

秦尘绝倒是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的没有水就不咽下去,现在还张着嘴眼巴巴的等着,嘴边都快流下口水了。只得施了点灵气,把壶里的水给弄凉了递过去。

不然他怀疑自家师弟能张着嘴跟他等一晚上。

白城夜迅速接过壶,直接灌了进去。一壶都喝完了,嘴里还是有点苦涩,他一边咂着嘴,一边看秦尘绝坐在一旁眯眼。

看样子师兄这是要睡了啊。白城夜迟疑了稍许,轻咳了一声道:“师兄你先睡吧,我修炼就好。”

之前他是能安心睡觉的,但是现在你要他眼睁睁的躺在秦尘绝身边,对他来说考验未免有些太大,他怕自己的心脏禁不起折腾。

说真的,要不是对医学方面只了解皮毛的皮毛,他都可以确定自己得心脏病了。

秦尘绝笑了一声,直接站起身,一把将人拽了过来,翻倒在床榻上:“安心休息,大半夜的修炼,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这个当师兄的在虐待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搞得白城夜暂时性失去了意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都已经被秦尘绝盖好被子了。

没办法,不接受也只能接受了,现在再起身去椅子上找罪受,那他就真是脑子有病。再说了,身边放着这么一个大号的“空调”不用,也太浪费了。

总不能等着大白天出太阳的时候再睡吧,这个“空调”大概不会好心的继续给他使用。

只是啊,我亲爱的师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吃错什么药了,但是前段时间我睡椅子上的时候你怎么没阻止我呢?

不过好在这次比上回好过一些,毕竟是梦中被强制性叫醒的,加上做足了心理准备。白城夜背对着秦尘绝,默默地背了一遍前两天才学的法术后,终于迷糊了过去。

秦尘绝却在这个时候,静悄悄的起身。

现在虽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但之前那阵奇怪的灵气流动,一定有鬼。若是再出现第二回第三回,恐怕就不是把人叫醒就能解决的了。

秦尘绝坐在那里,思虑了一会儿,还是掀开被子,在白城夜身上留下了一道结印。

在没弄清楚缘由之前,还是别让白城夜继续聚灵的好。

随即,他便披上衣服,朝师父的屋子而去。

对于徒儿大半夜把自己从睡梦中叫醒这件事,秦无紫表示非常的不开心,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徒弟,他为人又懒散,想发脾气都发不出来。

最后只能摸着下巴上刚长出来的一点点胡渣吹毛求疵。

“就是因为你们总是折腾我,我这胡子才总是长不出来。”秦无紫打着哈欠抱怨道:“不然我早就能有飘逸的长胡子了。”

秦尘绝嘲笑了一声:“算了吧,等明日被夏师兄瞧见了,说一句难看,我看您又得给剃了。”

“若空说难看,那必定是难看的,自然不能留着了。”秦无紫干笑一声,似乎也觉得太冤枉了秦尘绝,赶紧转口道:“大半夜的过来做什么,不好好歇着。”

秦尘绝便将方才的事情同师父说了。

“这”秦无紫侧躺在榻上,眯缝着眼睛想了半天:“虽是有过”

“以往都是发生在正统修真身上,他却是个魔教,定然有些地方是不同的。”秦尘绝直接将话接了过来:“若是按照普通的法子来治,恐怕会起反效果。”

“嗯”秦无紫似是赞同的点点头:“但他这样的,也是头一回撞见”

“或许,告知一下大师兄?”秦尘绝略有不安道:“旁人也就算了,反正大师兄总归是猜到了,同他商议一番比较好吧。”

虽说知道白城夜真实身份的,表面上只有他,师父,夏若空三人,但华清门的这些阁主们都是什么人物,心里跟明镜似的,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不说而已。

不然白醉雪也不会开药给他了,现在想让修真界鼎鼎大名的医修出手,也只有华清门门内的人才成。

“嗯”秦无紫打了个哈欠:“反正我也不知道,你就问他好了。”

真是敷衍,早知道直接去找大师兄好了。秦尘绝无奈的摇头,起身道:“那师父先休息好了,我先走了。”

“哦,嗯等等。”秦无紫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勉强睁开了一边:“既然城夜暂时没事,你师兄近日来也十分疲乏,这大晚上的就别去找他了,明日再说吧。”

秦尘绝原本还真想去敲白醉雪房门的,但师父难得还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自然不好找过去。要知道,这可是数年以来师兄难得对自家弟子的良心啊,连夏若空都没这待遇。

反正大师兄又跑不掉,他出来这么会儿,也说不准白城夜会不会出事,晚些就晚些好了。

“是。”秦尘绝点头,转身回去了。

秦无紫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一翻身又睡了过去。

白城夜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明明是该好好休息的一天,却要一大早就被秦尘绝给叫起来。

虽然睡得很足,但该有起床气的时候,白城夜是一点不会少的。他半睁着眼睛,一头乱毛炸着,尽量屏蔽了不耐烦的语气,小声道:“为什么还要去看比赛?”

“去瞧瞧你的对手。”秦尘绝很容易就找到了借口,并且往他脸上丢了块热乎乎的毛巾:“快点。”

白城夜想不清醒都不行,慢慢吞吞的收拾到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略带一丝小心和兴奋道:“师兄,要是,那个,我给别家门派助威你会不会揍我?”

结果自然是得到了来自秦尘绝的温柔笑脸。

“你大可以试试。”

这张笑脸,他要是傻乎乎的试了,估计以后就没好日子过。白城夜赶紧闭了嘴,心里却多少有点愤愤不平。

你说同样是人,齐源泉在台下给中古寺加油,凭什么就安全无事,我就会有生命危险?果然人不能看面相啊,你看夏师叔长得虽然有点凶神恶煞,实际上脾气多好啊,就齐源泉那样的他都能忍。

再看秦尘绝,长的是无可争议的好看,心里头却不知道存了多少坏水,一点点小事就上纲上线的。又不是不知道他昨天多悲惨,让他报复一下不行吗?

当然啦,其实加油嘛,也不一定要摇旗呐喊对不对?

他在心里头这么做也是一样的。

带着这份小心思,白城夜此刻站在齐源泉比赛的擂台下,拼命忍着给对方加油的劲,等着齐源泉失败。

结果自然不能随他心意。

看到裁判最终挂上齐源泉的名字,白城夜忍不住叹息了半声,好在没等一旁兴奋的林竹雨发觉,他自己就赶紧憋了回去。

心里想想是可以,说出来就不太好了,毕竟他没齐源泉那种厚脸皮。而且今天可不像昨天他那么凄惨,底下只有一个唐宫律在看,齐源泉作为夏阁主的弟子,又是门内最后一个参加头一轮比赛的,此刻乌央乌央的站着一大片人瞧着呢。

或许也只有秦尘绝和大师兄两个人不在场了,甚至就连师父也坐在上头打着瞌睡,至于他看见没有,白城夜不敢保证。

不过说真的,除了遇上中古寺的时候齐源泉会比较不太像个人外,其他时候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心的。这不跟自家师父打完招呼后,就过来同白城夜说话了。

“碟丰园的人果然差了太多。”齐源泉颇有些可惜的摇头:“难怪榜上无名。”

他向来不顾及旁人,这话出口,碟丰园的姑娘是听的一清二楚,即便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她也忍不住恶狠狠的瞪了过来。

只可惜齐源泉没有一丝察觉。

他们家祖孙八辈都是钢铁直男没跑了,还是加厚脸皮的那种,别说碟丰园的那位姑娘了,就是自家师兄看过来的目光都没能察觉。白城夜勉强送给齐源泉一个皮笑肉不笑:“呵呵呵。”

你说齐源泉怎么就没撞见中古寺的呢?他太想看了,中古寺铁杆粉丝齐源泉,在擂台上撞见中古寺的那一刻,是不是立马就会认输投降。

然而当他在最上面挂着的石板上找到齐源泉名字之后,只能感叹命运的不公。

这都是什么命啊,你看看他这凄惨的命运,就算成功过了中古寺这一关,接下来还有妖族,留仙门,峨眉派,圣唐门等等等等,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你再看看齐源泉,接下来的比赛,除了第三轮会撞上一个沙金楼,算是有点本事的外,其他那都是什么小门小派出来的,看这节奏,一路杀进前百绝对没有问题。

人跟人果然是不能比的啊。

白城夜一边感慨着,目光又忍不住飘向了刻有秦尘绝名字的那边。

第九十九章

还好还好,命运也没有不公平到这种份上。

白城夜迅速浏览了一遍秦尘绝的对战表,心底里莫名奇妙的升起了一股担忧。

金丹境界留下来的,果然都是高手。

当然了,这也是应该的,像白城夜他们这种级别的也不指望有多少人关注,能凭实力入选自然好,当然你若是运气好到没边,那也没人管你。

毕竟有些时候,运气也是格外重要的。

但结丹和金丹境界那纯粹就是为了打擂比赛,不可能最后弄个运气极好,但实力差一大截的选手上去吧。别说评委们看不过眼,就是一般的民众也不傻,真骗不了人的。所以,像唐宫律这样半吊子金丹选手根本就不可能凭借运气上线。

即便是秦尘绝,想拿下前几名,也不可能吧。

不是他不相信师兄啊,实在是

由唐宫律这种满嘴跑火车的人说出来的话,还不如齐源泉十分之一可信呢。秦尘绝才入金丹境界多久?给他四舍五入一下也就四年,跟别人那些混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高手比,那是肯定不如的。

就算再天才,也抵不过经验啊。

离此处不远的一个报名处内,白醉雪却是终于得了几分空闲,沏了壶茶,给等待已久的秦尘绝满上了一杯,坐下笑道:“自打师父将你带回来,我都未曾好好教导你过,如今瞧你对小师弟如此上心,我倒觉得有些愧疚了。”

秦尘绝笑了笑:“又不是大师兄的过错。”

这不都是因为那个偷懒的师父找借口说自己要带孩子,把门内门外的事情一股脑的都推到大师兄头上。还没说他带孩子也就是个借口,在秦尘绝还没学会下地走路和流畅的说话之前,可都是在花梦阁被苏菱歌带着的,关他秦无紫一分钱的事吗。

白醉雪也笑了:“师弟肯理解就好。说起来,你今日上门来,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缘由。更别说你还特意蔽开了旁人,施了法术不叫人听到,我更是确信了。”

白醉雪往外面仔细的看了一眼,方才回过头来道:“说吧,小师弟怎么了?如此慎重,难不成他修炼出了问题?”

果然已经知道了。秦尘绝心里早有准备,并不吃惊,细细的同他讲了白城夜的情况。

“这若是一般的修真,大约也就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或是修炼不得法,强行破了经脉。”白醉雪又问道:“你确定他经脉无妨?我记得你并不擅长医修。”

“不至于这点都不记得。”秦尘绝想了想:“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是有两三回的时候,他经脉出现波动之时,应该是做了噩梦的。”

“这也算是常态,灵气同经脉都不稳时,尤其在睡梦中,精神更会受到影响。”白醉雪叹息了一声:“只是噩梦还好,也有不少因此而走火入魔的。小师弟偏偏就是魔教中人,只怕比别人更容易”

秦尘绝也望向了窗外,远处法术和灵气发出来各色的光芒,即便在白日里,也有些刺目。

“那该怎么做?”他问道。

白醉雪略带歉意道:“眼下所知有限,不能仅凭几句话就判断出来,回头我先去帮师弟看看,再且商议。”

正在此时,楼下传来声音道:“不知华清门白阁主在否?”

“在的。”秦尘绝先行替大师兄回道,随即便起身对白醉雪点头道:“那我先走了,师兄若是要来,还是夜里等他入睡了比较好。”

入夜?等小师弟睡了?白醉雪无奈的扶额:“莫不成你还未同他解释,我们都已知道了事实?你啊,还要这么捉弄他做什么?就不能直接说了?”

“那不然?直接当着他的面,说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家人送他来华清门,只是为了保住他一条性命?根本就不是指望着他做什么卧底?有鬼追杀他也是因为他的身份,甚至他家人也说不定早就不在世上了”秦尘绝的声音不觉突然小了许多:“以往他做噩梦的时候,我总听见他在喊姐姐,想来是还有个亲姐姐在的,若是知道这些,我看他就算不想成魔都做不到了。”

许多修真入魔,便是因为受了刺激导致。

“这么说来?”白醉雪略略思虑了一番:“兴许你先回去的好,容我想想。”

秦尘绝便离开了。

却不知道有些事情,其实是个误会。

但有些误会,又误打误撞的正中了靶心。

起码对于白醉雪来说,的确因此有了思路。

入夜,白醉雪果然如约而至。

“睡下了?”白醉雪靠近白城夜,正见他安安稳稳的躺在床榻里面,伸手过去碰了一下,却差点被白城夜反手打一巴掌。

“睡相真难看。”白醉雪何等功力,也是被这突然的一下差点打到。为了安全,便直接点了他的穴位,这才继续探着他的经脉。

“这就怪了,他平日里睡觉的时候倒是挺老实的。”秦尘绝坐在一旁,吃着今天再次逼着白城夜做的土豆泥。

白醉雪看了看白城夜留出的一大片空荡,转头瞧了他一眼,无声的笑了笑。

果然年纪都还小呢。

“现下的确无事。”过了一会儿,白醉雪站起身来:“我看同我猜想的差不多,不过也不敢断言。你且把他看牢了,若是再有差池,直接送到我哪里便好。”

“好。”秦尘绝将白醉雪送出了门,回过来站在床边思考着。

到底什么叫看牢了?之前几天那样还不够吗?

白城夜大概不会知道,从他睁开眼睛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处在了天堂与地狱的交界处。

跟自己暗恋的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并且距离范围在三米以内是什么滋味,白城夜终于有机会体会到了。

这就是活生生的找罪受啊,而且还是你无法抗拒的那种难受。

好在身为他的师弟,多少已经习惯了秦尘绝的存在,还不至于当着人面露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这一切,都不耽误白城夜一边按压着心中的悸动,一边骂着他师兄。

别的也就算了,秦尘绝管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他早就习惯了。只是有一点,他实在是不能接受。

前段时间被秦尘绝二十四小时盯着,就算自己不在也得找人看着他,他已经够难受了。现在这架势这是恨不得把他拿根绳子绑着吗?他又不是没断奶的小毛头。

好歹也给我留个上厕所的时间吧。

白城夜蹲在茅厕里,对于让师兄等在外面这件事,颇有些羞耻,但

他迅速从怀中抽出一道符纸,贴在身上。

总比现在出去同时面前秦尘绝和唐宫律的好,上厕所这种事,要是有两个金丹盯着,他能当场自杀。

说起来唐宫律这人最近是不是有点太闲了,莫非是没找到漂亮姑娘还是被整个修真界的姑娘们都给拒绝了?怎么大早上的还有闲情逸致在茅厕附近晃悠?很不对劲啊。

白城夜不是风灵根,但偷听水平比一般人也要强一点,加上唐宫律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站在这儿就跟秦尘绝搭上了话,这不过也就几米的距离,白城夜是听得清清楚楚。

“尘绝,没想到啊,你居然在此处蹲守,莫不是吃坏了肚子不成?”天气严热,唐宫律明明人还在好几米外,都能听到他扇子扇风的声音:“我就说了嘛,你整日里折腾小师弟,迟早有天他会在饭菜里给你下药的。”

胡说八道什么?做事是要讲证据的,我什么时候给师兄下过药?我看这事你倒是有可能干得出来。

其实已经完事的白城夜并不急着出去,他倒是想看看唐宫律能编排出什么来。

秦尘绝自然知道白城夜在里头定然是听的明白的,并不拆穿,也不回答他,只是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衣裳怎么也这是谁的针线活,真烂,后面的还没补上。我说你啊,莫不是对谁用了强的?”

唐宫律急急地用扇子遮住他的嘴:“您行行好,可别乱说,我还寻思着没人能瞧见呢。唉,你可别说出去啊,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哪料到峨眉派的个小姑娘也不好惹。啧啧,才多大的孩子啊,顶多也就七八岁,这就知道拿剪子绞衣裳了。”

秦尘绝看着唐宫律衣角上歪歪扭扭的针脚,嘴角抽搐了一下:“莫非你是来这里补衣裳的?”

唐宫律收回了扇子,假模假式的望着天。

堂堂圣唐门门主的小孙子,金丹境界的高手,被一个小姑娘剪了衣服,还得躲到这种地方来自己动手补。这事的确不能让人知道了,不然唐宫律再厚的脸皮,也没那个脸活在世上。

站在里头的白城夜,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幸好他还带着隐藏气息的符纸,唐宫律刚靠近的时候就下意识的贴上了,不然要是被发觉自己的秘密暴露给了第三个人,估计以唐宫律的性格,能当场跟他们华清门要个媳妇,挽回他的形象不可。

第一百章

唐宫律眼睛左瞄右看,反正只要他没承认,这件事就可以当没发生过。

秦尘绝刚打算劝他两句,不想却已经听见了远处一群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便直接一脚踢了过去:“别愣着了,人找来了。”

“啊?”唐宫律看不穿美人的脸色,对这个反应倒是快得很,急忙躲开了这一脚:“谁?”

“还能是谁?你今日莫非还得罪了第二家?”秦尘绝略有怀疑的上下打量着他:“自然是峨眉派的人。”

“不是吧,就这么点事,我也没做什么”唐宫律急匆匆跳着转了两个圈,突然眼前一亮,朝着茅厕的方向跑去。

可惜还没跑出两步,就被秦尘绝一把拽住:“往哪去?堂堂圣唐门的小公子躲那儿?你当她们真不会进去搜寻?”

白城夜躲在里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古代厕所又不分男女,你躲进来装不在有什么用,碰上人家也要来,怕是又得给你安上一个流氓罪。再说了,就算分,人家有心找你麻烦,还管你是不是正在办事啊,该揍的不还是一样得揍。

反正她们人多,不怕。

最重要的是,你要是进来了,那不就会暴露我在这里听墙根的事实?大家都是人,最基本的脸面都还是要的。到时候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尴尬的反正不会是秦尘绝。

“那唉,你就别拽着我了,我跑回去还不行吗?”唐宫律似乎是真有些怕,跳了两下,果断的拔出剑,飞身上去走人了。

秦尘绝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茅厕的方向道:“这时候倒是机灵,时辰快到了,出来吧。”

白城夜这才闪身出来,抖了抖衣服,看着唐宫律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惊叹道:“他到底要得罪多少人才有自觉?”

他认识这人也就来修真大会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平时秦尘绝都极少提及到他和他的风流韵事。然而就是白城夜认识他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唐宫律到底得罪了多少姑娘他都不想数了。

反正已经是两位数以上,而且只会越变越多的。

最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这位仁兄似乎一点都没有从中获取任何教训。有了这么经验,就是三岁小孩也知道学点花样了吧,只有唐宫律,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一定会被打的风范。

“自觉?他若是能有一分,怕是早就抱得美人归了。”秦尘绝耸耸肩:“连他娘都放弃了,给说亲又不听,干脆破罐子破摔。好几年前,你还没入门那阵,就叮嘱我说若是瞧他有危险的话,帮忙保住他一命。”

不得不说你做的还真是尽职尽责,说保命,还真就只是保命而已。

白城夜甩甩头:“我倒是越发好奇,这人将来会被谁家的姑娘给收走,回头问问夏师兄好了。”

“唐宫律的事,他肯定是不愿算的。不过我也有些好奇就是了。”秦尘绝这段时间似乎有些上瘾了,又伸手揉着他的头,突然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你可别学他。”

学他?哇,师兄你太看得起我了,这种得罪全天下美女,并且被追杀无数次的本事我可没有。

更何况

白城夜看了秦尘绝一眼,正撞上那双漆黑的眼眸。

对视果然有风险!

白城夜拼命,努力的收回了目光,勉强定了心神,脑中迅速转了三四个念头,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他脱离这个只会让自己脸红心跳的借口。

“师兄,这都九点五十了,你那边比赛快要开始了,咱们快过去吧。”

至于之前因为嫌弃时间多,而强制性想要先放放水,顺便可以四处转一转这种事,还望师兄能够忘记。

再说了,虽然离得也算不上远,但离比赛开始不过也就十分钟的事,当然要提前预备一下了。

秦尘绝颇有些玩味的看着他,略有些用力的按了一下他的脑袋:“在台下记得别乱跑。”

三分钟后,某个被叮嘱不能乱跑的白城夜只能无聊的蹲在台下画圈圈。

你说这擂台闲的没事离这么近干吗?他都已经尽量放慢了脚步,一路磨磨蹭蹭,顺便打听了一下关于唐宫律的光辉事迹,还是连两分钟都没到就已经走到现场了。先不说秦尘绝是不是个习惯早到的人,现在的问题是,别说对手了,裁判都没影子呢。

做人呐,得讲究一点。你不能说十点比赛,你就真的十点才来,好歹提前几分钟来踩个点啊,表示一下你对这场比赛和对手的尊重。

当然了,秦尘绝这个当师兄的也是有点不讲究,其实也犯不着这么积极的上去,何必把他一个人丢在台下呢。你看,这下我很无聊,你也很寂寞不是。

于是就在寂寞的秦尘绝站在台上看无聊的白城夜画圈圈画了五分钟后,在离比赛开始还有两分钟的时候,裁判和秦尘绝的对手,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秦公子,想不到你来的这么早就来了。”对方似乎同秦尘绝有几分熟悉,上前来笑着招呼道:“看来准备充分,还望手下留情啊。”

“李公子说笑了。”秦尘句抱了抱拳:“说起来,您还是我的前辈,该是我说手下留情才是。”

“哈哈,彼此彼此,点到为止。”李公子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摆手:“那,便请了。”

裁判一声令下,两个人随即战在一处。

秦尘绝的功力到底是个什么水准,白城夜觉得自己在他身边三年了也没观察出个所以然来。

明摆了这人才入金丹境界才三年,输也不是没输过,可是看着就知道,他赢得漂亮,输的时候也从未曾多么狼狈过。不论结果如何,最后他一直都是嘴角带着笑意,谦谦君子一般的走人。

虽然内心可能并不怎么绅士,但看起来的确是输人不输阵。

你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师父就算再偏爱师兄,应该也不可能找些乱七八糟的心法,强制性提高他功力的。而且白城夜这几年几乎占据了他百分之八十的时间,是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差距,的确是肉眼可见的巨大。

果然“天才”这两个字,不是一般人能认领的起的啊。

白城夜带着三分嫉妒,三分羡慕,三分惊叹,外加一分不可言说的感情,看他师兄将对方逼退到圈外,赢下了又一场的胜利。

“走了。”秦尘绝飞身下来,都没关心裁判还没来得及将他的名牌挂起,轻轻敲了敲还有些发愣的白城夜的脑袋:“那边应该还没结束,带你去看看。”

“看什么?”他不就是个陪客,今天还有他什么事吗?

“第三轮比赛,你的对手。”

哈?他昨天才跟第二位中古寺的和尚比完,并不想接受他即将面临第三场的事实啊。再说了,那不是三天后的事吗?何必这么着急呢,反正都是中古寺的人,套路都一样。什么时候看,看与不看,有差别吗?

然而当秦尘绝带着他过去的时候,白城夜感动的差点哭出来。

师兄,我错怪你了,原来你是真的对我好啊,但是这么恐怖的消息,你就不能早点说嘛?非要现在才爆出来,你不知道我最近心脏不好吗?

你早点说我好早点退赛啊。

白城夜看着擂台上跟座小山似的人,忍不住问道:“他,多大年纪了?”

这体型,起码得是一天两百个俯卧撑,一百个引体向上,十公里的马拉松,并且每天服用二十个鸡蛋五份鸡胸肉加上不知道多少罐蛋白粉连吃十年不带停,才有可能练出来的吧。

这比他脑袋就小了一圈的胳膊肌肉,估计能一拳直接把他砸死。

“应该不大。”秦尘绝观察了稍许道:“不超过二十。”

才这么点大?该不会打娘胎里出来就不对,恐怕在娘胎里就没少练,说不定他娘也是个健身爱好者。

白城夜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真的很想问问对方。

同样都是吃大米饭长大的,你们中古寺还不能吃荤,究竟是怎么长到这堪称巨大的大块头的?这近乎两米的身高,外加宽大的练功服都遮不住的肌肉,再加上这舞的嗖嗖的棍法,看着就忍不住心惊肉跳。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隔壁擂台上的妖族。

这位大概是个虎妖,在妖族里应该说也算体型宽大的了。但是跟中古寺的这位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面前这位,没观察错的话,甚至比狮妖王家的三公子还要大上一号。别的不说,身高一定超过了两米。

白城夜咽了咽口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基本上可以确定一件事。

人家不用别的,单靠体重,百分百就能把他压死。

不知道他现在申请退赛还来得及吗?或者上场直接认输?他虽然不支持临阵脱逃,但人也是要看情况的,在确定危险程度极高的时候,能逃还是逃吧。

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第一百零一章

白城夜站在台下,是越看越觉得心惊。

我说造物主不能这么不公平吧,你说你人长得壮也就算了,用不用得着比泥鳅还灵活啊。你看这灵活的身躯,这迅速的行动力,白城夜自认是百分百比不过的。

“这怎么打?”白城夜忍不住把心中的担忧说出了口。

“是有些困难。”秦尘绝看了半晌,都觉得前几日里唐宫律说的有些轻了,这种水准,单就武炼上来说,只怕在凡人中都算上的一流的好手了:“不想如此身形居然有这般灵巧,我看不比你三师兄差。”

啊,那个明明在被逼婚,自己一点法术都使不出来,还能从化魂境界的高手身上偷到剑,这点上来说也不是一般的厉害的夏师兄吗?

这位居然都能比得上他?那完了完了,怎么打?这人可跟夏若空不同,不是丢个法术过去就能解决的啊。

白城夜开始认真的考虑此刻跟秦尘绝说弃权的话,自己被教训的可能性会有多大。

此刻,某个好容易因为十天期限已过,不用受到赌盘烦扰的华清门月星阁阁主夏若空,站在遥远的楼阁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有种不妙的感觉,谁这么惦记他?不会又是哪家想逼亲的吧。

“冷?”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等了半天的三公子终于找到了机会,上前两步靠近了夏若空:“想不到你在大漠中也会觉得冷。”

“大漠又怎么了?还不许别人觉得冷?”夏若空好歹也是在华清山上住了快三十年,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温度变化就觉得冷,自然知道三公子是在没话找话。

不过也并不妨碍他的脚略略往后挪动了一下:“且不说冬日,就是雨天,也要冷上几分吧。”

“这倒是了,不过我不太在这边居住,倒是没觉得。”三公子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只是笑了笑,并不继续靠近了:“倒不知你喜欢什么地方?”

“华清门。”夏若空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三公子笑了笑:“那除此之外?”

“没有。”夏若空四下张望着。

今日起来的时候就没见到舅舅,四下问过了,整个门内都不见他的踪迹,他又不敢出去找,只能等在外头。反正门内还有好多师兄弟在,倒也不用怕什么。

总不能还有人跟池家母女一般大胆,这时候还找上门来吧。要知道她们二人的事迹可是随着留言传遍了各大宗门,就算存了那个心思的,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上门来丢人了。

只是没想到三公子倒是来了。

三公子见他到处张望,又凑近了过去道:“想来是你去的地方少了,那我便带你四处游历一番,你觉得如何?”

夏若空抬头看着他,迟疑了稍许,还是将一句“不如何”咽回了腹中。

三公子见他不语,心下一喜,忍不住又靠近了他几分,几乎要将夏若空揽入怀中。

不得不说某些方面,还是夏若空这位前辈段数比较高,看看这个差别,三公子这架势,几乎都要直接抱过来了,他却是丝毫没有脸红心跳的迹象。

并且直接一巴掌将人推到了一边。

“热死了。”

这可是大实话,大漠中本来就炎热,三公子块头又大,再加上看到他那毛茸茸的耳朵和没有刻意隐藏的尾巴,看着都觉得热了几分。

三公子抬头看了看天,笑道:“你这人,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谁能伺候的了你。”

“又不”夏若空反驳的话还没能说出口,三公子倒是先说道:“不过也不怪你,是这天要变了。”

“啊?”夏若空还来不及询问,就先被三公子拉进了屋:“暴风雨来了,要等进来等就好,你舅舅不会在修真大会上出事的。”

“话倒是挺会说,我还不是遭了秧。”夏若空依旧不放心的频频看着外头。

外面不知不觉已经乌云密布,恐怕下一秒,大雨便要来临了。

他那个一根筋的舅舅,不好好在门内待着,该不会真的去找鬼王了吧。

事实证明,你越是担心那件事,那件事就越有可能发生。

例如现在跟鬼王坐在一处喝茶的,不是别人,正是风武阁阁主,夏若空的舅舅,夏思文。

“想不到,居然还有跟华清门阁主坐在一起喝茶的时候。”鬼王嘶哑的笑声回荡在屋内,就连手下的鬼下属们都有些忍受不了,纷纷躲了出去。

“只是有些可惜了,我现下还无福消受这珍贵的白毫银针,不能同夏阁主一起欣赏。”鬼王端起杯子,细细的打量着杯中的茶叶,然后冲着夏思文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不过堂堂华清门的阁主,自然不缺这些东西的,当然不肯赏脸尝一尝。”

夏思文的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终究还是端起杯子,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可惜了,这上好的茶叶,夏阁主居然是不懂品的。”鬼王只是摇了摇头而已,看上去都像个傀儡一般:“不过怪不得夏阁主,曾经整日同兵器打交道的人,不知道这些,实属正常。”

“鬼王才是,明明不能饮用,却不想对这些东西如此清楚明白。”或许是因为跟鬼族在一起的缘故,夏思文的脸看上去越发的黑了。

“活了千年,鬼族也实在太无趣了,得给自己找些乐子不是。况且本王当年也曾是”鬼王放下了杯子,似乎想要露出一个苦笑,最后却只是勉强勾了勾嘴角:“罢了罢了,多年前的事,提了还有什么意思。倒是夏阁主,特意前来拜访我,是有何事?”

夏思文定了定心神道:“在下在此先谢过鬼王,若是话有不妥,直说便好。却不知道太过久远,鬼王是否还清楚,有关,鬼界活的最久的那位的事情。”

“他?居然问的是他?”鬼王沉默了良久,终于发出了嘶哑的声音:“若是换个人,不,对你们来说还是鬼。若是换个鬼,你同我要消息,我定然是要你付出相应代价的。”

夏思文心里一紧。

若是事关华清门,那么这一趟,恐怕是白来了,无论如何,他也绝不会出卖有关华清门的事情。

哪怕是那个来自魔教的毛头小子。

幸而鬼王并没有这么打算。

“不过他的话,用不着。”鬼王抬起头,露出了异常诡异的笑容,就连夏思文这种在修真界也算是什么都见过的人物,也被这恐怖的笑脸吓了一跳。

鬼王维持着这张奇怪的笑脸,缓缓道:

“夏阁主但问无妨,我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思文镇定了下心神,问道:“那鬼王可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这个就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功力远在我之上,问这个,实在是爱莫能助了。”鬼王努力地摇了摇头。

偏偏夏思文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但鬼王说不知,他也只能闭了闭眼,压制下心中的怨愤道:“我知道有些为难鬼王,只是,有关他的事情,若是可以,能,都同我说说吗?”

“如果夏阁主想知道的话,本王自当尽力。”鬼王应该是露出了一个笑脸道:“虽然所知不多,但辛苦夏阁主要忍受本王的声音了。”

此刻,外面突然一声惊雷响起。

所有人都不觉望向了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乌云。就在下一瞬,瓢泼的大雨噼里啪啦的降落了下来。

不过对于修真来说,再大的雨也并不影响什么,就算是白城夜这样的火灵根,在突破到融合境界之后,掺杂了灵气的火焰也并不会因此而熄灭。

当然了,效果多少还是要打点折扣的,不过比赛嘛,点到即止就行,又不是为了伤人,弱点倒也没差。

伴随着雨声,鬼王嘶哑的声音显得越发的恐怖起来,简直就是一出恐怖片。

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当最后一滴雨滴落在地面上,空中露出一丝阳光时,鬼王已经说完了话,带着僵硬的身子,将夏思文送了门外。

“好久不曾同人,说这么多话了。”鬼王的声音更加嘶哑了些:“夏阁主这一去,可要走好了。说不准下回咱们再见,你我便是同族了。”

这话的意思,是他会变成鬼,还是鬼王会突破为人,夏思文并没有心思去探究。从鬼王这里得知的事情,其实对他来说用处也不大,他对那位的过往并不在意。

况且鬼是不可能教人,怎么灭掉鬼的。

但总归,也是获得了一些信息。

“夏思文,在此多谢鬼王了。”该有的规矩,夏思文也是不会少的,抱拳和鬼王打过招呼后,他这才持剑离开。

鬼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不觉握起了拳头。

和他苍白的有些发青的脸色,还有僵硬的身体相比,这双手实在正常的有些过分了,虽然并没有多么好看,但不管是一眼瞧过去,还是细细的打量,这看起来都应该是活生生的人手。

而并非和他脸色一般,充满鬼气的颜色。

第一百零二章

三天后的早晨。

白城夜在闭着眼睛装睡了半个钟头后,估摸着自己再不睁开眼睛,恐怕秦尘绝就要过来亲自把他弄起来了。介于对自己的心脏着想,他只能勉强睁开双眼,双目无神的看着坐在椅子上打坐的秦尘绝,真想抽死那个三天前的自己。

他自己给自己找的哪门子麻烦,为什么非要选这么一个吃力又不占便宜的选项呢?

时间回到三天前的下午。

跟着看完了整场,不,半场比赛的白城夜,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别的不说,起码看完了对方表现的秦尘绝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句:“中古寺这回,只怕也是收了个天才。”

自己就是个天才,尤其是秦尘绝这种本身就不太夸奖人的人能说出这句话,含金量无需置疑。白城夜听在耳里,心里不打鼓才怪了。更何况他长了眼睛,对方是什么水平,他虽然不能完全分析出来,但大致也是有个概念的。

别的不说,单单人家是个雷灵根,就足以引起重视了。

修真大多都是水木火风这样的灵根,冰,天灵根已经算是少见的,雷灵根就更是万里也挑不出来一个的存在。说句夸张的话,像秦尘绝这样的双灵根,在修真界都比雷灵根多。

听说中古寺的老方丈就是双灵根。

虽然也没有多到哪里去,但事实就是如此。

再加上这恐怖的体型,还有灵活的身手,白城夜看着这位仁兄对手的目光都忍不住充满了同情。

能撑这么久,又是峨眉派的弟子,姑娘应该还是很有点本事的。可惜撞上这么一个对手,连挣扎的可能都变得小了许多,也是幸好中古寺的这位还是手下留情了些,不然估计结局可能会让唐宫律非常心痛。

不过白城夜还是妄想在其中发现一丝生机。

“峨眉派的这位姑娘,灵气似乎并不强?”走回去的路上,白城夜忍不住问道。

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人家姑娘跟他一样是火灵根,同样的招式,看上去的确没有他用出来的力量大。

“的确,虽然不知修炼多久,但比你是明显不如的。”秦尘绝的话里带了一丝调笑意味:“不过你该不会觉得,你也就有机会拿下中古寺?雷灵根,你也是知道的。”

这又不是什么修真界八卦,正经的学习范畴而已,他当然知道。

“师兄,你就直接说不行得了。”何必要折腾他?他心脏出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天要是猝死,百分九十九都是秦尘绝的错。

剩下的百分之一,都怪要喜欢上他的自己。

秦尘绝略略想了一会儿,笑道:“其实,倒也不是不行。”

难道有希望?不对,按照以往的剧情来看来看,师兄的话肯定没说完。白城夜提前闭了闭眼睛,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果不其然,秦尘绝那能给希望吗?完全是在打击人:“待你们都突破到金丹境界后,多少还是能与之一战的。”

你玩我呐?说的都是什么废话,金丹境界后几乎纯靠法术战斗,武炼能产生的影响已经不太大了,纯靠法术,雷灵根也不一定会比他这个记忆高手占多少便宜。

再说了,等他也进入金丹境界,怎么说也得二十年后。这么长的时间,只要不断胳膊断腿,在华清门的教导下,武学上怎么也能混到一个二流的水准吧。

他又不是什么肢体僵硬的武学白痴。

白城夜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点想打他,只可惜还是选择了放弃。

原因就不多解释了。

“那我弃权不”

白城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从秦尘绝身上感觉到略有些刺骨的寒意,明明秦尘绝也没散发出灵气,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是这回不能怂,你看看中古寺那位的架势,他能打得过吗?他有这种本事吗?这种百分之百会输的战局,而且估计下场可能不太好看,他干嘛要参加。

“成吗?”白城夜还是强硬的把话给补充完整了。

“不成。”秦尘绝果然一口回绝了他,并且露出了一个白城夜不能再眼熟的笑容,“华清门的弟子,未战先退,你对得起师父吗?”

我觉得师父可能不会在乎这个。

但师兄明显是不会管师父在乎不在乎的,搞不好还会直接把他拽到师父面前理论一番。

这个脸就不要丢这么大了吧。

“要不然这样吧师兄。”白城夜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心一横,提出了一个条件,“你这两天把床让我一个人睡,我就乖乖跟他比赛,绝对不会提前认输。”

“你要是不答应,上场我就认输。”

秦尘绝走路的步子不觉放缓了一些,但还是松口答应了下来:“我应了你,你可记得,决不能轻易认输。”

“好。”

白城夜心底暗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好歹也算保住了心脏,要是每天跟着师兄练完功,再躺在他身边睡觉,白城夜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

然而白城夜打死也不能想到,自家师兄还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报复心理。

他居然压根就不打算教他。

至于原因。

“反正都是输,就算我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你,也不过三天的功夫而已,能有什么用,不也一样还是个输。”秦尘绝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沉默了良久之后。

“我去找大师兄。”白城夜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他忙。”

“夏师叔。”白城夜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

“他盯着三师兄,也没空闲关照你。”秦尘绝居然还替他满上了茶。

得,师父更不用问了,肯定睡死过去不会搭理他。

至于其他师兄师姐们。

不是他瞧不起人啊,真的,华清门上下真的没几个特别擅长武炼的。而且按照师兄的说法,中古寺的招式不仅少见且厉害,那位仁兄又是一流好手的话,恐怕能教他的,除此之外真没几个人了。

别的不说,会中古寺招数的人,只有秦尘绝一位了吧。

“还是乖乖回来看你的书。”秦尘绝微笑着将白城夜的杯子往前面推了推:“华清门,除了我,你再找不到第二人会中古寺的棍法。”

秦尘绝说的话,有几分能信?

兴许是看到白城夜眼中闪现出了怀疑的目光,和已经踏出门的双脚,秦尘绝又补充道:“绝对没有骗你。”

白城夜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地回来了。

倒不是秦尘绝不想借此机会坑他一把,这要是没有鬼族在,他倒是很乐意看白城夜因为怀疑,跑遍整个华清门,然后气鼓鼓的回来,但是又因为是自己不信,所以连火都不能发,只能生闷气的样子。

那时候玩他的小辫子一定很有趣。

不过眼下还是算了吧。

可是介于白城夜这小子居然明文禁止他可以舒舒服服睡觉这件事,秦尘绝还真的不打算教他,连法术符咒都任由着白城夜一个人琢磨。

不过这也是迟早的是,他自己是风冰双灵根,火灵根的很多招数都用不着,自然教不了,白城夜要自己学习也是迟早的事。

他只不过是把这个过程提前了五六年而已。

秦尘绝心安理得的喝着茶。

时间再回到现在。

可能是因为各种情绪掺杂在了一起,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的白城夜顶着黑眼圈,有气无力的跟着秦尘绝来到了比赛处。

结果一抬眼,又差点没被气死。

他这几天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找机会他一定要去中古寺拜拜佛,点点香,顺便抽个签转转运。

这几天以来,因为没有接收到任何的教导,他多少都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只希望对方能手下留情,打人千万别打脸,毕竟有个长得比前世好看的机会不容易。

再加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跟师兄睡习惯了,猛然一下三天来连师兄的衣角都没捞着,多少也是有点后悔的。反正他没睡好不说,还又做了几个噩梦。或许唯一有点庆幸的就是没梦见过去的事,梦的都是乱七八糟的鬼怪,虽然基本都是被吓醒的,但是再没有要借用师兄帕子的经历了。

现在想想,似乎也不是很好。

这么说起来,师兄好像还有两张手帕落在他那里没拿回去?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了,反正他又不缺,而且东西都在华清山顶上,现在也想还也还不了。

重点是,他没想到齐源泉居然敢厚着脸皮来第三次。

看着齐源泉身边带着的规模越来越大的加油用产物,白城夜真想一刀把他送到自己曾经的那个时代。

这么优秀的人才,换去给谁加油助威,最后一定会被人拍摄下来,成为新一代网红啊。

毕竟换算一下身份,他也是个响当当的富二代,高等学院出身,十分引人注目的学霸一枚,虽然长相是不足了些,但这都不算什么,其行为足以弥补上了。

白城夜带着复杂的心情上了擂台,抬头看着巨大号的对手,勉强对着对方一笑道:“请多指教,还望,手下留情。”

第一百零三章

对方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你也是,听闻你是秦掌门的弟子,应该很厉害的。看到对阵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又听说你已经战胜了我的两位师弟,我早就盼着能与你一战了。”

要死,出名太早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你看这位一脸的兴奋,想来是绝不可能会放水了。

白城夜颇有些幽怨的瞪了台下的秦尘绝一眼。

结果又差点没把自己气个半死。

师兄你笑的真好看啊,可以说是这三天以来笑的最好的时候了。

但是不好意思,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

大概是因为心里憋着的一口气实在太强大了,比赛一开始,白城夜居然以难以预料的速度甩出九节鞭,缠上了对方的棍子。然后又以就连秦尘绝都感到吃惊的速度,在不到三秒的时间内连同灵气,法术加上符咒,居然丢了四道攻击过去。

“哇,你给小师弟吃了什么?才几天不见就这么厉害了?”唐宫律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刚想摇扇子,却又转了念头去催促秦尘绝:“快用点灵气,热死人了。”

秦尘绝瞥了他一眼,自然不会听他的,只是问道:“怎么?你安全了?”

“安全?你胡说什么?我可是拼着会被当场杀死的危险,来给小师弟加油助威的好不好。”唐宫律打开扇子,给自己扇着风。

实际目的是为了遮挡别人的目光。

“你到还是挺在意他的。”秦尘绝似是不经意道。

“我?倒也没有特别在意。只是这几年一直都很好奇,这位传说中的小师弟究竟是何人,居然会让你如此上心。我都如此穷困了,你还会为了他,时不时的从我这里捞一笔。”唐宫律摇头晃脑:“我差点就以为这位小师弟其实是个女扮男装的漂亮姑娘,你打算收入房门呢。”

“这种事只有你才会惦记。”秦尘绝连一眼都不看他了,现在比起花花肠子的唐宫律,明显在台上已经不占优势的白城夜才更加重要。

白城夜一开始的连招,也只占了一点点便宜而已,现在已经完全处在了下风。

没办法,毕竟人家块头大,力气也不是一般的大,外加身形灵活,不但轻轻松松挣脱开了九节鞭,并且躲过了三道法术攻击。

剩下那一道纯靠坚强的体魄硬抗,看效果,也的确没能给他造成过多的伤害,起码现在还能抡起棍子砸人。

我说,咱们打个商量,你能不能看在我这瘦弱的身板上,下手轻点?白城夜一个驴打滚躲过了这一棍,都能感觉到地面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不行不行,中古寺其他人也就算了,这一位的攻击坚决不能接,硬的软的都不行,肯定会死人的。

白城夜不敢强来,只能耍花招。

九节鞭在他手里就跟跳艺术体操一样,刷拉拉挥舞的特别晃眼。也是幸好对方还没强大到这种份上,眼前一花,顿时手脚都放不开了,于是白城夜便乘机把怀里的符咒跟不要钱一样的朝对方扔了过去。

然后白城夜平生头一回见到了雷灵根的全力攻击。

尽管双方都只有融合境界,但是火灵根正对上雷灵根,那效果,简直可以用绚烂来形容了。

中古寺的那位释放出了大量的雷灵气护在身边,白城夜的符咒碰上去便滋滋啦啦的响,该烧的烧,该爆的爆,远距离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看到烟花的美感。

在这一片噪音中,刚好盖住了唐宫律的话。

“什么叫只有我才会惦记,我看惦记的人可多了去了,敢说出口的也只有我而已。”唐宫律拿扇子挡了一下,遮住了快要刺瞎眼睛的光芒:“说不定你迟早也得栽这么一回。”

本来台上就吵闹,旁边还有个不懂事的小子一个劲的给中古寺助威,唐宫律还不敢大声说。本以为秦尘绝肯定听不见的,却不想居然活生生受了一个眼刀,唐宫律不由得有些心虚,眼珠子晃晃悠悠的转着,偷偷拿扇子隔在了二人中间。

而台上,白城夜现在的处境也不太好。

方才一下勉强算白城夜占据了一下上风,毕竟这么多符纸也不能是白丢的,还是让对方受到了伤害。这么换算一下,其实整体来说他表现还是十分不错的,虽然看起来是有点狼狈,但是整个人完好无损啊。

只可惜这份得意没有持续多久。

已经没有多少远程攻击手段的白城夜,接下来真的只能正面对抗了。

单单只是躲避棍法,就已经很费力了,再加上对方似乎也觉得他是个很值得一战的对手,铆足了全力开通了雷灵根打算好好跟白城夜来一场。

看着铺满了半个场地的雷电,白城夜嘴角都抽搐了。

这位大兄弟,是不是有些误会了,我是人肉做的,不是吃了橡胶果实的路飞好吗?这要是碰一下,就这种电法,他都能直接抽抽回去到原本的世界了。

白城夜小心翼翼的躲开着攻击,并且将九节鞭飞速的收了回去。

不管这东西到底是他师兄找了什么好材料做的,只要它是金属的,就有引电上身的可能,能避还是避一下吧。

说起来雷灵根这么逆天的灵气,看架势哪种灵根都克制不住它啊,该不会因此能直接闯进决赛夺得冠军吧。

话说现在他下注还来不来得及?上回克扣了几两银子做了私房钱的。

白城夜一边胡乱想着,这边还在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攻击,却没想到这时候听到了下面某个人熟悉的呐喊声:“中古寺必胜!”

虽然已经听过很多回了,但介于这一下还是来的有点突然,让本来就神经紧绷的白城夜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眼瞧着就要直接撞到对方直接打过来的棍子上了。

这一下要是下来了,他非得被砸出个毁容不可。白城夜硬是在半空中改变了一下方向,堪堪躲过了头,然后更觉得绝望了。

这一棍子他是能躲过不错,但是对方早早就释放出来的法术攻击直朝着他的脑袋而来,那巨大的雷电球,他百分之百躲不过不说,恐怕连对方都不可能收住手了。

中古寺的那位也察觉到了白城夜的失误,明白自己得要收力才成。只是可惜,这一棍子他是能够偏移方向,但毕竟灵修上只是个融合境界而已,那雷电球,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多的力量再去收回了。

他也不想闹到如此地步,本来以为总算能遇到一个能让自己尽全力的对手,却不想突然来了这么一下,他也年少,经验不足,一下子有些慌了神。

连台下的唐宫律,都忍不住惊叹的叫了起来:“啊,小师弟完了。”

而白城夜已经闭上了眼睛。

别的不多说了,临住院之前,他只想做一件事。

史上最坑兄弟,最坑同门的奖项,一定要颁给齐源泉。

但是白城夜并没有感受到被电,相反,他落入了一个略微有些冰凉的怀抱。

他睁开眼睛,就瞧见秦尘绝一手抱着他,不但将他拉出了棍棒下,并且一脚将快要倒地的他的对手撑住,并且手中的剑已经刺向了那团变得巨大的雷电球,下一秒,那团电光就像被吞噬了一般,消失不见。

“华清门,认输。”

然而听到这话的白城夜,松了口气之余,不但不感动,反而只想揪住秦尘绝质问他。

我不是早就说了我要弃权吗?你现在跑过来放什么马后炮,早点让我解脱不行吗?何必要让我上台丢人?

不过眼下人多,尤其他的对手还带着一脸崇拜的看着师兄,他实在不好说什么,只能暗搓搓的掐了一把秦尘绝。

难得有机会,管他后果是什么,先报复了再说,反正他占着理。

而秦尘绝,居然破天荒的没有任何要找他算账的想法,甚至都没有带他下台,而是直接抱着他,飞剑而去。

这是什么节奏?

师兄该不会就因为被掐了一把,打算带他去荒郊野外然后直接杀了他吧。

白城夜还没来得及问话,秦尘绝倒是先开口了。

“师兄对不住你,救迟了。”

???我是不是刚才其实是被电了?

白城夜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惊恐,反正有便宜不占太傻了,他果断的抱紧了秦尘绝。

然而当他看到秦尘绝脸上隐忍的笑容时,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几乎是下意识的,也或许是某种感觉,让他伸手摸了一下头。

有什么,很不对劲呢。

他头上这团跟钢丝球一样的东西该不会是他的头发吧。

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白城夜又十分认真的摸了他的整个脑袋。

再加上秦尘绝脸上死都憋不住的笑容,他已经可以确定了。

他,白城夜,一个穿越到古代掺杂着修真世界的人,居然在这种地方,享受了一回烫头的待遇。

回头是不是还应该给对方钱?毕竟

白城夜揪住几根头发看了一眼,虽然他不喜欢,虽然一切都是意外,但不得不承认,这头发卷的真完美。

第一百零四章

白城夜举着镜子,仔仔细细的看着现在造型。

他是该感谢在这时代要留长发吗?看样子还没有造成完全不可挽回的局势,起码遭罪的只是后面被扎起来的部分,修剪成现代短发款式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大不了板寸也行啊。

但是

白城夜拉起后面的卷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别扭。

这效果也太惊人了,堪比别人去理发店花费好几百烫的波浪大卷了好吗?加上他现在年纪不大,五官还没有长硬朗,外带上有几缕没能完全系上去的刘海

这造型留给夏师兄估计他会很合适,至于自己,真的无福消受啊。

白城夜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别扭,想都不想,果断拿起了剪子。

秦尘绝靠在椅子上闷声笑了半天,见他拿起剪子,这才终于开了尊口。

“你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却舍得给绞了?”

白城夜黑着脸把头甩了过去,长长的卷发搭在肩上,看上去还颇有几分美感:“受之父母又如何?难道要我顶着这个去见人吗?再说了,反正他们现在也不在。”

那个便宜爹估计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快活呢,还能管他头发的事情?况且,他自己的头发还不能做主吗?他以前留了二十多年短发,到这边还得扎起来,他还不习惯呢。

白城夜不管三七二十一,咬着牙,果断的顺着黑乎乎快要断掉的头绳,一剪子给咔嚓了下去。

然后发现这么做的后果更加难以承受了。

这是什么蘑菇头造型?

反正事已至此,白城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咔嚓咔嚓把看不顺眼的地方都给剪了。但是他真不擅长这个,连一旁纯看戏的秦尘绝都忍不了了,起身拽住他的手腕。

“你可够了,这是打算剃度出家?”秦尘绝先前倒是有几分看笑话的意思,现在却是真的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救下他了。

虽说看他这样的确挺有趣,大抵魔教也不在乎这些,但

他也说不上这种感觉,他是喜欢看小师弟气哄哄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错,可是看他不把头发当回事一通瞎搅和,多少还是有些心疼的。

他当然不知道白城夜是真的不太在乎头发长短问题,接过剪子道:“我来吧。”

任由白城夜自己这么弄下去,他看到最后非得都给剃了不成。

有人帮忙何乐而不为?他手都快酸死了,难得让师兄伺候一回,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白城夜乖乖地低下头,任由秦尘绝捯饬。

反正弄坏了就找师兄的麻烦,说不准还能免掉他的债务呢。

秦尘绝也没学过理发,不过比起让白城夜自己瞎来还是靠谱很多。咔嚓几下剪完,白城夜满意的看看镜中的自己,不得不承认有颜值的情况下,就是可以任性。

你看差不多的发型,他大学那阵就勉强算个干净清秀,现在居然还有几分帅气的感觉。

不过秦尘绝反倒有些不满意了。

“真可惜,不该剪掉的。”秦尘绝揉着他现在的一头短毛:“我觉得若是留着那个,到还是挺好看的。”

白城夜低头看着桌面上那长长的卷发,嘴角有些抽搐:“师兄,你该不会说的是这个吧。”

“嗯。”秦尘绝居然颇有些可惜的点点头,伸手过去拿起了那卷长发:“反正,我觉得很好看。”

白城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开心。

还好残存的一丝理智拉回了他。

什么漂亮不漂亮的,他又不是夏若空,说这种话他并不开心好吗?说起来还不都是因为师兄让他不对,师兄让他上场是一回事,人家该道歉也道歉了,还给做出了补偿。但说实话,这个头发,罪魁祸首其实另有其人啊。

虽然多少可能有那么一点点是因为他也有些不小心,不过齐源泉干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看样子是压根就没把他当兄弟。这么好的机会,不报复回去岂不是太可惜了。

秦尘绝不知道把那卷长发丢到了哪里,只是伸手不断揉着他的头发。现在可不比之前,他的手指都是直接触碰到白城夜的头皮,一下一下的,闹得白城夜有点心痒痒。

不成,在自己彻底迷魂之前,得把事情问明白了。

“师兄。”

“嗯?”秦尘绝已经开始把他的头发弄成鸡窝了。

“有件事,咱们打个商量。”

“说。”

“我要是给齐源泉的对手加油,你会揍我吗?”

秦尘绝迟疑了稍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不揍你,你想去就去,只是别被夏师叔逮到了。”

不说这个还好,说这个白城夜就觉得有点炸,配合上已经被揉乱的头发,倒是刚刚好:“夏师叔平日里这么严格,难道就不知道管管齐源泉?”

华清门的弟子给中古寺加油这件事已经沸沸扬扬传了一大圈了,他就不信夏师叔会不知道,还是说他严厉的只是表象,实际上是个严重护短的人?

秦尘绝挑眉想了想:“不,夏师叔应该是管了的。”

毕竟连自个儿外甥都没少教育,就算齐源泉亮出身份,对于夏思文来说应该也算不得什么。要知道不维护本门弟子,在别的宗门,可是大罪。

不过管归管,也得要齐源泉听才行啊,那小子,不像是个听话的。

正如秦尘绝所猜想的那样,夏思文到并非没有约束齐源泉,不过因为要整日看着夏若空,所以只是叮嘱了两句。谁也没料到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毕竟齐源泉平日在门内除了时不时会提及到中古寺外,向来表现优异,他跟白城夜的关系又好,万没想到这孩子居然痴迷中古寺到这种地步。前期还是老老实实没犯什么事的,没想到到了复赛上,白城夜他统共就比了三场赛,齐源泉就给中古寺加油了三回,若不是秦尘绝出手及时,差点就

夏思文黑着脸看着跪在面前的齐源泉,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事是他做的,可是道歉也是他先道的。本来想好好罚他,但他也倒是十分自觉,被抓回来也丝毫不反抗,只是想去先给白城夜道歉。

“幸而有尘绝在,否则”夏思文没有多喜欢白城夜,但那毕竟也是自己师兄的徒弟,师兄眼下还没有找上门来,已经是看在情面上了。

不然谁家能收留齐源泉这样的弟子?

“我知道你年纪小,不懂事,太过激动了些。”夏思文阴沉着脸:“但既然入了我华清门,居然不为自己师兄弟,甚至自己好友助威,反倒是差点害了人家。雷灵根,这一击下去,白城夜就是不死也得重伤,齐源泉,你可知错?”

“徒儿知道。”齐源泉想到方才的一幕,多少也有些后怕,乖乖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师父怎样罚徒儿都可,但还望让徒儿先去看看城夜,徒儿”

“行了,去吧。”夏思文挥挥手:“回来我要如何罚你,可别抱怨。”

“是。”齐源泉站起身,大步朝着秦尘绝的房间而去。

白城夜也没料到,他还在思考着该怎么报复回去呢,齐源泉倒是先上门来道歉了。

哇,活着活着居然还有这么一天?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不但被师兄心疼了一回,齐富二代还有自觉道歉的一天?白城夜一时间忍不住有些飘飘然,跟个大爷似的歪在椅子上:“哎呀,其实,也用不着这样,我这不是没死嘛。”

就是牺牲了点头发而已,估计明年就长回来了。

或许长不回来更轻松?好久没有这么清爽的感觉了。

然而齐源泉还是很认真的给他磕头道歉:“是我不该,虽说你知道我向往中古寺已久,但不论如何也不该的。”

他拿起桌上的剪子,就要剪下自己的头发:“我也不知该怎么赔罪,既然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的爹娘,干脆我也一并陪你好了。”

“不不不,用不着这样。”白城夜也没想到他认真起来了,慌忙拦下:“我不碍事的,剪了就剪了。你可不一样,你这要是剪了,回头你娘得杀了我不可。”

他是真无所谓的,长短没差。但齐源泉身为皇亲国戚,还是留着点形象比较好。再说了,他要齐源泉的破头发做什么?又不能弄个假发戴。

“你要是真惦记着你我二人还是好友,真觉得亏欠。”白城夜此刻只恨自己没有唐宫律的毛病,现在拿个扇子扇风该多有架势:“这样吧,往后兄弟要是出了什么事,记得救兄弟一命。”

这个人情,不要白不要,说不准哪天就暴露了他魔教卧底的事实,或者被秦尘绝看穿他的爱慕之意,到时候会发生么什么,他连想都不敢想。但是如今来看,通通都不要紧了,有齐源泉在,他肯定死不了。

终于找到了好机会可以抓住这个富二代的大腿,牺牲几根头发算什么,往后飞黄腾达就靠着他了。

说不准还能捞个大官当当?

白城夜美滋滋的想着。

第一百零五章

秦尘绝端着茶,一脸看戏的表情,还不忘记时不时的给白城夜满上。

他就这么纯坐在一旁,看着白城夜从齐源泉进门道歉开始,到二人说了会儿话,又送走了齐源泉,还未见到白城夜脸上的笑意有丝毫的减弱,只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都是少年,谈笑之间就说开了。不过

秦尘绝伸手过去,用力揉着白城夜的脑袋:“这就原谅他了?”

“我这人心胸宽大嘛。”白城夜剪完了头发,都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我不记仇的。”

反正他也没指望这场能赢下来,头发的事也比较无所谓,至于命这么多高手盯着他还不信他真能死了,其实主要气的还是齐源泉的态度。但是现在人家都上门下跪请罪了,他总得大人有大量吧。

而且要认真的算起来,其实他才是占了大便宜的那个。

秦尘绝只是笑笑,彻底把他的头发揉乱成了鸟窝。

但他没料到,这人一闲下来啊,就喜欢给自己找点麻烦。

入夜,秦尘绝洗漱完回房,就见白城夜正拽着枕头往椅子那儿去,不禁有些奇怪道:“不好好休息,莫非你还要修炼不成?”

哈哈哈,师兄你想多了,我哪有这么勤快。

“师兄,那个,反正我都淘汰了,修炼自然也不急。”白城夜抱着枕头坐在长椅上:“你好好休息吧。”

虽然他今天很开心,整个人因为用不着担心中古寺的问题也放松了不少。但就是现在才危险好吗?整个人神经放松下来,想到又要睡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他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前段时间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可能多亏了那几场噩梦和秦尘绝自带的空调功能吧。

至于现在嘛,能躲还是躲着点比较安全。不然,到时候说不准会发生什么啊。师兄肯定什么都不会做,但他怕自己万一绷不住

白城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虽然感觉上是清爽了不少,但现在只觉得这是少了一层保护罩。

只可惜师兄是体会不到他现在的心情的,他只是坐到床上,往旁边给白城夜让出了位置,挑眉看着他道:“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一个月后修真大会结束,我知道的,额,这个

师兄难道是说打算让他睡一个月的板凳?

这就好像有点问题了。

然而秦尘绝不单单指的是这个:“大漠中即便入了冬,也不见得会冷多少,况且眼下才是八月底,热的日子还多着。你若是不过来好好躺着,别指望我会特意给你纳凉。”

秦尘绝靠在床边挑眉看着他:“我可还得比赛,需要安心修炼。”

都不用倒数三二一,白城夜果断的拎着枕头躺回去了。

大漠这么热,居然要断他的“空调”?做人不能这么太残忍,没看到就连唐宫律这种金丹境界的高手都整天拿个扇子往他那边凑吗?更别说他这个好歹也是从小吹电风扇空调长大,夏天连长袖都不敢碰的人。他能在大漠里活到现在,可不就是靠秦尘绝活着的。

至于睡不睡得着,这其实完全不是问题。

这么些天来,别的没有,能让自己快速入睡的经验那是攒的满满的。白城夜盯着床顶,照常默背了一下书本,很快就睡了过去。

毕竟今天其实也折腾了够久了。

秦尘绝闭上眼却没睡,坐在一旁,静静的打起坐来。

他再厉害,比起已经在金丹境界修炼了多年的前辈,还是差了不少。虽说因为年轻,就算落败了也算不得什么,但师父门下五个弟子,前头三位都不参与,只剩下他同城夜二人,年少已经不是借口。

城夜已然尽力了,他这个当师兄的,更得争口气了。

秦尘绝深吸一口气,调度着体内的灵气,让自己入定。

不过他这一入定,原本周身冰凉的气息瞬间就少了许多。即便是夜里的大漠,也因为入了雨季而闷了不少,白城夜不知不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顺便一脚踢翻了被子。

秦尘绝就是怕会出什么问题,才让他在自己身边呆着的,若是离得远了,他一入定,等察觉的时候说不准又要耽误多少功夫,自然还是把他放在身边的好。

所以白城夜这边被子刚刚踢飞,秦尘绝连眼睛都没睁,手就已经扣住了他的肩膀。

经脉没问题,那是?

他睁眼一看,白城夜还在把盖在身上的被子往外掀。

热?秦尘绝不觉释放出了一丝凉意,然后伸手过去给他盖好了被子,瞧见他已经变得极短的头发,又忍不住过去伸手揉了一下。

“再短些,直接送进中古寺得了。”秦尘绝笑了一声,目光不知不觉落到了白城夜纤细的脖子上。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不知不觉就碰上了白城夜的脖颈。

其实这是他头一回看到白城夜的脖子,白嫩细长,当年揪着他飞的时候,难怪那么一会儿就受不了,没折在他手下,算这小子命大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白城夜的后脖子上停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魔,忍不住轻轻摸了几下。

白城夜似是有察觉,“嗯”了一声,身子扭动了几下,不觉弓了起来。

秦尘绝骤然停了一下呼吸,等了一会儿,不见白城夜再有动作,这才收回了手。

他方才?

秦尘绝看着白城夜,只可惜白城夜全程都背对着他,完全没有一点要转过来的意识。他也不知道此刻在想什么,或是想做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白城夜的后脑勺。

然后摸了一把他的脑袋,继续安心打坐了。

然而白城夜醒来的时候却不太好。

他虽然算不上什么清心寡欲的人,但因为在这个世界修炼,还有噩梦的影响,外加他自己也怕在秦尘绝面前丢人,所以这段时间都特别小心。

但是昨天晚上的梦

白城夜捂住了脸,静悄悄的哀叹了口气。

他疯了才会梦见师兄会这么对他,秦尘绝要么只会一对一的跟他对招,要不然就是丢一堆书过来让他背,哪会把他圈在怀里吻啊。

可是

白城夜不觉碰了碰自己的脖子。

只有这个,梦里面这个触感太真实了,让他忍不住都要怀疑秦尘绝是不是真的碰过他的脖子。

所以他是真疯了?连这个都敢想。

“要死了!”白城夜猛地坐了起来。

不就是个梦嘛,以前又不是没做过类似的,只不过这回换成了个身边的真人而已。他本来就喜欢人家,梦见这个不是很正常的事。

只要秦尘绝没发现就行。

然而他坐起身才发觉,秦尘绝并没有出门,他正坐在桌边看书。见他一跃而起,抬头看了看他,又瞧了瞧衣柜,慢悠悠的开口道:“先把衣裳换了吧。”

白城夜的大脑瞬间当机了。

在死机三分钟,花了五分钟重启,并且又斗争了三分钟之后,白城夜终于开口问道:“我梦里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现在没什么比这个信息更重要的,大家都是男人,该理解的都能理解,他就不信秦尘绝还没有这种时候。只有一件事,非常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他要是在梦里叫了师兄的名字,用不着秦尘绝找他麻烦,他自杀得了。

幸好最惨烈的状况没有发生。

“放心,没有。”秦尘绝的目光又回到了书本上,只是语气比以往略低沉了些:“怎么?昨日见到哪家的姑娘,竟是开窍了?”

不好意思我亲爱的师兄,哪家的姑娘都不是,是你啊。

当然白城夜是不敢说的,他只能捂着脸暗自庆幸没有暴露,小声回应道:“没有谁。”

秦尘绝有些不信,但这种事又不能逼问他,只能一边回想着白城夜这两日里见过的姑娘,一边随口道:“那就随便了,就是别学你唐师兄才好。”

学他?师兄你放心,我可没这个本事,要真有,怕是我意识到喜欢你的第一天就会被你宰了。

白城夜磨磨蹭蹭的下了床,看秦尘绝正盯着书本看的入神,勉强放下一半的心,赶紧找衣裳换了。

而秦尘句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些法术上,他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的回忆着。

小师弟这几日明明都跟在他身边的,到底是看到了哪家的美人?

同门的师姐妹大抵是不能算的,相处了这么些年,要有意思早就有意思了。可若说别家门派的,也从未见这小子有多么上心过啊?

难道还真是跟唐宫律玩的久,被那家伙带坏了?

秦尘绝抬头看着正在换衣服的白城夜,头一回有了如此强烈的好奇心,特别想知道他家小师弟到底看上谁了。

白城夜似乎察觉到了秦尘绝的目光,回头对着师兄挂了个肉笑皮不笑,加快速度换好了衣服。

他怎么有种相当不妙的感觉?不管了,就算要睡一个月椅子也成,他离秦尘绝还是越远越好。

哪天要是真的直接喊出来,他怕有命睡觉,没命醒来。

不过事与愿违这个成语,也不是被人凭空说出来的。

第一百零六章

唐宫律最近两天尤其的无聊。

虽然因为连积分赛初赛都没过,他已经很没事做了,门内的事也从来用不着他这个小少爷来料理,的确是很闲。但怎么没料到现在连姑娘们看到他都躲的老远,让他更难受了。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姑娘对他主动示好,不过大抵是他欠不过,偏生就喜欢追过去,自个儿凑上来的仿佛就是有些不得劲。所以,现在也是活该他被各家嫌弃。

只可惜眼下别说姑娘们了,这两日里都不见老友的影子。

“唉,这些姑娘们该不会私下都商量好了,说是躲着我吧。”唐宫律摇着扇子四下溜达着,嘴里头嘀嘀咕咕:“还有秦尘绝,就算忙着修炼,好歹也出来遛一遛嘛,让小师弟放个风也成啊。”

他现在被各家有女修的门派避之不及,能去的地方没几个,家里人还嫌弃他。沙金楼和中古寺倒是不避讳,不过估计也不怎么待见。毕竟那些人,是不会想听他絮絮叨叨说些有关什么美人之类的话的,一个假和尚庙,会揍他,另一个真和尚庙,更会揍他了。

但除了这些,你总不能让他说修炼的事吧,圣唐门的修炼之法,谁敢往外头说啊。

果然还是老友好啊,可惜现在不在。

不过山不来就我,我就山啊。唐宫律四下溜达了一圈,是真找不到一点乐子,反正快到饭点了,他抬脚就决定去找秦尘绝。

当然咯,哪怕去华清门,正门他也是万不敢走的,他选择从房顶上溜过去。

没法子,你当他平日里就没得罪过华清门的姑娘们吗?尤其夏若空还在,他敢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走?还是走这种路安全一点。

好在今日华清门还真没什么人在,唐宫律成功的溜到了房顶上,本想静悄悄的跳到走廊上,却不想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这靠在门口满身阴郁气息的人是谁?哪家的鬼敢跑到华清门来放肆?不怕被一掌打的神形俱灭?

然而等他走近了上下打量一番,细细一瞧,哟,除开那熟悉的小辫子不见了踪迹,这身形,不是小师弟吗?

唐宫律十分自觉地摇着扇子走过去拍了拍他:“小师弟,不过几日不见,变化可真大。你这头发是怎么了?”

白城夜突然被他拍了一下,似乎一点都不感到震惊,回首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唐师兄。”

他眼中的疑似颓废似乎是不打算去掉了:“旁人也就算了,唐师兄你总该能猜到缘由吧。”

当场被烫出一头大波浪这种事,除非是突然出现一个堪比夏若空那个等级的美人,不然唐宫律不可能看不见。

“哦,那也不至于给剪了啊。不过,也能理解,想来确实是不好看的。”唐宫律摇着扇子,摇头晃脑:“所以小师弟你现在是为自己的青丝而烦恼?不打紧的,回头我给你送几个核桃几斤芝麻,保证给你长出一头又厚又浓密的秀发来。”

你倒是挺合适给洗发水打广告的,不过看得出来是更穷了。白城夜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谢谢唐师兄了。”

“哈哈,不谢不谢。”唐宫律又好奇的问道:“小师弟这是得罪了尘绝不成?怎么这会儿就站在门口?惹怒秦尘绝了?不打紧不打紧,你随我进去吧,我替你说两句好话。”

却不想白城夜捂住了脸,挥了挥手:“唐师兄你自己进去就成。”

嗯?怎么回事?小师弟很不对劲啊。唐宫律哗啦啦的摇着扇子,一脸不解。

按理来说,他这几天还没来得及勾搭美人呢,怎么就遭到这个待遇?难道说在他不记得的时候,对小师弟做过什么吗?

不可能不可能,且不说他这几日里压根就没见过小师弟,就是见过,秦尘绝也整日跟在他旁边呢,他还能做什么?而且他多好啊,怎么可能对小师弟做什么呢?

所以比起他这个好人,实际上该不会是秦尘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比如小师弟的头发,嗯,他瞧着就很像是秦尘绝的杰作。

可怜的小师弟啊,这罪遭的哟。唐宫律倒也不逼他了,摇着扇子带着一脸的可惜的推开了半开的房门。也不管秦尘绝是不是在修炼,直接大声嚷嚷了起来:“我说你对小师弟的头发做了什么,你看看人一脸阴郁,弄得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

秦尘绝这边还在修炼,就被唐宫律吵吵嚷嚷的不得不从入定中睁开了眼,颇有些无奈:“谁欺负他了?”

那头发也是白城夜自己给绞的,他瞧着帮他剪完后不也挺开心的。若说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哪里知道,他还想问呢。

前日明明还是好好的,这几天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无非也就是被他这个当师兄的发觉他确实长大了不少。不过那也算不得什么啊,想当初头一回见到唐宫律房中藏着的春宫图,他那会儿都没被吓着,怎么这孩子就?

“你还说你没做什么?你看门外那张脸,我说,是不是骗了小师弟什么?”唐宫律一脸的苦口婆心:“你说你平日里骗骗我们这些人也就算了,小师弟才多大,哪里经得起你这张嘴的编造,肯定是上了当又不敢发怒,自己在外头生闷气呢。”

“没有。”秦尘绝也是一脸的无奈。

说起来白城夜这两天目光一直都是躲躲闪闪的,两人连话都说不上几句,要不是他逼着,这小子估计晚上又要坐在椅子上掺瞌睡的。

秦尘绝一瞧白城夜又靠在门口发呆,只得先放软了话语道:“我可真什么都没做,这头发也是他先剪的,我不过帮他修剪了下。若是真有什么,我是决计问不出来了。要不然你去问问得了。”

倘若真是男女之事,师弟不愿同他说,似乎也是应该的。唐宫律肯定比他更懂些,说不准城夜就肯说了。

只是,果真是如此?

秦尘绝深吸一口气,暗自压制下心中越发强烈的奇怪的感觉,对着门口道:“我明早就有比赛,你若是有事,放心同唐师兄说好了,他是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说不准听闻是哪个熟悉的小美人,还会跟他说上一大推,也许城夜就会断了念想。

秦尘绝颇有些纠结的想着。

白城夜站在门口差点要疯了。

我说师兄你有完没完了,我能跟他说什么?听他叽里呱啦说那些姑娘们的事情吗?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好吧。你就不能让我安静安静,万一我对他说漏了嘴怎么办?

要让师兄知道自己这几天每晚都梦见他,并且还对自己亲亲搂搂抱抱

白城夜忍不住捂住脸,蹲了下来。

他这几天到底是中了什么邪?现在又不是春天,难道他这是发秋?

不行,不管怎么样,这几天最好跟师兄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晚上一定要想尽千方百计,哪怕丢掉这个空调也行,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不能继续接近秦尘绝了。

白城夜一想到后果,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师兄应该不知道什么满清十大酷刑之类的吧?

其实事实呢,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怪不得白城夜,他已经够小心了。

只是架不住有个人似乎有些上瘾。

大抵因为是头一回直接看到别人露出了脖颈,看着又白又嫩的可以任意揉捏,秦尘绝总是忍不住要去碰一碰的。白天也试着碰过,只是白城夜似乎太敏感了点,不小心碰着就会躲开,加上要修炼,他也只能罢手。

可是人呢,到了晚上总会激发出白天没有的一些东西。

比如秦尘绝丝毫不带感情,却忍不住就是要摸一摸白城夜脖子的手。

你说这换了谁能受得了,你喜欢的人在你身边,熟悉了三年的气息还距离这么近的在触碰你,哪怕是在沉睡中,也会下意识的感到亲近。

然而秦尘绝还特别有分寸,一旦感觉到白城夜的动静大了,立马就收回手,继续安心修他的炼。

哪怕再多一会儿,白城夜也许就能发觉不对劲了。

所以现在,秦尘绝很没自觉地觉得跟自己毫无关系,而白城夜呢,也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两个人一个不明所以,一个打死不肯开口,剩下一个夹在中间什么不都知道的糊涂蛋收起扇子一拍:“既然如此,好叻,小师弟,来来来,我们来聊聊。”

说着,他一口干完了杯中的茶水,起身出门去。

“别走远了,你清楚的。”秦尘绝还不忘嘱咐一句。

唐宫律摇着扇子:“放心放心,不会让小师弟跑掉的。”

若是在华清门还让小师弟被鬼族给抓了,都不用秦尘绝上门找麻烦,他自个儿抹脖子自杀得了。

你们可放过我吧,让我自己冷静一下会死吗?

白城夜对天翻着白眼,一脸生无可恋的被唐宫律殷勤的拽走了,临走时不忘送了个幽怨的眼神给秦尘绝。

只可惜自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一半的秦尘绝,又安心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再次入定。

第一百零七章

白城夜满脸写着生无可恋,被毫不知情的唐宫律拎到了房顶上:“小师弟,来来来,有什么话同我说说。”

我能跟你说什么?讨论你最近又看上了哪家的小姑娘吗?白城夜顺势躺在了房顶上,打了个哈欠:“今日阳光晒的正好,正合适睡一觉,唐师兄不然也躺会儿?”

这小子

唐宫律拿扇子挡住脸,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明明都是火灵根,小师弟的功力也比他弱不少,这大太阳下居然还能睡着?骗谁呢。

唐宫律也不回答他,悄悄挪远了些给自己扇扇子。等了一会儿再一瞧,果不其然,白城夜还是挣扎的坐了起来,抖着衣裳给自己扇风。

“小师弟,看来咱们还是得好好聊聊了。”唐宫律凑过去揽住他的肩膀:“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秦尘绝欺负你了?他还死都不道歉,伤了你的心?我跟你说,他这人就这样”

“没有,他没做什么。”白城夜刚才躺在大太阳下装睡了一下,本来就热的要死,现在又被唐宫律给揽住,身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赶紧手忙脚乱的跟唐宫律拉开了距离:“我没事的,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就成。”

这要是换了个小美女,话到这种程度,唐宫律早就自觉地走人了。

但秦尘绝可是极少找他办事的,难得有一回,怎么可以不当回事呢。他还指望着秦尘绝能替他飞鸽传书,在苏菱歌面前美言几句。

顺便看看能不能旁侧敲击一下,好好问问夏若空,他不能真的一辈子孤独终老吧。

再说了,他哪敢放任小师弟一个人在这里,万一出了差错,他真的会被秦尘绝千刀万剐的。你别看他这人表面上总喜欢坑害别人,并且从来不负责善后,可若是不上心,何必年年都替小师弟找他要生辰礼,眼下又忙不迭的让他来操心小师弟的情绪问题。

不过这么说起来,其实他是不是有点惨?

罢了罢了,念在曾经种种在美人前面救下他的份上,算了。

再说了,对于小师弟到底为什么这样,他多少,也是很好奇的。

“唉,怪我,忘了忘了。”唐宫律嘿嘿一笑,收回扇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法印:“行嘞,这下除非我家老祖宗亲自上阵,不然谁也不能知道咱们在这里说了什么。”

“所以小师弟,说说吧,到底怎么了?”唐宫律重新打开扇子摇着,满脸都是八卦的意味。

放过我吧。

白城夜捂住脸,无声的呐喊。

但唐宫律多年以来追求美女所练就的一身缠人的功夫,岂是这么容易摆脱的。他摇着扇子,左思右想,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说就秦尘绝那人,比自己厉害,比自己受欢迎,比自己跟小师弟熟,就算再怎么忙,平日里也得是把小师弟给他们华清门的师兄带着,什么时候居然对我这么信任了?

唐宫律想啊想,终于想出了一点苗头。

他能比秦尘绝懂的可不多,勉强来说也就那么两三样,再加上小师弟的年纪,莫非,难不成?

唐宫律越想越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不禁得意洋洋的摇着扇子,脸上带着略有些显傻的笑容道:“看来小师弟,长大了不少啊。”

都一米七了,换到他那个年代,现在也到时候高一入学了,差不多也到叛逆期了,所以,你想说什么?

白城夜戒备的看着他。

“小师弟,”唐宫律压低了声音,颇有些神秘的凑近了他,悄悄说道:“需不需要我送你些书本看看?那个,嘿嘿,一男一女,两个小人亲亲密密的那种,懂不懂?”

这个不用多想,白城夜不可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立马送了他一个白眼:“谢谢,知道,用不着。”

“哎呀,你这种小孩子就是不懂事,怎么连这个都跟你师兄学。”唐宫律此刻就像是急着出售货物一样,殷勤的拉住白城夜:“我跟你说,有些东西,还是看看的好,利于身心。回头我给你送两本好看的,你喜欢什么样的,跟我说说?”

得了吧,我要你那个小册子干吗?我当年也是看过小电影的好吧,而且就经验来说,虽然生理上大家可能没差多少,但就唐宫律这种姑娘见到他就躲的类型,白城夜可以负责任的说,这还不知道是谁教谁呢。

再说了,他现在喜欢的是他师兄,唐宫律连一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的人,能帮得了他?

白城夜打算闭嘴,不理不听,这个他还是比较擅长的。

然而唐宫律的段位,比他前世的亲爹可高多了。

人家既不打也不骂,见他不理人,唐宫律自然不依不饶,大有要把自己私藏的好物全都推荐出来的架势。

于是乎,白城夜就被唐宫律烦了足足有两个小时四十三分五十一秒,在他听过了唐宫律各种有的没的介绍,并且大有要把他带去自己那边参观的架势之后,终于在第五十二秒的时候忍不住了,猛然站了起来,盯着唐宫律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道:

“唐师兄,我谢谢你,还是让我自己看着办吧,你真帮不了我。还有,你说的那些,对不起我不感兴趣,自己留着在家里慢慢看。”

白城夜大步走到屋檐边,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着他大声道:“忘了说,唐师兄的那些书可千万藏好了,要是被你娘发现,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呢。”

说完,他终身一跃,跳了下去。

剩下唐宫律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发愣。

不对,为什么小师弟会知道?难道我暴露了什么?明明连秦尘绝都不知道,他又是从哪得知我娘从屋子里翻出那些书,并且把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的?

唐宫律突然感觉背后有点凉。

秦无紫的徒弟们都这么可怕吗?他是不是躲着点比较好?这一个两个三个都不是一般人啊,再往上数数好像还有两个?老大白醉雪就不用多说了,身为华清门现在的默认当家,肯定也不是好得罪的。

还有他们家二师兄,听说当年也是个万里挑一的人物

而现在,他才认识小师弟多久啊,就已经被打压了?

唐宫律越想越觉得有些瘆的慌,估摸着反正在华清门的地盘,小师弟不会有事,他也没心思去跟秦尘绝邀功,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当然啦,他是不会承认主要原因,是因为这次的交谈,百分百失败,真要到了秦尘绝面前,他估计连一句话都交代不出来。还是让小师弟去解释吧,看上去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而且要是骗人的话,比起他,小师弟应该更能得到秦尘绝的信任。

与此同时,猫长老正趴在桌子上生闷气。

“眼下都比到第五轮了,即便是人数最多的融合境界,现在也只剩下了百来人而已,更别说金丹境界,此刻只余下六十余人角逐。”

“然而,”猫长老懒洋洋的抬眼,一个个的看了过去:“你们各家派的人是怎么回事?活了都多少年了,金丹境界居然只给我余下三个人在,结丹五人,贯通倒是还剩余的多,也没过十人。区区一个融合境界居然是最惨的,居然一人不剩。你们平日里好吃好喝的都做什么去了?忙着娶亲?”

从一开始就没派上各家最厉害的子弟的妖族家主们纷纷躲开猫长老的目光。

说起来这不都是猫长老的错,为了能够在赌盘上赢,还特意叫他们不要派上厉害的,以免打乱了局势,不知道该给谁下注好。

谁能聊到半路杀出来个鬼族,虽说也没造成大的影响,但多少也扰乱了一下局势。反正根据现在的计算,除开那些本来能入选的人,还得算上因为鬼族的出现,对外的播放也损失了一部分,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是有几万两了。

哪怕妖族有钱,损失这么多也有些肉疼,毕竟只有嫌弃钱少的,有几个人会嫌弃钱多呢。

不过这话谁也不敢说,猫长老是妖族年纪最大,也是当年唯一一个剩下的长老了,骂就骂吧,总不能把老人家气死啊。反正妖族这回弄修真大会,目的主要是为了同修真交好,当初压根就没打算能捞回本,现在算算反倒能有盈利,这可是他们赚了。

猫长老也活了这么些年,自然是知道轻重的,但一个个懒散到这种地步,不生下气也实在说过不去:“事已至此,下回可都给我记明白,不许再这样。余下的几人,也好好给妖族争口气,总得在榜上留个名,不然岂不是叫外人笑话。”

妖族那些人只得点头称是,至于上没上心,就又是一回事了。

“罢了罢了,去去去,回去都给我盯死了鬼族,不许它们闹事。”猫长老抖了抖毛,站起身来:“狮妖王家的老三,留下来,有话同你说。”

猫长老对狮妖王家的三公子说了些什么,没人听到,只知道他出来的时候,带着满脸的笑意,直到入夜,都没见他的嘴合上过。

第一百零八章

唐宫律虽然是败兴而归,但对于白城夜来说,在这一番无聊至极并且十分漫长的对话之后,也多少恢复了一点精神。现在再仔细想想,也还没到非要自暴自弃的份上。

连唐师兄都能厚着脸皮活跃在姑娘们之间,他担心个什么,反正最差的状况还没发生,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不过没发生不代表没有危机,这剩下还有将近一个月,他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躲着师兄吧。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这么折腾下去对心脏不好,真的。

白城夜下来了也不敢立马进去,在门口张望了一番,见秦尘绝似乎已经入定了,暗自松了口气。没想到他的脚刚踏进房门,就听到秦尘绝的声音:“回来了?”

“嗯。”白城夜不敢弄出动静,小心翼翼的蹭到离秦尘绝最远的位置上坐下:“唐师兄应该走了。”

这么说来那么厚脸皮的人居然没有跟上来,估计又去勾搭哪家姑娘了吧。对了,这就是华清门内部,他该不会打算去招惹师姐师妹们吧。

一想到唐宫律接下来会遭受到的状况,他就忍不住干笑了一下。华清门的师姐妹是比峨眉派的要好对付,但也绝对不是唐宫律能招惹的起的。

希望他还是直接走人的好。

“走了?”秦尘绝眼睛都没睁开,笑了起来:“怎么,他没带你回去,塞些春宫图之类的给你?”

咳咳咳,师兄你够了。白城夜咳嗽了两声,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唐宫律虽然是打算这么做来着,但是不好意思,他是真不能接受。

秦尘绝暗自放下了心,顿了顿道:“没有是好的,唐宫律的那些东西,不看也罢,华清门有好的。”

“师兄,你很了解啊,连哪个比较好看都知道。”白城夜瘫倒在椅子上,反正都已经这样了,爱误会就误会去吧,正经青春期而已,只要别让师兄知道真相就行。

不过多少还是有点难过和纠结的。

原来师兄也会研究这个?他还以为师兄只会坑人加修炼呢。

“谈不上了解。”秦尘绝深吸了口气,似乎也觉得有些无奈:“我十四那年去圣唐门,唐宫律拉着我看过,不过还没翻开两张纸,他娘就找上门来。他来不及收好,就被发觉了,自然是被揍了一顿,都给拿走了。”

看来我提醒的有点晚了啊,应该早个十年的,可惜那会儿我根本就没到这个世界。

白城夜无奈的摇着头,不觉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后来他说若不是因为我,他决计不能被他娘发现,以此为借口,跑华清门的藏书阁顺走了好些书。”秦尘绝忍不住笑出了声:“后来他同我说,华清门的藏书,比他从外面买的要好。”

唐师兄活的还真是精彩,也不怕被华清门追杀。白城夜抽搐了下嘴角:“那不对啊,他既然都把门内的书拿走了,那怎么说他没好东西。”

秦尘绝终于睁开了眼,眼神中颇有些玩味:“就算是那种书,怎么说也是是华清门的东西,哪能就这么被拿走。所以,苏师姑上门去讨要回来了。”

华清门女阁主去找圣唐门小少爷要小黄书?这要是有报刊杂志网络的话,绝对是八卦版头条啊。白城夜迅速坐直了身子,两眼闪闪发光的看着秦尘绝,巴不得他能继续讲下去。

然而秦尘绝却闭上了眼:“天色晚了,我还要修炼,你快去洗漱。”

不是就这么打算完结了吧,你好歹得告诉我唐宫律的结局啊。白城夜爬下椅子,凑近了秦尘绝,满脸写着八卦两个字:“唐师兄他后来怎么样了?”

别人家的倒霉事说出来让他乐呵乐呵,缓解一下他这两天阴郁的心情会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然而秦尘绝睁开双眼,冲着他笑了笑:“明天再跟你说。”

然后闭上了眼,彻底不理他了。

师兄,做人不能这样,故事你要讲全乎了啊,你当哄小朋友睡觉呢,打算一天一篇吗?

白城夜十分想把人摇醒继续听下去,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掐死在了摇篮里。

修真大会举办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回见到秦尘绝这么认真的修炼,想来明天的对手也不是一般的难对付。反正故事听不听都在那里,又跑不掉。

趁着太阳还没下山,门内的师兄弟们也都回来了,白城夜赶紧去洗漱完了,抱着枕头打算在躺椅上将就将就。

虽然不知道秦尘绝修炼到什么时候才会起来,反正他是不能再跟师兄躺一块儿了,为了安全,他觉得还是牺牲一下,直接睡椅子上比较好。

白城夜似乎也习惯了僵硬的凳子,就这么睡了过去。

而直到凌晨三点,秦尘绝才终于结束了修炼,缓缓的睁开眼吐息,却又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他怎么又不肯老老实实在床上睡觉?这么喜欢这椅子吗?要不然走的时候,叫他们给带回去一把好了。

秦尘绝站起身,走到白城夜身边,看他睡得四仰八叉,瞧上去就不太舒服的样子,不觉叹息一口气,将人抱起,放在了床上。

这小子,果然还是哪里有些不对劲,明知道他在修炼,好好去睡就成了,何必要这么憋屈自己?

但究竟是哪里不对,秦尘绝也不知道,他只是看着躺下睡着的师弟,又忍不住把他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没法子,正躺的好好地,他总不能把人翻起来就是为了摸个后颈吧。

然而秦尘绝也只是愣了一会儿,果断的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背面碰不到他碰一下正面也行。

兴许是怕白城夜又乱动,秦尘绝的触碰是极为轻柔且缓慢的,但总归有只手在人身上相当敏感的地方碰来碰去,怎么说都应该有点反应,甚至可能反应更大。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白城夜就扭了几下,不安分的动了起来,甚至发出了口中细微的声音。

秦尘绝的呼吸顿时停住了,直直的盯着白城夜的脸,突然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发呆了多久,外面一阵猛烈的风刮过,惊醒了秦尘绝。

反正已经这个时辰了,他干脆继续打坐算了。

至于方才

秦尘绝看着自己的手,呆愣了许久。

大抵是因为有趣,或是错觉吧

秦尘绝按了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明日的对手不太好对付,现在万不能乱了心神。

第二天早上,白城夜才刚醒过来,勉强睁开眼,就看到秦尘绝正坐在桌边喝茶。

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脸。

他平生头一回清醒的这么快。

明明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他还特意睡在椅子上了,怎么同样的状况又发生了?

不对不对,他现在是好好地躺在床上,不是椅子上,他有没有梦游症。难道,该不会是师兄?

白城夜无声的叹了口气,只能庆幸一件事。

好在今天的梦是重复了前几天的,没有梦到更刺激的画面,不然他更难面对师兄了。

不过他能申请今天不要去看师兄的比赛吗?他现在一点都不介意跟着夏阁主混,虽然人家看起来是凶了点,但好歹不会刺激我幼小无助的心灵啊。

但很显然,秦尘绝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这回他选择直接将白城夜要换的衣服拿了出来,丢过去道:“快换上。”

白城夜露出一个脑袋,小声问道:“今天能不去吗?”

秦尘绝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对他露齿一笑道:“大师兄夏师叔师父他们今日都不会待在这里。”

言下之意,你要不去,没人能护着你,就等着鬼族找上门吧。

好的我知道了。白城夜只能躲在被子里,在把自己闷死之前换好了内衫,有气无力的起了床穿好衣裳,拖拖拉拉的跟在秦尘绝身后出了门。

或许是为了等白城夜自然醒,他们出来的已经有些晚了,秦尘绝这边才送他跟师兄师姐汇合,就立马飞身上台了。

“唉。”白城夜哀叹一口气,看着师兄上去才没多一会儿就同人打了起来,勉强收回眼神,死都不肯再看一眼了。

这简直就是当众耍帅好吗?这可是不到一个小时前他才梦见过的人,再看岂不是更找刺激。

然而不看秦尘绝,他也没什么事干,四周的师兄师姐们都在谈论这场比赛,应该是十分看重的。可他却是一点都不想听,只能在附近转悠着,看能不能逮到个熟人。

他现在连唐宫律都不介意的,能听下他被第几个姑娘赶出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说的不是师兄就成。

不然他就只能蹲在树下背书了。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转来转去,还真的被他找到个熟人。

离这边差不多隔了三个擂台,站在下面的那位,很有点眼熟啊。

这不是那个前几天把他坑的够惨,还上门来下跪请罪的大兄弟吗?台上比赛的其中一方好像,不,可以确定是中古寺的人,那么也就是说

果然,齐源泉从怀中掏出一个横幅,高高的举了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我的天啊,齐源泉,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就站在我身后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呢,你还敢?

白城夜站在原地足足惊叹了一分钟后,终于忍不住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指着他手中举着的横幅:“你还来?上次你不是跟我说再有第二回,夏阁主就要罚你的。”

“嗯,所以我不打算喊了。”齐源泉一脸认真,“我举着这个就好。”

不发出声音来你觉得就ok了?

白城夜沉默良久,终于想出了一句话:“你可真是个人才。”

兴许是老天爷也觉得齐源泉太过分了,天上突然一阵电闪雷鸣,还没等人反应过来,瓢泼的大雨就噼里啪啦的降落下来,瞬间将两人淋了个透湿。

白城夜手忙脚乱的擦了一把脸,勉强在大雨中睁开了眼睛。这场突然的大雨下,就连擂台上比试的两个人动作都小心了不少,而齐源泉却是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动不动。

白城夜扭过脑袋,不断擦着眼睛,试图能在一片刀光剑影中看到秦尘绝的身影。

可惜境界不同实力那是天差地别的,这边两个贯通境界的人因为暴雨的缘故不得不放缓了动作,而秦尘绝那边,则恰恰相反,甚至加上旁边比赛的也是金丹,一道有一道耀眼的光芒不断闪烁着。

可想而知他更是无法看清师兄此时的状态,但白城夜依然坚持了差不多三分钟后,终于因为姿势太过怪异而引起了齐源泉的疑问:“你若是想看,干脆就过去好了,何必要在这里?”

那也得我有这个胆子啊。白城夜摇摇头,回头过来,眼睛盯着台上,实际上思维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整个人似乎都随着这场雨,变得有些迷蒙了起来。

齐源泉也没有再说话,或许是因为雨势实在太大,连手上的横幅都收了起来,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比赛。

“我喜欢一个人。”

要是换了旁人,这么大的雨声中,不一定能听清白城夜如此小声说出来的话。

但齐源泉也是个风灵根,离他又近,自然听的明明白白,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道:“平日没看出来,那你站这里干吗?回去一个人修炼不是正好。”

白城夜有些无力的笑了:“不是那个意思。”

“哦?”齐源泉想了想,点点头:“是林竹雨?”

“她?你别误会,不是。”白城夜迟疑了良久,才小声说道:“不是女的。”

“哦,”齐源泉沉思了稍许:“秦师兄?”

白城夜深吸一口气,勉强挂了一个笑容:“嗯,怎么猜的这么准?”

“我本来想说是夏师兄的,不过又觉得哪里不对。”齐源泉耸了下肩:“想了想,怎么也不能是我,那就只有秦师兄了。”

还好你挺有自知之明,没让我陷入要解释“不是你”的那个局面。白城夜甩了甩头,无声的笑了笑。

然而齐源泉接下来就语出惊人了。

“你要药吗?”齐源泉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我看秦师兄大抵是没那个意思的,要什么药同我说一声,哪家的媚药都能帮你弄到手。就是可能会迟些,我新年才会回去。”

大雨中,白城夜差点就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勉强懂了意思后,差点没一鞭子抽过去。

“谢谢,不用了。”白城夜的嘴角抽搐了下:“这对他应该不管用吧,而且要是被发现的话,你我都得一起完蛋。”

“这倒是。”齐源泉赞同的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白城夜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哪知道,知道的话就好了。”

他冲着齐源泉笑笑:“我倒是没料到,你居然一点都不惊讶。”

突然被朋友出柜,齐源泉这个反应也是太平淡了点,比他当初接受室友是弯的时候还快,而他已经自认很不在意这种事了。

齐源泉倒很是无所谓:“小事而已,对我这种人来说,真算不得什么。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听闻当朝的将军同门下的军师就是这种关系。况且养小倌的,哪朝哪代都不少。对了,你可别说出去,现如今宫中就养着一个。”

果然见多识广,难怪一点都不避讳。

暴雨依旧不停,白城夜却觉得心里好像轻松了一些。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师兄?”过了一会儿,齐源泉又问道:“秦师兄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我看夏师兄不也好好的。”

原来你还看穿了夏师兄啊,不过他好像也没什么隐藏的意思。白城夜摇摇脑袋,苦笑了一下:“夏师兄喜欢的又不是他,他那个性子,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而且他对夏师兄,也算不上兄友弟恭。更何况”

他本来还是个魔教卧底来着,虽然已经基本确定秦尘绝知道了他的身份,但他实在不明白秦尘绝不直接拆穿他是为什么,是好玩,还是打算养肥了再杀?

要是再加上这个卧底喜欢上他的话

他都不敢想秦尘绝的脸色会是什么样,估计会化身成为十倍的夏思文吧。

白城夜捂住脸,哀叹了口气。

齐源泉毕竟是个人际交往方面经验值低于三十的人,并不太清楚秦无紫几位徒弟之间的关系,见白城夜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又重新举起了横幅。

中古寺好像有点要输的迹象,不管看不看得见,都得助威啊。

而白城夜已经忍不住脑补他的下场了,无一例外都不太好,什么火烧水煮都上了。终于在他脑补到第三十一个结局的时候,因为幻想的场面太过血腥,他自己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说了叫你别乱跑,白城夜,你可真是叫我好找。”秦尘绝冰冷的声音在两人的背后响起,随即,白城夜就感觉头顶上的雨似乎停了下来。

白城夜迅速的抬头一看,下意识的僵硬的笑了一下。

哟,师兄你好啊。

当然这话他实在不敢说出口,因为即便是倒过来看的,并且光线实在不怎么好,但他还是明明白白的看得出来,师兄脸上挂的着笑容,绝对只能用和蔼可亲的相反词来形容。

秦尘绝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反正平生是头一遭如此紧张,甚至就算此刻找到了他,心脏仍然止不住的在剧烈跳动着。

同对方的一战,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灵气,连最简单的法术都用不出来了。说实话,若不是有这场大雨,恰好对对方有所克制,他是绝对赢不下来的。

然而他没想到,下场的时候却没看到白城夜的影子。

想着也许是因为雨太大没看清,或是躲雨的缘故,他四下找了一圈,问了又问,却依然找不见白城夜的人影,不觉有些心慌起来。

偏偏师兄师叔他们都因为这场大雨去了楼内,这种天气下,鬼族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他离开简直易如反掌。不过就算不是这种天气也没用,门内专用搜寻弟子的法印在这里不能用,他又灵气尽失,想找人,也只能如同之前那样,整个门内陪同着搜寻。

也是幸好,在他彻底急死之前,好歹是勉强听到这小子的一声喊叫。

秦尘绝看他没事,总算是放了点心,但同时,火气也不知不觉冒了起来。

说了多少回让他不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就是有状况也要跟在师兄师叔身边的,哪怕唐宫律也能抵个三五分钟啊。跑这里来是要做什么?嫌雨下的不够大,打算求雨吗?

至于一旁的齐源泉,介于现在也不过是个遇到鬼王会被秒杀的存在,被他自动忽略了。

白城夜咽了咽口水,往旁边撤了一步,小心翼翼的回复:“我这不是没事嘛。”

这么大的雨它们还要来抓人的话,可真是够敬业的,再说,夏师叔不就在那边来着。

白城夜眼神晃动着就是不敢看秦尘绝,试图透过雨幕找到大师兄和夏师叔的存在,可惜被秦尘绝看穿了。

“把眼珠子瞪出来都没用,师兄他们早就被叫到楼里去了,怎么会陪你们在这里淋雨。”秦尘绝一甩袖子,正挡住了白城夜的头顶:“说了多少回罢了,雨这么大,你们两个作死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回去。”

暴雨没有一点要停歇的意思,一下又一下的砸下来,感觉似乎下一秒就要下冰雹了。

当然身边这位脸色也跟冰雹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白城夜小心的抓住秦尘绝宽大的衣袖,虽说已经放任自己淋了这么久,但他也不介意被师兄多照顾一下。

虽说眼下灵气并未聚集多少,但撑住御剑飞回去还是没问题的,秦尘绝难得又一次揪住白城夜的后衣领,飞身上了剑。

至于齐源泉,长了手脚,又没人要他的命,爱咋咋地。

齐源泉眯着眼睛目送着二人离开,叹息着摇头。

看来不论如何,白城夜是用不着他的药了,真可惜。

当然他是不打算回去的,这边的比赛还没完呢,雨下大点也没关系,反正有灵气护体,淋到身上也没那么可怕。

说起来白城夜,方才是不是没用灵气,一直淋着雨在?

第一百一十章

兴许是因为有些生气,秦尘绝一路一言不语,直接踹开了屋门,将白城夜给提溜了进去。

“哎哟。”白城夜揉着脖子,小心翼翼的抬眼,见秦尘绝脸色依旧不怎么样,只能继续自己揉着脖子。

“你发什么疯,灵气护体多少能遮住些,怎么都不知道用。”秦尘绝多少冷静了些,见他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淋的都白了起码两个度,随手找了条毛巾过来,就要给他擦脑袋。

不想手刚一使劲,就听到白城夜带着哭腔说道:“师兄,脖子脖子。”

秦尘绝赶紧收了手,就看见白城夜捂着脖子,一脸可怜兮兮看着他。

白城夜也没想到都跟在秦尘绝身边三年多了,居然还能撞上脖子歪掉的一天。不过现在回想一下,师兄也是很有一段时间没拽着他的后脖子了,加上他脖子好像本来就比较脆弱,还赶上他还在每天长身高的时期

但师兄下手也还是太狠了,这用力程度,堪比三年前两个人还不认识的时候。

秦尘绝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将人拽进怀里,一边揉着他的脖子,一边教训他:“我看你脖子这么脆弱,还是被拎少了,得继续练练才行。”

白城夜略微抖了一下,似乎想挣扎出来,但是介于脖子还被人握在手中,只能闷声抱怨着:“师兄你放过我吧,也就九个月零八天而已,”

“这倒是记得清楚。”秦尘绝心里一动,原本打算下重手,最后却只是轻柔的按了几下。不过白城夜依旧疼的一缩,差点就要掐到秦尘绝身上了,好在坚定地意志力及时阻止了他。

师兄好容易有了一点点好心情,万一又生气了,他干脆直接暴露卧底身份,是不是能死的更干净利落一点。

“成了。”秦尘绝的手最后轻轻拂过他的脖子,白城夜还没来得及感到熟悉,就被推开了:“快去把衣服换了。”

不止这个不肯用灵气护住自己的师弟,连他也是浑身透湿,黏黏答答的实在有些难受。而且城夜身上的温度,似乎较以往高了些,还是让他赶紧换掉这一身湿漉漉的好。

这种事用灵气不就成了。以白城夜现在的水准,烤干衣服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啦,直接换也是可以的,不过介于秦尘绝已经开始脱掉外衫了,他觉得还是这么做比较安全。

谁能料到他还有在男人面前换衣服都觉得害羞的一天啊。

却不想白城夜这边刚刚释放出灵气,就被秦尘绝给逮住了:“又不是没有衣服,赶紧换了,方才不知道护着自己,现在玩这个做什么。”

“那不都一样”白城夜回头就要顶嘴,一看师兄的样子,赶紧又把头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转了回来。

这人手脚也太快了吧,光的差不多了你就说一声啊,这不是折腾别人的心脏嘛。

不过,挺好看的。

“不一样。”秦尘绝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倒一把将人抓了过来,十分认真的回答:“你这么烤干的,穿着不舒服,衣裳也容易坏,快点换了。”

真讲究。

迫于压力,白城夜只得半闭着眼睛,一路半是想偷看,半是抓瞎的换上了衣服,等他手忙脚乱的套着外衫睁眼一瞧,秦尘绝已经坐在椅子上喝茶了。

“说吧,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秦尘绝将头发散下来,随意擦了擦:“平日不见你喜欢淋雨啊。”

实话白城夜是绝对不敢说的,瞎话吧,一时半会儿也编不出来恰当的。没办法了,白城夜只能装惆怅。

当然,他也是真的有点惆怅。

“师兄,你要知道的,人,偶尔会有时候有那么一点,嗯,不知道为什么突如其来的疯癫。”白城夜一脸认真的瞎解释着:“我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罢了。”

“不是嫌我管你管的烦了?”秦尘绝瞟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白城夜差点就要给他立正了,就是嫌弃也不能说出来啊:“我,就是看到齐源泉也在,想着鬼族也不会大雨天乱跑,所以才对不起师兄,我知道错了,绝对不会再有第二回了。”

“所以,你就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秦尘绝挑眉看着他:“那现在好了吗?”

“好了好了,绝对好了。”不好也得被你吓好了。

秦尘绝起身点点头:“那好,走。”

“去哪?”白城夜接过秦尘绝丢来的毛巾。

“洗漱。”秦尘绝略有些嫌弃的看着白城夜还在滴水的短发,伸手胡乱拨弄了两下:“你不会打算淋雨就当清洗了吧。”

该洗自然是要洗的,但是师兄,你不是打算拉着我一块儿吧?白城夜满眼充满了震惊与疑问。

得到的回答,是秦尘绝毫不客气的将他拽走。

他不过只是淋了一场雨而已,为什么回来就要被实施二十四小时监控制度?他在这场雨中到底做了什么,不就是跟齐源泉出了个柜吗?

难道说师兄听见了?

不可能不可能,要是这样他能是这个反应?肯定不会拉着我一起的。师兄也绝对不是那种装聋作哑的性子,虽然不知道他要是知道真相了,后果会是什么,但白城夜敢肯定,绝对不会有这么好过。

白城夜思来想去,也只觉得可能是因为秦尘绝在闹脾气而已。

不然谁会因为只是离开了你的视线一小会儿而已,也就三小时二十八分钟,且并没有出现任何危险的情况下,而闹到如此地步呢?

从来没有得到过家长疯狂监视的白城夜如是想到。

白城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那半个小时的,反正他现在依旧在秦尘绝的看守下,很认真卖力的切着胡萝卜,顺便回忆着静心法。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华清门要学这个了,现在用起来简直不能最好,把他先前因为激动而带起来的火气消了一大半,估摸着继续下去,就可以考虑戒酒戒肉了,回头一定得推荐齐源泉多试试。

不过依旧不妨碍他把剩下的火气发泄在胡萝卜上。

“秦公子和白小公子这是?”

门口,几位厨子探头探脑的看着。

此时也不过才下午四点,才是他们过来预备晚膳的时候,却又瞧见了眼熟的白城夜,和八百年都不一定能见一回的秦尘绝,自然觉得奇怪。

“做饭,是不是哪里不方面了?”秦尘绝笑着问道。

几人同时摇摇头:“没有,就是有些日子没见白小公子了,还以为小公子又是来教林姑娘的,不想原来是秦公子在。需要我们搭把手吗?白小公子这”

这哒哒哒哒的声音,白小公子以前没这么过啊。

白城夜把剩余的火气全都发泄到了菜上,此时顺手将胡萝卜一撒,正飞出来一块掉在为首的厨子面前,或许是因为对食材有着特殊的感情,居然被对方接住了:“谢谢,快结束了,你们进来吧。”

“好好好。”几人四散开来,开始干着自己的活。

白城夜也加快了进度,赶在他们升起火之前做好了东西,催着秦尘绝离开。

要是身上再沾染了气味,又来一次那半小时的“酷刑”,可真的太难受了。

“秦公子这冰灵根就是好,方才这里头可从没这么凉快过。”两个人才出门不久,就有厨子开始想念了起来:“在华清门的时候也凉快,这大漠怎么就这么热呢。”

“大漠要是不热,叫什么大漠。”旁边一人道:“说来白小公子这么会做饭,怎么不见给白公子做过?他们不是亲戚吗?”

“又不是同姓就是亲属,你姓李,这天下岂不是遍布了你家亲朋好友。”旁边一人催促道:“快点快点,今日汤水多,时辰耽误不得。诶诶,那是给白公子的,小公子飞出来的胡萝卜你自己吃了,别放菜里。”

厨房又恢复了常态。

而白城夜也终于在饭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我这几日要修炼,你,可以安心的,躺着睡觉了。”秦尘绝眯起眼睛,带着满脸的微笑看着白城夜。

于是被大雨淋得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感冒的某人,终于放心的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

但秦尘绝根本就不能好好入定。

几乎每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要睁开眼睛,看着已经睡熟的白城夜,莫名有些烦躁。

他没有理由,但就是觉得,白城夜并不是像表面上说的那样只是心血来潮而已,他一定有什么瞒着自己,并且就是最近发生的事。

秦尘绝强迫自己入定,却又在一个小时后睁开了眼睛。

莫非,是因为他前几日怀疑的哪个姑娘?

可这,不管他的事啊。秦尘绝又闭上了眼睛。

但是一个小时后,再一次忍不住睁开了。

他莫名心头火起,尤其当看到白城夜露出来的脖颈的时候,恨不得上去给揉的发红。

虽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让他忍不住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盯着白城夜。

他还就不信,他找不到让他的小师弟这么挂念的人是谁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城夜蹲在厕所里,唉声叹气。

这里恐怕是他唯一能脱离秦尘绝视线的场所了。

也不知道师兄这两天是受了什么刺激,真的是二十四小时片刻不离身的盯着他,起床洗漱吃饭修炼聊天洗澡睡觉,除了上厕所的这一会儿能略微的脱离一下控制,其他时候简直就是煎熬。

难道他是什么穷凶恶极的犯人,或者是被恐怖组织追杀的证人吗?需要这么监视的话,倒不如干脆在我身上安装一个摄像头算了。

白城夜整理着衣服,突然觉得又有些合理了。

虽说他没干什么坏事,不过魔教卧底这个身份也确确实实存在的。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师兄突然开始重视他起来?要知道根据他的推断,估摸着师兄知道他身份可能很有段时间了。

难不成是找到他那个便宜爹了?

白城夜磨磨蹭蹭的打开门,远在天边的白霜却是突然打了个喷嚏。

“教主。”一旁绝对会让白城夜感到熟悉的几个人凑了过去:“没事吧?这大热天的,莫非是什么不祥的预兆?”

“不管是祥还是不祥,事到如今也没差别了。”白霜叹了口气,挥手让他们散开:“咱们终究还是得就此别过。”

奶娘垂下了眼睑:“若不是我”

“这哪能是你的错,”白霜勉强笑道:“只要鬼王还存了化身为人的心思,我们就不能得善终,即便没有少主也一样。说不准还因为少主的存在,我们才多活了两年。”

“是啊,若不是鬼族知道了少主的所在,只怕我们早就被抓住给鬼王献上精血了。”旁边一人道:“不过教主,我们这一味的躲躲藏藏,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如今又要分散,多年未曾修炼,若是被抓了,只怕连还手之力也没了。”

白霜苦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们聚在一块,就有还手之力了?倒不如四散开来,说不准运气好,还能有几人活着。若是大家一起被发现,只怕一个都留不下了。”

在场的二十多人面面相觑,有心想反驳,但也知道白霜说的是实话。

“除我们之外,当年非我教派的魔教,应该也残存了不少。大家若是能遇到,还是互相提个醒的好。”白霜挥了挥手:“今日一别,不知还有没有福气再见,诸位,保重吧。”

大家互相道着别,很快就漫无目的的四散离去。

只有奶娘,似乎早就想好了去处,手中攥着一张破旧的地图,朝着上头画着红点的方向飞驰而去。

白城夜这边才一出门,果然就见到师兄站在距离不到三米的地方等着。

何必呢,他又不会跑,跑了也没处呆。白城夜在心底嘀咕着,慢腾腾的走过去问道:“回去吗?”

现在虽然才上午,但是被秦尘绝盯了这么久,他还不如回去打坐呢,总好过跟别人聊天的时候旁边还跟着一个师兄的好。先不说好多话都不敢讲,他昨天跟林竹雨说话的时候,隐隐约约觉得秦尘绝是不是有点针对人家。

至于吗?她也就是问了一下有关于齐源泉的事情而已,犯不着说了三句话就打断吧,以前也没见这样过啊。

这总不能是他的错觉。

白城夜满腹疑惑的瞧着秦尘绝,除了发现这张脸笑起来是真好看之外,一点都没发现什么。

“带你去个好去处。”秦尘绝一把把他拉住往前走,还挑了一下眉:“你心心念念的。”

我心心念念的?那不是你?白城夜脸上略微红了一下,赶紧甩了甩脑袋。

十分钟后。

白城夜嘴角抽搐着看着台上,不仅在心底呵呵笑了,他还笑出了声。

合着就是把他拽过来给齐源泉的对手加油是吗?

好吧,他承认他是念叨了一阵子来着,但是师兄,你也用不着这么上纲上线的真把我拉过来,当着全体大众的面,不给自家人加油给别人加,这事只有齐源泉做得到,他哪来的那个脸皮啊。

兴许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趁他还没有逃走,秦尘绝还给递上了一把扇子。

“这是什么?”白城夜打开一看,真的很想回去了。

上书三个大字:留仙门。

好吧,他知道齐源泉现在的对手是留仙门的人了。

白城夜拿着扇子,开开合合,反复了数十次之后,终于还是认输了,又把扇子给递了回去:“师兄,算了,他不给华清门留脸面,我还是知道留的。”

“你拿着吧。”秦尘绝笑道:“在茅厕呆这么久,我总觉得你热得慌,你总不能指望我”

不能指望你这个大空调是吗?好好好,他下回不在那里思考问题了行了吧。

白城夜愤恨的将扇子摇的哗啦哗啦响,顺带诅咒齐源泉赶紧输掉。

可惜齐源泉作为他们这一批中最优秀的弟子,也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输的,而秦尘绝对于他的看守,同样也是不会这么容易结束的。

白城夜早早的被淘汰下来,现在属于闲散人士一个,但秦尘绝还是得比赛的。在白城夜心脏持续不正常跳动的第四天,秦尘绝终于开始了他的第六轮比赛。

余下的金丹人数连四十人都不到,个个都是门派内的精英,白城夜也知道师兄这几日实际上也在加紧时间修炼,心里虽然无数次想逃脱监视,但也老老实实的不敢造次。

反正等他上台比赛了,总能放他休息一会吧,随便跟谁在一块都成,哪怕唐宫律也行,让他这几天紧绷的神经多少能放松一下。

甚至当天他们刚到擂台下,唐宫律都很自觉地凑了过来,刚打算拉住白城夜讲一讲他的光辉事迹,就被秦尘绝给拦住了。

“别跟你唐师兄待一块儿,他不靠谱。”秦尘绝上下打量了唐宫律一番,直接当着人面说道:“去找你夏师叔。”

唐宫律莫名其妙被嫌弃了一番,自然觉得不爽:“秦尘绝你什么意思,我哪里不靠谱了。”

秦尘绝并不搭理他,拉过一脸懵的白城夜,就要把他送到夏思文那边。

“我说,你该不会是觉得我看不住小师弟吧。”唐宫律站在原地,气呼呼的摇着扇子,大声抗议:“我跟你说,虽说我比你是不如的,但我好歹也是不满三十就踏入金丹境界的青年才俊,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爱慕我呢,像我这样的人才,你上哪能找得到,居然还嫌弃”

不是吧,你还越说越离谱了。

这回用不着秦尘绝出手,白城夜很自觉地朝着夏师叔走了过去。

唐宫律有心想上去证明一下自己,可惜没有那个胆子,嘴里说归说,但当看到夏若空已经探头看过来的时候,赶紧拿扇子一遮,装作无事发生溜走了。

没法子,基本上来说,哪家的修士他都不太敢招惹,尤其夏若空这样的,回头说不准又给他安上个惨死的名头。若是传出去了,他怕是更难娶到妻了。

但并不妨碍因此而好奇心上升的唐宫律,在两天后的半夜,跳墙过来问话。

“我说你,很不对劲啊。”唐宫律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给自己沏了壶茶,当然介于白城夜已经睡得天昏地暗,他声音还是放小了不少:“犯得着这么盯着小师弟吗?他究竟是怎么惹到你了?还是经脉出问题了?”

秦尘绝颇有些头疼的看着他:“你下回来能不能先敲个门?进来了也别自己跟自己家一样,怎么还给自己倒上茶了。”

“我不自己倒,你还能给我倒不成?”唐宫律一甩头,还给秦尘绝来了一杯:“我不翻墙过来,华清门也不能让我半夜走大门啊。”

“你也可以选择白天过来。”秦尘绝知道今晚肯定是修炼不成了,干脆坐在了唐宫律旁边:“究竟是想做什么?苏师姑就算了,我怕你被打死了,我还得给你收尸。”

“哎呀,我是那种人吗?都是顺便而已。”唐宫律咳嗽了两声,看向了白城夜:“小师弟真的没事?”

秦尘绝沉默了稍许:“应该是没有的。”

“什么叫应该?那就是有了?怎么?经脉真的出问题了?”唐宫律起身就想去碰白城夜,被秦尘绝一把拉住:“做什么?”

“看看而已。”唐宫律吓了一跳,赶紧坐了回去:“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好歹也是金丹境界的高手,帮小师弟探探路子而已,我又不会杀了他。”

“不过,你这几日是真的有些不对劲。”不待秦尘绝回话,唐宫律便笑嘻嘻道:“我认识你好歹也十来年了,头一回见到你还有这么操心别人的时候。我都看到了,这几日里你是恨不得往小师弟身上栓根绳子才好,连比赛的时候都不许我帮忙看着,前段时日里我不是还看的好好的嘛。啧啧啧,这么不相信我,莫非是因为鬼族又有什么动静?”

“不对不对。”唐宫律很快否定了:“若鬼族真有动静,我看你不能是自己盯着小师弟,应该是把他送到秦掌门那里去才对。”

“所以,”唐宫律略带着同情的看着白城夜:“小师弟是哪里得罪了你不成?”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得罪?

白城夜向来都不会得罪他的,虽然偶尔也有不听话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都很乖巧。得罪他?估计把唐宫律的胆子借上他也不敢。

当然,唐宫律自己也不怎么敢就是了。

但秦尘绝也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要故意找麻烦的。

“你怎么知道鬼族就不会有动静?况且我师父那人,你也是知道的,他哪时管过事了?”秦尘绝出卖师父的时候,真是张嘴就来:“算起来,该是城夜叫我师父才是。”

兴许是感觉到自家师兄的行径,躺的好好地白城夜胡乱翻了个身。

秦尘绝还没反应,唐宫律倒是飞速的结了印,将两人的声音封锁了起来。

“我说,你就是不怕小师弟听见,也得防备他告到你师父那边去啊。”唐宫律大半夜的也胡乱摇着扇子:“好好好,就当你是他师父,行了吧。唉,你们师兄弟几个,怎么个个都这么难伺候。”

大概是这几日里实在憋得慌,他唠唠叨叨的开始数落着秦无紫门下几人的罪证:

“你就不提了,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总该清楚。那个夏若空,唉,我不就得罪了他一下,给我记仇记了十几年,心眼真是比针还小。本来以为,你们好不容易新来的小师弟总该是个天真单纯善良的孩子,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也是个难对付的,你说实话,当年我娘发现我给你春宫图的事,是不是告诉他了?”

“我可没做什么,都是你自己干的好事。”秦尘绝一皱眉:“我同他说这个干嘛?你说清楚,怎么会说到这个?”

唐宫律只得把那天房顶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来上一句:“小师弟比我那会儿,看来懂得多啊,都是你瞎操心。”

“是吗?我倒是没料到,他学这个倒是挺快。”秦尘绝突然笑了起来,盯着白城夜慢慢道:“以前怎么都没发现?”

“哎呀,你也应该清楚地,就是年轻气盛的事而已,哪家的孩子不是差不多这个年岁情窦初开的,像小师弟这种倒算迟的了,要知道我十二的时候可就”

唐宫律正打算大肆宣扬自己的早熟事迹,被秦尘绝一瞪,乖乖说回了正题:“小师弟这样很正常啊,你别跟个操心的老妈子似的管东管西,这都是迟早的事,你们家二师兄不也是不到二十就成了亲,说不准小师弟过两年也”

他说着说着,渐渐觉得有些冷了。

怎么地?这大漠里的天气也跟华清门一样,一夜就能过冬?还是说,是有个人在闹脾气?

唐宫律轻轻摇着扇子,退后了两步。

虽然他不知道方才说的哪里得罪了秦尘绝,但很显然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看看秦尘绝这似笑非笑的脸,他还能不清楚嘛,这是气急败坏了啊。

唐宫律活了快三十年,追姑娘也差不多追了二十年,之所以能够平安无事的活到现在,除了对方一般不敢下死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见势不妙,立马就能跑到八百米外。

比如现在,他一瞧见秦尘绝的面色,就飞速的打开门朝外面跑去。

看得出来秦尘绝是气的小师弟没错,不过他为什么总有种不妙的预感,要是继续待下去,死的不会是小师弟,反而是他呢?

唐宫律站在剑上,摇着扇子想了半天,然后猛地一回头。

莫非?

随即他又干笑了两声。

不能不能,虽说尘绝是对姑娘家没什么兴趣,但夏若空长这么标致的男人都没看上,小师弟应该不会的,怎么说也是差了分量。

然而当他回想到小师弟的模样的时候,又有点动摇了。

小师弟长得还是挺白净可爱的,若是换上女装,想来也不差。再一想,这些年来也没见尘绝对其他人这么上心惦记过,也就一个白城夜破了例。

难不成是真的?

唐宫律狐疑的看着身后渐渐缩小的房屋,都没注意看前面,等他歪歪扭扭饶了一大圈,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臭小子,大半夜不睡觉,跑华清门去做什么!”一位妇人的怒吼声离他越来越近。

“糟了,娘怎么还没睡。”就算是金丹境界的高手,就算是快到弱冠之年的男子,该怕自己亲娘的时候,那也是一样要怕的。

唐宫律飞快的转了向,试图躲开他娘亲的怒火。

“你还敢跑?你还有脸跑?”他亲娘火气更甚,加快速度追了过来。

“不跑难道要被你抓到吗?”唐宫律大声回答道,飞得更快了。

可惜他这水平,对上自家亲娘更是差了许多,不过稍许就被揪住了耳朵,一路被拎着回去了。

如果此时有人醒着的话,还能听到上空传来的母子两的对话。可惜凌晨两点,整个修真大会唯一醒着的人类,此刻正站在自己师弟床头,死死地盯着他。

秦尘绝从来没这么生气过,这比当知道夏若空用自己那连一滴水都放不出来的灵气骗了自己六年时还要生气。

他知道他来自于魔教,他知道他是被瞒着送来当了“卧底”,他知道他十岁的模样,十二岁的模样,和现在的模样。

虽然是现在才瞧清楚的。

他知道他偶尔会做噩梦,他知道他把帕子洗干净了也从来都没见还过,他知道他最思念的,是他姐姐。

虽然也从来没见过。

他知道他不爱修炼但是很认真,他知道他不喜欢被骗但是从未曾在意很久,他知道他说不喜欢礼物,但是送给他的时候,他总是珍重的。

虽然拿着还不用挺让人生气的。

他知道他睡觉很死,他知道他有一点起床气,他知道其实很多时候,小师弟都是逼着自己起来,其实眼睛根本就睁不开。

虽然有时候他也是故意的。

他知道他会做很多菜,但喜欢在人前装作不会;他知道他最要好的人是齐源泉,但偶尔也会抱怨;他知道他向来都不太避讳男女之别,但也从未做出不当的举动。

虽然他曾经都没在意。

他还知道很多,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知道那个让他亲爱的小师弟情窦初开的人是谁呢?

秦尘绝一边回忆着有关白城夜的一切,一边忍不住凑近了,盯着白城夜的脸。

他这段时日真的看了太久,可师弟也变化的太快,明明几个月前刚来的时候还是小孩子的模样,现在已经高了不少,轮廓也渐渐明朗起来。

尤其是这头发,着实有些惨了点。

本来还好好地,突然被削了一节,又被电了一道,自己都看不下去给剪了,现在短的有些吓人。再多剪两下,都能送到中古寺去当卧底了。

秦尘绝不觉又笑了起来,伸手过去揉了揉。

这小子,怎么都不会醒呢?

秦尘绝似乎巴不得他能醒过来,好让自己好好问一问。他从头发玩到鼻子,又忍不住捏了捏白城夜的脸,只是白城夜睡觉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他又没用力,所以依旧还是好好的闭着眼睛,只是无意识的动了动。

秦尘绝的手,不知不觉轻轻搭在了他的唇边。

他的小师弟,将来,是会吻上他不认识的哪个女子吗?

又或者,会有个人,为他褪去衣衫?

他的目光不觉朝着白城夜身上而去,发觉被子盖的有些严实,伸手过去拉开了一点。

白皙的锁骨有些刺目。

秦尘绝眯起了眼睛,强制性的收回了手。

他不想要这样,方才所想的关于别人与小师弟的一切,他都不想要发生。但似乎不做点什么,这都一定会发生,毕竟他这个当师兄的也只能管得了现在了,将来的小师弟会如何,似乎同他没有关系。

那样的话,就让他有点关系如何?

秦尘绝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难怪唐宫律说他不对劲,原来想这么做的人,是他自己。

他亲爱的小师弟,他舍不得给别人。

秦尘绝靠在床柱边,思考了良久。

反正有一个夏若空在前面挡着,他倒是不怕师父或是门内会说什么的,他也并不在乎。相反,若是不这么做,倒是感觉自己会后悔。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小师弟会钟情于他吗?

秦尘绝忽而一笑,忍不住凑过去亲吻了一下白城夜的嘴角。

不是他太过自信,能在留仙门七小姐的名册上位列前茅的人,不可能搞不定自家的小师弟,毕竟,他可不是唐宫律这个直接被抛弃在名册外的人能比得了的。

突然莫名遭受一击的唐宫律,站在母亲剑上抖了抖。

“娘,我觉得我染上风寒了。”唐宫律可怜兮兮的求着情:“您可行行好,放手吧,太难看了,我保证老老实实的回去。”

“病了?你也好意思说你是金丹境界的,哪家金丹境界火灵根的还会染上风寒?”他娘亲气不打一处来,手上更用劲了:“病了又如何,都是你自找苦吃,活该。”

唐宫律嗷嗷叫了起来,只觉得耳朵更疼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城夜经过两天的观察,觉得自家师兄更不对劲了。

虽然前几天对他的就看守就已经很严重了,但是这几天是不是更过头了些?你说你想看我就看着吧,没必要离得这么近吧,也用不着动手动脚的吧。

他按住自己的心脏,发现现在就只是想想而已,心跳已经开始胡乱的加速了起来。

而且让他觉得特别害怕的是,师兄为什么总在笑?虽然他本来也挺爱笑的,可是,那一脸阳光灿烂中夹带着意味不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无意中得罪了师兄,让他打算使个大招来教训自己吗?

如果非说有什么的话,白城夜能想到的也只有前天早上了。

但也不能怪他啊,实属意外,谁能管得了梦里头的事好吧,可能,多少,有点怪他?

对于他前段时间总是因为梦见秦尘绝而造成的后果,白城夜多少还是想到了一点对策的,那就是,把自己裹成一团球,睡到角落里去。

不然他还能怎么办?他倒是想睡到椅子上,秦尘绝让吗?说起来之前好像还是师兄直接给他弄到床上去睡的,这么来看除非他出去跟别人挤一挤。

不过那要是还岂不是会被误会?算了算了。

唉,太年轻的身体就是不好,难道要师兄天天早晨醒来看着他换衣服?一天两套的那种,夏师兄也没这样过啊。

谁知道就是这么提防着,前天晚上还是破了功。

不是他找借口,之前感觉到脖子上的触摸已经很真实了,那天晚上梦见的那个吻,那种触感真实的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和他记忆中依稀记得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他都怀疑是不是真实的发生过了。

白城夜拍了拍自己的脸。

虽然大白天做白日梦是很合适的,但总不能在厕所里面吧,环境实在有点不妥。

不过倒是没先前那么热了,莫非又要下雨?这段时日里雨是不是下的太频繁了些。

白城夜刚推门出去,就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秦尘绝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往旁边一闪:“师兄,你”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秦尘绝就伸手放在了他的脖子上:“去找大师兄吧。”

嗯?要找大师兄?为什么?难道师兄你终于有事管不了我,打算让我去大师兄那边解解闷?

可惜白城夜内心还没来得及欢呼雀跃,就看见秦尘绝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看你这几日,肠胃实在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叫大师兄替你看看好了。”

对不起师兄,我下回不在里面思考人生了好吧。

白城夜有心想解释也找不出来一个好的借口,只能跟着秦尘绝真的去了大师兄那边。

大师兄不愧是华清门最忙的人,这时候也不得空,陷在一堆书本中,连头都没抬,匆匆忙忙的给白城夜把了脉。

“大会马上就要结束了,城夜明明没事,就不要带过来给我添乱了。”白醉雪从一堆又一堆的纸中露出了略有些疲惫的脸:“我瞧你倒也是闲,不如留下来帮我如何?”

秦尘绝送给自家大师兄一个笑脸,果断拽着白城夜出了门。

“这小子。”白醉雪无奈的摇摇头,抬笔刚想继续写下去,却又顿住了。

方才应该仔细探清楚小师弟的经脉的,只是浅浅的一试,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也许是因为小师弟心跳有些快的缘故吧。白醉雪摇了摇头,俯身又陷入了账本中,至于白城夜的事情,还没过半个小时,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师兄,没必要跑这么快吧,大师兄又没逼着你留下。”白城夜颇有些担心的想回头看看,很显然失败了。

这么多东西,他得看到什么时候去啊。反正都是些账本,他帮一帮大师兄倒也不费功夫。

只要他现在不是被秦尘绝给夹在胳膊底下就成。

“你想留下?”秦尘绝伸过另一只手,把他的头发狠狠的揉成了鸡窝,最后似是有意无意的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我看就是你再厉害,估计也三天三夜不能合眼的。”

白城夜并没有表示凭借现代式的运算方法,根本就用不了这么久,他被秦尘绝突然的操作惊得根本就忘了刚才打算说什么,只是呆呆的被秦尘绝夹在身下。

那是意外吧?嗯,肯定只是个意外。

白城夜拼命压下骚动不安的心。

当然了,不论白天秦尘绝再怎么样弄他,白城夜还是勉强扛得住的。反正练武的时候肢体接触也没少过,虽然感官上多少有些不一样。

最痛苦的时候,应该是晚上才对。

“师兄,你最近是不是太悠闲了些?”白城夜裹着被子缩在墙角躺着,秦尘绝坐在身边,看三分钟的书就要看他一眼,弄得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接下来不是还有比赛吗?”

秦尘绝已经进入了金丹境界的第七轮比赛,稳稳的踏进了前二十,难道就不想要努力拼一把,夺得魁首?虽然他也觉得不太可能,但那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可能性也应该是有的吧,重活一次这种事情都能发生,师兄拿个第一名的可能性肯定比这个大。

“入了前二十,我已经对得起师父了。”秦尘绝翻了一页书:“况且你总这么动,我才更看不下去。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是嘛”白城夜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闭上了眼睛。

他师兄哪时有了这么个毛病?三年了他怎么没看出来?

或许是因为受的惊吓过多,白城夜今天是怎么都睡不着,闭着眼睛直愣愣的躺着,从诗词歌赋想到人生哲学,从勾股定理想到微积分,从数饺子到把自己差点数饿的时候,终于迷迷糊糊的有了困意。

“睡着了?”他依稀听见师兄小声说道。

原本差一秒钟就要彻底昏睡过去的白城夜猛然惊醒了。

是是是,我现在睡着了,您老要是打算杀我就来个痛快吧,别这么折磨我,不然我会怀疑你对我有所企图的。

白城夜默默地背诵着静心经,感觉这本上万字的心法别说到背了,就是跳着字让他背诵都没有问题的时候,秦尘绝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止住了。

然而秦尘绝只是放了一会儿,轻轻的笑了起来:“安心睡吧。”

白城夜感到额头上传来一阵冰凉的气息,原本清醒过来的头脑很快又进入了昏昏欲睡中,过了大约五分钟,沉沉的睡了过去。

秦尘绝凑近了他,似乎想要做些什么,然而终究只是在白城夜的额头留下浅浅的一吻。

就是论虚岁,白城夜也就十六而已,若是操之过急,只怕会把人吓跑的。

只是,他都这么仔细了,怎么就还是没发觉小师弟爱慕的女子是谁呢?还是小师弟只不过是跟唐宫律一样,不过是一时的年轻气盛,心血来潮?

如果是后者的话

秦尘绝笑了起来,伸手碰了碰白城夜的脸蛋。

那可比想象中好办的多。

可惜今晚的白城夜,却并没有再次享受到美梦。

时隔几个月,他又梦见了熟悉的场景。

宿舍的顶楼,那个看上去很瘦,力气却意外的大的同学,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梦中。

这回他的梦似乎比之前慢了不少,感觉就像被人设置了05倍速一样,一切都变得慢了许多。他就跟电影慢放镜头一样靠近了对方,拉住了他的手,然后被拽了下去。

不过就算放慢了速度,这种高度摔下去也花不了多久,但是这回在他落地之前,却听见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呼喊着他。

“白城夜,城夜,醒醒。”

谁是白城夜?他不叫白城夜,他是陈夜。

似乎打算抗议一般,白城夜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躺在床上,他被一个人搂在怀中,在耳边呼喊着他的名字。

叫的烦死了,我好不容易才看清那人的脸好吗?

“师兄,你小声点。”白城夜嘶哑着嗓子,抬起手,一巴掌拍在秦尘绝的脸上。

一分钟内,房间安静的就好像一潭死水。

“白城夜!”秦尘绝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震荡着。

他刚才干了什么?他给了秦尘绝一巴掌,并且,用力还不小?

白城夜的大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身体已经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把秦尘绝猛地一推,就想要挣脱开他,往床下逃。

可是秦尘绝要是能让他跑掉,那这金丹的修为大概也是白练了,虽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他随手一个反拧,白城夜就结结实实的被他按在了床沿边。

“师弟,胆子不小啊。”秦尘绝低声笑了起来。

白城夜不用扭头就知道大事不好,更是拼命挣扎了起来。

他不知道师兄此时有多生气,反正如果不跑的话,估计他是见不到今早的太阳了。

白城夜看着窗户透过来的微光,一使劲,不但没有挣扎下去,反倒被盛怒下的秦尘绝狠狠的掐住了腰身。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还有胆子跑?”

白城夜被秦尘绝摁在床沿边,苦不堪言。

除了因为惹怒师兄的后怕外,秦尘绝掐在他腰上的位置也不太妥当,恰好就是最怕痒的那一块。偏偏他一条腿已经踏了出去,被秦尘绝这么一摁,刚巧挂在床沿边,大腿正磕在木头上,不用说,待会起来肯定会留下印子。

至于另外一条腿,还被秦尘绝给用膝盖抵住了。

外加被反剪的手,完蛋了,他现在肯定逃脱不能。

“我没”白城夜都没来得及开口辩解,秦尘绝的冷哼声就在他的头顶响了起来:“你说什么?”

这是气昏了啊。白城夜感觉身上承受的力量更加大了几分,忍不住叫了起来:“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放过我吧。”

其他的都还好,他这条半劈叉出去的腿待会儿肯定会留下印子。

“不是故意的?”

白城夜没想到这句话出口,反倒让秦尘绝更生气了。

他猛地将白城夜拽了起来,把他翻了个身,压倒在床榻上,把脸凑近了白城夜,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见你噩梦中又喊又叫还哭了,才把你喊起来的。你倒好,现在说不是故意的,方才怎么还记得说太吵了?”

白城夜战战兢兢的看了过去,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这起床气的毛病必须得改了,一定得改了。

他这大早上是发的什么疯,打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秦尘绝。而且这一巴掌是结结实实用了大力气的,现在脸上还留着红印呢。堂堂华清门掌门人的四弟子,排行榜上也挂着名的大帅哥一枚,被他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巴掌,换谁都不能高兴。

或许是因为他早上醒来时受的惊吓过多,直到现在才发觉脸上好像确实有泪痕,顿时眼前一黑。

死定了,师兄这还不是忽悠人,是真的好心因为他做噩梦想叫他起来来着,结果

他完蛋了。

秦尘绝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估摸着自小到大都没挨过这么一巴掌,眼下还是这么冤枉的情况下,他能讨得了好才怪。

并且他现在这个状态也很不妙啊,这个距离是不是近的有些过分了?而且他还是被压在身下的,两个人又都只穿着单薄的中衣。白城夜的眼睛十分自然的就往秦尘绝的身上看了过去,结果正撞上师兄的眼神,吓得又把头使劲往下压。

不行不行,继续这么发展下去,该暴露的不该暴露的估计全都能被暴露出来,他现在就感觉有点不妙了。

白城夜眼睛左闪右闪,就是不敢看秦尘绝,并且努力的夹紧了腿,小心翼翼的躲开秦尘绝的身体,小声又充满了求饶气息道:“师兄,我知道错了,你要杀要剐随便,给我留个全尸就成。另外我手有点疼,你能不能先”

不等他把话说完,秦尘绝却是先放了手,起身瞧了他一眼,直接下了床。

怎么回事?他这是安全了?

白城夜躺在那里,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愣了一会儿,这才爬起来看着师兄的背影问道:“师兄,那个,没事了吧?”

“没事?”秦尘绝头也没回,去柜子里取了外衫穿上,带了一丝冷笑道:“想得美,咱们慢慢来算账。”

白城夜又倒了回去。

加上这个,估计五马分尸是不够了,恐怕得凌迟才行。可惜了他这身肉,估计是够不满行刑结束了,只希望师兄能给他留个全骨,他那个便宜爹说不准还能给他弄个墓。

白城夜这边在躺尸,秦尘绝的手搭在衣柜上,深吸了一口气。

方才实在有些不妙,若是在多呆一会儿,他恐怕就会在盛怒之下,忍不住对师弟做些什么了。

但是不成啊,那小子,脸上的泪痕都没干呢。

秦尘绝吐出那口气,出门去泡茶了。

白城夜眯着眼睛瞧了半天,趁这个机会赶紧爬起来。

虽然师兄没有对他做什么,但估计接下来的日子肯定更不会好过了,反正天都亮了,睡也睡不着,他还是老老实实起来吧。

可是接下来的两天,秦尘绝除了一如既往的将他看守的死死的,和勒令他背书之外,基本上什么都没做,还是老样子,该修炼的时候修炼,该满世界出去溜达的时候一样溜达。

唯一有点不对劲的,就是最近手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是不是比以往更长了点?尤其重点还在头,脖子,腰这几个地方,他严重怀疑师兄是不是计算着砍哪里比较轻松。

或许唯一能让他放松的时候,就是等着秦尘绝接下来的比赛了吧。

这大一早,白城夜就难得心情舒畅,虽然不知道师兄今天的对手是谁,不过他已经想感谢那个人了,只要你能多坚持一会儿,等我师兄把这两天的火气发泄完,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给你献上大礼的。

但是他没想到,压根就不会有这个机会,秦尘绝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选择弃权。

“师兄,你,弃权?”想到曾经被逼迫上台,导致不得不剪掉头发的自己,白城夜感到有些愤愤不平,但是介于也不知道秦尘绝什么时候就会弄死他,也不敢大声抗议,只能满脸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

“嗯。”秦尘绝的手放在他脖子上轻轻摩挲着,白城夜想甩又甩不掉,又不能当众抗议,只能咬唇忍着,试图靠默呗书本知识分散注意力。

“此人不但是上届第一名,上上届也是,并且已经入了金丹境界近乎四十年,我就是再厉害,也绝无可能胜出。”秦尘绝对白城夜笑道:“所以我弃权,有问题吗?”

白城夜的脑袋疯狂的摇动:“没问题。”

就算他觉得有问题,他敢说吗?他不过是个得罪了师兄,并且眼下根本就不敢再次惹怒他的卧底师弟,要是敢说出实话,后果他根本就不敢想。

但也不妨碍他眼珠四下乱转着,试图能寻找到队友。

他是不能也不敢的,但那几个胆子大的人都去哪了?以往生龙活虎的活蹦乱跳,怎么这个时候就不见人影了。

很可惜,大多数人对秦尘绝创下的成绩都很满意,并不介意秦尘绝的选择,甚至毛沉雪还笑嘻嘻的拍了拍他。而唯一两个可能能跟师兄怼上的人,一个正在老远的地方同狮妖王家的三公子纠缠不休,至于另外一个嘛。

“怎么这几天就没见到唐师兄?”白城夜看了一圈,怎么都没找到那个应该出现在各处搭讪美女的身影,“他该不会是终于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被人抓起来了吧。”

秦尘绝的指尖总算是停了下来,安安静静的搭在他的脖子上:“抓他?应该不会,你也瞧见过,若是有什么不对,他逃的可比谁都快。”

“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是被杀了。”

白城夜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抬头一眼,秦尘绝眼里居然还带着笑意,更觉得恐怖了。

师兄你说点靠谱的话成吗?唐师兄他顶多也就是犯了个调戏的罪,多的可没有吧。你可以说他是个色狼,告他个语言骚扰,但他该挨得骂也挨了,该打的时候也受着了,最后连姑娘家的手都没动过,怎么说也罪不至死吧。到你这里可好,不就是几天没见人影吗?就直接下了死刑。

白城夜还没来得及替唐宫律申辩,就感觉放在他脖子上的手紧了紧:“既然你这么惦记他,那就去瞧瞧如何?”

嗯?我闲的没事惦记他干吗?况且我也不想听他继续讲又被哪家姑娘给甩了的故事,用不着去探视的。

然而白城夜没有这个反抗的机会,直接再一次被秦尘绝夹了起来,朝着圣唐门而去。

只不过没有找见唐宫律。

“秦公子,是来找小少爷的吗?”一见到秦尘绝,圣唐门那边就有人迎了上来:“小少爷已经回宗门了。”

“欸,这就回去了?不等修真大会结束吗?”白城夜问道。

“小少爷是被夫人带回去的,至于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对方笑道。

不等白城夜再问,秦尘绝已经和对方告别了:“既然如此,那打扰了,有机会再去圣唐门拜访。”

“还真是怎么就走了呢?提前走也成?”原本相熟的人突然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一声,白城夜不由自主的也怀念起了唐宫律来。

虽然回忆出来的都不是特别美好的记忆。

“招呼都没打一声,我看他怕是连夜被他娘给抓走的。”秦尘绝也是够了解唐宫律,一猜一个准。

“一般来说,若是无事的话,先走也无妨,反正他也没有比赛。况且最后留下来的也是操办修真大会的事宜,除了大师兄他们,估计谁也不想留下来。”秦尘绝细细一想:“说来,我们也没有比赛了,提前走倒也不是不行。”

是吗?那他是不是可以回华清门了?这里他实在不想呆了,先不说师兄的事,那边还有鬼族的人对他虎视眈眈呢。还是华清山好,有自己的房间,也不用整天跟在师兄身边,只是怕鬼族找上门而已。

第一百一十五章

修真大会自晚春开始,结束的时候却已经入了秋,大漠中过了雨季,温度也迅速的降了下来。虽说没有华清山顶一夜入冬那么疯狂,但白城夜总算有了不用靠近秦尘绝的借口。

毕竟他师兄只有制冷功能,不太能用来取暖。

当然啦,借口是借口,他能不能远离秦尘绝不是由他来决定的,秦尘绝非要把他拽在身边,他也没办法不是,毕竟是真打不过人家。

不过最近的日子是真不好过。

白城夜迷迷瞪瞪的看着擂台上最后一场金丹境界的比赛,一边感叹着。

好容易从春梦中挣扎了出来,他这个大脑还真是学不会放过自己,接二连三的噩梦接踵而至,这么下去他几乎就要在梦里再过一次上个世界的人生了。

而且过的都不是好的那一部分。

不过,虽然天天跟师兄躺在一块挺受罪的,但每每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被人叫醒,他还是很感激的。

总好过一遍又一遍的感受自己掉在地上砸的脑浆都飞出来吧,要是第三视角还好说,他这可是直接感受了快上十遍,继续下去估计他迟早得疯掉,他这种轻微脸盲症的人,都快把当时救下来那人的头发丝给数清楚了。

兴许是因为噩梦的缘故,白城夜这几日的睡眠平生头一回出了大问题,连台上精彩并且吵闹的比赛都有些看不下去。好容易等两个人打完,本来以为能够简明扼要的报一下名次就结束的,没想到哪里的闭幕式也都差不多,不来个隆重的宣誓颁奖表演都绝不肯结束。

“放我回去不行吗?”白城夜打着哈欠:“这人都不剩多少了,何必呢?”

不止唐宫律这一个,半途因为输掉比赛无心继续的宗门或是个人都大有人在,稍微任性一点的早就走了。主办方妖族倒也不太在乎,反正这也就是走个形式,主要是转给外人看的,修真界的大多数人,现在主要关心的只是赌盘的事。

但是不管是赌输还是赌赢的,也不是现在就能拿到钱,还得等上个小半年呢。

“只这一会儿,今夜我们就启程走。”秦尘绝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不然你先睡,夜里怕是不一定能睡得着。”

华清门来了这么多人,效率这么快嘛?果然大师兄办事利落啊。不过夏师兄那么大的马车,能有什么睡不着的,只要你不跟我挤一块儿我保证我能一口气睡上十三个小时。

或许是因为想到即将可以脱离秦尘绝的掌控,白城夜不知不觉靠在师兄身上睡了过去。

秦尘绝看着他的睡颜,不觉笑了起来。

花了大半个月的功夫,他已经可以认定,他亲爱的小师弟想来是真的没有什么爱慕的姑娘,就算有,八成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毕竟唯一跟他算是有过比较多的交集的姑娘,也就是林竹雨了。不过她嘛

秦尘绝看着不远处正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林竹雨的齐源泉,再看看身边不知道什么原因近日总是在做噩梦,好容易安稳了些,正靠在身边打瞌睡的师弟,揉了揉他还未长长的头发。

没了修真大会这繁杂的环境,他还不信搞不定白城夜。

瞧他现在不是已经很习惯自己的触碰了吗?

稀里糊涂睡过去的白城夜没有想到,师兄跟他说的启程,可不是要回华清门。而且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会说“夜里怕是不一定能睡得着”。

晚上十点,白城夜端坐在一只巨大的可以飞天的乌龟上,躲在秦尘绝身后避风。

为什么师兄跟师父要去中古寺还得带上他?为什么他没有提前得到通知就被拉上这只大乌龟了?为什么身为乌龟飞的比他们华清门的仙鹤还快?为什么他们只能坐在这空空荡荡的乌龟上?

弄个避风的帐篷也成啊,中古寺的诸位,你们知道你们家的乌的飞行速度简直可以说是猖狂吗?

剧烈的风刮得白城夜不得不将灵气全都凝聚在身体周围,才能保证可以自由活动。当然,乱动也是不敢的,这乌龟的龟甲实在太滑溜了,一个不好他就会被风刮下去。

毕竟最近因为精神实在不好,又得给师兄做饭,他估摸着自己虽然长高了,但人可能反而还瘦了些,真撑不住这起码八级的大风。

“小师弟,你好好坐着,别乱动啊。”身后,夏若空揪住了白城夜的衣角:“快帮我挡挡。”

白城夜看着瑟瑟发抖的夏若空,再看看身前无动于衷,甚至还在修炼的秦尘绝,只能任由夏若空拽着,怎么说也是自己师兄不是。

虽然夏师兄貌似没什么大用,但作为阁主,前去中古寺交流一番他是可以理解的。为什么执意要带上自己,白城夜已经很是不明白了,然而最不能理解的还是这一位。

白城夜一脸无语的看着处在兴奋中几乎连话都不会说的齐源泉,挥了差不多半分钟的手,好容易才把他的注意力从和尚们身上转移过来。

不过说来中古寺的诸位也是十分强大了,不但抵抗住了这大风,在齐源泉几乎痴汉般的目光下居然毫无感觉,你看被盯时间最长的方丈,现在还在跟师父小声说话呢。

“有事?”齐源泉好容易才从中古寺的方丈身上收回崇拜的目光,一脸平淡的面对着白城夜。

这变脸的功力真是无人能及了。白城夜摇摇脑袋,颇为不解的问道:“夏师叔不是说要罚你来着?为什么还许你跟着过来?”

他还指望着回头能看到夏师叔怎么给他加强锻炼呢,怎么怎么快就放过他了?

“师父说,既然我拿下了榜首,也要给个奖赏的。”一说起这个,齐源泉难得嘴角掩盖不住笑意,居然笑得像个二傻子:“听闻你们要去中古寺,我便说要一同前往。”

啊,那个走狗屎运的第一名吗?

回忆起齐源泉的比赛,白城夜都想颁发一个运气最佳奖给他。

就连夏若空都连连摇头,小声说道:“当初我演算出来这小子能获得前三,他们还不信,结果却拿了个第一。也不知道大师兄在他身上下了多少本,不过铁定能赚个盆满钵满了。”

“去下注的,难道不是师兄你来着?”白城夜问道。

“哎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我若是去了,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夏若空摇摇头:“向来都是大师兄去的,他赌运极好。不过这回不知道准不准,毕竟这,可真是意料之外。”

他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着齐源泉。

“阿弥陀佛,二位可千万别这么说,运气同样重要。”那位把白城夜的头发弄成现在这样,并且莫名输在齐源泉手下的和尚倒是出来说话了:“再者齐施主的确厉害,输在他手下,在下也是心服口服。”

不不不不,你用不着心服口服的。

白城夜和夏若空齐刷刷的摇头。

要说整个修真大会运气好到令人不敢置信的,那百分百是齐源泉无疑,当时他拿到这个第一名的时候,别说他们自家了解情况的人,就是别家的看到这个结果,也是大吃一惊。

毕竟拥有雷灵根这种特殊的几乎没有相克的灵根,甚至还出身自中古寺的人,居然在半决赛被鬼族阴了一道导致实力大减,并且差点废掉了一条胳膊这种事,得是有多不走运啊。

而齐源泉这一路几乎畅通无阻,半决赛上撞见的也是个受了伤的对手,几乎没有怎么消耗就杀入了决赛。说他是黑马吧,也不太恰当,说他毫无实力,那也不至于。

所以关键分明就是这家伙运气好。

白城夜和夏若空两个人眼睁睁看着齐源泉一张不算白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羞恼的神色,然后同对方开始互相吹捧起来。

不知道是被惊到了,还是真的有些冷,夏若空不觉抱着白城夜的一只胳膊打了个寒颤。

是他的错觉吗?明明还抱着个人呢,怎么更冷了。

“师兄,齐师弟,你们还是去师父身边待着吧。”秦尘绝睁开双眼,伸手将白城夜拉入自己怀中:“路还长,支撑不住的。”

他特别回头看了夏若空一眼。

白城夜突然被拉过去,下意识的就挣扎了起来,但是试探了不过三秒钟之后,他就放弃了。

风太大,方才还得顾着夏师兄,他现在灵气的确有些不够用。而且这可是师兄主动的,他什么都没做啊,况且在秦尘绝这段时日坚持不懈的触碰之下,不习惯也不可能。

他看了看重新闭上眼睛的秦尘绝,也只能认命了。

他现在只求事实暴露的时候,师兄能留他个全尸就成,毕竟你看这,分明就不能是他的错,都是师兄主动的。

齐源泉被毫无安全感的夏若空硬拉着往秦无紫身边走,一边留恋的跟他的对手说着话,却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秦尘绝。

先前他也觉得有些不可能,但如今,怎么觉得城夜当初的担心,似乎有些杞人忧天?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中古寺位处南方,比起华清门,倒是离大漠要近上不少。不过再近,坐着的大乌龟飞的再快,也是要花上一阵子的。

不知不觉在秦尘绝怀中睡了一觉醒来的白城夜还没睁眼,就下意识的想要打开还箍在自己身上的手,结果刚一碰到衣料,白城夜就硬生生的换了方向,打在自己肚子上。

一声空荡荡的响声惊得白城夜是一点起床气都不敢有,睁开眼睛看了看。

还好,因为风大并且闪避及时,看来师兄还没察觉他醒了。

他动了几下,试图掰开秦尘绝的手。反正过了一夜,他灵气也恢复了不少,用不着靠着师兄才能挺过去了。

但想归想,白城夜也不敢太用力,挪了半天不但没把秦尘绝的手给拉开,耗费了精神之后发现,他饿了。

现在上午十点十三,昨天下午就匆匆忙忙被秦尘绝给拽到乌龟上,晚膳都没吃,算算时间,到现在他已经二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融合境界撑一顿两顿倒是没问题,但对于白城夜这种不给吃的还非要借钱买东西做饭的人来说,那就很痛苦了。

幸好在这个世界保养得好,没得胃病啊。白城夜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也没有找到惨留下来的糕点之类的东西,只能硬拉开师兄的手,看看能不能问别人要点吃的。

虽然看着中古寺的诸位都不太像一两顿都扛不住的,不过也说不定能撞上两个嘴馋的小和尚呢。

只是白城夜连秦尘绝的手都没拉开,就把人招惹清醒了过来。

“老实待着,速度比夜里加快了。”秦尘绝掐了一把他的腰,弄得白城夜忍不住扭动了几下。

“我知道,但是总得让我找点吃的吧。”白城夜遮住发热的耳朵,抱怨着:“师兄,你没觉得我又瘦了点?”

他这怎么吃都不胖,少吃两顿估计还会瘦的体质,换成个姑娘那得高兴死。白城夜倒也不算不开心,总比胖要好,不过也不能一个劲的瘦下去,感觉力气好像都没别人大一样。

秦尘绝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又捏了捏他的脸,什么都没说,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就往他嘴里塞。

熟悉而又奇怪的味道在白城夜嘴里迅速蔓延开来,舌头下意识的就想把那东西给推出去,不过秦尘绝早有防备,捂住他的嘴,轻轻往下一摁,白城夜就感觉那东西堵在了嗓子眼里。

师兄你给我等着,我迟早

白城夜十分勉强的把干巴巴又难吃的要死的糕点吞下去,张口就跟秦尘绝要水。

他也不只是没吃东西,水也一样没能喝上一口,干巴巴的嗓子撞上这种等级的事物,这不是折磨他的舌头吗。

然而得到的却是来自师兄的无情答复。

“没有,也别指望谁会有,中古寺从入门开始就修炼禅定,不过几天不吃不喝,算不得什么。”秦尘绝挑眉看着他:“忍忍,明日才能到。”

白城夜的白眼差点就要翻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他这种境界的居然打算饿上两天?这不是把人往死里整吗?

然而秦尘绝却低低笑了起来。

这笑声太熟了点,通常会在师兄骗完人之后听到,所以,该不会?

白城夜还没来得及追问,坐在不远处的齐源泉已经站了起来,朝着龟壳边缘而去。

“到了,是中古寺。”齐源泉颇有些激动地喊道。

白城夜果断拉开秦尘绝的手,趴在龟壳边缘朝前方望去。

中古寺虽说在整个修真界勉勉强强只能挂个前十的名头,但是在本国境内可算得上前三了,再加上又是博施济众的象征,在民众心中也十分有威望,所以整座城几乎有四分之一的地都拨给了中古寺。他们虽然在百米高中之中,但是往下一看就能找到中古寺的所在。

毕竟那么巨大而又显眼的故意做成巨大的莲花样式的园林,谁都没有理由怀疑是不是属于中古寺。

就在齐源泉忙着对中古寺吹捧的时候,白城夜却在咬牙切齿。

你说就这么点小事,三秒钟就会被揭穿,他师兄还真是闲的没事干拿这个来骗人,逼他吃下那个鬼东西有什么好处吗?他当初是发了多少度的高烧,眼睛蒙了多少层的猪油才会喜欢上这个人?

白城夜扭头看过去,秦尘绝正对他露齿一笑。

于是白城夜很没出息的觉得,反正都不是第一回了,骗就骗吧,他那个药也是迟早都是要吃的,早吃晚吃也没差别。

巨大的乌龟慢慢的低下了头,似乎才看见自己家。可是它在空中踏步的几只脚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快了步伐,弄的完全没有准备甚至还在打瞌睡的夏若空差点没掉下去。

“回来,抓稳了。”白城夜还在感应天旋地转中,就被秦尘绝抓了回去,腾空而起,落在剑上。

“我们不跟着一起走吗?”白城夜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四下一瞧,也就他们两个飞离了那只乌龟,余下的人都还在上面。

“下来比较好。”秦尘绝把他放在身后,“等会你就知道了,他们是不怕的。师兄应该也想下来,只是可惜他没本事。”

遇到这种状况,修真界战斗力顶多为十的夏师兄有这个本事才怪了。

而这时的夏若空,正企图将昏睡中的秦无紫摇醒。

“师兄,掌门睡得这么熟,你何必非要叫他起来。”齐源泉半趴在乌龟壳上,激动不已:“眼下可就要到中古寺了,让他多睡会儿吧。”

不懂事的家伙,我看有你好受的。

夏若空自顾不暇,并不搭理齐源泉。眼瞧着乌龟的速度是越来越快,干脆不管许多,随便拉住一个中古寺的人,大声问道:“会御剑吗?”

那人似是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果断抽出腰中的剑,带着夏若空远离了乌龟。

接下来,空中慢慢悠悠朝着中古寺而去的四个人,看着载满了几百人的乌龟猛地朝着中古寺中其中一片湖泊砸了过去。

没错,就是硬生生跟个陨石一样砸过去。

“我去”白城夜趴在秦尘绝背上,看着大乌龟也不管背上背着的几百号人,直接冲着湖里而去,

空中还疑似传来了一声惨叫。

看来是齐源泉了,你瞧连夏师兄都忙不迭的找人把他弄了下来,估计也只有还不明真相且实力不足的这位大兄弟了。白城夜摇着头,眼睁睁看着大乌龟丝毫不带减速的把自己砸进了湖中,激起的水花在整个中古寺内下了一场不到一分钟的大雨。

直到水花完全消失,四个人这才进入了中古寺的地界,靠近了才看到,齐源泉像个刚被洗完澡的小宠物一样,被秦无紫拎在手上,见到他们,果断把人丢了过来。

“齐源泉,你不是说最了解中古寺的,怎么不知道这一出?”白城夜走过去,帮他扯下价值不菲淋得透湿的外衫。

这衣服料子好像不是很能水洗的那种,齐源泉要是嫌弃的话,正好是在大城市里,去当铺换两个钱花花倒是很不错呢。

说起来夏师兄跑的这么积极,我看很有可能也是怕他那一身给报销了,怎么说那一身也是花的自己赚的钱,虽然大多都是靠脸。

齐源泉看起来是满腹疑惑,但眼神中居然还带了一丝兴奋:“我知道中古寺的玄武龟,但从未曾见过,却不知道居然是这样的。”

“玄武龟上次现身,还是在三十年前的修真大会上,齐公子年纪尚小,况且此事除常来往的客人外,也只有当地人才知晓,没听闻过实属正常。”中古寺内留守的几位住持现了身,同华清门的五人打了招呼:“阿弥陀佛,辛苦诸位了。”

那难怪了,齐源泉虽然是个有钱的公子哥,但在京城十六年,最远也就去过大漠,还真没来过这边。有关中古寺的事情大多都是听别人说的,这种听起来跟个笑话一样的事情估计也没人敢跟这个小少爷讲。

几人回了礼,主持便道:“几位在路上辛苦了,来,先带几位公子同秦掌门安顿下来,去给齐公子备上热水沐浴,天气冷了,若是寒气入体可就不好了。”

几个小和尚领了命,积极地凑上来领着他们走。

只有秦尘绝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对着身边的小和尚说了句什么,然后冲他微微一笑。

白城夜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急迫的想把湿透的衣服拿回去的齐源泉给拉走了。

方丈从玄武龟上下来,就一直陪秦尘绝站着,直到看不见白城夜的身影,才笑着对秦尘绝摇摇头:“秦公子,好看是好看,可切莫要忘了那句话。”

秦尘绝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回应:“是,万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记得就好,于秦公子来说,只记得这句便好。”方丈点点头,“还望秦公子好生修炼,若有事,同他们说就好,老衲还有要事同秦掌门详谈,半月后见。”

“多谢方丈。”秦尘绝也回了礼道:“那便半月后见。”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几个小和尚领着他们去了,秦无紫看来应该是熟门熟路,也不让人带,很是自觉地消失在众人面前,去寻了中古寺最好的那间屋子。小和尚们应该也习惯了,只是带着三个人去了一直都有收拾的屋子。

毕竟方丈去修真大会之前,也没说今年会多带三个华清门的人来。

“还请齐公子稍等一会儿。”刚把人带进门,就有小和尚拿了件新的衣裳给齐源泉放好:“我瞧齐公子的行李也湿透了,寺内暂且只有我们的衣裳,还望齐公子不要嫌弃。”

这可是中古寺的衣服,齐源泉还能嫌弃?他高兴都还来不及了,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小心翼翼的想要打开衣裳,但是一看到自己一身的水又缩回了手。

这位大哥,你有点骨气好吗?不就是最简单的那种僧服?又不是什么名贵的袈裟,而且还是新的,用不着激动成这样的。

只可惜齐源泉实在激动过头,嘀咕了半天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白城夜只得替他向小和尚道过谢,把人送出了门外,回头一看齐源泉居然还在处在云里雾里,嘴角抽搐了下,这才进了自己要住的那间屋子。

虽然他不怎么想到中古寺来,不过在这里同样也能摆脱师兄就成。再继续跟秦尘绝睡一块,他干脆直接剃发加入中古寺倒是不错,毕竟他也快到达坐怀不乱的境界了,在这里多背背佛法之类的,搞不好他还真能在中古寺有一席之地。

不过现在想这些有点远,白城夜躺在床上,有点后悔没问中古寺什么时候开饭了。

寺院应该都有自己的规矩吧,万一要是十二点半才开饭,他岂不是要等上一个半钟头?一想到这里,白城夜就觉得刚才吃的那古怪的味道好像又开始侵占了他的嗓子,于是忍不住站起身找水喝。有总比没有好,喝点水总能撑过去吧。

正在这时,外面有两个小和尚端着斋饭走到门口,敲了敲半开的门:“白小公子,给您送饭来了。”

我想什么你们就来什么,也太及时了吧。白城夜赶紧接了过去,顺口问道:“你们吃了吗?要不要一块?”

他还以为寺院都是统一时间吃饭呢。

“不了,中古寺内,修真之人不用午膳。”小和尚作了个揖:“请慢慢享用,吃完了放在门外就好,自有人前来清理。”

“麻烦你们,真是多谢了。”

白城夜送两个人走出了门外,也没看到有别的小和尚给师兄或是齐源泉送饭,多少明白了过来。

他又没跟别人说过饿,看来刚才师兄跟那个小和尚说话,就是让人家给我送饭吧。

他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开心的好。

虽然师兄对他好他是应该高兴地,但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怀疑自己大概是不可能抽得了身了。别人他不知道,反正他觉得他是遭不住这么个法子的。

唉,还不如干脆别对我好得了。

白城夜毫无生气的夹了块蘑菇送进嘴里,然后果断把刚才的想法丢掉了十米之外。

斋饭这么好吃吗?一点都没有他想象中清汤寡水的感觉。这厨子是哪来的?拐回华清门不知道他们让不让。实在不行让华清门的厨子们过来进修几个月?

白城夜正忙不迭的往嘴里扒饭,夏若空却是突然推门进来了。

“你这是?哪来的?”夏若空飞快的走过来,也不管许多,空手就夹了两道菜送进嘴里:“嗯,果然是中古寺的斋饭。可惜就一双筷子,没别的了?”

“送来的时候就一双,师兄去找他们要”白城夜眼睁睁的看着夏若空从怀中掏出两只镶着红色宝石的发簪,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往碟子里伸:“问他们要一双不就成了,干吗把发簪拿来用。”

师兄你不能因为你有钱就这么不讲究啊。

“本来也能当筷子使,中古寺午时向来不开火不用食的,我既然有,就不劳烦他们再往山上跑了。”夏若空嘴里塞了满满的菜,吐字倒是很清楚:“我还寻思着找你们一块出去吃些东西,没想到他们居然舍得开火,以前怎么没这待遇,我求他们都没用。早知道他们如今这么好说话,我也要一份的。诶,你是问哪个要的?下回我就找他。”

白城夜摇摇头:“不是我要的,应该是师兄。”

“那难怪了,他年年都来,中古寺上下都熟。”夏若空咬着筷子抱怨着:“怎么就不知道给我也准备着呢?好歹我也算是他师兄。”

“年年都来?他来做什么?”白城夜好奇的问道。

齐源泉这种疯狂的粉丝都是头一回来,师兄居然来过这么多回?难怪中古寺的棍法耍的这么溜。

“修炼啊。”夏若空灵气是一点用不出来,筷子倒是使用的异常灵活,把摆在白城夜面前的凉拌黄瓜都快吃完了:“不然他年年来中古寺做什么,又不是打算出家。”

“在中古寺修炼跟华清门还有什么不一样的不成?怎么年年都要来。”白城夜不觉停下了筷子。

“他十七岁就入了金丹境界,你是知道的吧。”

白城夜点点头。

这种在哪个修真宗门都能被当做别人家的孩子提及的例子,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我已经算是特殊的了,不过我也是出身就通了灵根,修炼年头比他还是长些的。况且我这,你也清楚的,情况特殊,倒是不太影响什么。”夏若空嘴里塞满了东西,依然没影响他说话:“他这样的别说百年,千年都不一定能撞见一个,若是放任他修炼,我看不出两年他就得突破到化魂境界。你也修炼了这么久,该是知道,这么个修炼法子,迟早会出问题的。”

具体会出什么问题他还真不知道,不过凭猜大概能猜到一些,走火入魔之类的肯定没跑。

但为什么一定要在中古寺?只要放慢修炼速度不就成了。白城夜咬着筷子想着,直到夏若空开口才回过神来。

“吃完了,可惜有点少。”夏若空放下筷子,颇有些可惜的看着已经完全空掉的菜盘子。

别人给我准备的一人份的东西,多加了你这么一个成年人当然少了。白城夜这才发现夏若空已经把菜都给消灭完了,而他碗里还有小半碗的饭呢。

“没看出来,师兄你还挺能吃的。”

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加上实在是好吃,白城夜勉强就着菜汤进行了清盘行动。不过两个人分一人餐,其中一个是正在长身体中的青少年,另外一个纯吃菜,还都是素的,很明显都没吃饱。

但是再叫中古寺准备一份,尤其在知道人家做个饭还要爬山后,两个人实在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叫人家多做一份了。

两个人默契的放下筷子,对视了许久之后。

“师弟啊,听说你自元洲而来?”夏若空问道。

“嗯,不过虽然离着近,但从未来过这里。”他那一大家子的魔教总不能在中古寺的地盘晃来晃去吧。

夏若空点点头:“那正好,师兄我带你在城内转转吧。”

跟着有真金白银的大佬逛街?就是累那也必须得去,而且听夏师兄的口气,百分之百是要请客吃饭的。白城夜迅速收拾好了饭碗放在门口,就跟着夏若空走人了。

至于齐源泉就不用喊了,估计他在中古寺都呆不够,肯定不会愿意出门逛街的。

不得不说,跟着有钱又大方,并且不会整天想着骗人玩的师兄一起出门就是享受。虽然白城夜也不敢看很贵的东西,但没有负债压力的情况下就是个糖葫芦他也吃的高兴啊。

白城夜穿着夏若空硬给买的闪瞎眼的衣裳,嘴里叼着小笼包,手上抱着夏若空硬要买的一些除了好看没一点用处的东西,正跟在他后面逛着,突然被一个人吸引了目光。

那是

白城夜虽然有轻微的脸盲症,但是曾经朝夕相处了几年的魔教家人不至于不记得,更别说这几年来对方的容貌根本就没有变过,还大大方方的对着身边的一个姑娘眨了眨眼,这想不引起白城夜的注意都不行。

正好夏若空回过头来问他:“师弟,你累不累,我们在那个茶馆歇歇脚好了。”

“那师兄你先歇着,我待会儿回来。”白城夜匆忙跑到茶馆,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抬脚就追了出去。

“诶,这是怎么了?”夏若空一脸疑惑,不过也不想去追,慢悠悠的走过去,给了小二一锭银子,坐下来点了茶水,然后拿出了星盘。

“这是不过是修真大会期间没能演算而已,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妙?魔教到底在做什么?”

夏若空有心想仔细算算,不过眼下他不用回头都感觉到身后好几道对他来说可谓是恐怖的目光,只得收回了星盘,拿出刚买的东西挡住了脸。

小师弟你要走就走,回来可快点,一般人我还能对付,要是遇上散修,你可就是保护师兄不当,回去要受罚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七小叔!”

白城夜猛地扑了过去,抓住了意图逃跑的男人。

“城夜?哈哈哈哈,好久不见,你看起来不错嘛。”七小叔干笑了两声,想拉开白城夜的手,却发觉白城夜的力气比起几年前大了不少,他又好些年没能修炼,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到这里来玩啊。”

好你个头的不见,看你个鬼的不错,我看你倒是玩的很开心呢,刚才还在看青楼的美人。白城夜好容易逮到失踪已久的家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硬拽着他到了旁边的胡同里:“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爹呢?”

七小叔摇头。

“我奶娘呢?”

继续摇头。

“还有谁跟你在一块?你可是教内最克制不住力量的,总不能放你一个人到中古寺的地盘来吧。”白城夜已经快和七小叔一般高了,直视着他的眼睛逼问他。

七小叔只是摇头。

“那你好歹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让我进了华清门之后,你们就都消失了。哪有这种卧底?就不怕我被华清门给直接宰了?”

“哎呀,他们不是没这么做嘛。”七小叔尴尬的笑着,“秦无紫人果然好啊。”

要你夸他?白城夜真是无语至极,见他还想要挣扎的逃跑,又抓紧了他的衣袖:“想做什么?我还有话没问完。”

然而夏若空的喊叫声却掩盖住了他的声音:“师弟?师弟?跑哪去了?”

“诶诶诶,城夜,你看他们是不是找你的?”七小叔拍拍他的手背,指着他身后。

白城夜自然不肯放手,但是七小叔已经颇有些急切的开口了,嘚吧嘚吧的恨不得能在一秒钟内把字都倒出来:“我的小祖宗,咱们先放手行不行,你有封印有秦无紫在是不怕的,我可不能见中古寺的和尚啊。”

随着夏若空的声音越来越近,白城夜也不觉放开了七小叔。

七小叔一边跑着,倒是还不忘回头叮嘱他:“虽说是辛苦了点,但也是为你好,你可千万撑住了啊。”

封印的事他本来也只是听闻过,白城夜要是真问起来他都没法回应,反正有秦无紫在,总不能让他死了吧。

唉,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好地方,念着鬼族绝对不会往这边来的。不想居然碰见了城夜,万一这小子把我暴露出去

七小叔抖了抖身子,决心尽快离开。

毕竟跟白城夜不同,他这身上不知道背负了多少条人命,其中又有不少是修真。真要被逮到了,日子不比被鬼王抓到好过多少。

白城夜却愣在原地。

虽说被嘈杂的环境所影响,但他还是听清了七小叔想要咽回去的话。

封印?

他真的只是魔教随意捡到的孩子吗?他没有这个身体过去的记忆,是奶娘天天这么唠叨的。但是看鬼族,看师兄的态度,他明显跟魔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仅仅只限于知道魔教存在的那种。

而不可能不知晓知道这个关系的师父,又为什么愿意收他为徒?华清门的掌门人,也没有善良到包容天下的程度吧。

尤其,如果他真的也拥有者魔教血脉的话,难道就不怕他也变成只能吸食血的样子?不过,应该不会吧,毕竟他在华清门修炼了这么久,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

没有等到但是,夏若空打断了他的思绪:“师弟啊,在这里做什么?唉,我也想多逛会儿,不过人家找过来了,咱们只能先回去,明天再来吧。”

说起来他怎么就忘了算这个,中古寺的方丈这回可是亲自来邀请他做客,一定是有什么事,不然他这种八百年也不跟中古寺来往的人哪能得到人家主人的青睐。

不管怎么说也是长辈,人家既然还特地差人来找,那也不能不去。算算时间,小师弟要说的话也该说完了才是。

夏若空看到白城夜一脸迷茫外加震惊的神色,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夏若空表示很满意。

师弟啊,别怪师兄太残忍,反正你早晚都要知道真相,倒不如眼下干脆就把问题解决了的好。

不然等你自行突破封印,起码也得到要三年后,而三年的时光。唉,他哪里等得起啊,来之前三公子可是直接跟着大师兄走的,看样子,怕是不在华清门住上一段时间是绝对不可能会回去,至于其目地,那更是不用多想,一定是为了他。

而若真是让他长久的待在身边,凭妖族的本能,不可能不会察觉

夏若空面色不禁有些发白。

所以小师弟啊,你可千万千万要快些重塑经脉,救救你可怜的师兄我。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无奈存活于世的异类,救我就等于救你自己,你可一定要抗住了。

白城夜跟在夏若空身后,心思一点都不在这里,依然回头张望着。

他看七小叔的样子,怕是在城内已经呆了一段时间,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走的,他就不信找不到个机会问清楚。

哪怕有百分之九十的怀疑,他也想得到百分之百的确定。

或许是他执着过分了,但总该得到一个交代才对,好歹也得让他知道该怎么面对师兄吧。如果他真的有魔族的血脉,那师兄一定会知道,所以,是不是

他必须得逮到七小叔问清楚才行,不然太不安心了。

师兄弟两都暗藏着一丝丝欣喜回到了中古寺。

本以为是两个人耽误了太久,人家中古寺要关门,所以才叫他们回来的。没想到刚一踏入大门,夏若空就被一个女人给搂住了腰。

哇?这是什么?有八卦?白城夜探究的眼神看向了搂住夏师兄的女子。

虽然看不见脸,但对方嘶吼般的哭声可掩盖不住,不过就是说的话有点听不清。难道是对夏师兄念念不忘的旧情人?不对,他说过他喜欢男的来着。

但也不能确认吧,也可能是三公子在场才说的,说不准年轻不懂事的时候犯过傻呢?也搞不好是别人对师兄下过手,毕竟这张脸可不是白长的。

白城夜差点就要嗑瓜子看戏的时候,终于有个男人跑了出来,拉开了那名女子,对着夏若空连连道歉:“对不住仙师,她太激动了,还望仙师谅解。可我们实在没法子,方丈都说不知缘由,我们也只能指望您了。”

“那也别这么激动啊。”夏若空看着衣服上留下的泪痕和被抓的皱皱巴巴的印子,颇有些心疼。

这衣裳是生来招别人抓还是怎么地?他这么喜欢,偏偏就没这个运穿。记得早先被弄皱,还是秦尘绝误会白城夜这小子是他的私生子来着,两个人打到是没打起来,他这件衣裳倒是差点遭罪。往后又被三公子给撕扯了一道,整个袖子都被扯掉了。

要不是那年三公子突然来这么一出,他又怎么会被大师兄看穿心思,弄得亲近的几个师兄师姐都知道了他的喜好,差点把舅舅给气死。

话说回来,若不是这衣裳样式他太满意,又找不到合心意的,他怕是根本就不愿找人缝补,早给丢了。

结果这才穿了第三回,就又给糟蹋了一番,他是命里头不该穿吗?可这样的料子,是他寻了好久才找到的,宫里头都不一定能找到。当初被扯成那样,都没忍心丢,偷偷求着师姐给他补好的。

夏若空在这里痛心疾首,加上那位女子的哭泣也停不下来,过了好半天,直到连住持都忍不住过来劝解了几声,这才顺利的带着两个人去了东边的厢房。

“阿弥陀佛,她也是救女心切,还望夏公子见谅。”住持十分抱歉:“无奈我中古寺也无法解决,真是辛苦夏公子来一趟了。”

“啊,是吗?算了算了,没事,想来是自家女儿出了大事才会如此。”夏若空随意抖了抖衣裳,“不过能让中古寺也无能为力,叫我来,其实也不一定有多大用处。”

住持只是微笑,帮他推开了屋门:“虽是不知夏公子究竟能否帮忙,但我想,夏公子也应该会有兴趣的。”

两个人还在说着客气话,跟在后面的白城夜倒是先看到了屋内的状况。

屋里头连带着齐源泉一块,可是站了不少人,看来双方有点名头的都在了。所以,那床上躺着的小姑娘,居然这么重要吗?居然要劳烦修真界两位大佬亲自坐镇。

刚才看的那对夫妻二人,穿着打扮虽是富贵,但肯定不是有功名在身或是当官的,那估摸着就是商人了。

毕竟是还讲究着士农工商的时代,遇到他们这些修真,像方才那般求着办事也是正常。不过中古寺肯答应下来,甚至还要劳烦华清门一起出动,看来是真的有些意思了。

但是说真的,你看人家那边出动的都是什么住持方丈长老之类的,他们这边出动的是三个在这里基本没什么用的徒弟,还有一个现在还在掺瞌睡的掌门人,感觉气势上就弱了不少。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没想到白城夜还没看清那个小姑娘的脸,秦无紫却站起身来,带着齐源泉就要离开。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夏若空赶紧拉住秦无紫,让他跟白城夜两个人单独待在满是和尚的屋子里,他总觉得有些瘆的慌。

小师弟暴露的差不多了,没必要把他也搭进去啊。

“没事,你听他们跟你说就成。”秦无紫打了个哈欠:“我这还睡着就给我叫过来,又讲不明白,倒是不如让我好好睡一觉。睡起来了,说不准就记得什么了。”

中古寺的几位脸上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师兄弟两个人却只能露出尴尬的笑脸。

师父只怕是睡上一整年都没用,该不记得的是绝对不可能记起来的,都是熟人,吹的这是哪门子的牛啊。

好在中古寺的诸位并不介意,两位长老还好声好气的将秦无紫给送了出去。

“那么,方丈特意将我叫来,是同这小姑娘有关?”夏若空这才靠近看了看,除了脸色略微有些发青外,还真看不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白城夜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

这小姑娘身上散发着和鬼族有些类似的气息,但是并没有那么浓烈,似乎只是漂浮在她的周围。然而方丈一旦靠近过来,这阵气息又自然的消散去了。

可是这样以来,就只能感觉到这姑娘像是个人偶娃娃一样,似乎连呼吸都没有。白城夜忍不住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吃惊的看着中古寺的众人:“这,这不就是死了吗?”

植物人好歹也会呼吸吧,这小姑娘别说出的气,就是连进的气都没有,加上这惨白且偏青的面色,不是死了还能是什么?

“阿弥陀佛,白小公子可千万别这么说,似乎看起来是如此不错。”住持摇了摇头:“但若是,这样已经足有一个月了,又该做何解释?”

一个月?

在这个几乎没有防腐措施的世界,除非是直接被冰灵根的修真给冻起来。不然真是尸体的话,在中古寺地处的南方,现在还没有完全降温的这个秋天,恐怕早就腐烂拉去埋了,哪里还会好好地躺在这里。

难道说中古寺有什么特殊的方法不成?身为修真界最大的寺院,这之类的好东西应该有吧。

夏若空虽然没有灵气,不过基本的把脉还是会的,听他们这么说,便要给小姑娘把脉。

然而他伸手探过去还不到三秒钟,就反手打到白城夜的脑袋上:“胡说什么,别咒人家死,这心不是还好好地跳着嘛。”

“但是她的确没出气啊,你自己看看。”白城夜让开了位置,也忍不住把手搭在小姑娘的手腕上。

小姑娘的皮肤的确比常人的温度要低一些,但她的脉搏也是毫无问题,虽慢,但强有力的跳动着。

然后两个人互相瞪着眼睛。

到了这个世界,白城夜已经很难用科学的目光来看待一切了,但并不代表眼前的情况就是正常的。要是正常,中古寺肯定不至于需要找到华清门来。

“这究竟”夏若空也是头一遭遇见这种情况,皱了皱眉头:“罢了,你们既然叫我来,就是让我替她算上一出吧。连着她家人的生辰八字都给我吧,我来瞧瞧。”

演算这种东西,对夏若空来说是易如反掌。

但并不妨碍他算完了之后还一脸疑惑:“这姑娘命理中完全没有此劫,可以说一生都一帆风顺,未曾遭遇过任何波折。虽说不能跟齐源泉那样的人相提并论,但相较而言,却是最好了。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才这等好命。”

所以齐源泉那样的就是拯救过宇宙,他这种的就很可能是上辈子偷盗抢劫诈骗了?白城夜无故感觉到被伤害了一回。

“方才在门口见到的,便是这孩子的爹娘,陈氏夫妇。虽是不受尊重的经商之人,但夫妻二人一心向善,帮助过不少人,在这城中的口碑也是极好。陈小姐出生那年,恰逢城外发大水,他夫妻二人救助了不少人。念在他们一片善心,方丈便叫我送了这个给才出世不久的陈小姐。”

住持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

夏若空打开来,里面是已经快要碎成粉末的玉渣。

即便都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但对夏若空来说,认出来也不难。他仔细举起来瞧了瞧,叹息道:“中古寺开过光的羊脂玉,我也没有见过,碎成这样,这是遭了什么罪。”

“阿弥陀佛,不仅如此,此玉,乃是先帝大婚时所赐。”方丈道。

来头这么大的东西,你们中古寺说送人就送人,也是够大方的。可惜碎成这样,估计渣也拿不出去卖了。白城夜叹息了一声,觉得十分可惜。

夏若空却是面色一变:“是那块?”

他思考了一会儿道:“既是如此,我夜里还是再算一遍的好。劳烦你们再去拿她兄弟姐妹,还有祖上三代的生辰八字来。我就不久留了,师弟,先回去吧。”

白城夜还是头一回看到夏若空露出这么严肃的面孔,刚出了屋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有多严重?”

“一玉抵一灾,玉碎了,便是替你挡了一道劫难。”夏若空将帕子递到白城夜面前,让他看了看:“这玉的来历方才也说了,本应该能护住她一生的,如今都碎成了这样,也还不知道保没保住她的命。”

夏若空低垂了眼帘:“大师兄身边也有一块,还是没给他们开过光的,当年都曾挡住一劫。眼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成这样,甚至连算都算不出来。”

“照这么说,那岂不是从鬼门关硬把人拉回来的程度。”白城夜无意的说了一嘴,“不过我若是记得没错,中古寺的方丈可是天木双灵根,人家活的比你久,你二人也完全不是一个境界的,他也算不出来?”

夏若空的眼神略略有些飘忽起来:“同境界无关,天灵根不太讲求修炼,金丹同金身境界的差距不见得有多大。况且他虽是双灵根,但天灵根却是较弱的那个,而我可是出生就有最具灵气的天灵根,这在整个修真界也找不出第二人。”

所以连他都演算不出来的事情,要么是被他忽略了,要不然

这是有人花了不知道多大的代价企图掩盖事实。

恐怕若不是有中古寺的玉佩在,小姑娘早就被埋在黄土里了吧。夏若空想到白城夜方才说的话,总觉得有什么可以串联起来的地方,但怎么想也得不出结论。

然后他就被白城夜给拉住了。

“师兄,我知道你现在没心思,但是也看看路吧。”白城夜把他推到正确的道路上,让他远离了还有两步就会踩进去的湖:“你这跟常人几乎没差别的身子骨,可经不起秋天的冷水澡。”

虽说位处南方,但都已经深秋了,当然跟夏天不一样。别看白天的温度还好,到了这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该降温也是一样要降。

“谢谢。”夏若空似乎还没有恢复多少,不过起码知道看路了:“晚膳你同他们说一声,我歇下了,不吃。”

哦,这是打算为晚上做准备吗?

白城夜入华清门这么多年,除了大家一起正式进入华清门那天外,就再没见过夏若空演算天道了。不过那一天倒也不能算,毕竟隔得太远,除了很多小星星大家谁也没看见什么。

所以大半夜十一点,寺院内其他人都睡的正香的时候,白城夜和齐源泉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夏若空的门口附近盯着。

“我说你怎么也来了?”白城夜小声问道。

这件事跟齐源泉唯一的一点关系就是,那块玉和他都能跟宫里搭上边。不过这块玉被送到中古寺的时候,连他舅舅都没出生,哪能往一块扯。

“我太兴奋了睡不着。”齐源泉倒是诚实的很,“熄了灯,瞧见你那边动静不小,我就跟出来了。”

你就没想过我可能只是出来上个厕所吗?而且大兄弟,你知道你有多久没合眼了?这巨大的黑眼圈是打算模仿熊猫?不好意思你可真没人家可爱。

白城夜正犹豫着要不要劝这位大哥去睡一觉,不然很可能猝死在中古寺的时候,齐源泉拍了拍他的肩膀:“夏师兄出来了。”

那齐源泉这点破事就不用管了,先看夏师兄打算干嘛吧,非要大半夜的才能演算天道,那一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比如夏若空手中拿着的硕大无比的星盘,现在都不算什么了,看看他穿的吧,换的这一身起码拖地半米,上面居然还绣了星图的长袍是什么?

白城夜忍不住问了出来:“皇上有这种,这么长的外袍吗?”

“有,大多是传下来的,最近最近也是我舅母嫁过来时才做过一件。”夏若空的奢侈程度,就是连齐源泉这种皇亲国戚都惊到了,他咽了咽口水道:“我还没见过除皇家外有人敢穿这个,即便是有钱,也找不到能做的绣娘啊。”

第一百二十章

齐源泉虽然只是皇室的远方亲戚,但好歹也是在京城中长大的,舅舅又是当朝一品官员,他说一般人找不到这种绣娘,那肯定是找不到的。

说明什么,夏师兄也真是不一般啊。

不过这么繁华琐碎的衣服,夏若空穿着似乎也有些行动不便,他手上又还拿着不少东西,折腾了半天也没走出几米,倒是把自己累得够呛。

他果断的回头朝着白城夜和齐源泉两个人吼道:“看见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搭把手。”

这两小子说悄悄话也不知道小声点,在这佛门净地,又是夜晚,他怎么可能听不见。

被抓个正着的两个人只能快速跑了过去。

齐源泉接过夏若空手中除了星盘之外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重倒是没有多重,不过胜在量多,他倒是长得不太快,现在个头也就堪堪同白城夜平齐,这一大堆正好能挡住他看路。

白城夜本来还在庆幸自己机智,帮夏若空牵着衣服肯定比较轻松,结果刚抱起那厚重的长袍,他就后悔了。

他算明白师兄为什么走的踉踉跄跄的,谁穿这么重的东西都不可能走的快好吗?尤其夏若空还是个除了算命和逃命外,其他连及格线都到不了的文弱人士。

“今日天气不错,没什么云彩,正正好适合盘算天道。”在两位师弟的帮助下,夏若空也轻松了许多,健步如飞朝着目标而去:“快点快点,趁着时辰未到,咱们快赶过去,错过了,过两日也许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天。”

他手中的星盘不断闪烁着,不过多时就指引着三人到了目的地。

只是,那里若是没有别人就更好了。

“你怎么会在这?”夏若空举着星盘站在湖边,直愣愣的看着坐在已经枯黄的荷叶上修炼的秦尘绝。

“我怎么不能在这,我一直是在这修炼。”秦尘绝缓缓睁开眼,站起身,看着穿着华丽的夏若空,颇有些头疼。

他年年来中古寺,年年都是在此处静坐修炼佛经,怎么今年就不得安生,这连一天都没到,就有人抢位置了。而且夏若空这身装扮,是认真的?

即便二十几年来已经见过他无数套不一样的打扮,但见到此刻的夏若空,秦尘绝多少还是要表示一下他的吃惊:“修真大会这么远,你居然还带上这一套,可真是够辛苦。”

难怪他们来时,师父靠在师兄行李上的时候没那么开心,都是有理由的。

师父那么懒,又身为一个成天不是睡觉就是瞎晃悠的人,帮他拿行李也就罢了,这行李还不怎么好靠着睡觉,看起来是有点使小性子了。

“知道辛苦就赶紧让开。”夏若空举着星盘,上面已经闪过无数道光芒了:“时辰要到了。”

“成,你用吧。”秦尘绝倒是无心同他闹,飞身跳到一旁的荷叶上:“请。”

夏若空却半天没有动静。

“师兄?”白城夜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什么忘了的你最好快点说,他现在牵着这长袍角等半天真的很像花童,把路边看到的菊花摘几朵下来撒一撒就更像了。再加上抱着一堆带着宝石的器具的齐源泉,闹不清的怕是会以为他们打算把夏若空献祭给玄武龟呢。

最重要的是,跟着夏若空从中古寺的西边跑到东边,抱着这么重的长袍,他是真的累啊。

“我这不是”夏若空看着远离自己的荷叶,再算算拿着的这些东西,很是有些迟疑。

他只怕很难跳过去不说,就算顺利到了那上面,这荷叶也承受的起他这一身的重量,也难保这身袍子不会落在水中。他倒是不怕效果会打折扣,主要是这衣裳要是湿了,估计就直接报废了。

“麻烦。”秦尘绝小声嘀咕一句,飞身过来接过白城夜手中的长袍,释放出了冰灵根。

瞬间,方才还在波光荡漾的湖面就提前进入了冬天,结了一层冰霜。

“行了,上去。”

“湖面若是能反射出星光,效果比较好。”夏若空什么事都还没干,要求倒是挺多。

秦尘绝真没心情伺候他,要不是对方还顶着一个师兄的名头,他能直接把人丢到冰面上:“对你来说有差别吗?别浪费我的力气。”

他是冰风双灵根,想让夏若空漂浮在湖面上也不是不能做到,甚至让冰层变得透明也不是不行,但是他不想这么干。

夏若空无法,只能走到冰面中间,让齐源泉把东西摆放在指定的位置。

至于白城夜,此刻正在尽量调整呼吸。

白天见到七小叔后,他其实一直都有些不安心,眼下又正撞见秦尘绝。其实他从看到师兄开始,心脏就有些不规律的跳动起来,现在人家还就紧靠在自己身边,白城夜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他是很想争点气,毕竟根据白天那简短的猜测,其实说不准师兄也

不过他现在紧张的要死,即便肯定的概率已经超过了一大半,但到这种时候,人还是不敢赌的。

“怎么回事?”秦尘绝突然问道。

白城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想问的是什么,便将那个小女孩的情况细细的说了一遍。

“那的确很是奇怪。”秦尘绝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方丈同师父的年纪相差无几,同样都是金身境界的高手。并且过段时间就要闭关修炼,想来应该是要突破到元神境界了。连他都算不出来,难怪师兄要这么大阵仗。”

白城夜的注意力却因为秦尘绝的手,都是飘散的,问出来的话完全不在重点上:“师父跟他年纪差不多,怎么还没到元神?”

“大概是他懒吧,不过也差不多要突破了。”秦尘绝随意回应道:“看看你夏师兄,这架势,可比修真大会的好看多了。我虽不懂天道,不过不得不说,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光彩。”

齐源泉这会儿已经帮夏若空摆好了那些东西,退到了湖边。

夏若空捧着星盘,念念有词之间,本来就因为今夜闪烁的星光而散发着一道又一道蓝紫色光芒的星盘,现在已经彻底散发出了白色的光,几乎要将夏若空整个人吞没。

而他长袍上的星图,也渐渐开始一颗一颗闪耀起来。

然而就在几个人都不曾注意到的地方,夏若空的脚下,却是隐隐约约散发出一阵虚无缥缈的黑色雾气。不过由于他手中星盘散发出来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谁都没有看到。

并且不知什么原因,那阵黑色的雾气连一米范围外都未能散出,直接消散在了空中。

白城夜下意识的就要闭上眼睛,结果眯到一半才发现,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举。因为这光芒虽然耀眼,但是一点都不影响视力,甚至隐隐约约的有种神圣感?

不不不,大概是错觉,夏师兄也就那张脸不像人间能有的,其他地方嘛

但白城夜多少也有点好奇,现在离午夜还有不到三分钟,不知道到时候又会发生什么奇妙的事情。

三分钟来的很快,在白城夜心里刚刚倒数到零的时候,夏若空手中的星盘终于有了变化。

白色的光芒彻底消散,他穿着的长袍也骤然黯淡了下来,并且星盘上每颗宝石上闪烁的光芒都突然飞了出去,散乱在半空中。

齐源泉放在他四周的那些东西总算有了动静,轻轻地晃动起来。不一会儿,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光芒重新排列组合了起来,它们似乎找到了去处,迅速的组成了一幅崭新的星图。

“嗯,成了。”秦尘绝倒也不是头一回看到夏若空这么演算,看到这个,就知道夏若空已经算完了,只等结果就成。

然而夏若空的脸色一点都没有变好,反而更凝重了。

这图,似乎根本就没有变化,但是又有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秦尘绝和齐源泉两个人虽然在天灵根上不算没有天赋的,但他们对这个东西完全不感兴趣,纯看热闹而已,别说找到不对劲的地方,两个人压根就没看出来这图就跟天上星星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但白城夜作为一个无聊的时候真的会躺着数星星,并且除了人脸之外其他都能记住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有颗星星换位置了。”

这张星图,跟秋天星星的方位几乎一模一样,但是的确有一个小小的星星脱离了原来的位置。

夏若空回头问道:“哪颗?”

因为实在太小,白城夜走过去给他指了位置:“喏,这个。”

夏若空眯起了眼睛,盯着星图默不作声的在想着什么。

却没注意到脚下残存的最后一缕黑色雾气悄悄钻进了白城夜的身体。

什么都没发生,但白城夜却突然吓了一跳。

怎么突然有种回到三年前坐在那艘小破船上,飘荡在鬼界的感觉?明明中古寺不可能有鬼族啊,更别说会在这里现身了,就算有谁会来找死,也不能是那种把我当透明人一样穿来穿去的小鬼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原来如此。”夏若空低声道:“原来如此。”

他走过去点了点那颗换了位置的小星星,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夏若空低声骂了句什么,随手一挥,方才还跳动闪烁的光芒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皱着脸满脸写着不开心的夏若空。

“换了是换了不错”可是,换了什么?

他还是头一回撞见这种情况,明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就是不能看清到底怎么回事,到还不如别让他知道有问题得了。

不过他知道都知道了,眼下也只能猜一猜。反正这绝不可能只是个微小的错误,不然方丈犯不着来找他。

那么就只能说明一点,要么使这个法术的人功力远在他和中古寺方丈之上,要不然,就是对方用了根本难以想象的古法,并且,很有可能,以人命献祭

以陈家小姐的状况来看,八成是后者了。

但是据他所知,好些古法中的确是要以人命献祭的,让他现在确定到底是哪个才是问题,毕竟他才活了不到三十年,哪知道这么多。

“算了,走了。”夏若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只能指挥着白城夜跟齐源泉两个人收拾东西:“回去了。”

这就完事了?

“师兄,到底怎么”

白城夜话没敢问完,夏若空长得好看是个事实,但不代表他现在一脸严肃的样子不吓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城夜还是赶紧闭上嘴收拾东西。

他这个一知半解的不敢问,秦尘绝倒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走过来问了:“到底怎么回事?也有你算不出来的时候?”

“谁说我没算出来,就是不确定而已。”夏若空手忙脚乱的把外袍脱了下来,丢给白城夜,差点没把他砸的坐到冰面上:“你们收拾着,我先走了。”

白城夜捧着厚重的估计能直接把他压死的长袍,扭头就面带笑容看向了秦尘绝:“师兄”

“别指望我。”秦尘绝对着报以更加灿烂的微笑道:“修真大会取得这个成绩,你是该好好修炼了。这衣裳我记得有五十斤,小心些,若是坏了,你可赔不起。”

哇,师兄你修真大会上没这么说,现在知道跑来跟我计较啦?有没有点同情心。

白城夜刚想抗议,秦尘绝却已经坐回了原位,而原本湖面上的冰层,已经在渐渐消融。

这下谁还管的什么抗议不抗议的了,他虽然会游泳,但是这袍子要是湿了,他怕是连带整个魔教都赔上也不够。甚至连齐源泉收拾东西的速度都变得快了许多,毕竟白城夜那个重是重,只有一样,他这一堆可不好拿。

赶在冰彻底消融之前,两个人总算顺利逃到了岸上。

白城夜回头望过去,湖面的冰层已经完全消失了,秦尘绝端端正正的坐回到了荷叶上,闭着眼睛安心修炼。

他不由自主的轻轻叹了口气,抱着长袍和齐源泉一起离开了。

直到两个人嘀嘀咕咕讨论夏若空到底发现了什么的声音彻底消失,秦尘绝这才睁开了眼睛。

夏若空那个混蛋去哪不好,偏偏要跑这边来,他在中古寺的修炼可是最怕吵闹的,不然也不会选在这偏僻之处。若是不当心,这一趟可以说是白来了。

他来也就罢了,怎么偏偏还把城夜也给带来了,知道他方才克制了多大的冲动,才没有碰上他的脖子。

秦尘绝默念了足足有十遍清心咒,这才重新静下心来,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那两个小的吭哧吭哧把东西搬回到夏若空的房间,但人却不在,也不知道这么急匆匆的去了哪里。

白城夜也就是个一知半解不太懂行情的,眼下都凌晨一点了,这个时间对他这个生活已经变得异常规律的人来说也有些扛不住,便催促着齐源泉赶紧回去。

齐源泉倒是精神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中古寺的缘故,他现在虽然有些疲惫,但是精神十足。不过大半夜的也不敢在中古寺造次,只能逮着白城夜问:“方才师兄看的是什么?”

白城夜人又困,又因为秦尘绝的缘故有点心烦,打着哈欠随便应付他:“没什么,天上的星星而已,你去数数,跟师兄弄出来的那个一样。”

说完,他便打着哈欠闪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齐源泉隔在了门外。

这么多年来,他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没有什么失眠的毛病,除了当年姐姐在手术的时候他没怎么睡外,一般都是困了就能睡着。不过一会儿,他就彻底进入了梦乡。

而与此同时,也有个人正在昏昏沉沉的打着哈欠。

“你觉得你同我说,我就能知道了?”秦无紫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看着急匆匆闯进来把自己叫醒的夏若空,心里压着一口气。

他要是这么厉害,还要夏若空做什么。

要不是这个徒儿是真的长得好看,眼下他就要下手揍人了。不过想想,他秦无紫的徒儿,哪个长得不好看了,就是本来觉得不怎么地的白城夜,这几年也觉得顺眼了不少。嗯,不愧是他的徒弟,就是给华清门长面子啊。

秦尘绝不禁眯着眼睛沾沾自喜了起来。

“不能。”夏若空一直低着头,颇有些垂头丧气的回道。

“那你来做什么?”秦无紫打了个哈欠,又躺了回去:“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他们都睡着,你也别太急,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但是那个小姑娘怕是拖”

夏若空还来不及说下去,已经听到了秦无紫的鼾声,知道再叫师父起来是不可能了,只能静悄悄的替他关上房门,回到自己屋中去了。

第二天大一早,被中古寺的打钟声吵醒的白城夜刚刚打开门,就在迷蒙的晨光中,差点没被夏若空和齐源泉的黑眼圈给吓死。

起的也是够早啊,看看这眼圈大的哟,起码也得是三天三夜没睡觉才能有的效果。齐源泉他倒是可以理解,也就是激动过头罢了。前天他就没怎么睡,到现在造成这个效果很正常。

可是夏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一夜,不对,也就几个小时不见而已,这效果直接去冒充个一看就假的熊猫倒是不错,反正他长得好看,估计也不会被人打。

夏若空倒是十分心不在焉,随意揪住一个路过小和尚就问道:“你们家方丈呢?”

“阿弥陀佛,回夏公子,方丈同住持,一大早就出去礼佛了。”小和尚回道。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和尚摇摇头:“今日怕是不能回来了,方丈不在寺内期间,好些事情都要他亲自操持,需得过两日才成。”

“那住持,长老,总会有一个在的吧。”

小和尚摇摇头:“都随方丈一起去了。”

那现在能有闲功夫的人,只怕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夏若空皱了皱眉,依然没有放开无辜的小和尚。

小和尚瞧了瞧放在院中的日晷,又看着夏若空死都不肯放开的手,有些急切道:“夏公子,您可以放手了吗?时辰到了,我得去修炼才是。”

临近冬日,中古寺的修炼也不似夏日那么严格,但也只是晚半个小时而已。方才的钟声就是预告,耽误了这么会儿,他可没多的时间给几位客人答疑解惑了。

再说他一个才入门一年的弟子哪能知道这么多。

夏若空只得放了手,任由小和尚走了。

齐源泉却是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

他来中古寺可不就是为了这个,有机会可不能浪费,他倒是想看看,师父所说的不同,到底在哪里。

夏若空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心里很是难受,眼下又找不到人商量。回头看白城夜居然精气神十足的东张西望,一把拉住了他:“走走走,咱们出去玩玩。”

“啊?”白城夜看了看还未完全亮起来的天色,严重怀疑现在估计早点摊都没开门:“师兄,现在才六点而已,要出去待会再说吧。”

说不定中古寺的大门都没开呢。

夏若空脑子里乱的很,从昨夜开始就在猜陈家小姐到底是被怎么了,却不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只能几个之间来回的猜。

猜的他都快烦死了,脑子里总想想点别的,可是想不明白这个,他总觉得不甘心。但是又逮不到人商量,还是出去散散心比较好,说不准就是因为在中古寺待着,才影响了他的实力。

可能是生性相克,待在中古寺总觉得别扭的慌。

不过小师弟这个魔教的倒是好,看起来并没受到什么影响呢。

夏若空颇有些羡慕的看着他。

说起来昨夜倒还是小师弟点醒的他,兴许,他也有这个天赋?

他大概是真的没有睡好,真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样子,不管白城夜的意见,就要揪着人出去。

白城夜倒是不太介意,他本来就想这几天在外面转转,看能不能逮到他七小叔,问个清楚。现在虽然早,但魔教也可以早起买东西吃嘛。

但若是中古寺的大门是打开的话,那就更好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去吧师兄。”白城夜看了看四周,只能感叹中古寺未免也是太心大了点,不能因为你们占据了四分之一的城池,并且极为受到民众信任就这么放松啊,大门口怎么连个扫地僧都没有。

万一有谁想不开打算来偷点东西,或者哪家的孩子淘气呢?你们寺院的院墙高倒是还蛮高的,但是努努力也不是爬不上去。

“师兄?回去等等吧,待会儿他们就开门了。”白城夜拉了拉夏若空。

反正等他们练完武,顶多七点都要去吃饭了,吃饱了再出来也不迟啊。这么好吃的斋饭,多吃一餐是享福。

夏若空闹着要出去也就是拼着一口气,毕竟一个两天都没怎么睡觉的人,脑子有点不太好使也是正常。

但白城夜没想到夏若空居然脑子不好使到捞起了衣角,蹦蹦跳跳的,竟是打算翻墙出去。

“别别别,师兄你冷静冷静。”白城夜赶紧过去拦住了差点就要一脚踩到院墙上的夏若空:“师兄,我看你这两日也是够累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吧。”

堂堂华清门阁主居然不走正门非要翻院墙出去,这像什么话。咱们丢人在门内丢一丢也就算了,这脸不能丢出去啊。

况且,对于夏若空这种不能用灵气,纯靠身手灵活的人来说,想翻过这个院墙,肯定得借助工具。而附近最方便的“工具”,怎么看他都觉得是他自己。

“我就是睡不着,才打算出去散散心的。”夏若空顶着一对巨大的黑眼圈,一脸的惆怅,看起来比平时都黯淡了不少:“你要还是我师弟,就帮师兄一把。”

我要是两天两夜没睡觉,估计可能会脑抽帮你,但是不好意思,我是正经睡好起来的。白城夜果断的把人往后拉了拉,以防他在院墙上留下鞋印,不但到时候都没法狡辩:“师兄你够了,这是在中古寺,要是让师父,不,你想想,要是让四师兄知道了,他不得笑话死你。”

把秦尘绝搬出来,果然比师父的效果要好点,但这效果也就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夏若空又挣扎了起来:“哎呀,他在那修炼谁知道多久能挪窝,只要你不说出去谁会知道。”

他死死的盯着白城夜:“所以你不许说出去。”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秦尘绝,不,干脆把整个中古寺的人都叫过来围观你?白城夜没想到夏若空还能来这么一手,大早上还空着肚子,脑子却不得不转了起来。

“师兄,你到现在照过镜子吗?”白城夜问道。

夏若空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昨夜虽然从师父那里回来之后,他可是好好的梳洗过了的,但晚上中古寺不许掌灯,他是摸索着换的衣裳。虽说自己的东西不会穿不好,但莫非哪里没注意到吗?

他这下意识的行动,让白城夜放下了一半心。

还好,夏师兄还没有忘记讲究形象问题。不过看来他也是真的有些急,平时把自己弄得这么华丽的人,居然连脸上的黑眼圈都不顾了。唉,人啊,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好好休息,不然自己犯傻都不知道。

“师兄,你现在气色不足,眼睛周围都黑了。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吧。”白城夜宽慰他:“我看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迟些就迟些吧。休息好了,养足了精神,师兄你再试一回,说不准又能成呢。”

人家小姑娘固然可怜,不过先保住师兄再说,不然到时候两头空,找谁哭去。

夏若空一直以来身边的几个,张嘴不是放毒就是嘲讽,他自己也养的是习惯回嘴的性子,难得遇上白城夜这么一个好歹能说出几句安慰话的人,也总算是冷静了点。

小师弟说的不错,他不能为了这事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万一一个没绷住,在中古寺露了底可怎么办?

“行,先回去吧。”夏若空放弃挣扎,抖好衣服转身往回走。

但走到半路,还是忍不住回头问白城夜:“我现在,真的很难看?”

“难看倒也算不上,不过的确比起平时是差了些的。”再好看的脸,也经不起两个黑眼圈的糟蹋啊,毕竟他也不是正牌大熊猫。

“那是该好好睡一觉了。”夏若空总算放松了神经,打了个哈欠道:“幸好这是在中古寺,我就算这样也只是一帮和尚们才能看到。”

那你知道你要是爬出去了,大街上会有一群人看到你这个形象吗?白城夜无奈的摇头,跟在夏若空身后回去了。

因为太过疲惫,又耗费了不少力气,夏若空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膳时分才起床。他精神十足的用完了晚膳后,叫住了两个师弟:“明日一早,你们随我出去一趟。”

齐源泉看着有些不情愿:“可我还要修炼。”

“你是华清门的人还是中古寺的人?”休息好的夏若空果然正常了不少,张口就封了齐源泉的退路:“在哪不都是个修炼?怎么?师兄说话还不如外人管用?”

在中古寺修炼,能跟华清门一样吗?齐源泉可是期待了好些年才有这个机会的。但是该懂的规矩他还是十分遵守,尽管有些不情愿,第二天早晨,还是乖乖的等在外头,和他们一起出了门。

“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白城夜本以为夏若空只是出门把昨天没能逛的街补上,没想到师兄居然真的还有目的地。

“陈家。”中古寺这边的天气同大漠还是不能比的,一大早秋风袭来,让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去问问情况,兴许能察觉些什么。”

齐源泉对于被迫离开中古寺超过三千米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她爹娘不是就在中古寺,何必非要往家里跑一趟。”

“她爹娘的样子你也见到了,能好生说话?我看家里头应该有几个清醒点的。”夏若空连猜都不用猜,齐源泉的心思在脸上可是暴露的一览无遗,见他还一步三回头念念不忘中古寺,便有心想要整整他:“去,给那边的摊子上买点东西,咱们可是不速之客,得讲点礼貌。”

修真去一般人家,别人磕头请安都来不及,什么时候轮到华清门上门献殷勤了。

白城夜就看着夏若空指使着齐源泉跑了不下十趟腿,手上满满当当的。终于在他差点就要过去帮忙拿东西之前,三人到了陈家门口。

果然是有钱人家啊,虽然没法跟身后的两个人比。

白城夜上前敲响了厚重的陈家大门,不过多时,一位老人家来开了门。

“这位小公子,你们是?”老人家眯着眼睛看了白城夜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又看了看拿着一堆东西的齐源泉,想了一想,只觉得眼熟,却不知道是谁。

但是当他转向夏若空的时候,眼前却是一亮,都用不着白城夜准备好的自我介绍,赶忙打开了大门:“原来是华清门的夏仙师,竟是不知道您亲自登门拜访,是我们失礼了。快请进,请进。”

“你家老爷同你说起过我?”夏若空一边走,一边问道。

老人家摇摇头:“我家老爷夫人去了中古寺,这都快七八天了,连句话都没托人带回来过。若不是看修真大会见识过夏仙师的风貌,只怕今日就要怠慢了。不知道仙师前来所谓何事?若是找老爷夫人,还是去中古寺好。”

白城夜跟在后面感叹着。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就是划算啊,他也就算了,复赛上了三场,最后还输成那样,不记得他也很正常。可是齐源泉好歹可是第一名,在修真界也算是留下了一个历史,并且人家可是满打满算从头露脸到尾的。

结果输给了出场也就一天,最后一直放在石头上挂着,甚至后来连石头的镜头都没给过的夏若空?

人啊,果然不管男女老少,对好看的事物就是没法拒绝。有的人看一眼一辈子都忘不了,有的人吧,见过十几面还不记得长什么样。

“你们老爷夫人,我已经见过了,今日就是为了你们家小姐的事情而来。”夏若空摇摇头:“不过我看什么都问不出来,就过来瞧瞧。你家家大业大,小姐又年纪尚小,我寻思着,出门应该有人跟着的才对。”

老人家苦笑一声:“跟着是跟着,不过唉,仙师还是先坐一会儿,我这就去把人给您找来。”

“好。”夏若空坐到厅内,指了指齐源泉手中的东西:“突然上门拜见,又是在这种时候。这些是我准备的东西,还望你们收下。”

“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老人家一时慌乱了起来:“您可是华清门的阁主”

“陈管家,莫要抹了仙师的面子,收下便是了。”门外,一名女子翩然而至,请了个安道:“仙师驾到,有失远迎了。小女乃是陈家偏房,如今老爷同夫人都不在,几个孩子又年少,府内眼下由我做主,还望仙师见谅。”

第一百二十三章

“哪里,在这种时候突然拜访,是我们打扰了才是。”

夏若空起身想招呼对方坐下,陈家小夫人却摇头道:“此处不方便说话,还请几位仙师随我来。”

她转头又对老管家道:“今日若有人来访,先让他们等着。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叫他们能自己决定就先办了,老爷夫人几日不在,劳烦大家都紧张些,莫要出了大的差池。”

老管家领命去了,小夫人这才带着三人去了别处。

“老爷夫人几日不管事,家中居然未曾乱上一分,果然厉害。”夏若空慢慢的跟在后头,观察着陈家的格局。

虽然不知道中古寺有没有掺和,但布置这个风水的人,肯定是个高手。

小夫人回头瞧了他一眼,笑了起来:“仙师可不要误会,小女未曾嫁入陈家之前,家中本就做过生意,对此可谓是熟门熟路。况且老爷只有一个远嫁的妹妹,家业如此之大,即便身为偏房,多少也得懂一点。”

“原来如此。”夏若空点点头,三个人跟着她到了偏厅落座。

几个人说了些客气话,不过一会儿,老管家便领着一个男子进来了:“小夫人,三位仙师,此人就是那日跟随小姐一起出门的家丁。”

家丁战战兢兢的过来行了礼,小夫人便站起身道:“那日的事,我也是听了好多遍,就不再多听了。你原原本本的同三位仙师说了就是,问什么记得答什么,不要藏着掖着,他们是来救小姐的。”

“是。”家丁送小夫人出了门,低着头站在一旁:“仙师请问,我一定尽力回答。”

“唉,别紧张,修真没这么多规矩,你也坐下吧。”夏若空给他指了位置,还让白城夜倒了杯茶给他:“放松些,我知道有些话你说了好多遍了,不过难保这么些天记得有些迷糊,先冷静下。”

过了好一阵子,家丁的手脚才终于安定了下来。

只是也真的问不出什么。

过程,大概是这样的。

那天跟家里用完午膳,陈家大小姐因为无聊,跟下头的几个弟弟妹妹年纪差的又有点大,就闹着要出去玩。商家的小姐没这么多规矩,加上又是秋季,正好赶上外头的果子们都成熟了,就带了这个家丁一起去山上摘野果子玩。

那山也不高,这位陈家大小姐也去过好几回,哪里危险都知道,大家自然没太在意。

甚至小姐在山上不见人影的时候,这个家丁也没太在乎,也不是偷一会了,熟门熟路的,有事小姐还会喊叫,他们在城内的名声又好,根本就没觉得会有危险。

直到太阳都要下山了,眼瞧着晚膳时间都要过去,这家丁才觉得不妙,四下找了起来。

然而找到她的时候,已经迟了,大小姐就躺在一处悬崖下,昏迷不醒。

“我急忙抱着小姐回来,本以为是从悬崖上摔的重了。但是找大夫看过,除了腿上折了下,身上有几处擦伤,根本就没有其他外伤。”家丁低垂着头:“可是小姐总也不醒,大夫说小姐的样子也很不寻常,随身的玉也碎了,老爷就找中古寺的人来瞧。中古寺的人一来就说有些不妙,要把小姐接过去,老爷和夫人也一起去了。”

关键的时候他都不在,再问下去估计不但找不到线索,怕是逼急了,他说不准还会凭想象胡说八道。夏若空迅速止住了话题,问了些别的东西:“唉,这事也怪不得你,我瞧你也在陈家好些年了,不怀疑是外人有意要害你们吗?”

“大家都是这么猜的。”家丁终于抬起了头,但是面上还是充满了愧疚:“可是我在陈家都十五年了,老爷的的确确是个大好人,生意做得好,为人也好,城内安居乐业,又有中古寺在,就是地痞流氓也没几个。生意上偶尔虽是有些麻烦,那也是外头的事,怎么会找到我们小姐头上来。”

夏若空又问了几句他们家里的情况,更没什么怀疑之处。

老太爷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早就不管事,在老家修养着。

他们家老爷也是读过不少书,同夫人是青梅竹马,刚成年就成了亲,但是这么多年来只有剩下了一个大小姐,再无所出。好歹也是家里有万贯家财的人,当然希望能生个儿子。

求医无解,他们就去找了相熟的中古寺想拜拜佛,可惜中古寺那边替他们算过了,只能有这一个闺女。

后来陈家老爷就娶了这位小夫人进门,虽不是富贵人家出生,但她为人聪慧识大体,加上很快又剩下了两子一女,在这家中的地位也渐渐稳固起来。虽然主要都是在家照顾四个孩子,不过在外头也有些实权。

眼下出了事,这几日就一直是小夫人在操持着,虽然也有些不安,好歹撑过来了。

问了一上午,基本没什么有用的线索,这种情况下也不好麻烦他们准备午膳,三个人匆匆告别后就出来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位小夫人使了什么招?”夏若空眨着眼,漫不经心的看着周围,找着能吃饭的地方:“我瞧着他们家也没什么仇人,生意场上的事也不至于有谁跟个小姑娘计较。但是偏房就说不准了,女人家斗来斗去的不是挺常见吗?”

结果被齐源泉和白城夜同时否定了:“不可能。”

“宫里头的女人相斗,虽然都是为了争宠,但没几个是真心对待皇上的。不是为了家里头的人能获得高官俸禄,就是指望着生个皇子夺取皇位。陈家就两位夫人,大夫人名下只有一女,方才都说了,她以后再无子女。那么这偌大的家业,肯定都是这位小夫人所生的孩子的。”齐源泉说起这个来,那真是有条有理:“她年纪轻,又有些本事,该堤防的应该是会不会有第三位夫人,而不是一个小姑娘。”

“况且真要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她只要对大夫人下手即可,真没必要这么麻烦的绕圈子。”白城夜补充道:“除非是什么弑父杀母之仇,或者是在外偷人被撞见了,不然不会报复到一个小孩子身上。”

“方丈给了我他们全家的生辰八字,也包括了小夫人的爹娘,现在都活得好好的,的确不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夏若空抬头望着远方的酒楼:“况且真要是偷人,她理应是直接把人给杀了,而不是找人换掉她自己的孩子也太年少”

白城夜终于开口问了:“师兄,你那天晚上就一直在嘀咕,什么换了换了,到底什么东西换了?”

“我就是不知道什么东西换了啊,若是知道,就能倒着推算出来了。”夏若空一脚踩在枯黄的树叶上:“本来这些替换之法就失传已久,且因为能做到那种程度的修真太少,或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都失传的差不多了。”

“莫不成是魂魄互换?”齐源泉问道:“不是有那种一方快要死了,选了一个年轻人,交换两个人的魂魄的法术吗?”

白城夜心里头有点打鼓。

这话题他貌似不能插嘴,虽然他是抽奖抽过来的,但也保不定魔教那边误打误撞正好使用了这个方法,让他到了这个身体里呢。

“啊,皇家有记载是吧。但你瞧见哪个皇帝成功过?”夏若空哼了一声:“再者,他们家小姐本来好好地,需要同别人换什么魂魄?只有别人找他们的吧,但现在也没见有成效啊。”

“而且这法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事的。”夏若空唠叨着:“换的肯定不是魂”

“命?”白城夜瞎猜了一个。

“嗯,若是将死之人,找个替死鬼先替自己死了,也不是没可能。”齐源泉赞同的点头:“不过有这法子的话,也没见哪个皇帝成功过。”

“这哪能成,没有记载过这种法子”夏若空停了一下脚步:“不,这么说来,有一个不是命差不多的。”

“对,难怪那姑娘能在鬼门关拉回一条命,苛求的不是修真。”夏若空撒腿就往中古寺跑去。

白城夜赶紧跟了上去:“师兄,到底是怎么了?”

“不是换魂,也不是什么替死鬼,这姑娘,跟人换了命格。”

嗯?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差别吗?

但他们没有得到回答,夏若空已经跑出了老远。

经过上回被池家母女追婚的事件,白城夜已经见识过了夏若空逃命的本事,赶紧跟了上去。

剩下一个齐源泉却站在原地,盯着远处一个酒楼上的一群人。

好几年没看到了,他也不敢确定,但那不是封地在东边的易寒王吗?他跑这么远来做什么?

齐源泉想了不到三秒钟,又跟在白城夜后头跑了。

兴许是皇家有令?他好久不曾回家,朝廷上的事也不大清楚,说不准人家只是申了令过来玩玩,或者要换封地?中古寺附近的封地,可甚是肥美啊。

不过毕竟是皇上的亲表弟,换了也正常。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别的方面不敢说,但夏若空在跑步这项运动上的确很厉害,白城夜虽然比他矮了点,但怎么说夏若空也差不多就是个凡人的身子骨,本来应该很轻松就能追上去的。

不过想想也是,几个月前两个人被池家母女追赶的时候,那会儿夏师兄应该已经跑了好一阵子了,不但没有落在后头,反而隐约有超过自己的架势不是嘛。

白城夜跟了一会儿,果断的放弃了。

反正夏师兄的目的地肯定是中古寺,估计接下来也没他什么参与的份,而且齐源泉好像也没跟上来,他不如趁此机会,找找七小叔好了。

他转了个方向就跑了。

这突然的操作倒是把好容易才跟上来的齐源泉给看楞了一下。

白城夜这是干嘛?不回去,难道师兄还有什么事吩咐他做不成?

他左右看了一下,也没瞧见夏若空在周围,却是看见了另一个人。

懿妃的弟弟?他无官无职,在外头倒是闹过不少事,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跟着易寒王来的?

齐源泉迟疑了半晌,还是跟了上去。

虽说朝廷之事同他关系不大,但舅舅毕竟还身任要职。况且这懿妃姐弟二人,都不是善茬。懿妃名下又正好有个皇子似乎想要争夺皇位,而她这个弟弟又是吃喝嫖赌之辈,和皇上的表弟,爱美人爱到痴狂的易寒王混在一处,想来也不能有什么好事。

再说了,大家都是皇亲国戚,就算是平日里不熟,眼下都看到两个人了,如果真没有什么,那么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齐源泉这么想着,很快就跟了过去。

夏若空这边三千米一口气直接跑到中古寺,勉强镇定了一下情绪,叫来一个小和尚问道:“方丈还没回来?”

小和尚摇摇头。

“那你们谁能去找他?就说我知道陈家小姐身上发生什么了。”夏若空催促着他:“叫方丈,或者是住持,随便哪个都成,只要是能管事的,去陈家小姐那边找我。”

小和尚匆匆跑走了,夏若空慢慢悠悠的朝着陈小姐那边而去。

难怪他们怎么这么殷勤的邀请我来呢,替换命格这种事,正经修炼出来的中古寺怕是所知甚少,就是有书本记载,只怕也会被锁起来。

不过真要说中古寺一无所知,他是肯定不信的,中古寺的天道之术由来已久,他都能猜到,没理由整个中古寺都无人知晓。

这又是打了什么主意?

夏若空虽然大概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但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只是模模糊糊的有着在老家看过一部分的记忆。但是比起那个,他记忆更深的反而是翻看了那本残破古籍后,被表姨娘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即便已经没有了任何印记,夏若空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脸。

今年过年回去,他一定要好好整治一下表姨娘家那几个小子,叫她看看,即便他没资格姓夏,她那几个孩子,也更没资格继承夏家的产业。

天赋上巨大的差距,不是她那两个笨儿子有本事弥补的。

夏若空晃悠了半天,总算是到了陈家小姐的厢房。

陈家老爷此刻正站在廊下发呆,一见他过来,赶紧迎了上去:“夏仙师。”

“嗯。”夏若空点点头,推开门,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陈家小姐还是如同几天前看到的一样,躺在床上毫无意识,依旧没有呼吸。夏若空忍不住又替她把了一次脉,这才放下心来。

难怪陈家夫人当初会哭成那样,每日来照顾女儿,看到自己原本好端端的孩子变成这样,又毫无办法,简直就是折磨。

“夏仙师,我女儿她”陈家老爷见夏若空迟迟未曾开口,终于忍不住问道。

夏若空迟疑了稍许,还是对陈老爷道:“待会方丈来了,还请陈老爷在外稍等片刻的好。”

要是让他知道了真相,只怕原本善良老实的人,也会忍不住拿起刀杀人吧。

不过多时,方丈同住持二人,便匆匆赶了过来。

夏若空起身将陈家老爷送了出去,似是很不放心,在门口盯了许久,待到已经完全看不见陈老爷的身影,这才回屋关上了门:“替换命格,旁的我不敢说,中古寺这样的老门派,理应是清楚的吧?”

就算方丈那段时日不在寺内,中古寺留下来的几位长老同住持也是修炼了上百年的人,好歹也应该听闻过才是。

然而住持却只是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摇了摇头。

“果然如此。”方丈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对住持道:“接下来的事就不方便了,你先出去吧。”

住持应了一声,立马就出去了。

“连住持都不知道?”夏若空同方丈坐在了椅子上:“你们管的可真是严格。”

虽说的确是违逆天道的法术,但既然能在夏家留下一份残本,他本来还以为中古寺内少说也有三五个人知道才对。至于为什么会找他来,他就先大言不惭的当做中古寺的人功力不够好了。

“阿弥陀佛,虽然老衲早就算过,此时需要华清门相助,不过仍是想问一声,夏阁主,究竟从何得知这一法术?”方丈认真的问道。

果然把他找过来,就是为了让华清门替你们出头吗?

不过华清门同中古寺的关系向来要好,他这一趟主要也是为着白城夜而来,这么一想,倒是不太介意了:“我小时候在家中玩,曾看过这一残本。不过我看的却是半截,只知道这法术的成效,和一部分要求,却不知究竟是如何施行。”

“此本,名为‘天逆’。”方丈施了法术,叫外头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不知其来历,年头也已经很久,恐怕,已经有三百年以上了。”

“此本,里头记载的不止这一样法术,共有十道,每样法术都”方丈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道:“都是逆天而为之术。”

替换命格这种事,的确是挺逆天的,难怪叫什么天逆。夏若空给两人倒了茶,继续听着。

“我也不知这孤本还有多少残留于世,夏阁主,只看过这一样法术?”方丈问道。

“应该看过别的,可惜我当时太年少,才五六岁的年纪。若不是”他顿了顿道:“若不是只看了一半,留了些好奇心,我怕也是不记得的。”

然而实际上,他看过的那一本破烂不堪,每个法术都是残缺的。若不是那疼得要命的一巴掌,他也根本记不得这个。

“不记得才好。”方丈长舒了一口气:“我也是年纪尚小的时候曾见过一回,里头的法术实在,太过惊人了。当时同我一起看过的几人,回来后,有两人因为忍不住按照上面的法子修炼,走火入魔了。”

这么厉害?哎呀,幸亏我不记得。

“后来,这本‘天逆’,其中几张被前任方丈销毁,剩下的则被封印在藏经楼的阁楼中。”方丈站起身来道:“不过现在想想,那本书上的法术虽然都是逆天行事,但终究也是因为同中古寺的本源相克罢了。也是因为流传到中古寺才会如此,换了别的门派,不至于。”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不准中古寺,还有关于替换命格的残本?”夏若空眯起眼睛。

“那之后我从未见过那本法术,也再未曾去过阁楼。”方丈苦笑道:“后来因为一些事,前任方丈曾在此下过封印,中古寺的修真,去不得阁楼。”

“中古寺的人都去不得,那怎么办?方丈这不是打算让我去找吧?”夏若空指着自己的鼻子:“他不让你们去,难道还是特意让我们这些外人去的?”

“藏经楼本就有道非中古寺弟子不得踏入的封印,不过这道封印,对秦掌门来说却不是难事。”方丈微微笑道:“我会叫看守阁楼的弟子,这几日放松些的。”

这话说完,方丈就打开了房门,离开了。

剩下夏若空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没听错吧,这意思,中古寺的方丈这是叫他偷偷去藏经阁?他也不怕他把藏经阁的东西给偷出来?

这里头肯定有鬼。

但是有什么鬼,夏若空猜不到,他只能去找秦无紫,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秦无紫连椅子都能想尽办法躺一躺,打了个哈欠道:“成,晚上就晚上,他都这么说了,不去一趟,岂不是对不起他的苦心?对了,你师弟呢?叫他去,你在屋里歇着就好。”

“我不要紧的,就一晚上而已。”

秦无紫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即便除掉封印,藏经阁也本就是中古寺佛光最圣之地,哪怕是晚上你也受不住的。城夜虽然也有些麻烦,但他本性纯良,身上毫无血光之气,倒是不要紧。”

夏若空略略有些心惊,庆幸他倒是从来没打过藏经楼的主意。不过有人能替他去,他当然是高兴的。苦活累活别人做就好,他就乖乖享受成果,何乐而不为。

况且若是能岂不美哉?

但是这时他才想起来。

他方才急匆匆的回来,那两个小家伙跟上来了没有也不知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夏若空回头就去找人了。

然而别说白城夜,就是连齐源泉都找不到影子。

夏若空倒也没有急吼吼的到处去寻人,中古寺的地界别人也只能趁着方丈不在的时候玩玩阴招的,明目张胆的可不敢。况且这两人可不是陈家小姐那样的普通人,修真界的不敢招惹。至于江湖中人,就算打不过起码也跑得过了。

反正六点钟中古寺的晚膳准时开,别的他不敢说,白城夜肯定会回来的。

至于齐源泉,中古寺的牌子挂在这里,还担心他不会过来吗?

果然如同夏若空猜测的那样,才刚过四点,白城夜和齐源泉就相伴回来了。

夏若空还以为他们两个是在外头玩,然而真实情况,却有点尴尬。

白城夜那边扭头去找七小叔,实际上是个很没有方向的举动。毕竟偌大一个城内,他七小叔又比较没有特征,就是去了上回见到七小叔的那个地方打听,也根本就没人记得这么一个人。

倒是有人给他提了个意见。

“小公子,你在城内这么找人可不是个法子,要不然,给他画个像?”

对此,白城夜表示再议。

他画画的水平也就弄个半吊子的表情包的程度,人物画像还是有点为难的。就算让别人帮忙画,说真的,以他七小叔的长相,按照这个时代的画法,估计大街上抓到一打都不一定不能找到本人。

白城夜也没指望就这么一会儿就能揪出七小叔,正好出来都出来了,全当逛逛街也好,说不准逛着逛着,又能无意中撞见呢。

白城夜从怀里摸出一点碎银子,买了点小吃边走边四下看着。

不过说真的,这几天没看到秦尘绝,他感觉自己心脏好过多了,之前几乎二十四个小时全方位的备受折磨,他都怀疑自己做噩梦是不是跟秦尘绝有关系。

你看他现在在中古寺睡的多香。

但是回忆一旦有了一个开头,接下来大脑就不太能够受到理性的控制了。

毕竟他买这些东西的钱,都是从秦尘绝平时给他的那些中偷偷克扣出来的。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秦尘绝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他平日里逛街买东西,一般也都是有秦尘绝坐在哪个茶馆里等着他的。

白城夜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烧饼。

你说人可真是,没喜欢上别人的时候,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来自魔教有什么不好的,要是暴露了,大不了也就是被赶出华清门,最差估计就是要杀他。不过怎么说逃他总能逃吧,最不济没能逃掉,再死一回。

说不定人家还能再给他第二次机会让他投胎转世呢。

而现在。

白城夜不禁回想起前天晚上见到秦尘绝的时候,真的是一半期待一半假装镇定。回想一下,真是太感谢夏若空那些夸张的举动了,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就要当场问秦尘绝,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白城夜又恶狠狠的将最后一口烧饼吞了进去。

说实话,他要是那天直接问了会不会更好?弄得现在还要满大街的来找七小叔。

但白城夜也就只敢在心里勇敢一下,真要直接面对秦尘绝,他怕自己半个字都不敢问出来不说,说不准要是直接告白了

不行不行不行,白城夜拼命摇着头,企图把这个念头给甩到九霄云外去。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万一,万一啊,师兄对自己的一切举动,真的就只是出于对师弟的关心和故意闹着玩呢?

白城夜原本也不是这么谨慎的人,可是没有到百分之百的确认,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敢越线。

他漫无目的的晃了大概一个小时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真的,不喜欢上别人什么鬼事都没有,活得轻松自在又快活。

不太快活的白城夜在啃完烧饼后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看了看周边,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江边来了,现在也才三点多,这个点逛江滩也挺没意思的,晚上才会热闹起来呢。

于是主要原因是身上没多少钱了,只吃了个烧饼现在还有点饿并且十分无聊想要阻断脑中关于秦尘绝幻想的白城夜,抬脚就打算往回走。

然后就有人拍了拍他。

白城夜一回头,哟,这不是老熟人嘛。

说实话这个熟人比起七小叔他可更熟悉,就是当年就指望着能抱上他大腿,结果发现此大腿并不想要自己大腿的齐源泉吗?

“你跟踪我?”白城夜下意识的问道。

他本来以为齐源泉早就回去了,而且他要来找七小叔也是个心血来潮的决定,除了这个解释,他一时真想不出来齐源泉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然而齐源泉的回复却是这样的。

“不是,我迷路了。”

兄弟你睁着眼说瞎话的时候能不能打打草稿,从陈家到中古寺三千米只拐了两个弯的距离你也能迷路到这里来?这话你说出去,整个华清门估计只有林竹雨才会信你。你好意思拿这种理由出来骗我?

白城夜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没有。”齐源泉居然还认真的接了下去:“我看到易寒王出现在这里,想跟过来看看他做什么。不过我从未跟踪过别人,他又故意隐藏了行迹,寻了半天也寻不到,我就这么迷路了。”

原来大家都是来找人的啊。白城夜点点头表示理解:“行,知道了。不过易寒王?你跟踪一个王爷干吗?他还不能过来游山玩水了?”

齐源泉将自己的推断大致说了一遍,又皱着眉头道:“王爷出巡,也该通知省府一声,不说大张旗鼓的操办,也得有好些护卫才是。依我看,他身边的高手应该不是出自御林军。”

“谁知道呢,你人都跟丢了。”白城夜对于皇家秘闻没什么兴趣:“说不准他行事低调罢了,走,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齐源泉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怎么会在那儿?我本来打算找个人问中古寺的方位,扭头就看见你了。”

你这头扭的也是太准了点,下回修真大会你上台表演个扭脖子好了。

实话白城夜肯定不能说,于是他张口编了个瞎话:“中古寺又没午膳,我饿了寻思在外头买点吃的,顺便四处看看。”

“哦。”齐源泉点点头:“这么说起来,我也有点饿了,你还有钱吗?”

于是白城夜只能从怀里掏出了最后剩下的一点钱,请齐源泉这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吃了东西,顺便也给自己填满了肚子,两个人这才回了中古寺。

然而他们这边连屋门都没踏入,就被夏若空鬼鬼祟祟的叫了过去。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白城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夏若空一把拉进了屋内,若不是齐源泉反应快,估计还会被关在门外。

夏若空贴在他耳边小声道:“你今晚同师父一起去藏经楼,找个书不,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书了,残本出来。”

白城夜云里雾里还没反应过来,齐源泉先惊呼了一声:“藏经楼?中古寺的藏经楼?”

什么?中古寺的?这名字一听就很重要,他可以拒绝吗?白城夜咽了咽口水:“师兄,你是打算干吗?偷书怎么还叫上师父了?不怕被中古寺抓住?”

堂堂华清门掌门偕同弟子夜闯中古寺藏经楼,这也是太他该怎么吐槽?

“没事没事,你小子,给我小声点,怕不会被人听见?”夏若空瞪了齐源泉一眼,知道面对这个风灵根,只怕再小声也没用了,这才把大致过程讲了一下:“你跟师父也只是需要去找那个残本就成,就在阁楼里。别说什么偷书不偷书的,人家方丈都默许了,不碍事的。”

白城夜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他总觉得要是真被人发现了,师父能把全责都推到他身上。而且找书这件事,可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啊,且不说已经是被撕烂的残本,万一当初被毁掉的那一部分就是师兄正好需要的呢?岂不是白找了。

夏若空催的急促,白城夜又还在犹豫中的时候,齐源泉突然说道道:“不然我陪你们一起去藏经楼吧。”

两个人同时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齐源泉吗?

说这家伙会干坏事,应该是不可能的。但是吧,总觉得有种浓浓的不信任感在蔓延,好像让他去了,中古寺就会少几本书一样。

但是没有证据,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好歹也是个劳动力,靠白城夜和秦无紫的话,基本上来说只有白城夜一个人能用。秦无紫有多能睡,整个华清门上下无人不知,谁都不会怀疑他有百分之百的可能会在人家的藏经楼里头睡着。

至于夏若空为什么不去,他倒是给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我当然要继续算算,万一你们没找到,说不准还给我算出来了呢。”

于是六个小时后,双眼迷蒙的秦无紫,带着有几分心虚的白城夜,和精神十足,满脸都写着兴奋的齐源泉,出现在了藏经楼附近。

第一百二十六章

“怎么又换结界了?自找麻烦。”秦无紫摇着头,盯着地上嘀咕道:“谁还会闲的没事往这里跑。”

师父,你仔细看看自己再看看我们,这话你说的出口?

秦无紫四下转悠了一阵,见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使了几个法术后,便招了招手,让两个孩子过去。

这么快?白城夜跟齐源泉刚走过去,就被秦无紫一边一个拎了起来,直接飞到了屋顶上。

喂喂喂,太明目张胆了吧,也不怕被人看到?白城夜在半空中屏着呼吸,刚刚在屋顶上站稳,就忍不住垫着脚往下面看过去,差点没正对上恰好往上张望的小和尚的眼睛,吓得他往回一缩:“师父,真没事吗?”

“没事没事。”秦无紫指挥着齐源泉往后面的走廊翻过去:“就是那边,再往下去一层,后面那扇大的窗子,打开里头有个灯笼,先给取出来。”

师父你未免太熟了,哪扇窗户下面有灯笼放着都清楚,难怪刚才说什么“又”,看来来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齐源泉翻下去拿灯了,秦无紫又叫白城夜掀开了房顶上的几个瓦片。

“就不能走门吗?”白城夜尽量轻的将瓦片放在一旁,指尖升起火焰朝里面看了过去:“没有落脚的地方啊。”

他只能看得出来这一层应该很高,在视线范围内都是凌乱的书架和摆放混乱的书本,还有积落在上面的厚厚的灰。更远的地方他也不敢伸手过去照了,都是一堆老旧的书籍,万一蹦出个火花过去,就算反应再快也得销毁两本。

要是恰好烧到的就是夏师兄要的那本,可真没法交代。

“这层门窗都拿石头给封死了,不走这里就要毁墙。”秦无紫打着哈欠,过来张望了一下,“是有些不方便那就叫夏思文的徒弟先下去好了。”

于是非自家徒儿的齐源泉,这边刚拎着灯笼上来,就不得不拎着白城夜点燃的灯笼再次跳了下去。

“咳咳,没什么东西,咳咳咳。”齐源泉挥手赶着扬起的灰尘:“可以下来,咳。”

白城夜捂住鼻子跳了下去,还没从漫天的灰尘中回过神来,就听见头顶上瓦片嘎啦嘎啦的响,抬头一看,秦无紫居然又把瓦片放回去了。

“师父你干嘛?”白城夜压着嗓子叫秦无紫。

“这找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们慢慢找,为师我就先回去睡上一觉了。”秦无紫盖上了最后一块瓦片:“早晨再过来接你们。”

“对了,若是看到哪本书上写了什么修炼的法子,可千万不能练,最好是烧毁掉。”秦无紫又把那片瓦掀开了一条缝,叮嘱了这一句,然后抬脚就离开了藏经楼。

两个人望着头顶上被盖住的屋顶,沉默了好一阵后,白城夜终于开口了:“只有一盏灯笼吗?”

“只有这个。”齐源泉将灯笼小心翼翼的举了起来:“不然先找找这里有没有油灯?”

“算了,就是有,你敢点吗?我看今日也不太可能找得出来,等明日来自己带一个吧。”白城夜皱着眉头看着四周:“先看看有没有能打扫的东西,这么多灰,多翻几处我们就要呛死在里面了。”

阁楼还算挺大的,两个人翻了半天,好赖找出了几把破旧的扫帚,一整夜基本什么都没干,只是把阁楼打扫了一番。

其实中途白城夜还是十分想放弃的,反正找书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干脆找一个地方扫一个地方好了。谁知道齐源泉这家伙终于有了个能为中古寺服务的机会,那可是干劲十足,还企图用灵气将整个阁楼打扫的更干净些。

不得不说功夫不到家是不能乱来的,齐源泉异想天开来这么一出,结果就是这位仁兄随意将风灵根使唤出来后,原本打扫好的地方又被吹的一塌糊涂。

“齐源泉,”白城夜好容易睁开眼睛,使劲的捏着他的肩膀,努力阻止了齐源泉非故意性的破坏举动:“大少爷你要是没干过活,拿个扫把跟在我后头扫地就成。”

反正这一晚上,基本就浪费在打扫卫生上面了,甚至连秦无紫过来接他们的时候,白城夜还在打着哈欠举着扫把指挥齐源泉扫掉最后一个角落。

我这是送了两个杂役给中古寺?还是说那老和尚就是指望着我们华清门帮他打扫阁楼?秦无紫半躺在屋顶上看了半晌,直到东方泛起红色的光,这才想起来他是来接人的。他动了动屋顶上的瓦楞,这才吸引了两个人的目光。

师父,你可总算来了。

白城夜果断的丢掉了扫帚,略微踏了一下书架,三两下爬了上去。

齐源泉倒是不忘最后收拾了一下,这才跟着上来。

但是两个人都没来得及跟秦无紫这个不负责任的掌门兼师父抗议,秦无紫反倒是先嫌弃了起来:“你们两个是做了什么?怎么这么脏?快把外衫脱了。”

打扫了一晚上起码二十年都没人进去过的阁楼,能干净的起来吗?不对,那灰尘落的呀,恐怕不是二十年能积攒起来的,大门封死,没有窗户,起码也得是五十年才会变成这样吧。

但是两个人都无心辩驳,只想快点离开,最起码对于齐源泉来说,中古寺的晨功已经开始了,现在赶过去他都嫌有点迟。

而白城夜现在只想睡觉。

他不知道齐源泉为什么还有精神去跟着中古寺的和尚们一起修炼,只知道他是够累的了,浑身上下一点多余的劲都没有。连被秦无紫拎着飞身下去的时候都在打瞌睡,更别提回去的时候,几乎是五步一个哈欠,全靠齐源泉半拖拽着,才走到自己的房间。

他甚至连中古寺那令人感叹的斋饭都不想吃,勉强提起精神,秉承着坚决不能把满身的灰带到床上的精神,随意洗漱了一下,就困死在了床上。

大概是太累的缘故,他又做了那个熟悉的梦。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梦见他去救人,结果自己摔在地面上的场景了。反正白城夜渐渐的已经习惯起来,再这么来两回,估计都能当是体验蹦极了。

只要最后看见的不是自己惨死的那张脸就成。

就算现在他已经不长这样了,但是面对自己熟悉了二十多年的脸砸到地上,还是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到最后,白城夜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那个被救下的人。

也许这不是他的功劳,但是他能活下来,对白城夜来说,多少是个心理安慰。

他最后看到那人脸上慌乱的笑意,也许是在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的想不开而死去吧。

梦里的陈夜努力勾了勾嘴角,随即一阵疼痛袭来,白城夜猛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在花了足足一分钟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后,他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脸。

这回脸上没有泪痕了,但是莫名的涌上了一股悲伤。

师兄不在,都没人给他丢手帕了。

这么想着想着,白城夜却忍不住撑着脑袋笑了起来。

人呐,真的不能睡到这种时候才起来,一醒来面临的就是秋季黄昏十分暗淡的夕阳,莫名其妙的悲伤感就会袭来,然后犯一下矫情。

他那里好像还有四张手帕没还吧。

不过,那个回去再说吧倒是这个时间,快六点了?

完了完了,现在可不是犯矫情的时候,中古寺有严格的作息时间,他现在不赶紧准备准备的话,晚上也吃不着饭了,他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肚子里面空空如也。

白城夜慌忙的起身,把早上该收拾好的脏衣服都堆积到一起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也许是因为对方长得太大众脸了,也许是因为他的脸盲症实在有点严重,也许是因为他那时候只顾着想要拉上来那个人,也许是因为时间相隔的太久。

他现在才想起来,那张脸,在他踏上天台那天之前,是见过的。

但是在哪见过,白城夜就来不及想了,还有不到十分钟就是中古寺的开饭时间,他现在饿的要死,没心情也没多余的热量去想到底在哪见过那个幸运儿。

吃了大概是他活了这么些年一来最多的一餐,吃的白城夜撑着肚子,在外头散了会儿步还没消化,只能继续瞎转悠着,耗时间等着秦无紫带他们继续搜索藏经楼。

不过晚上没瞧见夏师兄呢,他又去准备着带着那一大堆的东西去算命,不,盘算天道?

白城夜想着想着,思绪又忍不住飞到了秦尘绝身上。

师兄该不会还在修炼吧,坐在那片湖水里头?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他,但是他过去偷看一下,应该不过分的?毕竟露天的地方,逛过去似乎没什么好吧,深秋时节,过两天就要入冬了,跑那么远去看湖水确实不是个像样的借口。

但白城夜的脚步忍不住自己行动了起来。

现在还不到起点,今晚估计又是十一点过去,算算时间,还算是很充裕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白城夜走到一半,又有点后悔这个冲动的举动。

他闲的没事跑这么一趟做什么,又远又累天又黑下来了,况且师兄还在修炼当中,他过去看顶多也就只能看个背影罢了。看完了又纠结又难受的还不是自己,何必要跑这一趟呢?

但是就这么回去吧,他这半程的路岂不是白走了。他又不是要减肥,总不能当做是出来锻炼吧。

白城夜纠结了一会儿,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终究还是过去了。

临近冬日,这才晚上七点多,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白城夜怕秦尘绝察觉,也不敢给自己点火照路,只是借着附近屋子微亮的灯光和时有时无的月光,朝着秦尘绝那边而去。

然而白城夜刚刚看到那片湖泊,甚至连秦尘绝的身影都没瞧见,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

白城夜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身影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彻底遮住了原本就有些昏暗的月光。

“是你啊,怎么过来了?”

白城夜往后退了一步,瞧见是秦尘绝,这才放下心来,咽了咽口水道:“我,来看看师兄你修炼的怎么样了。”

这大晚上的?秦尘绝低声笑了起来,手搭在他的头上,揉了揉,突然凑近了白城夜道:“头发长长了。”

白城夜呼吸一顿,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师兄”

师兄你眼睛出什么问题了吗?其实不需要这么近的距离也能看清我头发的,都两个月了能不长起来吗?况且我们才几天没见,能长什么?

还有啊,你知不知道差两厘米我们两的鼻尖就要碰上了,师兄你这么做都不会觉得尴尬吗?好歹也为师弟我的心脏好好考虑一下,它是真的受不起这个折磨了。

白城夜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然而秦尘绝的手却死死地扣在他的脑袋上,不让他动弹,继续保持这个距离问道:“陈家小姐的事,弄明白了?”

“没有。”白城夜连呼吸都变微弱了许多,把自己知道的同他说了一遍:“大抵就是如此,所以三师兄这几日里让我们去藏经阁帮他找那本‘天逆’。我,我总担心会被抓。”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去?”秦尘绝皱了皱眉,站直了身子,手慢慢往下,搭在他的脖子上,轻轻摩挲了几下:“你放心,既然师傅都跟着了,中古寺肯定是知道的。再不然要是真被发现了,就说是师父让的就成,反正他闯入中古寺的禁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少这一回。”

这华清门从上到下就没有个跟我一样老老实实修炼什么都不干的吗?不对,顶着这个魔教卧底的名头,我好像也没资格说别人。

白城夜低着头,想要问秦尘绝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然而终究只是悄悄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躲开了秦尘绝的手:“师兄你还要修炼多久?”

“本来说是半个月的,但眼下,却是不清楚了。”秦尘绝深吸了一口气,握住自己的手,让自己冷静下来:“得看方丈的意思。”

“哦。”白城夜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看秦尘绝,“马上九点了,再不回去怕是要迟了,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秦尘绝回话,抬脚就要溜。

然后他就被秦尘绝给一把给拉住了。

“下回来,记得点灯。”

白城夜一愣:“我看的清路。”

而且他下回不会来了,坚决不会好吧他可能没原则的会过来,但是坚决不会摸黑过来了。

“但是我怕你又忘了,”秦尘绝面带微笑看着他:“你记别的倒好,我就是怕过段时日你又忘了我晚上长什么样,应该多瞧两眼才是。”

对不起,师兄,我错了还不行吗?下一回我一定会好好记得我救命恩人长啥样的,打死我都不会忘了。

白城夜挣扎的逃开了。

秦尘绝看着白城夜略有些仓皇逃走的背影,微眯起了眼睛。

不过几日不见而已,他就这么突然过来了,这是想自己了?看来大漠中那么死盯着他果然有效,现在,应该不会惦记着姑娘们了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右手一挥,湖面又一次被冻上了一层冰。

方才感觉到师弟的气息就过来了,这两日的诵经,可算是白费了。

虽说他心里是极渴望能看到他的,但是为了他自己着想,这几日里,还是希望白城夜不要来的好。那小家伙一来,他反反复复背诵的经文,似乎全都要交还给中古寺了。

不过

秦尘绝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师父又有师兄在,再加上一个齐源泉,还遇上连中古寺都解决不了的事,总感觉,和白城夜逃离不了关系。

不然夏若空那个平日里神神叨叨说话只说半截的人,会让两个半大的孩子跑去藏经楼里找那种邪门歪道的书?他自己怎么不知道去?

秦尘绝站在原地迟疑了很久,终究还是压制下心中想要过去质问的冲动,回到了湖中央。

有师父在,怎么说应该不会出大事。况且是夏若空当初闹着要师父收下白城夜的,想必肯定有理由。他总不能真的把师弟往火坑里推吧,夏若空这个师兄虽然很会麻烦人,但也不至于跟白城夜过不去。唐宫律都不知道得罪他多少回了,他也只是拿他寻寻开心而已,师弟又没对他做什么

秦尘绝缓缓闭上了眼睛,继续背诵起了那没完没了的一本经书。

“他的功力,又见长了。”正是之前白城夜看到的灯光下,中古寺的一位长老正在和方丈对弈,举着棋子半天没有落下,叹息着说道:“比起他娘亲,更为恐怖。即便是在寺内背诵经书而已,也能到如此境地,只怕十年之内,又要走上他娘亲的道路。”

“谁可知将来又会如何?当年我曾断言陈家小姐这一生必定一帆风顺,绝不会遭受伤害,如今也不过才过去十二年,竟是闹到要华清门出手相助的地步。”方丈笑道:“世间万事变化无常,你我能窥探未来一二便是恩赐了。”

“如此说来,夏若空阁主,岂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转世不成?”长老摇摇头:“论其在天道上的天赋,可比你我要强。”

“夏阁主吗?其实同你我并未不同。”方丈顿了顿,复而笑道:“不过若论容貌,你说的,似乎也没错。”

窗外刮过一阵寒风,长老抬头看了看窗外:“要入冬了。”

“嗯。”方丈迟疑了许久道:“所以你这步棋,是下,还是不下?”

白城夜这边没有直接跑回去,而是在周边多跑了两圈之后,这才喘着大气跟迫不及待等在外面的齐源泉汇合了。

“晚上你也修炼?”齐源泉打量着他。

“嗯,我这不是早上起不来嘛。”白城夜随意应付着,总不能实话实说吧:“没见到夏师兄吗?”

“他说今日去看陈家小姐了,还是老样子,叫我们快些找到那本书。”齐源泉举起了手中的两盏灯笼:“还有,他买了这个给我们。”

师兄,你既然叫我们快点找,那就别只买个灯笼,有本事跟着一起来啊。白城夜无奈的摇摇头,先回去换了身衣服。

今晚这一惊一乍一吓一跑的,他还是穿的厚实点吧。就算中古寺在南边,临近冬日的夜晚,昏暗的阁楼上也够冷的了。

晚上十一点,秦无紫准时的带他们来到了藏经楼的楼顶上。

白城夜轻车熟路的揭开了几片瓦,和齐源泉跳了进去,没想到两个人连灯笼都没挂上,秦无紫居然也跟着下来了。

“师父?”白城夜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他师父莫非是终于察觉到徒儿们的辛苦,打算过来帮一把了?

然而白城夜还是高估了他师父,秦无紫很自觉地寻了个干净地方,躺上去不过三秒钟就睡着了。

所以昨天您直接走人,是因为看里面太脏了吗?白城夜颇有些无语的将灯笼挂好,从角落里开始一本一本翻找起来。

就他们两个人在这里翻找,就算再快的速度,赶上这么大面积的阁楼也是够呛。半夜三点,终于累的不行的白城夜忍不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扭头一看,差点没被吓死。

他师父正站在灯笼下对着他挤眉弄眼。

这个角度赶上似乎刚睡醒,长发凌乱,眼睛都没怎么睁开的秦无紫,真的太像撞鬼了。白城夜觉得可能是因为秦尘绝的缘故,自己的心脏脆弱了不少,硬是做了十秒钟的心理建设,这才走过去小声问道:“师父,怎么了?”

“这个,你拿着。”秦无紫把一本书往他的怀里塞:“昨儿我就拿过来了,忘记给你。莫让人瞧见了,这可是好东西,尘绝说你最擅长记这个了,回去好好背下来。”

白城夜掏出来一看书名,差点没把书往秦无紫头上砸过去。

虽然他并看不懂,但最后大写的那个“经”字,这摆明了是中古寺的东西吧。

齐源泉我对不起你,我居然怀疑那个会偷中古寺经书的人可能是你,我太对不起你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师父,这不好吧。”

白城夜慌里慌张的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又丢了给了师父。

“哎呀,都差使我们做了这么多事,不就一本经书吗?借来看看而已。”秦无紫干脆伸手将经书塞进了白城夜的后背,还拍了拍:“记得过几日还回去就成。”

白城夜伸手就想要拿出来,但是他现在穿的可不是什么现代式的长袖长裤,没这么方便。而且因为天气转冷,他还加厚了两层衣裳,想把那本经书估计又得废上一阵功夫了。

而就在白城夜努力想把经书抖出来的时候,秦无紫已经打着哈欠,回到了远处继续睡下了。

白城夜挣扎了几下无果,只能暂时放弃了。

这地方挤挤攘攘的不好动,等回头再拿出来吧,虽然他觉得就算拿出来了,师父也不可能就这么还回去,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先背一下再说。

不过师父给他中古寺的经书做什么?他又不是齐源泉,对中古寺的修炼之术一点兴趣都没有,背下来有什么用?他,应该也没法用吧?

白城夜带着满腹的疑惑,举着灯笼看了四周,都是已经找过的地方,便换了个位置继续翻找了起来。

一如所料,这一晚依旧什么收获都没有。而且五点钟刚过,秦无紫就把他们又带回了屋子,根据白城夜的观察,应该是师父嫌弃睡觉环境太糟糕,想要回来睡的缘故。

“累死人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白城夜打着哈欠,看着去换了一身劲装的齐源泉:“你今天又打算跟着一块修炼?”

“嗯,这段时日里似乎能看出些门道来了。”齐源泉倒是还很有精神:“我倒也不指望能真的学出门道,但这几日里看来,中古寺的功夫,的确是天下一流。”

对于齐源泉的言论,白城夜只能表示不予评价,毕竟他的实力有限,秦尘绝教他什么他就学什么,哪会知道谁家的功夫比较好。

况且比起这个,他还是赶紧看看师父塞给他的书到底是个什么吧。

就着清晨的阳光,白城夜一边迷蒙着双眼,一边在屋内把经书掏了出来,打开了秦无紫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这本硬塞给自己的经书。

然后发现,他指望能凑出点时间花个三五天背完都是不可能的。

这本经书看着是不太厚,打开用不着仔细看就知道,里头的字可比一般的书起码小了三个号,并且密密麻麻的排在一起,中间连条竖线都没有。

平常看这种竖排繁体文字就有点吃力的白城夜一见这一出,更觉得脑袋大了两圈。

与其让他背,还不如让他抄一份算了。

白城夜又翻了两页,觉得这个想法估计也得放弃。

这里头出现他不熟悉的字的频率也不是一般的高,大概瞟了两眼,一整面上起码有数十个字他不认识的,转写成简体都不可能,更别说草书了。而且字数

这其实不是经书,是在写长篇论文吧?小说还有个故事性呢,这满篇看不懂意思的词语,让他想起了之前舍友为了追隔壁学校他喜欢的人的时候,为了能让对方选修的日语过级,整天看的日文原版书。

字他只能认一部分,并且凑到一起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白城夜提起精神读了几句,可惜他对佛学的概念也比较浅显,没太懂说的是什么,好在习惯了之后看着倒是没那么别扭了,而且多少还有点规律。

介于实在有些困了,白城夜随手将经书塞在了枕头底下,洗洗睡下了。

不管这东西是要师父还回去,还是他老老实实的背下来,一切都等他醒了再说。

在这种提心吊胆日夜颠倒的状态下,指望着一两天就能在偌大的藏经楼中找出夏若空想要的残本,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白城夜那本经书将将就就的都看了三分之一了,那本“天逆”,似乎还有些遥遥无期。

“唉。”白城夜转了转脖子,随手写了个字递给齐源泉:“这个怎么念?”

齐源泉虽然字写得慢,但人家可是标准的书香世家富二代出身,这几个字给夏若空秦尘绝都不一定认识,他倒是毫无阻碍。

“燚。”齐源泉也就瞟了一眼,继续在书架上翻找了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到了,不认识就问问。”白城夜略有些心虚的在旁边赶紧标注了拼音,然后将纸收回到怀中。

“那你这两日问的有些多。”齐源泉突然回头看着他:“该不会是照着这里的哪本书修炼了吧?”

不好意思啊,不是这里头的哪本,是人家中古寺正经的经书。

当然,这个白城夜肯定不敢说,要是让中古寺死忠粉知道掌门人居然偷中古寺的东西,估计非得打起来不可。他只能骗人了:“我才不会拿这里头的书练,谁知道有什么后果。是师父给的心法,四师兄不在,三师兄又不懂,至于我师父,你也瞧见了。”

齐源泉看了一眼呼噜打的正香的秦无紫,理解的点点头,转了个地方,继续去找书了。

白城夜也放下心来,他这可不算骗人,只是隐瞒了一些事实而已。

这几日枯燥无味的找寻,让齐源泉这个主要以武修为主的练家子很是有些头疼,不过他办事倒是十分尽心尽力。尽管进度比起白城夜要慢了几乎一倍,不过运气上,他比白城夜又好了不止一倍。

“这是?”

他够着脖子看着最顶层架子上,被一摞书遮住的空档处,一个巨大的“逆”字,恰巧露了出来。

即便封锁在阁楼里的这些,基本上不是废掉的就是根本不能让人接触到的东西。但“逆”字就是在鬼族妖族中也很少有人用到此类的招数,之前翻遍了这么多本书,也没见到哪本大大方方的直接写在外头。

至于魔教,那在两百年前就惨败的存在,齐源泉并不太熟悉。

想来应该就是这个了。

齐源泉踮起脚伸手去拿,却因为矮了些,没能碰到。白城夜也没比他高多少,叫过来估计一样,他又惦记着不能毁坏中古寺的东西,四周乱糟糟的书架和书本包围的情况下,他只能先试着跳一跳。结果这么一跳,那本书他是够到了,但四周被他码起来的书本接二连三的砸在了他身上,动静大的连沉睡中的秦无紫都惊醒了过来,迷蒙着眼睛问道:“怎么了?和尚们来了?”

“没有,齐源泉摔了一跤。”白城夜赶过去把齐源泉身上的书都给搬开了:“找个残本你不至于吧,这么大的声音,搞不好中古寺待会就派人过来查看情况了。”

果然如他所言,在楼内巡逻的人的确听见了这个声响,即便想忽略也有些不可能。

但大家也只是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依然按照原定的线路继续巡逻,就好像听到的都是幻觉一样。

齐源泉举着那本破旧不堪的书,把嘴里掉落的几张碎纸片吐了出来:“看看这个。”

白城夜接过来,封皮上只有这个“逆”字,另外一半却是被撕毁了,就这么看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本《天逆》,只能翻一翻了。

然而打开一看,他几乎就可以确定了。

别的不说,敢把“起死回生”四个字直接写在第一页的,翻遍这整个阁楼,估计也就这一本了。

不过再一翻就看得出来,这之后的几页都被人撕毁了,只在最后留下一句“方可成”三个字。看来中古寺的前任方丈,对此也是十分在意的。

白城夜继续往下看过去。

什么“阴阳共现”啊,“续命”啊,“共生”之类的,一看标题就知道,这可真是不能再符合“天逆”这个印象了。

“天逆”倒过来,可不就是“逆天”嘛,起死回生可就已经够逆天的了。

其中还有几篇留下了完整版,还有一些留了一半,不过白城夜打死都不敢多看两眼。胡乱翻到了中间,还真的看到了夏若空所需要的东西。

“命格?以相似之人交换是这个了吧。”白城夜匆匆看了一眼,往前翻了一页。

这都是内容里头写的一部分,实际上的标题却不是夏若空说的什么替换命格。

“转命?”

白城夜小声嘀咕道。

秦无紫也终于拖拖拉拉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找到了?”

“嗯,应该就是这个了。”白城夜把破旧的残本递了过去,秦无紫随意翻了翻,却是皱着眉头道:“这东西,亏中古寺也敢留着,也不怕罢了,既然找到了,那就回去吧。”

这句话出口,等于三个人都解放了。哪里还顾得上这本书的内容是什么,赶紧跟着走人休息比较好。哪怕是精力旺盛的齐源泉,也难得一见的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至于现在依然乱糟糟的阁楼,谁也没有去管,反正本来就够脏乱的了,经他们这一手,起码灰尘是没有了,说不准中古寺还得感谢他们辛苦的劳动呢。

再说了,除了他们,估计也不会有人再闯入中古寺的藏经楼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夏若空怎么也没想到,他从一岁就呆在华清门,六岁时成了秦无紫的徒弟,到现在再过几个月就有二十八个年头了,居然还有大半夜被他那位整日昏睡的师父给叫醒的一天。

“找到了?”夏若空揉着眼睛开了门,把人放了进去:“也没必要这么大半夜的过来,这才几点啊,回房休息下再来不是挺好。”

“三点二十二。”白城夜下意识的回答道,把那破旧的残本递了过去:“没仔细看,不过你要的部分应该没有毁掉。”

夏若空接了过来,都没仔细打量,随手就把书丢在了桌上:“知道了。”

话音都没落,他人就已经又蹭到了床边:“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帮我带上。”

那你刚才开门把我们迎进来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了?

介于他们是大半夜的来吵醒人家,说不准师兄还以为自己在梦游,白城夜和夏若空自然是转身走人。秦无紫看上去倒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但是一瞧夏若空披头散发打着哈欠,只得摇摇头,出去替他带上了门。

若空这张脸要是因为睡得不好糟践了,那多可惜啊。

秦无紫又瞧了瞧白城夜。

嗯,年纪轻就是好,这几日折腾下来也没见有多疲惫,同前几日里还是一样。

至于齐源泉,因为长相上实在差了有点远,直接被秦无紫给忽略掉了。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想当年他也算得上玉树临风了,可惜活了两百多年,再好的容颜也经不住时间的考验。不过这胡子怎么就死都长不出来,好歹也能替他遮掩一下啊。

再回想到方丈下巴上茂密的白胡子,秦无紫又气哼哼的回房了。

好容易解决完这件事,终于可以结束日夜颠倒的日子,白城夜自然是倒头就睡下了。

或许是因为精神难得放松了下来,他又梦见了前世的记忆,但这一回并不是痛苦的,但也不能说会让他开心的情景。

他只是梦见了一个他潜意识里让自己忘记掉的场面。

这应该是才刚刚大一入学没多久,寝室里包括他在内的三个人刚得知他们的舍友,入校开始就被评选为系草的那位喜欢的是男人。虽说年轻人接受能力还算是比较强的,但大家刚认识没两个月,多多少少还是处在有些别扭的阶段。

某天系草舍友心血来潮,打算带他们去找隔壁学校,他暗恋,不对,那种程度应该算得上是明恋的高中同学。

只可惜他男神当时并不在校,也不知道去了哪。三个人安慰着他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在侧门遇见了浩浩荡荡起码二十多人,大多身上还抹着奶油,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参加完生日宴回来。

而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人,是唯一一个干干净净,笑得十分快活的家伙。

梦里头的时间似乎可以放的很慢很慢,但白城夜并没有花多久就认出来了。

这不正是当初在他宿舍的天台上,想不开要跳楼的那个家伙。

然后,白城夜就醒了。

睁着眼睛足足看着床顶看了三分钟,白城夜这才回过神来。

他最近闲的没事为什么总梦见这个人?他们打过照面应该只有这么两回吧,别说第一回他都不记得对方,就是后来救了人家,说实话白城夜也没怎么记住对方的脸。

他又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即便再好的记性,对于这种擦肩而过的人,并且他自身还有那么一点脸盲症,要记得更多也是有点为难。白城夜绞尽了脑汁,也只想起了他们说的几句话。

“你真这么倒霉,过生日没赶上几回放假啊。”

“怎么能说大少爷倒霉,别人请的客,说点好听的。”

“他倒霉?那可都是过去的事了,人家现在可是有钱人。”

好吧,现在除了知道这人家里估计是个暴发户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不过知道了这个也没用啊,虽说可能会给他家里补点钱,但他姐夫也是个年薪百万收入者,不缺这顶多不会超过二十万的钱。

他总不能在他姐姐心里只值这个价吧。

白城夜睁着眼睛翻来覆去了一会儿。

现在才八点,反正早饭是错过了,他也不想起来,说不准等会儿又困了呢。

白城夜从枕头底下找出秦无紫硬塞给他的经书,刚翻开还没背过的那一页,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个人,和他还是陈夜的时候,好像是同一天生日?

不能怪他现在才想起来,其实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没怎么过过生日,他妈不是管事的,都没怎么在意过他和姐姐,只是时不时的还知道哄着他爸爸。

而他爸大多数时候又只顾着为难姐姐,对他这个儿子也没有特别上心。一直到姐姐有经济能力的时候,他才头一回收到生日礼物。

那时候姐姐才出社会,也没什么钱,他就说自己不习惯过生日。从开始不收礼物,到生日的时候都不愿接姐姐的电话,再到后来可能是真的习惯了,就是到了生日当天他也不觉得那天有什么特别之处。

哪怕现在也是如此,明明还有个师兄年年都替他记着生日,但是不到礼物拿到手的那一天,他也压根就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白城夜恍惚了一下。

修真因为活的比常人更久,哪怕大门派的修真都是十年甚至二十年才办一回生日宴,像秦尘绝这么勤快年年必须要过生日的可谓少见至极,不过也是幸亏有个秦尘绝,他都能每年免费蹭上礼物。

连夏师兄都没这个待遇呢。

但至于夏若空是因为有钱不愿跟着一起闹腾,还是不愿自己又长一岁,这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此时此刻的这位夏师兄,正坐在窗边看他们辛苦找回来的那个残本。

“果然如此。”夏若空反反复复看了数十遍后,终于关上了残本,按揉着太阳穴。

如同他所猜测的那般,甚至条件要更为严苛,真能被撞见一个也是运气极好了。不过他知道了这手段是一回事,如何破解,这上头可是一句都没提的。

兴许这残本的最后有写?不管是这一本,还是他曾经在夏家看过的,最后的几张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但是,既然敢用这种招数,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对陈家小姐下手的人,是有这本完整的《天逆》?毕竟这可不是儿戏,少看了一处,死的只会是施法的人。

可问题是,该怎么找到下手的人?这个法术估摸着也算整本书中最奇怪的一个了,别的法术,最少都是要求修为在化魂境界之上才能施行,只有这个,居然要求在结丹境界之下。

找化魂境界的修真可容易了,就是算上散修也不过千人,一一排除简单的佷,毕竟到了那种境界,谁会闲的没事干这种缺德的买卖。

然而多如天上繁星一般的小修真,别的不说,单是出席了修真大会的都有数万人,就算除掉这些,剩下的人数更是多的吓人。

毕竟散修,外门弟子,加上年纪大不愿去的

夏若空觉得头有点疼。

这条路子是不能通了,另一条路子,应该简单些吧。

和陈家小姐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刻出生,爹娘也是同陈家老爷夫人一样的生辰,并且都得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再加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条件,这个大抵应该是有戏的。麻烦成这样,他就不信还能找出第三位来。

夏若空想了想,找了信纸过来写了些东西,刚打开门准备去外面一趟,还没想好是要拉上白城夜还是齐源泉呢,没走几步就撞见了同样刚出门的白城夜。

“师弟你这就休息好了?”

“嗯。”白城夜点点头,他睡是睡不着,看那本经书吧,里头又有好几个个字不认得。他就干脆起来转一转,看看齐源泉是不是还醒着,顺便寻思着能不能找夏若空借点钱出去买东西吃。

他这几天只能赶上一顿中古寺的晚膳,都快馋死了。

“那正好,你随我出去一趟。”夏若空抓住他就往外头走。

“去哪?陈家?”白城夜开始盘算着路上有些什么好吃的。

“外门。”

白城夜楞了一下:“就在寺内,往他们的外门跑做什么?叫个小和尚去不就成了。”

“那可不成,又不是他们家的。”夏若空解释道:“是华清门的外门。”

华清门在中古寺的地盘也有派驻基地?中古寺跟他们的关系就好到这种地步,自家地盘上有别的门派存在都不嫌弃吗?

还是说大家都这样?他怎么没觉得华清门附近有别家的外门?

对于外门几乎没什么了解的白城夜在跟着夏若空到达外门的时候,只能感叹华清门果然厉害。

单看外表,鬼才能知道这居然是中古寺的外门。

这么热闹,这是纯来赚钱的吧?难怪中古寺不在乎呢,估计要是不说,谁都不能想到华清门居然还负责这个。

他可以申请住到这里来吗?虽然中古寺的斋饭很好吃,但是隔壁酒楼的闻着香味都知道绝对是一流的水准。

第一百三十章

白城夜站在店门口看了很久,直到进去的夏若空回头叫了他一声,这才踏进了这家成衣铺子。

铺子大多卖的都是女装,所以他们两个进去还是挺惹人注意的,尤其是夏若空。

且不说夏若空出不出名,就是这张脸,在女人堆里一摆,想不吸引人注意都不行。不过稍许,果然有人认出了他,不过这时候,夏若空已经带着白城夜,上了二楼,敲响了紧闭的门。

“谁?”

“华清门来人。”

“进来。”

两个人打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却空无一人,夏若空带着白城夜先行坐了下来。

“夏师兄,白师弟?”很快,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过来接待了他们:“多有得罪,但老规矩不能忘,先让我看看印记。”

什么印记?白城夜头一回来外门,一头雾水的见到夏若空从怀中掏出星盘,星盘上先闪烁了一阵光芒之后,他耳垂下方有个纹身模样的东西闪动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也要拿星盘?白城夜试探性的伸出了手,被夏若空给拦住了:“在耳边运转灵气就成。”

白城夜的灵气方才用出来,就觉得耳朵后面有微微的热度,不过他自己看不到有什么变化,但是外门的这位师兄似乎放松了不少:“得罪了,不知二位所来何事?”

夏若空将写好的纸递了过去:“在城内找找,有没有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余下的,还是老规矩行事。”

“是。”对方接过纸张,对外头叫到:“来人,给两位师兄弟量身形。”

于是接下来,白城夜又一脸懵的被人拉到一件小屋子中,量完了身高肩宽腰宽等等做衣服需要的数据之后,又跟着夏若空去了后头院子。

目的居然是选布料。

要不是夏若空的确说他们是来外门的,而且对方也认识自己,他真就要怀疑两个人只是来买衣服的。在夏若空拿着花哨的料子在他身上比了半天之后,白城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真的要买衣服?”

“什么买衣服,自家的东西,随便挑就是了。”夏若空换了个颜色的给他比划:“你还是不能穿那种,难看。”

废话,我又没长你这张脸,你给我找个明晃晃的紫色料子不难看才怪了。白城夜赶紧随便抓了一个,递给跟上来却一直默不作声的外门弟子:“就这个了。”

“选个贵点的啊,华清门又不缺这两个钱。”夏若空嘀咕了一句,也选好了自己要的料子:“麻烦你们了。”

“那你逛街的时候怎么没过来?”白城夜四下打量着外门,说真的,这里跟一般的成衣铺子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可能只是多了一个可以量身定做的手续,反正怎么都看不出来里头的人居然都是华清门的修真。

“我堂堂一个阁主,总往这边跑,旁人就是不往外门上面猜,多少也会存些疑虑了。”夏若空摸了摸旁边一个料子:“我又不缺这几个买衣裳的钱,来不来都一样。这几个料子也不错,又不贵,这一片是谁管的事?真会做生意。”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他似乎也不指望能得到答案,又随意看了一下,便领着白城夜出了门,在大街上四下闲逛着。

白城夜真的觉得两个人就只是出来买了个衣服,这衣服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手上,怕是要等师兄要找的人找到了,这衣服才会跟着一起送来吧。

而且现在想想,对于师兄为什么非要拿出星盘的举动也可以理解了。

毕竟他曾经说过,只有靠着星盘上的那些宝石之类的东西,他才可以将灵气释放出来。

“外门都隐藏的这么深?”白城夜回头看着,怎么都瞧不出有任何华清门的痕迹。

“那倒也不是,大概有一半是藏起来的,毕竟是中古寺的地方,就是关系再好,也不能大大方方的将外门摆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啊。”夏若空叮嘱他:“中古寺也不知道这地方,你可别说漏了。”

“知道。”这当然不能说漏了,不过白城夜还是有些疑问:“既然都开这个了,干吗不开间酒楼,比做衣服方便,而且能打听到的情报不是更多吗?”

“酒楼?都是别家门派玩剩下的了。尤其是留仙门,因为总喜欢开酒楼,外门连一般老百姓都能看穿。”夏若空紧了紧外衫:“听闻这两年变了法子,不过也迟了,外门管事的都被别家门派记得清清楚楚,想装不知道都难。对了,你往后若是在外头瞧见被派去外门的弟子,就是再熟悉,可千万不能打招呼。”

“嗯。”白城夜多少能理解夏若空的意思,“那我不去成衣店。”

反正他又不会总惦记着买衣服,也没那个钱买。

“也不一定是成衣店,上头管事的喜欢什么就开什么,说不准的。”夏若空走在前头嘀咕着:“这家还是尘绝那小子提过一嘴,不然我看师父都不清楚这是其中一个外门。这天是不是太冷了,早知道我该直接弄件厚的先穿着,要不然你先”

他回头想问白城夜借个火暖暖身子,却一时没找见人。

然后听见有人在叫他,仔细一看,小师弟正在一家面馆里跟他招手:“夏师兄!”

“你还挺会享受,好吃吗?”夏若空也坐下来,刚想点东西,被白城夜拦住了。

白城夜小声说道:“不太好吃,但是我饿了。”

“那你吃的这么香?还把我叫来做什么?”

白城夜干笑了起来:“我这不是昨夜开始就没吃东西,饿了嘛,而且身上又没钱。”

夏若空倒是不介意替他付这几个铜钱,但该抱怨的时候还是得说一下:“虽然尘绝平日里盯的死,不过你连这么点钱都克扣不下来?也太老实了吧。”

“我又不是没干过。”白城夜一遇到钱的事,就觉得自己十分悲惨:“我在人家摊子上买个白菜他都要盯着,我能克扣什么?就这样还硬是攒了点,也没多少,前几日都被花完了。”

“哎哟,可怜。”夏若空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在白城夜面前晃了晃:“你就该在修真大会上努把力,上场比武比不过,好歹也得上上美人榜啊。”

就当时我那揪着小辫子,被秦尘绝带着各个门派跑一遍的形象,能上榜我都佩服我自己。白城夜有心想生秦尘绝的气,但是怎么都气不起来,只能闷头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催促着夏若空走:“既然师兄这么大方,那请可怜的师弟好好吃一顿可以吧。”

“成啊。”把事情交代到外门,夏若空也轻松不少,再说了,这点钱对他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难得的机会跟小师弟拉进关系,破费就破费了。

回头师弟不要忘记这份恩情,千万不要跟他计较这么多,而且能救他的时候,一定要救他就行。

白城夜吃了一路,眼瞧着就到了下午。估摸着这一餐几乎可以补回十斤肉的时候,总算是回了中古寺,在房门外正撞见了黑着眼眶往外走的齐源泉。

“你该不是没睡觉吧。”白城夜实在塞不下去了,递过去一个包子:“素的,吃不吃?”

齐源泉接过去,三口两口就啃没了:“没睡,我练了一早,才洗漱完,你们去做什么了?”

“就是陈家小姐的事,稍稍有些眉目了。”夏若空仔细打量着他:“你这脸还是快去休息吧。”

齐源泉却因为才练过功,人虽然疲惫,但还有些精神,怕自己错过什么,跟着两人进了屋:“什么眉目?那个残本上写了什么?找到是谁下的手了?”

“那可有些难找。”夏若空在椅子上坐下来:“只能先找找谁是获益之人,倒也不一定能找到。”

“获益?”白城夜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那本《天逆》:“把陈家小姐弄成那样,能获什么益?我看陈家的生意也没有影响啊。”

路上遇见陈家的产业,可是一点没看出来萧条的迹象,别的不说,陈家的二房夫人还真是有一手,不会下手的人就是她吧。

“不是针对着陈家来的,他们的目的,就是陈家小姐而已。”夏若空叹息一声:“可惜陈家小姐,什么都没错,只是偏偏命太好。”

“人家还躺着没动静,还是个小姑娘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会没了,这叫命好?”白城夜摊在椅子上消食。

夏若空从怀中拿出那本《天逆》:“就是命好,才被人盯上,命不好,也不会同她换了。”

什么意思?白城夜和齐源泉两个人凑过去,想看看那上面写的什么。夏若空却把书一关:“别乱看,去把门关上,我同你们说就是了。”

齐源泉去关了门,夏若空却迟了稍许才道:“人皆有命,难保不会出现劫难,想法子避开破解实属正常。但用此招数,的确狠毒。”

“陈家小姐能保住这条命,一来的确有佛祖保佑,二来,想必施术之人也十分慌乱,棋差一招,多少留下了余地。”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白城夜对于这前头乱七八糟的话语没什么兴趣,或许是因为吃的太撑,血液都集中到胃部的缘故,他现在都有点犯困了。

齐源泉对于这种神神叨叨的废话更是没有任何感觉,他舅舅替皇上审核奏章的时候,那些个大臣们洋洋洒洒的废话比这可多多了,他哪有这个耐心去听,只是坐在那里等着夏若空开始说回正题。

没能得到师弟们任何崇拜目光的夏若空等了半天,最后只能尴尬的咳嗽一声:“这法子,能替换两人之间的命格。”

这个我们都知道啊。

白城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人的命格多少都有定数,你爹娘是谁,将来同谁成亲,膝下有几个孩子,阎王爷叫你什么时候死,但凡大事,多数是变不了的。”夏若空这么多年在白城夜眼中都是个花瓶般的存在,现在总算有了点神棍的样子:“当然了,若是遇上灾祸,使些法子避过,都是正常的。比如师弟你的头发,本来可以不被糟蹋的。”

白城夜摸了摸自己还没长起来半长不短的头发,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

要是秦尘绝让他弃权,他这头发当然不会遭殃了,怎么,这也能算的话,干嘛不早点告诉他。

“但是这个,可不是为了让你避开灾祸这么简单。”夏若空叹息一口气:“这是自己命不好,寻了别人的好命,硬生生给夺到自己头上来。”

“照这么说,命不好的人大有人在,岂不是人人都能用这个法子。”白城夜打了个饱嗝:“我和齐源泉岂不是也能换,但是换了好像也没什么用,难道我们两个还会换师父?”

再说了,齐源泉也不可能替他当了魔教卧底,他也不能变成皇亲国戚。总不能换了之后喜欢上秦尘绝的人会变成齐源泉,而他被林竹雨追吧。

白城夜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自然不是你说的那样,不过”夏若空咳嗽了一下,别的他不敢说,秦尘绝怕是不可能会对齐源泉有兴趣的:“况且条件极为严苛。”

夏若空也不太记得那些繁琐的条件,只得把《天逆》打开了看:“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刻出生的两个孩子,并且爹娘也得是同年同月同时刻生人,且前半生命格相去无几。陈家小姐出身富贵之家,那同她换了命格的人,自然也得出身富贵。”

“既然也是富贵人家,若是有什么劫难,找人去解开不就成了,何必要这么麻烦找人换。”白城夜想到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的那个小姑娘,不免生出了同情之心:“还闹得别人家不得安生。”

“那个交换之人五年之内必死无疑,才能用这个法子。偏偏只有这死亡一事,谁都没法干预。”夏若空摇摇头:“所以现在只得先找到到底是谁这么需要换命格了,不然等找到那个施法的人,陈家小姐怕是要没了。”

他看着残本上头的一行字,慢慢念道:“需得一方,以命相抵,才可成事。我看那小姑娘,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不是说只是换命格吗?”白城夜坐了起来。

“说得好听罢了,这种违逆天命的法子,总得付出代价的。”夏若空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这法术大抵是整本中唯一一个施术之人不会遭受任何天谴的法术了,因为付出的代价,就是其中一方的性命相抵。如今看来,抵命也就是陈家小姐了。”

所以,难怪师兄说是因为命太好才被盯上啊,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够活下去,就用这种纯粹牺牲别人的方法。甚至不论施术的人,还是跟陈家小姐交换了命格的人,居然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所以这本书才会叫做《天逆》。

这也逆天过头了吧。

“就这么找能找得到?”白城夜不觉坐了起来:“若是外来的人,此刻早就跑了吧。”

夏若空笑了下:“也是幸亏中古寺送的那块玉。要是陈家小姐就这么离世了,对方肯定早就走了。但陈家小姐没下葬,他们肯定会怀疑法术没有成功,只怕在城内等着消息呢。”

“虽然我是觉得这法术是成了,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夏若空喝了口茶水:“况且既然同是富贵人家,迟走早走,顶多耽误的是个钱的问题。”

“那也不好找啊。”白城夜盘算着:“虽说条件严苛,但整个国家有多少人?说不准还是邻国的,总能遇上两个符合条件的吧。陈家小姐是六月十二的生辰,又不是赶上闰月,能凑上日子的只怕也有不少。她爹娘又是什么时候的生辰?”

“记得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夏若空拿出方丈写给他的陈家人的生辰八字:“她爹三十六岁,十月初五,娘亲三十,九月二十二,上头虽然没写,也不知道要不要带上她爷爷奶奶”

然而这时候,许久都没开口的齐源泉却是突然出声了:“易寒王。”

“啊?”两个人看着他。

“易寒王,他今年三十六,生辰就是十月初五,那年他上京做的生日宴,我记得。”齐源泉皱着眉:“况且他封地在北边,突然跑到南方来”

“等等,你说的该不会是那天你看到的那个王爷吧?”白城夜忍不住打断了他。

齐源泉点点头。

“皇家人?敢做这种事?疯了不成?”夏若空瞪大眼睛:“三百年前立国之时,皇家曾立下毒誓,绝不会残害百姓,否则祸及子孙后人。这明明白白的都写在大殿之上,你也该是听过的,他当当年同华清门发下的血誓,就只是说着玩玩不成?华清门现在可是完全有理由”

“皇位之争。”

夏若空沉默了下来。

“那日,我还瞧见懿妃她弟弟了。”齐源泉一字一句道:“如若真是照师兄所言便能替换命格的话,我记得皇家有两位皇子,大抵是符合这个条件的,其中一位,就是懿妃的儿子。”

“我不知道另一人是否就是将来的储君,但既然他们手中有那本天逆,说不准还会有别的法子,对吧。”

“我没算过,但不敢保证,变数太多了。”夏若空低声道:“就算两人都不能成为皇帝,但总该有一个能活下来,如果真有懿妃插手,那她就是想确保活下来的一定是自己的儿子。”

“况且,别的手段,也不是没有。”夏若空将残本收入了怀中,朝着门口而去:“如若对方真的有完整的《天逆》,里面有的是法子改天换命,用不着这个。”

“师兄,你要去哪?”

白城夜跟齐源泉马上跟了上去。

“当然是去外门,既然有了人选,比起无头苍蝇的乱找要方便的多。”夏若空撒开腿跑的飞快:“要尽快找到那个有《天逆》的人,趁他现在功力尚还不足,想来还是有办法对付的,若是等他们找到了高手”

“功力不足?”

“换命格的法术其中一个条件便是施术之人功力不能超过结丹境界。也不知道这等境界的人是怎么拿到的,反正现在应该还没到别人手上。这种书,包括那个人,都要赶紧想法子快些找到。”

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能放过了。

夏若空跑的飞快,就连齐源泉都撵不上他了,只能跟在后头,接住了夏若空一不小心掉下来的纸张和那本乱飞的《天逆》。

“师兄也不小心点。”白城夜赶紧跟在后头,在旁人发觉之前回收了残破的纸张。

齐源泉除了碰到中古寺的时候,该听话的时候还是很听话的,夏若空不叫他翻,他是连一眼都不看一下。白城夜倒是怕少了几张,只能打开检查一番。

“不对啊,”白城夜带着好奇心,几乎看完了整篇关于替换命格的法术,忍不住道:“这,成不了吧。”

“怎么?”齐源泉作为一个年轻人,该有的好奇心还是有的,虽然自己不能看,但是也不妨碍白城夜继续翻。

“就算别的都符合了,但是上面写,被替换之人,需要自愿交出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以完成交换。”白城夜站在街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小姑娘怎么说也有十一二岁了,爹娘尚在,出门时有人陪同,又出身自商家,应该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容易被骗的傻小姐,怎么可能自愿以性命交换。”

就是真傻也知道要跟父母说一声吧。

“不清楚,回去再说吧。”齐源泉拽着他往中古寺走:“大街上不方便,等师兄回来再问问,不过依我来看,就是易寒王下的手没错了。”

总不能这么巧,易寒王偏偏就跟陈家老爷是一样的生辰吧,而且他续弦的妃子,似乎恰是比他小六岁。

至于儿女的事情,齐源泉就不太清楚了,但是现下看来,也没有别的人选。若不是当然最好,若是的话

白城夜也意识到在大街上说这些不好,只能先替夏若空收好了东西,回中古寺去了。

但他心里却有一点莫名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夏若空跑得快,回来的却慢,等两个人吃完饭,几乎两天没睡觉,实在扛不住的齐源泉都先行去睡下了。眼瞧着不过一刻钟中古寺的院门就要关了,白城夜仍然在门口转悠着,心绪不宁的等待着夏若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心慌,但心底里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一定要等到夏若空给他一个解释才成。

“白小公子若是想要出去,回来的时候走西边的侧门就成。或者,若是不要多久的话,我们也是能替您留门的。”白城夜这么转着转着,看门的小和尚也不知道该不该关门,等了好久,终于忍不住过来说话了。

“不用,我只是等师兄而已。”白城夜迟疑了半晌,往外张望了一番,自然看不见夏若空的身影,只能先回去了。

他虽然有点着急,也还没有到非得跑出去找人的地步,这大晚上的他身上又没钱,何必要出门找罪受。

师兄虽然在修真界应该算是倒数第一的不顶事,但就这么一会儿,还是去的外门,怎么也不能出状况吧。

白城夜回房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睡不着,睁着眼睛开始考虑数星星还是数羊,或者是数水饺比较好的时候,听见了外头传来的脚步声。

他下去打开门一瞧,果然是才回来的夏若空。

“你还没睡?”夏若空左右找着漏刻,却是没有看见:“这都几点了。”

“十一点二十,前两日在藏经楼里待着,现在这个时间都睡不着了。”白城夜的眼睛其实已经很疲惫的在打架了,但坚持表示自己没事:“师兄你这是,又被人追了?”

看他身上乱糟糟的挂着有些枯黄的树叶,和鞋上沾到的泥土,也就比那回在大漠里头形象要好一点。

不过大漠里还没有这么多树叶呢。

“哎呀,中古寺关门关的太早了,我不愿打扰他们,本来打算翻墙进来的。”夏若空摘掉身上的树叶:“我爬到墙头被发现了,他们叫我走西边的侧门,下去的时候没注意,差点挂在树上。”

我看你这样的需要报官告你个夜闯民宅才行。

“行啦,对了,那个《天逆》,你们都替我捡起来了吧?”夏若空问道。

“当然。”白城夜回屋找出来递给他,“师兄,我看了那一章。”

“啊?”夏若空略有些紧张,“你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虽然他是指望师弟能够早点自行破掉封印不错,但也不希望他瞎看东西走火入魔啊,那差别可大着呢。

“就只看了换命格那一部分而已。”白城夜迟疑了稍许,还是问道:“上头不是说,要自愿交出自己的性命,这个,不可能做到吧。”

“你说那个啊,我倒是也想不明白,不过眼下来看,的确只有这个法子最符合了。”夏若空接过《天逆》:“那陈家小姐的腿不是折了吗?我寻思着,说不准就是下黑手的人干的。小姑娘家遭不住这个罪,可不就答应了。”

虽然白城夜还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但也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了,人家姑娘的腿的确不是平白无故摔一跤就能断的。只能暂且认可了这个答案,回去睡觉了。

反正按照夏若空的说法,有什么事现在外门都处理着呢,等那边的消息再说。

但这一夜,白城夜是睡的前所未有的不好。

每次刚刚沉睡下来,就会梦见他和跟自己一天生日的那位同学一起从楼上摔下来的场面。都梦见了这么多次,他本来应该已经习惯了这份失重感的,但是这一回,却是没过多久就会自己清醒过来。

冷静下来看看时间,离自己睡着大概也就过了不过一个半小时而已。

这种状态持续了有四回之后,伴随着窗外朦胧的星光,白城夜瞪着眼睛看着床顶,足足有五分钟后,苦笑了出来。

怎么会做不到呢,当然做得到啊。

如果,对方假意要自杀,不,摔下去呢。

白城夜闭上了眼睛,脑中不可控的不断出现着一个被他忽视了的笑脸。

他一直以为那是劫后余生放松下来的表情,但现在想想,他之前分明就看了自己一眼的,而且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还在下落。

哪怕自己不是为了救他,哪怕只是看到一个陌生人从楼上摔下来,又有几个人会笑出来呢?

而且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在那种状况下,会有人能够如此及时的从根本就没有阳台的窗口伸出手来拉住一个正在下坠的人,还抓的这么准确。

恰好就能错过理应下落的更晚的他。

还有天台上,他连思考和挣扎都没有,一看到自己要过去,连半个字都没有,就不顾三七二十一往下跳的举动。

白城夜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个以科学发展的世界,怎么可能出现法术之类的东西,都是巧合,是错觉吧。对方只是真的只是一时想不开,又运气比较好获了救,那个笑容,也是真的在庆幸自己没有死吧。

而只是他运气差了点而已。

就只是这样而已。

白城夜靠在床柱上,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调整好了呼吸,冷静下来才发现,在这个已经越发临近的冬日的清晨,他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这时候不是打算要我洗澡吧。

白城夜挣扎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抵不过身上的黏腻感。好在虽然时间尚早,但中古寺的人也都起来了,虽然有些奇怪白城夜的举动,不过在中古寺大多数人的眼中,华清门的人就是奇奇怪怪的。

深秋还刮着风的早上要洗澡算不得什么,那不是还有整天在中古寺睡觉,偶尔闯入藏经楼的掌门人秦无紫;好好的门不走,非要爬墙的阁主夏若空;自家的法术不学,天天跟着中古寺习武的徒弟齐源泉。

还有那个每年来中古寺不吃也不喝,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湖中央打坐的秦尘绝嘛。

相较而言,这位白小公子,真的是最正常的一位了。

白城夜把自己淹没在热水中,努力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就在他快要把自己淹死的时候,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钻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就算他的确是因为巧合才到的这个世界,但陈家小姐的事情绝对不可能会是个巧合。如果说在什么情况下会让人自愿献出生命的话,其实那种状态最符合了。

本就出身在一个善良人家的小姑娘,若是在野外看到别的同龄孩子有危险,下意识去救的可能性太大了。而她在救人的时候肯定不会想这么多,一定也是拼着我宁可死,也不能眼睁睁看到你在我眼前消失的念头。

因为他当初就是这么想的。

这也正好能解释,他们是怎么做到让陈家小姐甘愿献出自己性命的,又不是一定要嘴上说出来,只要她心里认可了就能成了吧。

而且她应该是救人的时候弄断的腿,不然硬生生叫人折断的话,才十二岁的孩子,一定会挣扎呐喊的,身上会留下更多的伤痕。

白城夜猛地站起来。

既然已经猜的差不多了,还是赶紧告诉师兄比较好。虽然对于找到是谁下的手,已经没什么帮助了,不过若是能知道的多一些,说不准陈家小姐,也就多了一分恢复的可能。

但可能是因为在热水里呆的太久,这么猛一起身实在有点扛不住,瞬间眼前黑了一片。他勉强从桶里出来,找了衣裳裹上,扶着桌边待了快有十来分钟,大脑终于不太晕了,匆匆擦拭了过后,穿好衣裳,急忙去找了夏若空。

“不是吧。”夏若空还没怎么清醒过来,就听到白城夜这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却又合情合理的分析,一时间也愣住了:“这你先坐会儿,等我起来。”

夏若空摇晃了下脑袋,寻了冷水洗了把脸,一脸惊叹的看着白城夜:“师弟,亏你想得到。比起我的猜测,你这想法的确更符合,不然哪能有更好的法子。”

白城夜只是低着头。

“唉,说来这帮人也真是作孽,居然这么利用一个小孩子。我看不赶紧逮住是不行了,这种损阴德的事也好意思做得出来,他们迟早得把皇位上那个也弄死不可。”

“他们损阴德的事,本就没少做了。”白城夜低头道:“能干出替换命格这种事,就已经”

“这是自然,但利用旁人的善意,可真是够恶心的。这种鬼法子,都能”夏若空住了口,见他有些精神不振,劝道:“没事,定然不叫那些家伙好看,回头也会好好地把陈家小姐救回来的。外门那边说今日就有情报,你若是不开心,就在寺内待着吧。”

“不,我跟你一块去好了。”白城夜站了起来,笑了笑:“就当出去散散心也好,我也想看看,能干出这种事的王爷,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再说了,师兄,不跟着你,我怕你今晚又要爬墙。”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尽管脸上装着没事,但白城夜精神实在不怎么好,斋饭就只是很随意的胡乱扒拉着,别说吃下去,就是连筷子都不太愿意抬起来。

夏若空也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郁结,只以为是他善良过头,为陈家小姐打抱不平而已。

没想到魔教不干坏事了,倒还是有点脑子,知道怎么保住他们的小少爷嘛,当初有这脑子,至于现在被灭成这样?不过也是幸亏白城夜这孩子本性好,要是换个人,指不定破罐子破摔,要重振魔族雄风也说不准。

夏若空有心开口跟他搭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是慢慢等着白城夜把饭吃完。

毕竟中古寺内,残羹剩饭是不许留的,管你吃半分钟还是一个小时,反正到最后一粒米都不许剩下,更别指望偷偷倒掉。

但是夏若空也没想到白城夜就能郁闷成这样,眼瞧着齐源泉那边都练完功兴匆匆的跟着几个和尚走了,这小子碗里头还有半碗呢。估摸着继续下去白城夜能直接吃到中午,夏若空果断的伸出了筷子,把剩下的那点帮他消灭完了:“师弟,咱们先走吧。”

要是半路上饿了,他给买东西吃行了吧。

说起来都是秦尘绝的错,他们华清门缺这两个钱了?把这孩子养得这么节俭,这种时候就该主动要求跟自己出去吃嘛。辣乎乎甜丝丝的东西摆在面前,万般选择,就不信他没胃口。

“天又变冷了。”刚一踏出寺,夏若空就打了个冷颤:“这不是南边吗?怎么冷的这么快。”

“今日立冬。”白城夜不自觉的开始讲解了起来:“城内多江水湖水,到了冬日风一刮,寒气直接入骨,比华清山顶上可难受。”

毕竟山顶上穿得多还能扛得住,又有灵气加持。而他夏师兄在这里,也差不多相当于是个有点武艺的普通人而已,没习惯这里的天气,当然受不了了。

“你倒是懂得多。”夏若空回头,似是无心道:“不过你好像来自元洲,离这里隔得不远吧。你家人”

白城夜胡乱点着头,说了些别的堵住了夏若空的问话。

他这个卧底身份已经够糟心了,偏偏师兄还问了出来,更让他觉得难受了。

他该怎么说?七小叔还没找到呢,又让他知道了过去的事情还不如别让他知道真相好了,装傻充愣多快活啊。

但秘密混杂在一起,又才经受过冲击,他大脑想停止思考都不行,白城夜都忍不住要张口问夏若空知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事情了。别人他不敢确认,像夏若空,他总是能算的出来的吧。

而且秦尘绝还曾经命人找他的家人来着,夏师兄,多少应该也听闻过,说不准也算过

就在白城夜差一点点就要问出口的时候,夏若空打了个喷嚏道:“师弟,快跟上来。”

“这是?”白城夜这才发觉两个人走到了一个小巷中,只有前面一扇小门开了一条缝:“外门?后门?”

“嗯,昨日跑了两回,怕叫旁人看穿,特意问了后门。”夏若空招手让他过去。

两人很快进了这家成衣铺,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被人领着去了旁边的房间,一边喝茶,一边不安的等待着。

管事的那位师兄很快就现了身,递过他们连夜搜集到的资料:“这是夏阁主昨日过来嘱咐的,给。”

“倒是挺快。”夏若空嘀咕了一句,接过来立马就打开了。

给了准确的人选,皇室在这个世界也算是个公众人物群体,外门甚至都没怎么刻意去找,资料现成的就有,没花多大功夫。要不是那会儿已经是半夜,他们身为华清门的外门也不好夜闯中古寺,夏若空怕会直接被他们给叫醒。

白城夜也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

果然就如同天逆上写的一样,这位易寒王和他的王妃,正好和陈家夫妇二人是一样的生辰。白城夜飞快的往下看了过去,王妃膝下,也只有一个女儿,不例外的,和陈家的小姐是同年同月同时刻出生的。

“就真能撞见这么巧的?”白城夜喃喃自语道。

“更巧的都能遇见。”夏若空摇了摇头:“瞧瞧,这位易寒王妃和陈氏夫人一样,膝下还都只有一女呢。”

连这都能撞到,怎么王爷家的这位,就非得要到了跟别人换命的地步呢。白城夜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既然先决条件如此相似,甚至相同,两个人的命运怎么就反转成了这样?”

按照《天逆》上的说法,这位小郡主可是活不过五年的。

“陈家小姐这可是投对了胎,祖上不知道积攒了多少的阴德,才换来的好命。皇家虽是富贵,但谁知道其中暗藏了多少阴谋诡计?明里暗里的可损了不少功德。况且面相不同,多少也是有些差别的。若是有谁跟尘绝一样的命格,长得却像我舅舅那般的人,你说,这能一样?”

师兄,你拿齐源泉来举例子我都不能这么反对,你舅舅?这个真的算了。别的他不敢说,反正能保证自己百分百不会喜欢上夏思文这一款的。

看着就已经够吓人了,不需要喜欢上,估计单就在他门下修炼,心脏都不太能受得了吧。别的不说,反正这两年下来,风蓝和是几乎已经丧失了和齐源泉斗争的意志了。

其原因是因为意识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还是因为年纪渐长懂事了,或者说,被夏思文教导成这样,白城夜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不认为是前两个选项的概率有多大。

夏若空这么一打岔,白城夜倒是恢复了一点精神,看着拿星盘嘀嘀咕咕的夏师兄,倒是有几分好奇了起来。

都说外甥像舅,他作为陈夜的时候也是跟自己舅舅有些相似的。然而夏师兄跟师叔之间别说相似了,要是找个陌生人来,估计别人还会当是在开玩笑呢。

基因真是个奇妙的玩意。

夏若空这边拿着星盘,对照着外门找来的资料演算了半天,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问外门的师兄道:“知道他们现在何处?是否已经出了城?”

如果已经离开了这里,那他岂不是要跟着外门的师兄弟们一起跑?

他不能同一般修真一样使用灵气的事,被内门的几个人知道就够了,再多,他这个月星阁阁主的位置肯定待不下去。

“易寒王夫妻二人并未出城,但暂且也不知道在何处。”外门师兄道:“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倒是有个可能的去处。”

夏若空和白城夜下意识的朝右边看了过去。

毕竟隔壁,就是一座酒楼了,不能这么巧,他们恰好就住在隔壁吧。

外门的师兄却是笑了起来,打开了窗子:“哪有这么好的事,你找的人恰巧就在隔壁?瞧那湖边。”

夏若空过去一看,有些愣神:“青楼?”

这距离对他来说不算近,不太能看清细节,但是有几个女子在窗边搔首弄姿,进去的还大都是单行的男子。就算没看到他们脸上带的是什么表情,他都能猜的出来了。

“我猜是旁边那家酒楼。”外门师兄的表情有些玩味:“不过两个都是同一个主子的话,倒也没什么差别了。”

“主人是谁?”夏若空顺口问道。

“易寒王妃。”

两个人沉默了良久。

白城夜知道这个世界倒是没有那么严格的讲究什么男尊女卑,商人中也有些是女子。但身为王妃,把一个青楼开的这么好,大概也是头一个吧。

“王妃的兴趣,还真是广泛。”夏若空憋了半天,总算是憋出一句话来。

“这两家,都是三年前才开办起来的。”外门师兄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单子:“王妃管的,可不止这两个,别的地方,现下知道的,也有四五家了。分散在各地,远的相隔了足有三个省府,且,都是三年内才开张的。”

“若是继续追查下去,应该不止这个数目,但是眼下看来,我觉得是足够了。”

都是三年前才开的,而且能开到现在这种程度,易寒王妃可真没少下血本啊。

“看来,很可能是三年前知晓了郡主很快就会死亡,这才”白城夜小声道。

“不,皇亲国戚能请到的天道高手,应该在这之前便能算出郡主身上会发生什么。”夏若空摇摇头:“应该是躲避灾祸无望,三年前又恰巧遇见了持有《天逆》的人。”

于是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便下了血本要用尽千方百计挽回自己的女儿。

哪怕牺牲掉别人的宝贝女儿也无所谓。

“能做到这个份上,易寒王不可能不知道,我看他似乎很有兴趣。”夏若空收回了星盘:“难怪齐源泉还看到了那个什么妃子的弟弟,这也是铁了心要在皇位之争上掺和一下。”

“走吧师弟。”夏若空站起来,冲白城夜笑笑:“咱们去探探路子,这易寒王行事如此低调,连这边的省府都没察觉,我倒是想知道,华清门的阁主大驾光临,能不能让他们有些动作。”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夏若空一脸的要搞事的模样,白城夜还以为他打算舍身去青楼转悠一圈了,跟在后面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回去报备一声,或者给夏若空买个面具遮一下脸。

虽然嘴上说的正大光明,但就算是假的,也不能给别人留下个华清门的阁主在中古寺闲的没事干,跑去青楼玩的印象啊,传出去了影响真的不好。

白城夜自己心里不痛快,倒是还有几分闲心担心起夏若空来了。

当然,有些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夏若空目不斜视,连看都没看青楼的大门一眼,笔直的直接进入了酒楼的大门。

白城夜赶紧跟了上去。

夏若空此行就是为了一个目的,放肆宣扬一番自己这个华清门的阁主大驾光临了此处,让那位易寒王妃因为害怕而暴露自己的所在之处。

所以本来就已经够惹眼的他,都没怎么搭理过来的小二,只是在大堂内四下转悠着。

眼下离午时还差着一会儿,正是大家慢慢聚集着找地方用膳的时候,夏若空顶着这么一张脸,在湖边的酒楼里上上下下的走动着,似是在找个好的位置,但是又不说话,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都不成。

不过多时,果然有人开始讨论了起来。

“你看看,这位是夏阁主?”

“哪位夏阁主?”

“华清门的月星阁阁主啊,你不认识?这回修真大会的美人榜单你没看?”

“我当然是瞧着姑娘们去了,谁管一群男人长得什么样。这真是夏阁主?”

“不然这张脸,能是谁?”

“哎呀,这可是中古寺的地方,就算两家门派关系再好,堂堂一个阁主,也不能出现在这里吧。”

“是啊,说不准是长得像罢了。”

“哪有人能长得这么相似,我看说不准是易容术,不是说妖族善用此术吗?”

“对对对,弄不好是哪个妖精装的。”

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都用不着白城夜转述,夏若空都能听的明明白白。

他这才满意的选了顶层上的位置坐下,对跟了半天似乎颇有些怨言的店小二道:“选你们店内的招牌菜上来,不用上酒了,沏壶茶就行。”

说完,便直接丢过一锭金子:“余下的自己收着。”

别说店小二,就是已经坐下的白城夜都惊呆了。

看着体积虽然小,但这仅仅二两的金子已经相当于四十两的纹银了,转换成白城夜熟悉的价格,可是有几万块钱了。再附加上这个国家本身比较强盛,物价偏低,这一手下去,除掉两个人吃饭的钱,店小二都能直接辞职开个小店顺便娶个媳妇回家了。

店小二本来也有几分怀疑,眼前此人是否真的是夏若空夏阁主,不过这一锭金子一丢,疑虑瞬间就消散了。

要知道就是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也没见这么大方的,顶多多给个几两碎银,那都是能被奉为财神爷的主。哪怕隔壁家的青楼,也没见过哪个姑娘一次性收过这么大的手笔。

骗子顶多也就能拿出几两银子的水准,而只有修真界第一有钱的门派,华清门内最有钱的夏阁主,才会这么不当回事。

店小二喜滋滋的应了声,揣着金子走了。

白城夜颇有些羡慕的看着他欢快下楼的身影,不自觉的冒出了点酸味:“师兄你真大方。”

“想引人注目,不这么做哪成?”夏若空倒还真是不在乎这钱:“也就差不多是我这外袍的钱而已,外门店内一天就赚回来了。”

好好好,知道师兄你有钱你大方行了吧。白城夜苦着脸给自己倒了茶水。

可是为什么华清门里人人都这么有钱,就只有我穷的需要克扣私房钱?不对,非要说的话,的确有个人比我穷就是了。

不过人家只是穷在表面而已,本质不一样还是个有钱公子哥吗?

白城夜顿时又堆积了一丝幽怨,顺手拿起店小二刚送上桌的糕点吃着。

这家酒楼倒并没有店大欺客,夏若空这么多钱砸下去,上来的果然都是最精致好吃的东西。反正白城夜咬在嘴里是觉得,同齐源泉他们家的厨子也没有很大的差别。

不愧是王妃的产业啊。

大约给胃里填了个底,四下瞧瞧也没有其他人在,店小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过来的样子,白城夜这才小声问道:“干嘛不去青楼?我看那边消息传的快些吧。”

别的不说,女人之间叽叽喳喳的一讨论,估计都用不着夏若空花钱。进去溜达一圈,就凭借这张脸,不出几分钟,消息肯定会传到易寒王妃耳中。

“我对她们又没兴趣。”夏若空一脸的拒绝:“况且我若是去了,被占便宜的反而是我吧。”

这倒是个实话,虽然不知道那个青楼里有没有什么国色天香的花魁,不过夏师兄这样的,进去的确算吃亏了。

那边店小二得了金子去后厨吩咐完菜色,却是一点都不敢藏私,直接把金子拿给了掌柜:“掌柜的,你猜猜谁给的?”

掌柜的眼睛瞬间就瞪了两倍大,拉他去了角落里:“谁这么富贵?陈老爷?”

“他家出了事,哪里会跑这里来,就是来也不会给这么多钱啊。”店小二压低了声音,眉飞色舞道:“是修真老爷。”

“又不是没接待过修真,也没见谁这么有大方的。”掌柜接过金子,仔细瞧着,只怕是假货:“总不能是华清门来人吧。”

“还真就是。”店小二兴奋不已,又不敢大声说话:“夏若空夏阁主,不会错,那张脸,果然惊为天人,我看能找个有他一半容颜的都难,外头的客人们可都议论起来了。”

他这话说的的确有几分夸张,但也差不离多少。掌柜仍是有些半信半疑,验好了金子收回到柜中,塞给他了一锭银子:“这是你的分了,剩下的兄弟几个分了。”

店小二低头一看,是差不多十两的银子,顿时喜滋滋的收回到了怀中。

若是拿了那金子偷偷收起来也不错,不过面对着修真,他也不敢做这种假,回头一对峙,他立马就会暴露。他家就是这里的,跑得了他一个,能跑得了他一家老小吗?

而且他们酒楼的大老板好像并非一般的人物,只怕是连跑都跑不了呢。

况且掌柜发月钱也大方,偶尔还多给些银钱让他有份子去隔壁玩玩,眼下有福,同享一下也没事。

你看掌柜的不也够大方的,除掉他点的那些菜,直接给了他大半呢。

后厨那边饭菜一上来,店小二就要端过去,被掌柜的给拦了下来:“这可是贵客,你去招待其他人,我去就成。”

店小二顿时有几分后悔,他就不应该看着只有两个人的缘故,所以少点了菜。早知道多上两道贵的,他一起跟着上去,说不准夏阁主身边那个小子,也能给他点零花用用。

比在场所有人都穷的白城夜莫名打了个寒颤。

掌柜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端了菜上楼,很是自觉地小声道:“二位,我是本店的掌柜,您二位的菜来了。方才我们这的小二若是有什么怠慢之处,还望二位谅解。”

这种客套话不会有人当回事,所以两个人只是冲着这位掌柜的笑了笑,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不错,师弟你觉得如何?”夏若空似乎不怎么饿,只是随便吃了两口。

“很好。”白城夜不知道夏若空打算干吗,只能精简了话语,一门心思的摆弄着面前的菜肴。

旁边有个陌生人殷切的盯着他吃饭,他压力有点大啊。

“掌柜的,你这的菜的确不错。不过,还有什么事吗?”夏若空笑眯眯的看着掌柜。

掌柜被这从未见过的容貌一下惊到了,只感觉心怦怦直跳,半天才开口道:“方才,方才就想问了,您,您莫非是,华清门夏阁主不成?”

“除了我,谁还能有这么一张脸?”夏若空笑的更灿烂了:“我瞧大家都认出来了,怎么掌柜的反应这么慢?”

“我这不是,不敢相信嘛。”掌柜的立马点头哈腰道:“没想到您这等人物居然来了我们的小店,方才可真是失礼了。若有什么需要的,您吩咐一声就成,只要我们能做的,您免费吃。”

得了吧,那怎么不见你把那二两金子还回来?白城夜瞧了他一眼,继续吃着。

“修真哪能仗着权势欺负人呢,就这样便行了,我跟师弟二人也吃不了多少,别浪费。余下的那些金子你们自己花着玩吧。”夏若空喝了口茶,看着窗外的风景道:“就别忙着伺候我们了,你先下去,正直午时,外头不是正忙着嘛。”

掌柜的本想看能不能问出夏若空此行的目的,若是游玩便罢,倘若是

但人家说了这话堵上他的嘴,他还能问什么,也只能先退下去了。

外头的确开始忙绿了起来,但掌柜并没有心思管今日的生意如何,而是偷偷去了后院,叫醒了一个五大三粗的人:“醒醒,别睡了,我这边有事要告知王妃。”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什么事?”掌柜的叫嚷了半天,那人才睁开了一只眼,迷迷瞪瞪道:“没瞧见我这正睡着?”

“都到午时了你睡什么?”掌柜皱起眉头:“去往王妃处跑一趟,说,华清门夏阁主来过。”

“什么?又来个修真罢了,这酒楼,少招待这些修真了?每回都要我去报备。”那人嘀咕着坐了起来:“嫌不嫌累啊。”

掌柜知道他只是个跑腿的,有些话也不便说,只是道:“这回可不一样,这可是华清门的阁主,不是外头那些散修外门能比得了的,你快去就是了。”

“兴许人家只是来玩玩?”那人打了个哈欠,十分不耐烦道:“有什么好通知王妃娘娘的。”

一年前留仙门的弟子还去了隔壁青楼玩耍过一番呢,也没见怎么样啊,银子给的还挺多呢。再说王爷干的都是朝廷上的事,跟这些个修仙没关系吧。

“叫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话。”掌柜的有些生气了:“这回可不一样,快去就是了。”

那人只得摇着头穿上外衫走了,嘴里头还一边嘀嘀咕咕起来:“尽找事做,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就让我去找王爷。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来吃饭的,华清门跟朝廷能”

他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前两日在这里看到了懿妃娘娘她弟弟的身影。

要知道懿妃同易寒王之间,以前可是从未有过关系的,也是近几个月来才有的来往,怎么这段时日还从京城跑到这里来了?

再一想,别家修真或许真的未曾同各国各朝廷有所牵扯,但华清门嘛,明里暗里的事,抓住大街上的人一问,有几个人不清楚的。

他们可在皇宫里头派了徒弟住下的呢,虽说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物,可是挂着华清门的名头,谁敢不当回事。

而且华清山,不就是正在京城郊外吗?听闻还收了个皇亲国戚的孩子入门来着?

至于是哪个皇亲国戚他就不清楚了,但是这下可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戴好了帽子,寻了个无人的小巷,迅速的去往易寒王处了。

而隐藏在附近的两个华清门的外门弟子,也总算能够展开行动了。

“想不到夏师弟还没出来,这楼里就派了人去通知,手脚可真是快可真是。”跑在前面的徐见楚道:“果然是做贼心虚?”

“易寒王那边虽是有些草木皆兵,不过既然敢弄出事来,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嘛。”叶守故冷笑一声:“可惜只是有些犯傻,真以为能对修真瞒天过海不成?”

“既然敢做,当然带了几分侥幸,况且听夏师弟的口气,他们这可做足了准备,趁着修真大会中古寺人手不足,大多人又守着看修真大会期间才下的手。”徐见楚跟在他身后,手中不断地画着符咒:“别说中古寺了,那段时日,你我不也根本就没有心思管其他的。更别说此地向来安稳,谁能猜到会有人在中古寺的地盘上动手脚。”

叶守故赞同的点头:“这倒也是。不过夏师弟说的那本《天逆》,到底易寒王拿着做了些什么?师弟神神秘秘的,只说易寒王似有要掌控皇位的打算。且明明是在中古寺的地方,却要我们华清门来出手。这位易寒王,究竟是做了什么有违天理的事?”

“不知道,不过,我看不久就能问出来了。”徐见楚拉住了还要跟着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往前跑的叶守故,飞快的丢出两道符纸,那符纸迅速追上了正站在一个院门前东张西望的汉子,贴了上去,不久便自行消失了:“到此处就好,附近有结丹境界之上的人在。”

他二人虽是夏若空的师兄,比他年长几岁,但两人都是未曾得到内门任可,在内门学了三年之后被派遣出来的,天赋自然不能同内门弟子相比。二十年修炼,现在也只是结丹境界,碰到同等境界的人,能避还是避开的好。

谁知道对方的修真,又会不会是哪家门派的人呢?而且散修中能出来人物的,也不少。即便他们有两个人,最好也是不要惊动了对方为妙。

两个人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的气息消失,确定对方应该是跟着易寒王的,只能暂且打道回府了。

而另一边的夏若空和白城夜,这边刚刚吃完饭,正往楼下走着,就瞧见掌柜的在门口对着他们点头哈腰。

夏若空只是冲他笑笑,连招呼都没打,就带着白城夜出去了。

草已经打过了,至于这条蛇到底惊没惊到,就不是他要担心的事情了,一切交给外门的师兄弟们就成。

白城夜跟着夏若空慢慢悠悠的出了门,尽管没什么兴趣,但出于好奇,白城夜还是忍不住看了隔壁一眼:“大中午的,青楼也这么热闹?”

这人来人往的,竟是比这家酒楼还要受欢迎。

“青楼也有酒席嘛,有美人陪着,秀色可餐,岂不是更妙。”夏若空伸手摆正了他的脑袋:“师弟你可别瞧了。”

这小子现在可正是半大不大,对这些东西有好奇心的时候,万一他跑进去了,不小心碰了什么,秦尘绝回头找他算账怎么办?

然而夏若空没料到,白城夜这头刚一回来,就瞧见了一个熟人:“七小叔。”

找他找了这么久都没瞧见人影,眼下看见了,怎么能够放过呢。白城夜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追了上去。

突然被人叫到,他七小叔心理一颤,连头都不敢回,下意识的就选了最近的地方,也就是那个青楼跑了过去。

他身为魔教,在外头的敌人可多着呢,不跑难道等死吗?

不过能叫他七小叔的,好像只有一个?

七小叔人都已经跑到了青楼中,引起了大片的关注,这才意识到喊他的人应该是白城夜。停下脚步回头一瞧,果不其然,这孩子已经追了过来。

白城夜一心只想抓人,根本顾不上这是什么地方,一路上被人惊讶的目光注视着,一点都不关心。扑过去揪住他七小叔的衣服,咬牙切齿道:“七小叔,你果然还没走呢。”

“哈哈哈,城夜啊,有些日子不见了,你怎么瘦了。”七小叔打着哈哈:“那个,先把我松开可好?”

“那岂不是给你机会让你跑?”白城夜咬着后槽牙道。

“总不能在这里说话吧,你好赖看看。”七小叔指了指周围。

白城夜这才意识到自己进了什么地方,不过他倒是没多大感觉。

毕竟比起现代社会的穿着打扮,这青楼里的姑娘穿的其实算很严实了,而且容貌的话

还真不好意思,外面有个更好看的都没让他心动,这些

一想到外门的夏若空,白城夜顿时又有些头疼,揪住他七小叔,随便找了个窗户,溜了出去。

至于这青楼里闹成什么样,那他就顾不上了,他又没损坏什么东西,只是吸引了一下大家的目光而已,估计那些人被姑娘们好声好气的一劝,回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说了,他们此行前来的目的,不就是要告诉那位易寒王妃,华清门的人在此出没嘛。有这么一番加持,那位王妃就是想不知道都不可能了。

白城夜揪着他七小叔从旁边的小道偷偷走了,剩下门口一个夏若空,不知道该进去找人好,还是装傻回去的好。

唉,这下该怎么办呢,他那个七小叔,怎么偏偏就要这种时候出现?而且你往哪跑不好,就是要往那里面去?这下怎么办?我是该过去把小师弟拉出来呢?还是装傻回去的好?

夏若空是很不想进去的,但样子总该是要做做的,万一师弟真留在里面了

而且看里头的动静好像还不小呢。

夏若空想了想,回了酒楼里,叫来了之前的店小二,给了他些碎银子:“那青楼里头出了事,你去帮我问问,是怎么回事。”

华清门的阁主,居然对青楼的事物感兴趣?一直在大堂内忙碌的店小二也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敢打听关于夏若空的事,反正有钱拿,他便叫了另一个伙计来帮忙打理,自己去隔壁打听了。

打听出来的自然只有过程,原因里头的人谁也不知道。店小二本来还担心夏若空生气,结果这位夏阁主却是满意的点点头,又塞给了他一些碎银子:“那两人真的是从窗子逃走了?”

“里头的人可都是这么说的。”店小二略有些不安:“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骗仙师。”

“没事,辛苦你了,去吧。”夏若空拍怕他的肩,满意的走人了。

幸好小师弟乖巧,知道有事不能在那种地方说,乖乖出去了。

不过他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是在外面多留一会?还是去外门待着?或者,去找师父寻求庇护?

他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跟在师父身边比较安全。

毕竟要是万一今晚就得面对盛怒的秦尘绝,也只有师父能救下他的小命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白城夜怕他七小叔这回又找机会跑掉,扣住七小叔的手死都不肯放,四下搜寻着能说话的地方。

七小叔被他拽着,嬉皮笑脸的同他商量:“城夜,这么些日子不见了,用不着这么热情吧。”

“呵呵。”白城夜回过头,送他一个假笑:“是啊,找了我好些日子,当然要热情一点。眼下看来,七小叔过得似乎不错呢。”

“还好还好。”七小叔笑了两声,不敢吱声了。

这么会这么巧,我出去找个地方吃东西都能被撞见?我还寻思着你来中古寺呆两天就走人了呢,怎么这都快半个月还在?不会是被华清门的掌门丢到中古寺修炼了吧。

那也不对啊,秦无紫知道他是魔教的孩子,就是不喜欢直接弄死就好,送到中古寺修炼不是坑人嘛。那帮子和尚该心善的时候的确心善,但真要下起黑手来,谁也比不过,他们也不傻,能不知道这小子的来历?

要知道当年杀了最多魔教的,可就是中古寺。

他在后头想中古寺的事情,白城夜却没心思跟他插科打诨,四下转悠了一圈,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城夜,城夜啊,我知道你修炼的好,轻点行不行?你七小叔也不是年轻人了。”七小叔试着想要摆脱白城夜的拉拽,却发现根本就挣脱不开。

看来这三年修炼的不错嘛。

“等我问完话就放你走。”白城夜快把周边都看遍了,可惜在这种大都城中,即便是有些寒冷的天气,也依旧是人来人往,正值午时,哪里都是一样的热闹。

白城夜心里急切,沿着湖边走着,总算是找到了片安静的林子,可以放心说话了:“七小叔倒是胆子大,明知道是中古寺的地方,这么多天也不走?”

“哈哈哈哈哈,舒服嘛。”七小叔揉了揉被白城夜捏红的手腕,“中古寺的地方,管得好啊。”

“我看是灯下黑吧。”白城夜撇了下嘴,“不说这个了,我上回问的话你可没回答我,我爹,我奶娘,他们也在这里?”

“这个,既然你都没撞见”七小叔刚想胡乱说些话,被白城夜一瞪,只得说了实话。

反正这个说实话也不耽误什么:“当然不在,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大概三四个月前吧,大家就散了,也不知都去了哪。”

白城夜沉默了一会儿:“是因为鬼族?”

“鬼族?你知道了?”七小叔慌忙上下查看了一遍:“我就知道它们突然出现在修真大会就没好事。”

“被追过一回”白城夜迟疑了稍许,试探的问道:“所以,我果然不能接近它们?”

“当然不能了,你可是魔教”七小叔眨巴眨巴眼:“你知道了?”

我原本不知道,原本只是在心里怀疑而已。但是看了你这个反应,不知道就不可能了。

白城夜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怀疑问了出来:“所以,我果然不是爹在外头捡回去的?”

七小叔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反正到这个节骨眼上,又面临被鬼族追杀,不知道哪天就会死,他也懒得隐瞒了:“当然不是,你瞧教主他这个人,是这么好心会捡普通人家孩子回去收养的吗?”

“那我,果然是魔教的”白城夜明明已经猜到了答案,依然有些晃神:“那你们还把我往华清门送?美其名曰卧底,有这样的卧底?”

“哎哟喂,这当然是骗你的,哪能让一个毛头孩子当这个卧底,秦无紫又不瞎。”七小叔干笑了两声:“没想到他不但没赶你出去,居然还收你为弟子,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再好不过什么?”白城夜看他笑就想给他一拳:“人家没宰了我算我命大。”

“哎呀,秦无紫那个人我还是知道的,懒得要死,一个连血都没喝过的魔教,他会愿意动手杀你?”七小叔晃了晃脑袋:“大不了也就是被赶出华清门嘛,死不了的。”

你们把麻烦丢到人家头上,现在还有脸笑?白城夜真想给他一嘴巴,但还是忍住了。

毕竟罪魁祸首,应该是他那个便宜爹。

“但我压根就看不出来我有魔教的血脉。”白城夜一屁股坐在湖边,冬日的湖边风大,吹的他七小叔都有些发抖了:“你们总忍不住要活吃那些动物,吸他们的血,我一直都觉得恶心。”

当年他刚穿越来不久就看到了这么一出,还以为这帮人是吸血鬼呢,要不是看他们并不怕阳光,而且大蒜也是照常吃,他差点就要给自己刻一个十字架了。

“你自小吃的都是熟食嘛,我们也没在你面前啃过生肉,还是你自己发现的,你忘了?”七小叔看看手腕上还未消除的痕迹,默然叹了口气:“那时候就是大家躲在一处,找些新鲜的精血,又不能吃人,可苦死我们了。”

他功力本来就弱些,也有好久没能食到精血,看来有些不妙啊。

陈夜到这个身体上的时候,白城夜都已经八岁了,他哪能知道什么小时候的事情。不过对于一般人来说,八岁之前的记忆都不会太清晰,混混就过去了。

所以白城夜只是笑笑,继续问道:“但是啊,既然不打算让我当卧底,干吗把我丢在华清门?我本来跟你们也没什么亲缘,干脆随便找个普通人家收养,不是更好?”

“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七小叔沉默了一会儿:“可你又不是一般的魔教血脉。”

“你是前任教主的儿子。”

白城夜尽管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但此时也只能沉默的看着湖水。

“你那会儿太小,估摸着也不记得。”七小叔挠了挠头:“大约也就三四岁吧,你被你奶娘带着找到教主,也就是白霜那里,他那是也不是什么教主,只是以前的一个护法而已。”

“我们当时都窝在那个小地方苟且偷生,突然撞见前任教主的儿子找上门来,大家都慌了神。”七小叔看了看白城夜的脸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便继续说道:“我们身为魔教,当年唉,你多少应该听说过,不知道手上有多少无辜百姓的血,尤其是你亲爹,那可真是”

“瞧见你的时候,我们还当是前任教主又想召集我们重振魔教呢,毕竟他自己身受重伤,也不知道你被送来的时候他死没死。”

“后来知道他是真的死了,被鬼族给抓去了,不知道被哪只鬼给啃了。你娘也身受重伤,东躲西藏的生下了你。”

“她偷偷托了你奶娘把你送到我们这里来,求我们想想法子救救你,毕竟你可是整个魔教唯一一个手不染血的人了。当娘亲的,自然不想你死,更不想你变成另一个教主”七小叔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吧,鬼王知道她有身孕,你也不可能平安无事的活在世上,它迟早是要找到你的。”

白城夜脑中迅速闪过秦尘绝在修真大会时候叮嘱过的话,这下想不承认都不行了。

不只是师父,师兄也是知道他来历的。

一时间白城夜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心了,他担心了这么久的事原来只是单方面的自作多情,并且,按照这个推断的话,师兄对他

白城夜勉强压制下了心里涌上来的狂喜,有些事不当面弄清楚,他怕最后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况且他还没问完呢。

他转而继续问七小叔:“把我送到华清门,就是为了让他们保住我的性命?”

“也不仅如此,魔教最纯净的血脉,就是我们刻意避着,迟早也有爆发的一天。”七小叔努力想了想:“所以你八岁那年,教主给你封住了魔教的经脉。不过该怎么替你重塑一条经脉出来就不知道了,大家商量了一下,觉得把你送到华清门最合适。”

“咱们跟华清门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们门内又有最厉害的医修在,若是华清门都没办法搞定你的经脉,那估计哪儿都没办法了。虽然秦无紫为什么收下你这是个谜,但既然收下了,肯定就会保住你的。”

白城夜心中的一块石头,瞬间落了地。

但是本应该觉得畅快的白城夜,却只觉得体内的灵气流动的有些过快了些,而且杂乱无章的跑动着,弄得他有些不舒服。

白城夜站起身,看着哆哆嗦嗦的七小叔道:“就这些了?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没有没有,唉,你七小叔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被鬼族抓走,这时候还瞒着你干吗?”七小叔跟上白城夜:“而且你莫名其妙的都逮到我两回了,再有第三回,我看你得叫中古寺的人来抓我不可。你说你,跑什么地方玩不好,怎么偏偏就跟我撞到一块了。”

“头一回的确是意外,今日可是陪师兄有事来的。”白城夜努力调整着灵气:“你才是,怎么往中古寺的枪口上撞。”

“你不是都说过了嘛,灯下黑。”七小叔好奇道:“什么事?我看你当时身边还有个人,看容貌,好像是夏若空夏阁主。”

师兄这张脸还真是厉害,七小叔忙着逃跑,顶多也就看了半眼,这都能想起来是谁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是他,怎么?”白城夜慢慢调动着体内的灵气,却感觉身体内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是火灵根没错,但灵气什么时候也有温度了?它们不是感觉跟空气差不多吗?为什么却感觉好像突然有了热量一样,在经脉中到处乱闯。

“你跟我离开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他来找你?”七小叔四下张望着,做好了随时都要逃跑的准备。

夏若空在门内相熟的师兄弟面前,的确是个战斗力非常不及格的弱渣。但对于外人,尤其七小叔这种躲躲藏藏八百年都不敢接触修真的魔教来说,夏若空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金丹高手。

白城夜试着将灵气释放出来了一些,果然好过了许多:“估计已经走了吧,既然你说掌门知道我的身份,那他应该也是知晓的,当然不会跑过来找我。”

这么想,上次夏师兄没有追问他的行踪,也可以理解的,想来是知道了七小叔的存在吧。

“那就好那就好。”七小叔看了看周边,他中午才打算去吃些东西,结果就被白城夜撞见,耽误了快三个小时,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不再吃些东西,是真扛不住了。

他这个魔教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吃生血了,眼下连热乎点填肚子的东西都没吃上,实在有些饿的慌:“城夜,你身上有钱吗?”

白城夜的经脉中的灵气已经没有这么热了,听他这么说,忍不住警戒的看着他:“干吗?”

七小叔该不会是打算找他要钱跑路吧。

“饿死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白城夜沉默了许久:“你出门吃饭不带钱的?”

“要不是你拽着我走人,我早就吃完了。”七小叔摸着自己的胃:“反正这种大门派旗下的弟子每个月的月钱都不少,尤其华清门这种有钱的门派,你就当顺便请请小叔我好了。”

“我吃过了,你要吃自己找地方吃去,别来花小辈的钱。”白城夜把手一摊:“我可是分文皆无。”

“小小年纪,怎么花钱花的这么大手大脚的,要不得啊。”七小叔摇着头,自己从怀里掏出钱,去摊子上买了些小吃。

你有钱你还问我要?

白城夜真想吐血。

而且他什么时候大手大脚了,他平日里精打细算的才从秦尘绝眼皮子底下抠出那么一点钱,今天出来吃饭都是靠蹭师兄的好吗?一块铜板都没留下来,总不能把怀里揣着的中古寺的经书给卖了吧。

不过

他可从来没见过自己那所谓的月钱,不用说,被师兄扣下了吧。

白城夜感觉自己心脏有点疼,严重怀疑秦尘绝对自己的举动,实际上就是他单方面的错觉。

早就过了午饭的时间,七小叔只能各个摊子上买些小食填肚子,嘴里塞了满满的东西问道:“你都来中古寺多久了,是要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这里出了些事,应该过段日子吧。”

一提到这个,白城夜又想起来陈家的事情,大脑再次不受控制的回忆起了当初自己从楼上掉下来的那个场面。

尽管已经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暗示,白城夜还是不能否定掉发生的一切,太凑巧了,太奇怪了。他根本就无法欺骗自己说,这两者之间毫无关联。

“天逆替换命格”

白城夜的眼前有些微的模糊,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天逆?有些耳熟”

七小叔拿着签子跟在后头想了一会儿,猛地睁大了眼睛,拉住了有些恍惚的白城夜,压低声音:“天逆?你怎么知道那个?”

白城夜回过神来:“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七小叔急切了看了一下周围,拉他进了旁边的巷子中:“那可是几百年前在修真界引起风波的邪法术,也不知道自谁而来,修真大多都毁了这些书,你从哪知道的?”

果然是活得久又是不干好事的魔教,连这本书的历史都知道。白城夜小声回答道:“这城内有个孩子被人用了书上的一个法术,现在只残留了一口气。我就是陪师兄一起出来找是谁下的手,看能不能想法子救救她。”

“中了上面的招数还能活?哪家的孩子,可真是命大。”七小叔小声嘀咕道:“该不会跟你”

“跟我什么?”白城夜下意识的问道。

七小叔神色一变,瞬间傻笑了一下:“今天天气真好啊。”

好你个头啊好,就要立冬了今天连个太阳都没有,你忽悠谁呢。白城夜越听越觉得不妙,逼问他道:“你还有什么没说的不成?”

“那个,也不是骗你去华清门的事,没必要”七小叔看他瞪眼,咽了咽口水:“就是,当年为你封印血脉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你年纪太小吧,承受不住封印血脉的力量,死过一回。”

“不过那都是你八岁时候的事了,后来教主用了天逆上的一个法术,叫起死回生的那个,又把你给救回来了。”

白城夜的脸变得更白了。

“哎呀,没事的,虽然死过一回,但你不是回来了嘛。”七小叔哈哈笑着,拍着他的肩:“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也好好的,就不要管这么多了。”

反正他们魔教的命长,而且说不准哪天就被哪家的名门正派给一窝端了,短了这么几十年的寿命而已,算不得什么。

不对,那不是他。

白城夜觉得天地飞快的旋转了起来。

那不是他,八岁之前的那个白城夜,因为承受不住魔教封印的缘故,已经死了。

他只是一个恰好被召唤过来的灵魂。

那本《天逆》,究竟是什么人写的?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从过去的世界,到现在这个世界,都如形随形的存在着。这当中牵扯到了多少无辜的人?又有多少人像陈家的小姑娘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他又究竟是受害者,还是获益人?

后来白城夜是怎么回到中古寺的,他自己已经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在门口碰见了齐源泉,他还好奇的问自己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他是怎么回答的,也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一头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这次的梦,比以往更加混乱。

他刚刚倒下没多久,熟悉的场景就一幕一幕的接踵而至。从小时候眼睁睁看到姐姐被打骂,到他偷偷告诉姐姐避开父亲回去的时间,再到后来姐姐进医院。

然后是他进了大学,跟舍友插科打诨的过了快三年,然后飞快转到了救人的那时候,再一次眼睁睁的看到那个被救起的只有一面之缘的同学,然后自己一头砸在地上。

接下来就是在魔教的那几年,平静又有些无趣。接着迅速的转换到了华清山上,他跟着秦尘绝一起习武,被师兄哄骗着做饭,修真大会上跟夏若空一起被追杀,他的头发从长一点点变短,到最后看着齐源泉因为运气好获得了第一。

然后到了现在。

这二十四个小时他所感受的无力与震惊,几乎能与当时在手术室门口等待姐姐手术的时候,相提并论了。

可是那时候的他,其实也不用一个人承受这一切,邻居帮他报了警,把父亲抓进去了,后来的事情姐姐男友也赶过来处理了,再后来,一切都变得好了起来。

直到他上天台收床单的那一天,一切都改变了。

但是现在,他连说都不能说出口,只能一个人承受着这一切。

而人,在压抑了太久之后,终归是有个爆发点的。

白城夜是在这个大冬日里被热醒的。

他头一回清醒了之后大脑完全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只知道身体无比的沉重,经脉像被刀刮过一样的疼痛。而体内的灵气一遍又一遍的飞快的运转着,所蕴含的温度,比下午的时候高的更加可怕。

白城夜勉强爬了起来,释放出了一些灵气之后,已经不太难受了。再一看时间,居然已经是凌晨的三点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妙,很可能是经脉出了问题。但是在中古寺的地盘,他一个完全被确认的魔教也不敢随便去叫师父,毕竟他师父也不会医术,若是惊扰了中古寺的人,恐怕会带来巨大的麻烦。

想着反正过不了多久中古寺那边就要早起练功了,到时候再问夏师兄也不迟。白城夜翻上了屋顶,打算先吹吹风。

但是经脉中难受的感觉却不是吹吹风就能解决的。

他本来就有些怕疼,更何况是自己的五脏六腑加上血管都在感受着难以接受的疼痛感。白城夜不自觉的将自己环抱了起来,压抑着嗓子,默默倒数着时间。

然而之前梦见的一切,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旋转着。

“尘绝。”

不知道倒数到了多少,白城夜都不知道自己的泪水已经爬满了脸的时候,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秦尘绝正站在他面前。

“你”秦尘绝半个字都没说完,就被白城夜拉住了衣角。

“师兄,”白城夜哑着嗓子,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我好难受。”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怎么?”秦尘绝弯下腰刚一碰到他的头发,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小师弟的灵气,好像有些不对劲?

秦尘绝再一探,面色瞬间就不好了。

不过才十来天不见而已,他的灵气和经脉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好难受”白城夜的声音已经变小了许多,抓着秦尘绝衣角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师兄。”

秦尘绝将他半拉半抱了起来,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你碰了什么东西?”

然而白城夜只是虚弱了摇了摇头,脑袋一歪,彻底倒在了秦尘绝怀中。

这下不只是灵气,秦尘绝一瞬间就感觉出来他身上的魔族气息也释放了出来。他连过多的反应都来不及,只能用自己的灵气将魔族的气息打散,在白城夜身上结下两道法术,这才横抱起小师弟,跳了下去。

然后一脚踹开了夏若空的房门。

只是夏若空并不在里面,秦尘绝四下探视了一番,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一个除了天道什么都不会的修真,在只来过两回的中古寺会去哪,秦尘绝连猜都不用猜,直接朝着师父的住处而去。

他本来还觉得城夜身上的状况可能同夏若空没什么关系,也许只是因为身在中古寺,多少受了些影响而已。但是现在夏若空居然躲开了?那看来城夜会变成这样,是一定和他有关系了。

秦无紫的住处离着方丈处并不远,秦尘绝本来并不打算把白城夜一起带过去的,但是低头看到白城夜原本只是惨白的脸,此时已经通红了起来,知道顾及不了许多了,只能先带着一起过去。

师父的法术,总能够克制住城夜现在的状况吧。

秦尘绝心急如焚,几分钟都没到就闯入了秦无紫的屋子,借着月光一瞧,夏若空果然躺在榻上睡得正香呢。

秦尘绝手中抱着人,不好动手,于是他选择一脚踢在榻上,成功的把夏若空给吓醒了。

“你还有脸睡得这么香?”秦尘绝看他醒了,半眯起眼睛,咬着后槽牙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身为师兄,就是这么对他的?”

“我可什么都没”夏若空没想到报复来的这么快,下意识的就来了个否定,但是看到秦尘绝怀中抱着的白城夜,立马就明白了原因,赶紧摇头道:“不是,你听我解释,我那不是”

“给我闪开。”秦尘绝没好气的冲他嚷着。

夏若空多少还是能理解他现在的情况,赶紧连滚带爬的下了榻,趁着秦尘绝把白城夜安置好的功夫,哆哆嗦嗦的凑到师父那边。

秦尘绝这都找上门来了,而且看脸色估计绝对不可能会轻易放过他,夏若空也顾不上什么尊师重道了,用手使劲拍着秦无紫的脸:“师父,师父你快醒醒,徒儿要死啦。”

“什么什么?”秦无紫睡梦中猛然听见这么一句话,眼睛都没睁开,直接刷的一下一道法术就落了下来。

即便睡梦中的秦无紫还知道这里是中古寺,下手留了力量,但金身境界的法术,就是秦尘绝也不能直接对上。好在他生气归生气,倒还是做好了准备的。

三道符纸迅速丢了过去,将秦无紫的法术化解的同时,秦尘绝已经接近了夏若空,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怒气冲冲道:“你还好意思喊师父救你?”

他本来还不至于气到要对这个名义上的师兄真的下手的份上,但是经过这一系列的举动,夏若空算是彻底惹恼了他,他现在把这人丢到蛇窝里的心都有了。

“尘绝,住手,到底怎么了?”秦无紫总算是睁开了眼,却没料到居然看到这么一幕,多年前的回忆一下涌了上来,起身拦住了秦尘绝,黑着脸道:“这是你师兄!”

“师父你放心,我没打算把他怎么样。”秦尘绝咬着牙,指着已经浑身都在发热,因为疼痛不断抖动的白城夜道:“但他这个师兄,总得给我解释解释,不过就几天的时间而已,几天的时间,城夜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秦无紫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白城夜,也是吃了一惊:“这孩子是怎么了?”

“经脉和灵气好像都出问题了。”秦尘绝稍稍离开了夏若空一些,不过眼睛一直都死死的盯着他:“但我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过来问问我这位师兄。”

这回秦无紫倒是不偷懒了,飞速的起身下去探了探白城夜的经脉,也难得的严肃了起来:“不是经脉出问题,而是他的封印,要破了。”

秦尘绝半是担心半是吃惊的看着白城夜,又很快的回头瞪着夏若空:“你知道?”

夏若空躲在角落里,眼珠子转来转去,不敢看他,也不敢开口说话。

他知道啊,当然知道,反正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总不过是这几天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嘛。要是没变成这样他才担心呢,时间紧迫,小师弟反正总要经历这么一出的,早些搞定不是更好嘛。

顺便还能救救他。

秦尘绝一看他这态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不是有师父在,真想把他好好揍一顿。

他甚至连手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然而此时,躺在榻上原本应该昏迷过去的白城夜,却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喊了一声“疼”之后,又再次昏了过去。

秦尘绝哪还有心思管夏若空怎么样,急急地过去问道:“师父,到底怎么回事?”

秦无紫皱着眉头,又探查了一遍白城夜的经脉。不过他不是医修,对于治疗方面也没什么兴趣,只能凭借活了两百多年的经验,缓缓的让自己的灵气进入了白城夜的体内。

然而反倒是让白城夜即便在昏迷之中,再一次疼的抖动了起来。

秦尘绝又急又气,但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偏了头过去,小声道:“师父,他本来就怕疼,你还是小心些。”

“我试试别的法子。”秦无紫只得换了法子,试着引出白城夜体内的灵力。

这一招果然有点作用,白城夜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不少,但依旧处于昏迷的状态,看起来暂时是不可能清醒了。

秦无紫先给他贴了几道符咒,又在他身上画下了印记,这才站起身来拍拍秦尘绝:“眼下暂且只能如此,剩下的,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我看你还是先带着他回去找你大师兄,他总是有法子的。”

秦尘绝当机立断横抱起白城夜,看着师父道:“那我现在就回去好了,师父您还要继续在这里?”

秦无紫坐在椅子上,顺手抓了个橘子吃:“你加紧回去,等两天我就动身,中古寺这边还有事,暂且需要你夏师兄,这两日里我肯定不能走。不过你放心,不需要几日我就回去。”

秦尘绝抿了抿唇,看着怀中的白城夜,知道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同师父告了别,顺便狠狠地瞪了夏若空一眼。在这天色都没亮的立冬的清晨,带着白城夜飞剑往华清门的方向而去。

直到看不见秦尘绝的身影了,夏若空才松了一口气:“师父,咱们能不能多在中古寺待一会儿?我怕我回去还是躲不过。”

“你啊你,我看还是老老实实挨一顿尘绝的教训才好。”秦无紫摇着头躺了回去:“城夜这孩子的状况实在不妙,想来他自己也觉得不好,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给撑到了现在,不然人早就崩溃了。也别怪尘绝生气,你哪怕知会旁人一声,不闹到这种地步,他也不至于跟你斗气的。”

但是他从小到大可没少跟我斗气,您都看不见吗?

不过这回的确跟他脱不了干系,夏若空也辩解不起来,只能祈祷白城夜安安稳稳渡过这一关。

不然不论拖多久,他回去都是一个死字。

反正要他命的人都走了,夏若空也打算回自己屋子里待着,住在这中古寺的正中央,他总觉得心里瘆的慌。

然而刚要关上屋门,却又听见师父说道:“不过他这回怕是真的气炸了。这样,我先回去,你就别跟着了,等那陈家小姐的事情办完了再说吧。”

“师父,您不是打算把我留在中古寺吧,您知道的,我可不能”

“你缺这几个银子出去找地方住了?”秦无紫打着哈欠:“外头可比中古寺住的舒服,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

“那我跟齐师弟怎么回去,我们两个可都”

“我已经叫人来了,是你二师兄。”秦无紫的眼睛已经彻底闭上了:“本来陈家这事也不是你能搞定的,一切交给他就行。”

师父你整天在这里睡觉,是怎么知道陈家的事的?居然还特意叫了二师兄?

夏若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毕竟这原本可应该是中古寺负责的,他们怎么可能不关心。再说了,中古寺的方丈长老们都是自己祖宗辈的人,既然知道《天逆》的存在,那么陈家的事情,只怕不是不知道,而是中古寺,根本就无法出手去管吧。

夏若空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朝着方丈的屋子看了一眼,缩手缩脚的回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秦尘绝将白城夜紧紧地护在怀中,尽可能的朝华清山赶去。

尽管功力又有所长进,但要顾忌着城夜,只怕不花个两三天是赶不回去了。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委屈一下他了。

秦尘绝低头看着白城夜因为疼痛,而不断略略发抖的身体,简直心如刀绞。

师兄说的不错,城夜身为魔族,想要洗净他与生俱来的血脉,要承受这些痛苦是必然的。哪怕就是不打算给他重塑经脉,魔教留下的封印迟早也会有解除的一天,他就是注定了要有这么一劫。

但那时候的秦尘绝,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也没想到过自己会如此担心这个小师弟,原本听到夏若空这么说的时候,他那时候还只是嗤之以鼻,觉得这个魔教的小师弟太麻烦。

他现在唯一能庆幸的,就是自己在修炼完后,便立马来找了白城夜。不然若是放任他一个人在屋顶上,魔族的气息在中古寺散发的话

哪怕中古寺跟华清门的关系再好,一众不明真相的小辈们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城夜,甚至会耽误救他的功夫。

秦尘绝不觉搂紧了白城夜,朝着华清门疾驰而去。

虽然白城夜现在状态不太妙,但夏若空没了死亡威胁,陈家小姐的事师父也答应好了让二师兄过来处理,而且过不了几日就可以离开中古寺去外头逍遥自在了。所以只要能除开白城夜的事情,他还是十分开心的。

反正小师弟的问题,迟早都是要发生的,他也只是自私了这么一点点,让它提前出现了而已。夏若空这么自我安慰着,朝中古寺的饭堂走去。

然而人在心虚的时候,听什么都好像是在刻意指责他一样。

“夏师兄,城夜昨日说他不舒服”一大早的,齐源泉坐在饭堂内刚刚开了个头,就被夏若空打断了。

“人都是有不舒服的时候,就算是修真,他年纪又还小,难保不会出些问题的,这都是很正常的事,说不准你哪天也不舒服。他肯定不会有事的,尘绝已经连夜把他带回华清门了,有大师兄在怎么会出事呢,我们只要等着就好”

后来他说了什么,齐源泉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听进去了。

原来夏师兄这么啰嗦吗?他只是想问问要不要找医修给白城夜看看而已,他昨天脸色确实太难看了。

要知道中古寺的医修在修真界也是赫赫有名的,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让他见识见识也不错啊,怎么这么快就回华清门了?

在夏若空还要继续长篇大论说着根本就没人要听的废话的时候,齐源泉已经迅速吃完了饭,正打算像前几日一样随同中古寺的小弟子们去晨练的时候,却见大家纷纷回了房,拿出了棋盘。

“这是?”齐源泉一惊,兴奋的凑上去问道:“你们要下棋?”

“阿弥陀佛,齐施主,正是如此。”小和尚道:“每年冬日来临之际,大家便会聚集在一起,互相切磋一番,也只有整个冬季才能如此,大家都很期待。齐施主若是愿意,也可一同前来参加。”

我就说嘛,擅长棋艺的中古寺,怎么可能不下棋呢。

齐源泉当然是情愿的,兴冲冲的跟着人家走了。

大型下棋聚会,甚至还吸引了夏若空的目光,尤其当他看到自家师父也难得没有睡觉,而是起身随同方丈一起走的时候,更是忍不住好奇心跟了上去。

他师父什么时候会下棋了?他怎么不知道?

夏若空看着两个人进了屋子,也不敢进去,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张望,过了不久之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他果然高估师父了,他师父哪会下棋啊,这简直就是糟蹋棋子。而且这臭棋篓子还不讲规矩胡来,也就是中古寺的方丈脾气好才能笑呵呵的陪他玩,换了圣唐门门主,怕是要打起来。

方丈倒是真的不太在意,秦无紫说悔棋他也不恼,偷偷放一颗棋子他也不恼,胡乱说一个根本就没听过的路子他还是不恼。不过人家不生气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都让到这个地步了,秦无紫这一点要赢的迹象都没有,连输了好几把。

“不玩了不玩了。”秦无紫生气的把棋子推到一处:“我都要离开了,你就不能让让我?”

“你明年不是一样的要来。”方丈仍是不生气,笑眯眯的对着不知不觉已经进来的夏若空道:“夏阁主,来一局?”

夏若空对下棋也不太精通,也不太愿意跟方丈对弈。但人家怎么说也是长辈,还这么客气,甚至自家师父还给让了位置。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夏若空只得坐了过去。

夏若空比他师父要好一点,但是这水平也只能哄一哄刚学的人,对方丈这个下遍天下无敌手的人来说,说易如反掌都是十分抬举他了。不过夏若空胜在讲规矩,棋是下的烂了一点,但没有秦无紫那么不要脸。

“这师徒之间的差距,怎么就如此之大。”两盘之后,方丈忍不住摇着头道:“你看看你的几个徒儿,我真怀疑是不是你教出来的。”

“我这还不是为你着想,难度加大一些,你才能多动脑子想想新的棋路嘛。”秦无紫厚着脸皮道:“有没有觉得你的棋艺更精进了?”

“没有。你若真是为我着想,就把从藏经阁偷的,给你小徒弟的经书现在还回来啊。”方丈无奈的笑了,慢慢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

《天逆》是中古寺那边直接暗示要他们拿的,现在还在自己身上,况且那也不是经书。所以,给小徒弟的经书,又是什么意思?该不会师父他又做了什么?

夏若空回头看着他师父,秦无紫却是丝毫不在意:“你既然知道,却不找他要回去,又是作何打算?”

不是吧,师父你真的偷了人家的经书?夏若空真想跟秦无紫脱离师徒关系,你说你堂堂一个掌门人,开口借你不会啊,干吗非要偷偷拿?

方丈将最后一枚棋子放入旗盒中:“他虽是魔教,却并无恶意,我只当是给你的徒儿一份见面礼好了。”

夏若空这下话都说不完整了:“方丈,你,您,知道”

“夏阁主若说是白城夜的身份,的确,我是知道的。”方丈将白棋子推到夏若空面前:“夏阁主,再来一局?”

但是夏若空只是看着方丈,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抓他?魔教可是”

方丈笑了。

“若留他一人,便能救下无数人,他是不是魔教,又有何妨。”

嗯?我求师父收下他是为了能救我来着,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作用?难道他是什么救济天下的圣人?可近些年来也没有要打仗的架势啊?

夏若空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开口问方丈,只能挤眉弄眼的给人家使眼色。

方丈怎会看不懂他的意思,但他也并没有正面回答,笑了笑道:“夏阁主还是太年轻了些,这世上,并非生来善就是善,恶就是恶。”

见夏若空还是一脸不解,方丈摇摇头道:“那夏阁主,便只当是我信任秦掌门好了。”

我师父居然能有值得信任的地方?没看出来啊。

夏若空又回头看了看秦无紫,就这么一回儿没跟他说话的功夫,这位修真界的大佬居然又睡着了,说是整个修真界最能睡的人也不为过吧。

到底哪里值得信任了?方丈你要是有眼疾的话,我家大师兄十分擅长此道,让他给你看看吧。

“夏阁主只怕明日就要离开中古寺了,既然如此,今日,多陪我老人家下两局吧。”方丈又将棋子往夏若空面前推了推:“你们这一走,又没有人陪我玩这有意思的游戏了。”

伴随着立冬突然袭来的凉风,夏若空陪着方丈下了一局又一局。

当然,一局都没赢过,下到最后他也有点恼了,算是明白为什么师父下棋都能这么不要脸了。

下了这么久别说赢,对方明知道双方之间的差距,却连一点让你的意思都没有,一定要杀你的片甲不留,换了谁都有些急吧。况且既然都已经上手了,哪有那么安心一点都不想赢的。

然而在杀到第二十局,夏若空都有些急眼的时候,方丈却是住了手道:“夏阁主,到此为止吧。”

“可是”夏若空迟疑了稍许,叹了口气:“方丈是嫌弃我下的太差了?”

“那我根本就不会同秦无紫下,他这人,你也是知道的。”方丈无奈的摇摇头:“只是输了几盘棋罢了,夏阁主却是同你舅舅一模一样,果然是舅甥。其实没必要执着到如此地步,不值得的,有些事,点到为止,方才好。”

方丈似乎话里有话,但夏若空一时还摸不透对方的意思,看看时间,他在这里也呆的太久了点,再不回去估计对身体不好。夏若空便赶紧起身,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秦无紫,拜别方丈,回到了房内。

第一百四十章

方丈同夏若空说第二天他就会离开中古寺,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夏若空就催促着齐源泉赶紧跟自己走人。

“我们也要回去?”齐源泉很是不情不愿的拎着好几个人的行李,一步三回头:“但掌门昨夜走的时候,怎么没跟着一起?”

其实他们每个人带来的东西都不怎么多,但是五个人的东西加在一起,不重那也占地方啊。齐源泉身上挂着五个包袱,居然都有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同中古寺的人道别的一天。

白城夜因为病了也就算了,这掌门人的行李怎么还放在中古寺不拿回去呢。

“不回去,换个地方住罢了。”夏若空一点也不想在中古寺多待,催促着他走快点:“陈家的事还没解决,能这么早回去吗?”

就是他想回去,秦尘绝也不能答应啊,说不准剑都已经磨好了,就等着他回去送死呢。

再说了,要回去不跟着师父一块,他们两自己?那不是找罪受嘛。他可不是齐源泉想象中跟秦尘绝一个水平的高手,基本上只能把他当成一般人来对待,没看见他随身连剑都不带吗?就是为了防止这些不懂事的小家伙们让他御剑。

也不可能租量马车把两个人拉回去吧,还不如等着二师兄来呢。

齐源泉自然不知道他的苦楚,一脸不舍的往后面张望着:“既然是要帮中古寺,就继续住着好了,这又是往哪去?”

“找个舒服能吃肉又不用每天六点起床的地方。”夏若空迫不及待的出了中古寺的大门,放松精神,在大街上四下打量着,然后脑子一转,直接朝着外门隔壁的酒楼而去。

他二师兄今日就会到,可不能让他好找。虽说他们师兄弟二人到现在也没见过几回,话更是没说过几句,他都快不记得二师兄长什么样了。但夏若空最怕的就是这位师兄,比秦无紫加上他舅舅,感觉都要恐怖多了。

当然啦,以当下的情况来看,二师兄比秦尘绝还是安全很多,起码没有打算要杀他。

齐源泉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后面,慢慢悠悠的跟着夏若空走着,很快就到了地方。

夏若空身上别的没有很多,但钱是绝对不少的,就是把他给偷光了,这一身的衣服拿到当铺去也是够值钱的了。他连看都不看,直接财大气粗的丢了银子过去,让掌柜的给自己找这酒楼里最好的房间。

富贵人家出身的齐源泉倒是很不在意这些,反正外头的东西再好,那跟公主府的还是有些差距,公主府的东西,跟皇宫内院的也不能相提并论,他都见识过,用不着大惊小怪。

就是他能不能再去中古寺玩一玩?这么快就要走,他好舍不得啊。

齐源泉正琢磨这要不要找机会偷偷溜去中古寺,却听见夏若空对着窗户外头叫到:“二师兄!”

二师兄?掌门早晨提及过的,莫非这就是传闻中在秦尘绝之前的,华清门的天才?

齐源泉只听过名声,没见过真人,出于好奇,也忍不住朝下面望了过去。

只是此时已经看不见人了,过不多时,他们的房门就被人敲响。夏若空赶紧过去打开了门,还没来得及跟二师兄打声招呼,对方就直接开口问道:“师父呢?”

“师父?他已经回去了。”夏若空面对着二师兄,声音都变小了不少,还忙不迭的把人让了进来。

此刻的华清门掌门人,正加快速度往华清山赶去。

秦无紫一个金身快到元神境界的高手,本来也是个风灵根,就算是迟了一阵子出发,要赶上还带着白城夜的秦尘绝,应该是十分容易的。

刚出发不久的秦无紫是这么想的。

然而他却也是没料到,自己都御剑飞行了三个多小时,也仍是没看到秦尘绝的身影。

该不会是路上遇到什么,耽误了功夫,我错过了?秦无紫难得担心起来。

毕竟他这一个徒弟现在昏迷不醒,还有被鬼族盯上的危险。另一个暂且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才从中古寺修炼出来,还没能融会贯通,就又

反正都不怎么省心啊。

秦无紫一边朝着华清门赶去,一边使了华清门的秘法,寻找秦尘绝的位置。

找是找到了,却是令他大吃一惊。

居然,已经到了华清山脚下?

尘绝不过金丹境界,就是不带上城夜,赶回华清门也应该还要半天功夫才对。这么快就到了,莫非又强行提升自己的功力了不成?

几个月前为了救被赶到大漠外的城夜,他已经这么做了一回,不过那时候倒还不碍事。但分明已经叮嘱过他,这又是在不过几个月之后,其后果,他到底知道不知道?

秦无紫知道尘绝算是几个徒弟当中比较听他话的了,不过就是这种听话的徒弟,一旦要是碰到在意的人或事,那可是谁的话都不放在心上的。眼下偏偏就撞见这种情况,叫他这个当师父的能怎么办,只能赶在事情更严重之前,赶紧回去啊。

不然难道他又要看到醉雪这孩子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吗?

秦无紫几十年来终于提起了精神,加快速度朝着华清门而去。

秦无紫的担心是应该的,不过也不太有必要。

秦尘绝是已经提前到了华清门不错,但他并非和白城夜两个人一起到的,而是得加上一个狮妖王家的三公子才对。

“多谢三公子了。”秦尘绝道过谢,迫不及待的抱着白城夜从三公子的大狮子上跳下来:“你还要去找夏师兄吗?”

他是气的想要直呼师兄的大名,不过三公子暂且来说还只能算是外人,还是给自家师兄留点脸面的好。

三公子笑着点点头:“这是自然,他暂且应该是不会回华清门吧,那我便去找他好了。”

秦尘绝也只能点头。

且不说陈家的事情似乎还未办完,就是冲着现在自己还生着他的气,想来夏若空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的才对,起码得待上十天半个月才敢踏入华清山的大门吧。

三公子此行的目的本来就是夏若空,在山内这么久见不到人,还特意问了地方去找,却没想到半路还得帮忙带回来他们,秦尘绝无论如何都没有更多理由阻止三公子。再次到了谢后,便匆忙抱着白城夜去了山上。

而三公子,也立马骑上他的狮子走人了。

带着他二人到华清门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也不知今日能不能赶到,还是快些走的好。

但是他也没想到,之前一趟半路上遇见了秦尘绝和白城夜,还好心的把两个人送回了华清门后,这再来的第二趟,居然还能遇见熟人。

华清门的掌门人,是绝不可能装看不见的,三公子只能催着狮子迎了过去,远远地高呼起来:“狮妖王家三公子,见过秦掌门。”

还飞在天上的秦无紫一愣,停了下来。

他能装没听到吗?

不过好歹也是别族的小辈,连人带着狮子一起占了那么大的地方,况且他还跟猫长老说好了让这小子在华清门住一段时日的。秦无紫就是想装看不见也不成,只能过去打了声招呼,顺口问道:“说好了在华清门待些日子的,你这是去何处?路上,可曾见过我的两个徒儿?”

“若是说秦尘绝同白城夜,不久前我才将两人送到华清山下。”三公子恭敬的回答道:“我已经在华清山上待过一段时日了,只是怎么等也不见你们回来,又听闻你们都在中古寺,就打算前去寻找。没想到昨日却是遇上您的两位徒儿,看白城夜情况不好,便载了他们一程。这正打算第二次前往中古寺,却没料到又正撞上您。”

原来那两个孩子居然是被他给送回去的,害我白担心一场。不过妖族的圣兽就是好,一头狮子都飞的这么快,不知道把若空给送过去之后,能不能问他们要只厉害点的。

秦无紫放下了心,开始盘算着小九九:“那可真是多谢三公子出手相救了,我这徒儿病重,能早些回去最好了。既然眼下都遇见了,我瞧你也别去中古寺了,过不几日若空就会回来,你在山上等着不是更好,省的你这圣兽跑来跑去的遭罪。”

三公子好是好,但这急吼吼的要是跟他家二徒弟撞上,再惊动了那个什么易寒王那边,闹出点什么是非来就不好了,还是山上安全,顺便大家熟络熟络,往后好来往嘛。

三公子略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决定跟秦无紫一起回华清门。

这跑了两趟都能撞见华清门的人,他本来也是有些泄气的,估摸着这一趟只怕就是去了,也讨不到好。况且他见不着夏若空的时候更多,以往都是两三年才得见一次,眼下这点时间倒不算什么了。

而且族长那边已经吩咐过,叫他不把人带回去就别回去了。他这时间有的是,大不了再等上半个月罢了,驻守在华清山上,夏若空还能跑到哪里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秦尘绝抱着白城夜,飞快的去往了白醉雪所在的雪明阁。

雪明阁其实就在华清山顶旁边的一座山峰上,绝对算不上远。但秦尘绝只恨背后没有长翅膀,不能瞬间就飞到大师兄那里。

兴许是感觉到了熟悉的地方,白城夜身上也不再那么烫了,但还是缩在秦尘绝怀中,微微发抖着。

秦尘绝搂紧了他,也不管他是不是能够听见,小声的安慰着他。

秦尘绝他们几人是修真大会一结束就赶往了中古寺,而大师兄他们也并没有立刻回到华清门。尤其是白醉雪,也是忙忙碌碌了好一阵子,前两天才回到阁内,没想到连个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又得为华清门的事操劳起来。

“成了,余下的东西,交给苏师姑吧。”终于将门内一些急事处理了,白醉雪伸了个懒腰,往房内走去:“我先去休息一会儿。”

就算是到了化魂境界,近乎半年的操劳也不可能对白醉雪没有任何影响,且不说他还得要修炼。只怕整个华清门,最累的就是大师兄了。

毛沉雪拿着东西刚打开门,正撞见急匆匆赶过来的秦尘绝:“秦师弟,你回来啦白师弟这是?”

秦尘绝心里着急,并不回答他的话,就直接要往里面闯:“大师兄在吗?”

“在是在,不过他才忙完,疲惫的很,不然你先”毛沉雪后面的话根本就没有传到秦尘绝的耳朵里,因为他直接抱着白城夜就进去了。

毛沉雪摇摇头,拿着东西走了。反正掌门师兄弟之间,没这么多规矩,他还是先把这些东西给弄完吧。唉,这么多,师父估计还是要丢给他来弄,也不知道他几日后才能得闲。

说起来白师弟是怎么了?好像在秦师弟怀中发抖的样子,难不能是中了什么法术?

可跟在师父身边,用不着着急回来找大师兄吧,莫非是病了?毛沉雪抱着一堆东西,慢慢朝花梦阁而去。

白醉雪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知道现在是不能休息了,叹了口气,出去将秦尘绝迎了进来。

“师兄”秦尘绝把白城夜放在榻上,刚要开口,就被白醉雪打断了:“嘘,别吵,先让我瞧着。”

秦尘绝只得干坐在一旁等着,一边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大师兄可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医修,不可能没有法子的,就是眼下不能马上治好城夜,应该也有办法克制一下他的魔族血脉。最不济,好歹也能让城夜醒过来吧。

白醉雪将自己的灵气缓缓送至白城夜的体内,但没多久,就皱起了眉头。

好烫,小师弟的经脉温度怎么如此高,他的灵气一进去居然就被化解了。难怪这孩子面色看上去这么糟糕,浑身都在发抖,碰上去也是烫的吓人,而且一点要醒的样子都没有,只怕浑身上下已经烧的只剩下了痛楚吧。

白醉雪加大了灵气,却只能感觉到白城夜身上的排斥。他再不敢加大力度,毕竟他是水灵根,二人灵根相克,继续这么贸贸然刺激小师弟的经脉,只怕两个人都不会好过。

毕竟他也忙碌了这么久,身心俱疲,应该好好休养再来替小师弟看看才好。

不过回身看到秦尘绝的样子,白醉雪还是勉强提起了精神,寻找着方法。

“这一路,师弟身上没出现更严重的情况吗?”过不多时,白醉雪站起身,打开了窗子。

“没有,我按照师父的法子,一点一点引出他的灵气。”秦尘绝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师兄怎么打算?”

“我同他灵根相克,他现在又意识不清,我的灵气一进去就被化解了。依照他现在的样子,我也不敢用更多的灵气刺激他。”白醉雪揉了揉太阳穴:“你是冰灵根,应该能降下他体内的热气,试过吗?”

秦尘绝苦笑着摇摇头:“回来的路上试过两回,风灵根倒是无妨,冰灵根,一开始倒是有些用处,不过一旦停下来,反倒是刺激的他的灵气更加疯狂了。试过这么一回,即便在昏迷中他也忍受不住大叫了起来,我再不敢试了。”

“但让他继续这么烧下去,只怕就是人救回来了,也烧成了傻子。”白醉雪继续揉着太阳穴,突然道:“但是方才看你搂着他进来,他似乎并没有这么难受?”

秦尘绝也不知道理由,只能点头称是。

白醉雪也不指望他能知道,要不然也不能千里迢迢把人往这里送了。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伸手放在他的脸上,然后点点头:“那说明应该有些用的,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过眼下还是试试再说。”

“我这是差了些,倒是恰好今日立冬,先带他回山顶,别点房内的火炉,把窗子门都开着,看看他身上还是不是这么烫手。”白醉雪指使着秦尘绝抱起白城夜先去,自己从柜中拿出了些东西。

白醉雪到山顶的时候,秦尘绝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秦尘绝也不敢把白城夜一个人丢在屋子里,直接带到了自己的住处,依照白醉雪所言将白城夜小心翼翼的放在椅子上。也依照大师兄所说的,赶紧打开了门窗,让一到冬日就能一夜入冬的寒气吹了进来。

一开始白城夜身上的热气反而冲了出来,不仅他自己痛苦的扭曲了起来,就连刚刚赶到的白醉雪和秦尘绝都能感觉到,这一阵火一般的热浪扑面而来。

秦尘绝忍不住就要出手,被白醉雪赶紧拦了下来:“先等着。”

如他猜想的那般,白城夜一开始的确是很难受,但或许是因为山顶的寒气不是能与之对抗的,不久之后就恢复了平静,连带着身体内的热量也消散了不少。虽然还是没有醒过来,但是光看脸色就知道,肯定好受了不少。

“果然如此。”白醉雪凑过去,再一次替他查看经脉:“让他整个人都冷下来还是有效果的,不过直接将灵气送入他的体内,刺激还是太大了些。”

其实叫尘绝直接出手倒也未尝不可,只是看师弟的样子,怕是城夜这孩子一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就不敢继续了吧。而且要说起来,这山顶上源源不断的极寒之气,其实比让尘绝出手,还更加有效。

“师兄,怎么样了?”等了半天也不见白醉雪出声,秦尘绝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

“难说,也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只是封印他魔教血脉的那道封印,被撕裂了一半。”白醉雪又细细的查看了白城夜的身体:“不过他现在应该十分难受,灵气完全不听使唤,本源的血脉既要冲破封印,又要占据他的经脉”

“可以相当于有一群武林高手,拿了刀剑在他体内不停歇的争斗了。”白醉雪站了起来。

“那该怎么办?不能就这么放着吧。”秦尘绝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白城夜的额头,果然已经没那么热了,但一想到大师兄所说的话,他就有些咬牙切齿:“我非要宰了夏若空不可。”

之前听他所言,白醉雪倒是清楚,白城夜变成现在这样,估计夏师弟的确是要负一部分责任的。别的不说,他就不信夏若空算不出这一出来,不过该劝解的时候,他这个当大师兄的还是要当个和事佬。

“你杀了他,小师弟就有救了?别忘了还得靠他算出来重塑经脉的那些东西在哪里才能寻的到呢。”白醉雪揉了揉眼睛道:“况且师弟这封印,撕裂的风险本来就很大,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罢了,他迟早,都是要遭这个罪的。”

“我以为给他重塑了经脉就没事了。却从未想过”秦尘绝盯着白城夜的脸,可能是他的错觉吧,总觉得白城夜似乎消瘦了一些:“那已经够痛苦了吧。”

“谁知道呢,没人试过,不过想来是的。”白醉雪自己寻了茶具,在一旁烧了水,慢慢劝着白城夜:“你也别太生夏师弟的气了,兴许,他也是有打算的,不至于要害死小师弟。”

“他不会说一声?”秦尘绝的目光仍然未从白城夜的脸上移开,气急反笑了起来:“都这样了,师兄你也瞧见了,城夜他到这个地步,我看他还有几个借口,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一剑砍死他都是轻的。”

白醉雪却只是笑。

别看尘绝眼下说得难听,但同若空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打打闹闹生气吵架可不是一回两回了,也没见尘绝真要把若空往死里打,顶多也就是耍耍心眼让别人难看罢了。

当然,这次尘绝的确是气的狠了,不过若空也不至于傻到真拿小师弟的性命开玩笑才是,总不能招个魔教的孩子进来,就是为了几年后折磨死人家吧。

该气的也气完了,秦尘绝问道:“师兄,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师弟弄成这样,还指望我现在就能给个答案?”白醉雪摇摇头:“我现在可没多的精神去想了,你暂且看着他,看他能不能醒,我先去休息。都十几日没合上过眼了,你们这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就不能消停一会儿,放过我一码?”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师兄都这么说了,而且看起来也有些疲惫,秦尘绝自然不好留人,犹豫着想要问些什么,白醉雪却是笑道:“你放心,我又不回雪明阁,这几日就在这里待着好了。城夜可也不止是你的师弟,我这个大师兄自然也是担心他的。”

白醉雪轻车熟路的出了门,去了他刚入华清门时就一直住的屋子。

屋子好多年都没住过人了,还是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样子,只是落了一层的灰。白醉雪实在有些疲惫,天色也早就暗了下来。他也懒得叫人来打扫,随意收拾了下,便躺着睡下了。

秦尘绝怕白城夜体内的热气卷土重来,也不敢关上窗子,寻了灯笼点上了灯。

他这么一路几乎没怎么休息过,就是坐在三公子的那头大狮子上的时候也是丝毫都不敢放松精神,眼下就是明知道大师兄会想出办法来,他还是没办法不担心。

谁能想到不过就几天的功夫,一个原本好好的人就能变成这样呢。

秦尘绝在白城夜身旁坐下,拉住他的手,试探着将冰灵气送了进去。

然而还是不行,师弟体内的灵气很快就吞没了他的灵气,身体也随之微微颤抖了起来。秦尘绝不敢再试下去,只是紧紧握住白城夜的手,等着他慢慢恢复。

秦尘绝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山顶上的寒风因为入夜越发刮的大了起来,白城夜体内的灵气同血脉之间的斗争也暂时消停了一些。或许是因为感觉到了山顶上一夜入冬的威严,白城夜身上终于降低了不少温度,哆嗦着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他这次连发起床气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连呼吸一下都能感觉到血管都像是被很微小的刀划过无数道伤口一样,隐隐的浑身上下都在疼。

我究竟是做了什么要遭这个罪?是杀人了放火了还是撬了谁家墙角?难怪原本的那个白城夜会死呢,就这种折磨倒不如让他经历一次十八层地狱,说不定还好过一点。

因为过分的疼痛,他身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连都已经下降到零下十多度的环境都没感觉到,一时之间也没发现他的手被秦尘绝握着。直到他忍着疼转动了下眼珠,这才看到已经坐在一旁睡着的秦尘绝,和被他拉住的手。

要不是因为过于疼痛外加他现在整个人都麻木的消失了一切知觉,根本就流不出眼泪来,白城夜是真的有点想要哭的。

其实他并不是一直处在昏迷之中。

从他昏倒在秦尘绝怀中的时候到现在,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他都不记得自己其实因为疼痛而醒过多少次,又因为强烈的疼痛感,又活生生昏迷过多少回。这期间反反复复,让他连反应自己到底醒没醒的功夫都没有,就再一次昏了过去。

但是不管哪一次醒过来,他都记得自己是被秦尘绝紧紧抱在怀中,虽然说可能因为师兄的举动,他身上好像更疼了些。不过比起这个,他其实更有种心安的感觉。

师兄原来这么惦记自己吗?

他试着想动一动,不过更大的疼痛感袭击而来,让白城夜瞬间就放弃了。

算了算了,别勉强,要是活生生被疼死,他岂不是白得来的这几年?而且真要死的话,好歹也应该像他前世那样死的干脆一点,这种折磨真的算了。

然而一想到他离世的原因,白城夜就感觉到经脉中的灵气越发的躁动起来。

该不会是因为我情绪的波动才变成这样吧。白城夜努力想要想一些别的东西,恰巧此时一阵冷风吹过,他体内的灵气又开始打架。白城夜只能倒吸一口凉气,昏了过去。

白城夜在昏过去之前,终于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到底是谁干的,明明知道这山上一入冬就连中古寺的和尚们都受不了,还把窗户门都打开了。又冻不死秦尘绝,是打算把他给冰起来吗?好歹给他盖个被子行不行啊。

可惜完全不能动的白城夜只是睁开了下眼睛,连半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就这样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疼晕了过去。

天色渐亮,秦尘绝也醒了过来,看白城夜依旧昏迷着,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夏若空几句,轻轻放开手,去找白醉雪了。

白醉雪醒的早,正准备出去,见秦尘绝过来,无奈的摇着头笑道:“你倒是急切,不过且等我回去那些东西过来再说。正好你眼下无事,去一趟藏书阁,替我拿些书。”

“可是”秦尘绝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

“帮师兄这点忙都不愿?”白醉雪见秦尘绝有些担忧的样子,忍不住道:“你担心什么,那些书我早就叫师弟们替我找好了,你就是去拿过来罢了,要多久?这么会儿功夫,小师弟出不了事。”

秦尘绝只得去了。

白醉雪倒是先不忘替白城夜看了看,心里多少有了点底,也转身去往了雪明阁。

只是一路上都有些许的怀疑。

虽说小师弟的确是尘绝一手带起来的,可是依着他的性子,什么时候慌张成这样过?若空好歹也是同他一块长大的,可没受到这种待遇不说,眼下都不知道糟了多少骂,这差距也算是天上地下了吧。

莫非?

白醉雪不善天道,但直觉向来稳准,脑子一转,能想到的答案也就这么几个,想猜不准都不成。

这可真是有趣了,难怪师父会答应让小师弟这个魔教的孩子入门,怕就是让若空算出了这段姻缘,用来劝诱师父吧。不然,哪怕师父就是个傻的,也不会白白收一个魔教的孩子啊。

不过夏若空又是为什么要打这种算盘,那就不知道了。只是身为大师兄,他还是觉得若空能晚些回来的好。

估摸着尘绝这气还得生上好一阵子,他要是就这么回来,说不准尘绝还真能直接杀过去呢。手刃亲师兄这种事,还是不要再发生的好。

而与此同时,夏若空站在自家二师兄面前,哆嗦了一下。

“城内不冷,你穿的还不少,哆嗦个什么?”

然而听到这话的夏若空,忍不住哆嗦的更厉害了。

还不都是因为师兄您嘛,要不你给个笑脸算了算了,长得虽然好看,不过这笑脸要是你给的,我真怕我承受不起。

他二师兄一进门就瞧见了齐源泉,皱了皱眉问道:“这就是?师父新收的徒弟?”

师父什么时候换了秉性,居然肯收长得如此一般的孩子了?

夏若空估摸着师父没交代小师弟现在的情况,赶紧过来摆手道:“不不不,二师兄你误会了,小师弟因病跟尘绝已经回山了,师父也才赶回去。这是我舅舅的徒弟,叫齐源泉。齐源泉,快过来见过我二师兄,严云乐。”

“见过严师兄。”齐源泉方才的失落感,因为看到了华清门的上任天才,总算找回来了点,恭敬的行了礼。

严云乐对别家的弟子不感兴趣,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在椅子上坐下:“小师弟生了什么病?连师父都这么着急赶回去。”

夏若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总不能当着二师兄和齐源泉的面,说是因为他的缘故,小师弟这个魔教藏不住啦,封印被破,要回去想办法给他解决经脉问题吧。

好在严云乐并不指望得到答案:“罢了,我问了也没用,自有大师兄在。这次陈家的事,我听下头的人说了,师父叫我来,不过只是为了搭把手吧。要不要我差人送你们回去?”

他虽然常年不在内门,但还是知道夏若空只能当个一般人使唤,又还跟着一个才入门的小毛头,凭自己肯定是飞不回去了。

夏若空哪敢回去啊,二师兄虽然曾经做过对不起师父师兄的事情,但那都是过往云烟了,不值一提。而秦尘绝可是当下的问题,这么快回去?这不是上赶着把自己的脖子往刀下面送吗?

“师兄,这可不成,陈家这个事连中古寺都不敢接手。”夏若空绞尽了脑汁,把原本就让人觉得吃惊的事情拼了命的往大了说,以突显自己的重要性。

对于后续发展压根就不清楚的齐源泉倒是先忍不住问道:“果真如此?那该怎么救陈家小姐?还是先禀报皇上?”

既然事情确信了同皇家有关系,甚至有争夺皇位的嫌疑,身为皇亲国戚,齐源泉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上报,就算不告诉皇上,他舅舅也该知道一下。

“不急不急,先救陈家小姐再说。”夏若空赶紧摇头:“现在要紧的是拿到《天逆》,把在鬼门关的陈家小姐拉回来。”

至于禀告皇上,这个牵扯过大,而且势必要说出有关天逆的事情,不妥不妥啊。

“只是先救回那个姑娘?简单。”严云乐开口道。

“简单?”夏若空拿着星盘,寻思着我算了大半天也没法子,你是怎么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找到方法的。

严云乐敲了敲桌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秦尘绝是一刻都不敢耽误,飞速的朝藏书阁而去。

他心里急切,但藏书阁的规矩却也不能不遵守,站在门口由着几位师兄检查了半天,这才把他带入了阁内。

“师侄要拿哪本书?”已经在阁内看守了近乎百年的师叔问道。

“是我雪明阁白醉雪师兄吩咐我过来的。”秦尘绝恭敬的跟在师叔身后,“他并未说要我拿什么,只说他叫师兄弟们替他找好了,我只要过来取就成。”

师叔却是一脸质疑的看着他:“果真如此?”

“的确如此。”秦尘绝乖乖地回应。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便随你一起去,亲手将东西交于醉雪好了。”师叔还是戒备的看着他,入内去取书本了。

藏书阁取书向来都是这么麻烦,所以秦尘绝都不让白城夜过来,他需要什么书,都是秦尘绝自己去拿的。但是他也没撞见过师叔居然要亲自将东西交到别人手上才放心的情况,忍不住担心起来。

该不会需要什么禁术才能救小师弟吧。

师叔很快取了书,也不让秦尘绝帮忙拿着,直接飞身就要往雪明阁去,被秦尘绝急急地叫住了:“师叔,不是去雪明阁,送到山顶。”

“山顶?”师叔的戒备心似乎更严重了,离着秦尘绝飞远了些,还将书本挪到了离秦尘绝更远的一侧:“醉雪在雪明阁好好地,送到山顶做什么?”

秦尘绝不明他为何如此戒备,只得解释道:“小师弟病了,师兄说这两日里都会待在山顶上,所以,送到那边就好。”

“那他现在在山顶?”师叔放下了一丝戒心。

“他回雪明阁拿”

然而秦尘绝的话都没说完,师叔便打断了他,朝着雪明阁而去:“他既然现在在雪明阁,你又是为何叫我去山顶?是知道掌门不在,打算骗我吗?”

我,我哪知道他现在在哪,已经回到山顶了也不说准啊,这叫哪门子的骗人?

莫名其妙被自家师叔当成贼一样防的秦尘绝只能跟了上去,努力回忆着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师叔。

他这边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师叔这到雪明阁也是白来一场。

“白师兄已经去往山顶了,他说这几日都不会回阁内的。”一位师姐道:“师叔要找白师兄,去山顶就好。”

师叔只得一跺脚,转身又往山顶而去。

这要不是看着是长辈,且藏书阁外有管束,门内的弟子一般都不敢招惹这位师叔,秦尘绝真的是急的想要骂出来了。

就这么点小事,直接给他不久成了,这罗里吧嗦的绕一圈,耽误了救白城夜的时间怎么办?师叔怎么这么能折腾人?

好在白醉雪并没有再往别处跑,二人到山顶的时候,他正在替白城夜看病。不过他也有些诧异师叔居然跟着一起来了:“这些东西,用不着师叔特意跑一趟的,叫尘绝拿过来就行了,何必您非要亲自送到我手上。”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师叔恶狠狠的一瞪,再一想,算是明白了意思,只能苦笑着回了房内。

秦尘绝出去送了他半程,回来的时候白醉雪正在替城夜看病,他又不好打扰,也有些疑惑,忍不住去翻看了一下拿过来的那些书。

都是医书,虽然不是常见的,但上面明显写的都是药草疾病之类的。他翻了一会儿便失去了兴趣,忍不住道:“就这些东西,师叔看的这么死做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偷走?就是偷了我也瞧不懂,总不能是拿出去给别家门派吧。”

“也不是要紧的东西,大门派也用不着,怕只有小门派会当个宝而已。”白醉雪抬首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一下:“你也别抱怨师叔,他不过有些谨慎罢了。”

“那也谨慎过了些,以往去的时候虽是麻烦,也没到这种程度。”秦尘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都这么久了,师叔还不知道我是掌门弟子。”

他就是知道才防着啊。

白醉雪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句,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不是他们两人任何人的错,也不可能跟秦尘绝解释他还没入门时候的事情,所以只是摇头道:“他只是小心过了些,下回不叫你去替我拿书就成。”

要不是为了白城夜,他这一趟也是不情愿跑的,所以点头表示知道,目光落在了白城夜身上:“他怎么样?好些了吗?什么时候能治好?”

“你真把师兄当神了?这么会儿功夫而已。”白醉雪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比起昨日来,情况倒是好了许多,不久自己应该就能醒了。不过,我今天替他看身上的时候,倒是发现一样东西。”

他从一旁拿过一本书,丢给秦尘绝:“我寻思你应该不会这么做,但这一路上,你就没发现?”

秦尘绝定睛一看,翻了翻,不用多想,这肯定是中古寺的经书,他略有些吃惊的看着昏迷不醒的白城夜:“我担心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去翻他身上的东西。但这也不可能是他拿的,他,他一个魔教,且不说能不能去藏书阁,就是去了,中古寺那边还不能发现自己少了一本经书?”

他细细的翻看了一下,这本经书也绝不是随手就能从中古寺里顺出来的,而且白城夜跟了他这么久,要是有偷盗的本事,只怕早就从他身上顺走不少银两了。

“难不成?”秦尘绝忍不住想起了一个人。

除了自家师父,剩下的那两个,谁还有本事从中古寺的藏经阁拿走经书,且能让白城夜藏在身上的?

他不就是在中古寺打坐了半个月吗?这一个两个的,到底做了什么?

“看来你同我想到一块去了。”白醉雪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看小师弟变成这样,多少也有些这本经书的功劳。只是不知道师父偷过来叫小师弟看,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瞧不能是好主意。”秦尘绝默默的在心底给自家师父记上了一笔。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夏若空也就罢了,怎么连师父都要掺和一脚?

有这两人在,即便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害死城夜,但可想而知,也不可能有城夜好受的地方。

已经往华清门赶的秦无紫,打了个惊天的哈欠。

既然知道秦尘绝已经带着白城夜平安到达了,秦无紫就不太急着要赶回去了。反正有白醉雪在,怎么着白城夜都能被拉回一命来。他便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三公子的狮子上,也不顾忌是在什么地方,旁边的人也不是自家人,就这么呼呼大睡起来。

反正若空要是嫁过去了,这位三公子也就是自家人了不,说不准还是入赘呢。

秦无紫这么一想,更是心安理得了。

三公子算是明白为什么华清门的人都这么奇特了。

掌门人都这样,下面的徒儿们不似旁人那般规规矩矩,倒是也能理解了。不过这也倒是挺好,若是换成圣唐门那样的宗门,怕是绝不会情愿让他上门追求夏若空的,不打死都算给脸面了。

临近午时,白醉雪抱着他那一堆书回自己的房间了,秦尘绝坐在白城夜身边,死死地盯着他看,即便已经很久都没进食了,但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啊,什么时候会醒?”秦尘绝伸出手,玩着他已经长长的头发,喃喃自语:“你这昏着,就是我去外头买好吃的,你也没有口福享用。还是说我去弄些好吃的,你能醒的早些?”

“我就不该信那两个人的。”他胡乱给白城夜梳着头发,试图给他弄个辫子,可惜头发现在也没长长多少,还是只能留下小揪揪:“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当徒弟的也就算了,怎么当师父的也非要掺和一脚”

“怎么?师父不在家,你就在背后说坏话?”秦无紫一回到华清门就听见秦尘绝的声音,也不去招待三公子,生怕秦尘绝接着诋毁自己,便立马过来了:“哪有你这样的徒弟,说师父的不是。”

果然不能背后说坏话,这就回来了?倒是不慢。

秦尘绝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秦无紫还大大方方的往上面撞,能有好气嘛。他冲着秦无紫露出十分灿烂的笑脸道:“师父对不住,是徒儿不该,给您谢罪了。”

他起身给秦无紫行了礼,从怀中拿出那本经书,递到秦无紫的面前:“师父觉得眼熟吗?”

“这是?”秦无紫瞧着有些眼熟,心里咯噔一下,伸手就要接过来,被秦尘绝闪避开了。

“师父果然是熟悉的?”

秦无紫咳嗽的一声:“你这个”

“这是小师弟身上的东西。”秦尘绝慢慢翻着这本经书:“中古寺的经书我看过一些,这可绝对不是外人能够轻易拿到的。”

“况且我也不认为中古寺那边,会傻到让一个融合境界的孩子偷到这东西。”秦尘绝脸上堆满了笑意,慢慢合起书本,眼中却是一丝的暖意都没有:“所以,我很想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小师弟的身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个嘛”秦无紫很认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把罪状直接怪到自家徒弟身上,但是看秦尘绝的样子,怕是早就认定了是他干的好事。

毕竟那时候有胆子且有能力从中古寺的藏经阁偷书的,可不就只有他了嘛。

不过怎么这本书还在白城夜身上?不是说他记性极好,背完了就该还回去啊,揣在怀里干什么?这下可好,被人抓到现行了吧。

罪魁祸首秦无紫反倒抱怨起来了:“是我拿给他的,叫他背下来,怎么他还拿在手上。要是早些背完了还回去不就了事了,唉,还说他记性好,这不是好几天都没背好?不然我早就给送回去了。”

这还能怪到城夜头上了?满篇好多他这个师兄都不认识的字,让还差几个月才能行冠礼的少年花几天的功夫背下来,也太为难人了吧。

秦尘绝被师父的厚脸皮惊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想起来原本的目的:“那师父你让他背这个做什么?也不怕这经书对小师弟不好?”

若论驱鬼除邪,清明净化,中古寺可是修真界首屈一指的厉害。让一个魔教弟子背记经书,一个不小心反噬都是正常的。师父到底是心宽到什么地步,居然让白城夜背这个?

难不成他冤枉错了人,造成白城夜现在这个状态的罪魁祸首,其实是自家师父?

秦无紫瞪大眼睛,这回可是颇为理直气壮:“我哪知道,方丈叫我拿的,我就给他了。”

中古寺的方丈?让小师弟背经书?这又是怎么回事?虽然他们二人极为相熟,但这?

中古寺要解决魔教,应该犯不着用这么麻烦的法子吧?

秦尘绝还来不及继续询问,秦无紫已经走到白城夜面前,伸手过去试探了他的经脉:“醉雪怎么说?”

尽管满腹疑惑,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白城夜,至于经书什么的,反正既然中古寺那边都知道,他现在也没心思去管了,反正问了师父也是白问。

秦尘绝暂且收了心思,回答道:“师兄只说回去再看看,不知道打算怎样。”

秦无紫虽然也不通医术,但活了这么多年经验还是有的:“回头叫他先想法子把城夜唤醒,这么昏下去可不成。”

这是自然,他本来就较同龄的孩子瘦一些,又最喜欢吃东西,外头没卖的也要自己做出来。要是昏的久了,只怕不是病死的,而是活生生饿死的。

“师兄搬到顶上来了,就在前头的房内。”秦尘绝不忘把经书递给秦无紫:“这个您也别忘了,回头记得还给中古寺。”

“他背好了?”秦无紫看了一眼,却并不接过:“反正拿都拿回来了,就放着好了,等你明年去的时候别忘了给他们。”

这是打算把别人家的经书放个一年半载的不成?也不怕别人找上门来要啊。

秦尘绝哭笑不得,只得把经书放好了。

师父这么说就是不肯跑这一趟了,还是自己找机会给送回去吧。不然再过些日子就是自己的生辰,中古寺那边若是派人来,假意藏在别的东西里,让他们带回去吧。

总不能真的把东西放这么久啊。

秦无紫打着哈欠回房去睡觉了,秦尘绝也不敢乱跑,只能坐在白城夜身边修炼,时不时的再探一探他的情况。

白城夜浑身的温度已经下降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山顶上实在太过寒冷,也就这么一天一夜的功夫,身体内的热量彻底消散了。自身的灵气虽然还在和魔族的血脉做着斗争,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凶猛。

秦尘绝怕山顶上太过冷的天气也会影响到他,关了门窗,把白城夜抱到自己的床榻上看守着,他自己则坐在一旁看些法术。

“师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尘绝隐隐约约听到白城夜的声音,猛然低头一看,白城夜睁开了一只眼睛,正在瞧着自己。

“你醒了?”秦尘绝似乎有些惊讶,伸手碰了一下白城夜,疼的他倒吸一口气,要不是说话会更疼,他估计就要破天荒的直接开骂了。

然而秦尘绝哪知道他现在的境况。

“醒了,大师兄!”秦尘绝欣喜若狂,知道他醒了,似乎怕相隔不远的白醉雪听不见一样,飞快的跑出去找人了。

白城夜勉强说了这么两个字,嗓子眼都有点疼,拼命挪动了一下脖子,睁开双眼打量着周围。

他身上依旧还是疼的,不过比之前几次好过了许多,最起码还能让他有说几个字的能力,并且也不会立马晕过去了。不过想要有大的动作还是不可能的,他想动手给自己盖个被子都觉得疼痛难忍,稍微试了一下,果断放弃了。

不知道这么冷的天,师兄是不是打算冻死自己,连个被子都不肯给他盖上。不过好歹比上回好些了,知道把他搬到床上来躺着,要是继续吹这山上冬日的冷风,说不定他又要多一种死法。

在一个有火炉有被子有衣服的屋子里冻死。

虽然因为过度的疼痛难受,一向自带时钟的白城夜头一回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但是他还是看得出来,这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秦师兄的房间。

毕竟也来过几回了,这个不可能记错的。

虽然现在很难受,但他可以苦中作乐当成是福利吗?白城夜想扯起嘴角笑一笑,结果又疼的直抽。

这真是要人命啊,给我一刀吧,那还死的痛快点。白城夜现在格外怀念上一次醒来的感觉。

起码疼的没有知觉了,也好过一点啊,浑身麻木也比现在细胞都在造反的好。说起来他是不是该感谢一下把他害到这个世界的那位仁兄?好歹人家也是一次搞定,没让我受什么折磨。

他翻着白眼,恨不得能够再次昏过去,好歹昏过去他也就没了知觉,可以不用体会这种疼痛难忍,又根本无法解除的状态了。

好在这时,秦尘绝已经跟白醉雪回来了。

“小师弟,你可总算醒了。”白醉雪迫不及待的过去问道:“觉得怎么样?”

其实我这一路醒过好多回了,迷糊中似乎听见三公子说话来着,只是时间太短你们不知道而已。

不过他现在没有力气说这么多话。

“疼。”白城夜咬着后槽牙从唇缝挤出来一点声音,尽量缩短语句,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说道:“好像刀,刮在经脉上。”

白醉雪伸手碰了下他,白城夜却疼的一哆嗦,下意识的就要把手往后缩。不过这剧烈的动作,反倒让他更感觉疼痛,只能咬牙忍着,让白醉雪替他把脉。

竟然到了这种地步?白醉雪叹息一声。

“知道师弟疼,暂且忍一忍。”他手脚放的更轻了些,细细的探查着白城夜的经脉。

情况没有变好,不过也没有更糟糕,过了好半天,白醉雪站起身来,对秦尘绝道:“还好,封印维持住了。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还是先让他少些疼痛的好。”

封印?果然,你们早就知道我是魔教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疼了,还是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委屈,白城夜的眼泪不觉流了一点出来。

白醉雪顾不上这边,匆匆走人去给他配药了。

秦尘绝回身过来看他,却又见他脸上的泪痕,脸上终于挂了一丝笑意,拿了帕子轻轻给他擦了一下:“怎么,就疼成这样?”

“本来就疼。”白城夜小声道。

就连看上去轻柔的动作,碰到他的脸上,都让他感觉像针扎一样。

“师兄,”白城夜小声叫他。

“怎么?”秦尘绝尽量轻的替他擦了脸,盯着他看:“你慢些说,没事。”

白城夜憋了半天之后,还是决定把现在最需要的说出来:“渴。”

不要怀疑,他是真的真的很想要问清楚有关于自己的事情,他们到底知道多少,又是为什么要隐瞒。但那长篇大论的,他现在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这么一个“渴”字,他现在都觉得难受。

而且估计他昏迷的时候连一滴水都没碰过,嗓子眼就算不疼,现在也干的要冒烟了。

还是把这个解决了再说,不然他没疼死,先渴死也很划不来啊。

秦尘绝匆匆倒了水过来,突觉有些为难。

他平生就没怎么照顾过别人,尤其这还是个丝毫都不能碰的病人。眼下要是换了别人,他也许就不管这么多,直接把人拉起来灌进去了。

但是白城夜

他怎么下这个狠手?要是在几个月之前,估计真就直接给他灌下去了,但是如今,他自然是舍不得的。

“手绢,沾水。”白城夜勉强说了几个字,就感觉自己快没气了。

幸好他多少有点照顾人的经验,不然靠自己这位秦师兄,以眼下的情况来看,真不是没有被折磨死的可能。

至于亲密互动,这个先不说他敢不敢想的问题,关键在于他每个细胞都好像在造反,稍微一碰就疼的要死,虽然对不住师兄,但他觉得,这阵子谁都不要碰他比较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

秦尘绝拿帕子沾了水,轻轻擦在他唇上,往复了好几回后,白城夜才终于感觉口不那么干了。

真麻烦啊,这要是有吸管

他模拟了一下,虽然可能也会有些疼,不过这种程度勉强还是能够接受的,毕竟来的比较方便,为了吃,这点疼还是能忍忍的。

虽然说师兄这么照顾自己,不开心是不可能的。但是说实话,喝口水都要等半天不说,还要躺着等师兄照顾自己,对心脏的考验也很大啊。

他觉得原本平静下来的灵气又有点躁动的趋势,多少也意识到身体状况可能跟情绪的波动有关系,压制住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努力看向别的方向,开始想一些其他的东西。

不知道准不准,他大概昏了两天多了吧,也不知道齐源泉他们跟着回来没,但是也不见过来看他,那应该还会在中古寺待一阵子,毕竟陈家的事情还没解决。

既然他们身在南方,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帮忙弄个芦苇杆之类的回来,给他当吸管用?这山上一到冬天什么都冻起来了,肯定是不能指望可以找到类似的替代品,总不可能叫师兄给他做一个吧。

说起来有吸管真的很方便啊,不只是喝水,流食之类的应该也能吃,比如粥啊,鸡蛋汤之类的,搞不好面条也能试一试,毕竟他只是昏了一阵子,胃肠没什么问题,只是吃东西可能有点疼而已。但是面条煮的烂一点,直接下喉咙好像问题不大。

脑子里头一旦想象出来那些画面,一切都变得具象了。什么肉末粥,番茄鸡蛋汤,阳春面不下数十道他会做的不会做的,吃过的没吃过的,都在大脑中打着转。

平时没觉得这些有什么好的,但是现在,这些都变成了珍馐美味,他真的好想吃啊。

白城夜纯靠想象,口水都忍不住流出来了,就在他肚子忍不住要叫唤起来的时候,听见头顶上传来秦尘绝的声音:“看来水是喝的差不多了,我这帕子上好像除了水,还沾了些别的东西。”

白城夜赶紧停止了想象,努力咽下了口水。

意外意外,师兄你的观察力用不着这么好的。

然而秦尘绝要是轻易放过他,那才奇怪了:“我都算不清,这是第几条栽在你身上的帕子了?给你用也就罢了,怎么一条都不见还回来?”

其实呢,要还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忘记把它们塞哪了,而且其中有几条应该还没来得及洗

所以这种事吧,师兄你跟我既然都已经习惯了,大家就不要太在意了好吧。白城夜只能忍着疼眨眨眼,表示嗓子眼疼,拒绝说话。

幸而秦尘绝也不是真的打算要他还的,只是调笑了一句,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面上有些红,是不是热了?若是灵气出了差错,还是快些说的好,我去叫大师兄来帮你看看。”

师兄你不碰我的话,我保证我一点事都没有,但是你碰了的话,就不可能没有事。

白城夜很想躲开,试着偏移了一下脑袋,果断的放弃了。

算了算了,这种时候别勉强,其他地方疼也就疼了,咬咬牙还能忍过去。就是他这脖子实在有点脆弱,过去都折过两回了,现在一点都勉强不了。就动了这么一小下,他就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快要炸了。

秦尘绝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又是好笑,又觉得心疼:“你还是别折腾自己瞎动弹了,等大师兄找到法子之前,乖乖的什么都别动,要什么就直说。”

虽然现在还不需要,但是上厕所的话,师兄你会负责吗?他昏头昏脑的想着。

当然白城夜还残存了一些理智,真不好意思把这话问出来,况且字数太多,他怕自己给疼死。

但是循着求生本能,他倒是不忘说了一个字:“饿。”

可是就这么一个字,好像已经花光了他的力气,身体内的灵气突然又开始造反起来,疼痛感突然席卷了全身。他眼前一花,再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他彻底闭上双眼之前,白城夜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不对,他不是应该先问问有关魔教的事情吗?虽说已经从七小叔那边知道了不少信息,但是他也很想知道,堂堂修真界排行前三的大门派,又是为什么要接受他作为掌门弟子?

然而更强烈的疼痛席卷了过来,白城夜浑身颤抖着陷入了昏迷之中,连秦尘绝的叫声都没听见。

算了,人是铁饭是钢,等他好了再说吧。

“城夜?”秦尘绝也不敢动他,只能叫唤了几声,但是面前的人再没了动静,他只能略略叹息了一下,轻轻揉了揉小师弟的头发。

眼下也别无办法,他只能陪在白城夜身边,等着大师兄那边的消息了。

再不然就只能飞去中古寺一趟,把夏若空给揪过来。他就不信那家伙算不出来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下白城夜,况且当初要师父收下小师弟的就是他,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是很显然在达成之前,不可能会让白城夜出事吧。

不过那家伙,又是为什么需要小师弟呢?

秦尘绝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白城夜,脑子里却在想着该怎么逼迫夏若空把事实说出来。

如果白城夜没事也就罢了,若是再出什么差错,他是真的不介意把夏若空先给揍一顿的。

此刻,距离遥远的夏若空抖了一下。

今天不冷啊,他们现在还坐在屋内,门窗都关好了,他衣裳穿的比谁都多,这是哪里来的寒意?

完了,该不会是白城夜那边出问题了吧。不能啊,他大师兄那么厉害的人,不说能立马救回白城夜,起码也能把人从昏迷中弄醒过来。只要人能醒,他就不担心他这条小命。

反正他都算过了,起码还有两年小师弟才能是秦尘绝的,眼下小师弟只是小师弟而已,秦尘绝现在虽然生气,但大概也只是因为这是他带了三年的小师弟,还犯不着为了师弟来打他这个师兄吧?

但是不祥的预感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外加上修真大会算岔鬼族的事,夏若空还是感觉十分不安的。

要不然,陈家小姐的事多拖一会儿?

然而他二师兄的话却惊醒了他:“别发呆,听好了他们说什么。”

夏若空顿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这位二师兄,曾经就是个行事迅速的人,现在也不逞多让。刚来也才没多久,掌握情况还是昨天的事情,今天就带着他们跑来偷看易寒王那边的情况,顺便已经拟定好了计划,就等着易寒王这边行动。

所以指望在这里拖时间,看来是不可能的。

夏若空那日的打草惊蛇还是有些用处的,易寒王这边已经讨论了一会儿该不该现在就走人回王府了。

“但是王爷,那陈家现在还没有动静,若是他们家小姐死了,早就该下葬了才是。我看这两人就是骗子,根本就没能替郡主换命。”院子内有人道。

不,他们还真换成功了,只是陈家小姐命大留了一口气而已。此时就在不远处一间屋子里偷听的夏若空忍不住摇了摇头。

“是啊王爷,华清门的夏阁主前两日里也出现在此地了,这位夏阁主最善天道,据说过去千年,将来千年,无一不知,万一他兴趣使然,算出些什么来”又有人说道。

这话说的夏若空颇有些不好意思。

夸张了夸张了,过去的事他是能算不错,未来之事可说不准的,他现在都觉得自己哪里算漏了。

“王爷,还是再看看吧,臣妾叫人打听过了,那陈家的老爷夫人近日都住在中古寺,昨日才回去。听闻他们同中古寺关系匪浅,说不准是保住了一命。”

这个王妃猜的倒是很准嘛,八九不离十。

不过易寒王似乎有些不信:“他们两人信誓旦旦说能成事,现在也没个准信,这是成了哪门子的事?不过两个连结丹境界都没到的修真,只有你才会信。”

接下来无外乎又是一阵吵嚷,不过《天逆》在修真界还有这么一点点名头,易寒王身边也有高手,就算不知道天逆,真要看过这本书的话,也能看出来里头大概并非是拿来骗人用的。

他们一群人吵吵嚷嚷半天没个定论,夏若空听了半天也无聊的要死,拿出星盘打算测一测白城夜的命运,毕竟这孩子要是真的出了状况,就算秦尘绝不找他来算账,他也活不过几年。

然而不等他有动作,易寒王那边却是渐渐讨论出来了结果。

他们决定再等三日,若是三日后陈家这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那说什么都得要离开这里了。毕竟中古寺的地方,就算除掉华清门,他们在这里的行动也是够危险了,多待无益。

况且郡主也不是立马就会死,再找个命格相似的姑娘出来也成。

“我就知道。”严云乐冷笑一声:“成了,可以通知陈家,这场作假的丧事,是不办不行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师弟?”大概是白醉雪运气不太好,那边刚刚忙完了就听见秦尘绝的声音,加紧了速度赶过来,白城夜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又晕过去了?”

“嗯。”秦尘绝也不敢乱碰白城夜,站起身来问道:“师兄有法子了?”

“也不能说是有法子”白醉雪无奈的笑了。

秦尘绝隐约觉得不妙:“师兄但说无妨。”

“我原本寻思着能不能把封印给他补回去,不过也不知魔教那边是怎么替他封的,贸然出手也是不好。”白醉雪顿了一顿:“那就只能给他重塑经脉了。”

秦尘绝一愣,迅速回头看了一眼白城夜:“他现在这样,若是重塑经脉,能受的住?况且好些必须要的东西都没有,如何为他重塑经脉?”

重塑经脉可不是说起来这么容易,其痛苦,一点都不会亚于白城夜现在所面临的境况。痛上加痛,岂不是要折磨死白城夜。

“当然不能指望一天两就能做到,先得把小师弟眼前的状况解决了。”白醉雪摇了摇头:“他身体内的灵气同本源血脉不能相互融合,才闹得现在这样子,又不可能将他的灵根废掉,只能先封固起来。”

灵根封固不算难事,但灵气却不是这么容易消散的,若是强制性打散白城夜体内的灵气,且不说重头开始修炼就很麻烦,单是依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再来这么一下,真就是往死路上走了。

秦尘绝瞬间就想起了一样东西:“玄灵珠。”

玄灵珠是很早以前有个修真门派做出来的玩意,可以用来存放灵气,早先就是被那个门派用来卖给一些不能修炼,但是又想体会一下修真的达官贵人使用。

不过到了现在,却是根本就没人注意这东西了。一来它存放起来有些麻烦,对非修真来说,要花不少财力,有这些钱,都能请来几个散修贴身保护自己了。

二来玄灵珠是个一次性用品,而且只能一次性往里面存灵气,不管里头存了多少灵气,只要用完了就废掉了,对于那些买回去的人来说,实在有些浪费。

三来要利用玄灵珠释放灵气,必须吞食入体。对于修真来说,一颗不大的珠子而已,回头用些法术就能吐出来了,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就得借助修真的外力,而且过程十分难受。

四来这东西吸收灵气,只能是靠修真往里面传输,它是不能同修真一样自行吸收灵气的,而且修真传入灵气的速度也不能过快。如此一来,对于想用这个来赚钱的门派来说也不太好,难道你们家的修真高手整天不干正事,就往里面传送灵气卖钱?

这么多缺点的东西,也难怪多年以后就失传了。

但玄灵珠也并非全无优点。

它可以无限存放灵气,别说一个白城夜了,就是三个秦无紫的灵气加起来也能存放入内。当初也凭借着这个东西,人间的确闹了一场不小的战争,也曾有一个家族,凭借这个东西保住了一命。

当然,这东西对于如今的修真来说的确是太鸡肋了,但对于现在的白城夜来说,却是正好需要。

“幸好当初未曾忘记,问池家母女要了这个。”秦尘绝长出了一口气:“只是不知她们肯不肯给,若是赖账怎么办?”

白醉雪却是笑笑:“赖账?那得看去要账的人是谁了,当时在场的可不止你一人吧。”

秦尘绝回想了一番,不禁笑了起来:“莫非夏师叔打算去一趟池家?”

“已经去了。”白醉雪拍了拍他:“才回来不久,师叔就怕池家那边不认账,前往池家要个说法了。他虽用不着玄灵珠,不过当时你既然提过了,师叔定然上了心,不会空手而归的。想来过几日,师叔应该就会回来了。”

“原来师兄早就做好了打算。”秦尘绝放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

“重塑经脉本来就需要玄灵珠,不过只是急切了一些,我自然有打算。”白醉雪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眼下的麻烦却不是这个。拿着,这药等小师弟醒了,你替他擦上,看他身上的疼能不能好些。”

秦尘绝接过来,是一个玉质的小瓶子,打开来看,里头是透明的药水,冒出一阵奇怪的香气。

“现在不能试试?”

哪怕早一刻也好,他还是希望城夜身上的疼痛能缓轻一些。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想立马知道他的反应。”白醉雪想了想道:“还是等小师弟醒来吧,这药不多,也不知效果如何,需得清楚他的反应才行。你现在替他擦了,就是有用,也怕看不出来。”

秦尘绝只得将东西收了起来,不过有了法子,他也轻松了不少,想起来白城夜方才呢喃的话,问道:“城夜似乎有些饿了,他要吃些什么?”

“昏了两天,不饿才是怪了。”白醉雪笑了笑:“你在这看着他,我去吩咐厨房做些他应该能下口的东西。”

白醉雪又急急忙忙的走了。

秦尘绝回到白城夜身边,看到他昏睡的样子,真的很想伸手去碰一碰,然而迟疑了半天,白城夜却是突然抖了一下,口中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这是又疼起来了吗?

秦尘绝也顾不上刚才大师兄的叮嘱了,倒了一些药水在手中,轻轻擦拭在白城夜的额头上。

反正不管这药水多不多,大师兄手上有方子,还怕做不出来?倒是先试试看能不能缓解一下小师弟现在的疼痛感比较重要。

冰冰凉凉的感觉从白城夜的额头上传来,浸入他的体内。

纯粹因为疼痛而昏迷过去,跟熟睡完全是两个概念,虽然白城夜现在没有什么意识,但身体突然就轻松了许多一样,不再颤抖了。

这是,有用?

他都没在抖了,看来大师兄的药果然有效。

秦尘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倒了药出来,把白城夜的脸脖子都擦了一遍,伸手又褪了他的衣裳。

“这是?”秦尘绝先前只在他身上找到那本经书,眼下把白城夜的衣裳都褪了,竟是发现他贴身还藏着一样自己眼熟的东西。

这不是他托大师兄找人打造的九节鞭吗?怎么放到这么不顺手的地方?回头得好好教教他,武器得放在自己立马就能拿出来的地方。藏到里面,别人虽然看不到,但要打起来的时候,拿出来也不方便啊。

秦尘绝试探的捏了捏他的鼻子,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把药倒了出来,替他擦上。

冰凉的感觉很快蔓延开来,浑身的疼痛感在白城夜不知道的时候渐渐消失,沉重而又疲惫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原本深陷的昏迷似乎转化为了困意,白城夜动了动脑袋,转头睡了过去。

然而睡眠状态下,人总是要不自觉的动一动的,尤其这大冷天的,总会不自觉的寻找温暖的地方。白城夜就这么不自觉的稍微往秦尘绝的方向挪动了一小下,整个背上就像被电了一样,活生生又给他疼醒了。

然而睁开眼,他却愣住了。

他实在做梦?不对,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做梦吧。

白城夜没想到一醒来就看到师兄正抓着他的胳膊,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加上身上传来的疼痛,他下意识的就要往回缩,然而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么点药还没擦到他背上呢,这么一动,疼的他嗷嗷直叫。

“醒了也别乱动。”秦尘绝拉紧了他的手,往手背上擦药:“我替你擦药,你先老实点。”

原来是擦药啊。

白城夜心中涌上一阵失望,又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转了话题道:“这药好像很有效。”

“嗯,大师兄给的,有效就好。”秦尘绝涂完了他的手,碰了一下他,“不疼了吧。”

“不疼。”白城夜把脸往枕头里面埋了埋。

不疼是不疼,师兄你别瞎碰啊。白城夜脸都不转过去,伸过手乱摸,要拿秦尘绝手上的药:“师兄,反正我手上没事了,让我自己来吧。”

“背上你怎么擦?”秦尘绝却是没有搭理他,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你暂且忍忍。”

忍什么?

下一秒,白城夜的叫声几乎要传遍整个华清门。

他觉得自己多年来培育的良好素质迟早,不,一定会毁在秦尘绝的手上。

明知道他动一下就疼的要死,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拽起来啊,要不然你满点也成啊。白城夜靠在秦尘绝身上,后背加上腰部以下都疼的无以复加,尖叫完了之后就只想把平生知道的骂人的词汇全都说出来。

幸而仅存的理智战胜了本能,白城夜最终只是眼含热泪,靠在秦尘绝身上深深的反思着。

他是哪里不对劲,居然会喜欢上师兄?这不是自找罪受嘛。你看他有一点心疼自己这个师弟的样子吗?

然而想是这么想,白城夜已经不觉紧紧搂住了秦尘绝。

都是因为天气太冷的错,也不知道给我盖个被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师兄,其实我翻个身就行了。”零下十几度的温度下,白城夜硬是被疼出了一身的汗,偏偏白醉雪出门的时候还没带上房门,外面的冷风刮进来,他这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翻身你以为就不疼了?”秦尘绝把最后一点药水倒在手上,按了一下白城夜的脑袋,让他更靠近自己:“只剩这么些药了,估计你这背上都不够用,坐着会方便些。不然你要躺着吃东西吗?”

白城夜只能老老实实靠在他身上,把脸埋在秦尘绝的衣服里,让师兄替他擦药。

说真的,要不是他柔韧度有些欠缺,并且可能会很疼的话,他倒是宁可自己上药。

有些福利不是现在可以享受的,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又开始不正常了,而且并不是正常范围内的那种。

秦尘绝说的果然不错,这药的确没剩下多少,只擦了一半,药水就已经用完了。不过身上消失了大半的痛觉,白城夜已经觉得好过了许多,任由秦尘绝拿了枕头过来,让他靠在上面。

“好冷啊。”上半身的知觉恢复了过来,立马就能感觉到来自山顶的可怕温度,白城夜抱着胳膊哆嗦着:“师兄,我昏过去的时候你就不能给我盖个被子吗?”

秦尘绝去寻了一个毛皮的袍子过来:“暂且先裹着这个吧,你昏迷的时候身上不知道有多烫,都能烫个鸡蛋了,谁敢给你盖东西?”

“那把门关上也行啊。”白城夜迅速将毛皮裹在身上,果然温暖了许多。但长久没能进食,人一放松下来,还是不太有精神的:“没吃的吗?”

“大师兄去吩咐厨房了,再等一等吧。”秦尘绝伸手将他已经长长不少的头发拢好:“不过怕是不能像平时那样随意吃了。”

有吃的就行,管它是什么呢,你现在给我那个难吃的要命的糕点我也能一口吞下去,反正吞下去也尝不到味道。白城夜靠在床边,长出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秦尘绝。

距离这么近,就是想看错也不可能,肯定不是他的错觉,师兄好像有些疲惫。

至于理由,根本就不需要多问,他现在还占着别人的房间呢。再加上又是连夜被送回来的,每次醒来都能看到有师兄在,他到底休息过没,白城夜都不好意思问出来。

最终他也只敢低声道:“师兄,谢谢。”

秦尘绝微微一愣,转而低笑了起来:“昏了这么些天,连师父都吓着了,可算是换回来一声谢谢了。这声谢,倒真是辛苦了些。”

不然你打算要什么?别的没有,我就这么一个人。还是说我要学电视剧里那样以身相许吗?我个人倒是不介意,但是怕你不要啊。

白城夜倒是想开这么个玩笑,但无奈胆子实在不够大,只是静静地等着秦尘绝帮他把头发扎好了,起身去倒水,这才张口道:“师兄。”

“怎么?”秦尘绝并不敢给他喝热的,用灵气冷了水端过来,递到白城夜面前:“先喝点水垫垫肚子。”

白城夜接过杯子,却并没有动,只是看着秦尘绝的眼睛,直到秦尘绝都要开口问他怎么了,他才慢慢道:“师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魔教的?”

“终于问出来了?”秦尘绝一挑眉,在他身旁坐下:“头一回见到你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一般人家的孩子,身上哪会带着魔气。不过打听了下,知道你是被收养的,我们又忙着,自然顾不上什么魔教的事情。后来你来了华清门,就都清楚了。”

那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只是一般人而已,谁知道还藏着这么个身世呢。白城夜终于喝了一口水,差点没给冻死:“这么容易被人看出来吗?”

他还以为自家那便宜爹会做些措施,要知道五年前秦尘绝还不是金丹境界呢,怎么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那岂不是随便逮到一个修真都能看穿他的真面目?

现在想想他们居然还敢住在元洲,喂喂喂,离着两座城就是中古寺的地盘,胆子可真是大上天了,尤其他那位七小叔,现在该不会已经被抓了吧?

“不,跟去的毛师兄他们并未察觉。我是自打灵根通了之后,年年都要去中古寺修炼,比他们要敏锐些。”秦尘绝笑了下:“况且,距离太近了。”

救了他两回,再加上入门测试是鬼族的异常举动,不只是他,几位师叔师姑心底怕早也是有数了。

“知道了还敢收我为徒?”白城夜靠在床边,苦笑了一下:“师父还真是心大,就不怕我真是来找麻烦的?”

“倒也不是师父要收下你,其实是夏,师兄他去求了师父。”秦尘绝想到夏若空就忍不住有些生气:“不过麻烦嘛,这你倒是想多了,不过一个魔教血脉都被封掉的小孩子,都用不着师父出手,那会儿随便来个弟子都能干掉你。”

“夏师兄?”白城夜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能跟夏若空扯上关系,眨了眨眼:“他,我以前认识他吗?”

作为白城夜,他可没有八岁之前的记忆,说不准还真跟夏若空有点关系,不然他好好地让一个魔教的人跟自己当师兄弟做什么?

“你都不知道,我上哪问去。”秦尘绝呵呵假笑了一下:“虽说还不清楚,但他让你入门肯定是有目的的。可惜现在人不在,不然揪过来逼问一下好了。”

逼问?这个貌似有点严重了吧。

秦尘绝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而且看他现在的脸色,恐怕夏若空就是身为师兄,也讨不了好啊。白城夜咳嗽了一下:“那不是师兄嘛,总不能让我入门,就是为了害死我吧。”

真要那样做,他只能说夏若空是疯了。

“那他倒是记得他是师兄啊。”秦尘绝冷笑了一下,伸手捏了下他的脸:“你,他是算得出来你会变成这样的。”

而为了促成现在的状况,夏若空参与了多少,秦尘绝不知道,也就不好说出来。

“这都能算?”白城夜有些不敢相信:“不过他就是算出来,也没办法做什么吧。他可是,嗯,师兄你清楚的。”

秦尘绝哪管夏若空怎么样:“但是他好歹要先知会一声,让我们做个准备吧。”

在中古寺内爆发魔教的血脉,若不是自己赶过去了,其后果,就是师父拿华清门来做担保也承受不住。毕竟中古寺比起华清门虽然不如,但好歹也是榜上有名的大门派。

内门弟子虽然不算多,可传言数万的外门弟子并非是传言,中古寺的外门弟子真的有数万人之多,再加上中古寺又是众多门派中最得民心的。这么多人,真要是暴露白城夜的身份,势必会在寺内引起恐慌。要是被传出来华清门有魔教弟子,还在中古寺被发现了

若是再添油加醋一番,说些什么夸张的话,到时候别说华清门,就是向来排在众多修真之上的圣唐门,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会发展成什么样,简直难以想象。

到时候恐怕只能将白城夜交出去,才能平息各家门派的怒火了。

毕竟当年死在魔教手中的普通民众和修真可绝对不在少数,哪怕距离如今已经时隔百年以上,留下的伤痕也绝对不会轻易抹去。

那时候,谁还会管小师弟是不是无辜的呢。

秦尘绝在心底默然叹息了一声,不自觉的伸出手,揉着白城夜的脖子。

白城夜不敢乱说话,只好坐着干笑。

他不知道夏若空的目的是什么,不过看情况应该是有别的打算,肯定不可能要他死。至于夏若空是打算要干什么,这个就不清楚了,单就这位师兄的态度来看,似乎讨好他的情况更多一些。

然而比起这些完全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他想的更多的却是别的。

他以为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就可以知道秦尘绝的心思,但是如今却更加不确信了。这其中究竟是同情还是单纯对于师弟的照顾,亦或者真的有别的意思,他不知道。

要不然直接一点?

白城夜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

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胆子,主要是后果吧,真承担不起。要知道师兄现在可是处在睡眠不足休息不够并且有些生气的状态下,他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万一要是翻脸了,那简直是把自己往思路上送。

可是就装做无事发生,白城夜自己也有些不甘心,况且秦尘绝的手还没从他脖子上下去,弄得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不好自己这脖子就得折了啊。

而正在白城夜考虑是不是该把秦尘绝的手打下去的时候,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白大哥,你还好吗?”

这还未经历过变声期的声音,他知道的就只有一个林竹宣了。

还没等秦尘绝把手拿下去,林竹宣已经一头冲了进来,后面还有一个带着尴尬笑容端着饭菜匆匆跑过来的师姐:“秦师弟,白师兄让我给白师弟送饭来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白城夜被突然闯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都忘了自己身上还裹着件袍子,往秦尘绝的方向缩了缩。

果然房门还是要关的,林竹宣也就算了,师姐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进来,他怎么办?

秦尘绝应该是早有察觉,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把手从白城夜的脖子上放了下来,顺带还替他拦住了激动的就要往白城夜身上扑的林竹宣。

虽然他还只是个半大孩子,但要直接往现在的白城夜身上扑过来,那可真是有够受的。

林竹宣只是有些激动而已,被秦尘绝这么一拽,立马就乖巧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秦尘绝一眼:“见过秦师兄,白大哥,我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

他颇有些羡慕的看着白城夜身上裹着的袍子:“没想到这山顶这么冷,真不愧是掌门弟子,白大哥你这敞着门也受的住。”

不好意思我也觉得很冷的,但是师兄他不点炉子,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冷死在山上吧。

白城夜干笑了两声,假装没听见后面的话:“谢谢你来看我,门内都知道我病了?”

林竹宣可没有师父带着,属于闲散弟子一名,他都知道自己病了,该不会他是魔教的事情也传出去了吧。

“没有,他们都不知道你们回来了,我是偷听到白师兄说,才要师姐带过过来的。”林竹宣大大方方的坐到了床边:“不过齐大哥,他似乎没回来?”

秦尘绝已经起身,接过了师姐送来的东西:“辛苦师姐了,大师兄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说门内还有的忙,怕是明天才能过来了。”师姐瞧了正在说话的两个小师弟一眼:“这孩子缠着要过来,我寻思着他同城夜的关系好,就带过来了,不妨事吧。”

“没事,他同城夜说说话也好。”秦尘绝看了下送来的东西,估计大师兄特意吩咐过,都不是热乎的,城夜大概不会喜欢:“师姐不用等着,回头我给送回去吧,连带着那孩子一块。”

“好,那就麻烦师弟了。”师姐缓缓出了门,回头瞧了林竹宣一眼,这才离开了山顶。

“他,他跟夏师兄还在中古寺,有事暂且回不来。”一想到陈家小姐的境况,白城夜又觉得有些难受了,换了话题道:“你姐姐找到师父了吧,她还在花梦阁?”

一提到姐姐,本来还挺活泼的林竹宣低下了头,很明显有些不开心:“她,去外门了。”

外门?卖衣服,对不起,赚钱的那个?还能继续修炼,好像也不差啊。白城夜只当他是思念姐姐才不高兴,劝慰道:“没事,外门可不差,往后也不是见不到。”

“那也很难啊。”林竹宣坐在床边鼓着脸:“而且不在内门的话,家里就更有理由让她回去成亲了。我,我虽然不指望她能同齐大哥在一块,但是,但是家里头,肯定也不能给她安排好的姻缘。”

他同姐姐并非一母所生,他爹算是抛妻弃子为了功名利禄娶了他娘,但又怕外人指指点点,就又回去以平妻的名义接回了林竹雨的母亲。

当然,其中有一部分也是因为林竹雨的母亲还是很有几分姿色的,大体上来说,比林竹宣的母亲要好看些。

这种情况下,两个女人不勾心斗角才怪了。

林竹雨的娘亲经过几回的折腾,加上孕期落下的病根,不久之后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林竹雨。

后妈不爱,亲爹不管,只有一个还未成年的弟弟惦记着她,又有什么用呢。她年纪也差不多到了该嫁人的时候,又不得华清门任可,还赶上一个这样的爹,别说什么两情相悦了,门当户对怕是都由不得她。

虽然两个人平是打打闹闹的,但是能惦记着林竹雨好不好的人,也只有他这个当弟弟的了。

白城夜从没碰见过这种烦恼,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说道:“你姐姐也算不上很大年纪,再迟个一两年,说不准在外门又能遇上谁呢。”

虽说人家林竹雨喜欢的人是齐源泉,可是那位仁兄吧,先不说他人都不在,就是在估计也没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林竹雨,他家也不是林竹雨能轻易嫁进去的家庭,迟早都得碰一头灰。

说起来都是时代的不同啊,换到他那个时候,林竹雨这个年纪别说嫁人了,喜欢上齐源泉都能算是有早恋的苗头,得被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我姐姐她很快就要十七了,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城里的大户人家,若是姐姐不嫁人,我那要面子的爹娘被人一说道起来,哪还管这么多。华清门又没说不许门下弟子成亲。”

林竹宣一个小毛头也做不了家里的主,只能跟别人说说,找找安慰。

门内同他年纪差不多的也没几个,根本不能体会他的感受,他也只能跟风蓝和他们说说。

不过风蓝和自个儿家里也就那样,出的也尽是什么剃度离家出走之类的馊主意,实在有点不靠谱。姐姐那边也已经去外门了,他一个人既担心又觉得无味,所以这边听到白城夜回来之后,便央求着师姐带他过来了。

若是白大哥能帮忙打听一下齐大哥的态度就更好了,若是不能,他就只是来玩玩的。

“有些弟子经过历练之后,其天赋才会爆发出来。”秦尘绝端着饭菜过来,瞧见白城夜裹着袍子似乎有些不方便,很自然的走到林竹宣面前,直直的看着他。

林竹宣跟他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会儿,一点都不明白秦尘绝的意思,过了好半天,这才慢慢从床边起身。

秦尘绝十分自然的坐到白城夜身边,夹了些菜先喂到白城夜嘴边,顺便接过了话题:“叫你姐姐即便在外门也不得松懈,刚送出外门的弟子也都被关注着,若是一两年内能有所长进,再入内门,也并非不可能。到时候你家人捧着她都来不及,怎会为难她要她嫁人?”

虽然能做到的并不多,但林竹雨天赋到不差,只是心思不能完全放在修炼上,去一趟外门,说不准对她更好。

“但是很难吧”林竹宣眼睁睁的看着白大哥躲闪了一下,但是终究还是抵不过肚子饿的难受,张口吃了下去。

“冷,不是,冰的?”白城夜哆嗦了一下,瞪着秦尘绝:“这还能吃吗?”

他可是昏迷了两天多,饿的快要死了并且身处极寒温度下的“病人”一个好吧,怎么连点热的都吃不上了。

“送来的比这还要凉,师兄准备的,你且忍忍。”秦尘绝又夹了第二口往他嘴里送:“你饿的久了,好歹吃点垫垫肚子。”

垫肚子不是这么垫的吧,你还不如给我包泡面呢,虽然营养不足,但是人家不伤胃。

可惜筷子碗都在秦尘绝手上,白城夜那点些微的躲闪等同于抗议无效,只能任由秦尘绝继续把筷子送到面前。一边勉强把东西吃下去,一边安慰着林竹宣:“你放心,我去过一个外门,似乎挺不错的,回头你同她说说,未必不能回来。大不了,同家里断绝关系嘛,你爹娘总不能杀到华清门来吧。”

离家出走这种事,难道没人干过吗?还是说其实是他姐姐离家出走的太熟练了些?

林竹宣不知所措的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白城夜的说法。

但是总感觉眼前的场景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他年纪小,生平遇见最坏的家伙也就是他爹那种水准的,脑子根本就不能忘别的地方想,只当白城夜病的太严重了,连吃饭都困难,忍不住有些自责起来。

看白大哥的面色都有些发白,他病的这么重,我居然还拿姐姐的事情来烦人,真是太不应该了。

反正按照秦师兄所言,姐姐的事似乎也没这么着急,还有一两年的功夫,好像也挺长的。也说不准正如白大哥所说,能在外门遇见好人呢。

至于齐大哥吧,当师兄就好,当姐夫还是算了。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虽说姐姐跟家里头断绝关系怕是不可能的,但也让他放松了不少,一边下意识的忽略掉秦师兄给白大哥喂饭的举动,一边开始讲些门内的事情。

什么雪明阁比以往更忙了,风蓝和因为不服气齐源泉撞鬼运的成绩,回到阁内就开始闭关修炼,好些人跟他姐姐一样也去了外门等等等等。

只可惜白城夜统统都没往心里去。

这饭菜真的太冷了,吃到嘴里一点味都没有不说,大冷天的简直是要冻坏他的胃。白城夜努力的避开秦尘绝的手,但还是被喂了个半饱。

直到林竹宣说到一个偷听来的消息。

“对了,现在居然还有魔教的人。”林竹宣一脸的好奇,顺带还给两个人比划着:“听说圣唐门抓到了一个,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圣唐门的话,应该是真的吧。我好想看看长什么样,不知道是不是长得龇牙咧嘴特别难看,还是说有长长的爪子还有翅膀。”

第一百四十九章

秦尘绝一时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他瞧了一眼颇有些无语的白城夜,又看了看还在瞎比划做鬼脸的林竹宣,面带笑意冲着白城夜道:“吃好了?”

冰凉的饭菜都被喂下去大半了,白城夜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打着寒颤,能不赶紧点头吗。

秦尘绝起身去收拾碗筷了,兴奋少年林竹宣还在不断比划着他心目中的魔教应该是什么样子,白城夜在看到这家伙把自己弄成完全没见过的鬼怪之前,终于开口阻止了他:“算了吧,魔教哪能长成这样。”

“应该就长的稀奇古怪的,才会被抓住嘛。”林竹宣倒是说的振振有词:“不然他们都藏了这么多年,怎么说抓就能抓到。”

不好意思,说真的其实挺好抓的,坐在你面前的就是个货真价实假一赔十,一眼就被人看穿的魔教好吗?还有我们真不长这个鬼样子,你,白大哥我,要是长成这样了,还能当什么卧底吗?直接破罐子破摔,去振兴魔教算了。

要不然开个鬼屋也挺赚钱的。

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对林竹宣说出来,白城夜只能咳嗽两声,伸手让兴奋不已的林竹宣给自己端了水过来。

他怕不压压惊的话,这小子再模仿出来个恐龙给他看,那就真憋不住了。

秦尘绝那边借口收拾东西,躲在一旁偷笑了半天,回头过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不过瞧见白城夜的脸色,他却又沉了面色,似是无意般的道:“冬日里天黑得早,现在才几时,怎么看样子就要掌灯了?”

“四点三十二。”白城夜人清醒了,顺带着报时功能也及时修复完毕上线。

“这么晚了?我来了多久了?”林竹宣探头探脑的往窗外望着,不过此刻天色倒还没怎么黑,他瞧了半天也弄不明白为什么秦师兄就要掌灯了。

可能是因为师兄他们都特别敏锐吧,白阁主也是,明明外头天还亮着,但一到时间就掌灯了。

“差不多两个小时。”白城夜干笑了一下。

原来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吗,合着他这个午饭都快吃成晚饭了。

白城夜本来就是断断续续的被喂的半饱,林竹宣这么一闹,他感觉自己又有点想吃东西。但是回忆起刚才的那些冷饭冷菜,顿时又失去了兴趣。

虽然饿着也不太好,但是说真的,他也没有大冬天吃冰冻食物的钢铁胃,反正饿不死就行,只要能让他暂时远离那些饭菜就行。大冬天的,尤其这山顶的风一吹,他都感觉像是直接从冷冻室里拿出来给他的。

唉,就不能让厨房那边开发一下吗?他其实并不介意吃寿司蛋糕的,要是大家不会的话,他可以远程指导。甜食长胖也无所谓,他人瘦,并不介意长胖个三五斤的。

况且在这两天的折腾下,他仿佛又瘦了一点?本来还指望着能好好补补的,照现在这样来看,简直妨碍他一个青少年的生长发育啊。

而同样身为青少年的林竹宣却是急急地跳了起来:“哎呀,不觉都这么迟了,我本来还有话想跟白大哥说的,要不然”

他本意想说都这么晚了,要不然我在这山上住一晚上吧,反正山顶上的房间这么多,他一个人也不占地方,睡一晚应该没关系吧。

可惜被秦尘绝恰到好处的打断了:“是啊,都这么晚了,他们怕是也惦记你。你也别在这里玩了,我送你回去。”

林竹宣想推脱一下都不行,因为秦尘绝那边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直接走过来把食盒放到他手上,又伸手揉揉白城夜的脑袋:“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若是有事,直接叫师父就成,他肯定不敢睡死。”

林竹宣再看他白大哥,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一点都没有要挽留自己的意思。

可惜可惜,他还想体会一下住在山顶,冒充一下掌门弟子是什么滋味呢,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林竹宣同白城夜道了别,很快就被秦尘绝拎着上了剑,朝着雪明阁而去。

白城夜深深地吸一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恢复正常的上半身,咬了咬牙,嗷嗷叫着挪动着疼痛不已的腿,让自己躺下去。

之前处在昏迷中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是一直都在一个十分难受的状态,即便现在清醒了过来,也不代表他立马就能回复精神。仅仅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而已,他就已经有了疲惫的感觉。

果然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

不过他这个算是生病吗?虽然看上去是挺像病重的

白城夜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幸好幸好,魔教不长林竹宣想的那个样子,不然他就算穿越的是个魔教教主的儿子又有什么用,一出门谁看不出来你是个异类啊。到时候别说什么当卧底了,出个门都会被人围观吧。

而被圣唐门抓住的那个魔教

白城夜想不在意这件事都不可能,他虽然一直都没怎么把自己当成其中一份子,但这个身体的确留着魔教的血。况且被抓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的哪个人。

七小叔说他们都散开了,不知其他人的去向,所以被圣唐门抓到的那个,未必不会是自己认识的人啊。

况且他也不认识别的魔教。

就是再没怎么相处过,也知道魔教当初坏事没少干,被抓住杀死都是应该的,不然他们也没必要东躲西藏这么些年,也没必要把他送到华清门。

可是要真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人,说心里头不别扭那是不可能的。

白城夜眨了眨眼,觉得困意有些上来了。

别的也不指望了,依着圣唐门在修真界的威严,只能帮他祈祷一个痛快的死法吧。

白城夜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秦尘绝这边已经拎着林竹宣到了雪明阁,飞快的落地,把浑身僵硬的林竹宣放到了地上。

“秦师兄,你为什么要抓着我衣领子啊。”饱受惊吓的林竹宣抱着食盒,很快就恢复了精神,蹦蹦跳跳的跟在秦尘绝身后:“其实我站在剑上也成的,师兄师姐载过我,我有经验的。”

然而秦尘绝却并不回答这个,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要去寻大师兄,你把这些送到厨房吧。”

言毕,还真的加快了脚步,去往白醉雪的书房了。

林竹宣只得乖乖抱着食盒,给厨房送去了。

白醉雪似乎一到雪明阁,就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秦尘绝去了书房,他人倒是在的,不过周边还跟着三四个师兄忙碌着,只来得及匆匆看秦尘绝一眼,拿着好些书本走了。

而白醉雪也是收拾了好半天,这才抬头笑了笑:“妖族真是没经验,到如今,后续还要我们帮忙。”

“师兄忙归忙,还是小心些的好。”秦尘绝将桌角的灯挪到一旁:“这要是不小心着了,你又得多忙上两年。怎得不叫三公子来?”

“已经麻烦他不少了,他可是客人。倒是你,我这忙乱的时候可从没瞧见过你的影子,眼下说这话,不过是惦记着我没时间去看小师弟吧。”白醉雪笑着摇摇头,将手中的毛笔放到一旁:“那药怎么样?我可不信你现在没给师弟用上。”

“挺有用处的,擦过的地方都不疼了,可惜就是有些少,也不知能维持到什么时候。”秦尘绝一脸的遗憾:“都用完了,只能擦到一半。”

“谁让你都用完了?我只是让你试试效果而已,你还真不怕小师弟身上出问题?”白醉雪揉了下眼角:“瓶子呢?”

“师兄没多叮嘱过,就是没效也不会出事。”秦尘绝从怀里拿出小瓶子递过去:“替他上了药后,我瞧着他身子似乎轻松了不少。他难受了这么久,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白醉雪无奈的摇摇头,接过来打开看了下,却是什么都没看到。皱了下眉,干脆直接把瓶子倒了过来。

然而瓶中的药水被秦尘绝用的干干净净,别说剩下,他伸手去摸了下,甚至都感觉不到瓶子里有湿气。

“你怎么?好歹也留一些啊。”白醉雪随意将瓶子丢在一旁,急急地起身,翻找着身后的书籍:“这药是多年前剩余的,年头太久,我自己也不记得方子了。本想着若是有用,我就凭着一些残余,再做出来。如今你却把它都用光了,真是会给我添乱。”

他虽然被称为第一医修,但是几十年前的方子,难道要他凭着瓶中残留的一点气味闻出来不成?这么多年他开过的方子可不知道有多少,万一哪里弄错了,解药变成毒药不过瞬间的事。

秦尘绝也没料到这一出,大师兄要是没找到方子,也不知道这药效能维持多久,说不准这时候城夜就已经陷入了痛苦之中

他这边心思瞬间就飞到了山顶,哪里顾得上白醉雪已经陷入了书堆中,急匆匆道:“师兄,我先回去看他了。”

白醉雪似乎也不指望秦尘绝在这能帮上忙,只是随意摆了摆手,又翻找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章

秦尘绝飞快的回到了山顶上。

冬日天色黑的太早,不过一来一回这么会儿,大约也就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周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顶上平时别说师兄弟们了,就是打扫的仆人都没有一个,此时秦无紫和白城夜都正睡着,连一丝灯光都没有亮。

一向宏伟壮丽的掌门住所,看上去竟是有些恐怖。

不过这对于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的秦尘绝并没有任何影响,他连看都没看这一道奇异的景象,轻车熟路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借着最后一丝亮光,他看到白城夜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一惊,脑海中闪过不祥的画面,赶紧走过去碰了一下白城夜的脸。

幸好这回白城夜没有出现什么过激的反应,安稳的呼吸着,应该只是睡着了。

他长吁口气,放松下来,思索了一下,还是去关上了门窗,寻了灯点上。

大师兄的药既然有效果,还是别用这么偏激的法子吧,毕竟这山顶上一天冷似一天,再等两日,就是自己也抗不住,更何况是白城夜呢。他最近身子弱,若是再弄个风寒出来,不知又会变成什么样。

秦尘绝这几天也是没能好好休息,今日才总算是放了一些心,洗漱完了后,也不敢离得太远,把之前让白城夜躺着的榻挪了过来,靠着床睡下了。

天色渐晚,冬日的华清门在经历过一场修真大会后也变得懒散了不少,天色一黑下来,大多各回各的房间休息或是玩耍去了。

但是白醉雪的书房还是一如以往的灯火通明。

“这些个小的啊,换了别得门派都是帮师兄做事的,怎么这几个一个个的只会给我添麻烦。”白醉雪一想到自己的年纪,忍不住哀叹一声。

换做一般人,他这个岁数只怕早就已经当爷爷外公,让小辈们伺候着了。如今却还要帮几个师弟处理事务,就是不同常人相比,换了别家门派,也没见过这么惨的大师兄了。

况且算算年份,自打师父收了二师弟以来到现在,怎么说也有四十多年了吧,论凄惨,怕是真的没有哪家的掌门大弟子能同他相提并论了。

倒是不如这将来的掌门之位顺便传给哪个师弟算了,说不准我还轻松些。

白醉雪这个念头刚一上来,又立马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云乐、若空,城夜这三个是绝无可能同掌门之位有瓜葛的,如此一来,那就只剩下一个尘绝。可是尘绝是个什么脾气啊,万一真做了掌门,他这个师兄能安心享乐?还不是一样得被留下来做苦力的。

罢了,这掌门之位我还是老老实实受着吧,总比交给这些败家师弟强。

白醉雪重新打起了精神,继续翻找起了过去的笔记。

幸而他这里东西虽多,但多少还是记得自己放在什么地方的。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以前写下的那个药方。

“真想不到,事到如今,这个还能派上用场,也是幸好没有丢掉。”白醉雪苦笑了下,将灯挪到面前,翻看着过去的笔记。

不过可惜,他写这个方子的时候太过急切,字迹潦草不说,还有好多被划掉了却又补上去的痕迹,瞧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当初写的到底是什么了。

白醉雪又翻看了一阵子,只觉得眼睛有些疼了起来,知道身子已经疲惫了,不能勉强下去,只好收拾了东西,回房休息去了。

白城夜不知道这是时隔了多久,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中,他居然还有做美梦的一天。

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还不知道姐姐亲爹的年纪,他跟姐姐一起到了一个好像在海贼王里面出现过的空岛,在雪白柔暖的云朵上面跳来跳去。

然而或许是太过兴奋,他整个人也不自觉的动弹了起来,不过毕竟腿上还没擦药,这一动,原本麻木的疼痛顿时加剧,他都来不及听清最后姐姐说了什么,已经浑身颤抖着醒了。

这回可用不着再经历什么起床气了,他浑身冷汗,清醒的明明白白。

他是没这个命还是得罪过周公?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做过这种美梦了,居然是被疼醒的,不仅可惜,并且十分残忍。

白城夜伸手活动了一下。

这几天躺的太久,虽然没睡很长时间,但是这一醒过来就不太想继续睡着了,他半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恰好看到了旁边的榻上,正处在沉睡中的秦尘绝。

师兄是特意睡在这吗?白城夜看着秦尘绝的睡脸,迟疑了稍许。

“师兄?”他试探的叫了一声,声音不小,然而秦尘绝却毫无动静。

白城夜只能自己撑着坐了起来。

师兄应该也是太累了吧,毕竟把他从中古寺带回来,又一直照顾着自己。之前看着他的脸色就不太好,这是明显疲劳过度了。

毕竟就是他师父那种境界的高手,还不是一样要睡觉的。

白城夜心里五味陈杂,也不能乱动,就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秦尘绝睡颜,感觉整个心脏慢慢的加速跳动着,到了某个顶点,却又突然的停止了跳动。

按照理性来说,夏若空才是最好看的那个,大师兄也绝对不差。但是白城夜现在的理性战胜不了感性,不由自主的伸手过去,想要碰一下秦尘绝。

哪怕只是碰一下鼻子也好。

可能是他的动作太缓慢,也可能是因为太过犹豫,手来来回回了好几遍。总之就在他快要碰到秦尘绝,又提高了精神想把手缩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睁开了眼睛。

白城夜吓了一跳,这回用不着选择了,干脆要把手缩回去。然而他刚一有所动作,秦尘绝却以更快的速度抓住了他的手,笑眯眯的看着他:“把手伸过来了,干吗要缩回去?”

其实这个借口好找的很,直接说我想把你推醒,但是怕打扰你睡觉就行了。但是白城夜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实在感觉太害羞,憋了半天,支支吾吾的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秦尘绝低笑了一下,似乎并不指望能得到白城夜的答案:“看来睡得不错,脸上总算见了点红。”

不好意思,这跟睡的好不好没关系,我这肯定是被你吓的。

白城夜自欺欺人的想要拉回手,但是秦尘绝不但不放手,反而拉的更紧了些:“怎么?这一觉起来你身上是好了,但是却变成哑巴了?”

“你才哑巴了。”白城夜憋红了脸,想要挪动一下身子,不过又想起来自己这个状态还要是乱动,疼死的只会是他,一时间倒是僵住了。

秦尘绝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因为惦记着白城夜,他其实并没怎么睡,早在半个多小时前就已经醒了,不过身上还有些疲惫,他也懒得起来,只是躺在那里闭目养神。

白城夜醒的时候他是知道的,吭哧吭哧的挪起来坐着那阵,他本来是打算起身帮他的。不过白城夜很快就坐了起来,叫了他一声。

他本来是想逗一逗小师弟,毕竟为他担心了这么久,好容易有了些好转,不闹一闹白城夜,他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谁知道接下来就感觉到白城夜伸出了手。

这下秦尘绝是打死都不会动了,送上门来的哪有拒绝的道理,反正不管城夜是处于什么目的,他还从没有如此期待过别人的触碰。

但是小师弟是不是犹豫过头了?

秦尘绝等了半天,那只手似乎靠近了,又似乎远离了,这反反复复几个回合后,他实在忍受不了,睁开眼睛,抓住了白城夜的手。

不过看小师弟现在的脸色,秦尘绝已经很满意了,也知道现在的状况不能勉强他,暂且放开了白城夜的手起身,一边问道:“身上感觉怎么样?这药大师兄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若是有不对劲,记得说。”

白城夜赶紧捂住了脸,试图降低一下脸上的温度:“现在还没事,只是没擦药的地方碰不得。”

“那就好。”秦尘绝略略放了心,替他倒了水过去:“你先喝点水,我去叫厨子们做些吃的。昨日的那些就算了,大师兄的意思应该是让你吃些凉的,不过他对这个一窍不通,估计也就是随便吩咐了之后放凉的。你有什么知道的就说出来,不然等大师兄那边再开口,可有你好受的。”

他昨天偷偷尝过两口,虽说华清门的厨子们手艺都不错,但是在华清山天寒地冻的地方,就是满汉全席上出来,这么冻一遭,也不会好吃啊。

况且还有些真的冻上了,还得他出手热一下。吃凉的没关系,总不能把冰渣子往白城夜嘴里送吧。

某个突然被黑了一道的大师兄手抖了一下,写好的方子上滴下了一滴墨。

白醉雪皱了皱眉,加快了下笔的速度。

按照他过去的记忆,那药的效果支撑不了很久,算算时间,估计是抗不过今天中午的,还是赶紧想起这些药材,给小师弟熬好了药送过去才是。

第一百五十一章

白城夜自然不知道这一出,他好容易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了下去,努力平衡了一下心跳,正忙着让秦尘绝拿纸笔过来,准备给厨房那边写上十几二十道的菜。

就是不会做也没关系,他都记得呢,这记性也不是白拥有的。

就是怎么也想不到,我居然还有大冬天自己写了菜谱让人家做凉面的一天,人生啊,果然变化无常。

当然,吃饭的变化根本就不算什么,大冬天吃冰淇淋的都大有人在。他这连取向都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喜欢的还是自家师兄,眼下又有什么好感叹吃东西的问题呢。

白城夜不太方便乱动,秦尘绝就弄了个小桌子给他摆上来,还特别好心的在一旁给他磨墨。

“你会的菜倒是挺多的。”秦尘绝等了半晌也不见白城夜的笔有停下来的迹象,忍不住仔细数了一下白城夜写在上面的东西。

凉拌黄瓜?似乎吃过,不记得了。冷面?是凉面吗?做法他看不明白,居然往里头放冰,莫非城夜身上还是感觉热?那他裹着这袍子又是做什么?还有这个,把饭捏成团往上面放东西,这又是个什么吃法?小师弟倒是挺会想主意的。

再加上还有些他也没少吃过的菜肴,小师弟可真是有才啊。他虽然知道小师弟会做饭,但是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手艺高到这种地步呢?

他怕是错过的有些多啊。

白城夜心里一惊,干笑了一下。

师兄这说话的语气,怎么感觉如此的不对劲?他是不是把有些菜的做法写的太详细了点?要是跟秦尘绝说他只记得菜谱但是不会做

百分百不会信吧,毕竟也蹭了自己三年饭了。他做饭什么水平,别人可能不清楚,秦尘绝绝对知道的明明白白。

幸好现阶段身处病中,估计师兄就是再狠也不能把自己弄起来去做饭的,白城夜只能低着头,迅速在最后添上了冻蟹两个字。

这个别说做,他连吃都没吃过,听闻过名字而已。既然机会难得,身处最有钱的华清门,他想尝一尝不过分吧。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身为掌门弟子也没怎么享受过掌门弟子该有的优待,不是吗?

然而秦尘绝拿起纸细细看过去的眼神,还是让他躲闪了一下。

“只这些?”秦尘绝笑着看他:“还不知道你这什么时候才能好,怕是要吃上好一阵子了,不多写一些?”

白城夜赶紧摇摇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用不用,就这些,够了。”

他脑子倒是还有些食谱,不过要是敢写,他就敢肯定等他恢复过来,秦尘绝百分之百会让他做的。

“行吧,那我先去拿给厨房那边。”秦尘绝将纸收回到怀中,瞧了他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最终却是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嗯?白城夜略微有些愣神,只感觉头上一沉,然后头发又被揉弄了一番,彻底转变为了狮子头。

“昏了这么些天,你倒是该洗洗了。”他听到师兄这么说。

我这怎么洗?难道你要帮我?之前帮我擦药的时候怎么没嫌弃?

白城夜脑子里瞬间都是乱的,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

他还来不及问,秦尘绝很快又放开了手,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后颈,笑道:“师兄的药还不知道做好了没有,我大约要去的久一些,你可千万记得,有事一定要叫师父过来。”

“嗯。”白城夜不自觉的回答了一声,愣着神的看着秦尘绝出了门,过了一阵子,忍不住靠在床柱上疯狂挠头。

师兄你拍偶像剧吗?你说话就说话,你闲的没事蒙我眼睛干吗?你玩什么你猜猜我是谁的游戏呢。

但是不得不说这一招对白城夜来说那是实打实的有效,起码他半天没能缓过神来,把脸埋住,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

师兄的肢体接触太过分了吧,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这不是明晃晃的要给他这个暗恋的人希望吗?

要不然又是师兄想出了什么新的整人办法?

白城夜想了半天,也不觉得秦尘绝这是有要整他的意思,况且师兄再无聊,也是有分寸的,总不至于现在还要想些古怪主意吧。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报以更大的希望?

白城夜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傻笑了半天。

有没有人过来给他一巴掌,让他知道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其实他动一下腿就能知道了,然而有些话别说瞎说了,就是想都不能想一下,白城夜还没从刚才的触感中走出来,就感觉身经脉突然疼痛起来。不过一会儿,原本已经恢复了常态的上半身,又被熟悉而恐怖的痛感席卷了。

也太突然了吧,就不能给个预告?

突然而来的痛觉瞬间遍布了全身,就连原本不动弹就不会疼的双腿也开始造反了起来。白城夜丝毫不敢乱动,慢慢让自己靠在床柱上,勉强吸了两口气,提及精神叫到:“师父!”

然而就只是这么两个字而已,他的血脉就像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又开始了跟灵气之间的新一轮大战。

秦无紫其实并不是一定要睡觉的,他也没有到成天睡不醒的地步。

可能是人活了太久了,什么都见识过,别人觉得有趣的事情他也不太有感觉了。尤其华清门内也没有什么事干,他要做些什么肯定又会被醉雪那孩子逮住,处理门内的事物是最无聊的。

所以睡觉,还是睡觉最好了,修身养性,又可以拖延他的修炼。

但是自己有性命之忧的小徒弟叫他,他自然得醒上一醒,过去看看情况了。

不过尘绝那小子干吗去了,不好好照顾他,怎么还耽误我睡觉?秦无紫在心里嘀咕着,推开了秦尘绝的房门。

“终于醒了?”秦无紫这两天睡得天昏地暗,压根就没有注意外头的状况,连白城夜这两天醒了又昏过去,白醉雪来了又走了,还有个小皮孩林竹宣来过都没有注意到。

当然也是因为他刻意没有去关心。

白城夜很想回答他,但是说出一个字都疼的难受,憋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不过估计要真哭出来,身体上会更难受,所以白城夜只能把眼泪缩了回去。

“这可真是”秦无紫知道他身上的状况,也不太敢乱碰,只是问道:“尘绝呢?”

“出去,了。”白城夜小声回答道。

“醉雪呢?”秦无紫毫不客气的把秦尘绝搬开的床榻又给挪了过来,坐了上去:“他不是在山上呆的好好的,怎么也不见了。”

你当师父的都不清楚,我怎么知道大师兄去哪了?况且师父你是觉得我现在能回答你?白城夜只有一双眼睛在动着,轻轻地吸着气,努力摇了一下头。

就这么一下,差点又疼的昏过去。

“算了,你可别动了。”秦无紫自然看出了他的状态,略略叹息了下。

这可不是个法子,毕竟城夜年纪不大,如此痛苦,哪能承受的来。况且往后要重塑经脉,只会比现在要更疼上千倍百倍,怕是比什么酷刑都更要折腾人啊。

说起来他睡了多久?似乎也有两天了,依着云乐的性子,中古寺那边的事情也该解决了,还是赶紧把若空那小子送回来的好。

总不能叫城夜就这么待着吧,还不快回来想想法子,不然到时候真叫尘绝砍了怎么办?

压根就不知道自家大徒弟已经有了大概解决方案的秦无紫,为夏若空惋惜起来。

那么好看的徒弟啊,回回修真大会还能给他赚钱呢,就这么没了,他上哪收第二个去,怎么说也要先把妖族的聘礼都给拿回来啊。

正如秦无紫所想,严云乐那边已经将该办事情都办完了,正揪住那两个手中拿着《天逆》的散修往外门而去。

“陈家小姐的命格,真的就这么被换回来了?”齐源泉跟在后头,忍不住回头张望着一拿到手,还没等夏若空翻过,就被严云乐毁掉的《天逆》的灰烬:“万一没有,烧掉了可就不好了吧。”

“你看这二人的脸色,像是不成功?”严云乐冷着脸道:“那种伤天害理的东西留不得。尤其是你,既然已经用过其中一招,说不准灵气或是灵根也会受到影响,需得回去好好帮你看看才是。”

“他和我们用的都是同一招,我们都没事,他怎么会有事。”被严云乐揪住的其中一人,嘴似乎有些碎,一路上嘀嘀咕咕的,此刻还忍不住回答了严云乐的话。

“华清门的弟子,是你们这种没有门派收留的散修能比的了的?”严云乐冷笑一声,一脸鄙夷的看着他:“四十六岁,仍然还只是贯通境界,说不准就是这些歪门邪道用多了,灵气才不见长的。”

“你四十六了?你还好意思叫我大哥?”被绑在他身旁的那位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被揭穿的那人眼珠子乱转,不敢说话了。

这人是怎么知道我年纪的?我看着明明才二十多好吧,易寒王身边的金丹高手都没瞧出来,华清门外门的人都这么厉害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碎嘴的那人不说话了,他那个搭档也没那个胆子继续开口,只能死命对他翻着白眼。

虽说他年纪比较轻,不过比这个装嫩的大叔可是有分寸多了。就算人家说是华清门外门的人,也不是他们这种散修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毕竟更别说人家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到易寒王的宴会上,在易寒王身边护卫的眼皮子底下把他们两个人揪出来的。

要知道易寒王旁边跟着的,在修真界也勉强算是高手了。

而且后面跟着的这个小子估计也有点来头,居然能大大方方的出现在宴会上,把那个小郡主偷偷摸摸引出来,当着他们的面再次跟陈家小姐换了命格

他当时虽然被这个人揪在手上,但是依着走江湖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陈家小姐还能活过来,但是小郡主可是死的透心凉啊。

难道华清门就不怕得罪易寒王?怎么说人家也是个王爷,可是当今皇上的亲表弟,居然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事,这要是被抓住了,就是华清门也讨不了好吧。

当然啦,虽说一开始是他们把人家无辜的陈家小姑娘扯进来的,但不过一个商家女而已,哪能跟郡主相提并论。华清门怕不是疯了,好好的皇家不捧着,怎么跑来帮这些个平民百姓。

唉,他们两个也是太倒霉了,拿着那本《天逆》才用过三回,好容易搭上了易寒王,说不准将来还能捧出一个新的帝王,被奉为国师也是有可能的,怎么这么快就被抓了呢。

“你倒是很强韧。”严云乐又开口道,惊得两人一缩脖子,偷偷看着他。

不过严云乐是对齐源泉说的话:“换了别的弟子,头一回遇到这种事,都是畏畏缩缩的不敢下手。更不用说你也是皇亲国戚,这易寒王怕是还跟你有些关系,况且郡主也是个小姑娘,倒是不见你有多少犹豫。”

“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罢了。”齐源泉面色如常:“这事本来就是他们做错了,现在不过只是还陈家小姐一条命而已。夏师兄也说了,小郡主原本就活不过几年,都是惨死。如今倒是还让她好好玩了一次,去的时候也不太痛苦,够了。”

而且小郡主在见到昏迷不醒的陈家小姐的时候,那种慌张的神色,和脱口而出的话语,分明也是知道她爹娘做了什么的。

果然啊,出生在这种家庭的孩子,能有几个是干净的呢,现在,连他也不是了。

但显然齐源泉早就做好了准备:“严师兄不用担心我,我心里头还是有分寸的,皇家的事,本就不该牵扯到这些无辜百姓。况且我身在京城,好多事都见闻过,不会比易寒王知道的少。”

他不认为易寒王失去了这个女儿之后会有多痛心,他后宫都快赶上皇上了,子女也多的是。此事忙着下手的也是易寒王妃,易寒王本人反而可能比较在乎这两个家伙,好歹可关乎着他能不能同未来的皇帝搭上关系呢。

要知道身处皇家,最重要的是权利和自己的性命,其他的,通通都要退后一步。

“你心里有数就好。”严云乐点点头:“只是却莫要让这种淡然,吞没了你。”

被他抓住的两个人,压根就没有心思听后面的话,此刻正对视着,盘算着小九九。

想不到这小子也是皇亲国戚?难怪可以出入宴会上了。抓了我们又没杀了我们,说不准,我们这是傍上了华清门?

虽然可能拿不到什么官职了,但是华清门应该比易寒王大方的多吧,有钱拿也成啊。

两个人又开始暗自窃喜起来,开始盘算着《天逆》上的那些法术自己到底记得多少。

说不准华清门烧了那本《天逆》,就是因为自己也有,怕被别的人知道了,所以能烧掉一本是一本呢。

两个人幻想的正美的时候,不觉中已经被严云乐带到一个封闭的屋子中,丢了进去。

“他们应该不止用过这么一招。”严云乐的声音相较一般男人更为低沉,在没有窗户的房间中回荡着,听起来有几分恐怖:“你们几个,好好问一问,这两人还对哪些人下过手。”

嗯?该不会?

严云乐带着齐源泉离开了,过不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了两个人凄惨的叫声。

“虽然不是经常发生,不过这就是外门。”严云乐道:“修真中,总有些家伙不守规矩,对普通百姓下手,或是干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外门就是处理这些的。我瞧你倒是很有韧性,要不要来外门?”

“不都是在内门修炼不下去的弟子,才会派遣到外门吗?”齐源泉这回倒是很明显的迟疑了起来:“我”

“修炼不下去倒也可以这么说。”严云乐勾了一下嘴角,不知道能不能说是笑了一下:“但是没有哪家的外门同内门的差距会大到你想象不了的地步,哪怕中古寺也是如此,不过处事手段比我们可温柔多了。”

“我只是觉得你的性格很合适外门,若是你愿意留在夏师叔门下,自然也不会差的。”严云乐拽起他,飞身上了剑:“但我也同你说一声,你愿意来外门的话,也不是那些被派遣出来的弟子能相比的,我和师伯,定当全力培养你。”

师伯?严师兄不是掌门的徒弟吗?门内还有一个师伯?

虽然齐源泉最大的兴趣是中古寺,但是对于在其之上的华清门了解也不少。他所知道的,掌门人秦无紫就是华清门门内最大的了,余下的那些都是师叔师姑,这所谓师伯,又是哪来的?

他不禁想起了一个传闻。

华清门可怕的不是内门,而是外门。

依照门内弟子的实力来说,华清门其实并不能稳坐前三,况且又同皇室有牵扯,其实很多大门派都是不服气的。

但华清门,却有一个在秦无紫之上,让别家门派更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所以华清门才能稳坐钓鱼台,多次无视其他门派,肆意行事。

虽说秦无紫同妖族中古寺圣唐门都交好,但也没要好到大家都假装看不见的地步吧。

所以这个传闻,是真的?

齐源泉觉得并非不可能。

毕竟掌门师伯这个人,看起来是真的不怎么管事,而且背地里插手皇家争端,说实话换了别的哪家门派也不会这么做。而且在修真大会中席卷了那么多金钱,哪怕是光明正大的,也没见有多少人抗议,或者是针对夏师兄做出什么举动

见齐源泉沉默了起来,严云乐又笑了笑:“也不用想太多,只是给你一个选择罢了,你若不愿来也没关系,你天资不差,愿意待在内门更好。毕竟你又没犯错”

严云乐最后那句话说的太轻,齐源泉压根就没听清,只看到酒楼的顶层上夏若空正在张望着:“到了。”

严云乐不会跟夏若空客气,直接走窗户进去了,将齐源泉放了下来:“成了,陈家小姐救回来了,那两个人也抓住了。你替他看看,用了那些鬼招数,这小子的修炼会不会有影响。”

“我又不是医修。”夏若空嘴里嘀咕着,还是老老实实拿出了星盘来:“那易寒王那边呢?既然陈家小姑娘救回来了,他家闺女肯定不会有命活下来,他要是回头去找陈家的麻烦怎么办?”

“那得他知道他女儿是按照同样的方式死的才行。”严云乐看了看四周被夏若空弄得杂乱的房间,皱了皱眉:“余下的都是外门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把东西收拾下,今晚叫人送你们回去。”

夏若空面色猛然一僵:“这,这就回去了?”

这才几天啊,让他现在回去?也不知道大师兄给小师弟开好了药没有,万一白城夜还是那个状态的话,他回去岂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接下来的事用不着你们插手,而且听说小师弟的状况不好,你也可以回去帮一下忙。”严云乐看了眼他的星盘:“自然要尽早回去。”

不行不行,他现在不能回去,怎么可以现在回去?难得找到了法子,他还想好好活着。

夏若空心里急迫,直接拽住了严云乐:“师兄,小师弟的事情现在不急的,可以缓一缓。现在关键是我这么快回去的话,会被秦尘绝杀了的,让我在外头避避风头吧。”

“师弟的事,怎么不急?”严云乐抿了抿嘴:“你同尘绝有什么矛盾?弄得他要杀了你?不过只是一时气头上说的吧,过了这么两天,他应该不气了。”

这可不是一时气上头啊,白城夜要是一天不好,估计他这气就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师兄你是不了解他,秦尘绝这个人心眼可小了,他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夏若空急的大冬天都冒出汗了,又不敢当着齐源泉的面解释,只能干张着嘴不说话。

“罢了,我亲自送你们回去。”严云乐看他急的直冒汗,沉默良久道:“有我在,谁都动不了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啊?

夏若空心里苦,但是不敢说。

是啊,当着你的面,秦尘绝当然不会直接做什么了,说不准还面带笑意的欢迎我回去呢。但是二师兄,你在外头待了太久,是一点都不了解这位师弟啊,他可是一肚子的坏水,我这个师兄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师兄,只是个可以随便丢来丢去的包袱好吗?

不过他心里也非常有数,一般来说,只要不得罪秦尘绝,两个人还是挺相安无事的。可是眼下不仅仅只是得罪的问题,他可是摆在明面上“害”了一下他未来的媳妇。

所以,唉,算他活该吧。

夏若空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表示知道,拿着星盘替齐源泉演算了一下:“没事,暂且照常修炼就成。”

这小子真是得天独厚运气绝佳,天赋在修真中也算不错的了,被二师兄拉过去搞了一次邪门歪道也不见有哪里不对劲的,运气更是一流的。当然啦,他又不是医修,还是回去找大师兄看看比较靠谱。

“行了,快收拾吧。”严云乐坐在一旁,看着旁边堆积的属于夏若空的东西,忍不住皱了下眉:“这都是要带走的?”

其实说起来倒也不算特别夸张,夏若空虽然钱多,也不至于乱花,毕竟好些东西啊他也看不上。可是要严云乐带着他们两个,还要拿上这些行李的话,多少就有些问题了。

好在夏若空也没指望靠着这些东西拖延时间,他只是把东西都收拾好,顺便叫一套衣服穿了快有半个月的齐源泉去换一身新的,他看了几天实在觉得有些碍眼:“这些不急,叫外门送过去就成了。”

严云乐点点头:“那就好,你收拾完,用过午膳后,我们就走。”

“不是说晚上再走?”即便都是要回去的,夏若空还是忍不住要挣扎一下,说好的时间,不能转头就给改了啊,也得给他个心理准备吧:“怎么这么急?”

“我带着你们两个,怕是会耽误些功夫,自然早些出发比较好。我想了想,若真是到晚上再走人,恐怕要后日凌晨才能到了。”严云乐抬了抬下巴:“你还不快些收拾?”

夏若空半个字都反驳不出口,只能闷头收拾好了东西,指望着齐源泉能闹出点幺蛾子来。

怎么说这里可都是中古寺的地方,突然要走,齐源泉你就不能提些意见,比如再要去中古寺看一看,顺便拜拜佛之类的?

然而齐源泉呢,该有分寸的时候,他还是挺讲道理的。比如现在,一点都没有要再去中古寺一趟的意思,吃完了饭就乖乖站在严云乐身边,等着夏若空。

“齐师弟不是最喜欢中古寺吗?如今要走,要不要同他们打声招呼?”齐源泉看起来没有那个心思,夏若空只能“好心”出言提醒他了。

“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眼下还是城夜比较要紧。”齐源泉倒是还没忘记白城夜是因病回去的,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在中古寺内,该看的都看过了,甚至还溜进过藏经阁,基本已经心满意足:“在中古寺呆了这么久,再过去,我怕给他们添麻烦。”

怎么会添麻烦?他们整天除了念经修炼之外就闲的要死好吧,你就是再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不耽误功夫。而且平时也没看出来,你怎么这个时候就记得白城夜是你的好友了呢?

抱怨无用,挣扎无望,夏若空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严云乐回去了。

唯一有点安慰的,就是他终于可以好好的待在剑上,不用被人拎来拎去的吊在半空中了。

夏若空提心吊胆不是没有理由的,依着白城夜现在的状况来说,他回去的确有性命之忧。

秦尘绝没料到他就去一趟厨房的功夫,回来白城夜就靠在床柱上动弹不得,疼的直哼哼。并且自家师父还占据了他的床榻,睡得那叫一个安稳。

秦尘绝深吸一口气,压制下了要把师父叫醒的冲动,走到白城夜身边,伸手想要揉揉他的脑袋,却又只能收了手,轻声道:“大师兄过会儿就能来了。”

白城夜不能说话,勉强用鼻子哼唧了一声,很想问一下自己写的那些食谱厨子们看懂没,不过实在不想浪费开口的机会,只是眼珠子转了一下。

他也没指望师兄能看懂,秦尘绝却笑了笑道:“你写的倒是详细,厨房的人还可惜你是个修真呢。”

完了,暴露的有点彻底啊。不过白城夜已经无所谓了,毕竟从一开始这个就没有什么隐瞒的机会,无非是以后可能辛苦一点,当个没有工资的职业大厨而已。

就是不知道厨房的大师傅们有没有兴趣接替他的职务,过来山顶做个饭,他一点都不介意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菜品都教给他们的。

白醉雪不在,秦尘绝也没有什么办法,也不可能像秦无紫那样蒙头睡觉,寻思了一会儿,他去找了本旧书来,把睡在一旁碍事的秦无紫给挪开,搬了凳子坐过来,打算给白城夜念书。

白城夜本以为师兄是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让他继续好好学习,背诵一下法术,只觉得脑袋更疼了起来。

想不到听了一会儿之后,却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没看出来啊,师兄你身为修真,还看演义小说呢。可是听了半天,这男主角好像也没你厉害,读了半天也就是风蓝和那个水准的,要看也看个更带劲的嘛。这种统一套路的小说,你信不信我要是没事的话,张口就能给你编出一个来。

白城夜抬头看了师兄一眼。

秦尘绝面色如常,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哪怕给他读到小说男主角的父母因为被冤枉而死在男主角面前的时候,也是连眼睛都不眨,异常沉稳的读了下去,十分的机械。

白城夜立马就明白,师兄这是怕他无聊,顺便找了本书过来哄他玩吧。

尽管他对这个故事也没有什么兴趣,白城夜还是半垂了眼睑,慢慢听了下去。

就是可惜这个故事模板对他来说实在有点无聊,一点都提不起精神。但是介于他身上的疼痛,睡着也是不可能的,时间长了越发的难受起来,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师兄。”

“怎么?”秦尘绝似乎也没劲头读下去,立马合起了书本。

白城夜咬着后槽牙,都快学会腹语了:“换一本。”

秦尘绝也很有这个意向,但是可惜眼下的条件并不允许:“门内就这么些能看的故事书,故事都差不离,换了也一样。不然我找个说书先生过来?”

然而白城夜想回答都回答不了了,秦尘绝的话都没说完,他就感觉剧烈的痛感再一次袭来。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晕了过去。

而秦尘绝也只能叹息一声,让他轻轻的躺了下去。

然后把那本无聊的书丢进了犄角旮旯里。

白醉雪忙到午时才过来,过来还带了一堆东西,正遮住了脚下的路,他也没管许多,直接就往里间闯。只是走的太急,秦尘绝都没记起来提醒他,白醉雪的脚已经撞上了横在路中央的床榻。

“哎哟。”白醉雪手里的东西掉了一些,正砸在自家师父身上。其中还有一个小的药罐子,青铜的,很有些分量,正中了秦无紫的额头。

被这么毫无防备的一砸,哪怕是秦无紫都不可能不醒过来,毕竟他也是肉长的,还没练就出来一身金刚。

“这是怎么回事?”秦无紫瞪着眼睛。

秦尘绝一弯腰,顺便捡起了那个正在地上打滚的药罐子:“大师兄来了。”

白醉雪慌忙把剩余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先行过来替秦无紫看了看伤处,一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师父你怎么睡在这了?”

“对啊,我明明睡在城夜边上的,怎么给我挪到这里来了?”对于明明是来陪自家生病的徒儿,但是却睡着了一事,秦无紫没有一丝一毫反省的样子,直接质问起了秦尘绝:“是你小子吧,怎么可以瞎动我的床榻,你叫我起来不就成了,看看你看的好事。”

这榻不是我的吗?

然而秦尘绝该道歉节约时间的时候也绝不含糊:“是,徒儿知错了。”

秦无紫倒是还想说两句,不过头上疼的厉害,还被白醉雪打断了:“师父,你若是要睡,回去继续睡吧。我这要给小师弟熬药了,待会儿屋里头气味重,你睡觉也难受。”

“醒都醒了,还睡什么。”秦无紫自知自己这个当师父的今日实在有些欠妥,坐了起来:“你这瓶瓶罐罐的一大堆,也别在这间屋子里弄了。反正城夜的屋子是空的,去那边,我也替你看着好了。”

“还有你,”秦无紫让秦尘绝到身边来,伸手要试探他的灵气:“别为着你师弟就耽误了修炼,这也不是你能解决的事,该看书的时候乖乖看书。过来先让我瞧瞧,若是回头发现你不见长进”

然而他一碰到秦尘绝的手,就立马改了口道:“罢了罢了,随便你玩去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师父不让他修炼,秦尘绝也没有别的事干,又开始四下翻找起能给白城夜念着玩的书。

白醉雪也怕惊扰到了小师弟,抱着一堆东西又去了白城夜的那间屋子,秦无紫也慢腾腾的跟了过去。

“稍许有些脏啊。”秦无紫一脚踏进屋子,四下看了半天,别说睡觉了,就是能立马坐下的地方也没找出来,倒是不太愿意进去了。

“这是自然,小师弟这屋子都快大半年没住人了,师父你又不许师弟师妹们上来打扫。”白醉雪随意收拾了一番,给秦无紫腾出了地方:“师父您还是安心睡觉吧。”

“都起来了,哪里还睡得着。”话是这么说,秦无紫还是躺在了原本属于白城夜的床上。

白醉雪忙着处理他那一堆东西,好容易抬了一回头,一瞧自家师父的样子,只能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开始慢慢熬煮起药来。

“这药,什么时候能熬好?”秦无紫打着哈欠问道。

“需得两三天,依着小师弟的情况,怕是还要放上一阵子。”白醉雪忙的头都抬不起来:“我知道尘绝也是担心小师弟,谁知道他如此急切就把存放好的药给用完了。不过依着小师弟的样子,看着倒也是心疼,哪好意思多怪他。不过眼下我却不敢告诉他”

他话说的慢,手下却是飞快,得了闲瞧了一眼自家师父,却是已经安稳的睡着了。白醉雪只得微微笑了下,不再说话,继续给白城夜熬制着药水。

他忙活了半天,总算是找了空歇了一会儿,又怕屋子里热气太盛,施了法术将火炉包裹在其中。

热气是没有传出去,但是特有的草药香味在白醉雪打开盖子之后,在屋中渐渐蔓延了出来,他正打算再往里头加些东西的时候,听见了师父的声音:“这药,闻起来有些熟悉。”

“嗯,想不到师父还记得,很久以前的。”白醉雪往里头倒完东西,再回头一看,秦无紫方才好像只是说了句梦话一般,依旧沉睡着。

白醉雪依旧只是笑了笑,继续忙碌着。

“二师兄,你什么境界了?”天空之中,夏若空紧紧地抓住严云乐的衣服,看着已经入夜的星空飞速的在眼前掠过,心里头有些焦急。

师兄你是不是飞的太快了点,这不应该是带着两个人的速度啊,他们该不会能提前回去吧。

“化魂。”

难怪能飞的这么快呢,二师兄的实力原来已经和大师兄能够相提并论了啊。夏若空只能“哦”了一声,默默扭过头去。

站在他身后的齐源泉却是双眼一亮。

果然是在秦师兄之前的天才,比白阁主要小的话,估计也就五十来岁不到花甲的年纪?居然已经到了分身境界,真不愧天才之名。

说起天才,也不知道中古寺的那位现在如何了?虽说比我要大上几岁,但那是因为入中古寺晚了两年。雷灵根可是修真界少见的灵根,他天赋也不弱,自己能赢下修真大会,也的确是因为运气使然。

说不准往后,那家伙还会成为比严师兄还厉害的天才,同秦师兄相提并论呢。

齐源泉的胳膊肘在两位师兄都不知道的时候,又往外拐了拐。

眼瞧着离着中古寺越来越远,齐源泉对于他们的思念倒是越发深了起来,倒是有几分后悔没有听从夏师兄的话,应该去一趟,好好跟他们打声招呼才是。依着严师兄的飞剑,就是去一趟,想来也不会耽误多少功夫。

唉,这一去,也不知道再能来中古寺,又是几年后了。

飞剑载着三人,继续朝华清山而去。

严云乐算准了第二日下午能到,果然第二日还不到下午五点,三人就已经看到了华清山顶。

“好歹赶在了日落之前。”严云乐带着两人降落在了山脚下,今年没有新招弟子,山脚下除了两个石狮子外,并没有弟子看守。

严云乐走上前去,摸了一下右边狮子的头,那头狮子张开嘴,朝着山上无声的吼了一下。

“行了,等着门内的人来吧。”看到狮子的眼睛亮了一下,严云乐退到了一旁:“还好来得及时,若是日落了,只怕他们不愿出动的。”

“直接飞上去不就成了?”齐源泉觉得有些奇怪,他平时看那些师兄师姐飞出飞入的根本就不需要来这么一招,自由的很。

难道是因为严师兄来自外门?

可他也是掌门的弟子啊。

齐源泉还来不及想更多,就已经被夏若空捂住了嘴,拉到了一旁,对着他挤眉弄眼。

可惜齐源泉压根就不明白夏若空的意思,只看到一张漂亮的脸距离自己极近,让他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

然后感叹了起来。

夏师兄若是愿意,入了哪家的宫门都能把他当稀世珍宝一般对待啊,莫说什么宠妃贵妃了,恐怕就是皇后之位别人也愿意让他当一当。

哪怕他是个男子也一样。

“你们无妨,我却不行。”严云乐心里有些苦涩,并不看他们,只是低下了头道:“等着就是了。”

门内忙碌的也就只是雪明阁而已,平时除了弟子稀少的月星阁外,齐源泉所在的风武阁,和苏菱歌管制的花梦阁都是很闲的。眼下来的这位,就正是女弟子偏多的花梦阁中的一位师姐。

师姐翩翩而来,只是看到严云乐之后,面色却不是十分好看:“是你来了。”

严云乐让了让身:“我送两位师弟回来。”

夏若空赶紧又拽着齐源泉上前,笑道:“师姐辛苦了,怎么,我师父难道没说过,我跟齐师弟会晚些回来?”

“他倒是说了。”一个不能抵事的阁主外加一个很特别的弟子没跟着一起回来,就是秦无紫忘了说,别人也不会忘记问的。她只是没料到,夏师弟是被严师弟带回来的。

不过想来也是,夏若空一个人在外头,换了谁都不能放心的,自然要叫厉害的人陪在身边了。

外门中能自由出动,且实力强悍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严师弟了。

师姐只能点头道:“天色已晚,别在这里耽误了,先上山去吧。”

既然在场有两个能御剑飞行的人,夏若空转头就要上师姐的剑,毕竟跟着师姐可以直接回自己的月星阁,能避免直接和秦尘绝见面的尴尬。

但是严云乐却一把抓住了他:“你同我一起先去看看小师弟,齐师弟这一路也是辛苦,还劳烦师姐先带他回去。”

“不用,我也想去看看白城夜。”齐源泉的话,算是现下能给夏若空唯一的安慰了,毕竟多一个人在,他被杀死的几率就会大大的减小。

齐源泉啊,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么良心的一天。你放心,往后你要是因为提及中古寺的事情被我舅舅追杀的话,我一定会保你一命的。

虽然从头到尾跟夏若空都没什么关系,但他心里还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夏师弟的确先去山顶上避避风头的好。”这么一说,师姐倒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终于见了一点笑意:“三公子眼下可就在你的阁内住着呢。”

嗯?啊?师姐你说什么?

夏若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严云乐拽上了剑,朝着山顶而去。

夏若空只觉得晴天,不,感受到了白城夜被雷劈的感觉。

为什么三公子这个时候会在山内?而且还住在他的阁内?这是怎么回事?好歹也是他的地方,怎么都没人通知他一声?

他已经下意识的忘记了自己之前人在中古寺,就星月阁那几个人,发生了什么事还真不一定能传到他的耳中。

况且这还是秦无紫默许了的。。

“三公子?狮妖王家的那个?”迷糊之中,夏若空还听到严云乐这么问道。

“是啊,不然还能是谁家的。”要不是他不能飞,又不敢撒手,夏若空真想从剑上跳下去。

“追你倒是追的凶狠,都直接住进来了。”严云乐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地?这好像不关你们的事,怎么连外门都知道了?

夏若空更想从剑上跳下去了。

这下可好了,他似乎哪边都待不得。师父那里不用说,秦尘绝怕是恨不得要扒了他的皮。舅舅那里更别说了,严肃的要死,门下的弟子平时都不敢乱闹,他这个外甥也不见得胆子就比他们大。眼下又有三公子在,只怕舅舅更难对付了。

花梦阁倒是安全,可惜大多是女修,且不论方便不方便,估计还巴不得能看这一出戏呢。

至于星月阁,虽然那原本是他的地方,但是现在住着一个三公子,就很不好说了。

其实三公子没什么不好的,他本来就喜欢,如今他退掉了所有的婚约,还找上门来,夏若空心里本应该高兴的才是。

但是你就不能稍稍迟一些吗?等小师弟的事情解决了再来也成啊,反正你都等了这么些年了,再等个两年会死是吗?

唉,他果然就不该回来的。

夏若空看着天上,今儿天气似乎也不太好,黑压压的云朵,只怕是看不见星空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色已晚,我不太方便在这里,就先行回去了。”带着齐源泉一块上来的师姐瞧见彻底黑下来的天色,也不太愿意继续陪着了,对几人匆匆打过招呼,转身回去了。

严云乐久不回内门,既然来了,自然得先行去找师父打声招呼。不过按照常态去了秦无紫的房间,却并看不到人。

“掌门是去看城夜了吧。”华清山顶的温度是一日比一日低,齐源泉功力也不够,站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裹上了厚披风的夏若空身旁:“城夜正在病中,掌门应该很担心。”

担心吗?可能有一点吧,去看小师弟这个就

别说夏若空,连严云乐都忍不住抱了一丝怀疑。

好歹也是秦无紫带大的徒弟,自家师父什么样,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不过秦无紫平日里不睡觉也没别的事干,若是出去的话,大家一般都知道,没道理方才的师姐不告诉他们。反正终究是要去看白城夜的,先行过去看看情况也成。

三人出了秦无紫那即便没点灯,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发出了些许亮光的屋子,朝着后院而去。

秦无紫的住处离着徒弟们的居所并不太远,绕到后面来就能看到有两间屋子亮着灯。夏若空看了下方位,内心长出一口气。

看来尘绝还是住自己那边啊,那可太好了,要是一进门就跟秦尘绝撞上

夏若空看着跟在身后的两人,哀叹了口气。

就是有二师兄在他也不放心啊,毕竟要带路过去敲门的可是自己呢,依着秦尘绝的身手,恐怕二师兄也很难及时救下他啊。

夏若空有心想要放慢一下脚步,可惜这个距离跟远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放只乌龟让它爬过去,也花不了一刻钟。除非他现在被人打断腿,不然不过几秒钟就要到白城夜的门口了。

然而这时候白城夜的房门恰好被打开了。

夏若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躲到了严云乐的身后,还来不及去偷看一下出来的人是谁,就听见了严云乐略带颤抖的声音:“大师兄。”

白醉雪在房内待得久了,被一股子药味也熏得有些头疼,本来只是打算开个门透透气,又感觉有人过来,便出门瞧瞧。

却不想竟是正撞见了许久不见的严云乐。

“严师弟回来了。”相较严云乐僵硬的面色,白醉雪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还是维持着如常的笑容:“没有先去风武阁,是带着他们两人来看小师弟的?不过小师弟不在这间屋子,他在尘绝的房内。”

话这么说着,隔壁秦尘绝也已经推门出来了。

夏若空那一身厚实又华丽的装扮就是躲在高大的严云乐身后也挡不住,况且旁边还有一个正在忙不迭给自己行礼的齐源泉,你说那个躲在后头的人不是夏若空他都不信。

好呀,回来的还挺快的。

秦尘绝满面笑意,略略对严云乐鞠了一躬:“尘绝见过二师兄,还有,三师兄。怎么这个时候才到的山顶?可是有些冷呢。反正城夜也在里头,大师兄那边正在熬药,师父也怕是睡下了,不如,先到我屋里头暖和暖和?”

虽然他是看着严云乐说的,但夏若空总觉得秦尘绝的目光已经穿透了二师兄,直直的盯到他的身上。

这是让我进屋暖和?说的什么瞎话,秦尘绝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这分明是打算把我骗进去五马分尸啊。

夏若空拽住了严云乐的衣服,阻止了对方想要进去的脚步。

“你担心什么?我瞧师弟的心情的应该不差,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严云乐没想到白醉雪居然在这里,倒是巴不得能找个地方先躲一躲,见夏若空不愿动弹,干脆手一挥,直接把人推到了秦尘绝那边。

他自己也只是略略同白醉雪点了点头,跟着进了去。

夏若空一被推进去,就低着头躲在了门后面,见二师兄进来了,又赶紧站在了严云乐身后,瑟瑟发抖,欲哭无泪。

这是心情好?二师兄,您是不是因为天黑了看不清啊,他脸上哪里写着心情不差这几个字了?你要是眼睛出了问题赶紧去找大师兄治治。还有,这屋子里冷的要死,连个火都没点,他还说什么进来暖和暖和,这是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要把我丢到油锅里给炸熟啊。

齐源泉可不知道这几位师兄心里都在打架,他算是唯一一个目的单纯的人了,直接先奔去了里屋看白城夜。

秦尘绝怕他乱来碰到白城夜,也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倒没有忘记冲着夏若空送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若问整个华清门谁最熟悉秦尘绝的性格,那必然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夏若空了。这笑容,不常见,以前他也没见识过,但是他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己这时候回来,果然是个错误的选择啊。

甚至大概他都能猜的出来,小师弟现在的情况,非常非常不妙,弄不好就会死。

到时候自己的脑袋怕是也会跟着搬家。

夏若空紧紧地贴在严云乐身后,好像离开人家一厘米的话,他的脑袋立马就能被秦尘绝搬下来。

但是严云乐又不了解秦尘绝,夏若空入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外门,对这几位师弟并不太熟悉。看到秦尘绝脸上看似亲切灿烂的笑意,他自然只会觉得是夏若空小题大做,大步跟着走了进去。

那天秦尘绝带着白城夜走的时候,齐源泉压根就没看见,只是听闻白城夜病重而已。眼下看到白城夜躺在那里微微颤抖,已经消瘦了不少的样子,颇有些吃惊的回头看着秦尘绝:“师兄,他这,病的很厉害啊。”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而已,又有这么多师兄在,白城夜还能变成这样,恐怕是难治的大病。

“嗯,”秦尘绝点了点头,靠近了白城夜,对齐源泉叮嘱道:“你可别碰到他,他身上疼,碰不得。”

“明明在还中古寺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齐源泉是真的有些不解,虽说在他心中中古寺才是最重要的,但是看到一同入门的好友变成了如今的样子,说不难过也不可能:“他不会有事吧。”

“我也不知道,大师兄那边虽然在熬药,但是那药只是暂时有些效用而已。”秦尘绝最后几个字说的十分用力,听的夏若空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走。

娘亲,看来您儿子很快就要去和您作伴了啊。

幸而严云乐总算是听出了秦尘绝话语中的不对劲,开了口:“有师兄在,不用太过担心小师弟,需要什么东西,问外门找就是了。只是,小师弟这究竟是什么症状,连师兄一时都束手无策?”

这下别说秦尘绝,就连夏若空都不敢开口解释了。

这该怎么说?说师父招了个魔教弟子进来,因为种种种种特殊的原因,他的灵气跟魔族经脉发生了冲突,导致了现在的状况?虽说门内的几位阁主和年长的师兄都知道小师弟的情况,但是吧,也不能闹得人尽皆知啊。

严师兄虽然是师兄,但是出去多年,现在可算是外门的人。也更别提齐源泉还在此了,他这个中古寺狂热分子,猛然说好友是魔教的人,怕是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接受。

气氛一时僵持了下来,严云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毕竟内门发生的事情,其实大多时候并不会告诉外门,只是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做而已。他就算是秦无紫的徒弟,是他们的师兄,但同时也是外门的副门主,很多事,其实他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所以严云乐最终也只能无奈的笑了一下,趁着不在中古寺,终于有了几分眼力见的齐源泉问到别的问题的时候,并不管夏若空眼中哀切的挽留,退了出去。

反正他也只是送这两个师弟回来的,差不多也是时候要走了。

严云乐却是没想到,他这一出门,却又看见白醉雪站在不远处,似乎正在等他。

“师兄,我要”

严云乐话还没说完,就被白醉雪打断了。

“又要走?你每次回来,都总是这么行事匆匆的,连五分钟都待不上。”白醉雪摇了摇头,似乎叹息了一声,又似乎没有:“师父方才醒了,说天色太晚,你们三个就暂且留在山顶上住一晚。”

“我不碍事的。”严云乐低声道:“就是天再黑些,我也不怕找不到路。”

“你当然是不怕的,你都已经到了化魂境界,若是留在门内,也有了当阁主的资格,又岂会怕这种程度的天黑。”白醉雪闭了下眼睛,将方才的那口气叹了出来:“但你多留一天吧,明日你去看看叶师妹吧。她都去世这么些年了,师姑已经不在意了,你也该去面对了。”

“毕竟她是你的结发妻子。”

山顶上一阵又一阵的冷风袭来,夏若空哆哆嗦嗦的躲在一旁,裹紧了自己的披风。

门外,也不知道严云乐沉默了多久,似乎直到狂风过去,他才僵硬的点了头道:“好。”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夏若空站在离白城夜床头最远的犄角旮旯里,内心抱怨着严云乐这个当师兄的不负责任。

二师兄你开开眼啊,两只眼睛是长得比别人小了还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去?好歹回头看一看吧,把你可怜的师弟我单枪匹马的留在这里,这不是等于直接把人头献上去吗?

其实还有一个齐源泉在,不过介于他的实力实在有限,夏若空觉得并不能报什么希望。

至于像严云乐一样溜出去,他是很有这个想法的,但是能不能付出行动就很难说了。这屋子里统共就没几个人,眼下还出去了一个,秦尘绝要盯他还能算什么难事?

果不其然,就在夏若空思索着要不要大声讲话把师父吸引过来的时候,秦尘绝已经看了过来,面带微笑的对他说道:“师兄不是来看城夜的?怎么不过来。”

我这不是没那个胆子嘛。

但是出于一部分害怕,外加小部分的愧疚心理,再加上齐源泉也已经看了过来,他只得尴尬的笑着,慢慢的靠近了白城夜:“师弟应该不会有大碍的”

然而等他眼珠子慢慢腾腾的挪到白城夜脸上,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巴掌。

他是真没料到白城夜现在会变成这样啊,人都瘦成什么鬼样子了,小师弟本来就是瘦长的体态,平时看着倒也算是正常的。可是现在躺在那里都谁能看得出来,面上都消瘦的一点肉不见了,再这么继续下去,只怕到时候就变成骷颅了。

夏若空的愧疚之感终于加重了几分,张口小声道:“这,这,谁能料到啊。”

他当初也没想到白城夜的反应会这么大啊。

“别人料不到是正常,你?”秦尘绝靠近了有些发抖的夏若空。

他本来就比夏若空高上几分,面上又带着怒气,这么靠近过来实在有几分吓人。夏若空心知不妙,脑子转的比什么时候都快,指了指正往这边看的齐源泉,小声道:“回头再说,眼下可不方便。”

秦尘绝扭头看向了齐源泉。

这要是换个人,在秦尘绝的威压下,百分之百识趣的走人了。但是齐源泉这人吧,他的眼力见实在太不稳定,没有直接撞见秦尘绝的眼神,他还忙着问其他的问题起来了。

秦尘绝暂且瞪了夏若空一眼,插科打诨的回答了齐源泉的大部分关于中古寺的问题。

夏若空暗自松了一口气。

幸好有齐源泉这小子在,总算是拖延了一会儿。看来回星月阁之后,一定要想尽办法避开秦尘绝,不对不对,他就不能回星月阁,应该先去舅舅那里避避风头才是。

秦尘绝和三公子就是再厉害,总不能闯入风武阁吧,谁会有这个胆子啊。

夏若空打死也没想到,这个美梦,不到半个小时之后就被打破了。

“什么?二师兄你不,不走,今晚要,要在山上住下?”夏若空顿时变成了一个结巴。

“嗯,师父叫我住一夜。”严云乐面色有些不对,不过处在极度恐慌和震惊中的夏若空压根就没心思去管。

“那二师兄先送我们回去吧,都送到风武阁就成。”必须得在秦尘绝开口之前让二师兄行动起来啊,不然难道要他们两个都住在山上不成?齐源泉倒是无所谓,但是他不行啊。

他要是住一晚,可就没命了。

现在他觉得三公子什么的都无所谓了,人家是过来讨好他的,又不是要他命的,比秦尘绝可安全多了。那边躲一躲说个好话还能糊弄过去,这边是要人命啊。

“师父叫你们三个人都留下来,你们折腾了这一番,也该累了,就别跑来跑去的。”白醉雪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天都黑下来了,叫人家送饭怕是也不愿上来,你们还是先歇着吧。”

吃不吃饭对夏若空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只是无法让灵气释放而已,身为一个金丹境界,不吃不喝只是小意思。现在的关键不是这个,而是他一定要拉上一个人垫背。

就算他大半夜被杀了,好歹也要有个人指认一下凶手不是。

二师兄他是不敢乱碰的,不过这不是还有个小辈嘛。

夏若空果断抱住了齐源泉的胳膊,倒是先把齐源泉吓了一跳:“那齐师弟今晚就跟我睡一间吧。”

齐源泉比较无所谓,虽说夏若空长得是很好看,不过他又没什么兴趣,师兄也不可能让自己跟着挤一块。只是还来不及点头,就被白醉雪给打断了。

“这山上有的是地方,若空你,还是住你以前的那间屋子就是了。”白醉雪看来早早的就替他们打算好了:“大家都疲惫的很,还是早些休息的好。齐师弟你睡我的屋子就成,我夜里就直接在城夜这边休息下了。”

大师兄下令,底下的几个师弟哪能不从。

况且二师兄已经乖乖去了自己的旧屋子,夏若空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趁着这么黑的天色,他自己摸黑爬回去吧,就是加上妖族的那些夜明珠也不够啊。

要知道因为他这个特殊的天灵根,他这个星月阁阁主一上位,就把整个星月阁搬到了华清山最温暖且无论四季都能看清星空的地方。

同样也是离着山顶最远的那座山峰。

这要是爬过去,他怕用不着秦尘绝出手,自己都能累死在半路上。

夏若空不死心的回头一看,正瞧见秦尘绝倚在门边,冲着他微微一笑。

他立马缩着头去了自己以前的那间屋子。

太久没住人,他走的时候也把值钱的都带到星月阁了,眼下收拾起来倒是方便,抖一抖窗帘的灰就成了。

不过没留下什么倒也麻烦,比如夏若空只能自己找了火折子把炉子点上,哆嗦的裹好了被子,等着秦尘绝过来质问。

秦尘绝来是来了,不过他是什么人啊,能赶在夏若空精神十足的时候来吗?大约就是夏若空困的坐在那儿打晃悠,炉子里的火把屋子里烧的暖暖哄哄的时候,他带着一身的灵气进来了。

就这么开门的一瞬间,方才还跳动的火焰就被熄灭了,连带着山顶上的寒风刮过,夏若空一个激灵,从迷蒙中醒了过来。

“我说尘绝,你犯不着这么狠,不就是个火嘛,也用不着给我熄了啊。”夏若空裹紧了身上的小被子。

“我屋里头没点火,知道为什么吗?”秦尘绝冷哼了一声。

自小因为修炼过快,山顶上的冬日又过于寒冷,师父怕他修炼出问题,哪怕秦尘绝不怕冷,也叫他屋里点着火。这一点,跟他一起长大的夏若空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连师父都不管了,这只能说明

“小师弟,他,受苦了。”夏若空干笑了两声。

秦尘绝也不坐下,挑眉看着他:“你知道就好。”

“你放心,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夏若空赶紧辩解:“别的不说,我也是反反复复替小师弟算过好几回的,他一定能扛过去,一根汗毛”

面对秦尘绝要杀人般的眼神,夏若空立马就想起了白城夜现在消瘦的身形,和还没长起来的头发,立马改了口道:“我以性命担保,小师弟不会有事的。”

“你说你算过,但我记得也不是一定准确吧。”秦尘绝还是一脸的怀疑。

“不不不,这个一定是准确的。”毕竟事关自己的性命,夏若空哪敢掺水分。

秦尘绝盯着他看了半天,看的夏若空有些发毛,只以为他不信,差点就要把自己舅舅也带进来的时候,秦尘绝终于开口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说一声能让我们有个准备的事,为什么你却并没有知会一声?”

那是当然,要是说了,小师弟的经脉还能出问题吗?就是出了也是等他到结丹境界之后,那会儿我就没命在了。

但是夏若空只是低着头,半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秦尘绝等半天也不见他开口,沉默了一会儿,微眯起了眼睛,继续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倒是挺好奇的。你,是喜欢三公子的吧。”

夏若空一个激灵。

不过这在华清门算是大家都知道的一个秘密了,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夏若空“嗯”了一声,却不明白话题为什么转到了三公子身上。

秦尘绝总不能代替他舅舅把他嫁出去吧。

“那我就挺好奇了,你躲着他是为了什么。”秦尘绝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慢慢砸在了夏若空的身上:“但凡你给些准话,三公子那些婚事早就能退了。拖到现在,我也不觉得你是高兴的。”

“所以,你又瞒着他什么呢?或许说,同瞒着我们的事,是一样的吗?”

夏若空裹紧了被子,低着头,咬紧了牙关,微微有些发抖。

秦尘绝似乎没指望能听到答案,他内心其实想直接给夏若空一拳。

不过还有师父和两位师兄在,而且夏若空毕竟掌握着救白城夜的关键,无论如何都是打不下去的。

终究,他只是勾起了嘴角,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说了出来:“总之,三公子这一次来,可是做足了准备的,你,好自为之。”

第一百五十七章

秦尘绝抬脚出了门。

夏若空还不敢立马动弹,等了半天不见秦尘绝有回身过来的迹象,这才哆哆嗦嗦的朝着炉子摸了过去。

这大冷天的居然把他的炉子给灭了,还磨磨蹭蹭的待了这么久,秦尘绝,你下手果然够狠啊。

然而等他凑近炉子一瞧,差点没想把炉子举起来砸到秦尘绝脑袋上去。

那个混蛋,居然把炉子里头整个都给冻起来了!

他还真不死心的试了一下,力气他还是有些的,然而手一碰到上头,就果断的放弃了。

太冰了,他这除了擦星盘没干过别的脏事的手哪能受得了这个。

我说尘绝啊,你生气归生气,下手不带这么狠的吧,居然给我把炉子里面冻起来了?这么厚的冰是打算让我用星盘,还是脑袋给砸穿啊?

夏若空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果断的放弃了。

冷就冷一点吧,反正也就是这一晚上而已,他还有被子呢。劳烦师兄也就算了,秦尘绝就是回去也不可能立马睡下,他要是敢出门找人诉苦,估计秦尘绝就敢把他整个人冻起来。

现在冷不冷无所谓,最要紧的,是这家伙很可能打算把三公子给牵扯进来。而他最不希望的,也就是这个狮妖王家的三公子,知道自己的秘密。

夏若空把自己裹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睁着眼睛也不睡觉,只是盯着窗外,等待着天亮。

可惜冬日里天亮的太晚,夏若空实在没能抗住,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并且因为睡得迟,早上天亮了还没能起来,还是齐源泉推门进来叫他的:“夏师兄,你醒了没?”

夏若空身上冷,睡得不是很安稳,但又困得慌,勉强睁开一只眼睛。不过连眼前的人都没看清,只是哼唧了一声。

“我和二师兄要走了,师兄要留在这里吃饭吗?”齐源泉见他不动弹,抬腿就要往外走:“师兄还要睡的话,那我先出去好了。”

嗯?在这里吃饭?山顶上什么时候有山顶上?

夏若空瞬间就惊醒了过来。

我的亲娘啊,哪能在这里呆着,还留下来吃饭?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嘛,当然要赶紧走的好。

夏若空一下就蹿了起来,匆匆忙忙整理好衣裳,胡乱就着冰冷的水洗了把脸,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也不多收拾了,就催着齐源泉一块出了门。

严云乐正站在门口等着齐源泉同夏若空告别,却不想见夏若空也跟着出来了,一副要跟着走的架势,略略有些犹豫:“你也要走?让师兄送你回去吧,何必要跟着师弟挤在我剑上。”

况且星月阁是真的有些偏远。

“不不不,师兄你把我也一起送到风武阁就成。”夏若空赶紧满脸堆笑,靠近了严云乐:“一起的,不妨事,不妨事。”

“师叔不在阁内。”秦尘绝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微笑着对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在夏若空震惊的目光下解释道:“他去池家了。”

“嗯?他去那做什么?”夏若空下意识的问道。

该不会是被池家母女拿什么东西威逼利诱,去谈判了吧。

秦尘绝挑了下眉:“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去拿玄灵珠啊。”

一说到玄灵珠三个字,夏若空只能悻悻的闭了嘴,更靠近了二师兄一点。

当初他给师父的单子里面就有这个,虽说已经过去了一阵子,不过他还不至于忘记。且不说这玩意有点难找,要知道他当初被池家母女追成那个鬼样子,最后换回来的就是这个东西,想不记得都不行。

“啊,原来如此,是该拿的,早些拿回来才好。”夏若空陪着笑脸。

拿当然是该拿的,毕竟于情于理都是池家欠下的东西。可是舅舅啊舅舅,你怎么可以这个时候走人呢,你等我回来再去也不迟啊。这么积极做什么,池家的人又不会长腿跑掉,小师弟也不是马上就需要那玩意啊。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关键在于,整个华清门好像都没有他能躲的地方了。

夏若空迅速思考着对策。

山顶和星月阁都不行,风武阁没有舅舅在,对于尘绝和三公子来说也就如同是无人之境,来去自如,也不保险。雪明阁倒是有些能抵事的师兄师姐,不过人家忙的团团转,哪有心思管自己?

说不准还念着三公子是客人,把他往人家房里推呢。

剩下就是师姑那边,可是师姑那边的话,大都是师姐师妹,会不会不太保险?

夏若空正在犹豫不觉的时候,严云乐开口了:“那你还去不去风武阁了?我还要去一趟花梦阁,耽误了时间可就不好了。”

去花梦阁能耽误什么时间?

哦,对了,二师兄平时哪会去花梦阁啊,眼下是要去看看那位叶师姐吧。若是要给师姐扫墓的话,自然得趁着这早上天气好的时候才行。

“不妨事的,那我跟师兄一块去就好了。”夏若空现在是坚决不敢放开严云乐,就差拿根绳子把自己拴在二师兄腿上了。

严云乐面色略有一僵,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情愿。

夏若空才不管他情不情愿,反正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跟着二师兄一起走。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小声对严云乐道:“二师兄,若是要去看叶师姐的话,还是带上我比较稳妥。”

严云乐只是看着他。

夏若空心急,忍不住就说了出来:“师姑是不介意了,但阁内的其他师姐们难保不会怨恨师兄,有我在,起码师兄总不会遭她们的冷言冷语。”

“你?”严云乐心里猛然一惊,定定的看着夏若空。

她离世的时候,夏师弟大概也就刚刚出生,那一辈大约知道发生过什么的弟子,都不会往外说。但是眼下听这小子的语气,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多少?是只关于叶古烟的?还是所有的一切都一清二楚?是他自己算出来的?还是,夏阁主曾经同他讲过?

严云乐一时间有些慌了神,趁他不备的时候,夏若空只当他是默认了,迅速拽住了他的胳膊外就往外头走:“师兄别想这么多了,反正咱们要去的都是一个地方,顺带就带上师弟我吧。”

严云乐被半推半拉着带着两个师弟走人了。

而秦尘绝站在廊下,直到看不见三人的身影,这才回到了房内。

白城夜还是没有醒,不过身上已经不再抖了,应该好了一些。只是再这么发展下去,恐怕就是救回来也少了大半的精神气,身体也怕是要渐渐扛不住的。

秦尘绝不觉微眯起了眼睛。

夏若空该不会以为去花梦阁就能得救吧,那可是有些天真了。

严云乐满腹心事,又不敢直接问夏若空。先行去了较远的风武阁,将齐源泉放了下去,这才带着抓着他死都不肯放手的夏若空去了花梦阁。

果然如同夏若空所说的那样,花梦阁的师姐们在看到他来了之后,脸色立马就变得难看了起来,甚至有两个当场就想要拔剑。

幸而苏菱歌出声阻止了她们:“你们暂且都退下去,我同他说几句话。”

几位师姐互相看了几眼,不肯走人。

苏菱歌忍不住笑了起来:“下去吧,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他还能杀了我?”

“可是”有位师姐狠狠地瞪了严云乐一眼。

“退下吧,他没这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苏菱歌指了指门外:“若空你也去吧。”

到了花梦阁夏若空就不用担心什么秦尘绝三公子了,叫他出去,他立马乖乖的去了。

“师姑”严云乐低垂着头,好半天才开口。

“多少年了,快三十年了吧,你终于知道来了。”苏菱歌一甩手就站了起来,指着严云乐,好像要把多年来的怒火一把发泄出来:“严云乐,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严云乐红了眼眶,跪在了苏菱歌面前。

“我,我”苏菱歌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当年的事,师兄说罢了,我们就罢了,也是我们不小心,让你受了那种人的鼓惑。”

“但是古烟她,她做错了什么,对她不理不睬的是你,说要娶她的是你,把她丢着不管不问的也是你。”苏菱歌站到严云乐面前死死地盯着他:“最后她还是为你而死的。你呢?你倒好,三十年啊,我说不想再看到你,你就真的连一步都不踏进来,连个墓都不给她扫?严云乐,当年偷偷摸摸溜到藏书阁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严云乐只是咬着下唇,给苏菱歌磕着头。

直到他额头上见了红,隐隐有了丝丝的血迹,苏菱歌才冷笑了一声道:“你给我磕头,又有什么用?去她的墓前,好好给她道歉吧。不过我想,依着她的性子,怕是早就原谅你了。”

严云乐慢慢站起来,跟苏菱歌行了礼,转身刚要离开,又听见苏菱歌开口了。

“你这一去,就把墓碑上严云乐之妻几个字给抹了吧。”苏菱歌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冷漠:“虽说她是情愿的,不过这么多年了,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严云乐出了门,门口早就不见了那些师姐们,只留下一个面色略显慌张的夏若空在等着他。

可惜严云乐心里头有事,并没有注意到夏若空的神色,稍微整理了一下仪态,拿东西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一丝血,走过去道:“我去看你师姐了,之后就离开山内,你就好好待在这里。”

然而夏若空半天都没有回答,直到严云乐等不下去要抬脚走人的时候,他终于回过神来:“哦,那,师兄你需要我带路吗?”

“不用了,我知道在哪。”严云乐摆了摆手。

“是吗?”夏若空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转身去寻相熟的师姐师妹们了。

严云乐在花丛中钻了一阵子,很快就找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坟墓。

他并非三十年都未曾踏入花梦阁,偶尔回到山上的时候,会趁着师姑不在的空当过来看上一眼。

毕竟心中存着愧疚之情,哪里真能做到三十年间都不问不管不顾?哪怕当初的婚姻原本也并非二人的本意,但相处几年,若说没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况且他后来已经能感受到,师妹对自己撒了谎,她原本就动了情的。

更别说叶古烟还是为了救自己才

“古烟,我知道你可能听厌了,但还是对不起。”严云乐跪在那个有些年头的墓前,磕了几个头,不觉中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呆了半晌,伸出手,按照苏菱歌的吩咐,将“严云乐之妻”几个字给用力抹去了,又等了好半天,这才开口道。

“你若是已经转世了,可一定要投胎到一个善良的人家,莫要再遇到那种混蛋。”严云乐苦笑了一下:“也别再遇见我这样的人,记住,要找个真心疼爱你的人嫁了。”

“要不然,你也别总惦记说当个姑娘家,你这一生,被男人害的太辛苦了。下辈子做个男儿郎更好,想游山玩水就去,想说去外头修炼也没有人拦着你,若是家里头逼着你成亲,你也”

他也不知道自己絮絮叨叨说了多久,直到冬日这不太温暖的阳光都在不觉之间晒干了他脸上的泪痕,他这才站起身来,也不回去给师姑师姐们添堵了,飞剑朝着山外而去。

这恐怕也是将近三十年来他头一回在山内待了这么久,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严云乐是干净利落的走人了。

然而自以为能过躲一阵清净的夏若空,现在的境况可不太好。

“夏师兄,你是做什么非要来花梦阁住着呀,嫌弃星月阁不好吗?要知道星月阁可是除了掌门居所外,最大的地方了。”花梦阁的小师妹蹦蹦跳跳的围着突然撞见的夏若空转着圈儿:“而且师兄你有那么多好东西呢,闪闪发亮的,谁看了不羡慕啊。”

“可是若论风景,自然是花梦阁最好了。”夏若空随意找了个借口。

当然,这也绝对不是假话,他阁内的那些无非都是各种闪亮夺目的宝石首饰器皿,喜欢虽然也是喜欢的,但看多了总是不免觉得有些无趣。

毕竟太多了些。

但花梦阁可不同,取名为花梦也是因为只要进入了这座山峰上,就的确如同进入了花儿们的梦中一般,哪怕此刻地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山上依旧还是有大片的鲜花盛开着。

更别说到了更冷些的时候,在冰蓝色的地面上,印照出寒冬也能盛开的点点艳丽。那场面,可是一点都不会输给山顶万物冰冻的景象。只是可惜花梦阁不接待非华清门的人,不然这名声早就传出去了。

然而小师妹却冲着他眨眨眼,一副早就看透的样子:“师兄你要真喜欢的话,怎么不在星月阁也安排上,依着夏师兄的财力,想弄得更漂亮也没什么问题吧。可是这么些年,却没见你提过一句呢,这又不要师兄你这个阁主养着。”

“所以,夏师兄你果然是怕三公子吗?”小师妹捂着嘴,还是挡不住她咯咯咯的笑声。

她这开口一笑可不得了,顿时吸引了不少师姐师妹的目光,方才还不见人影的地方,此刻却都一个个探头看了过来,也不知道刚才躲在哪里了。

瞧见了夏若空在,大家嘻嘻哈哈的凑了过来,兴许是因为人多壮胆,她们张口就开始集体八卦了起来。

毕竟夏师兄比秦师兄要亲切多了,小时候还总是跟她们在一处玩,有什么好的衣裳料子漂亮首饰也会送她们。眼下又知道了三公子同他的事情,好奇心连带着八卦心一块儿,能放过夏若空才怪了。

夏若空被围在当中,只能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来。

之前在师姑门口等着严师兄的时候,他就已经被一同被赶出来的师姐们追问过了一回,那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不妙,早些走人才是。

眼下可倒好,这可不是两三个人,这是二三十个人,而且队伍还有越发壮大的趋势。最惨的是他都不用多想,这些师姐师妹们他肯定是一个都躲不开的。

毕竟人家最少也在这待了三年,都到了融合境界,哪是他能比得了的。

好在大家虽然八卦,但主要都是自己在那里跟姐妹们胡乱说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就偷偷笑起来。最后还是放过了他一码,让夏若空好好地吃了饭,带他去了房间休息。

只是大家离开的时候都互相示意了一下眼神,仿佛是打算要做什么一样。

尽管半个字都没透露什么,但夏若空还是精疲力尽的趴在桌子上,更后悔了几分。

他刚才是不是应该揪住二师兄不放,让他干脆把自己带出华清山比较好?

不过那样的话,恐怕追上来的就不是三公子了,而是秦尘绝的剑吧。

可是留在这里,看师姐师妹的眼神,只怕也是不妙啊。

不行不行,这两个危机,他起码得解决一个才行。

夏若空坐起身来,拿出最近一直都不敢离身的星盘,对着外头的太阳算了起来。

嗯,看来他运气还是有的,今夜天气不错,能看到星空。还是赶紧趁着这两天他脑袋还在脖子上的时候,给小师弟算出来余下需要的那些重塑经脉所需要的东西吧。

毕竟性命比较重要啊。

夏若空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天快些黑下来。

然而他还没有想到的是,师姐居然把三公子带进了花梦阁。

“你,这,他”夏若空本是打算出去用晚膳的,结果才转头去到大堂,就看到三公子随着两位师姐降落到自己面前前,除了瞠目结舌之外,暂且找不到任何词能够形容他眼下的感觉。

“指什么指,三公子可是客人。”师姐笑着打掉了他的手指,对着三公子道:“三公子头一回来花梦阁,希望不会怠慢了你。三公子觉得花梦阁如何?”

“我竟不知道华清门中还有这种世外桃源,藏的可真好。”三公子四下看了一番,忍不住赞叹道:“景美,花好,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这般漂亮的人吧。”

他的目光扫视过围在周围的姑娘们,最终落在了还处在震惊之中的夏若空身上。

“呀。”众位女修都忍不住叫了起来,偷偷看了一眼三公子,又瞧了瞧夏若空,最后互相看了看,笑的更灿烂了。

尽管知道三公子这话九成九是说的夏若空,花梦阁的姑娘们仍然十分开心,好话谁不爱听呢。反正三公子也没说是谁,那就当她们也有一份好了。

“那个,师姐?”夏若空终于回过神来,拉着师姐到了一旁,小声道:“花梦阁什么时候允许外人进来了?”

“你这说的什么两家话,三公子能算外人吗?”师姐的面色可变得不可谓不快,上午还在生着严云乐的气呢,转头就八卦起来了不说,下午还直接把人给夏若空请过来了:“我看过不久就是一家人了,你扭扭捏捏的做什么。快些应了人家的好,这山内好久没办这样的喜事了。”

“喜事?马上就到尘绝生日了,你们怎么不惦记着他?”夏若空急得快跳脚了:“要不然你们赏赏花也成啊。”

“他那生日年年都过,还有些外人总喜欢借着这机会跑过来献殷勤,好歹得来些新鲜的啊。至于赏花,每日都看,也是有些烦了。”师姐比夏若空大上了十来岁,虽说夏若空是阁主,但是在她面前,可并没有那么高不可攀,对她来说还只是个少年:“你放心,只是邀请三公子来玩而已。大不了若真是有什么,这不是还有我们在嘛。”

我看你们在跟不在并没有什么差别啊,好像还巴不得把我往人家怀里推呢。

夏若空幽怨的看了师姐一眼,还来不及收回眼神,随即被人七手八脚的拉走了。

迷迷糊糊中,他还真的被推到了三公子的怀中,还没来得及反应,师姐师妹们已经嘻嘻哈哈的不知道溜到了哪里。

夏若空自然的想要逃开,却被三公子抓住了胳膊,头顶上传来了他好久都没听见的声音:“可算是抓住你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夏若空想要挣脱开三公子的手其实并不难,因为人家也没太使劲抓着他胳膊。但权衡之下,夏若空还是决定先让他抓着好了。

毕竟现在可没有舅舅师兄帮他挡着,只有不知道是不是躲在一旁看戏的师姐师妹们,他怕自己这袖子要是又被扯断了,不仅浪费了钱财,估计在花梦阁也换不到什么正经衣裳。

不是说阁内没有男弟子,而是

师姐们八成又会给他送来的衣服里面搭上襦裙之类的,多年前他年纪还小不太懂事的时候,已经遭过这么一罪了,后果就是被唐宫律那个家伙当成了姑娘,还被求婚上门了。

至于眼下这位,更不用说了,他这一趟,似乎本就是打算提亲的。

夏若空被池家母女追的时候没觉得脑袋疼,弄不清陈家小姑娘身上发生什么的时候也没有脑袋疼,被秦尘绝追杀的时候也没有头疼,因为他总能找到法子解决,再不济还能混过去。

但是面对狮妖王家的三公子,他是真的除了躲,没有任何解决方案。

总不可能到现在才跑去找个师姐师妹摆给三公子看,说他喜欢女人吧。

这话谁还能信啊,估计就是连舅舅都要打他一顿了。

见夏若空不但不说话,还任由自己拽着胳膊,三公子面上一喜,笑眯眯的道:“我在星月阁已经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听见说你在中古寺,我本来打算去寻你的。不想路上却是遇见你的两个师弟和师父,听闻说你马上就能回来,果然马上就回来了。”

“但是我没想到,你回华清门居然没有先去自己阁内,躲来躲去,反而来了花梦阁,幸好你的师姐过去告诉了我,不然恐怕又是一阵好等。说不准,你又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呢。”

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打算的。

夏若空干笑了两声。

“不过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你师弟人在山顶上躺着,你来花梦阁又是做什么?据我所知,花梦阁好像,并不产药吧。”

“我陪我二师兄来的,我二师兄同花梦阁关系不好,我怕他被人宰了。”夏若空果然的出卖了严云乐。

“哦。”三公子点了点头:“那你二师兄人呢?”

夏若空撇过脸,并不想回答他。

“他走啦!早就离开山内了。”夏若空不回话,自有躲在一旁的师姐妹们替他回答。

“原来如此,那你还待在花梦阁,又是为什么呢?”三公子依旧笑嘻嘻的。

这还要问吗?我不回去不就是为了躲着你吗?可惜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既然你都找上门来了,那我待在这里跟待在星月阁有什么区别?

不对,差别还是有一些的,起码星月阁内都是他门下的人,不会偷偷躲在一旁看戏,顺便还要替自己回答一些根本就不想让三公子知道的事情。

可是就眼下的状况来看,是不是有人看戏的时候他才会安全一点?

见夏若空又不说话了,三公子也只是笑笑,放了手道:“算了,你想在哪就在哪,我跟着就是了,眼下打算做什么?去用膳?”

“不了,”夏若空终于开了口:“回星月阁吧。”

哟,这么容易就投降了?莫非又是在打什么主意不成?

因为被躲过太多回,三公子自然不可能认为夏若空会如此乖巧,但是夏若空是怎么打算的他也不可能猜到,只能面带笑意说了一声好。

然而夏若空很快就有些后悔了,他看着一身轻松就等着他飞剑的三公子,眨了眨眼,四下看了半天:“你那头大狮子呢?”

“留在星月阁了。”三公子并不太清楚夏若空不能自由使用灵气的事情,他以往每回见到夏若空的时候,多数对方都是插科打诨匆匆走人的,再不然就是夏若空还没到结丹境界的那会儿,没什么机会见识夏若空的本事。

所以他眼下只能打量了一番夏若空,问道:“你没带剑?”

他当然不能带了,他又不会飞,带那个麻烦东西做什么,他的星盘就已经够重了好吧。不过眼下倒是更麻烦了,他怎么都没料到三公子的狮子没跟着一起来,要知道妖族也用不着飞剑之类的器物,他们自己能飞,就是慢了些而已。

要不就在花梦阁歇下算了。

不愿再去找人的夏若空刚打算转身,不想却被三公子一把扛了起来,听他的口气还有点误会:“别麻烦你那些师姐们了,我带你回去。”

夏若空猛然被抗在肩上,自然是要挣扎一番的。可惜力气没他大,人又在半空中,这么被扛着乱动也挺难受的,而且三公子手上还加大了几分力气。夏若空别无他法,只能祈祷着他门下的那十来个弟子千万不要现身。

他最近已经被弄得很没气势了,不能再在那些小师弟面前丢了人,身为一阁之主,这点脸面他还是要的。

夏若空的运气还是有些的,三公子一路扛着他进了他的屋子都没瞧见那几个弟子。当然,也很可能是因为星月阁本来就大,外加上这么少数几个人平日除了修炼打扫之外,最近还要照顾一下三公子的那头狮子的缘故。

“多谢了。”夏若空还来不及整理下乱糟糟的衣服头发,一落地就忙着把三公子往外头推:“他们给你安排在哪儿了?你快回去吧。”

然而推了半天也没推动。

“怎么,怕我待久了偷你屋子里的东西不成?”三公子顺手拿起旁边的花瓶看了看,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好在他们妖族也不缺这些稀罕物,不然真怕夏若空一个不高兴,就要拿钱砸死他:“你猜你阁内的弟子,把我安排在哪儿了?”

星月阁这么大的地方,就算你身高八丈都不怕找不着屋子给你住,总不能是住在我这外间屋子里头吧。

然而抬头一看,三公子脸上的笑他是越看越不对,总觉得这看似善良的笑容里隐藏着什么。夏若空想了半天,忍不住过去打开了一门之隔的房间。

他东西多,这边新阁修建的时候就特意给他备了两间硕大的屋子,给他放些平日要用的东西。此时打开其中一间就看到,他的东西倒是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但是原本没有备上多余家具的屋子,居然多了一套完备的桌椅床具。

而且一看就知道,这屋子里是住着人的。

行,他承认他这件屋子是大,就算多放了这些东西还有许多空处。但是他偌大一个星月阁就这么找不出屋子吗?他当初花钱修起来可不是为了让那些弟子们在这种时候坑他这个阁主啊。

这到底是谁给拿的馊主意。

夏若空怒气冲冲,刚想去找那些不知阁主心思的弟子们问问,一只大手却从后头伸了过来:“本来交给阁内的弟子就好,但我寻思着想让你直接瞧瞧。”

“这是”夏若空本来只是匆匆掠过一眼,然而常年把玩这一类的玩意,让他的对于这些东西的神经敏锐了不少,立马收回了脚步,认真看了起来。

最终他忍不住拿在了手中,细细的查看着:“红色的,金刚石?不,柱石?”

这是一个六方柱形的宝石,然而他常见的其实都是绿色,如此鲜艳的红色他也是头一回见到。

事出反常必有什么不同之处,对于这些宝石来说更是如此。

“这,上哪找到的?”夏若空拿在手中,略微试探着将灵气送过去。

果然越是稀有的东西,与他来说越是有用,不过一会儿,这块宝石已经隐隐散发出了光泽。

好东西啊,这要是镶嵌在他的星盘上,不知该多有好。

不过说起星盘,哎呀,不知不觉这会儿天已经黑下来了,可不能耽误功夫啊。

夏若空以极快的速度收好了这块宝石,跑了出去叫了门下的弟子过来给他准备,然后推开了企图跟着他的三公子,朝着阁后头跑去。

两个弟子也不得不点上了灯笼,跟着他一起跑走了。

“这是要做什么?”三公子在一旁愣着神的围观了半天,又频频看向了应该是跑去后头温泉的夏若空,再看看在屋子里头翻找的几位弟子,终于忍不住问道。

“盘问天道。”年纪稍长的弟子解释道:“虽然不知是替谁问,但阁主应该十分看重,他不太常在盘问天道之前沐浴更衣的。”

说这话之间,几个弟子已经吭哧吭哧的从顶上搬下来一个箱子。不过箱子太重又放的高了些,两三个人依旧没有拿稳,幸而三公子及时的搭了一把手。

“这里头是什么?”三公子身为妖族,力气自然不是一般修真能比得了的,但是将箱子他拿在手中也觉得有些重量,忍不住问了一句。

“前任星月阁阁主留下的衣裳。”几个人将箱子打开,使劲撑起这件衣服:“原本阁主做了一件轻巧些的,不过阁主的东西他自己没带着,好像都叫外门送来的,眼下还没到,只能先拿这个了。”

第一百六十章

还只是看一看而已,就能瞧出来这衣服原本是多么的华贵,一点也不输夏若空自己的那一件。恐怕谁看到都会忍不住想要扣两块宝石下来,就连对此并不太感兴趣的三公子也啧啧称奇了一番。

“还真是有些分量呢,真亏的前任阁主,不知道找了多少工匠才能做出来这件衣裳。”三公子摇摇头,帮着他们把衣裳拿出来,轻轻拂去了上面的灰尘,等着现任主人的到来。

夏若空心里着急归着急,关键时候,那还是不能马虎大意的。在后头收拾了好久,总算赶在差不多的时候匆匆领着两个弟子过来了。

然而看到那比起自己那件长袍还要厚重的多的外袍,和笑眯眯拎着它的三公子,夏若空真想转身走人。

早知道就算重,也该把自己那件袍子让二师兄给捎上的,说不准还能多耽误些时间呢。眼下又要穿着这件衣裳,总感觉他花了大价钱重新叫人做的那件是白花了金子。

要不然再做一件当备用吧,就是不知道花梦阁的师姐们这回要他出多少银子了。

不过那也都是之后的事情,眼下需要的时候,他还不是一样得要老老实实的穿好。

毕竟再过几天,要过来给秦尘绝庆贺生辰的各家门派,也要派人过来了。要是不赶紧把小师弟重塑经脉的那些东西给当礼物算出来,明年的秦尘绝的生辰,可能就是他的忌日了。

“啊。”师弟刚帮忙把袖子给他套上,衣服都没到肩膀呢,夏若空就忍不住叫了起来:“这东西怎么还是这么重?”

这不是废话嘛,这东西要是掉下一颗宝石,你还得找我们麻烦呢。

弟子们不敢说,只是慢慢的替他套上。

好在三公子及时的伸手帮他撑住了一些:“慢慢来,时辰还早,别太急躁了。”

可是这重量完全上身,对于夏若空来说就更难以承受了,勉强动了一下脚步,差点没栽倒在地上:“王师叔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叫人做了这么重的,他自己穿的起来吗?”

“师父习惯了,而且他也没师兄您这么有钱。”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帮夏若空撑住了一部分的重量,朝着外面走去。

三公子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出去参观一下夏若空这么大张旗鼓的究竟是要算些什么出来。

对于修真来说,一般只有天灵根的修真才会去关注这一方面的事情,不过他们妖族可不同。或许是因为活得太久,修炼又比较慢,闲的没事,他们大多数人都会看观测星象预测将来。

三公子也是如此。

但出于无聊时候产生的兴趣,和自身的天赋使然,差距还是挺大的。起码当原本有些暗沉,看不清星象的天空中突然有无数星光闪烁的时候,三公子也猛然吃了一惊,抬头看向天空,喃喃自语道:“这,这在我们族内,是只有大祭司才会用的。他才金丹境界而已,怎么就会了?我原本以为只有中古寺的人才能毫不费劲的使用这一招。”

夏若空用出来的确有几分吃力的神色,但却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师兄天生就突破了灵根,而且还是顶级天灵根,自然不是一般修真能与之相比的。”一旁的弟子道。

“原来如此。”三公子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他另一个灵根是什么?”

“师兄,似乎没有别的灵根。”弟子迟疑了稍许,看了看正对着星盘念念有词的夏若空,小声道。

这件事在华清门也不是什么秘密,况且师兄自己都说过他将来是要跟这位三公子成亲的,说出去,应该不要紧的吧。

没有别的灵根?

三公子只是笑笑,并不相信的样子。

这也是当然的,莫说是一般的修真,就是普通人身上也会具有灵根,只不过灵根天赋不够,不能修炼而已。当然啦,完全没有灵根的也大有人在,但是对于修真,尤其是主修天灵根的修真来说,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因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天灵根修真,所有天灵根极具天赋的修真,实际上都是和秦尘绝类似的双灵根。

就好像中古寺的方丈,就是天雷双灵根,几位长老也是如此,除了拥有天赋极佳的天灵根之外,还拥有着另外一个天赋同样不弱的灵根。

所以夏若空的话,也只不过是因为另外一个灵根并没有在人前使用过,所以才被误会了吧。

夏若空可不知道几个人在身侧嘀嘀咕咕,他只顾着一边念叨着法咒,一边观察着手中的星盘。

然而看情况,别说一时半会,恐怕这一夜都得不出结论。

夏若空不免有些心慌。

对任何一个天灵根修真来说,难的都不是观测什么时候打仗,何时会改朝换代这种影响极大的事情。相反却是这种给师弟重塑灵根该吃什么药,秦尘绝的生辰别人会送什么礼之类的事无巨细的事情,才是最难算到的。

或许是因为身上穿的太重,也或许是因为他有些焦急的缘故,更可能是因为时间待的太长了,温度也不见得比山顶上高多少的星月阁外面,夏若空硬生生把自己逼出了一身的汗。

不知不觉中,他身上厚重长袍上的星光开始胡乱闪烁着,有些跳脱出来,还有些聚集在一处,似乎找不到归处。

不行,继续下去怕是要吃劲了。

夏若空有心想收回法术,但是身上遭受的压力太大,一时之间竟是提不起胳膊,身上的灵力也没法再往星盘中集中了。

“不妙。”都用不着猜,三公子连同星月阁的几位弟子赶紧上前去扶住了夏若空。

一个弟子熟练地施展了法术,星盘上不断闪烁的星光瞬间消失了,连带着夏若空衣服上的星图,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先回去歇着吧,你都快倒下了。”三公子迅速扶住了真的快往地下倒过去的夏若空:“今日天气是要差了些,明日再说吧。”

夏若空有心想要挣扎开,不过身上的力气已经被用尽了,只能任由几个弟子过来帮他把外袍褪下,才总算能喘一口气了。

“谢谢,我自己进去就好。”夏若空本想打掉三公子的手,可惜没什么劲,反倒变成扶在他身上。

“还是我送你进去吧。”三公子低头看着他,慢慢带着他走着,眼瞧着四周的弟子们都去忙了,突然开口问道:“你,这是替你小师弟演算?”

“嗯。”夏若空干笑一下:“毕竟他那个样子,你应该见过,状况实在不妙。身为师兄,自然应当出一份力了。”

其实最关键的是白城夜的事现在基本就等同于他的事,不管他是不是自愿的,哪怕明天就要死了,估计今天秦尘绝都要逼他算出来。

“你还真是个好师兄。”

三公子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夏若空有些心虚,一时间倒是不敢看他。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替他算了这么久,倒是有没有替你自己算过?”

夏若空有气无力的问道:“算什么?”

“算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啊。”三公子的声音从夏若空的头顶上传来。

然而夏若空的脸色,却一下就变了,不知道该说是难过还是高兴。

我算过啊,这件事,我在第一次见到你之后就算过了。

可是夏若空却并没有回答三公子,只是紧紧闭着唇,低头看着地面。眼瞧着快到房门前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三公子,进了屋内。

“夏若空?”三公子只觉得莫名其妙,想要推开门,只是门却已经被锁住了。他叫了两声也不见夏若空回话,回头一瞧,几个弟子也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想到刚才他的样子,三公子自然有些担心,下意识的就要破门而入。

正在此时,里头传来了夏若空的声音:“夜深了,三公子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你们也是,赶紧把东西收拾好,明日还得再来呢。”

几个小师弟似乎已经习惯了如此,听见夏若空的声音似乎还中气十足的,便都离开去做事了。

只有三公子站在门口等了半天,直到屋内似乎亮起了如同白昼一样的光,他才敲了敲门道:“那你先歇着,我们过几个小时后再见。”

里头只是传来“嗯”的一声。

三公子别无他法,又怕闯进去夏若空会生气,只能先回房歇下了。

夏若空却还是跪坐在屋子中央,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从他的脚下,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黑色迷雾。

那些迷雾并没有蔓延开来,而是被四周的宝石器具组成的法印给拦住了,在夏若空手中异常明亮的夜明珠的照耀之下,渐渐的消散。

直到他的身上不再散发出那奇怪的迷雾,夏若空也丝毫不敢动弹,等了许久,这才慢慢起身,将夜明珠收回到贴满了符咒的盒子里。

哎呀我的亲娘啊,吓死人了,幸好赶上了。

夏若空坐在床边,大喘了一口气。

三公子白天在这摆弄花瓶,放回去的时候方位错了,他回来的好半天法印没奏效,差点没活生生吓死。果然就不能随便放人进来,一个个怎么都这样,喜欢他的东西就直说啊,他送个一样的还不成嘛,别乱碰啊。

唉,要知道我连符咒都用不了,这么搞一次很费心血的,上回在中古寺也是如此。不过那也的亏是在中古寺,旁边还有一个魔教的小师弟挡了一下,不然也难说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场长时间的法术,将夏若空的力气耗尽了不说,原本就不是十分充裕的灵气也用的七七八八。好容易起了点精神,他往旁边一瞧。

这都三点多了,他还是赶紧歇着吧,不然恢复不过来,不能帮小师弟继续看天道了,其后果,他自认为承受不起。

夏若空不过多时就睡着了,而与此同时的白城夜,正嗷嗷叫唤着被秦尘绝扶起来。

“你好好躺着不就成了,何必非要坐起来?”秦尘绝尽量小心的扶着白城夜,不过依着白城夜现在的状况,不管他有多小心都没用,反正只要白城夜打算动一下,疼痛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白城夜咬着后槽牙,还是憋不住叫声。好容易浑身发抖的被秦尘绝安置好了,也只能半闭着眼睛喘着气,根本就没有力气回答秦尘绝的话。

躺着不动是挺好的,可是他这反反复复昏过去醒过来的,再加上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脑子里就跟灌了铅一样,昏昏沉沉的,还不如折腾一下吹吹冷风呢。

他现在可算是明白大师兄为什么这么冷的天还不让屋里头点炉子了,就是为了让他醒醒脑袋吧。

秦尘绝见他无精打采的,只能自己开口了:“师兄正在给你熬药,暂且忍上一时就好了。你要是觉得无聊,我再把那本书给你念完?”

虽说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个鬼地方了,不过师弟若是想听,他都能把后面的故事直接编出来。

说不准还能编的更精彩些。

然而白城夜很显然是不想听的,充满哀怨的瞧了秦尘绝一眼,干脆闭目养神起来了。

秦尘绝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照常想要揉一揉他的脑袋,但想到他现在的状态,也只能中途缩回了手,站起身来道:“你先靠着,我去看看大师兄那边的药熬好了没有。”

白城夜也不出声,只是用鼻子哼了一下表示知道。

秦尘绝有心想要揪一下他脑袋顶上乱七八糟的头发,也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这个冲动,站起身来,朝着旁边的房间走去。

等师兄那边药熬好了,他非得亲手把白城夜的头发洗了不可。

白城夜的房门紧闭着,不过秦尘绝显然懒的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

这边的屋子同他那儿正相反,火炉暖烘烘的烧着,中间还有个药炉子正熬着。别说冷了,进去迎面就是一阵热浪,秦尘绝刚带上门,就把外袍脱了下来,放在一边,朝着正趴在桌子上小憩的白醉雪而去。

“师兄,醒醒,要睡也别在这里睡。”秦尘绝过去推醒了居然趴在药炉子边睡着的白醉雪:“师父都回去了,你好好躺着休息就成,这么大的地方,别趴在桌子上啊。”

白醉雪似乎还有些迷糊,揉着眼睛道:“没事,这药快好了,我只是歇一下而已。”

“若是碰到了,洒到了手上,不太好吧。”

白醉雪半睁着眼睛笑了起来:“别说是洒在我身上,就是我现在拿它泼你,恐怕除了衣裳会湿,此外根本就是毫发无损吧。你担心的不过是这药要是洒了,师弟只怕又要多受几天的苦了。”

秦尘绝没有回话,只是笑着,似乎是默认了白醉雪的答案。

“同师兄说什么绕弯子的话,你们都是我教大的,我可比师父”白醉雪嘴角的笑意猛然僵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道:“尘绝,掌灯了没?”

“没有。”秦尘绝飞快的去找了灯来点上,放在桌上:“师兄?”

实际上因为火炉跟药炉都在点着,这屋子里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足够亮堂了。然而即便秦尘绝已经掌上了灯,白醉雪依旧还是摇了摇头:“再点上。”

直到秦尘绝返回自己的屋子里拿了灯过来,白城夜屋内足足点亮了五盏灯,白醉雪这才摇头道:“行了,能看见了。”

“夏若空不是有送过一个小的夜明珠吗?师兄怎么不带在身上?”屋子里头太亮,秦尘绝反而有些受不了,用手遮着眼睛坐到了角落里。

“忘了,没事,点了灯就行。还有,若空是你师兄,别总是没大没小的。”白醉雪终于起身查看了一下药,搅动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熬了这么久,等到天明就等熄火了,就是可惜不能用法术冷却下来。好在这山上冬日里冷的快,你下午再过来就好。现在回去陪小师弟吧,我瞧你眼睛也快受不了了。”

秦尘绝立马站起身来,同白醉雪告了别,回自己的房内了。

他这么一来一往的功夫,白城夜已经恢复了些精神,正无聊的要死,见他进来,勉强开口问道:“刚才?”

“替师兄找灯。”秦尘绝把椅子挪近了白城夜:“我小时候就这样了,师兄似乎有眼疾,偶尔夜里光不亮就看不见,需要点很多灯才行。后来夏,你夏师兄还送了个极好的夜明珠给他,不过师兄好像没带过来。”

晚上不亮就看不见?夜盲症吗?

“他,没事?”白城夜尽量简洁的表达了一下对大师兄的关切之情。

“很多年了吧,或许是天生的?不过大师兄自己就是医修,他心里应该有数。”

嗯?师兄你好歹有点良心问一下大师兄的状况好吧,大师兄多好的人呐,现在明明在病中,依然帮我熬药呢。况且有句话你没听说过吗?医者不自医,说不准大师兄他还就是没个准数呢。

不过还真是奇怪啊,大师兄这么有名的医修,居然还有被夜盲症困扰的时候。不过眼睛上的疾病,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比较难解决吧。

“师兄都已经习惯了,你也别总惦记他,眼下你的事情才比较要紧。”秦尘绝上下扫视了一番白城夜,又有点想要把夏若空揍一顿的冲动:“若是再这样下去,我看我这床上迟早会躺一具骷髅。”

这话白城夜倒是很赞同,他看都不用看,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上轻了起码有十来斤。这才不过大半个月的功夫而已,而且他原本就已经很瘦了。

这要是自己开个健身房或者弄个减肥茶之类的卖,简直就是个活招牌啊,保证能拿到顶尖销量。就是可惜减肥方法不适用于所有人群,大概会被当成骗子。

“不过幸好,师兄说等天明了药就能熬好,下午应该就能用了。”既然白城夜不太能说话,秦尘绝只能自己一个人开口了:“那药是外用的,也不知道用了之后能不能沾水。我惦记好久了,你也该洗洗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师兄你嫌我脏是吧。回头我把你这床单被子连着我那里放着的帕子都洗了,可以了吧。

当然白城夜依旧是很开心的。

毕竟这种罪,别说现在能不能习惯,他是肯定不想继续遭受了。连句话都不能好好地说出来,而且基本都是疼昏过去的,这谁能受得了啊,还不如当初直接一头砸到地上痛快呢。

而且想到他终于可以自由了,白城夜忍不住就是想笑,尽管脸上的疼痛阻止了他,但是内心开心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的双脚终于可以离开床了,不是嫌弃师兄的地方不好,实在是他也需要稍微运动一下的,好歹表示一下他胳膊腿没问题吧。他的胃,也终于可以放开了吃一下,虽然大概率上还是不能吃热的,不过菜谱都写上去了,总比啃冰块好吧。

唯一有些可惜的地方是,师兄大概是不会再喂他了。

不过倒也好,好歹也是该让人缓一下劲了,不然一边是身上疼的想死,一边是心跳速率过快,怎么看都是要命的节奏。

白城夜靠在枕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秦尘绝的话。他那从未见过面的二师兄回来了一趟,还过来看了一下他,不过已经走了。齐源泉和夏师兄也是跟着一起回来的,齐源泉说等他好些了再过来看他,至于夏师兄,怕是不敢再来的。夏师叔去池家要玄灵珠,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

当然这其中更多的,似乎更多的是秦尘绝充满了对于夏若空的怨言。

白城夜知道夏若空对自己的事情掺和的不少,但说实话他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毕竟看情况夏师兄也没有打算要弄死自己,而且他实在是疼的没有精力去管夏若空怎么样了。再说了,你看看架势,谁瞧不出来啊,师兄这分明就是正在想办法帮自己“报仇”呢。

师兄出手,应该比他靠谱多了吧。

白城夜心安理得的靠在那里发愣,兴许是大脑太放空了些,连秦尘绝越来越靠近都没注意到。直到秦尘绝的声音都快贴到他耳朵上了,这才反应过来。

不过反应过来也没用,他又躲不起。

但是说实话,他本来就因为身体过于的疼痛弄得神经都敏锐了不少,偏偏还有个人在耳朵边上吹风。什么叫地狱?这大概就是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而白醉雪那边的药,也总算是熬好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这个时间,药应该熬好了,我暂且过去看看。”在白城夜耳朵边上嘀嘀咕咕了许久之后,秦尘绝终于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而去:“就一会儿,你可别乱动。”

“嗯。”白城夜尽最大努力点了点头,好像巴不得他能赶紧出去。

毕竟在这大概两个小时二十七分钟内,基本上师兄说了什么话都进不了他的耳朵,他只能感觉从耳朵到心脏都是挠心挠肺的又痒又疼,还不如师兄不在的好。

依着秦尘绝的性子,不用说,百分之百是故意的。至于是出于什么目的,白城夜暂且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心情去猜了,反正就体验来说非常不好,应该要给差评的。要不是投诉了之后恐怕会有更难以想象的遭遇,就是拼着要疼死的信念,他也非得反抗不可。

当然反抗无效的可能性也很大啊。

“真,吵。”趁着秦尘绝不在,白城夜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

话说那药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哪怕早一秒钟都行,继续这么不能乱动被师兄瞎折腾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好歹也要给他一个可以说话的机会吧。

白城夜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再一次的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究竟是发了什么疯,中了哪门子的邪,怎么偏偏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

唉,也不知道修真世界有没有后悔药可以买。不过都能给人换命格,死而复生了,这点小事应该能有着落的?他也不强求多的,给他转到几个月前的修真大会上,别让他想起来五年前是秦尘绝救了自己。

这样应该,大概,可能,就行了吧。

白城夜自己都表示出了极大的怀疑。

不过梦想还是要有的嘛,毕竟他都已经见过鬼了。

秦尘绝此时才慢慢吞吞的进了白城夜的那间屋子,正看到白醉雪将药倒入一旁的罐子里。

“你还真是着急,掐准了时辰过来的吧。”白醉雪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疲惫,抬头看了一眼神色略有些奇怪的秦尘绝,笑着摇摇头道:“不过来的倒是正好,待会儿把药放到外头去让它冷着,差不多要结冰了,便能用了。”

“那我来吧,师兄你去休息就好。”秦尘绝接过手,继续将药鼎里的药倒出来,一边问道:“师兄,这药擦了之后,能碰水吗?”

这种小事白醉雪也犯不着跟他客气,况且他的确已经十分累了,又好久没能睡,眼下能多一会儿休息自然最好。这会子他已经和衣躺在了一边,迷迷瞪瞪的回答秦尘绝:“等上一会儿就成,不过切记别让小师弟碰到热水。”

那也就是和之前一样,不让小师弟碰到热的东西就成了。

秦尘绝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手脚麻利,不过一会儿工夫已经封好了罐子,朝着屋外头走去。

“还有啊,”或许是身为大师兄,这么多年的责任感让他即便已经昏昏沉沉了,嘴里头还是不忘叮嘱道:“小师弟现在身子骨弱,天气冷,你可别太闹他”

不过就是再强大的人,也敌不过疲倦的困意,白醉雪的话终究没能说完,就睡了过去。

可惜这点声音微小的叮嘱连房门都没传出去,就消散在了屋内,早就已经出去的秦尘绝自然没有听见。

当然就算听见了,八成也没什么用。

毕竟他可都听见了,小师弟怪他吵呢。

秦尘绝按照白醉雪的叮嘱将药罐子放在了外头的台阶上,回来的时候白城夜大脑还处于放空状态下,压根就没有注意。等他感觉到秦尘绝存在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他亲爱的师兄又十分自然的坐到了他身边,正笑眯眯的看着他:“那边都预备好了。方才我同你说到哪儿了?你还记得吧。”

别了,还要在我耳朵边上讲故事?你之前说的什么我完全都没听进去,唯一的两个故事还是凭借强大的记忆力拼拼凑凑记住的。师兄,你就不能放过我吗?好歹我也算是半个病人。

要不然我还是昏过去吧,那样比较清净,且,安全?

别看白城夜现在似乎什么都不能做,不过现在这种状态,好歹有一点是能够达成的。

那就是想要让自己在瞬间疼昏过去,对于他现在这种状态下,想来应该是十分容易的事情,毕竟都被迫昏过去那么多回了。

比如现在,趁着他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后,秦尘绝起身倒茶准备润润嗓子的功夫,白城夜试图抬了一下胳膊。

然后成功的,紧咬牙关,满含热泪,把自己弄得快要疼死了。

但终究也没能昏过去。

秦尘绝端着茶过来,就看到白城夜靠在那里眼泪汪汪的发抖。

他人在外间,没听到声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小师弟体内的灵气又不安分了,赶紧凑上前去问道:“怎么?灵气又不对了?”

各种意义上来说,白城夜现在都没有办法开口解释,只好躲避着秦尘绝的眼睛装傻。

秦尘绝却当是自己得到了正确的结论,伸手过去放在白城夜的额头上道:“药要放到下午才能用,眼下也没更好的法子,你暂且先忍一忍。”

随即,冰凉的触感弥漫了白城夜的全身。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秦尘绝此时的做法是最恰当的,毕竟他自己就是个冰灵根,理论上来说,恰好能缓解一部分白城夜的症状。

不然当初若是换个人带着他从中古寺飞回来,只怕白城夜早就因为体内的灼烧而崩溃了。

但是有个问题。

那也得是白城夜的灵气跟血脉魔气之间打架的时候才有用啊,白城夜现在变成这样纯粹是自己自找来的,要知道此时他的灵气和魔气可处在暂时休战状态下的。

所以师兄这么一个举动,不但没有任何缓解疼痛的功效,把他还冷的够呛不说,甚至似乎隐隐又挑起了他体内火灵根的反抗。

唉,果然没吃东西热量不够,脑细胞都饿死了不少。你说这是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自己找罪受。

白城夜心里满含着泪水,不敢落下。

等待的时间似乎总是难熬的,秦尘绝似乎懒得讲故事了,出去了两趟,换了身衣裳。还当着他的面吃了饭,虽说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不过白城夜眼中充满了愤怒。

哪有在这种时候。当着你可怜的不能吃饭不能动弹甚至都不能说话的师弟的面,吃东西的,哪怕不过只是几个炒菜而已,他花半个小时就能做出来。

但白城夜还是羡慕嫉妒恨。

唉,师兄果然没有良心。

然而秦尘绝的良心,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

“别只瞧着我。”秦尘绝慢条斯理的夹了肉送到嘴里:“你的就在外头,都给你备上了,只等过上一阵子,就能吃上了。”

哇,真是谢谢师兄你好心帮我带饭,不过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身为金丹高手你不需要吃饭的吧?而且你不是一向都在外间吃饭的?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在这里用膳了?

并且还吃的这么慢,就这个速度,人家年夜饭都吃完了。

终于,在白城夜被香味刺激的已经迷迷瞪瞪的时候,秦尘绝以难以想象的慢速度把面前的菜肴最后吃干净,拿着空碗出去了。

不过多久,他就拎着一个药罐子回来了:“大师兄说差不多了,先给你擦上吧。”

白城夜觉得有些感动。

等到了,我等到了,经历了这大半个月的痛苦,他身上掉了快不下十斤的肉,现在可终于以解放了吗?

秦尘绝将药倒出来了一些放在干净的碗里,走到白城夜身边,像是给小猫擦脸一样,一把将药水涂在他脸上脖子上。

冰凉的感觉再次袭来,不过这回给白城夜带来的,却是轻松和感慨。

他终于可以重获自由重获新生啦,虽然说只是暂时的,但好歹也算是获得了一丝希望,让他能够重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

啊,不对,应该是冰冷。

白城夜靠在秦尘绝身上,任由师兄还是像之前一样给他上了药。不过今天的气温好像更低了些,外加上师兄的手本来就是冰冷的,白城夜只能环抱住秦尘绝,企图能够取一下暖。

其实师兄,现在我胳膊手都没问题了,自己来也可以啊,你何必非要把我摁在你身上

白城夜正在这么想着,秦尘绝的手却突然停在他背上不动了。

嗯?这是?

白城夜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弹开身子伸出手,就要接过秦尘绝手中的药,一边尴尬的笑道:“那个,我自己来就好,师兄,您去旁边。不不不,去外间歇着吧。”

然而秦尘绝只是低头看着他,脸上带着白城夜从没见过的表情,半天没有说话,看的白城夜心里有点发毛。

“师,师兄?”白城夜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秦尘绝眼睛闪开了一下,这才放开了手中的碗,站起身道:“那我先去外间了,你擦完了药叫我。方才好些,不要太勉强下来,我把饭菜端给你。”

第一百六十三章

秦尘绝起身出去了。

白城夜待在那里,一时间没有动弹。等了一会儿,听见秦尘绝似乎已经在外间坐了下来,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褪了衣裳,开始咬牙切齿的给自己擦药。

妈呀,刚才那个气压低的哟,他简直怀疑师兄是打算要宰人了。

不过这么点小事而已,秦尘绝虽然脾气,嗯,不是特别好,又喜欢坑人。但轻易也到不了要杀人的地步,不然他看夏师兄怕是也活不到现在。

这种小事开口叫他自己来不就行了。况且他最近也没得罪过师兄啊。

白城夜的手停了一下,干笑了一下。

但也,总不能是因为师兄觉得不好意思了吧。

要是之前,白城夜肯定能一秒否认这个结论,这几个字出现在秦尘绝身上的概率实在太小,几乎接近为零。况且那个眼神,说是不好意思,实在有点不像啊,更不如说是,感觉,嗯

白城夜这么一想,更觉得不对劲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病了才有所改变?他昏迷的时候难道说过什么吗?虽说昏迷期间很难受,但是他也做过乱七八糟的梦,说不准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是那也不对啊,按照他的记忆,在到达中古寺之前,秦尘绝对他的态度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只不过那时候他以为是自己魔教卧底身份暴露,师兄的种种举动都是试探他的,好些东西哪敢乱想啊,脑子里只惦记着自己这个魔教卧底的身份了,躲都来不及了。

但是既然师兄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前的那些举动,似乎就只有两个解释。

要不然就是秦尘绝无聊到极致,故意逗他玩,要不然就是

白城夜没有来得及想到第二点,因为接下来他就一声尖叫,脑袋磕在了床柱上。

人在做事的时候果然不能胡思乱想,他这转头就忘了手上的药擦完了,直接把手碰到了脚指头上。这疼痛简直了,瞬时间想敲死自己的心都有。

“怎么了?”外头立马就传来秦尘绝的声音,似乎还往这边走了过来。

“没事,不小心碰到了。”白城夜先把衣服穿好,这才咬着牙把剩下的药给擦上了:“师兄,我药擦好了。”

“嗯。”秦尘绝回应了一声,不过一会儿,就端着东西进来了。

昏迷这么久,统共来说,白城夜就正经吃过一回东西,就是上次擦过了药后,被秦尘绝给喂下去的那一餐,之后几乎就只是沾了一点水而已。

眼下看到有吃的,已经饿得都没什么感觉的白城夜顿时就感觉到胃里开始造反,顾不上这么多,抬脚就要下去接着。

反正他躺了这么久,是该动一动了。

“好好坐着,别乱动。”然而秦尘绝把人按在了床边,弄了个小桌子摆到他面前,“慢些吃,不够还有。”

因为太久没吃东西,也不可能一餐就把白城夜喂回原来的体重,厨房只送来了两三样的流食。但是这样就足以让白城夜抛弃刚才的思考,闷头开动起来。

其实说实话,大冷天的吃这些冰冰凉凉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开出的菜单,也是够难受的了。只不过相较而言,比起大师兄那天叫来的冰渣子饭菜要能入口的多,起码味道还是可以得以保证。

就是吃两口就忍不住哆嗦一下,裹紧了秦尘绝给他的袍子。

秦尘绝见他吃的香,伸手过去又碰了碰他身上,从头顶一直往下点点点,白城夜想躲都又不开。终于到脚底板的时候,白城夜鼓着腮帮子忍不住抗议了:“师兄,我真的没事。”

“是吗?”秦尘绝嘴里这么说着,还是最后掐了一下他的小腿,确认白城夜身上不再疼了,这才去了外面。

不过多时,白城夜就听见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还伴随着大师兄的说话声,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些听不清。

“小师弟没事了?”白醉雪也才刚起来,就听见外头吱吱啦啦奇怪的声音,出来一瞧,正看见秦尘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绳子,把放满了水的木桶拉到房中去。

“嗯,药都擦过了,已经好了许多。”秦尘绝停下了脚步:“师兄要去看看吗?”

“不了,等我回来吧。”白醉雪过去看了看桶里的水,确认不是热的:“你又不是拿不起,还偷懒来这么一招。对了,你生辰马上就要到了,门内也忙起来,你夜准备准备。外门那边好像将你们的东西都送到了,要我帮你跟城夜带回来吗?”

“不用,师兄去忙吧,我去一趟不费功夫的。”秦尘绝摇摇头,继续拖着木桶进了自己的屋子。

白城夜正忙着把面汤喝掉,就看到秦尘绝跟牵着宠物一样,将一个大桶挪到房间里:“你吃完了先洗漱。外门把行李送来了,我出去拿一下。”

白城夜喝下了最后一口汤,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木桶,怎么都感觉有点不对:“师兄,这水,该不会是冰水吧?”

屋里头比外面温度也高不了多少,这木桶内却连一点热气都没冒出来的样子,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点寒意。该不会里面还结了冰,打算让他进去化掉,或者是把他做成冷面?

白城夜看着已经吃完的碗,拨弄了一下里面还没有化完的冰块,觉得命运真是奇妙。

他好像不应该先吃这个的。

反正师兄待会儿要出去,他可以换个衣服假装一下吗?他好歹也算是半个病人吧。你看看这天气多冷啊,要不然,他洗把脸就算了。

况且可能是因为长期昏迷中,新陈代谢也变慢了,方才他擦药的时候也没觉得身上很脏,不然他看师兄估计也不愿帮他上药,这么看来迟两天洗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总之,能拖就拖,不能拖,再说。

“大师兄吩咐的,说不让你碰热水。”秦尘绝伸手进去试了试,也略略皱了一下眉头,正想着要不然帮他把水加热一下算了,反正有药又有大师兄在,总不可能出现更难受的状况了。

然而秦尘绝抬眼看过去,却恰好瞧见白城夜的眼珠子正在打转,一看就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下需要他动什么歪脑经吗?看来这小子啊,人刚一能动弹,就不安分了。

秦尘绝挑了下眉,笑眯眯道:“那我先走了,你可记得洗漱干净,别忘了这几天你躺的是谁的地方。”

白城夜乖巧的笑了一下,目送着秦尘绝离开,扭头就变了脸。

师兄你这床该脏的也都脏了,大不了我洗行了吧,反正别让我用这种天气用冰水洗澡就行。这不是把我从这个坑里捞出来,又推到另外一个坑里嘛。

他慢慢下了床,出于好奇到木桶边用手试了一下,结果差点没冻死。

算了别勉强自己,果然还是换个衣服就好。当然他保证一定会洗个手脸,好让师兄看出来他也不是这么脏的人。

其实好像头发也该洗洗了,不过脑袋的话,更经受不起这种刺激吧。

眼瞧着秦尘绝也走了三分多分钟,依着师兄的速度,怕是早就到了山下。白城夜打开门,慢慢的蹭到自己的房间,打算趁着大师兄也不在时候回去换身衣服。

然而他刚刚进了自己的房间,找出了衣裳,正打算换上,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是叫你先洗吗?”

白城夜赶紧把脱了一半的外衫又穿上,抬头看了看。

果不其然,秦尘绝正坐在房梁上面盯着呢。唉,这种古代建筑就是不好,闲的没事房梁修这么高干吗?上头都能藏三五个人了。

但师兄你也是够无聊,这个就不需要盯着了吧,你现在很像个犯罪分子你知道吗?

然而嘴里当然是要辩解一下:“我,先回来拿个衣服。”

“哦。”秦尘绝飞身下来,正落在白城夜面前,满面笑意,拎住了白城夜的后衣领。

白城夜已经不是那时候可以被随意拎的飞起的身高了,但三年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动了一下脚。

当然这三年来没有一回有用过。

秦尘绝把脸慢慢凑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

“白城夜,我知道你怕冷,但是,你该好好洗漱了。”

不然这乱七八糟快要飞上天的头发,叫他还怎么下手揉啊。

行行行,好好好,师兄我知道你嫌弃我脏了还不行吗?你放我下来吧,我这脚垫着有点难受。

白城夜吸了吸鼻子。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秦尘绝居然亲自拎着他到了木桶前,然后把他的脑袋往水里一按。

好冷啊,果然是加了冰块的。师兄你不是打算谋杀吧?我跟你说啊,你这个方法肯定会留下证据的,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好端端的人会淹死在水桶里,尤其还是一个大冰桶,好歹你也想个别的方法啊。

秦尘绝肯定没有打算要杀了他,他只是帮白城夜洗了个头,擦了把脸,顺便还把已经有些湿掉的外衫给白城夜脱了下来。

最后丢了毛巾到一脸懵神的白城夜头上:“擦擦水。”

第一百一六十四章

白城夜是真的被秦尘绝折腾的有点懵,外加上冰冷的水一刺激,整个脑袋都有点不好。听了秦尘绝的话,下意识的伸手要擦头发。

就是没拿上毛巾。

秦尘绝暗自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又过来搭了一把手,隔着毛巾把他的脑袋揉来揉去。指望擦干是不可能的,但好歹不在往下滴水了。

就是晃来晃去的弄得白城夜更加发蒙,站在那里半天都没动静。

不过摇摇晃晃的外加脑袋终于不这么冷了,白城夜也恢复了一点精神,看到秦尘绝擦完了头发也没有放手,接过毛巾,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师兄,其实,那个,我自己会洗头的。”

“我瞧你方才可不像是有这个打算的样子,连衣服都给换上了,是个什么打算?还是说?这是嫌弃我手艺不好?”秦尘绝倒也没跟过去,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即便是他,双手长期泡在华清门特有的冰冷的水中,也有些不适应。果然就不该听大师兄的话弄什么冰水,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折腾人:“那下回我注意些。”

啊?还有下次?别了吧师兄,谁经得起这么折腾啊。再说这不是什么手艺不手艺的问题,这方面我压根就没注意。主要问题是太冷了好吗,尤其是这外头的冷风顺着没关严实的大门进来

正好一阵寒风吹过,白城夜只感觉脑袋都快要结冰了。他十分自然的把秦尘绝的外衫裹紧,也不管衣角是不是因为长度刚好拖了地,就要往门那边蹭过去。

“做什么?”秦尘绝抬眼看着他,忍不住偷笑了一下,立马又严肃了起来:“你才洗了个头而已,身上还是脏的吧。”

“水也脏了,用不了了嘛。”白城夜脸上堆满了笑容。

看得出来他是非常想要躲避过这一劫,这会子已经快要打开大门逃往自己的房间了:“天也这么冷,咱们下回,要不然明天再说吧。”

他这脑袋现在还是冰凉凉的,再这样洗个澡?那整个人都成冰雕了。

“你确定?”秦尘绝挑了下眉,干脆拽着桶,不过几步就到了白城夜面前,冲着他一笑:“你昏迷了太久,大约还不清楚,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初九了。”

白城夜还真不清楚日子,不过出自秦尘绝的口,那必定会有着不利于自己的含义,这一点就不用怀疑了。

不等白城夜想明白,秦尘绝已经出去了。

白城夜把门关上,透过窗子,看着秦尘绝因为不耐烦直接把水倒在外头,不过一会儿就结成了冰。秦尘绝自然不关心的,拿剑挂住了桶,打水去了。

所以十一月初九怎么了吗?离着师兄你的生日那还有一段时间呢,不会是让我送礼吧。你要知道的,师弟我没钱,眼下估计也不能给你做饭了,只有命一条,你要敢要我就敢送。

然而白城夜很快就明白了秦尘绝的意思。

师兄的生日马上就到了,也就是意味着最冷的冬至那天即将来临。往前面倒推一下,今天十一月初九的话,嗯

差不多是这个日子吧,明天就是大雪节气了?

白城夜本身并不是一个很关心这些的人,但是自打到了华清门,多少还是得关心一下。毕竟这可是一到立冬整个山顶就会被冰冻起来,并且冬至那天冷到连其他门派的高手都受不了,严格遵循着自然规矩,只会逐渐变冷的地方啊。

该不会

白城夜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然后关上了窗子。

好好好,洗就洗吧,趁着这天还没有要冻死人的时候应该还能活。不然他总不能真的这一个冬天都这样下去吧,华清门的冬天多长啊,那得是春天过了一半才能见一点暖意。真拖到到时候都用不着秦尘绝,他自己都嫌弃自己。

决心是下的好,真当秦尘绝把水都打到他面前来的时候,白城夜还是稍微打了一下退堂鼓。

“不能用热水吗?”白城夜一手抓着衣服,一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水温,非常确定这个温度他好像也不太能承受。

毕竟身上的脂肪都没有了,哪怕不是常温,这水温也上不了一度吧。这可是真实的,直接刺骨啊。

“大师兄本来吩咐说要用冰水的,你还想试试?”秦尘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白城夜还是没有动静,迟疑了稍许道:“怎么还不动?又想我帮忙?”

我不动那还不是因为你盯着我。可是,帮忙?你要怎么帮忙?

白城夜连想都不敢乱想的功夫,秦尘绝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来,直直的看着他,看的他都有些发毛。

“师兄?”白城夜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秦尘绝一眼,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下意识的就要退后。

然而秦尘绝的手却更快一些,他话音未落,秦尘绝已经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磨磨蹭蹭难受的是你自己,快些洗,我去把东西拿回来。”

不等白城夜有所反应,他只觉得头顶上一沉,随即秦尘绝就放开了手,冲着他笑了笑,转身走了。

白城夜捂住脑袋,有点愣神。

刚才的触感,不像是手。

然而他抬头看着秦尘绝,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道:“别又耍小心思,我的眼睛可还好好地。”

说完,也不管白城夜的反应,直接出去,顺带还帮白城夜带上了门。

一直走到山崖边,他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之前他就差点没忍住,幸而那水也是够冰,才让人冷静了些。可是方才又瞧小师弟裹着自己的衣裳哆哆嗦嗦的试着水温,怎么可能不心疼。

瘦成那样,也不知道吃的那些东西能不能补得回来。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师兄的药毕竟只能缓解一时,若想要解决白城夜的状况,只靠大师兄,肯定是不行的。

毕竟修真大会那边的事宜还未解决完,起码钱都没有送过来。也难怪师兄要提早就开始替自己操办生辰的事,若是同往年一样,估计是来不及的。

说来说去,归根结底都是夏若空的错。

秦尘绝微眯起了眼睛。

他这一趟还是迟些回来的好,拿个东西而已,也要不了多久,既然无事可干,他干脆就去看看师兄吧。

如果心情好的话,倒是可以帮他解决一下三公子的问题。

秦尘绝飞剑而去。

而白城夜也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在警告了自己二十遍不能使用灵气把水加热之后,成功地坐到了桶里。

冷水的滋味也不好受,但怎么说总比刚才的大冰块要好过一点。当然,也可能是白城夜这段时间被疼痛折磨的太过了,神经都敏感了不少,趴在桶边上半天不敢动弹。

过了好一阵子,白城夜才慢慢适应了水温。但是也不敢多待,匆匆忙忙洗完了,起身出来的时候,这才想到一件事。

刚才他是被师兄直接拎过来的,后来也一直没能出房间,这又不是他的屋子,师兄大约也是没想到的。

所以眼下,他可没有衣裳换的啊。

之前穿的脏衣服就算了,换下来了还上身干嘛。师兄的衣服倒是有不少,但是好像也没必要一定穿他的,反正自己屋子就在隔壁。

只是大师兄也还没回来,看来还是得自己跑一趟。

白城夜把秦尘绝的外衫裹好了,咬着牙迎着寒风进了自己的屋子。

方才他拿出来的衣服还放在那里,多的不用考虑,白城夜赶紧换好了衣服,却没有马上离开。

从陪着齐源泉参加了他的行冠礼,到大漠中参加修真大会,后来又去了中古寺,甚至回来的时候都是直接被带到秦尘绝的屋子。这房间明明是属于他的,可是实际上他都九个月没踏入过这里了。

不过既然有了药,还有大师兄在山顶,他马上就可以搬回来了吧。

白城夜天真的想着。

而与此同时,夏若空正躲在三公子身后,努力的对秦尘绝释放出同样天真的笑容。

“师弟啊,尘绝,那个,咱们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严肃的。”夏若空看着他手中把玩的杯子,一边心疼自己的宝物,一边担心那东西下一秒就会砸到自己头上来,只敢在在三公子身后躲躲闪闪的辩解:“小师弟的事情,那就是我的事情啊,我怎么可能不上心呢。都是这天不好,我还没,不过你放心”

然而他一看到秦尘绝似笑非笑的样子,又闭了嘴,不敢说话了。

但夏若空也觉得很委屈。

不是他不努力啊,为了自己的脑袋他也拼了命的要解决小师弟的经脉问题好嘛。但是华清门这天气谁不清楚啊,大冬天的也就只能给新来的小徒弟们上个记号用,想要他能够成功的算出重塑经脉需要的那些东西,你有本事别让这雪继续下了啊。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真要说出来,秦尘绝肯定不能放过他。

其实他现在躲在三公子身后也不太安全啊,记得修真大会上三公子是输给了尘绝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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