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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剑记》


当阳案 第一章 广陵神境

空谷琴音,时而悠扬快意,如拨雨弄云,翱翔于九霄之外,时而低鸣凄婉,如伤心女子,在哭泣地诉说自己的伤心往事,时而急促低沉,如战鼓雷鸣,肃杀之气激射万里......

躺在草坪上的嵇飞云看着蔚蓝的天空,耳边时而传来若隐若现的琴声,这琴声像是有一种魔力一般,渐渐地,嵇飞云完全被这琴声所吸引了。他做起身来,侧耳认真倾听,想知道这琴声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他辨明了方向,便寻声找去,他沿着谷中小河边的路往河的上游走,渐渐的地势开始升高,河两岸的树木也开始高大茂盛起来。

嵇飞云约莫沿着小河走了一炷香的时辰,只见山谷往左边转去,他心里疑惑,以前他没事时,也和几个小伙伴探查过小河的源头,到这里时,就要往上爬山了,小河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但今天怎么小河是从左边的山谷流出的呢?这里何时多出了一个山谷?尽管心里疑惑,但是听到琴声隐隐约约便是从山谷中传出。

嵇飞云定了定神,又沿着小河往上游走去,走着走着,他发现身边的景色发生了变化,高大的树木没有了,渐渐地都变成了黝黑泛光的紫竹,而且是好大的一片,看不到尽头。路越来越难走,好在他自小生长在山里,爬山涉水那是家常便饭。

他又艰难地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只见眼前的紫竹越来越少,视野也渐渐开阔起来。他攀上了一片山岩,发现有一条小路,他沿着小路寻着琴声往前走。又转了一个弯,顿时眼前出现一片迷人的景色,一弯清澈的湖水如一枚精雕的翡翠静静地躺在山谷间,小湖边上有几间茅屋,茅屋前也有一片竹林,不过不是紫竹,二是高大的楠竹,竹林下的空旷地上摆放了一张石桌,石桌两边分别放了一个石鼓。此时,一个长发披肩,身穿灰褐色长衫的中年人正坐在那里,伸手拨弄着石桌上的古琴,嵇飞云听到的琴声正是由此处而来。

嵇飞云轻轻地向那边走去,他发现,不但那人弹出的琴声有吸引人的魔力,就是他本人也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在嵇飞云走到离石桌十米远的地方,琴声停了,那人抬头向嵇飞云看来,嵇飞云心如触电,只见那人的眼光深邃而犀利,仿佛能看穿人心似的。那人虽然满头的长发已经花白,但是他干净的容貌依然清秀俊美,如女子一般。

“神州分南北,天下十六国。仙凡两相争,人事已嗟跎。”那人悠悠地吟诵道。

“敢问前辈是何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嵇飞云向前问道。

那人吟诵完后,双手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嵇飞云,然后微微笑道:“孩子,你既然能来到这里,说明你和这广陵神曲有缘。”嵇飞云从那人的微笑神态中,感受到了一份慈祥的关爱,如长辈看着自己的儿孙一般。

“广陵神曲?那是什么?”嵇飞云依然是一脸迷惑。

“‘悠悠神曲自天来,一奏广陵天开颜’,孩子,你不必知道这神曲是什么,你听到了什么,就是什么。”那人依旧微笑着说道,说完,他拿起石桌上的一个陶壶,将其中的两个陶碗倒满,示意嵇飞云坐在对面的石鼓上。

嵇飞云施了一礼,然后在石鼓上坐下来,那人见嵇飞云的举止,微微一笑,说道:“来,我们喝一碗。”说着端起陶碗,嵇飞云也端起来,放在鼻间一闻,一股醉人的清香直往鼻孔里窜,使得他心神为之一醉。

“这是酒?”嵇飞云惊讶道。

“醉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长。”那人说完便仰头喝完一碗酒,并示意嵇飞云也喝。

嵇飞云只好深吸一口气,仰头把一碗酒喝完,这酒入到口中,却没有辛辣刺鼻,反而甘甜如怡,一碗酒下肚,嵇飞云顿时感觉目清神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那人微微一点头,又给嵇飞云倒了一碗,自己也倒了一碗,然后又举碗,嵇飞云看着那人笑了笑,端起碗一口喝完,顿时感觉全身百骸温暖舒适,力气暗生。

那人又接着倒了第三碗,这次嵇飞云主动端起来一口喝了,他放下酒碗,感觉全身轻飘飘似要离地飞升一般。

那人看着嵇飞云,流露出慈父一般的笑容,轻轻说道:“去吧!好好地活着。”说着长袖一拂,生出一股力量,嵇飞云感觉身子慢慢地离地飞起,越飞越高,那迷人的琴声又开始响起。渐渐地,嵇飞云飞过谷中两边的高山,看到了山谷外面的景色,只见外面的世界,火光冲天,杀声喊地,无数的人在捉对厮杀,一片混乱中,刀光剑影,血腥如海,更有大能者飞天遁地,操控法宝,将一方世界打得山崩地裂。

嵇飞云心中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只见蔚蓝的天空无云,太阳已经斜到了西边,农家的鸡鸣狗叫,清晰地传入耳朵里,嵇飞云定了定神,看了一下四周,原来是南柯一梦,自己还在草坪上,刚才是在草坪上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只是这个梦却那么的真实,那琴声仿佛还在耳边袅绕,舌头间还能感受到那醉人的香甜,而且他真的感觉自己现在神清气爽,目光分明,而且全身充满了力气。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便微微一笑,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草屑,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往家走去。

这是一处山谷,谷中是十多里宽的平地,一条小河从远处大山中流出,从山谷中穿过,然后流向山外,河两边被开垦出几十亩良田,此刻正是稻穗金黄时节,一阵风吹过,翻起千层稻浪。山谷温暖湿润,植被丰富,四季如春,恍如世外桃源,因为山谷四季阳光明媚,所有这里的人叫它当阳谷。

山谷中住着几十户人家,简陋的房屋错落在山谷东边的山脚处,居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一百多年前逃避战乱而迁居到这里的,他们勤劳耕耘,自给自足,没有官府的管束,也没有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争夺,尔虞我诈,生活过得逍遥自在。

嵇飞云不是在这里出生的,却打小生活在这里,据山谷里的人说,他是他‘爹’从山外带回来的。至于山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他自懂事起就开始好奇,他问过他爹,但是他爹只是看了看他便摇头不语,他又偷偷的问山谷里的人,山谷里的人都是一辈子生活在这里的,也不知道山外的世界怎么样,他便只好作罢,只是在空闲时,和小伙伴们一起登上谷中西边山的山顶,向外看,只见山外还是连绵不绝的大山,似乎他生活的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山的世界。

“飞云哥,我娘今天做了野兔肉,是俺爹今天进山打的,要不要去我家吃饭?”当嵇飞云经过一户人家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对他说道。

“不了,小焕,我要回家去吃......你爹打的兔子大不大?”嵇云飞笑着说道。

那个叫小焕的男孩神气地说道:“当然大了,得有五斤多呢!”

“呦,这么大啊,那你帮我留点,等我回家见了我爹后再来你家吃。”嵇云飞拍了拍小焕的肩膀说道。

“哦!”小男孩看着远去的嵇云飞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嵇云飞向后招了招手,小焕马上变鬼脸为笑容。

“王大婶,我来帮您吧,小蝶呢?”嵇云飞路过谷中打水的水井边时,见到王大婶在打水,忙跑过去帮忙。

王大婶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见是嵇云飞,便笑着道:“是飞云啊,你这是干什么来?一身脏的,小蝶在家呢。”

“我刚到河那边看看稻谷,我帮您挑回家吧。”嵇飞云笑着说道。

“不用了,你赶紧回家洗洗吧,看你一身泥土。”王大婶笑着说道。

嵇飞云拍拍身上的有泥土污垢的地方,憨憨的笑着说道:“那我走了,王大婶您当心点。”

一路回家碰到很多乡邻邻居,嵇飞云热情地打招呼,大家对这个热情的大小子也都挺喜爱得。

“爹,我回来了。”嵇飞云对着屋前大树下坐着的一个老汉喊道。

那老汉抬头看了一眼,说道:“飞云,赶紧进屋看看煮的菜好了没,端出来吃饭了。”

“好嘞,爹,你咋又自己一个人喝上了!”嵇飞云边往屋里走,边看着他爹说道。

那老汉喝了一口酒,然后看了看远方,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山风微微吹来,略有些凉意,老汉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酒。

“爹,菜来了,你慢点吃,又不等我一起吃饭。”嵇飞云笑着说道,把手中的菜放下后,又从自己的肩上拿起一件褂子披在老汉身上。

“傍晚风凉,您披件衣服。”嵇飞云笑呵呵地说道。

老汉看了他一眼,说道:“今天没在别家混饭吃?你小子,赶紧坐下吃饭。”

“那是大叔大婶们喜欢我,爹你怎么又喝酒了,少喝点啊。”嵇飞云边吃饭边说道,说起酒,他又想起那个梦来,梦里喝了三碗酒,现在总感觉身体有些变化。

“你都十四岁了,以后要注意点了。”老汉边说边摇头。

这老汉叫嵇全,却是嵇飞云的干爹,就是他把嵇飞云带进谷里的,不过他对嵇飞云的照顾,却是无微不至,比亲爹还亲,平时生怕他磕着碰着,农活也不怎么让他干,倒是嵇飞云勤快麻利,总是抢着干。

“今天又去山上看了?”嵇全边喝酒边问道。

“爹,我就想看看山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挺好奇的。”嵇飞云边往嘴里扒饭边呵呵说道。

“你真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嵇全问道。

嵇飞云见他爹问他,不像是以前那样不理他,便放下手中的碗,笑着说道:“爹,你教我读的那些书,上面讲了好多道理,好多人物故事,我就想看看,书中说的这些地方和人,到底是怎样的。”

嵇全听嵇飞云说完,摇了摇头,又低头吃饭,嵇飞云见状,撇了撇嘴,拿起碗继续吃饭。

“外面的世界太凶险,能不去最好别去,在这里虽然不富足,但也衣食无忧,逍遥自在。”嵇全看着远方说道。

“能有什么凶险?跟咱们谷中不一样吗?”嵇飞云问道。

嵇全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说道:“不一样的,人心叵测啊。”

“哦,爹,您吃饭,我也不是非要去。”嵇飞云见爹脸色不高兴,忙转开话题。

“嗯,你多吃点。”嵇全看着嵇飞云,微微一笑。

饭后,嵇飞云收拾好后,便一人来到屋前的树下,半躺在竹椅上,仰头看着天空,秋天的夜空,月明星稀,一条银河,隐约地斜挂在天边。

“这浩瀚的天空里又有什么呢?”嵇飞云看着星空,感觉自己渺小得如一粒灰尘一般。

“如果真能如爹说的那些仙人一般飞天遁地,遨游太空,那该多好啊!”嵇飞云呆呆的想着,不由得脑海里又浮现梦中的那个‘弹琴人’。

“他算是仙人吗?”嵇飞云突然心里产生这样的想法。

夜空清明,微风徐徐,嵇飞云看着看着,上下眼皮开始打起架来,渐渐地睡过去了。

谷中西边的山,是一座千丈高的石头山,两边是悬崖,由于山势陡峭,没有人上去过。但此时的山顶上,却有一队黑衣人站在草丛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站在队伍的最前面,静静地看着谷中零星的灯火。

“‘悠悠神曲自天来,一奏广陵天开颜’,残存的广陵神境原来落在了此处。”一个脸带古怪面具的人轻轻地说道,他是这群黑衣人的首领。

“大人,我们现在就下去吗?”其中的一个黑衣人问那个首领。

那个首领看了看四周的地形,说道:“事不宜迟,紫竹林、庄门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必须要在他们之前找到那个小孩,决不能让那小孩落在了紫竹林和庄门的手里。”

“可是,大人,我们还不知道那个小孩到底在哪家,晚上也看不清楚。”那人说道。

“只要找到嵇全,就能找到那个小孩,其他人必须一个不留。”那个首领阴冷地说道。

“是,大人。”那人点头应道。

“开始行动。”首领手一挥。

身后的黑衣人便都往山下一跳,如飞鹰般,几十个人快速掠到山下,到了山谷后,他们分成八组,向谷中的住户包抄过去。谷中的居民都是居住在东边的山脚下,八组黑衣人成扇形散开往东边的居民区慢慢靠近。

当阳案 第二章 好好地活着

嵇飞云正迷糊间,突然被人轻轻的推醒,随即被人用手封住了嘴,心里一惊,正要反抗时,耳边传来嵇全的声音:“不要动声张,跟爹走。”

嵇飞云正想询问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神秘,突然耳边传来人走路时脚踩踏枯草的声音,而且是许多人,他心里又是一惊,看向小河的方向,朦胧的月光下,只见有几十个模糊的影子在快速向这边靠近,正好奇自己的耳朵怎么这么灵了,便一把被嵇全拉着往屋后走去。

嵇全拉着嵇飞云刚走几步,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喊声传来,随即又是几声叫骂声,是谷中的居民,叫骂声充满了极度的愤怒,突然‘啊’了两声,叫骂声也中断了。

嵇飞云听到叫骂声,知道是王大婶一家,心里一热,一股热血直往头上冲,使劲拽了一把嵇全,便停下来不走了,眼睛看向王大婶家的方向。

“飞云,快走,迟了就来不及了。”嵇全压低声音急忙道,语气里充满了着急。

“爹,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好像是王大婶的声音,他们家出事了,我们去看看。”嵇飞云转过头来看着他爹着急地说道。

“云儿,咱们管不了许多了,赶紧走,再迟就晚了。”嵇全见嵇飞云不肯走,心里着急,声音都有点打颤了。

嵇飞云满脑子都是王大婶的声音,好像还夹杂着小蝶的声音,他爹着急的神情他便没注意,他一把甩开嵇全拉着他的手,边往王大婶家的方向奔去,边对他爹说道:“爹,小蝶出事了,我要去看看。”

嵇全冷不防被嵇飞云甩开了手,心里一愣,这小子怎么这么大力气,不过情况危急没往细处想,口中急忙喊道:“飞......快回来!”见嵇飞云没听见一样,双手一握拳,一咬牙便追了过去。

不知道是心里着急还是怎么的,嵇飞云感觉自己奔跑的速度比以前快了许多,本来自己家和王大婶家隔了有一里来路,没一下就接近王大婶家了,这时谷中多了很多火把,举火把的都是穿着黑衣服的陌生人,他们的装扮很奇怪,脸上都带着狰狞的面具,一个个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嵇飞云心里惊恐万分,难道真的是恶鬼来了?脑海里想着,冷不防被一只伸过来的大手给拉住了胳膊,嵇飞云想都没想,右手往那人身上用力一推,只见过来抓他的人被他推出了一仗远,那人心里也是一惊,好大的力气,幸好用手撑了一下地,一挺腰才没摔倒。

“这谷中怎么还有会架子的高手?”那人看着继续往前跑的嵇飞云,心里满是惊讶。

这时,又有几个黑衣人快速朝嵇飞云奔来,只见有两人快速闪到嵇飞云身旁,一人伸手抓住嵇飞云一只手,往后一拽,便将嵇飞云的身子提了起来,又恨恨地往地上一按,嵇飞云愤怒的挣扎了几下,但使不上力,口中大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乱杀人?”

“啪啪”两声,嵇飞云一边脸上挨了一巴掌,脸颊登时火辣辣的疼,他定睛一看,是一个另外一个黑衣人打了他两巴掌,只见那人恶狠狠地说道:“还以为你小子会两下子,原来只是有一身蛮力。”

嵇飞云没有理那人,转头看了一下四周,只见谷中所有的居民都被那些黑衣人带到了王大婶家前面的晒谷坪上,有很多人脸上红肿,身上有血迹,有几个壮汉被黑衣人抓住,但依然在挣扎,不时还破口大骂,但随即便招来黑衣人的一顿拳脚,被打的口吐鲜血。

更多的人都是一脸惊恐,连小孩都忘了哭,王大婶家的小蝶坐在人群堆了,惊恐地看着邻居们,想哭又不敢哭出声。谷中有些人没有被抓到晒谷坪上来,想来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嵇飞云身上又挨了几脚,便被推到人群中,黑衣人手持火把,把村民们都围在中间。嵇飞云忍者身上的痛,用手慢慢爬到小蝶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道:“小蝶,你爹妈呢?”

“飞云哥哥,我爹妈......他们死了......”小蝶是个10岁左右的小女孩,突然看到平时对她好的嵇飞云,心里一下有了依靠,一下哭出来了。

“所有人都给我安静。”一个黑衣人大声喊道。

村民们看到那些黑衣人手中明晃晃的刀剑,心里害怕,一下都安静下来,就连身上疼的人都忍住了‘哼哼’声,小蝶也一下停住了哭,嵇飞云伸手握住小蝶的手。

其中的一个黑衣人看了一下场中的初民,大声喊道:“你们有谁知道嵇全在哪儿?”

场中的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心里迷惑,他们是找嵇全的?有些人不自觉地看向嵇飞云,嵇飞云心里也是迷惑着,爹怎么得罪这帮人了,这帮人又是什么人呢?

“有没有人知道?”那个黑衣人又问道,见没有人回答,他朝旁边的一个黑衣人看了一眼,那个黑衣人一挥手中的刀,离他近的一个老汉便身首异处了,腔中的鲜血喷出了好远。村民们都‘啊’了一声,全身发抖,嵇飞云看着那个身首异处的老汉,那是谷中很善良的一个老人家,平时对他挺好了,还经常给他讲故事听,他身体的热血上涌,心里悲愤万分,口中大声说道:“你们为什么杀人?”

小蝶见嵇飞云出声喊道,她看着那些带着狰狞面具的黑衣人,心里害怕,小手用力拉了拉嵇飞云,嵇飞云却依然怒狠狠地看着那个杀人的黑衣人。

“呦呵,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血性,居然不怕死。”那个大声喊话的黑衣人走到嵇飞云面前说道。

“我们从来都没见过你们,你们为什么要乱杀人?”嵇飞云愤怒地瞪着黑衣人。

“为什么?哈哈......没有为什么,我问你,嵇全在哪里?”那个黑衣人像是被问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嵇飞云没有回答,只是愤怒地看着黑衣人,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嘿嘿,你小子不说是吧!”那黑衣人一把抽出手中的剑,便要往嵇飞云身上砍去。

嵇飞云看着黑衣人手中的剑,心里也怕的很,但是看到一个个熟悉的邻居被这些黑衣人无端的给杀害了,心里的愤怒盖过了害怕。

那个黑衣人正要挥剑砍掉嵇飞云的一条胳膊,突然一声尖锐之声响起,一件硬物撞上了黑衣人手中的剑,顿时,黑衣人手中的剑脱手而飞,远远的落到稻田里去了。

那个黑衣人左手捂住右手的虎口,刚才那一撞,他的整条右臂都被撞麻了,心里一惊,赶忙四下张望。其他黑衣人也被这突其而来的变化给惊着了。

“是何方高人,敢请现身!”那个首领模样的人高声喊道,只他还是一副镇定的模样。

但是,却没有人出来,周围毫无异样,一时黑衣人都四下里观望寻找,而场中的村民们像是看到了希望,也都四下里看。

黑衣人四处寻找无果,都看着他们的首领,那首领一挥手,所有黑衣人便都举起手中的刀剑,准备把场中的村民围起来。

这时,又是几声尖锐的破空之声,靠近嵇飞云一方的几名黑衣人应声而倒,一个灰色的人影一闪而过,快如闪电,抓起地上的嵇飞云便飞奔而去,几个起落便以已经到了河对岸。

场中所有的人都一时惊慌失措,那个首领一招手,率先向那个灰色人影追去。

原来救嵇飞云的人正是他爹嵇全,他被他爹提着,一影两人快速地朝谷中西边的山飞奔而去。

“爹,是您!”嵇飞云看着提着自己的嵇全,自懂事以来,从没见过自己的爹是这么一个厉害的人。

“云儿,你没事吧?”嵇全低声问道。

“爹,我没事,可是王大婶他们......”嵇飞云说着,流出了泪水。

嵇全快速的飞奔,没有作声,突然他身体颤抖了一下,他一咬牙,脚下的速度不变,依然朝前奔去。

嵇飞云也感觉到了,忙问道:“爹,你怎么了?”

“爹没事,别说话。”嵇全沉声说道。

他们来到西边的山脚下,嵇全提着嵇飞云一纵身,便攀着山岩快速往上飞奔而去。嵇飞云耳朵两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他心里很震撼,没想到爹有这么厉害的本事。没几下功夫,他们便上到了山顶,刚一落地,他们俩心里都是一惊,原来面前站了一个黑衣人,正是那群黑衣人的首领,他居然跑到他们前面来了。

“不错,不愧是紫竹林的人,中了我的‘万毒针’,居然还能提着一个人上这千刃高的山峰。”

嵇全突然一口黑血喷出,嵇飞云赶忙扶着他爹,口中急忙问道:“爹,您怎么了?你没事吧?”

嵇全用手擦了一把嘴边的血迹,一双眼睛如受伤的老狼,凶狠地瞪着黑衣人,口中说道:“名教的走狗,卑鄙无耻。”

“哈哈......嵇全,咱们也有十四年没见了吧,都老朋友了,这么久没见,也不用说话这么伤人吧。”黑衣人首领阴阳怪气地说道。

此时月亮已经斜到了西边,正好照射着山顶,让黑夜下的山顶清晰可见,山顶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树叶哗哗只响。

这时,陆续有黑衣人上了山顶,逐渐对嵇全和嵇飞云形成包围。嵇全仰天哈哈一笑,带着遗憾和不甘地说道:“没想到躲了十四年,还是没有躲过啊!老天也不长眼。”说完又看着嵇飞云,眼睛里充满了慈爱:“云儿,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累了。”

“爹!”嵇飞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里面肯定有很大的隐情,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

嵇全看着嵇飞云,过往十四年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这十四年也算是最幸福快乐的日子了,他轻轻地说道:“云儿,你要记住,你亲爹的名字叫作嵇叔夜,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汉,你一定要像他一样,也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如果能活一定要好好地活着。”说完嵇全右手向旁边的黑衣人一挥,一柄短剑飞啸而出,几个黑衣人赶忙躲开,有两人没有来得及躲开,被短剑的剑气割破了喉咙,倒地而亡。

嵇全跟着左手将嵇飞云用力往山顶的另一边一推,嵇飞云一下飞了出去,快速向峰下坠去。

原来嵇全知道自己中了黑衣人的‘万毒针’,已经无力保全嵇飞云了,只好使出最后的力气,打出一个缺口,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将嵇飞云推向山下,期望能有一线生机。

嵇飞云口中的那声‘爹’刚喊出,身子便快速往下坠去,速度越来越快,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他渐渐失去了知觉,像是进入到梦中。只见一朵白色耀眼的云朵飞到他的身子下,拖住了他快速下坠的身体,他躺在云朵上,感觉温暖柔软,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就想这么躺着。

“孩子,你还好吧?”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嵇飞云心里一惊,挣扎着起身,只见身边盘坐着一个头发雪白,面容却清秀的中年人,正是那天梦中见到的弹琴人。

“老伯,是您!我又见到您了。”嵇飞云一下见到熟悉的人,心里高兴。

那人伸出手轻轻地摸着嵇飞云的头,像是父亲一般,眼里充满了关爱,那人微笑着说:“孩子,再能见到你,真是高兴。”

“老伯,能再次见到您,我心里也高兴,上次喝了您的酒,我感觉浑身变得有力气了。”嵇飞云高兴地说道。

中年人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说道:“孩子,你累了吧,躺下好好的睡一觉。”

嵇飞云依言躺下,慢慢地闭上眼睛,浑身感觉特别的放松舒服。这时,耳边又传来那天听到的琴声,不过这次的琴声温暖动人,充满爱意,中间也含有一丝的不舍,嵇飞云感觉像是有一双温暖的手在抚摸自己,让他心里感觉安静祥和,渐渐地,他便沉沉地睡去了,睡梦中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说道:“孩子,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嵇飞云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高高的太阳和周围的一片灰黄,他躺在一片戈壁滩上,周围是一片千奇百怪的戈壁。他坐起身来,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昨天还在山谷中陪着爹吃饭聊天,今天一睁眼怎么就到了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想起爹,嵇飞云心里一痛,想起昨天嵇全最后拼尽全力将他推向山崖,他都没来得及最后看一眼爹,想着他多半凶多吉少,心里顿时悲从中来。

他想了一会嵇全,又想了一会山谷中的村民,又想了一会儿梦中的那个中年人,自己能平安地到这里,应该就是梦中的那个人救了自己。嵇飞云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双臂,发现身上的伤痛都没有了,这时感觉生龙活虎的,他也没太注意,看了看四周,然后找了一处高低,观望了一下,见远方有一处很高很长的类似房子一般的去处,心里暗想,那应该就是爹常说的城池吧,既然有城池,应该就有人,且去那边看看。

嵇飞云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朝那城池走去,黄沙漫漫的戈壁中,嵇飞云一个人艰难地行走着,从未出过山谷,从未见识过外面世界的他,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对,爹说过,要好好地活着。”嵇飞云心里想着。

当阳案 第三章 落风城

落风城是司马王朝西北的一座边塞小城,城里居住的有司马王朝屯边居民,获罪发配的囚犯,行走的商人和江湖客,还有狼族人、氐族人等也经常来往于落风城。落风城是神州西北的一座边塞小城,这里有一项很奇特的自然现象,塞外的风沙吹到这里就停下来了,这周围并无高山阻挡,却让从隔壁滩深处吹来的风沙在这里停了下来,久而久之,人们便认为这里是有神明存在的,守护着神州的北方,而落风城的名字就这么传下来了。

嵇飞云走了好半天才来到城门口,在风沙里行走了一路,此时的他,已经是一个满身尘土,满脸风霜的人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城门和这许多陌生人,心里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在这塞北边塞,像他这副模样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过往的人看见这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最多也只是投来一丝怜悯的眼光,连脚步都不会停下来便走开了。城门的几个守卫,看了嵇飞云一眼,见他也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便也就没管。

嵇飞云在城门口站了一会儿,往城门里头张望了几眼,一咬牙便向城内走去,他也不知道进城去做什么,城里没有可找的人,也没有可去的地方,此时他心里感觉像做贼一般,很不自在。

进得城来,他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只见眼前是一条灰土的大街,大街的两边有很多人摆着摊,有各色各样的物品,有的他见过,但更多的是他没有见过的。街上来往的人也很多,嵇飞云从没见过这么多人,而且他们的穿着打扮,他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周围的各色新鲜事物让他目不暇接,刚才还忐忑的心里这会儿都被好奇心给充满了。

嵇飞云沿着大街一路走一路看,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说着他能听懂的神州通行官话,只是发音略有些不同,偶尔也有人说出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不知不觉地他来到了一家屠宰店,此时店主正操刀用力砍着一只大羊,一个略比他小的少年在一旁帮忙,看到这一幕,他突然眼睛湿润,心里悲伤起来。

记得有一年冬天,他和爹上山打猎,那次运气好,居然给他们打到了一只大山羊,他们把山羊扛回家后,他爹一边烧火除毛,一边给他说羊肉的做法,他在一旁地看着,听着,心里特别高兴。如今,爹生死未卜,自己又来到了这陌生的地方,他伸手摸了一把眼泪,便走开了。

嵇飞云在落风城里毫无目的的走着,开始还因为对周围的事物感到好奇,边逛边看,走到后来,肚子饿了,也走累了,心里又想起了爹,想起了山谷里发生的惨案,心里悲伤又无奈,昨天还好好的躺在山谷中的草地上,悠闲地看着蓝天白云,今天却变成了一个人行走在这陌生的地方,变得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

他就这么慢慢地走着,他不好意思停下来,走完大街,走小巷,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街上的人也渐渐地少了,空气中微微有了一丝寒意。

嵇飞云又饿又累,特别是问着酒楼饭馆飘出来的酒菜香味,让他更是饥饿难忍,今天在戈壁滩中走了大半天,已经耗去了他大部分精力,又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让他的心神变得恍惚,这会儿他边走着边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饭菜香味,终于在街边的一家酒馆前的街边倒下了。

就这样一个灰头土脸满身污垢的少年倒在街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像是这边城中常见的叫花子或是落魄人一样。这世间就是这样,有些人活在很多人的眼里,甚至是心里,有些人却似路边的小草一般,风过了,倒下了,不会有谁去注意到,做好变成一抔尘土,回归到自然中。

夜深了,塞外的寒风还是吹进了这座边塞小城的各个角落,人们早已经围坐在火炉边,喝着热乎乎的羊汤,要么就早早的钻进了被窝里,就着黄粱开始美梦了。

这座酒馆叫做‘落风酒馆’,以‘落风’为名,看似这间酒馆的老板来头不小一般,不过这间酒馆在落风城方圆百里,还真是鼎鼎有名,在那些过往商客,塞外民族,甚至是马贼的眼里,都还排的上号。当然,出了酒菜出名以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家酒馆的老板,竟然是一位青春正茂、美颜动人的美娇娘,这位美娇娘大家都称呼她月娘。

月娘能在这兵荒马乱的边塞小城里开起酒馆,而且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靠的可不是什么背景,而是她手中的剑,她那把剑神出鬼没,增加多少自恃武力的好色之徒,都被她一剑割破喉咙,死在了风流花下。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这是一朵带着毒刺的玫瑰,沾之必死,也就没人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但是来酒馆喝酒的人却是有增无减。

这会儿,酒馆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准备打烊了,酒馆里年轻的小伙计小山子收拾了大堂的桌椅后,然后来上门板,他习惯性地朝外头街上瞧了瞧,发现不远处有个黑影躺在地上,隐约像是个人,他便往里叫了声老关叔,自己拿了桌上的风灯,慢慢地走过去看。

走近了他拿灯一照,见是仰天躺着的人,此刻双面紧闭,虽然满脸的灰尘污垢,但依稀能看出来是个少年,这个少年正是晕倒在街上的嵇飞云。小山子拿手往嵇飞云鼻孔前一探,见还有气息,便大声叫喊到:“老关叔,这里有个小孩晕倒了。”

酒馆里走出一个约莫60岁左右的老汉,身材不高,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还微微有些驼背,他快步走过来,低身查看,见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灰尘,像是走了很远的路走到这里来的,他转头看了一眼里面,然后对小山子说:“去,告诉月娘一声。”

然后老关叔又低头仔细看了一眼眼前昏倒在地的陌生少年,伸出两只手,抱起嵇飞云,慢慢地朝酒馆里走去,走到大堂时,小山子带着月娘来了,月娘看了一眼老关叔,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嵇飞云,憋了一眼,说道:“抱进去吧,看看是什么情况。”

老关叔点点头,然后抱着嵇飞云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老关叔将嵇飞云放在自己睡觉的炕上,然后转头对跟来的小山子说道:“去大盆热水来,另外乘碗热的羊汤端来。”

小山子应道便出去了,不一会端来了一盆热水和毛巾,又出去准备羊汤。老关叔用热湿毛巾给嵇飞云的脸上擦拭干净,见是一个俊秀的少年,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自语道:“这年头啊,唉!”老关叔又将嵇飞云的双手擦了擦,将毛巾洗了洗,拧干了水,敷在嵇飞云的额头上,然后他就坐在一旁看着躺在炕上的嵇飞云。

屋里温暖,又有热毛巾敷在额头上,不一会儿,嵇飞云醒过来了。他慢慢用力睁开眼睛,见是躺在一间土砖砌成的屋里,屋里墙壁上挂着一些日用物品,他心里正想着这是哪里,耳边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孩子,你醒了。”说话发音虽然和他平时听到有些不一样,但他还是听懂,关键是身边有一个人,他心里一惊,想撑起身来,但是全身无力,只得作罢。他转头看到一个脸上灰褐的老人正在看着他,眼睛里充满着关切。

嵇飞云口中问道:“老伯,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

老关叔见着少年开口说话,说的话也和他们这儿的人略有些出入,便知道这少年应该是从内地来的。

“孩子,这里是我的住处,你感觉这么样?”老关叔微笑着说道。

嵇飞云想了想,记得自己在城里一直走啊走的,最后不知怎么的就倒下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转头望着老关叔说道:“老伯,是您把我救到这里的吗?谢谢您!”

老关叔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我叫嵇飞云,是当阳谷人。”嵇飞云回答道。

“当阳谷?那是什么地方?”老关叔不解地问。

“就是我家乡啊,我们那儿是一个没有外人去的山谷,我们村里的人一直都住在那里的。”嵇飞云说道。

老关叔想了想,应该就是关内的某处山谷吧,看来这小子是个乡下人,然后他又问嵇飞云:“孩子,那你怎么到这落风城里来了?你家人呢?”

嵇飞云见老关叔问起家人,心里一酸,眼泪又流出来了,哭咽道:“我爹被他们杀了,村里的人也被他们杀了,我摔下了山崖,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说完哭了来。

老关叔看着嵇飞云,摇了摇头,心里暗道:“看来是有隐情的,又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这时,小山子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羊汤进来,老关叔站起来走到炕前,伸手扶着嵇飞云坐了起来,口中说道:“孩子,先喝完羊汤,暖暖身子。”

嵇飞云说了身谢谢,然后想伸手去接,但是却没有力气举起手来,老关叔坐在炕上,扶着嵇飞云,然后叫小山子喂给他吃。几口热腾腾的羊汤下肚,嵇飞云感觉身体顿时暖和起来,力气也在一点点的恢复。

一大碗羊汤喝完,嵇飞云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也自己能够坐起来了。他对老关叔和小山子又说了声谢谢。

“孩子,好点了吧!”见嵇飞云点头,他又对小山子说道:“小山子,你再去准备几个肉饼来。”

小山子答应去了,小山子前脚刚走,月娘走了进来,嵇飞云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位天仙般的女子站在他面前,一身淡黄衣服,一头秀发用一根玉簪别着,朱唇皓齿,眉目如画,嵇飞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一时看呆了。

月娘已经习以为常了,见这个乞丐一样的少年也被自己的美貌所吸引,这次心里却没有往日的反感,只觉得这个少年长得也挺俊秀的,只是一脸的淳朴。她见嵇飞云还在看她,便微微一笑,嵇飞云只觉得月娘的这一笑,让他感觉如春风拂面,顿时心里温暖舒适。

当阳案 第四章 店小二

经常客满为患的‘落风酒馆’多了一个端茶上酒的小二哥,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进店的客人,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酒上和月娘身上,最多也是偶尔对这个长相清秀的少年瞟上几眼。

嵇飞云那晚被小山子和老关叔救了后,见他身世可怜,在这塞外绝地也没地方可去,自己又不能过活,便恳求月娘留下嵇飞云在店里做个伙计,帮忙打打杂,正好现在客人越来越多了,小山子和老关叔也忙不过来。

月娘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叫老关叔安排就行。嵇飞云见状,忙起身对着月娘作揖,口称感谢月娘的收留,日后一定感谢几位恩人。月娘本要转身离开的,见嵇飞云一本正经的作揖感谢,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气度,心里顿时有几分惊讶,开口说道:“呦,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你还挺知书达理的,你读过书?”

嵇飞云见月娘开口说话,那声音温柔如水,听在耳朵里如沐浴月华,他如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顿时脸红了,但口中依然说道:“先父在世时,有教过我读书识字。”

月娘看着眼前这个害羞的小男孩,心里也很高兴,经常在来往酒馆的男人堆里打交道,听多了虚伪奉承势利的话,和这个淳朴的小男孩的几句话说下来,心里突然感觉很轻松。

她见嵇飞云脸色苍白,带有倦色,便对老关叔说道:“关叔,你安排他好好休息吧。”说完对嵇飞云微微一笑便转身走了。

嵇飞云呆呆地看着月娘的背影,等到月娘出门看不见了,他才回过头对老关叔说道:“多谢老伯收留我。”说着,眼里的泪水流出来了。

“好了,孩子不哭,就在这里好好住下来,其它的都别担心。”老关叔笑着对嵇飞云说道。

“恩。”嵇飞云用手擦拭了一下眼里,点头应道。

“你以后就叫我关叔吧,好了,我先带你去休息,其它的,休息好了等明天再说。”老关叔说完便示意嵇飞云跟他走,老关叔提着桌上的风灯,带着嵇飞云出了门往左拐,来到一间平时堆放杂物的房间,比老关叔的房间小了很多。这时小山子也来了,给了嵇飞云两个大肉饼,然后有被老关叔叫去帮嵇飞云那被子和席子。

老关叔动手收拾了地上的几件杂物,嵇飞云忙将肉饼包起来放在怀里,去帮老关叔的忙,老关叔见嵇飞云只喝了一碗羊汤就又生龙活虎的了,笑了笑,心里想道:“年轻人真好。”

不一会儿,小山子抱来被子和席子,帮着铺好被子收拾妥当,然后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嵇飞云一直在对小山子说谢谢,说得一向热心勤快的小山子不好意思起来。

老关叔见一切都弄好了,便将风灯放在房间的一张旧桌上,然后说道:“孩子,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就睡在隔壁,有事叫我们。”

“对,我就住你隔壁,有事你喊我就行。”小山子嘻嘻道。

“好的,谢谢关叔,谢谢小山子哥哥。”嵇飞云说道。

老关叔叫了小山子,然后转身向外走去,小山子对着嵇飞云挥了挥手,笑着说道:“明天见。”

嵇飞云也笑了笑,看着老关叔和小山子走了,关上了房门,这间土屋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一种孤独感瞬间爬上心头。他看了一眼风灯,然后走到铺在地上的床铺上坐下,伸手从怀里拿出肉饼,慢慢地吃了起来。

从无忧无虑的生活,到突如其来的灾难,到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流浪,再到眼前这些好心的陌生人收留自己,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真是大起大落,简直让人无法相信,直到这一刻,嵇飞云都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这一切真的发生了。但是在他心里,他一直在祈祷,在安慰自己,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在做梦,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醒来,就又回到了现实的世界,爹已经做好了早饭在等着自己起床吃饭。

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嵇飞云心里都有一种期待,期待自己是躺在熟悉的床上,耳朵里传来父亲叫自己起床吃早饭的声音。不过这一幕再也没有出现,他一直是在这座陌生的酒馆里。渐渐地,他心里越来越失望,最后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在小山子的带领下,嵇飞云对酒馆迎来送往的活逐渐上手了,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店小二。他平时除了在大堂和小山子一起招待客人,空闲时也会去后厨给老关叔打下手,粗活累活他都抢着干,就连月娘盘算店里的账时,他也在旁边帮忙。

大家对这个勤快的少年都很喜欢,也都对他很关心,知道他刚遭遇了失去亲人的不幸,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这样的悲痛,对他的心里也是一种考验。

这天下午打烊,嵇飞云干完手里的活,就一个人坐在酒馆门口,看着城中来往的人群默默地出神。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月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嵇飞云一激灵,忙站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道:“老板娘,我……”

月娘看着嵇飞云的窘样,噗嗤一笑,说道:“飞云,你以后别叫我老板娘,弄得我有多老似的,就叫我姐。”

嵇飞云脸又红了,缓缓点头道:“月娘姐。”

月娘微微一笑,拉着嵇飞云坐下来,口中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嵇飞云见月娘问他,脸色渐渐暗了下来,每当闲下来时,他都会想起爹,想起小蝶,想起小焕,想起当阳谷的村民们,唉!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低头说道:“我想我爹了。”

月娘用手拍了拍嵇飞云的肩膀,说道:“能和姐说说吗?”

嵇飞云转头看了一眼月娘,月娘对他微微一笑,嵇飞云赶紧低头,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以前是住在一个山谷,我们那儿住着二三十户人家,大家和睦相处,生活得很好,从来不和外界接触。”说到这里,嵇飞云心里又想起了以前在当阳谷的日子,月娘见他说道这里,脸上有了微笑,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了,只见他继续说道:“那天夜里,我躺在屋外的椅子上看星星,后来睡着了,半夜里被爹叫醒,原来山谷里来了一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爹好像认识他们,但很怕他们。那些黑衣人把所有的村民都叫到了晒谷坪上,他们脸上都带着鬼脸面具,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剑,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大家都被吓傻了,不敢做声。”

嵇飞云说道这里,双手紧紧握拳,脸上气愤地继续说道:“我看到他们无缘无故的杀害村民,心里气愤,就和其中的一个人打起来,那些黑衣人很厉害,我被他们狠狠地踢了一脚,倒在了地上动不了了。”

“他们把你伤到哪儿了?现在还疼吗?”月娘问道。

嵇飞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冲着我爹来的,他们以前就认识爹,但是因为什么事,爹从来没和我说过。正当他们准备杀我时,爹突然出现了,一出手就将靠我近的几个黑衣人打倒在地,抓起我就走,我从来不知道爹会武功,而且那么高。”

月娘看着这个纯朴的少年,没想到还那么勇敢,轻声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爹抱着我上了山顶,但是那群黑衣人也跟了上来,包围了我们,爹又中了毒,快支持不住了,最后爹将我丢下另一边的山崖,我莫名其妙的就来到这里了。”嵇飞云说着,眼泪又出来了。

月娘伸出手轻轻地握着嵇飞云的手,等他稍微平静了些,才问道:“你说你跌下山崖,莫名其妙地就来到了这里?”

嵇飞云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月娘握着,心里砰砰跳,低着头说道:“我跌下山崖就昏过去了,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又见到了大叔,他又给我弹琴听,我醒来就到了这里了。”

月娘微微一皱眉,然后好好看了一下嵇飞云,发现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便笑着说道:“飞云,以后就在姐这里好好生活,姐照顾你,有什么事和姐说。”

“嗯,谢谢月娘姐。”嵇飞云说道。

“走,进屋,姐给你做好吃的。”月娘说着,拉起嵇飞云往酒馆里走去。

嵇飞云任由着月娘拉着手往里走,心里一阵温暖。

深秋的塞北,天气渐寒,寒风裹着沙尘从大漠深处吹来,却被挡在了落风城以北。

这几天落风城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除了寻常的商人外,还有些从穿着来看,都是身份不凡的人。

这些人,大部分也都会慕名来到落风酒馆喝上几碗酒,去去寒意。嵇飞云细心地发现,月娘这几天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关叔也是,小山子倒还是像往常一样,依旧热心的招待来往的客人。

嵇飞云发现来酒馆喝酒的客人,江湖人士多了起来,有一伙几人一起的,也有独自一人的,腰间都佩戴这兵器。他心里谨慎起来,但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知道怎么办,只在心里着急。

当阳案 第五章 酒馆风波

“关叔,这几天店里来了很多奇怪的人,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这天下午,嵇飞云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问,趁空闲时跑到后厨问老关叔。

老关叔正在蒸着大肉包子,看着嵇飞云进来问,他向外瞄了一眼,然后又开始忙活手中的活,口中说道:“飞云,不要多管闲事,做好自己的事就行,知道吗?”

嵇飞云见老关叔不说,只好‘嗯’了一声,跑到灶边往灶里面添了一些柴火。

“飞云,这几天你和小山子不要到处乱跑,没事就待在店里。”老关叔又说道。

“哦,关叔,我知道了。”嵇飞云在在下灶下添财生火,脑袋都要伸到灶里边去了。

老关叔看着嵇飞云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这是门帘一动,伸进来一个脑袋,口中喊到:“飞云,快出来帮忙,有客人来了。”

“哦,好,李山哥,我这就来。”嵇飞云从灶下伸出脑袋,冲门口应道。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粗豪的声音:“老板,有没有好酒!”

只听见小山子的声音想起:“几位爷,我们店有的是好酒,你们先请坐,马上给你们上。”

嵇飞云快步走出去,只见店里来了一伙五个人,看穿着打扮像是草原上的人,都长得五大三粗,都带着弯刀,他们这会儿正东张西望大呼小叫的,小山子在一旁陪着笑。

这伙人当中,有一个人比较年轻,打扮也讲究些,他头上的头发不像司马朝的人用头巾束着,而是织成了许多的小辫子,左耳朵上带着一个银耳环,手中拿着的不是弯刀,而是一把南朝书生用的折扇,这时节,拿把折扇也就是装装文雅了。

这个年轻人像是这伙人的头,他站在那儿环顾着四周,没有做声。刚才大叫的是一个满头光亮,一脸胡子的壮汉,这会儿又对小山子说道:“听说你们落风酒馆的老板娘长得是国色天香,快去叫出来陪我们公子喝酒。”

“几位爷,你们先坐着,看先吃点啥,我这就去叫。”小山子依旧笑着说道。

那汉子一把抓住小山子的衣领,盯着小山子说道:“别啰嗦,快去给我叫你们老板娘出来,否则爷今天就拆了你这破店。”说着一用力便把小山子提了起来,小山子两手死命地抓住那壮汉的手,双脚乱蹬,喉咙被壮汉的手顶着出不来气。

那壮汉正想把小山子扔出去,冷不防旁边一人撞了过来,在他胸口处重重地打了一拳,他抓着小山子的手登时送开了,人也被这一拳打得后退了好几步,靠在背后的桌上才停下来,胸口隐隐作痛。

原来嵇飞云见小山子被那壮汉提了起来,情急之下便撞了上去,给了那壮汉一拳。他扶起跌在地上的小山子,看着那群人说道:“你们怎么随便打人啊!”

除了那个拿着折扇的年期人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他四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看着嵇飞云。

“哪来的兔崽子,力气还挺大,居然敢对大爷我动手,骨头痒了是吧。”那个被嵇飞云一拳打退的壮汉恶狠狠地说道。

毕竟是小山子年长些,且在酒馆见多了各种场面,他揉了揉脖子,见那壮汉又要过来,忙挡在了嵇飞云的前面,笑着说道:“这位爷,有话好好说,您别生气。”

“啪!”一声青翠的声音响起,小山子被一巴掌打倒在地,右边脸上登时红肿起来。

“好好说话?大爷我就不好好说话,你咋地!”壮汉用手摸了一把光头,一脸戏谑的说道。

身后的几个同伴都在微笑地看着,那个年轻人一摇手中的折扇,口中说道:“博尔哈,算了,少惹事。”

壮汉一听年轻公子的话,顿时收起笑脸,退到一旁。嵇飞云扶着小山子,见小山子的右边脸高高的红肿起来,眼泪也被打出来了,他气愤道:“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哈哈……老子就是王法!”博尔哈伸手指着嵇飞云说道。

一声轻响,博尔哈刚才伸出的那只手的手掌被一只筷子穿透,一瞬间大家都愣愣地看着那只筷子,这只筷子什么哪儿来的?是怎么穿透博尔哈的手掌的?没有人看清楚。

一声哀嚎响起,博尔哈另一只手用力抓住那只被筷子穿透手掌的手腕,四处寻找,看是谁用一只筷子伤了他,心里瞬间惊恐万分。

那个手持折扇的年轻人也站了起来,其他几个同伴都拔出了手中的弯刀戒备着。

“几位是来小店喝酒的呢?还是来寻开心的呢?”一个甜美的声音在酒馆里响起,门帘掀起,一个身穿灰色衫子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月娘,她后面跟着老关叔。

嵇飞云扶着小山子走到月娘面前,月娘看了一眼,便又看向寻事的那伙人,老关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小山子服下,只见他脸上的红肿以眼见的速度消肿了。

那个年轻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微微一惊,走到前面一抱拳,微笑说道:“久闻月娘的大名,适才是我这不长眼的奴才无礼,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月娘看了一眼眼前的年轻人,口中说道:“公子,你们还喝酒吗?不喝酒的话,就请自便吧,我这儿可要开门做生意了。”

那年轻人微微一笑,转身看了看四周,口中说道:“久闻落风酒馆的酒在这塞北是赫赫有名,酒馆的老板娘更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今日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不能坐下来和月娘喝几碗酒,在下真是遗憾。”

月娘微微一笑,说道:“只要是真心来喝酒的客人,我落风酒馆随时欢迎。”

“好,月娘真是女中豪杰,在下刘文渊,后会有期。”说完那自称刘文渊的年轻人转身朝外面走去,那几个随从也扶着博尔哈跟着走了。

一个小小的插曲后,落风酒馆又开始正常营业,客人喝酒聊天,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嵇飞云叫小山子去歇着,今天的活他来干,小山子死活不同意,说吃了关叔给的药已经好多了,客人多肯定忙不过来,小山子这种实诚的性格和嵇飞云很合得来,也很让嵇飞云敬佩。

收拾好酒馆的桌椅,打扫完卫生,已经是深夜了。小山子白天脸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虽然吃了老关叔给的药丸,已经消肿,但是心里还是受了一些惊吓,收拾完就先去休息了。

嵇飞云看店里已经收拾差不多了,往外面看了看,外面街上也是空无一人,他关上了酒馆的大门,上了门栓,然后朝后院走去,走到天井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头,他摸了一下头,然后抬头看了看,月光下,只见月娘坐在屋顶,笑着看着自己。

“上来吗?”月娘笑着问嵇飞云。

嵇飞云摸着头笑了笑,说道:“我上不来。”

月娘伸手一招,嵇飞云只觉得有一只柔软的大手将他托起,慢慢的离地飞了起来,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那天被嵇全抛下山崖时,好像也有这样的一股力量将他托起。

他慢慢地落在月娘的身边,脸上带着惊讶,月娘看着他呆呆的表情,噗嗤一笑,说道:“我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嵇飞云随口说道,又一下醒悟过来,忙改口说道:“啊,不是……是……我……”嵇飞云一下语无伦次,窘在哪儿。

月娘看着眼前这个窘迫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的男孩,格格的笑出声来,说道:“那我到底是好看呢,还是不好看呢?”

嵇飞云深深地洗了一口气,看着月娘说道:“好看!”

月娘看着这个眼睛清澈的男孩,脸上微微一红,一时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月姐姐,你是神仙吗?”嵇飞云问道。

月娘一愣,随即又格格的笑,嵇飞云呆呆的看着月娘笑,世上居然有这么美丽的女子,肯定是天上来的仙子。

月娘掩口而笑,说道:“为什么说我是神仙?怎么改口叫月姐姐了?”

嵇飞云看着月娘说道:“月姐姐长得像天上仙子一般,又会法术,肯定是天上的神仙了。”

月娘看嵇飞云一脸诚恳的样子,倒是没有再取笑他了,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用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抬头看着天空,说道:“神仙之事,虚无飘渺,谁也没有见过神仙,可能这片天地已经没有神仙了。”

“月姐姐,你能教我法术吗?”嵇飞云突然说道。

月娘一愣,转头看着嵇飞云,问道:“你为什么要学法术?”

嵇飞云抬头看了看远方,又叹了一口气,然后低头看着屋顶的瓦片,说道:“要是我学会了法术,爹就不会被那些人杀害了。”

月娘见他又说起了伤心往事,伸过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嵇飞云感受着肩膀上月娘柔软温暖的手,转头看着月娘笑道:“等我学好了法术,也可以保护月姐姐。”

月娘噗嗤一笑,说道:“还是个勇敢的小男人,都知道保护女人了。”

嵇飞云脸上一红,低头不语,只听见月娘继续说道:“学法术很辛苦的哦,你怕苦吗?”

嵇飞云听月娘的口气没有拒绝,抬头看着月娘说道:“这个倒不怕,我很能吃苦的。”

“好,我考虑一下。”月娘说道。

月娘说完转头望向远方,远处是戈壁大漠,此时灰蒙蒙一片。

嵇飞云也抬头看向远处的戈壁大漠,这里的风景和家乡完全不同,家乡的山谷,温暖湿润,鸟语花香,这里除了灰尘还是灰尘。

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看来只能去问梦中的那位老伯了,只是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梦到他。

当阳案 第六章 神秘的怪人

天刚泛光,嵇飞云便起床了,无论睡得多晚,他都会在天刚刚泛光时便起来了,这是他来到落风酒馆时就养成的习惯,也是他对自己的要求,月娘他们能收留他这个陌生人,他就勤快点多干些活,可能这是他爹从小教导他的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然现在没能力报恩,那就多干些活,以作为他在落风酒馆吃住的报答。

他每天起床要做的,先是把水缸里的水挑满,好在落风酒馆后院就有水井,不算远,再就是少一大锅热水,把厨房都收拾干净,然后就到前面酒馆,打扫卫生,擦拭座椅,等这一切都坐完,天也就大光了,老关叔先起床,接着就是小山子,然后再是月娘下楼来。

刚开始,老关叔和月娘都叫他不要起那么早,他笑着答应,然后第二天依然照旧,又这么两回,也就由着他了,倒是老关叔拿着教育小山子,说他只知道睡懒觉,要他也跟嵇飞云学习学习,小山子对嵇飞云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嘴上答应,然后第二天照样睡到天大光才起床。

这天一早,嵇飞云收打扫完酒馆的卫生,然后打开大门,然后回到柜台埋头收拾,这时,一个男子走进店来,只见他摘下头上的斗笠,往桌上一放,然后叫了声掌柜的,嵇飞云站起来抬头看去,见是一位穿着普通的汉子,唯一让人注意的是他腰间别的那把剑,那把剑比平常的剑短了一尺。

“客官,您早,咱们店现在还没开张,您这是?”嵇飞云忙走出柜台笑着对那人说道。

那人打量了一下嵇飞云,然后在离他最近的那桌凳子上坐了下来,口中说道:“小二哥,听说你们这落风酒馆的酒不错,能给我打一壶吗?”

“客官,这......掌柜的都还没有起床,咱店还没开张呢,您来的太早了。”嵇飞云笑着说道。

那人也没有生气,只是转头看了一下酒馆四周,然后拿起桌上的斗笠戴在头上,站了起来,口中说道:“那太不巧了,真遗憾!”说完就往外走了。

嵇飞云看着那人的背影,笑了笑,心里想道:“真是个怪人,一大早的来喝酒。”他边摇头边又回到柜台那边去收拾。

“飞云,都收拾完了啊!”这时老关叔起床了。

“嗯,关叔,您起来了,我给你去打洗脸水。”嵇飞云看着老关叔出来,笑着说道,然后去到厨房打水。

“嘿,这小山子有你一半勤快就好了,”老关叔看着进厨房的嵇飞云,摇了摇头说道。

小山子、月娘陆续起床,嵇飞云则蹲在灶前烧火,老关叔在擀面蒸馒头,他看着灶前烧火的嵇飞云,只见他头都快伸到灶里去了,脸上露着笑容,说道:“飞云,你在家时都干这活吗?”

“在家时,我爹都不怎么让我干活,所以有好多活我都不怎么会干。”嵇飞云在灶下说道。

“难怪,难得!”老关叔说道。

这时月娘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头都快伸到灶里的嵇飞云,忍不住笑了笑,口中说道:“飞云,你跟我出来下。”

嵇飞云听见月娘叫他,便从灶下应道:“嗯,我就来。”然后用烟筒使劲吹了几下,灶里的火渐渐旺了起来,他又往灶里添了几把柴火,然后站起身来看了老关叔一眼,老关叔示意了一下,他便往外走去。

月娘没有在酒馆里,往外瞧了瞧,也没看到月娘,就又往里面院里找去,只见月娘在马厩里解马缰绳,见到嵇飞云来了,便说道:“过来,牵马。”

“月姐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吗?”嵇飞云边走过去边问道。

“你骑这匹马。”月娘示意了一下,便牵着另外一匹马从侧门走出去,嵇飞云赶忙解了另一匹马的缰绳,牵着跟上月娘。

出了侧门,来到外面小巷,月娘牵着马在外面等着,看着嵇飞云出来了,便问他:“会骑马吗?”

“没有骑过。”嵇飞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月娘笑了笑,然后翻身上马,提了提马缰绳,稳定坐下的马,笑着说道:“那你怕不怕骑马?”

嵇飞云看着眼前的马,心里本来是有些忐忑的,见月娘笑着问他,看着月娘的笑容,他心里一甜,生出一股勇气,口中说道:“不怕!”然后也学着月娘踩着马镫用力一登,腰间一用力,也翻身上了马背,坐下的马来回走动了几步,晃得背上的嵇飞云东倒西歪。

月娘哈哈大笑,嵇飞云脸上绯红,手中用力提了提缰绳,总算稳住了马,然后也抬头看着月娘傻笑着。

“走吧!”月娘说完,一提缰绳,然后骑着马朝外面大街走去,嵇飞云轻轻拍了一下马背,也跟着月娘慢慢走去。

月娘骑着马朝城门那边走去,嵇飞云又问月娘去哪儿,月娘回头对嵇飞云微微一笑,说他跟着就行。两人两骑从人迹罕见的大街上走过,出得城门,月娘用力一夹马肚,手一甩缰绳,马嘶鸣一声便朝前开始小跑,渐渐加快速度。后面的嵇飞云也学着月娘用手一甩缰绳,催着坐下的马跟上

去,开始他还有些坐不稳,渐渐地开始适应起来,少年心性,觉得骑马挺好玩的,随着他用力鞭打马屁股,口中喝么着,马也快速跑起来。

他们俩渐渐离落风城越来越远,朝戈壁滩奔驰而去,后面卷起了一条尘土黄龙,这是嵇飞云第一次骑马,而且还是在戈壁大漠上,心里顿时有了一股子豪气,心里既开心又是激动。约莫跑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弯小湖边,湖边周围是一片绿洲。

月娘下了马,将马缰绳往马背上一扔,然后看着小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面跟上来的嵇飞云也下了马,把马放在一边,走到月娘身边,看着眼前的小湖和周围的绿洲,高兴地说道:“原来这里还有这么美丽的小湖。”

月娘回头看了嵇飞云一眼,笑着说道:“美吗?”

“美,跟月娘一样美。”嵇飞云不自觉地说道。

月娘噗嗤一笑,白了嵇飞云一眼,笑着说道:“小屁孩,居然敢打趣起月姐姐来了。”

嵇飞云脸上一红,不敢看月娘,只听见月娘又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

“啊?哦!不知道。”嵇飞云抬头看着月娘说道。

月娘深深地看了嵇飞云一眼,然后又转头看着小湖,口中说道:“那晚你说要我教你法术,我想了想,答应你了。”

“真的!那太好了。”嵇飞云高兴地说道。

“你能来到这里,或许这也是上天给的一种缘分,时下世道越来越乱,在这慌乱的边塞,有些本事防身,或许才能自保。”月娘悠悠地说道。

随即月娘转过身来看着嵇飞云,水灵灵的双眼神采飞扬,嵇飞云顿时看呆了,月娘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飞云,你真不记得怎么到的这儿了?”

嵇飞云眼中一暗,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来这里的,只记得那天我被爹推下山崖,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好吧,或许以后会弄清楚的,别想太多。”月娘安慰道。

“嗯。”嵇飞云点头道。

月娘蹲下在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然后转身轻轻一甩,小石头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然后掉进了湖里,平静的湖面顿时起了一道道波纹,慢慢地荡漾开,就像一粒石子打碎了一面镜子一般,这幅画面让人陶醉。

“我不能教你本门的功法,那样会害了你的。”月娘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说道:“五年前,我在一处秘境得到一卷秘籍,上面记载的是一门道家的基础功法,便是这。”说着月娘手上突然多了一个小卷轴,嵇飞云都没看清楚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卷轴自从我得到以后,我也没有去修炼,因为和我门派的理念有很大的冲突,现在我就给你吧。”月娘把手中的卷轴递给嵇飞云。

“对于道家的理念,我也不是很懂,所有要靠你自己去领悟,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指导。”月娘又说道。

嵇飞云接过月娘手中的卷轴,却不打开,口中问道:“月姐姐,你刚才说的功法是什么?每个门派都不一样吗?”

“功法是修炼的法诀,因为每个门派所追求的理念不一样,所以修炼的法诀是不一样的,甚至是相冲的,具体原由要说到千年前的百家之争,这其中太过复杂,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月娘说道。

“嗯。”嵇飞云点头道,然后他慢慢打开手中的卷轴,只见卷轴开头写着三个古篆文字,这文字他爹以前有教过他,是以他认得,这三个字写得是‘养气术’。

“现在不忙着看,你拿回去慢慢研读参悟吧。”月娘看嵇飞云打开卷轴后在慢慢地细看,便说道。

嵇飞云抬头看着月娘,笑着说道:“好,我回去再看。”然后好好地收起了小卷轴,像是如获至宝似的。

“飞云,你喜欢什么兵器?”月娘突然问道。

“我喜欢剑。”嵇飞云脱口而出。

“剑?说说为什么喜欢剑?”月娘笑看着嵇飞云问道。

嵇飞云见月娘问起这个,一下来了兴致,笑着说道:“我爹以前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是古时候有个国王喜欢剑,所以身边养了好多的剑士,天天练剑对杀,连国事都放在了一边不管,后来大臣们没办法,就伙同太子在外面找了一个懂剑的大师叫庄子的来给国王说剑,庄子给国王说了三种剑,天子剑,诸侯剑,庶人剑,说普通剑士手中的剑叫庶人剑,也就面对面厮杀而已,说大王既然喜欢剑,那就要喜欢诸侯剑,乃至于天子剑。我听我爹将的这个故事,就特别好奇,什么是天子剑?什么是诸侯剑?有那么厉害吗?后来我就对剑感兴趣了。”

“天子剑?嘿嘿......”突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月娘一把拉过嵇飞云,闪身站在他前面,两眼盯着十米开外的的那个人,嵇飞云没反应过来,心里吓了一跳,随即也顺着月娘的眼光看去,见到一个头戴斗笠,一身灰布衣服,腰间别着一把短剑,这人正是今天早上来店里买酒的那个人,嵇飞云心里一惊,不知何时,那人便出现在那里,如鬼魅一般。

当阳案 第七章 月娘往事

第七章月娘往事

“时光轮转,悠悠十载,辰月,这十年的悠闲日子过得可好?”那个头戴斗笠的怪人幽幽地说道。

月娘在见到那人的时候,脸色已经有了些许变化,只是随即又镇定下来,冷冷地说道:“我已经不再是影门的人了。”

那人听月娘说完后,嘿嘿一笑,说道:“一日做了影子,便终身再难为人,辰月你是逃不掉的。”

嵇飞云听着二人的对话,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脸疑惑地在后面看着,但是有一点他看出来了,那个怪人似乎和月娘认识。

月娘听了那人的话,脸上有一丝痛苦闪过,随即又平静地说道:“离......离大哥,当年若不是你暗中相助,我是逃不过影门的惩罚的,小妹心里一直感激你。”月娘说道这里,心里有一丝激动,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但是我不想再做黑暗里的影子,我想做一个平凡的人,过平常人的生活。”

那人似乎被月娘的话所触动,竟然微微叹了一下气,低声说道:“辰月,你在这里的事影门已经知道了,门主已经派出了地字门的人,这次我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那人说完,手轻轻一挥,一物向月娘飞来,月娘伸手接住,竟是一把短剑,剑鞘黝黑有月纹,最奇特的是,剑柄竟是弯了,如一弯残月。月娘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短剑,心里有一丝波浪翻起,作为一个曾经生活在黑暗中的杀手,心境早已修炼的波澜不惊,但相隔十年后,当再次手握曾经形影不了的剑时,心里还是有了一丝激动。这把‘辰月’便是她的命剑,是当年她在影门修炼时,由玄铁精英融合她的精血铸成,就如最亲密的伙伴,是和她心意相通的。此刻手握着它,仿佛能感受到它的喜悦,就像多年分离的蜜友再次重逢一般。

“多谢离大哥!”月娘看着那人说道,眼里竟然有了一丝泪花。

那人一直是侧着身的,脸影藏在斗笠之下,看不到他的表情,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一瞬间,那人说道:“你的心境已沾染上了红尘的情欲,不再平静,做不了影子了,你知道下场会如何!”

月娘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人,没有说话,那人说完之后,也没有再作声,那静静站立的身影竟慢慢地在变淡,然后就这么消失了,嵇飞云看着这一幕,张大了嘴,一脸惊讶。

良久,月娘才转动了一下身体,面朝着小湖,静静地看着眼前已经回归平静的湖面。嵇飞云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但是心里有很多疑惑,看着一脸平静的月娘,想问又不敢问,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飞云,有什么疑问你就问吧。”月娘轻轻地说道。

他心里的想法被月娘看穿,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走到月娘身边,心里忐忑地问道:“月姐姐,刚才那人是谁?他......他怎么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月娘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其实心里已经是感慨万千,这是他第二次帮她,这对于他们这些从小就生活在黑暗中的影子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可以说他和她一样,身上也是带有一丝人性的,至少还没有完全泯灭。

月娘没有马上回答嵇飞云的问题,只是看着手中的那把‘辰月’,嵇飞云见月娘盯着手中的剑,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从眼神里却透露出了一丝哀伤,他静静地看着月娘。

月娘始终都没有拔出那把剑,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时,空中微风渐起,湖边的芦苇被微风吹得两边摇曳,平静的湖面也起了波纹,刚才还静止的世界,这刻像是活过来一般。

月娘心神一动,手中的剑就这么消失不见,然后转头对嵇飞云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想不想听故事?”

“啊?哦......想听!”嵇飞云刚才一直在盯着月娘,当微风吹过时,月娘头上的青丝、身上的黄衫被微风轻轻吹动,随意飘舞,如一位出尘的仙子,静静地站在这青翠的湖边,他不由得一阵出神。

月娘看着嵇飞云那张还带有一丝稚嫩的脸上,此刻透露着慌乱,像是做了坏事被大人发现一般,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来,坐吧,我慢慢和你说。”说完坐在了草地上。

“嗯。”嵇飞云也在月娘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湖水真美!”月娘看着湖水,发出了一声感叹。

嵇飞云也看着湖水,心里却想起来梦中到过的那个地方,那里有一个比这更大的湖,湖水青翠如玉,两边青山倒影在湖中,湖两边是一片紫竹林,竹林里几间茅屋,随意错落。一间茅屋前有一张石桌,石桌前,一个身穿宽大长衫,白发披肩的俊逸男子在喝酒抚琴,景色如世外仙境,人如仙人。

“在想什么?”月娘看着呆呆看着湖水的嵇飞云问道。

“哦,没什么,我想起了一处地方,那里的景色比这里更美。”嵇飞云回过神来,看着月娘笑着说道。

“是吗?是什么地方?”月娘微笑着问。

“那是我在梦中看到的,但是却像真的一样。”嵇飞云不好意思地说道。

月娘看了一眼嵇飞云,笑了一下,然后又看向湖面,口中说道:“十年前,我脱离影门,逃过了追杀,来到这落风城隐居,只想和过去做一个了断,过一个平常人的生活。”月娘开始诉说起她的过往,却对刚才那人只字未提。

停顿了一下,月娘脸上带着微笑,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向往,继续说道:“这十年,我过得很轻松,很快乐,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真好!”

随即月娘眼睛里的神采慢慢暗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有一丝哀伤:“但是,这十年来,我每天也在担心着,担心这只是一个梦,梦终有醒来的一天,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嵇飞云只是静静地听着,他想安慰一下月娘,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而且他觉得月娘不需要安慰。

“我的真名叫辰月,当然,这其实也只是个代号,只是我从小就用这个名字。我是一名生活在黑暗中的影子,也就是杀手,我的生活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目标,不死不休。”月娘轻轻地诉说着,她用手拢了一下被微风吹起的头发,继续说道:“十四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我。”

“十四年前?那时我刚好出生。”嵇飞云轻轻地说道。

月娘像完全沉侵在回忆当中,没有注意到嵇飞云的说话,她又继续说道:“我接到了一个任务,去杀一个人,但是我对我的目标却一无所知。后来我找到了他,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特别到和这世上任何一人都不同,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我的目标,能有这样的目标,是每一个影子的荣幸。”

说道这里,月娘嘴角露出了微笑,然后又继续说:“我不是他的对手,甚至都碰不到他,他明明坐在那里,但却像是融入了这天地一般,无法伤害到他。我刺杀他三次,每次都失败了,但是他没有杀我,每次都放过了我。但是我接到的命令是‘不死不休’,或是他或是我。”

嵇飞云见月娘说完后没有作声,不禁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问了我一个问题。”月娘说道。

“问题?”嵇飞云疑惑道。

月娘沉思了一下,说道:“他问我‘为什么不试着从黑暗中走出来?’。”

“黑暗太深,不是说走出来就走出来的,况且,我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行走。”月娘又说道。

嵇飞云似懂非懂地听着,没有打断月娘。

“最后一次刺杀他失败后,他弹了一首曲子给我听,我躺在地上静静地听着,那琴声仿佛初升的朝阳,在渐渐驱散我心中的黑暗,让我看见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鸟语花香,温暖如春,生活在其中,让人时刻感受到阳光,温暖,还有......幸福。”月娘说着脸上开始洋溢出笑容,像是花朵在绽放。

“他最后对我说,如果我能答应他一件事,他可以帮我完成任务。”月娘声音变得有些低落。

“啊?答应他什么事?”嵇飞云刚才也想起了梦中弹琴的人和那个画面。

月娘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要我帮他照顾一个人。”

“照顾一个人?”嵇飞云被吊起了好奇心。

“是的,但是他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人,只说以后我会碰到的,当我遇到那个人时,希望我能去守护他。”月娘说道。

“他希望我能为自己的命运抗争一次。”月娘又补充道。

“那你答应他了吗?”嵇飞云问道。

“他让我走出黑暗,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我答应了他。然后他对我微微一笑,就那样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过来。”月娘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依恋之情。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却又让人无比的神往,嵇飞云心里想着月娘口中的那个人,不禁又想起梦中弹琴的那个人,好像有一点相似。

“月姐姐,那你后来找到那个人了吗?”嵇飞云问道。

“什么?”月娘像是还沉侵在刚才的回忆中,一下没理解嵇飞云问什么。

“就是他要你守护的那个人?”嵇飞云解释道。

“还没有,这十年来,我也一直在想,他要我守护的人到底是谁。”月娘摇摇头说道。

“真是个怪人。”嵇飞云嘟嘟道。

月娘看着嵇飞云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说道:“飞云,从今天起,你就要开始练功了,可不能偷懒。”

嵇飞云也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月姐姐你放心,我绝不偷懒,一定好好练功。”

“那好,咱们回去吧。”月娘说道。

“嗯。”嵇飞云说完转身跑去牵马,他先是把月娘的马牵过来,然后又去牵自己的马,当他来到月娘身边时,月娘伸手说道:“给我。”

嵇飞云不解地问道:“什么?”

“马缰绳,回去你得跑回去。”月娘笑着说道。

“什么?我跑回去?”嵇飞云不解。

“是啊,不是说从今天开始练功吗?锻炼体魄是第一步,给我!”月娘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但眼神中却含有得意。

“啊?这么远跑回去,而且还是沙漠。”嵇飞云一脸委屈地说道。

“怎么?这才开始就不愿意了?那好吧,你别学了吧。”月娘白了他一眼,装着一脸失望地说道。

嵇飞云见状,忙说道:“别,我听你的就是。”说着把手中的缰绳递给月娘。

月娘接过缰绳,笑着说道:“真想好了?”

嵇飞云一挺兄,颇有豪气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算什么。”

月娘看着嵇飞云的神情,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随后一手叉腰,一手往前一指,口中说道:“开始吧。”

嵇飞云看着月娘,微微一笑,便撒腿跑去,月娘一手牵着嵇飞云的马,一手拍了坐下的马一下,向嵇飞云追去。

跑了有不到五里路,嵇飞云边气喘吁吁,双腿也渐渐慢了下来,毕竟这是在沙漠里,沙地柔软,脚下用不上力,比平时在陆地上跑要多费一倍的力气。

月娘在后面跟着,见嵇飞云慢了下来,便催到,让他继续快跑。到后来,催了也没用了,便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支鞭子,只要见嵇飞云慢下来,便会抽上一鞭子,嵇飞云身上吃痛,便又咬牙加快脚步,心里不由得生出抱怨:“在自己心里仙子一般的月娘,怎么一下变得这么泼狠了。”

人迹罕见的戈壁沙漠里,月娘骑着马在后面追赶着前面使劲奔跑的嵇飞云,后面扬起一道黄色尘雾。来时快马狂奔,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回去嵇飞云却足足跑了近一个时辰,最后到了城门口时,直接累得坐地上了。

月娘下了马,看着地上的嵇飞云,眼里尽是笑容。

当阳案 第八章 灵泉琴音

落风酒馆依旧客满为患,北边草原来的野黄羊肉,无论是炖煮还是烧烤,都是下酒的好菜,歇脚的商客,在寒风中走了一整天,来到这里,先喝上一碗热羊汤,然后无论是叫上一锅炖黄羊肉还是靠羊排,慢慢的喝着落风酒馆的塞北名酒,一日的劳累也就慢慢消除了,如果还能有三五好友,把着酒谈天说地,那更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嵇飞云刚来到这落风城时,对于这种喝酒吃肉的豪爽生活,其实是不太适应的,他更适应那种炒几盘花样小菜,温一壶酒,然后小杯慢酌的精致生活,那样才能体会到生活的真意,当然,这都是他爹带他养成的习惯和认知。

自从那天见了那个怪人之后,月娘就很少在酒馆里露面了,除了指点督促嵇飞云练功,她要么就待在后院的屋里,要么就外出,嵇飞云明显感觉到了月娘心里的凝重,老关叔和小山子则是一如往常,只是酒馆来的客人多,月娘又不出来帮忙,他们仨一天到晚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嵇飞云依然是天刚泛光就起来,只是不再去烧水收拾酒馆了,月娘每天都带着他在戈壁大漠中奔跑,而且越跑越远,嵇飞云自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但是每次看到月娘生气的表情,只得咬紧牙关挺着。有一次,嵇飞云跑到脱虚倒在了沙漠中,月娘也只是在旁边等他恢复,然后又继续赶他奔跑,嵇飞云心里郁闷,忍不住问月娘这是什么训练方法,这么冷酷无情,月娘只是冷冷的说道:“影子的训练比这残酷百倍。”

嵇飞云听后,吐了吐舌头,暗道:“变态。”不过从此训练起来倒是更加拼命,他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人看不起,何况还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每天晚上关店后,嵇飞云和小山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就回到住的房间,好几次小山子叫他聊天他也没答应。关上房门后,他拿出月娘给他的那个小卷抽,认真研习参悟上面记载的‘养气术’,月娘说这是道家的基础修炼功法,教人认识‘气’和如何‘养气’,卷轴上讲到,‘气’是构成万物的基础,连接着世界的本源——道,嵇飞云看来看去,思索了好长一段时间,心里还是懵懵懂懂的。

好在卷轴上面除了阐述‘气’外,后面还记载了如何‘养气’的法门,嵇飞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上面依样画葫芦的练了起来,起初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只是觉得身体变得轻灵了,脑袋也变得灵光了些,不过这些变化,其实自从他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在梦中喝了那个怪人给他的三杯酒后,就有感觉到。

月娘对于这道家功法也知之甚少,没给她什么指点,除了给他魔鬼式的体能训练外,还教了他一套身法,说是影门的‘鬼影’,不过在教他之前问了他一个问题,说:“想学‘鬼影’可以,但是学了之后有可能给他带来灾难,问他还要不要学?”当时嵇飞云笑嘻嘻地说道:“学总比没学好,好歹还多一门逃命的可能。”月娘对于他的回答,无奈地给了一个白眼。

其实嵇飞云拼命练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当阳谷惨遭黑衣人的血腥屠杀,他爹嵇全生死未卜,他要弄清楚这其中隐藏的秘密。

这几日在酒馆里,他从来往的客人中听到了一个消息,很多客人在喝酒聊天时,都说到了‘灵泉琴音’,他开始没有上心,酒馆里每天人来人往,都是些走南闯北的人,奇谈怪闻听得多了。不过听了几次后,他便渐渐留意上了,而且他也发现,这些天有好几波来酒馆喝酒的人,身份明显不同寻常,这些人像都是冲着‘灵泉琴音’来的。

这天夜里,他依旧照着‘养气术’上记载的法诀静坐修炼,渐渐地他的心神变得空灵,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突然,在他的心底,一声若有如无的琴声响起,而且这琴声在慢慢地由远而近,变得清晰起来,久违的琴声再一次响起,不过这一次好似不是从他耳边响起的,而是从他的心底,而且这琴声还给了他一种洞开心灵的力量,让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他随着琴声,感受着空气中气流的缓缓流动,感受着宇宙天穹的浩瀚,感受着大地山川的博大,感受着万物滋长的喜悦和凋落的哀伤,他心里有浮现了一个声音:“悠悠神曲自天来,一奏广陵天开颜。”这句幽幽的吟诵,让他心里一惊,一下从刚才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醒过来。

他还是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刚才像是南柯一梦一般,他思索了一下,没有什么头绪,便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向外面看了看,只见外面的景色依稀朦胧可见,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顿时,一股清冷的寒风迎面吹来,让他的心神为止一振。

“睡不着吗?”一声动听的声音自屋顶传来。

嵇飞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孤影静静地坐在屋顶,一头秀发随风飘逸,嵇飞云摸了一下头,笑道:“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来了就睡不着了。”

感觉月娘听了他的话,笑了一下,然后问道:“要不要上来?”

“好啊,但是我还是上不来。”嵇飞云依旧笑着说道。

他又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托起,慢慢地离地上升,然后落在月娘身边,他坐下后说道:“月姐姐,你还没有睡啊。”

月娘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问道:“说说,你又做了什么怪梦了?”

微弱的月光映着月娘绝美的脸,嵇飞云看得呆了一下,随即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又在梦里听到琴声了。”

“琴声?”月娘转过头来看着嵇飞云,一脸惊讶。

“是啊,就是之前在山谷时做梦听到的琴声,不过这次好像是从心里传出一般,我也搞不太懂。”嵇飞云看着月娘说道。

“琴声!”月娘低头思索喃喃自语道。

“哦对了,我好像还听到了一句话,和之前梦里老伯说的话是一样的,‘悠悠神曲自天来,一奏广陵天开颜’,就是这句。”嵇飞云又说道。

月娘心神一振,心里一阵激动,口中喃喃道:“一奏广陵天开颜。”联系念了三遍。

“月姐姐,你怎么了?”嵇飞云见月娘自顾自的沉吟,好奇地问道。

“哦,没事!我在思索这句话的含义。”月娘明显有些激动得慌乱,“难道飞云就是我要守护的人吗?”她心里暗道。

嵇飞云没有多想,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也不知道那位老伯为什么要对我说,虽然是个梦,却每次都像是真的一样。”

月娘思索过后,心神一定,眼里露出坚定的神情,看着嵇飞云微笑地说道:“古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你胡思乱想多了吧。”

“我没有胡思乱想。”嵇飞云低声嘟嘟道。

随即他又看着月娘,说道:“月姐姐,你这几天也没怎么去酒馆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月娘看着远方的戈壁大漠,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着嵇飞云,微笑着说道:“我没事,只是最近这落风城里多了许多不明身份的人,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月姐姐,我这几天听很多客人都说道‘灵泉琴音’,那是什么?”嵇飞云问道。

月娘没有作声,只是双眼看着前方,过了一会才说道:“故老相传,在这大漠深处,隐藏着一道灵泉,这道灵泉能够让人起死回生,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多少年来,有许多深入大漠寻找灵泉的人,最后都葬身在了大漠里。”

“也许这传说未必就是真的吧,那琴音指的是什么?”嵇飞云说道。

“据传在六十年前,有一天月圆之夜,落风城的居民听到从大漠深处传来一道优美的琴声,竟夜不绝,而且当琴音响起时,黑夜会化为白昼,以后没逢十年,这琴声便会响起,后来人们便把这琴声和灵泉联系了起来,说这琴声也许就是引导人们寻找灵泉的线索。”月娘说道。

嵇飞云被这传说勾起了好奇心,他看了看大漠深处的方向,然后说道:“月姐姐,难道这琴声又要响起了吗?”

月娘凝视着大漠深处,说道:“十年之期就要到了,也许在下个月圆之夜,琴声便会再次响起。”

“哦,我知道了,这些天,来落风城的这些人都是冲着这灵泉琴音而来的。”嵇飞云恍然大悟般说道。

“嘿嘿,你小子还不笨。”一个带着无限魅惑的声音突然响起。

“谁?”嵇飞云立刻全身警惕,四处寻找。

月娘心里也是一惊,有人来了,她居然没有发现,但是她脸色依旧是波澜不惊,面无表情。

四处搜寻刚才那个声音出处的嵇飞云,惊恐地看着他左边不远处,一个淡淡的人影凭空出现,随即逐渐凝聚,变得真实起来,朦胧的月光下,只见那个身影曼妙修长,寒风中如一朵山花在随风摇曳。

当阳案 第九章 影子

“嘿嘿……一个影子居然也开始谈情说爱了,对象居然是位少年郎。”那人明明就站在那里,却给人看不真切的感觉。

“你终于还是找来了。”月娘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些失落,像是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

她没有看那人,心里在快速地感知着,好在除了那人以外,没有感知到有其他陌生人的气息。

嵇飞云站在月娘身边一动也不敢动,睁眼看着那个人,那人像鬼魅一般,让人毛骨悚然。听到那人说月娘和他谈情说爱,他脸上顿时微微一红,心里居然有一丝暖意。

“一日是影子,终身都是影子,你居然从黑暗中走出了,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那人语气冷冷的,声音却依旧带着妩媚。

“你是魅影?没想到影门出动了地字号的杀手,真是看得起我。”月娘依旧平静地说道。

“竟然敢直呼我的名字。你……还不配!那人的剑呢?”魅影冷笑了一声。

月娘沉默了,心头居然又浮现了那人的身影,在站在那人身边,心会变得平静,轻松,安详。

嵇飞云正疑惑那人说什么剑来着,突然感觉身体一轻,整个身体被月娘提起,在屋顶快速变换方位,而后面也有一道淡淡的人影在快速跟随。

微弱的月光下,两道淡淡的影子随风飘逝,嵇飞云身不由己,他牛头往后面看,只见追赶他们的居然是一道黑影,看不清那人的音容面貌,他心里一惊,忙转头看向月娘,月娘绝美的脸上依旧平静无波,一头秀发向后飞舞。嵇飞云呆呆的看着,心里倒是希望就这么永远的被月娘提着。

突然月娘将嵇飞云往院子里轻轻一扔,同时反身挥掌迎向身后的那道黑影,嵇飞云轻轻地摔在地上,居然一点都不疼,他忙起身看向月娘和那道黑影。

却看到一道一尺长的荧光闪过,月娘已经回到了院子里,嵇飞云走上去问道:“月姐姐,你怎么样?”

月娘没有做声,只是盯着手上看,她手上有一块薄薄的东西,晶莹剔透的,嵇飞云看不出是什么。

“这是什么?”嵇飞云又问道。

月娘手指间生出一缕毫光,那片薄薄的东西渐渐消失不见了,月娘甩了甩手说道:“是人皮。”

“啊!人皮?”嵇飞云惊讶道。

“不错,刚才来的只是一个影傀,也就是一张人皮而已,这是影门的一宗秘术,只是施术之人的秘法极其精深,一开始连我都没看出来。”月娘说道。

“这么厉害!”嵇飞云吐了吐舌头,然后又问道:“月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去睡觉吧,暂时不会有事了。”月娘说完,便移步朝她的房间走去。

刚才发生的一切,如梦幻一般,一瞬间又回归了平静。嵇飞云朝老关叔和小山子的房间看了一眼,房间都暗着,刚才发生的打斗居然没有吵醒他们,嵇飞云摇了摇头,暗笑一声,然后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二天,月娘依然督促着嵇飞云的训练,月娘骑着马,嵇飞云在大漠奔跑者。一轮朝阳在东边的天空,发出万道金光,给大漠披上了一件金灿灿的霞衣。

嵇飞云脚下不停奔跑,心里却还想着昨晚的事情,月娘说昨晚来的是什么影傀,居然那么神奇,他心里有很多疑问想问月娘,但又不敢。

跑完一个时辰后,月娘和嵇飞云在一片戈壁滩中停了下来,月娘把马放在一旁,然后一步跨上了一个土堆,嵇飞云也跟着爬了上去,经过一个多月的魔鬼训练,他的身体壮实多了,手脚也变得灵活了。

嵇飞云坐在月娘的身边,月娘转头看向嵇飞云,身边的这个少年脸色黝黑,双臂的皮肤变成了健康的古铜色,和刚来时的那个清秀少年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问道:“辛苦吗?”

嵇飞云心里还在想着该怎么开口询问昨晚的事,听见月娘问他,他转头看向月娘,一脸疑惑,原来他刚才没听清楚月娘说什么。

月娘见他一脸疑惑,只是笑了笑,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这一路该憋坏了吧!”

见月娘说破了他的心事,嵇飞云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呐呐的说道:“那个……我是想问昨晚那个影傀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的好奇心还真重。”月娘看着他说道。

嵇飞云呵呵地傻笑,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透露着少年的天真烂漫。

月娘看了看远方的戈壁大漠,只见早晨的阳光照射着怪石土堆林立的戈壁滩,形成一种绚丽的景色,她痴痴地看着这片景色,然后说道:“影傀是影门的一宗秘术,将人的一整张皮以秘术剥离,施术之人将自己的一缕精气附在人皮上,如人的分身一般,可千里杀敌。”

“这么神奇?”嵇飞云听了以后心里震撼不已。

月娘微微一笑,说道:“也只有功力达到至高境界的人才能施术于千里之外,而且必须时刻发功维持,这是一门颇耗人心神精气的一门秘术,据说是影门从古羌族的巫术中得来的。”

自从跟从月娘踏入修炼后,嵇飞云渐渐接触到了和平常人世界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充满了神秘,让心神向往,家乡的惨变,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无力,更让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原来是这么的残酷冷漠,他的家乡只是这个残酷世界中的一个美丽幻影而已,而且一撮就破。

这样神秘的一门秘术,让人羡慕,但他心里又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口中问道:“月姐姐,那这人皮是从死人身上弄下来的吗?”

“是活人,人活着的时候,皮囊里蕴含着人的精气,才能制成影傀。”月娘平静地说道。

“啊!这也太残忍了。”嵇飞云惊讶道。

月娘看着这个还带着一些稚气的少年,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柔情,不忍心让他介入这个残酷的世界。

她笑了笑,说道:“算不上残忍,只是弱肉强食罢了。”

嵇飞云听了月娘的话,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说道:“月姐姐,昨晚的那个影傀,施术之人在哪里?”

月娘见他问起这个,脸上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说道:“施术之人还在千里之外,昨天的影傀只是来探视,而且目标也不是我,昨晚只是碰巧而已。”

“不是我们?那是谁?”嵇飞云问道。

“灵泉琴音。”月娘说道。

嵇飞云想了想,点了点头,在这塞北小城,也确实只有这件事才能引起影门的兴趣了。

只听见月娘又说道:“昨晚施术的,是我的师叔,影门月字号堂主。”

嵇飞云正想问月娘有关‘月字号’是什么,只见月娘一挥手,拦住了他往下问,然后她拉着嵇飞云的手,几个起落便来到一片戈壁的后面。

只见黄沙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身穿的服饰很奇怪,不像是司马朝的人。尸体上没有任何血迹,但是每具尸体都死相恐怖,面目狰狞,像是被什么吸干了一身血肉,只剩下皮包骨头。

月娘脸色凝重,皱了皱眉头,没有做声。嵇飞云看到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口中不停地说道:“这……这……”

月娘认真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眉头一直皱着,嵇飞云忍不住问道:“这些是什么人?怎么他们都被……”

“他们是氏族人。”月娘说道。

戈壁滩本来就荒凉,突然出现几具血肉被吸干的恐怖尸体,气氛越发变得阴森。

当阳案 第十章 风云落风城

嵇飞云看着一脸凝重的月娘,心里忐忑地问道:“月姐姐,这是什么人干的?怎么这么残忍?”

“这可能是古羌族的邪术,吸人精血,以壮大自己。”月娘说道。

“这......这也太妖邪了。”嵇飞云说话声音的颤抖了。

“故老相传,古羌族有沟通幽冥鬼域之异能,而各种奇邪异术,更是高深莫测,让人防不胜防,他们是独立于神州之外的一支异族人。”月娘皱了皱眉头说道。

嵇飞云自认识月娘以来,从来没有见她这么皱过眉头,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古羌人也参与了这次‘灵泉琴音’的出世,事情越发变得复杂了,飞云,我们回落风城。”月娘说完一拉嵇飞云的手,施展影门的独门之法‘飞影术’,如鬼魅一般,两人的身影瞬间已在几里之外,月娘心急,连马都不要了。

嵇飞云还没有回过神来,落风城的城门已在忘了,在城门前,月娘停了下来,放开了嵇飞云的手,嵇飞云惊魂未定,呆在了原地,月娘往前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跟来,便回头看了看他,无奈地笑了笑,又走回去拉了一下他,口中说道:“飞云,走了。”

“哦,好。”嵇飞云如梦初醒,忙快步跟上月娘,心里还想着刚才十怎么从大漠深处一瞬间便到了这里的。

“月姐姐,你把这手赶路的功夫教给我好不好?”嵇飞云和月娘并排走,口中笑嘻嘻地说道。

“只要你听话,我就教你。”月娘也笑着说道。

“听,我这辈子都听月姐姐的话。”嵇飞云依旧笑嘻嘻的。

月娘听嵇飞云这么说,瞬间脸红了,白了他一眼,快步朝落风酒馆走去。

这时,一队落风城的守军奔驰而来,为首的是落风城的守将司马昆,背后跟着二三十骑,从月娘和嵇飞云身边风驰而过,出城而去,月娘回身看着绝尘而去的守军,没有任何表情,又转身往落风酒馆的方向走去,嵇飞云看着威风凛凛的守军,心里倒是有些羡慕。

回到落风酒馆时,小山子一个人正在收拾,看着月娘和嵇飞云进来,忙走了过来,月娘径直往后院走去,小山子拦住嵇飞云,问道:“怎么了?”

嵇飞云肯定不会把刚才遇到的事情告诉小山子,只是笑着说:“没事。”

“没事?是不是你小子惹月娘生气了?”小山子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道。

“怎么会,我哪敢惹月姐姐生气,是真的没事。”嵇飞云说着也去动手收拾酒馆的桌椅。

小山子呵呵一笑,摇了摇头,便也去收拾了。

“不好了,死人了。”只见外面街上有人高声喊道。

瞬间街上的许多人都往喊声的地方快速跑去,小山子看了嵇飞云一眼,说道:“飞云,快,外面也看看去。”

嵇飞云朝外面街上看了一眼,口中说道:“小山子,咱们不要去凑热闹吧,怪可怕的。”

“就你胆小,真丢人,你不去,我去。”小山子看了嵇飞云一眼,嘲笑着说道,然后放下手中的扫把,朝外面走去。

嵇飞云朝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月娘没有出来,便也放下手中的抹布,朝后厨走去,见老关叔正在烧水擀面,便走到灶下,往灶里添了柴。

“飞云,你怎么没去看热闹?”老关叔问道。

“我怕死人,还是别去看的好,怕晚上做噩梦。”嵇飞云边往灶里添柴便回答道。

“关叔,最近落风城怎么了,陌生人多了,现在还出了人命。”嵇飞云又问道。

“天晓得要发生什么,咱们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要去管。”老关叔说道。

“嗯,我晓得。”嵇飞云说道。

出人命的事,交给了守城将军府去管了,城里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生活在这边塞边城的居民,大多都是经历过艰难残酷的,对于这死人的事也没太多放在心上。

中午时分,前段时间在酒馆里闹事的刘文渊又来到了落风酒馆,不过这次他们一行人中多了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刘文渊跟在这大汉的身后,他先前的一帮随从也都跟着。

小山子见这一帮人进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一脸怒气,嵇飞云见状,忙拉了一下小山子,然后笑着走过去,说道:“给位客官来了,请问要吃喝点什么?”

那个络腮胡子的大汉,盯着嵇飞云看了一眼,嵇飞云全身如触电,心头瞬间变得紧绷,脸上却还保持着微笑。

那大汉把嵇飞云的变化看在眼里,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宿闻这落风酒馆,美酒佳酿是这塞北一绝,小二哥,你给我们来几坛尝尝,另外在来两腿黄羊肉。”

“好嘞,各位好汉请坐,马上就来。”嵇飞云笑着回应道,然后跑去准备了。

不一会儿他抱来两坛酒,放在那大汉面前的桌上,麻利的撕开封泥,把桌上的土碗摊开,然后挨个倒满酒,笑着对大汉说道:“好汉,请喝酒。”

“哈哈......小兄弟,够爽快,来,陪我喝一碗如何?”那大汉说道。

嵇飞云很少喝酒,但是被眼前这大汉的豪气所折服,便笑着说道:“既然好汉所请,我就舍命相陪了。”说着端起桌上的一碗酒,朝那大汉面前一举。

那大汉也没想到眼前这小小年纪的少年如此爽快,便又哈哈大笑,竟站起身来,一把端起一碗酒,和嵇飞云手中的酒碗碰了一下,口中说道:“小兄弟够爽快,来,喝!”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到这个时候,嵇飞云也豁出去了,抬头把一碗酒倒进嘴里,一股辛辣火热的酒水从喉咙流进肚子了,想一把火烧过一般,他的脸瞬间便红了起来。

但是他也不甘示弱,特别还有刘文渊一行人在场,他把空酒碗朝下翻了翻,口中说道:“多谢好汉赏酒,你们慢用。”

“小兄弟,你怎么称呼?我见你年纪虽小,但是却是个爽快的人,我刘元海甚是佩服。”那大汉说道,语气中竟带着诚恳。

嵇飞云倒不好意思起来,笑着说道:“小子惭愧,让好汉见笑了,我叫嵇飞云,我......我不会喝酒的。”

那大汉又是哈哈大笑,说道:“小兄弟,你也别叫我好汉了,咱们很是投缘,我称呼你一声小弟,你叫我大哥如何?”

嵇飞云心中大喜,自离开家乡,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看重他,何况对方还是一位豪气冲天的好汉,他高兴地说道:“多谢大哥不嫌弃小子,大哥,我再敬你一碗。”说着又端起一碗酒。

刘元海见嵇飞云如此爽快,心中也是高兴,也端起一碗酒,口中说道:“好,干!”说着又是仰头喝干,嵇飞云也仗着心中的一股豪气,一口干了。

刘元海放下酒碗,指着身边的人说:“小兄弟,这些都是我的好兄弟。”他又指着刘文渊说道:“这位是我的亲弟弟刘文渊。”

嵇飞云也学着抱拳敬礼,口中说道:“各位大哥,上次小弟多有得罪,还请各位大哥多多包涵。”

刘元海见状,环顾了一下众人,口中问道:“怎么回事?”

刘文渊见状,笑着说道:“一点小小误会。”

“是......是误会,没什么事,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嵇飞云也笑着解释道。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之前的一点小误会,也在这大笑中烟消云散了。

老关叔在柜台前看着嵇飞云和刘元海一行人的应对,眼里闪现出一丝神采,微微点了点头,小山子则是张大了口,一脸吃惊的模样,后院里,月娘倚窗相望,对嵇飞云的举动也甚是赞许,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大哥,你们喝酒,我去给你们准备黄羊肉。”嵇飞云笑着说道。

“好,那就有劳小兄弟了。”刘元海笑着说道。

嵇飞云转身去后厨准备了,刘元海一众人喝酒谈天,透露出来的气势,让酒馆其它桌的人黯然失色,仿佛这酒馆就他们一桌似的。

嵇飞云往来着忙着照顾客人,也没有再去刘元海那边打扰,刘元海一众人吃喝完,刘文渊拿出一大锭白银,交给嵇飞云,嵇飞云准备去柜台找零,被刘元海叫住了,刘元海看着嵇飞云说道:“小兄弟,你我投缘,就不要客气了,大哥我还有事情要办,下次相聚你我再痛饮一番如何?”

嵇飞云只好笑着说道:“好,下次再遇到大哥,小弟一定陪大哥喝上几杯。”

刘元海笑着点头道:“小兄弟,如有机会来成都,一定要来寻大哥。”

“好,如果我到成都的话,一定来大哥府上讨几杯酒水喝。”嵇飞云笑着说道。

“哈哈,今天真是痛快,小兄弟,、告辞了。”刘元海说完,转身朝外面走去,刘文渊一行人跟着走去。

嵇飞云看着刘元海一行人,心里特别高兴,今天竟然结识了这样一位好汉,他笑了笑,然后又去招待其他客人。

这时月娘从后院走了出来,叫住了嵇飞云,嵇飞云放下手中的活,笑着走到月娘跟前,说道:“月姐姐什么事?”

月娘笑着看着嵇飞云,说道:“飞云,你知道刚才和你喝酒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嵇飞云一脸忙热地道。

“不知道你还和他那么亲热地喝酒聊天?”月娘笑着说道。

嵇飞云用手挠了挠头说道:“刚才那位刘大哥为人豪爽,一看就是为顶天立地的好汉,让我心里好生敬佩。”

月娘看着酒馆外面,口中说道:“这人确实不是平凡之人。”

“月姐姐知道他?”嵇飞云问道。

月娘点了点头,说道:“他是匈奴五部大都督。”

“匈奴五部大都督?那是什么?”嵇飞云不懂。

月娘看了一眼嵇飞云,笑着说道:“就是五部匈奴的首领。”

“啊!”嵇飞云听说刚才和他喝酒的竟是匈奴五部的首领,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这时怎么出现在落风城?”月娘喃喃地道。

随即又摇了摇头,对嵇飞云说道:“你去忙吧,忙完后进来找我。”

“好的,月姐姐。”嵇飞云答应道,转身又去招待客人去了。

当阳案 第十一章 琴音起,灵泉现

中午来酒馆吃饭喝酒的人很多,一波一波的,而且很多人都是在酒馆里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慢慢的,嵇飞云也看出来了,今天来酒馆的人,很多都不是纯粹来喝酒的,而是另有目的。

他和小山子忙前忙后的招待着,等到酒馆里的人稍微少点了,回到柜台边时,老关叔对他说:“飞云,你先歇会吧,刚才月娘叫你进去找她,你去吧。”

嵇飞云应了一声,然后看到小山子正在招待一桌客人,便没有去打招呼,跑到后厨洗了下手,然后朝后院走去。

嵇飞云来到月娘的房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月娘的声音:“进来吧!”

嵇飞云用力推了一下门,没有上栓,应声开了。他走了进去,四周看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走进月娘的房间,只见里面极为简朴,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窗边有一张老式梳妆台,梳妆台上只有一面一米高的铜镜,房间靠窗户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套陶制茶具,除此以外,便没有什么了。

此时的月娘身穿一身黑色劲装,正坐在铜镜前盘梳头发,见嵇飞云进来,便示意他坐到窗户前桌边的凳子上,嵇飞云依言走过去坐下,心里有些拘束,毕竟是第一次来月娘房间。

他看着正在梳妆的月娘,月娘往常都是一身灰色抹布衣服,头发也是一根暂支束住头顶,长发很自然地垂落在脑后,今天却是一身笔挺的黑色劲装,把她完美的身材完全束露了出来,头发也被她盘在了头顶,只在脑后垂下一束黑丝,特别月娘此刻的表情,冰冷无波,活脱脱一个干练的冷美人。

看着月娘的这身妆扮,嵇飞云看得两眼发呆,良久才回过神来,他定了定神问道:“月姐姐,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外面是不是来了很多带着兵器的人?”月娘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

“是啊,今天酒馆里来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我和小山子都招呼不过来。”嵇飞云如实地回答。

这时,月娘收拾妥当,从床边抽出一把三尺长剑,剑身龙头凤尾,通体暗红,月娘双手把着剑,静静地看着剑出神,眼神朴树迷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随手把剑向嵇飞云一扔,嵇飞云忙伸手接过,好在他这段时间来勤奋练功,身手已经相当明捷。

剑入手沉重,剑身却温暖如玉,在接剑的那一刻,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一只火红凤凰的虚影透剑而出,心里甚是惊讶。

“这把剑叫做离剑,是......以后你就拿着防身吧。”月娘说道。

嵇飞云翻来覆去地看着,心里甚是喜爱,听说月娘要把这把剑送给他,他忙说道:“可是我不会用剑啊!”

“你先拿着吧,以后我叫你怎么用剑。”月娘说道。

“哦。”嵇飞云越看越喜爱,他本来就一直梦想着有一把自己的剑,然后背剑走江湖,做一名潇洒的剑客。这把离剑样貌奇特,透着神秘,就是感觉重了点。

“带上剑,我们走。”月娘说着转身朝门口走去。

“哦,那个......月姐姐,我们去哪儿?”嵇飞云忙问道。

“别多问,跟我走就是。”月娘边走边说道。

嵇飞云还想继续问,月娘已经开门走出去了,他忙跟了上去,只见月娘朝马厩走去,牵了一匹马,从后门出了就酒馆,来到外面街上,然后她牵着马朝城门口方向走去。

嵇飞云在后面跟着,此时的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落风城的守军走过,商客马队就多了。嵇飞云边走边看着街上的行人和商贩,偶尔也看一下月娘,月娘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走着,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出了城门,月娘翻身上马,然后伸出手来,嵇飞云伸手握住月娘的手,一接力,飞身坐在了月娘的身后,月娘一提马的缰绳,口中轻喝了一声,马儿便开始朝前面奔跑起来。

坐下的马越跑越快,坐在月娘身后的嵇飞云不敢靠月娘太近,双手又无处着力,几次都差点从马背上颠簸下去了。

“抱着我。”前面的月娘说道。

“啊?哦好。”嵇飞云伸手轻轻地抱着月娘的腰,入手温暖柔软,心神一荡,脸上有些发烫。

月娘见他轻轻地抱着自己的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口中说道:“抱紧了。”随后又让马加快了速度。

嵇飞云抱着月娘的手又紧了紧,把脸贴在月娘的后背上,一阵女人的清香传入鼻中,他从来没有和一个女性有如此的亲密接触,心里顿时如小鹿乱撞。

他们渐渐进入到戈壁滩的深处,在停下休息时,月娘会登上附近的高处观望,辨明方向。路上有几次嵇飞云都忍不住问月娘,但月娘都是冷冷地回应他叫他跟着就是,其它的不要问。

嵇飞云也看出月娘心情凝重,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便也不好再问,只好拿着那把‘离剑’把玩,离剑的剑锋和平常的剑不一样,成暗黑色,剑身两面都有奇怪的火焰纹路。他不会用剑,也没见人使过剑,只好还剑入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俩坐在马背上,在沙漠中慢慢地行走着,大漠中的气温也渐渐降低,已经有了些寒意,自从嵇飞云开始跟随月娘修炼以来,体质已经变得很强壮,而修习养气术的好处,就是对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适应,有一种亲近自然的感觉。

夜里,他们找了一处背靠沙丘的地方生了一堆火,月娘拿出水和干粮,分了一些给嵇飞云,自己也吃了一些。

月娘不时地观望四周,像是在看有什么情况发生似的,嵇飞云一路上,一脸疑惑,但是月娘又跟他说明,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他时而看看月娘,时而又把玩一下手中的离剑,更多时候是看着火堆发呆。

“如果你累了就躺着眯一会吧。”月娘突然对嵇飞云说道。

嵇飞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累。”

月娘也就不管他了,自己在火堆旁盘腿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闭上了眼睛。嵇飞云看着月娘,火光映着月娘的脸,晶莹如羊脂,偏偏月娘脸上所表现出的神气,冷漠如霜,让人不敢侵犯,这和他第一次在酒馆中见到的月娘,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月娘,大漠的夜里,寂静如海,只有火堆里柴火燃烧的声音,渐渐地,他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又听到了琴声,他又来到了那个湖边,青翠的湖边,几间茅屋错落有致,茅屋前后是一片竹林,其中的一间茅屋前的空地上,一个花白长发披肩的中年人,正坐在石鼓上,拨弄着面前石桌上的古琴,双手指法浑然天成,琴声仿佛和周围的万物融为了一体,交织出一副有声有色的画面。

而嵇飞云感觉自己也置身于画中了,与周边的万物融为了一体。

此时,嵇飞云怀中的离剑,发出了微弱的光芒,这光芒在逐渐转盛,光芒中,似乎有万千火凤在飞舞,离剑发出的光芒把嵇飞云包裹起来,竟托着他的身体离地悬空。

月娘像是感觉到了异样,猛地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奇特景象,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就在这时,大漠深处也响起了琴声,随即大漠的天空也开始风云变幻,刚刚还繁星寥落的天空,一道光芒划过,变得明亮起来,奇怪的是,东边的天空并没有太阳升起。

月娘站起身来,看着依然被离剑发出的光芒包裹着的嵇飞云,她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人没有骗他,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让她等到了,她也算是不负对那人的承诺了。

大漠深处的琴音越来越大,开始响彻大漠的天际,这琴声进入耳中,惑人心智,涤荡心神。大漠上空也越发变得明亮,一道道青光从天际垂落,让灰黄的大漠变得绚烂迷离。

月娘也被这琴声所吸引,渐渐变得迷失,突然,从离剑中飞出一束豪光,进入月娘的眉心,她瞬间从迷离中清醒过来,她看了一下四周,心里一惊,原来她不知不觉中,已经走离了火堆十来米了,幸亏离剑发出的豪光让她清醒,要不然她还不知道被琴声引往何处,她又快速回到嵇飞云的身旁。

落风城中的居民也都听到了大漠深处所传来的声音,大多人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他们对这魅惑的琴声不陌生,各家祖上都留有遗言,每隔一甲子,这琴声便会在大漠深处响起,大漠的天际也会由黑夜变为白天,这时,只要躲在家中,就会没事,如果出门,便会被这琴声所迷惑,诱往大漠深处,尸骨无存。

自琴声响起时,便有几道黑夜从落风城中掠出,快速向大漠深处飞奔而去。随后,落风城城门也开启了,一队守卫也骑马朝大漠深处奔去。落风城东边的一座山头上,一伙人骑马伫立,这伙人整个头都用灰黑色的头巾蒙住,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当琴音在大漠深处响起时,为首的人向前一指,马队也向大漠深处飞驰而去。此外,还有许多神秘人物在戈壁滩中快速穿梭,从不同的方向奔向大漠深处。

嵇飞云依然沉睡未醒,被离剑发出的光芒包裹着,月娘站在旁边关切的看着,突然间,离剑光芒大盛,无数的火凤飞舞穿梭,连月娘都包裹了进去,光芒一闪,嵇飞云和月娘都在原地消失,只剩下了快燃尽的火堆,火堆中的灰烬随风飞舞。

月娘感觉自己像是进入到时光长河中一般,万千的画面从眼前飞逝,让她目眩神迷,下一刻,她出现在了一个湖边的竹林里,面前出现两个人,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正在抚弄石桌上的古琴,琴声优雅动人,拨人心弦。另外一个人正是嵇飞云,他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脸色茫然。

当月娘来到时,弹琴的人停了下来,但琴声似乎依然飘荡在空中,那人抬头看向月娘,脸上露着微笑,说道:“我们又见面了。”声音清晰明雅。

月娘见那人和她打招呼,眼里竟然泛出泪花,又见到他了,他依然是那样的丰神俊秀,亲切近人,只是头发已经变得花白了。

“我等到他了。”月娘哽咽道,说着看向站在一旁的嵇飞云。

此时,嵇飞云也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中年人,脸上露出欣喜,说道:“老伯,我又见到你了。”

那人朝嵇飞云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手一挥,石桌旁又多了两个石鼓,那人示意月娘和嵇飞云坐下来。

然后,石桌上又凭空多出一个陶壶,三只陶碗。那人提起陶壶,倒满三只碗,然后端起其中的一碗,示意他们一起喝。

嵇飞云之前就喝过,知道这是酒,而且是很好喝的酒,忙端起碗来。月娘端起最后一碗,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中年人微微一笑,说道:“喝吧。”说完自己仰头喝完。

如此连续喝了三碗,等三人把碗放下以后,陶壶和陶碗便从桌上消失不见了。那人看着消失不见的陶壶和陶碗,微笑着说道:“这是最后一壶了,再也没有了。”

月娘自从来到这里,一直看着中年人,眼里含情脉脉。嵇飞云已经是第三次见中年人了,心里倒少了拘束,感觉和那人在一起很亲切,他笑着问道:“老伯,你刚才给我们喝的是什么酒?真好喝,可惜没有了。”

“哈哈......你觉得刚才喝的是酒吗?”中年人笑着说道。

“不是酒吗?明明有酒味啊!”嵇飞云不解地说道。

那中年人又是哈哈一笑,说道:“你觉得喝的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是灵泉。”一直没有作声的月娘突然说道。

“灵泉?你说刚才我们喝的是灵泉?”嵇飞云诧异道。

月娘没有回答他,中年人则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月娘,口中说道:“多谢你了。”

“师傅,你不用谢我的。”月娘眼里又有了泪花。

“师傅?”嵇飞云听见月娘喊中年人师傅,心里惊讶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越发的疑惑了。

“琴音起,灵泉现,凤凰出,灵泉竭。”中年人口中轻轻吟诵道,只见他伸出右手,嵇飞云手中的离剑,凭空出现在他手掌上,他用手抚摸了一下剑身,离剑一颤,随即剑身雀跃,欢快地享受着那人的抚摸。

中年人也微笑地看着手中的离剑,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一般,随即他右手捏一个法诀,口中轻喝了一声:“合!”只见桌上的古琴化作一只五彩缤纷的凤凰,飞入离剑中,离剑顿时光芒一闪,好似变得灵动活跃起来。

中年人又神情地抚摸了一下离剑,然后伸手到嵇飞云面前,说道:“云儿,自今日起,这把剑就送给你了。”

嵇飞云还沉侵在刚才一系列的惊讶中,见中年人传剑给他,他木然地接了过来,口中说道:“刚才那琴?”

“琴剑本是一体,当年因为变故,我把剑身和剑魂分离,剑魂让我留在了这里,今日它们得以合二为一,也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师傅,你要走了吗?”月娘又突然问道。

中年人哈哈一笑,然后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眼里不舍之色一闪而过,口中说道:“我当年遭逢大难,得灵泉滋养神魂,保这广陵残境不灭,现在灵泉已尽,我也该是走的时候了。”

“啊,老伯,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们喝。”嵇飞云急忙说道。

那人看着嵇飞云,眼中竟然流露出关爱之情,微笑着说道:“孩子,你我能在这残境中相见,已是天大的福分了,记住,要好好活着!”说着用手摸了一下嵇飞云的头。

然后他又转身看着月娘,依旧微笑着说道:“你能走出黑暗,为自己的命运做出反抗,我很欣慰。”然后看了看嵇飞云又对她说道:“命途多舛,世事难料,你们多加小心吧!”

“老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嵇飞云看着中年人像是要和他们分别,急忙道。

“他是你......”月娘刚想说,看到中年人微微摇头,便停了下来。

中年人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嵇飞云,然后说道:“你们去吧。”说完转身朝茅屋走去,步伐轻盈,长袖飘飘,宛如神仙。

嵇飞云正出神地看着离去的中年人,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色在瞬间变化,当他再次凝神看时,他和月娘已经来到了一片绿洲,不远处,一弯小湖静静地躺在绿洲中,天空中繁星点点,此时还是大漠的夜晚,空气中寒冷如冰。

这里是大漠深处的一处小绿洲,暂时他也不知道方位,他看了看手中的离剑,从离剑上传来的阵阵暖意,正温暖着他的身体。

月娘表情低落,眼角还挂着泪水,嵇飞云走到月娘的身边,抬手去给月娘擦拭脸上的泪珠,月娘一下回过神来,见是嵇飞云在给她擦拭眼泪,脸上顿时红了,连忙转身自己擦了擦眼角,说道:“飞云,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我们不会酒馆吗?”嵇飞云诧异道。

月娘镇定了一下,说道:“酒馆我已经交代给关叔了,我们不回去了。”

“啊?为什么?”嵇飞云一脸不解月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月娘走到小湖边,静静地看着湖水,好一会儿才说道:“当初来这里,就是为了等......师傅,现在已经见过了。”其实月娘刚想说是为了等嵇飞云,但话到口中又说不出口。

嵇飞云想了想,开心地说道:“也好,我还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呢,正好去看看。”

月娘转过身来看着嵇飞云,然后说道:“那你最想看什么?”

“我要先回家看看,看看我爹。”嵇飞云说道。

月娘见他表情一下变得低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姐姐陪你去。”

当阳案 第十二章 另有所图

来时的马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们俩只好徒步行走在大漠中,好在他们俩都是练武之人,大漠的夜晚,温度虽然很低,他们倒还受得住。

在东边的天空中露出鱼肚白时,他们已经走出了黄沙地,进入到一片怪石土堆林立的戈壁滩中。

“你累不累?”月娘问身边的嵇飞云。

“不累,奇怪,喝了老伯的酒以后,不累也不饿。”嵇飞云说道。

“走出这片戈壁滩,就到落风城了。”月娘站在一片土丘上看着远方说道。

嵇飞云站在月娘的身边,望着这一片戈壁滩,清晨的戈壁滩中,灰蒙蒙的,如起了雾一般,在落风城住近两个月,他已经开始习惯这塞北的生活环境,特别是生活在这里的人,豪爽干脆,很对他的口味,如果不是要去寻他爹,弄清楚那晚的事情,他都想一直在这落风城里生活下去。

这时东边的天空,一轮火红的朝阳跳出了地平线,顿时一道金光穿过灰蒙蒙的天空,照进戈壁滩中。

霞光也照到了月娘和嵇飞云的身上,月娘转头看着嵇飞云,见他那受塞北风沙吹拂得有些粗糙的脸,被清晨的霞光一照,顿时轮廓分明,竟有几分塞北汉子的感觉。

“好美啊,想不到这光秃秃的戈壁滩中,也有这样的美景。”嵇飞云一脸沉醉的表情。

月娘看着他那一脸沉醉的表情,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光秃秃的。”

嵇飞云转头看了看月娘,然后又后退了几步,看一下远处的戈壁沙漠,又打量一下月娘,眼里尽是笑容。

月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一副陶醉的表情,登时脸红了,不好意思起来,口中嗔道:“看什么看,瞧你那样儿!”

嵇飞云见月娘做出嗔怒的表情,顿时醒悟过来,伸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刚才想......哦不是......是见......唉,月姐姐你真美。”

嵇飞云一时语无伦次的,那副表情看的月娘哈哈大笑,故意问道:“是什么?你想什么?”

嵇飞云见月娘取笑他,少年心性反倒更不好意思了,随即又大胆地看着月娘,笑着说道:“我是想,如果月姐姐你独自站在这戈壁滩中,让过往的路人见到了,一定是认为神女下凡了。”

月娘脸微微一红,笑着说道:“我有你说的那么美吗?”

“有啊,月姐姐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嵇飞云脱口说道。

月娘白了嵇飞云一眼,嗔道:“小屁孩一个,你才见过几个女子。”

嵇飞云呵呵地傻笑着,没有说话。

“走吧,我们回落风城吧。”月娘又白了一眼嵇飞云说道。

他们俩走下土堆,走进了戈壁滩中,嵇飞云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才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听见有马匹嘶鸣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匹马,他们顿时警惕起来,赶忙躲到一处土丘后面。

只见有二三十骑从南边的戈壁中奔腾而来,马上的人都身着灰黑色衣服,头上用头巾包裹着脸,只留下一线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月姐姐,这些都是什么人?”嵇飞云低声问道。

“是马贼。”月娘盯着那伙人说道。

“马贼?那是干什么的?”嵇飞云问道。

这回轮到月娘诧异了,转头看着他,看嵇飞云的样子不似作伪,摇了摇头道:“马贼就是......强盗,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哦,我们那儿没有马贼。”嵇飞云不好意思地说道。

“落风狼王易风也来了。”月娘又转头看着那伙马贼,喃喃地道。

“落风狼王易风是谁?”嵇飞云轻轻地问道。

“就是马贼的首领。”月娘不厌其烦地给嵇飞云解释道。

“哦,月姐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嵇飞云问道。

月娘正想回答,却见西边又传来马蹄声,而且听声音,人数还不少,月娘把手指放在嘴边向嵇飞云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然后两人在土丘后面藏好,静静地等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呛!”在马蹄声停下来后,随即响起一片拔刀拔剑的声音,顿时,两方骤然相遇的人马剑拔弩张。

嵇飞云心里好奇,便伸出头去看,只见在戈壁滩中,两方人马都已经拔剑相指,成对立的态势,一触即发。

“原来是群马贼,哼!识相的赶紧让开。”后来的那群人中有人喊道。

“马贼怎么了,哈哈......居然还有人看不起我落风狼王易风的。”马贼人群中当先的那人仰天大笑,心里却是已经暗自生怒。

“落风狼王易风?”后来的那群人中走出一个年轻人,看着易风说道,他像是那群人中领头的。

“居然还有不认识我易风的,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到我的地盘?”易风大声喝道。

“哼,放肆!这是我们的大世子。”后来的那群人中有一人出来指着易风怒道。

易风哈哈大笑,不屑地说道:“什么狗屁大世子。”

“你!”那人怒极,正准备催马向前厮杀,却被那个世子所阻拦,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久闻落风狼王大名,今日得以相见,也算是遂了我一桩心愿,在下氐族人李天图。”

易风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说道:“你们氐族不在成都好好待着,跑到我塞北来做什么?”

李天图见问,他向易风拱了拱手礼,然后说道:“上月中,我一部族人外出经商,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落风城外的戈壁滩中,我们是来调查清楚的。”

“调查清楚?哈哈......你们族人明明是被羌族人吸干一身精血而亡,还有什么好调查的,我看你们是别有所图吧!”易风说道。

“原来那群被吸干精血而死的人是这群人的族人。”嵇飞云想起一个月前和月娘在戈壁滩看到的那群死人,心里想道。

双方正对峙着,突然南边又传来马蹄声,不一会儿,又来了一队骑兵,马背上的人竟然是清一色的青藤铠甲,腰悬长剑,正是落风城的守军。

易风一伙见来的是落风城的守军,也不害怕,只是笑着看着他们的到来,还大声喊道:“原来是司马智大将军啊,幸会幸会!”

为首的司马智,看到有两队人马在这里,也是一惊,又看到其中的一方竟然是扰乱塞北治安的马贼易风,便勒定马死死盯着易风,身后的士兵也都拔出了长剑,全神戒备。

“我说司马智,你干嘛那么紧张,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易风看到守军拔剑戒备,不屑地说道。

三方人马,一时都全神戒备着,却谁也没有先动手。司马智看了一下周围的形势,然后看着易风说道:“易风,你好好地在贼窝里窝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易风见司马智一副官腔,他心里顿时不爽,不屑地说道:“我说二位,大家来这里都心知肚明,何必装的这么虚伪呢!”

李天图脸上的肌肉动了一下,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司马智则嘴里‘哼’了一声,手拉了拉马缰绳,眼睛紧紧地盯着两方人马。

“月姐姐,你说他们都是来干什么的?”嵇飞云问身边的月娘。

月娘摇了摇头,没有作声,双眼继续盯着场中的三方人马。

“我说二位,咱们就别在这里耗着了,赶紧的吧,要不然别说灵泉和宝剑,就是连见都见不着了。”易风心急道。

嵇飞云见易风说起灵泉,心里一动,暗道:“灵泉已经被我和月姐姐,还有老伯给喝完了,至于什么宝剑倒是没见过。”

“哼,易风你们平日里打家劫舍,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今天既然碰上了,那就授首就擒吧”说着完司马智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嘿嘿,今天老子有重要的事情,还偏偏不跟打。”易风说完,有朝李天图一方拱了拱手,说道:“李兄,今儿也算认识了,改天我请你喝酒,”然后一招手,调转马头,向北奔驰而去,他手下随从也都跟着走了。

李天图见易风走了,他向司马智看了一眼,然后一招手,口中说道:“告辞,我们走。”

然后他们也向北奔去。

等三伙人马都走了以后,月娘才从沙丘背后走出,静静地看着北去的三路人马,陷入沉思。

当阳案 第十三章 黑暗降临

月娘和嵇飞云爬上土丘,向北望去,马队奔跑扬起的灰尘,还在空中没有消散,远处的一座灰色大山如插入天空的一把宝剑,屹立在天边。

嵇飞云还在想着刚才易风说的话,灵泉已经没有了,宝剑又是什么呢?眼里的神色跃跃欲试。

月娘一脸忧色,她也想去一探究竟,那人当年让她来落风城时,只和他提起过灵泉,没有跟她说起宝剑的事。只是在落风酒馆时,听过往的商客偶尔提起过一些故老传说。

话说当年兵家传人大汉大将军卫青,定下奇袭之计,率军直捣匈奴龙城,七战七捷,大败匈奴大军,使匈奴人无力再南下侵扰大汉边城。为了防止北方胡人死灰复燃,再度集齐力量南下侵扰边民,卫青在率军途径北固狼山时,施术将他的随身佩剑,化作惊天剑气,封印在北固狼山中,镇守着塞北边疆。

从此以后,草原胡人再也没有越过此山一步,而塞北大漠的满天风沙,也被此山挡在了北边,不得难侵。

看着跃跃欲试的嵇飞云,月娘面有难受地说道:“飞云,我们回去吧!”

“月姐姐,我们不去看一下吗?说不定还真能得到那把宝剑呢!”嵇飞云看着月娘急道。

月娘率先下了土丘,朝落风城方向走去,嵇飞云急忙跟了上去,说道:“月姐姐,真不去看看啊!多好的机会。”

月娘摇了摇头,说道:“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涉险。”

嵇飞云加快几步走到月娘前面,看着月娘满脸笑容地说道:“能有什么危险,要不我们就去看看,不参与争夺宝剑好不好?”

月娘经不住嵇飞云的再三纠缠,只好点头答应,改向北走,嵇飞云见月娘答应去看看,心里高兴,蹦跳了一下,结果在空中没稳住身体,向前摔了个狗吃屎,月娘被逗的大笑起来,嵇飞云一脸通红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低头往前走去。

“摔痛了没有?来我看看。”月娘笑着追上去。

“没事没事,不用看。”嵇飞云怕月娘看到他满脸尘土,赶忙用衣袖捂住脸,用力擦拭。

“看看嘛。”

“没事!”

“鼻子碰歪了?”

“没有。”

“那为什么不给我看?”

“没什么!”

两人打打闹闹,顿时都开心起来,月娘自从嵇飞云来了后,冰冷的脸上多了笑容,心情好像也开朗了起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已经离开影门很多年,也从黑暗走到了光明,但是她的心,一直冷如寒冰,常人难以接近,直到见到嵇飞云,冰冷的心才有些松动。

一番打闹后,月娘的眉宇间又透露出一丝忧愁,原来除了担心嵇飞云的安危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她感觉到了影门的气息,离影已经提前跟她警示过,影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更何况她手中的剑,也是影门想要的。

对于这一切,嵇飞云好无知情,他现在心里想的是,希望自己运气能好一点,得到那把传说中的宝剑,那以后闯荡江湖就很帅了。

一路上,他们再也没有遇到易风和司马智他们,倒是碰到一些佩戴兵器的江湖人士,其中还不乏一些神秘人物,看样子,也都是赶往北固狼山的,月娘眉宇间的忧色越来越浓了。

休息时,不知道月娘从哪里弄来了一套灰布麻衫换上,头发也都束了起来,做了一个男人的打扮。嵇飞云第一次见月娘女扮男装,而且做的是一个普通的江湖豪客的装扮,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月娘脸都红了,白了他一眼走开了。

这两天他们都在荒凉的大漠中行走,嵇飞云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领略大漠的风光,感到特别新奇,一路情绪高涨,和月娘说个不停,月娘也不嫌他烦,偶尔还帮他解释几句。这天快天黑时,月娘和嵇飞云两人走到了北固狼山下,远远的看见有个村子,他们便准备去借宿。

当他们翻过一道山岭,准备进村时,月娘突然停了下来,并且一把拉住了正在往前走的嵇飞云,并示意他蹲下来不要作声,嵇飞云回头看着月娘,见她表情凝重,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便也跟着月娘矮身蹲着,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月娘伸出右手,缓缓地张开手掌,只见掌心一道暗黑的光影从掌心中生出,渐渐化作一只蝴蝶虚影,慢慢离掌飞走,朝村子的方向飞去。

待月娘凝望村子时,嵇飞云忍不住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刚才飞走的那是什么?”

月娘轻声说道:“我刚才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所以先让影蝶去探查一下。”说完,月娘闭上了眼睛,瞬间又睁开了眼睛,脸色一丝惊恐之色闪过,刚才她透过影蝶看到的画面着实恐怖,就连她这个从黑暗血腥中成长起来‘影子’的心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嵇飞云刚想问月娘情况,月娘却阻止了他,抓着他的手往回路走去,才走出里许路,便被一支马队挡住了去路,奇怪的是马上的人都带着鬼脸面具,嵇飞云数了一下,得有百十来号人,月娘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群人。

“你们刚从村子来?”马队最前面的一人问道,声音如夜枭,听着让人毛骨悚然,嵇飞云握着月娘的手紧了紧,心里有些紧张。

“是的。”月娘冷冷的回答道。

“村子中的一切你都看到了?”那人又问道。

“是的。”月娘的依旧冷冷的回答。

那群人瞬间都化作一道黑影,如恶鬼一般向月娘和嵇飞云扑来,月娘一手提着嵇飞云,快速闪过,如灵虚魅影,随即手中的剑离鞘而出,隐隐发出一声凤鸣,只见一只火凤虚影瞬间化作千万,在一团团黑影中穿梭,瞬间将那些黑夜烧尽,灰飞烟灭。当剑回到月娘手中时,场中只剩下了开始问月娘话的那人,他居然挡住了火凤的一击,他静静地看着月娘,脸上的鬼王面具狰狞恐怖。

大漠的夜色,荒凉寂静,此时的天空竟然漆黑一片,连一颗繁星都没有,月娘依旧是冷面如霜,漠然地看着面前仅剩的那人。

“朱雀剑!你是什么人?”那人似乎认出了月娘手中的剑,声音有些惊讶。

月娘以沉默回答他,嵇飞云还在刚才的惊恐中没有回过神来,月娘刚才出手实在太快了,而且这把剑竟然如此厉害。就在月娘冷漠相对时,漆黑如墨汁一般的天空,像是活了一般,逐渐下垂,侵蚀四周的空间,大漠也渐渐被这如墨的漆黑所污染。

月娘心里一惊,发现了四周的变化,一把拔出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剑中激射出一道光芒,在他们的头顶散开,如凤凰展翅,护着月娘和嵇飞云,挡住了漆黑夜幕的降落。嵇飞云一脸惊讶地看着四周的景象,只见当漆黑的夜幕漫过土丘岩石时,土丘和岩石瞬间都消于无形,变成了黑暗的一部分,而眼前仅存的那人也消失在黑暗中。

“格......格......如恶鬼嚎叫般的声音自漆黑的夜幕中传来,这声音像是能直透人的心灵,使人心里生出恐怖。”

“四方神剑中的朱雀剑,果然名不虚传。”黑幕中又传来声音,如恶魔一般。

四周漆黑的夜幕还在逐渐缩小,月娘奋力催动神剑,嘴角已经有血迹溢出,嵇飞云心里着急,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两个小辈居然敢杀我鬼兵,那就拿命来偿还吧!”黑幕中都是那人恶魔般的声音,却看不到那人在何处,也不知道是人是鬼。

月娘双手奋力举着宝剑,抵挡着黑幕的降临,嘴角的鲜血一直在流,连眼角也有血丝溢出,嵇飞云情急之下,伸出双手和月娘一起握住剑柄,奋力坚持。

“格......格......没用的,黑暗的力量无人能挡。”恶魔般的声音刺入月娘和嵇飞云的脑海,让他们摇摇欲坠,朱雀剑撑起的光幕又小了一圈。

月娘看着眼前的嵇飞云,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她无力保护眼前的人,那人的身影又在脑海里浮现,她口中喃喃道:“对不起。”

黑幕依旧在逐渐侵蚀着朱雀剑撑起的光幕,嵇飞云感觉像是有一个黑暗的世界在向他压来,他看到月娘嘴角、眼角都有鲜血溢出,心里更加着急,咬牙使出全身力气支撑着朱雀剑。

就在墨汁般的黑幕快要沾染到他们身上时,一声清脆的琴声响起,朱雀剑如有新的力量加入,随即一声凤鸣,光幕再次扩大,逼退了快要沾染身体的黑幕。

黑幕中传来一声惊叹,对那一声突然响起的琴声,感到意外,而在此时,从黑暗中飞出一道光芒,穿过黑幕,透过朱雀剑的光幕,与朱雀剑合二为一,瞬间一声凤鸣响彻天际,一只巨大的朱雀在天际慢慢舒展开来,如墨的黑幕快速地退去,瞬间大漠恢复了清明,天上繁星点点,空气中寒风拂面。

突然失去了黑幕的压力,嵇飞云感觉手上一轻,而月娘握住剑柄的双手松开了,人倒向了地面,嵇飞云一手握剑,另一只手赶忙扶住月娘,把她揽在怀里,月娘看着嵇飞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嵇飞云也笑了,口中说道:“月姐姐,没事了。”

“小伙子,你没事了,老道我有事。”不知何时,身边出现了一个干瘦的老道,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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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四案 第十四章 北风南渡

这突然而来的一个声音,倒是把嵇飞云唬了一跳,他转头看着那个干瘦的老道,抱着月娘的手又紧了些,同时心里生出戒备。

“小伙子,我不是坏人,你怀中的小妞伤得不轻,我帮忙看看?”老道依旧笑吟吟地说道。

听老道一说,嵇飞云心里担心,忙看了一眼怀中的月娘,只见月娘双眼紧闭,眼角和嘴角边上都还有血迹,脸色苍白得一点血丝都没有,原来刚才有一股神秘力量介入,激活了朱雀剑的能量,瞬间逼退了黑幕的侵蚀,徒然失去了压力,月娘心口强撑的一口气散了,人顿时晕了过去。

心里大惊,他没有学过医术,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正手脚无措时,一只干瘦的手伸了过来,抓住月娘的右手,食指搭在碗口上,老道捋了捋下巴上的几缕花白胡须,点了点头说道:“小妞没事,只是心神耗费过度,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真没事?我看她脸色苍白,都昏过去了。”嵇飞云担心道。

“我说没事就没事,不相信老道。”干瘦老道不耐烦道。

初次见面怎么相信啊,都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嵇飞云心里想着,又低头看着怀里的月娘,心里实在不放心。

“好了,咱们去那边崖下避避风寒。”干瘦老道站起来走了。

嵇飞云看着走开的老道,顺着他走的方向,见里许外有一处很高的土丘,下面正好可以避避风寒,大漠的夜晚温度极低,加之寒冬初至,北风吹来,又增添了寒意。月娘身体有伤,不宜在寒风中冻着,他抱起月娘,快步跟上干瘦老道。

到了崖下,不知道老道从哪里寻来些枯草干柴,生了一堆火,嵇飞云抱着月娘坐在火堆旁,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血迹,然后就紧紧地抱住月娘。这时他才认真打量起盘腿坐在旁边的老道来,只见他一头花白头发随意束着,一身老旧的袍子满是污垢,像是很久都没有换洗了,老道脸上干瘦黝黑,眼神却清澈明朗,总之还有那么一点陆地神仙的感觉。

老道见嵇飞云上下打量他,也不在意,伸手从腰间拿出一个葫芦,拔开塞子,往嘴里灌了一口,嘴巴吧唧了一下,露出一副很享受的表情,见嵇飞云一直看着他,便把葫芦递了过来,说道:“喝一口?”

“不喝。”嵇飞云说道。

“不喝酒,人生可少了一大乐趣了。”老道摇了摇头说道,神情很是惋惜。

这时怀中的月娘咳嗽了几声,睁开眼睛来,脸色却是带着倦容。嵇飞云见月娘醒来了,心中大喜,忙问道:“月姐姐,你感觉这么样?”

月娘微笑了一下,说道:“我没事,就是全身没有力气。”此时的月娘一改平时的寒霜冷面,一副柔弱的小家女子的神情。

嵇飞云拿出水壶,给月娘喝了一点水,月娘呼吸了几下,脸色顿时好了一些,旁边的老道自顾自的喝酒,偶尔看一眼他们俩。

过了一会儿,老道见他们俩依旧眼里只有对方,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说你们小两口,能不能不要无视我老道的存在啊。”

月娘见还有外人在场,忙挣扎着从嵇飞云怀里坐起来,苍白得脸上竟有些红了,嵇飞云看了一眼老道,脸上也红了红。

“敢问前辈是?”月娘轻声问道。

嵇飞云因为担心月娘的伤势,心思全部放在月娘身上,忘了问老道的来历了,这时见月娘询问,顿时也看着老道。

“哈哈,老道姓阮,叫什么忘了。”说完又喝了一口酒,神色竟有些落寞。

月娘听后,又仔细看了一下老道,心里微微有些惊讶,说道:“刚才多谢前辈援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这小姑娘比这小子懂事多了,还知道感谢老道,他眼里只有你,连老道的存在他都不放在心上。”老道看着月娘说道,又拿眼瞟了一眼嵇飞云。

嵇飞云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月娘倒是微微一笑,问道:“老前辈知道刚才那是什么人吗?”

老道见月娘问起,顿时收起了玩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北边的天空,然后看着火堆说道:“要变天了!对了,你们怎么遇上他了?”

嵇飞云看着月娘,其实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心里也满是疑问。月娘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好一会儿她才说道:“我们本来是想看看传说的有关宝剑的事情,走到那边的村子却发现了怪异的一幕,然后就遇到刚才的那人。”

老道听月娘说完,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刚才那些人都是鲜卑族人,而刚才施展‘魔道苍穹’的人却是个中原神州的人。”

嵇飞云见月娘和老道说起刚才的事,他好奇心上来,认真地听着。月娘口中喃喃地念着:“魔道苍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阮老道见月娘满脸疑问,便说道:“一千年前,百家相争,最后名教独尊,兵家、法家臣服归顺,道家隐世,其他诸家都在世间消失了踪迹。”老道说完叹息了一声,拿起葫芦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刚才施展‘魔道苍穹’的人,想必小姑娘你并不陌生,他是阴阳家的少司命,自十四年前发生的当阳案后,他便离开中原,来到这塞北之地,成了鲜卑族人的天师。”

月娘听了阮老道的解释,一下明白了,她在影门时曾听说道阴阳家这个消失的门派,这是一个非常神秘的门派,自道家中来,却又独立于道家,并且信奉的‘阴阳五行’,有别于道家,走上了和道家不同的道路,各种神秘的术法,更是神鬼莫测。阴阳家虽然在一千年前的百家相争中落败,在世间消失踪迹,但是这一千年来,阴阳家的弟子,以各种身份不断在世间现身,他们自称掌握了世间最神秘强大的力量,或是在朝廷迷惑君王,或是现身江湖蛊惑民心。

嵇飞云以前在家乡时,他爹给他讲诸子百家学问时,也提起过阴阳家这个门派,只是知道的不多,这时听阮老道说刚才那股邪恶的黑暗力量竟然是阴阳家的少司命施展的,心里顿时对这个神秘的门派感到好奇,他不禁问道:“那个村子里发生了什么?”

月娘也看着阮老道,等着他来解说,阮老道又看了一眼北边的天空,那座巍峨的北固狼山,在黑夜中静静地屹立在北边的天空下,他看着火堆说道:“想必你们有听说过这座北固狼山的传说吧?”

嵇飞云和月娘都点了点头,没有作声,等待着老道继续说,老道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大汉的卫青大将军,打败匈奴后,为了防止匈奴死灰复燃,再度南下侵扰汉边,便在这北固狼山设下兵家风后八阵中的天覆阵,把草原胡人阻挡在了这北固狼山以北,五百多年来,不但胡人没有南下牧马,就连塞北的风沙也难以南下肆虐了。”

嵇飞云这段时间听说了落风城的传说,原来是因为天覆阵阻挡了塞北的风沙,才有了落风城这段传说,然后他又问道:“那宝剑的事是怎么回事?”

阮老道又把酒葫芦递过来,笑着说道:“小伙子好奇心挺重,真不喝一口?”

嵇飞云看了一眼月娘,又笑着对阮老道说道:“不喝。”

阮老道摇了摇头,自己喝了一口,然后说道:“为了布下天覆大阵,卫将军把他的随身佩剑作为了阵眼,以维持大阵的锋锐,他的那把剑可是来历不凡,乃是远古时期三皇中黄帝的轩辕剑,经过三千余年,辗转到了卫将军手中,此时就在这北固狼山中。”

阮老道说完,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酒,像是心中有着无限的感慨,不知道是感慨卫将军的英雄功绩,还是感慨宝剑的宿命。他继续说道:“鲜卑族人联合塞北各族人,想南下攻打司马王朝,首先就是要越过这北固狼山,因此,他们请来了他们的天师阴阳家的少司命,少司命以血祭的邪恶力量来腐蚀天覆阵,这就是你们为什么在村子里看到那恐怖的一幕了。”

月娘想起通过影蝶看到的那一幕,心里还是有些余悸,村里几百口人被杀害在一个巨大的祭坛上,祭坛中间是一个血池,被杀害的村民的血缓缓的流入血池中,血池的正中央立着一柄石剑,血池中生出一股暗红色的血气,包裹着中间的那把石剑。

“你们看到的那副景象,在这北固狼山下,还有十六处。”老道脸色黯然地说道。

“十六处?”嵇飞云吸了一口冷气。

“天覆阵有十六处阵眼,少司命用血祭的力量分别破坏这十六处真眼,等到这十六处阵眼的剑气都被腐蚀掉,天覆阵也就被破了。”老道说道。

嵇飞云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北固狼山,想象着那血腥的场面,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急忙问道:“道长,那还能挽救吗?”

阮老道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天道玄远,人事渺茫,大乱之世将起,非人力所能阻挡了。”

然后又长叹了一声,说道:“北风南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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