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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


第一章 凌宇峰惨遭灭顶 玄冰窟阴阳两隔

时光荏苒,岁月长流,弹指一挥间,距离翎王薨逝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这些年,幸存的翎族在族长的带领下,隐居在九州的最高峰——凌宇峰上。这凌宇峰,高耸入云,常年间仙雾萦绕,山林间奇珍猛兽无数,原本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但对于会御风踏浪的翎族来说,纵横山野也并非难事,这里反倒是他们极佳的藏身之所。

为了逃避追杀,他们没了往日的逍遥自在,也没了贫富贵贱,所有人和睦相处,也算得上一处世外桃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生活了二十年,突然有一天,这里的宁静被打破了。

这是一个寻常的夜晚,晚霞刚过,炊烟袅袅升起,灯火像挂坠一样,装饰着漫山的绿色,静谧的夜晚像一个腼腆的少女,看不出一丝喧闹,就在大家准备安睡的时候,忽然,天空大亮,犹如白昼,一道绿光划破长空,在不远的东方飘逸停留。

“大家快看,天上是什么?”

“发生什么了?云都变成绿色了!”

“快去禀报族长,要出大事了!”

族人慌乱,一拥而向族长住处,族长却早已站在了观星台上,望着惊恐的族人,族长轻捋长髯道:“大家莫慌!此乃碧色雾霭,是七色氤氲中的一种,是王权相赋的征兆,是百年难遇的祥瑞,只是......”

族长仰天凝视,喟然长叹:“识此天象者非我一人,我等苟活于此,凭借幻象天珠幻化我们存在的痕迹,加之此处天堑沟壑众多,猛兽猛禽无数,所以暂保一时安稳,倘若有人真寻此祥瑞至此,我们怕是又要流离失所了。”

众人听闻无不感伤,议论纷纭,不知所措。

“哇......哇......哇......”一声啼哭划破苍穹,仿佛是巨婴一般,族长眉头紧锁,引着众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疾走而去。

那是一个林间的小屋,微暗的烛火在黑夜中摇曳,族长推开木栅,门是半掩的,女人脸上苍白,面有倦意,随着目光看去是抱着孩子的丈夫,他双眸湿润,紧紧抱着孩子,感激地看着妻子,突然间门开了,男人本能地抱紧孩子,紧张地看向门口,见是族长引众人前来,女人想起身作揖,却强撑着身子也起不来。

“不必多礼,能让我看看孩子吗?”族长笑着张开双臂,男人和女人相觑一眼后,点了点头,男人把孩子送到族长手中,赶忙过去搀扶妻子。

“多俊秀的孩子呀”族长看后不禁感叹:“虽说是女孩,但眉宇之间却是不凡,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族长,那些绿色的云不见了!”

“这么快就消失了吗?”

“太好了,这样就没人发现我们了,苍天保佑啊!”

族长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给了男人,笑道:“她是女孩,就叫她碧云吧,也不枉这天降祥瑞!”

“多谢族长赐名!”男人和女人看着孩子,满心欢笑。

已至巳时,众人散去,凌宇峰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夜色如水,今夜之事虽未惊起浪花,但难免没有涟漪,族长秘密遣派护卫带着幻象天珠去了山腰,他想把幻象的结界扩大,让入山的道路变得更加隐秘,可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一道黑影踏岩而下,仿佛早早潜伏在这里,知道将要发生的一切一样。而碧云的出生究竟是福是祸,谁也没有定数。

光阴似箭,时间像一匹老马,又拖着这个被人遗忘的种族默默走过了十六年......

“啊!”族长猛然坐起身子,额头上是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他大口的喘着气,目光呆滞,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在梦中:

沃土饮恨,谁人耻,

当日残迫,至今难翔,

千番咒,衰兵难复,

黄龙缚首,奇辱尽显气方刚。

这样的噩梦他一做就是几十年,啸风州是翎族的故乡,离开故土,一别就是几十载,他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带着族人,安全的返回故里,与世无争的生活而不是在这山野丛林中,然而,这一切又谈何容易?

“纪伯伯,又做噩梦了?”一个俏皮的声音把他的视线拉了回来,落在门前的少女身上。

“是碧云呀!”族长的笑容在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开来,他挪了挪身子,示意碧云到自己的跟前来。

“今天有没有好好练功啊?”

“练功有什么意思?”碧云嘟着小嘴,拉着老族长的手说道:“我天天都待在山里,云儿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听羽林卫们说,外面的世界可有意思了!”一边撒了娇地摆着手,还不忘给伯母使了个眼色,想让伯母帮自己求情。

“你呀!”老族长抽开了手,起了身子,指着门前侍卫苦笑道:“什么时候你成了羽林卫,再起这样的小心思吧!”回过头来又对着妻子说:“这事啊,求谁都没用!”

言毕,径直走出屋子,招呼起羽林卫,看看近日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碧云跺着脚,不满的坐在椅子边,伯母安慰道:“你也知道你纪伯伯的脾气,他那是担心你下山有危险,你要真想出去看看世面,就好好练功,什么时候能御风踏浪了,他自然不会拦着你了。”

原本还在生气的碧云突然又变得几分沮丧,苦着脸道:“我对练功实在没有天赋,别人三天就会的招式,我半个月都练不好......我连野猪都跑不过......”

“凡事呀,只要努力就不会没有收获,没有天赋,就要更加努力,才能赶超别人”伯母捋了捋碧云的头发:“眼看着你就要行笄礼了,可要做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不变强可不行呀!”

“好了啦!我去用功便是了。”说完做个鬼脸便跑开了。

“这孩子!”伯母摇着头笑着转向正在谈话的二人,笑容慢慢僵硬,“怎么了?”她看着来回踱步的夫君,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幻象天珠前日失窃,这里怕是不安全了!”族长对着侍卫指着大家山下道:“多派点人下山,发现情况立即汇报!”“回来!通知大家,收拾细软,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说完拂袖进入屋内。

“事态已经这么严重了吗?”“怕是再晚一点,就什么都来不及了!”老族长手指东方道:“这几日山间气深雾重,没人闯入山门,却偏偏盗走了幻象天珠,说明他们想把这里公布与世,又偏偏有一个羽林卫失踪了,怕是我们族里出了奸细,这里早晚不保,与其被仇人追杀还不如早做打算!”

“恐怕并非有人背叛!”只见一人从房檐跳下,持剑作揖,“在下纪游!”

“纪游?”族长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疑惑不已,“十六年前私自下山,为何偏偏今日回来?”

“族长尽可放心!我十六年前离开,若是要做对不起族人之事,怕是早已做了,何必等到今日?”纪游单膝着地于胸前拿出一物,“族长且看,这是羽林卫的腰牌,我在入山之时发现,只怕此时已经凶多吉少!”说完双手抱揖,“这几日山间雾气甚是反常,仿佛有人故意掩盖宝珠失窃的消息,如今撤离恐怕也来不及了,还请族长引众人前去玄冰窟,我带羽林卫引开追兵,等追兵离去再行转移!”。

“族长切莫听他胡言!”

只见一人御风而行,踏剑而来,此人身高九尺,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尤其那一双眼睛,深邃而清澈,一眼就能看出他与年龄并不相仿的成熟稳重,再看他一身装扮,头戴佩玉金冠,身着白袍,系白玉腰带,脚踏祥云履,仙气十足。

少年名为纪康,这纪康自幼便随父母研习剑术,弱冠之年便习得御游仙弥,游历九州,羽翎剑是翎王的佩剑,翎王死后,就一直由族长保管着。而这纪康正是族长的孙儿。

“羽翎剑!”纪游上下打量着此人:“莫非您是翎王殿下的子嗣?”

“少给我套近乎,翎王薨逝已有三十八年,你哪只眼看我像翎王子嗣?”他指着纪游严词喝道:“你可知道常人根本无法在玄冰窟内活过三天?倘若追兵不撤,族人没被杀死,也被冻死了!”

“究竟何人指使你来?”纪康运起羽翎剑,剑身忽然环绕六道剑气,纪游所在之地,已被包围,气氛陷入僵局。

“哇!”不知是被纪康的样貌所吸引,还是惊叹羽翎剑的威力,在一旁躲了很久的碧云情不自禁发出了声响。

“谁在那里!”说话间,羽翎飞动,草断树倒,直指碧云,碧云连忙捂住了嘴,小心翼翼的往后走,不料已被族长察觉。

“碧云,我们有要事商议,别来捣乱!赶紧退下!”

“哦!”碧云撅着嘴,作了揖,不情愿的走了,可她却始终疑惑,眼前这个纪康仿佛在哪里见过,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涌入心头。

纪游被困,眼看纪康就要动手了,羽林卫突然来报:“司空渺的军队离山脚不足十里了!”

“为何现在才发现?”族长瞪圆了双眼,苦思良久,“快!快让大家进玄冰窟,已经来不及下山了!”

“族长!敌人偷了幻象天珠,行军因此隐蔽诡异,我恳请带五十羽林卫前去引开敌军!”

面对纪游此时的请求,族长也只得应允。

原本得来不易的平静的生活也变成了奢望,还说什么回到家乡,还说什么保族人周全。此时的族长,心里是焦虑不安的,他害怕三十六年前的悲剧重演,他害怕家族仅存的一支也遭遇灭顶之灾。

说来也怪,这凌宇峰,双峰双煞,一峰常年向阳,适合居住生活,另一峰,至阴至寒,常年冰封,而这玄冰窟就位于冰峰之上,虽说翎族身轻如燕,但要想登上冰峰也并非易事。

族人知道已被军队围困,都慌做了一团。

“大家快走吧,族长说先去玄冰窟躲起来!”年轻的小伙子站在高处,在疏导大家有序的撤离。

“命都快没了!你要这些还有什么用!”着急的丈夫在呵斥妻子,梳妆台被打翻,东西散落一地。

“娘,多穿点衣服,玄冰窟至阴极寒,可不比咱们家里!”临行前,女儿在为婆婆添裤加衣。

“哇......哇......哇......娘......”和娘亲走散的孩子在放声哭泣。

此情此景,就像是在老族长心里打翻了一瓶醋,个中滋味,只有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人才知道......

呐喊声、争吵声、问候声、哭啼声......句句都像刀子,扎在年迈的族长心头,他看着蚁动般的族人,不禁老泪纵横,仰天长叹:“天呐!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要这么对我翎族!”

纪康见老爷子惆怅,便道:“爷爷保重身体,先撤吧,日后再做打算!”扶着老爷子就往冰峰走去。

半个时辰刚过,司空渺率兵已至山脚,纪游也已率羽林卫在山脚迎击。

“来者何人?敢犯我山门?”纪游运法,剑已出鞘。

“哈哈哈!驭剑之术,你们这族贼人果然没死绝,今天我司空渺就来斩草除根!”说完,平地烟起,没了踪影。“驭剑之术能砍到我这无影之人吗?”纪游挥剑一通乱砍,却未伤及他半毫,自知不敌,赶忙撤退,带着羽林卫向东逃窜。

“给我追!一个也别放过!”

司空渺胯下之马,名为追烟,剽悍异常,可日行千里,眼看就要追上,纪游忽然转向丛林,羽林卫也都窜上了树冠,向林深处逃去。

“且慢!小心中了贼人奸计。”司空渺用马鞭指向凌宇峰:“我们去抄了他们家,不怕他们不回来!”说完,一骑绝尘,夺路上山。

山上众族人已经躲入玄冰窟中,清点人数时,唯独少了碧云,再出去寻找,怕是凶多吉少,人人面面相觑,都在退缩。

“我去吧。”纪康环顾四周,知道老爷子放心不下,便主动请缨:“我常年随父亲在这玄冰窟中修行,这里的地形我再熟悉不过了,大家稍安勿躁,我去去就回。”

说来也怪,翎族天生步伐轻快,可碧云却看不出半点天赋,别说这两峰之间的天堑不敢逾越,即便是搭设了绳套,她也恐高不敢前行,最后居然胆小的躲了起来。这让纪康一顿好找,正寻找间,山腰上传来刀剑声,原来纪游见司空渺并不来追,便又追杀回去,为族人争取时间,纪康看在眼里却不敢上前帮忙,他知道,现在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就这样,五十羽林卫惨死在他的面前,纪游也身负重伤倒地不起。

“报!”一个士兵从山上跑下:“山上已经没人了,好像都跑了”

“说!人都到哪里去了”司空渺用剑架在纪游的脖子上冷笑道:“说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纪游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拍了拍司空渺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别演了,现在人都死光了,从东边的小路上去,有个山洞,他们应该都躲在那里,我带你们过去。”

只听“噌”的一声,甲胄已破,纪游身体已被刺穿,司空渺看着他渐渐倒下的身子冷笑道:“主公念你护上有功,留你到今天,可我早就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了,今天正好趁这个机会干掉你?你先下去,待会我就送他们来给你陪葬!”

几个副将哂笑道:“就算你是主公身边的红人,怕是今天也难逃一死了!”

“对,杀了他,今天能背叛族人,他日就能背叛主公!”

“平时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倒是一把好手啊!”

“哈哈哈......”

一声声冷笑穿云裂石,一句句讥讽如雷贯耳,纪游含着血泪跌落了山崖,这一切都被纪康看在眼里,他咬牙切齿,却不小心滑落身边的一块石头。

“谁!”

纪康自知不妙,腾空驭剑而起,疾飞而走。

“快看!羽翎剑!”

“是翎王的羽翎剑!”

士兵们顿时乱了阵脚,“都别怕!”司空渺抄起苍云剑道:“他这毛头小子功力到他老子还早,今天正好斩草除根!”

“孽种!哪里走!”司空渺化作一道飞烟,紧追不舍:“你还御个屁风!站在剑上,不怕摔死你!乖乖拿命来!”

纪康深知纪游用生命拖延了时间,自己绝不能让玄冰窟被人发现,他奋力飞向谷底,身后司空渺紧追不舍,身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是全族人的性命,他用尽全力,丝毫不敢怠慢,怎料飞至半空,地动山摇,玄冰窟轰然倒塌,洞口已然封死。

“怎么会?”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像千军万马,扑面而来,纪康心急如焚,咆哮着冲向山顶。他想与死神赛跑,想与光阴拼命,想救出无辜的族人,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飞落的山石夹杂冰块,狠狠的向他砸来,他左右躲闪,却始终未能逃过一劫,很快便跌落山谷,他泪水晶莹,飘散在风中,他没想到和大家短短一别,竟是永恒......带着无尽的悲痛消失在无垠的黑暗中......

“你想害死老子!”司空渺拼尽全力跑到悬崖边上,看着慢慢消失的纪康吼道:“琥珀,这是怎么回事?动手前能不能说一声?”

“你呀,就是个废物,我早就知道这凌宇峰双峰双煞,方才一探便知他们躲到了玄冰窟。”琥珀用食指卷起一撮头发,歪着头笑道,“这做事呀,光有蛮力可不行,得动动脑子。”

“听说这玄冰窟冰凌密布,刚才这么一坍塌,怕是所有人都变成筛子了吧。”

“看刚才看那个白衣服的反应,山顶塌了,还拼了命的往山顶跑。”

“对,错不了!他们一定都都藏在那里。”

“唉,不对,这冰窟你是怎么弄毁的?”司空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冻了千年的冰,怕是比城墙还结实吧,怎么就给你毁了?”

“看你身后是什么?”琥珀不屑的说:“对于你,难了点,对于我嘛,就是挥挥手的事。”

司空渺慢慢回去头去,手下早已跑到五丈开外,只见一头灵兽端坐在身后,它头顶两角似羊,眼如牛瞳,耳像灵猫,四蹄如马,混身金毛如狮,虽体若大象般,却灵活的像只兔子,乖巧的像一只家犬。此刻正眨巴着眼睛盯着司空渺呢。

“青丘白泽?”

“哎呦~这么识货呢?”

“这可是稀罕之物啊,听说它晓万物之音,还能上达人意,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可是育灵族!”琥珀一跃而上,“没工夫在这跟你废话了,我先回复命了,你们慢慢磨蹭吧,等回了硰泱呀,功劳可落不到你们头上。”

说完,坐着青丘白泽飞奔而去。还不忘调皮的卷起一堆尘土。

“咳!咳!咳!”司空渺灰头土脸的样子,惹得部下一阵闷笑,“笑什么笑?我发现我是平时对你们太仁慈了吧!”

“将军,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吗?”

“不回去,在这过年?人都死光了,也不觉得晦气!”司空渺纵身上马,“出发!天黑之前赶回去!”

“那纪将军怎么办?”

“怎么办?就说他大义灭亲,不慎跌入山谷,找了半天没找到,怕是已被野兽吃了。”他恶狠狠地看着手下说:“今天这事谁要是告诉主公,谁的下场就和他一样。”追烟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愤怒,用前蹄不断的刨着地面,“要不是这纪游把我给拖住了,还轮不着琥珀那野女人在我这里撒野!”

“出发!”

“是!”

秋风席卷,落叶花黄,雪舞暮秋,冰菊萧瑟,伴随离人的哀怨辗转、飘落、融化,就像这族人的命运一般终究尘归尘,土复归土,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苍天落雪,翎王昭,

时过廿载,风波未消,

椁入土,浩气长存,

伏云洒泪,滴血赤遍漫山娇。

这一天可能是碧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冷的秋天,还有三个月碧云就要行笄礼了,可如今又有谁能为她的成长感到欣慰呢?她所经历的变故怕是世人也为之嗟叹吧。

第二章 第二章:曲尺河渔樵相救 断阳山郎中陨命

说来也是蹊跷,碧云东躲西藏的来到山腰一处悬崖边上,踏空滑倒,眼看就要掉下山去,她在翻滚中奋力抓住了一个树枝,这才停了下来,可眼下又是山崖,她吓的闭上双眼,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弄断了树枝。

怎料玄冰窟轰然倒塌,山上落石、冰块像雨点一样袭来,她左扭右闪还是被一块酒盏大的飞石砸中额头,失去意识,跌跌撞撞掉入林中,倒挂在树上,又掉进了曲尺河里......

曲尺河水流湍急,蜿蜒而下,碧云就这样在水里不知道漂了多久,终于被水流冲到了岸上。

这是一处青山绿水之间,四周是连延的山脉,山野之间是农家田舍,天刚微亮,一抹晨光透过山间的一线天射了进来,仿佛把大地切割成了两片,景色别有一番风味。

一个声音突然由远及近,碧云模糊之间却听的真切,她微微睁开眼睛,身体却不听使唤,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却感受不到自己的温度。

只见一人步伐轻快,戴笠挑担,一路唱着山歌而来:

烈日炎炎似火烧,

清辰赶早把柴樵。

黄儿想吃池中物,

渔壶秋深锁二鲈。

中年人,俯下身来,取自己挂在河边捕鱼用的鱼壶,却意外的发现壶边有一支漂亮的簪子,他满心欢喜,用自己的粗布衣裳反复擦拭,正当他起身时,发现了水草边的碧云,他慌了阵脚,见碧云睁着眼睛无助地看着他,他赶忙放下担子和鱼壶,把碧云从水中捞了起来,健步跑向村中郎中家。

“张大夫,她怎么样了?”他怕自己照顾不周,从家中喊来了妻子,夫妻二人坐在厅前,见张大夫出来,忙起身问道:“还能救回来吗?”

“此女子昏迷已有时日了,额头上有伤口,应该是在水边不慎滑倒,撞晕了,又随着这曲尺河漂流至此,再加上这几日滴水未进,现在很是虚脱。”

“那可如何是好?”

“二位放心,性命无忧,只是需要静养几日。”

“那就好,那就好!”夫妻二人总算松了口气。

“看她衣着,虽不是什么显贵人家,但也算得上寻常人家的千金,失踪这些时日,家里人应该急坏了。”

“是呀,糟了这趟罪,当娘的知道了,心都碎了!”妇人皱眉叹息。

有了被褥的包裹,碧云身上渐渐有了些温暖,她微微的睁开眼睛,却又被阳光刺痛,紧蹙眉头,又闭上了眼,手在身边摸索着床边,慢慢地挣扎着坐起来。

妇人见状赶忙上去搀扶。

“你醒了?”张大夫赶紧关上了窗户,坐到床边道:“你现在还很虚弱,要多休息,别勉强自己。”

“你们是?”

“我是这个地方的大夫,姓张,这两位是刚才在河边救你的人。”

碧云听罢,连忙想起身言谢,却被妇人按回了被褥里。

“恩人怎么称呼?”

“我叫周虎,这是我媳妇仁翠。”

二人笑着看着碧云,碧云亦回之微笑。

“来,先喝口水吧。”张大夫倒了杯水,递到了碧云手上。

“这......是什么地方?”碧云喝完水后,逐渐有些清醒。

“我们这是断阳山”

“断阳山?”碧云满脸疑惑。

“对!这里的一线天景观最为出名,朝霞升起,阳光透着缝洒进来,好像把山林分割成了两半,因此得名。”张大夫问道:“姑娘家住何处?姓甚名谁?我们打听来,也好送姑娘回去。”

“对呀,你漂到这里,少说已有两天了,家里肯定都急疯了。”

碧云紧紧闭着眼睛,努力回想,可终究只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她急得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脑海中却仍是一片空白。

她绝望地哭着,声嘶力竭地喊着,好像自己要被世界遗忘一般孤独与无助。众人满脸同情却不知从何帮起。良久,她才稍微有些安静,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角,两行止不住的泪水,浸湿了担在下巴上的衣袖,就像做了噩梦,丢了魂的孩子,需要父母的安慰。

“别......为难自己了,会想起来的。”周虎有些不敢上前,畏畏缩缩地说:“你要不嫌弃可以先住到我们家,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们再送你回去。”

“嗯,对,这样平日里我们可以做个伴,你也不会寂寞了。”女人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迎合丈夫发出了友好的信号。

张大夫看的真切,说道:“她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能随意走动。”他指了指四周道:“我这里房舍也相对宽裕,权且在我这里先安顿下来吧。”

“如此甚好!”周虎抱拳作揖道:“那就有劳先生了,我的鱼壶和柴火还在河边上,我们就先告辞了。”

见二人渐行渐远,张大夫转身对碧云道:“你也先睡下,我去山上采些药材。”说完便吩咐了手下,出门向山上去了。

碧云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感觉屋顶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眼泪就像盆里装满的水,慢慢顺着脸边淌到了耳后根,不知这样流了多久,竟然慢慢地睡着了......

然而,碧云是“幸运”的,她失去了养育自己的父母;失去了敬仰多年,视她为己出的族长;失去了伴她成长的伙伴;失去了族人,失去了家园,同时她也失去了这段痛苦的记忆,这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残阳茹血,清月夺晖,转眼已是傍晚,落霞处,一行大雁渐渐远去,而一只孤雁却艰难地跟着,碧云看此景象,不禁伤感。她觉得自己像迷路的孩子,不知道回家的方向;像漂泊的树叶,不知水流向哪里;像这袭人的晚风,不知何处生,不知何处止......

不一会儿,天色转暗,星辉闪耀,池塘边已经是蛙声一片。

“姑娘,来吃些吧,虽是些粗茶淡饭,但都是对你身子有好处的”张大夫把碗筷摆上桌子,示意碧云过去,“吃饱了,才有力气想起来家在哪里。”

“谢谢先生。”

碧云缓步走进屋子,接过筷子,或许是太久没好好吃东西了,这顿饭她吃的格外香,不知是怀念何人,这顿饭她吃的热泪盈眶。

然而,这乱世哪有那么多的好人,这平白无故谁又肯无私奉献呢?总有人为了利益不惜落井下石,总有人为了私利不惜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在这些人的眼里,利益才是永恒的,其他一切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碧云吃了饭菜,方起身,便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切都变得恍惚。

她强撑着身子,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向里屋,却终究敌不过药力,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

“哈哈哈,这黄花大闺女,定能卖个好价钱咯”张大夫有些得意忘形,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用早已准备好的麻袋,把碧云装了起来,心思缜密的他还不忘给麻袋捅了两个出气眼,生怕闷死了碧云,卖不上价钱。

原来这郎中白天就打起了鬼主意,借着采药之名,偷偷跑去联系了人贩子,约定好了戌时把人送到村口,现在碧云已经被装进了袋子,他赶忙出门跑去找推车。不巧出门就撞上了周虎。

“先生,天都黑了这是去哪啊?”周虎拎着食盒,走上前来。

“我白日里丢了药锄在山里,我想去山上找一找。”

“这山上也没人家,夜里又没行人,那药锄又没长腿,明天你起早去啊,准在!”

“说得也是,那就明天去取。”郎中定过神来,问道:“这么晚了,你这是去哪呀?”

“是这样,我今天抓了两尾鲜鱼,我炖了鱼汤,我媳妇让我送来,说给碧云姑娘补补”

“她刚吃过饭就进屋歇息了,身体还是羸弱了些,受不了这山野间早晚的寒气。”郎中笑道:“哦,对了,就在刚才碧云姑娘还说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说今天有些失态,改日定好好言谢。”

“哪里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周虎竖起大拇指道:“先生好心收留也是功德一件呀,乡里乡亲都传开了,说您悬壶济世,慈悲心肠呀!”

“不敢当!不敢当!医者救命乃是本分。”

“那行!既然碧云姑娘休息了,我就不打扰了,您早些休息”说完相互做了一揖便往回走,可他还是多了个心眼,觉得张大夫的神情不同往日,有些慌乱,好像在故意隐瞒什么。他佯装回去,却又偷偷地折了回来。

这郎中虽是回去把灯都熄了,但周虎始终能听到屋内有声响,果不其然,过了半个时辰,这郎中按耐不住了,他鬼鬼祟祟觅来一个推车,把麻袋放到车内,径直推向了村口,周虎看在眼里,心生疑惑,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怎么现在才来?你晚来一刻,我就要回去了。”村口树的黑影和郎中在窃窃私语,周虎离得远,听不真切。

“别急呀,你瞧瞧,今天这货值不值得你等上一等!”

黑衣人小心解开绳头,露出碧云的容貌来,不禁大喜道:“本事不小啊!这是哪家千金着了你的道了!”

“快给钱,我要赶紧回去,被发现了,这里就没法混了!”

两人正在讨价还价,突然杀出一人来,当头给了这郎中一棒,原来周虎看见那袋子中装着碧云时,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怒不可遏,抄起旁边一个木棍就打了过去,郎中顿时天灵破裂,血流不止,正要挥起第二棒时,黑衣人一拳飞来,周虎被打倒在地,虽然意识尚存,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眼睁睁地看着碧云被黑衣人掠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三章 第三章:凝香阁慕逸寻欢 罗绮巷碧云剑舞

“是不是遇到什么贼人了?”

“这张郎中已经死了,怕不是周虎下的杀手吧?”

周虎醒来已是早晨,村口聚集了大量的村民,对着躺在地上的周虎和一旁张郎中的尸体议论纷纷。

“你们少血口喷人!”刚从家里赶来的仁翠指着周围七嘴八舌的人群道:“我家虎子平日里是怎样的为人,大家不清楚吗?他是那样的人吗?”

“虎子,这是怎么了?”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趴在周虎身边道:“昨天你去送汤,一夜未归,怎么早上就躺在这里了?”

周虎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还是有一阵阵酸痛,他看了看妻子,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大家听我说!”周虎努力抬高自己的声音,压了压双臂,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这张郎中是个人贩子,昨天河边救的那个姑娘,已经被他卖出去了,昨天夜里被我发现,扭打起来,不想他的同伙是个习武之人,这才被打晕了。”

众人听罢,惊讶全都写在脸上。

“张大夫平时待我们不错,什么小病小灾也分文不取,怎么会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对呀,前几日我家芸儿高烧不退,深更半夜的,张大夫却还是开门为我医治了,他这么好的人,怎么是人贩子呢?”

“对呀,对呀,这说不通呀!”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场面十分混乱。

“嘴长在他脸上,当然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人群中突然让出一条道来,原来是这村中的大户袁家的大公子袁华,“给我拿下,带去见官。虽说这是乱世,也由不得你胡来。”

言罢,四五个家丁走上前来。

“慢着!”周虎自知这袁华和张郎中私交甚好,若是被他抓了去,送到衙门,不死也怕是身陷囹圄了,他指着郎中尸体道:“乡亲们有所不知,此人人面兽心,他借游医之名,肆行乡里,寻找目标下手,今年村中已有两个姑娘和一个孩子不见了,昨天我躲在暗处听的真切,他分明就是个唯利是图的衣冠禽兽!”周虎抱拳道:“如今碧云姑娘记忆受损,记不得自己的身世,现又被贼人掠去,实在于心不忍,恳请大家让我前去搭救,到时候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失踪之事,所言非虚。乡亲们听后,义愤填膺,虽说不愿相信张大夫与此事有关,但可怜碧云姑娘,还是纷纷赞同周虎前去搭救。

山野何萧萧,曲尺河飘飘,可怜这碧云,就像这萧瑟的景色,蜿蜒曲折的河水,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一劫未复,一劫又起。

这黑衣人名唤邹骋,靠倒卖人口作为营生,平日里尽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他背着碧云,连夜赶了六十多里山路,早已精疲力尽,跌跌撞撞来到了庐水镇,趁着天色尚早,无人察觉,他一路直奔城北。准备把碧云卖到罗绮巷,想赶紧甩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咚!咚!咚!”他跑到一户门前停下,左右不停地张望着。

“谁呀?这刚睡下,又来敲门,还让不让老娘休息了?”

“是我,快开门!”

那老鸨听声音熟悉,眯着门缝往外看了看,见是邹骋,便拿下了门闩,邹骋一闪就进了门里。

“哎呦~我说是谁呢~这不是我的财神爷吗~”老鸨拿着手帕,轻佻地在他肩膀上拂了拂。

邹骋打开麻袋,把碧云放到地上,她颠簸一夜,头发已经散开,但清秀的面容还是让老鸨忍不住喜笑颜开。

“冯妈妈,今天这姑娘可不比寻常啊!”

“这个好,这个好!”老鸨笑得合不拢嘴:“这要是让我仔细调教调教,日后定是我凝香阁的头牌!”

“不说废话了!十两黄金!”

“十两就十两。”一向吝啬的老鸨今天异常爽快,“以后若还有这样的货色,给我多送些过来。”

邹骋拿了金子,推开后门,见左右无人,便跑开了,很快便消失在巷尾。

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当头浪,碧云几经坎坷,怎料自己又进了淫窝。

话说这罗绮巷,可谓是天下闻名。它位于庐水镇的西北角,朝南便是庐水集市,这里商贾云集、珍馐玩物不计其数;北面却是河流,可以泛舟水上,游尽这这里独特的风水人情。

可让这里闻名天下的,却是当今御前的贵人,苏贵人,这苏贵人虽出身烟尘,但凭借自己心机和魅力,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由于这里出了位承欢御前的美人,所以名噪一时,不少达官贵人都在此流连忘返。

于日无事,将至傍晚,这庐水镇才迎来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周虎自从早上离开了断阳山,便顺着山道一路行走,一路打听,走了一天,也来到了这庐水镇上,听说庐水衙门公正廉洁,他便趁天色未晚跑去衙门报案了。

碧云昏睡了一天,到了这时也醒了过来,可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绑在房间的床上,动弹不得。

此时,罗绮巷内人潮攒动,凝香阁前车水马龙,一人一举一动,引得街口一片喧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断阳山中一霸,袁华。

“哎呀~姑娘们快看,这是谁来啦?”袁华前脚刚踏进凝香阁,就被前簇后拥,围了个水泄不通。

“袁公子,几日不来,有没有想花儿呀~”

“嗯~袁公子,海棠最近新作一首曲儿,让我弹给公子听吧~”

“袁公子......你都不知道,我这几日有多想你。”......

个个装作千姿百媚,楚楚动人的样子,袁华躲开众人,于一僻静处坐下,示意老鸨过来。

老鸨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袁华拉着老鸨苦笑道,“冯妈妈,每次来都是这几个女儿,甚是无趣,有没有新来的让我也尝尝鲜呀。”

“你是属狗的吧,鼻子这么灵?”

“妈妈这么说,就是有咯?”

“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瞒您说,今天刚来一个丫头,水灵水灵的。”老鸨附耳说道:“这可是个嫩雏,还没开过花呢!”

袁华大喜道:“快带我去认识认识。”

“不过,袁公子可得多使些银子呀~”老鸨“这丫头,日后定是我凝香阁的头牌!”

“这个好办,只要把我服侍开心了,这些都是您的!”说完,解下了自己的荷包,在老鸨面前晃了晃。“快带我去吧。”

“瞧给你急得,袁公子,楼上请。”

袁华透着门缝看到碧云,顿时春心荡漾,这老鸨看得真切,笑道:“袁公子尽兴,我就不打扰您了。”说罢,一扭一扭地下了楼去。

“哎呦~果然是绝色的美人儿~”袁华进了房门,心里笑开了花,一边宽衣解带,一边用言语挑逗道:“娘子~相公来了~”

“你休想碰我!”碧云喝到:“你要是敢过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哟~性子还挺倔!”袁华步步紧逼过来,“可是我很喜欢。”

碧云被压在床边,死命挣扎,眼看袁华就要得逞。说那时,那时快,碧云盯着桌前袁华的佩剑,那剑仿佛有了魂一样,竟当空挥舞起来,袁华瞥到头顶悬着宝剑,着实吓了一跳,赶忙放开碧云,这剑在空中乱舞,竟然把门窗都砍折了,那窗外就是大街,半截窗户掉在地上,把行人吓得不轻,纷纷抬头望着这凝香阁。但碧云体弱,对驭剑之术意识尚浅,没过多久,这剑便又掉了下来。

袁华见罢,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又开始洋洋得意起来。

就在他准备再次靠近碧云时,一支飞针“嗖”得一声飞了过来,打在袁华身边的柱子上。那针半截在木头里,半截露在外面,针上寒气逼人。

“冰针?你是何人?”袁华顺着飞针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公子端坐厅台,此人生得九尺,通体白肤,眉似玄月,眼若丹瞳,蓝色的长袍,白色的腰带,若看外表,刚及弱冠,若看内心,深不见底。他缓步进入屋内,指着大厅唱台上的艺女道:“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搅了本公子的雅兴!”

“什么雅兴?你今天敢坏我好事,我明天就让你祖坟边上多个草包!”

“你好大的口气!今天我倒是看看,你能奈我何!”

这袁华拿着凳子就向少年砸来,蓝衣少年拎起桌上的茶壶,往地上一泼,只见这袁华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泥,想要站起来,却又滑了一跤,定睛一看,原来这地上泼的水,早已结冰。

“泼水成冰,这是什么妖法!你到底是谁?”

“是谁?你都说是妖法了,我自然就是妖怪了。”

袁华不服,起脚踢向桌子,少年看得真切,只见袁华所踢之处,似花开般生出一簇冰刺,顿时间,袁华血流不止,疼得满地打滚。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敢妄自称大?”言毕转身走向屋外。

“去死吧!”袁华见他背对自己,突然掏出佩剑,狠狠刺去。

少年头也未回,只见他手里凭空生出一把冰剑,直指袁华胸口,袁华应声倒地,当场毙命。

“方才是你驭的剑吗?”少年似有所想,扭过头来问碧云道:“这些门和窗户都是你打烂的?”

“是......但......我不是故意的”碧云唯唯诺诺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觉起来就在这种地方。”

少年走到老鸨面前道:“放了那个姑娘吧,要多少钱,我给。”

“她可是不卖的呀”

“你再说一遍。”少年手中寒气逼人,眼中含着霸气。

“卖!卖!卖!”老鸨像丢了魂一样,伏在地上,不敢起来。

蓝衣少年将手中荷包丢在地上,转身对碧云道:“我叫慕逸,今日你要记得我救了你,他日有机会,还是要你还的。”说完便拂袖而去。

碧云还未来得及说声谢谢,他就消失在人海中。

第四章 第四章:救莺花冯妈伏法 闯天君平遥献计

且说这周虎去衙门报了案,就径直走向这罗绮巷来,他心里知道,被拐卖的女人通常都会卖给青楼,所以在这附近找的仔细,哪知刚入了这街口,便看见众人围着这凝香阁看热闹,他便也挤了过去,看见这地上一片狼藉,碎木散了一地,他定睛一看,这房间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苦苦寻了一天的碧云。

他赶忙冲了进去,着急忙慌地跑到二楼。碧云此时刚把衣服整理好,见周虎前来,顿时紧张起来。

周虎一把抓住碧云,就要往外跑,碧云此时正一头雾水,哪里分得清这周虎是善是恶。

她甩开周虎道:“你想干嘛?你放开我。”

“碧云,我是来救你的,快跟我走吧。”

“救我?好!那我问你,那天我在张大夫家吃完了晚饭,之后便困了,为何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

周虎见碧云毫不知情,只得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和碧云说了一遍。碧云听罢,惊得哑口无言。

这冯妈妈,见事情败露,拿了荷包,正要溜出门去。

“你给我站住!”碧云拉住冯妈妈道:“我问你,是谁把我送到这里来的?你收了多少银子?”

冯妈妈见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仰面看着碧云,表情十分痛苦地哭道:“哪有什么人送你过来呀,今天早晨起来见你倒在巷口,昏迷不醒,这附近地痞无赖那么多,我见你是个姑娘家,于心不忍,就把你救了回来。”

“我本想待你醒过来就让你回家”冯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谁知那个天杀的袁华公子要轻薄你!若非方才慕公子相救,我怕是要抱憾终生呀!”说完哭的更凶了。

“袁华?”周虎震惊道:“可是那个断阳山的袁华?”

“正是!”

周虎四下一看,果然见袁华尸身躺在那里。

周虎见冯妈妈哭得真切,便指着袁华道:“你有所不知,这袁华平日就多行不义,今日死在这里,也是我们断阳山百姓的福气,如此说来,这位大姐对碧云还有救命之恩,我先行谢过!”说完便做了个揖。

“你脑子缺根筋呀!”碧云愤愤地看着周虎,转过来又对着老鸨道:“把我卖了,还想让我替你数钱?我分明听到是你让那个袁华进来,未见你半分阻拦,现在口口声声说救了我!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冤枉呀!”老鸨生怕这周虎又是个好管闲事的爷爷,爬过去抱着这周虎的腿道:“壮士有所不知呀!这袁华公子我们惹不起呀!别说他看上碧姑娘了,就是他看上我,我也得从了他呀!”

周虎自知这袁华肉食乡里,觉得老鸨所言在理,不住地点头。

众人见这老鸨如此一说,也都纷纷笑了,碧云见状更难发难了,撅着嘴,生气地直跺脚。

“老妈子!人家能看上你?怕那袁华是个瞎子吧!”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小哥,看样子才十五六岁,和碧云一般大小。

“今天早上我去河边路过这里,发现一个黑衣服的扛着一个麻袋进了这凝香阁的后门,我觉得奇怪,便一直在后门候着,不料没一会那个黑衣服的就跑了出来,身上麻袋也没有了,那麻袋大小,刚好够装下一个人。”小哥指着老鸨道:“这老妈子背地里做惯了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大家切莫听她信口开河!”

周虎听这小哥描述黑衣人与自己所见无差,便对碧云道:“昨夜把你掠走的,应该正是此人!”

碧云气不打一处来,抽出周虎的佩剑架在老鸨脖子上道:“这下人证物证皆在,我要送你见官!看你日后如何害人!”

“直接砍了她,还留她做甚!”周虎拿过剑来正要动手,只见门口人头攒动,两队官差走了进来,威列两边。

见是县令,周虎把剑收回鞘中,但目光仍旧恶狠狠地盯着老鸨。

这老鸨慌作一团,头发也乱了,见县令来了,仿佛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像老鼠一样又爬到了县令的旁边。

这县令在一旁向左右手下问清了事情的缘由,便吩咐道:“把这老鸨押入大牢待审,先把这凝香阁封了,任何人不得出入,待本案真相大白,再行开放。”

碧云见这县令还算不糊涂,便心生一计,对这凝香阁的红粉们道:“有哪位姑娘也是遭这老鸨毒害,快上前来,请青天大老爷做主呀!”

人群中,看得出有些人想上前来,可都不敢迈出这一步,碧云看得真切,一把拉出那个叫海棠的弹琵琶姑娘道:“平日里你们不敢报官是因为怕这冯妈妈陷害,如今她都自身不保了,你们何苦为难自己呢!”

话音刚落,人群中五六个姑娘扑腾一下跪倒在县令脚下道:“烦请县令为我等做主。”

这县令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连忙差了道:“这几位姑娘也带回去,如实记录口供,若真是被拐骗至此,早日放她们回去。”

众人伏谢。

“其余无关人等,都散了吧。”衙役们开始清场,百姓们也都慢慢散去。

“县令大人,这袁华......”碧云刚要开口,便被县令的一个眼神给阻拦了。

“我都知道,他不小心摔死了!”

“可是......”

“都愣着干嘛呀!别挡着本官办案呀!”县令故作大声道:“难不成,你们想在这庐水镇的铁牢蹲个十年八年的?”

周虎见状,连忙拉着碧云便出了门去。

碧云百思不得其解,回头一看,县令居然还笑着朝自己摆了摆手。

“什么情况......”碧云小声嘀咕着。

出了凝香阁,这大街上又恢复了喧嚣,似乎并没有受刚才事情的影响,就像是一块石头扔进了海里,还未激起涟漪,便被浪花吞噬。

“都说这庐水衙门的老爷清正廉明,刚正不阿,今天一看,确实有些亲民!”

“我看呀,他分明就是想草草结案,不想在我们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碧云一脸不屑:“他这样当差,迟早要出冤假错案。”

碧云伸了个懒腰,却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这是怎么了?”周虎赶忙扶着,看着碧云道:“你还是有点虚弱,本来就有伤,这两天这么一折腾,身体更吃不消了。”

“前面有个客栈,先去休息休息吧。”说完便背着碧云向前走。

这周虎虽说是勇夫,但劳顿一天,也精疲力尽了,两人要了两间客房,倒头便睡下了,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旭日东升,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子,周虎早已起来,正在收拾行李,收拾已定,便来敲门:“碧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周虎见无人应答,只能慢慢敲门,过了很久,碧云从外面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天一亮,眼睛就睁开了,就跟有人催我起来一样,就再也睡不着了。”

“给你买了包子。呐~给你。”

“谢谢!”周虎接过包子道:“姑娘日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碧云捏了捏手中的包子,心里有些迷茫:“走一步算一步吧。”

“今天早上我想了很久,不如这样吧,这里向东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天君山,山上住着天君派的门徒,那个孙掌门宅心仁厚,附近比较穷苦的孩子,或者孤儿,都会好心收留,你可以在那里先安顿下来,静下心来,慢慢回忆回忆以前的事情。”

“我这样的弱女子,他们也会收吗?”

“他们从不计较弟子是男是女,不过这入山门的确有几层考验。”

“好呀,那我就去试试吧。”

说完二人离开了客栈,刚至路口,周虎指着前面一个少年道:“哎!那不是昨天那个替你作证的小哥吗?”

“是哦。”碧云顺着周虎所指方向看去道:“他怎么在收那些烂菜叶呢?”

“走,看看去吧。”

这少年在烂菜堆中挑得仔细,全然没有发现碧云和周虎过来,直到站在跟前,才仰起头看着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碧云蹲下身来,笑着看着他。少年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并没理睬。

“吃吧。”周虎知道他食不果腹,便偷偷到街角买了几个馒头,递到他的跟前道:“你家在哪里,吃了馒头,待会我们送你回去吧”。

“我没有家人,也不吃你们的馒头。”

“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有骨气,可是你昨天帮了我们,就当是我们请你吃的,日后你有钱了,再请我们吃怎么样。”

“那不是帮你们,是帮我自己,我不想和自己良心过不去。”说完,起身要走。

“别走!”碧云一把抓住了他,少年黑黢黢的手和碧云洁白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的家人也遭遇过和我一样的事吧。”

说这些,多少有些赌的成分,但少年一怔,但企图挣脱的手,已经松懈了下来。碧云知道自己猜的没有错。

“昨天我想解放和我有同样遭遇的人,我看到你突然眼眶红了,我就猜到了。”碧云平和地说:“跟我聊聊吧,说出来,会好受一些的。”

这少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这些年来,他一直默默承受了太多,直到今天才把这份情感,释放出来。

他说自己叫平遥,他不知道自己的姓氏,母亲就是这罗绮巷的青楼女子,母亲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户人家,奶奶死的早,爷爷因为饥荒借了地主的高利贷,最终累死在田埂上,母亲就这样成了孤儿,但父债子偿,无力偿还的母亲便被卖到了这青楼中来,起初,被一个富家公子包养,生下了自己,后来好景不长,生父消息全无,母亲也被迫接客,自己也被赶了出来,后来母亲忍受不了这暗无天日的生活便悬梁自尽了。

碧云听闻,早已泪流满面,周虎也是嗟叹。

“谢过二位。平遥日后定报一饭之恩。”转身抹泪就要离开。

“你还能去哪里?跟我去天君山吧。”碧云又拉住了平遥道:“我们一起去学一身本事,然后自食其力,过上好日子。”

或许是碧云的真诚感动了他,又或是平遥自己觉得要给生活找些希望,考虑了一会便答应下来。

“太好了,这样碧云姑娘路上有个伴,我也可以早些回去陪老婆孩子了。”

“多谢周大哥救命之恩,碧云没齿难忘,请受碧云一拜。”

碧云刚要下身,便被周虎一把扶起:“这是哪里话,救你是应该做的事,你一出现,就帮我们断阳山除了那张郎中和袁华这两个祸害,对我们来说,你才是恩人呀!”

“哪里~哪里~”碧云被这般夸奖,倒是觉得不好意思来。

“这天君山距离断阳山也不过百里。”周虎指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山脉道:“待我们闲暇时候,一定去山上看看你,你若得闲,也可以下山走走,我们随时欢迎你。”

“这里有些盘缠,你们两个留着路上用。”说完塞到碧云手中,转过身来又对平遥道:

“平遥,碧云姑娘就拜托给你了,期待你们两个学成归来。”

看着周虎慢慢消失的背影,碧云还是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打起精神来。

“给你买身衣服,梳洗一下,我们就出发吧。”说完拉着平遥便走向集市。

庐水镇地处西陵州腹地,是西北重镇,是西北通往九州各地的咽喉之道,商贾云集,曲尺河与西沱河在此交汇为庐水,自古以来就有“三水冠庐,四季丰泰”的美誉。这么繁华的重镇,它的商业街定是热闹非凡的,这不,趁着平遥在梳洗的时间,碧云已经玩的不亦乐乎了,似乎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闪开!闪开!闪开!”

一队人马呼啸而过,即使在这人潮拥挤的集市上,也丝毫没有减缓的意思,他们身着黄黑相间的盔甲,盔甲的护心板上都有一个巨大的怪物头像,这怪物生得狮面獠牙,头上有一个独角,细细一看,不禁觉得有些瘆人,这队人在如意客栈停了下来,不消一会,这客栈便打闹起来,不时有东西被扔到街面上,最后,趋于平静,两个公子哥样貌的年轻人被铐了下来。

街面上,一群看热闹的人也迅速围观了上来。

“这硰戎军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是没听说呀,这最近林国公大肆肃清异党,凡是和他唱对台戏的势力,只要被盯上了,就有灭顶之灾呀。”

“还有这等事?”

“可不嘛!前一阵子,听说,有人发现了消失了几十年的翎族出现在了咱们西陵州的凌宇峰,没过几天,就被一举歼灭了。”

“这个我也听说了,好像玄冰窟塌了,所有人都被扎成了筛子。”

“哎呦~那叫一个惨哦~”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碧云是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翎族二字,还是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正当她想着发呆时,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只见此人身高九尺,面色白里透红,梳髻于脑后,身着青色宽袍,面带羞涩,好似一个少女一般。

“平遥!”碧云有些吃惊道:“没想到你梳洗干净,居然和我一样,这么秀外惠中。”

“秀外慧中?”平遥有些不屑道:“没想到你吹起牛来,和我一样大言不惭!”

“哈哈哈!”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心的笑了。

两个年轻人,遭遇着常人难以承受的过去,一个浑然不知,天真浪漫像个孩子;一个痛彻前生,凤凰涅槃期待重生。就像是同时经历了一场大雨,一个是雨后绽放的彩虹,一个是破土而出的嫩芽。他们年轻有为,所以是这乱世中的希望;他们纯洁善良,所以代表凡世中的美好。

“对了,碧云。”平遥突然严肃起来:“你知道天君山入山门是有考验的吗?”

“知道呀~不过具体考验什么就不知道了,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个主意,应该可以帮我们完成考验。”

“快说快说!”碧云顿时来了兴趣。

“我们可以长跪山门下,跪上个三天三夜,无论风吹雨打,我们决心毫不动摇!用我们的真诚打动掌门!”

空气仿佛突然凝结,气氛略显尴尬,碧云看着断阳山的方向,望眼欲穿,思念还未走远的周虎,毕竟周虎要比眼前这个靠谱的多。

“你刚才洗澡换衣服的时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碧云气不打一处来道:“事先说好了,你要是拖后腿,我可管不了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说正经的。”

“咻~咻~”只听平遥两声哨起,用于吹口哨的右手虎口处,出现了一只紫色的翅膀印记。

“你的手怎么了?”

“这事胎记吧,我生下来就有了,但平常是看不见的。”

“这么神奇?那你吹的那两声口哨是什么?”

“你看看天上。”

“哇!”碧云仰望天空,只见两只鸾鸟翱翔天际,一只青色,一只紫色,碧云转身对平遥道:“它们都听你的话吗?”

“是的!可是今天怎么来了两只呢!”平遥有些不解道:“多了一只青色的。”

平遥抚摸着右手的虎口道:“我八岁那年,偶然发现它似乎很喜欢我,只要我一吹口哨,它就会飞过来。”

“大概是知道你今天来了个朋友吧。”碧云笑道:“说不定,它们还有一大家子呢。”

“你说的还真有可能。”平遥笑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

“当然是飞到天上了!”

“什么?”碧云惊讶道:“你要直接飞到天君山吗?”

“那是自然了!”

碧云紧紧跟着平遥,两人一路小跑到了城外的庐山。

“不能让它们下来接我们吗?”碧云气喘吁吁道:“这要跑到什么时候?”

“看见那个鹰嘴石了吗?”

碧云顺着平遥手指方向看去,的确不远处有一块像鹰嘴的悬崖,“我们还要跑那么远吗?”

“我从来不会把它们当作自己的奴仆,不会让它们低下身子让我坐上去,它们就像是我的朋友,想它们的时候,我就会去鹰嘴石,这是我和它们的约定。”

“哇,和鸾约会,好浪漫哦~”碧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庐水镇的百姓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这里会有鸾鸟吗?”

“你听过有句话叫做——鸾翔凤集西陵郡,卧虎藏龙啸风州吗?百姓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吧。”

说话间,来到了鹰嘴石上,这鹰嘴石离地高百丈,站在这里,可以鸟瞰整个庐水镇。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镇上的灯火慢慢熄灭,看东边的旭日慢慢升起,这里就像是我第二个家,这里也是我和紫鸾的秘密。”平遥看着身后累的快趴倒的碧云道:“来我这里。”

“你小子看上去那么瘦,为什么那么能跑!”碧云生气道:“不公平!瘦死的骆驼跑的比马还快!”

“那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平遥苦笑道:“真的怀疑你的常识怎么能够支撑你活到现在的。”

碧云一走一晃地来到平遥身边,不禁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这曲尺河、西沱河交汇而成的庐水把庐水镇贯穿,一分为二,两山之间有如此平坦之地,三水交汇有如此肥沃之壤,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这里变成人杰地灵的宝地。

“把眼睛闭上。”平遥鬼魅一笑。

“你要干什么?”碧云感到他深深的恶意。机警地往后闪了闪。

“来吧!”平遥一把抓住碧云的手,纵身跳下鹰嘴石。

“啊~啊~啊~啊~”碧云的惨叫不绝于耳,失重的感觉,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虽然记忆并不多,但残存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伴随着尖叫飞快闪过。

“噗”伴随着两声轻缓的声音,失重的感觉消失了,碧云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哇!”眼前的一切,满足了一颗少女心对一切美好的追求:

望峰息心的是双鸾合鸣,扶摇而上;

触手可及的是云风飘渺,飞禽环伺;

志存高远的是落霞孤鹜,水天一色。

第五章 第五章:天君山前戏师门 佛泽峰上立新规

这天君山,山势险峻,东西高陡,南北平缓,仿佛一尊天君像面东而坐,日落时分,这太阳又置于天君像身后,远处望去,就像是这天君发出的万丈光芒。着实是令人心生向往的九州十景之一。

天君派立宗立派已有数百年,百年来孕育出数不清的能人义士,国家栋梁。

根据门人在帮中地位,分三六九等,新入门弟子的衣着灰袍,往上依次是青袍执事、黑袍长老,只有掌门才能全身白袍。天君派的建筑也很是考究,根据不同门人在帮中地位而定,身份越高,离佛泽峰就越近,而这佛泽峰就是掌门的居所。

此时,这天君派正在佛泽峰商议日常事务,众长老与掌门一起品茶论道。

“报!”一个灰袍弟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何事呀~如此惊慌。”

“报告掌门,大事不好了,天上突然飞来一对怪鸟,有一男一女坐在上面,在我山门前盘旋许久,怕是要来进犯山门的!”

“还有此等事情?”孙掌门大怒,拍案而起道:“走,众长老同我一同前去!”

且说这两人在天上飘了半日,品了霞雾,看了美景,此时却正在为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发愁:

“这也太高了,怎么下去啊!我们都在这里飞了半天了。”

“我之前都是跳回鹰嘴石的,这地方也没个落脚的呀!”

“不如让它们到地上停一下吧,我可不想在这里摔死。”

“那可不行,这地方灌木丛生的,它们体型这么大,会受伤的。”平遥不经意间抬头一看,便转身对碧云道:“你看那个山顶,有块光秃秃的岩石,不如我们就从那里跳下去吧。”

“啊!那么高!”碧云叫道:“我要是没跳上去,掉下来,不就被摔死了!”

“你福大命大,不会死的!”

只见这双鸾盘旋而上,直奔佛泽峰去了。

这掌门率领众门人来到山门前,见青鸾,紫鸾竟然向着佛泽峰飞去,大怒道:“太不把我天君派放在眼里了!”言罢又领着众人往山顶跑去。

这二人到了佛泽峰,便跳将下来,却被眼前气势磅礴的建筑所震撼,这佛泽峰的佛泽可能就来自于这身后金碧辉煌的楼宇了吧。放眼整个天君山,只有站在这里,才能感受到天君派的恢弘实力。

“布阵!”五位长老执杖步法,顷刻间便将碧云、平遥围住。

孙掌门率众长老、门徒齐至佛泽峰上,他并不清楚二人实力,对布阵长老道:“众长老小心,此二人能驾驭九州神鸟,定不是泛泛之辈!”

众人齐喝,正欲发难,只见平遥“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碧云也吓得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平遥身边。

“众位息怒。”平遥跪揖道:“小生平遥、这位是碧云,我二人皆是庐水镇百姓,自幼失了双亲,想投拜山门,触怒天威,还望各位海涵。”

“休听他胡言乱语。”王长老上前一步道:“寻常人怎能使唤这九州神鸟?你们潜入我天君山意欲何为?”

“诚心上山为何不走山门?”

“就是!在山门前盘旋这么久,定时居心叵测。”

众长老与执事纷纷议论,孙掌门示意众人安静,他缓步向前,问平遥道:“年轻人,我且问你,紫青双鸾是怎么回事?”

“回禀掌门,我自幼便可召唤鸾鸟。”

“口气不小!”掌门笑道:“这七色神鸾,向来独来独往,性情高雅,不向仍何人屈服,常人见一面尚难,今日不仅出现,而且成双成对,你作何解释?”

“掌门有所不知,从小到大确实只有紫鸾与我相伴,可今日里,我二人相乘,便多了一只青鸾。”平遥看了看碧云道:“我也为此事感到奇怪。”

“你可知自己为何能够召唤鸾鸟?”掌门若有所思,但脸上已经没有方才的紧张。

“小人不知。”平遥摊开右手,紫色翅膀样纹路在隐隐发光,:“每次只要心里想着紫鸾,用右手吹响口哨,它就会出现。”

掌门陷入沉思,许久一言未发。

碧云见气氛好转,便也连忙跪在地上,低着头。

“我相信他们说的话。”掌门转过身来对长老们道:“众位随我过来,且进殿内商议。”

五位长老和掌门都去了天君殿,只留下门徒们在殿外看守,碧云和平遥也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天君殿内,掌门与众长老坐定。

“大家可知道这七色鸾的来历。”掌门环顾四周问道。

“以前只是听说,不知道真有此事呀!”

“听闻七色鸾每过五百年会择七主,而这七人皆不是凡夫俗子。”

“我还听说,这七色代表七星,个个都是厉害角色。”

“我可听说这些人,到哪都是灾难。”

“听说这九州开业先祖也有一位驾驭仙鸾的将军,后来霍乱朝纲,被赐饮鸩。”

五位长老各抒己见,掌门也略显为难。

“大家听到的传言都是历朝历代传下来的,而如今这天下七色,有两个就在殿外候着。”孙掌门道:“如若培育得当,定可壮我天君派。若走了歪路,怕我天君百年基业也会毁于一旦。”

“掌门此话怎讲?”

“这些传闻,你知我知,他人又岂能不知?”掌门叹道:“这如今天下本是乱世,若有人前来相争,必是以我天君派为敌。树欲静而风不止呀!”

“那把他们逐下山便是了!我这就出去赶走他们!”

“慢着!”孙掌门示意王长老坐了回来,缓言道:“他们年纪尚小,若浪迹天涯,时局也会因他们变得更加动荡,若投错山门,也会为他们招来杀身之祸,我天君派放眼九州也是名门望族,即使他日遮掩不住,我也有他法。”

“那掌门之意是何?”

“留!”

五位长老又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我意已决。”掌门示意长老们稍安勿躁,起身走向殿外。

平遥见众人簇着掌门从天君殿内出来,赶忙挺起了身板,见碧云还在揉着脚踝,不忘胳膊轻轻戳了下碧云,碧云缓过神来,也跪地笔直。

“入我天君派可以,但我要给你们约法三章。”

二人听闻,喜出望外。

“别高兴得太早!”孙掌门接着说道:“接下来这几条,违反了一条,都逐出天君派,永远不得踏入山门半步。”

“第一,你们虽会些旁门左道,但今后除了本门功夫,其他一律不得使用,如若发现,逐出山门。”

这第一条,就限制了平遥和紫鸾的联系,平遥心中有些不快,可对于碧云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损失。

“第二,你们两个人,分投不同长老门下,我们这天君派男女有别,若私自见面,一旦发现,逐出山门。”

这第二条,平遥与碧云相见不久,但心中却有中说不出的好感,平遥心中又有些不快,可对碧云来说,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牵挂。

“第三,你二人禁止下山,若私自下山,逐出山门。”

“好,我答应!”

孙掌门刚说完,碧云便爽快的答应了。

“那你呢!”孙掌门又看了看平遥,等着他的回答。

“我没意见。”

平遥虽有话要说,但见碧云已先行答应,便把话咽了回去。

“好!明日巳时,前来拜师门,领门生帖。”孙掌门侧身对楚长老道:“安排下他们的住处和伙食。”

言罢,众皆散去。

碧云和平遥在不同门徒的带领下,背道而行,起初碧云还回头看了看平遥,平遥也回头看了看她,可到了后来,只有平遥在看着碧云慢慢远去的背影。

也许在碧云眼里,她的眼神是鼓励,也许在平遥心里,他的眼神是不舍;

有些人,相处一日,便觉得情真意切;

有些人,只是一眼,便可知情定终生。

第六章 第六章:珺北花房得挚友 岩西石屋获兄弟

且说碧云离开平遥,随楚长老和众人来到一处别致的院子。这儿的山石像璞玉一般,细细看去,仿佛是一块玉石包裹着这个花香四溢,风景如画的院落。好比是这天君山的闺房,住着一个个待嫁的姑娘。它还有个清新淡雅的名字——“珺北花房。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楚长老道:“山门规矩多,多和她们学一学,要是犯了错,免不了是一顿责罚。”

“弟子谨记!”碧云目送楚长老一行离开,还未回过神,便被大家围了过来。

“嘿!你好厉害呀,今天坐着那么大的鸟飞上山。”

“对呀,威风死了,那个平遥是你朋友吗?”

“我看是你相好吧!”

“哈哈哈哈~~~”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碧云竟不好意思来,捂着脸跑到了屋内。

“你好,我叫孜萱。”

一个无法拒绝的灿烂微笑迎面而来,像一张巨网,毫不费力便俘获了碧云的心。她清澈的双眸像潋滟的湖水,楚楚动人,洞彻人心,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你怎么了?”

孜萱用手在碧云面前比划了一下。碧云这才回过神来。

“哦~没事,我叫碧云。”碧云连忙笑道:“我就是累了,晃神了。”

“那你就睡我这边吧。”孜萱热情地抱来一床被褥道:“这里正好有一张空的床铺。”

两个人就像是天生的好姐妹,刚见面便聊得投机。

“对了,明天就要领门生帖,拜师门了,你想要拜哪位长老呀?”

“不是拜掌门吗?”

“掌门可没有功夫教你,我们这新来的呀,都要拜五位长老学艺的。”

“那谁要我,我就跟谁学好了。”

“那可不行!”孜萱拉着碧云手道:“我们天君山拜师门是需要接受考验的。选哪个长老,就要接受那个长老的考验,如果考验过了,就会收下门生帖,成为正式门人。”

“那要是考验不过呢?”

“那就只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孜萱也满脸无奈。

“啊!”碧云顿时泄了气,哭丧着脸道:“不是进山门前就要考验吗?”

“你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呀!”孜萱笑道:“这来天君山拜师学艺的人每月都有许多,只是掌门定下规矩,每年只在春秋接受两批门徒,这眼看就要到了新门徒上山拜帖的时候了,你们就闯了进来。”

“那岂不是明天只有我们两个接受考验?”

“是的呢!”孜萱安慰着碧云道:“掌门此次破例让你们拜帖,肯定是见你们与众不同呢!”

此时的碧云,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倒是把孜萱给逗乐了。

“要不,你就拜楚长老门下吧。”

“楚长老的考验比较容易吗?”

“这个每年都不一样的,有一年楚长老的考验是吃蜈蚣呢!”

“啊!”碧云颜色大失道:“那还是不选她了。”

“你呀,就别吓她了。”

“这是晓芮,咱们这个屋子里,就数她最心灵手巧了。”

“依我说呀!你就去投那王长老门下。”晓芮一本正经道:“这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一个老好人,对女门徒更是不打不骂。”

“那可不行,他擅长的是玄冥之法,整天念念叨叨的,女孩子学那个,可不文雅。”

“你们呀!净瞎操心!”

说话的这个,是这个屋子的大姐大,叫做秦兰,虽说是女子名字,但性格完全像个男子,凡是不肯服输,力气也比一般男人要大得多。这天君山上的男人,见了她都畏惧三分。

“依我看,跟谁都一样,悟性好的,随便学个一招半式都够我们用一辈子的。”秦兰笑道:“啥都学不会,还在这里捡精挑肥的,先留下来把基本功打扎实再说吧。”

“也是哦!”碧云坦荡地笑了。众姐妹也笑了。

这几个姐妹,你一言我一语,在屋子里相处地十分融洽。

再来看看平遥,刚到住处,好像就惹上了些麻烦。

“小子,你也有资格住在这里?”一人蹬地而起,一记冲拳直奔平遥而来。

平遥侧身躲过,不料被一旁鞭子抽住了脚,摔倒在地。

众人哈哈大笑,平遥一个鲤鱼打挺刚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发难,一招开山脚便朝身后踢来,猝不及防被一脚踢了出去,前面就是石壁,眼看就要撞上,平遥双眼紧闭,撞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停了下来,爬起身来一看,是个身高近十尺的胖子。

“怎么样!我们这欢迎仪式有些特别吧。”

“能把你送到这岩西瓦房来,说明你也是个刺头!”

“以后就是兄弟了。”

众人抱手相敬,平遥这才把气给消了。

“给你介绍一下,刚才踢你那个就是我,陈灿,用拳头的那个叫江涛,擅使鞭子的古泉笙,最后接住你的乐正鹏,我们都叫他山子。”

“印象深刻吧?哈哈哈!”陈灿拍着平遥肩膀道:“来来来!里面请。”

众人进屋,围坐桌前。

“这里为啥如此破旧?”刚一进屋,平遥便被眼前的惨象惊呆了:“这大概是天君山最破旧的房屋了吧。”

“这里在金刚岩的西边,所以叫岩西,房子都是用金刚岩做的,看上去破旧了些,但比较结实。”

“这房子住人就行,要那么结实有什么用?”

“这都要怪山子,两年前,他和别人发生争执,一气之下,弄塌一间木屋,这当时错不在他,所以掌门也并未怪罪,但从那以后,这金刚岩边上就多了这么个地方,我们都是后来犯了错,被安排过来住的。”

“所以你们就是一群成天惹事的主?”

“你也好不到哪去,今天你比我们闹得大多了,相比之下,我们那些“丰功伟绩”算得了什么?”

大家相视一笑。

“对了,你跟我们说说那两只鸟吧!”

“这个三言两语我也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慢慢跟你们说吧。”平遥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道:“当下最想请教各位的是明天的拜师。”

“这五位长老各有千秋,这十八般武艺皆是凭你喜好,唯独这长老的本事,是非学不可的。”陈灿抿了一口茶道:“他们就像这天君山的招牌,冲着这招牌来拜师学艺的人络绎不绝。”

“冷长老擅长流云裂石,一把伏乾琴,动则刀光剑影,静则风吹云涌,跟他学习呢,就是整日弹琴,学的好呢,特别招女孩子喜欢”陈灿笑道:“这王长老呢,擅长玄冥摄魂,一只伏矢铃,祭则灰天暗日,召则百鬼夜行,拜他为师呢,就是整日念咒画符,学得好也就罢了,学不好还像个疯子,特别招人恨。”

“楚长老你就不用考虑了,她门下多是女流,你这般英俊,去了就等于是羊入虎口,鸡饲狼食。”

众人皆点头,表示赞同。

“那柳长老和高长老呢?”平遥好奇地问。

“我们这天君山名动天下的就是这双伏双君,双伏就是伏乾琴和伏矢铃,双君就是柳长老和高长老的天君剑和地君剑。”江涛端起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据说他们四个组成的双伏双君阵,双伏为暗,辅佐双君,双君互补,变化莫测,几乎匹敌天下所有剑法,没有人能在这个阵法中打败他们。”

“这么厉害!”平遥听后热血沸腾道:“那你们都是哪位长老门下的?”

“哈哈~我们都还是灰袍,没有资格学那些。”陈灿自嘲道:“也就是拜了门生帖,进了师门,整日也就是练练基本功罢了。”

“那大家一起加油吧!”平遥充满信心道:“迟早有一天,大家都会出人头地的!”

众人聊的起劲,以茶做酒,一直聊到夜深。

第七章 第七章:坚信念虿盆终破 试身手弥音难起

其实早在昨夜,周虎便修书一封,一早便差人捎到了天君山,信中阐述了碧云从失忆被救到辗转被卖的全过程。目前她前路迷茫,希望掌门念及旧情,好心收留。但信中并未提到平遥,掌门也万万没想到,他们二人会以这样的方式上山。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突然,他需要静下心来,获取更多的情报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方至戌时,冷长老便来到了佛泽峰。

“掌门,休息了吗?”冷长老来到殿外问侍卫道:“我有要事与掌门商议。”

“是潇年吗?”未等侍卫回答,屋内便传来掌门声音。

“是我。”

“进来吧。”

两人分次坐定,冷长老紧盯着掌门的眼睛道:“十六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夜观星象,见西南方向天空大亮,绿云环绕,自觉是凌宇峰降下这祥瑞,但还来不及查证,那云便很快散尽。近日,翎族残部被发现于凌宇峰,全族再遭涂炭,恰巧这个时候,碧云乘青鸾至我天君山,这一切不会仅仅只是巧合吧?”

“我担心的正是此事,搭乘青鸾的一定是那绿色祥瑞的天选之人,若果真是翎族后人,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事情。”孙掌门仰天长叹道:“这可能是翎族最后的一点血脉了。”

“若真是翎族后人,还望掌门能让她拜我为师。”

“哦?这是为何?”

“潇年虽是这天君山长老,但资质愚钝,十年前师傅仙逝,临终前留下一本《云霄弥音》,我始终不能参透。”冷长老于怀中拿出一本书道:“师傅与翎王是挚交,早年听师傅说,他是得翎王提点才悟出此《云霄弥音》,若碧云果真是翎族后人,那这秘法,就该由她传承下去,也不枉仙师遗愿。”

“好!那明日,我自会安排。”

“谢掌门!”冷长老起身就要退下。

“慢着!”孙掌门叮嘱道:“只是这事关重大,若真如你我所说,消息一旦传出,恐怕我天君山也没办法保她周全,行事还需谨言慎行才好。”

“掌门放心!”。

冷长老刚走不一会,高、柳两位长老也纷沓而至。

“二位辛苦,所查之事,可算详尽?”

“回禀掌门,我盘问了他的街坊,众口一致,说他是凝香阁娼妓与一显贵所生,后来男的不知所踪,这女的生下他,没过几年便悬梁自尽了。”高长老把剑放在一边,喝了一口茶道:“哦,对了,昨日这碧云也被卖到了凝香阁,被霜飞殿的慕逸公子救下,后来县令和衙役到了现场,是平遥这小子帮忙解的围。”

“还有这等事?”孙掌门很是惊讶,转过身来问道:“世新可打听到了些什么?”

“正如高兄所言,只不过还有一个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柳世新看了看高进,只见他眉头微微一颦,似乎也只一二。

“说!”

“回禀掌门,前日周虎在曲尺河救了碧云,不料晚上村里郎中伙同人贩子把碧云卖到了庐水镇,周虎心里过意不去,寻了一天,在凝香阁找到碧云。而对碧云有非分之想的袁华恰好是断阳山人,如今袁华被慕逸所杀,这袁华一死,袁家人寻仇便杀害了周虎妻儿老小。”

“什么!欺人太甚!”孙掌门拍案而起道:“周虎为人善良忠厚,乐善好施,如今却落得家破人亡!”

掌门气得在屋内踱来踱去道:“周虎现在身在何处?”

“目前尚不清楚。”柳世新道:“他一路躲避追杀,估计此时已经出了这西陵州了。”

“去!派几个机灵点的,一路找找周虎下落,一定要护他周全。”

“是!”

“都回去早些休息吧。”掌门此时心绪愁乱,拂袖道:“今日之事,我已经了然于胸了,两位长老回去准备下明天的试炼吧。”

“是!”

晚风吹敝树,叶落翩独深,怎道悲凉一个秋!

看着这世道,掌门不禁老泪纵横。

“快起来!今天要去拜帖呢!”

“我还要睡一会~”碧云撒娇道:“天还没亮呢~”

“我们珺北花房,快到中午才能看到太阳。”秦兰连着被子一把拽起了碧云道:“等太阳晒进来,你怕是也不用拜师了,直接卷着这铺盖走人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时辰倒过来是什么?”

“辰时?”

“知道了还不起来!”

碧云被秦兰这么一喝,瞬间精神起来。

“来把这套衣服换上”孜萱领了套灰袍递给碧云道:“加油!祝你马到成功。”

姐妹们相互打气,碧云梳洗罢,吃完饭,便同众人一起赶往这佛泽峰来。

平遥也早已到达,见碧云前来,相互递了一个眼神。

“今天挺精神的嘛!”碧云冲平遥笑了笑道:“你准备拜哪位长老呀?”

“我思来想去,还是剑最适合我。”平遥笃定地说道:“我想学天君剑法。”

“天君剑主攻,地君剑主守,两个在一起才厉害吧?”

“那就两个一起学。”

“心真大!”碧云拍着平遥肩膀淘气地笑道:“你应该找个人陪你一起练,这样就能像长老们一样了。”

平遥以为碧云此话似有所指,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那......那你准备给哪位长老送帖?”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正说话间,佛泽峰前座次起,天君殿外伞旗升。巳时已到,掌门与众长老从天君殿走出,坐在各自座位上。

“送帖!”掌门一声令下,两名青袍执事持将拜帖送至二人手中。

“五位长老试炼各有不同,要想入他们门下,就得通过他们的试炼。”掌门看着碧云和平遥道:“你们谁先来?”

“我先来!”平遥上前,伏于柳长老跟前道:“弟子想学天君剑法。”

“天君剑法需要浑厚的内力,招招赋剑以魂,式式持剑以气,没有坚定的信念是没有办法学有所成的。”柳世新放下手中茶盏道:“我的试炼很简单,我要你在一炷香时间内,无论发生什么,都纹丝不动,哪怕天上下刀子,你也不准动一下。你能做到吗?”

“能!”平遥深呼一口气道:“我已经死过一回了,来到这天君山就是重生。”

说完,平遥席地而坐,闭上眼睛,动也不动。

柳长老见状给王长老使了一个眼神,那王长老便拿出一个香炉来,置于平遥身前道:“此乃五毒香炉,是我平日做法所用,这香炉转起,里面的毒物便会出来觅食,到时候爬满全身,奇痒无比,若被咬上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平遥并未退却,王长老运气飞炉,那香炉便转了起来,没过多久,香炉里便爬出蜈蚣、蝎子来,外界的蛇、蜘蛛等毒物也因这香气而聚拢过来,很快平遥的头发上、脸上、衣服里便都是毒物了,人群中也不时传来躁动的声音,很快佛泽峰前就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变成了虿盆一般。

众人见状,无不提心吊胆,只有平遥心静如水,甚至连呼吸也感觉不到。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王长老停了这五毒香炉,毒物便如潮水一般退去。

“好!”柳长老扶起平遥道:“今日我就收了你这门生帖。”

言毕,敬茶,三叩首,礼成。

碧云看在眼里,既钦佩又羡慕。

“好了,到你了。”掌门对碧云道:“你选了哪位长老?”

“我......我......”碧云吞吞吐吐道:“我......想请......楚......”

话音未落,那门生帖一下子飞了出去,落在了冷潇年脚下。

“你想清楚了?”掌门笑道:“是要拜冷长老门下吗?”

冷长老顺势捡起了帖子。

“不......不是的”

“不是?”掌门故作愤怒道:“冷长老都已拿到你的帖子了,你现在说不是?要么接受冷长老的考验,要么就下山去吧。”

“就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这要是入了我的门子,我可不要。”

“她要是选我,她这试炼肯定过不了。”

众长老一唱一和,碧云着实吓出一身冷汗。

平遥站在柳长老身后,也一直给她使着眼色,示意她选冷长老。

“想清楚了没有?”掌门一声怒喝把碧云从纠结中拉了出来。

“想好了!想好了!”碧云苦笑道:“我一直就想选冷长老的,真的太巧了,帖子都直接飞过去了。”

“那就开始吧。”冷潇年一脸和蔼的笑容走了过来。

这就是我的考验,说那时,那时快,冷潇年一掌拍向碧云,那力道不轻不重,只见碧云向后飞了数丈远,眼看就要掉落佛泽峰下,众人大惊,以为冷长老是为刚才碧云的不敬而生气,这才一掌将她打入悬崖。

众长老以为碧云是翎族,这山崖间飞檐走壁自然不是难事,谁知这碧云竟然没有半点法子,一头坠了下去,冷潇年无奈,求助于掌门,掌门见状,飞身而下,只见掌门手中生起一道藤蔓,飞扑直下,脚踩之处,鲜花怒放,手拂之处藤蔓攀结,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不一会儿便抱起碧云又跳了上来。

而碧云早已吓晕过去。

“今日是我度量不足。”冷长老道:“我权且收下这姑娘,日后定仔细教导。”

“快送她回去休息吧。”柳长老拍着平遥肩膀道:“早去早回。”

“嗯!”平遥谢过柳世新便抱着碧云离开了。

众人也尽皆退去。

只有长老和掌门们还留在原地,不知为何是这样的结果。

第八章 第八章:南阳王势力渐微 林国公权倾朝野

“你那本《云霄弥音》还是留着当乐谱吧~”楚长老笑道:“想必一定很好听。”

“她身上可看不出丝毫翎族的影子。”

“那她为什么能驾驭青鸾呢?”冷潇年还是有些不甘心。

“因为她的确就是翎族人。”

众人都转过身来看着掌门道:“此话怎讲。”

“我今天救他时候发现,她体内蕴含着某种能量,她能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盾,就算我今天没有跳下去救她,她也不一定会死。”掌门接着说道:“翎族人一般都会把与生俱来的强大能力分散在手脚上,这样他们就能跑得比常人快,跳得比常人远,稍加训练就可以达到正常人苦练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

“而她蕴含的能量,可不是普通翎族人可以企及的,只是她没有掌握方法罢了。”掌门抱手恭喜到:“冷长老,好好栽培,我期待你们的‘云霄弥音’。”

众长老听罢,满脸惊叹。

“这两个孩子都是天选之人,引入正道,是天下之幸,误入歧途,则天下必将大乱。”掌门向长老们抱揖道:“不管日后,他们以何种姿态示人,都是我天君山的弟子。望众位长老倾囊相授。”

长老们互相望了一眼,一齐说道:“定不负掌门所托!”

就这样,碧云和平遥在众位长老和掌门的悉心照顾下,日渐成长起来。

佛晓而起,黄昏未歇,自知平苦,不畏艰辛。碧云和平遥就这样在天君山展开了修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一晃,就是三年。

我们先把目光聚向硰泱,这茫茫九州的帝都。

这是一座奇迹之城,淮泱河、泽河自西南、东南方向涌于硰泱,而后环绕硰泱城后汇合为一流,硰泱四周环山,唯独硰泱城所在地势最高,三面陡峭,唯有南面才是通途大道,从地图上看,仿佛一个戴着冠冕的巨人,立于此地。若是暴雨时节,更是可以看到环山皆瀑布的妙美画面,场面之震撼,实为九州十景之首。

硰泱作为帝都,是九州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这里达官贵人众多,随意碰见的公子哥或者小姐,都可能是王侯将相府中的少爷和千金,错综复杂的局势,也让这里有了鱼龙混杂的帮派争斗,这里每天都在上演跟踪、暗杀、绑架的戏码。有人死,就会有人得势,有人笑,就会有人哭泣,这权利的争斗之风不仅仅在市斤之间横行,也在这皇宫之中愈演愈烈!

且说这天下,复姓司空,当朝天子在位四十一年,民不聊生,饿殍当道,因担心政权旁落,继位之初便大开杀戒,不仅铲除异己,不肯攀附的能人义士,也惨遭杀害。十年前,还是个殿前将军的林东,献苏贵妃于御前,仅仅十年,林东位及国公,从此,这天下便更不像天下,君臣便更不像君臣。行御礼,代国策,国公把持朝政。这天下宛如更朝换代一般,然而不变的是一如既往的黑暗。

当今天下局势盘根复杂,但能与林国公抗衡的便只有这南阳王了。

这南阳王司空益,是当今天子与宋贵妃所生。他为人正直,性格豪爽,平日喜交英雄好汉,文人雅客,往来宾客,络绎不绝,可谓是门庭若市。他对林东把持朝野很是不满,多次于朝堂之上据理力争。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心腹大臣,昏庸无能的皇帝每次也只是敷衍劝和。

但此二人仇恨却越来越深,他们都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时刻想抓住对方命门,置于死地。

一日,皇家围猎,林国公见一山羊受惊,向南逃窜,便说出“杀此南羊者,赏千金”,南羊谐音南阳,司空益见林国公如此羞辱自己,当场立誓,攘除奸贼。

终于,大战爆发,司空益以“清君侧”为由,自南阳起兵,举兵五十万攻打硰泱,而林国公以南阳王叛乱为由,拜司空磊为武德将军,出兵平乱,由于硰泱太过易守难攻,司空磊坚守不出,南阳军久攻不下。

林国公使尽各种方法,策反起义部队,很快,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军心动摇,司空磊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了南阳军。

这一仗过后,天下局势出现一边倒的局面,林国公扶持司空磊坐上大将军之职,拥兵百万;而后宫之中皇帝册封苏贵妃为贤淑皇后,位同皇后,母仪天下。

天子荒废朝政,这天下已然是林国公的天下了。

但权倾朝野的林国公并未感到满足,他一心巩固自己的地位,他把所有重要位置的官员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他把所有对自己感到不满的人都列为除去的目标,更有甚者,为了让反抗势力降到最低,他同当权者一样大肆抓捕能人义士,九州上下,人心惶惶。

有些诸侯王为了自身利益,自封为王;有些地痞流氓,为了搅动乱局,从中获利,落草为寇;有些好汉,杀死贪官污吏,揭竿而起,拥兵自保。端的是:诸侯四起,军阀混战。

然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合则一统,统一则免不了战火,分则必乱,乱亦逃不了战火,终究是天下兴亡,百姓受苦,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第九章 第九章:避烈日登山言欢 遇知音山间合赋

视线再回到天君山,此时正是盛夏时节,天君山上曝晒如炉,虽说不少建筑内都有冷巷和天井通风散热,但无奈这风都是热的,降温效果实属一般,掌门长老的屋内尚有冰鉴,这其他弟子可就没那待遇了,纷纷想着法子消暑纳凉。

且说一日,众长老有事外出,恰逢平遥生辰,碧云便约平遥与三五好友一起游山玩水。清晨便一齐出发。

“碧云,有没有听长老们说过天君山就数蜀峰最为凉爽,它被两峰包裹,待在上面就像待在谷底一样,一天热不了两个时辰。”孜萱提议道:“不如我们就去上面纳凉如何。”

“我倒没觉得有多热,有树林的地方就挺凉快。”秦兰有些走不动了,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别忘了,我们可是来修炼的,你们这还没开始就开始。”碧云拍了拍平遥肩膀道:“这蜀峰顶上有个凉亭,不如我们比一比,看谁先登上去。”

“你先消停会,等到了地方,再比试不迟。”平遥似乎很享受爬山的过程,时而抬头仰望,时而纵目远眺,俨然一副游客的样子。

众人一路上嬉笑打闹,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峰顶。

只见这亭上大书“歇雨亭”三字,木纹黑字,稍微有些裂纹,看来有些年头了。

一人端坐亭内,于亭内壁书诗一首:

《无题》

思心不改功名路,

寒窗苦读万事空。

他日若许中郎将,

定破亡贼远名扬。

平遥见此人身高八尺,年近四十,白袍纶巾,气度不凡。便上前问道:“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免贵姓汪,单名一个晟字。”汪晟微躬作揖道:“本想是山亭闲屋,绌文弄壁,还请谅解。”

“哪里哪里~”平遥眼睛一亮道:“先生可是可是写了《大鲲赋》的那位汪晟?”

“正是在下。”

“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平遥作揖道:“我非常喜欢你的那句‘鸿鹄振翅,难绝云天而止;鲲鹏摇翮,岂凌九霄而息’,着实看得我是热血澎湃。”

“这又有何用呢?”汪晟苦笑道:“如今天下大乱,就算是有凌云之志,麒麟之才,也怕是难有作为。”

“先生此言何意?”

“你们整日在这天君山中修炼,衣食住行皆能自给,可不想我这一路走来,见到的却是另一番场面......”汪晟把这天下局势都一一说给众人听,众人听后无人不嗟叹。

碧云见气氛略有些沉闷,便道:“今天是平遥生辰,先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

“今日先生可否请先生即兴挥墨,一展风采?”平遥一时兴起。

“初到天君宝地,怎敢造次?我看平弟兴起,不如你来。”

碧云见二人推辞不定,便说:“你们既然这么投缘,不如你们一起创作一篇,日后也有个纪念。”

“这个提议好!”平遥大喜,恭请汪晟道:“我们就以这山水为题,怎么样?”

“我是宾,你是主,哪有喧宾夺主之理,就依平弟所言吧。”

平遥也不再推辞道:“那我便抛砖引玉了。”

平遥提笔写下:

庐水夏至,热比南阳。时至生辰,欲与友游。丰姿绰约,珺北女之窈窕,才思敏捷,汪晟君之博学。山高路远,不失闲情,玩水戏石,彰显雅志。闻蜀山之旖旎,念名湖之秀丽。古木参天,负势竞上显生机;清水映月,鱼翔浅底任逍遥。山石林立,藤蔓攀结。松径曲幽路自远,高低冥冥心岂知。道旁起舞之怪柏,枝连叶合;山间逗乐之彩蝶,比翼双飞。

时维六月,三伏未至。春风尽而绿叶新,夏阳曝而热浪涌。寄遥途于车辙,觅美景于蜀山;思先人之英烈,访故人之雄魂。碧玉环嵌,绵延不绝;粼波层荡,霞光万顷。山亭孤寺,显翠林之凄清;古桥横水,溢高雅之芳情。

众人看罢,点头称赞,汪晟自知平遥字里行间多有称赞自己之意,笑道:“平弟过奖了。”

言罢,转身挥毫泼墨,立笔纸上:

穿流云,缢裂石,秀景索绊跫音,夕阳透响钟鸣。山间隍竹,瑟瑟微风之音;林中清涓,潺潺流水之声。婉约动听,萦绕耳际。山川携群水相戏,游人与孤影相随。调和清平,心有红尘之思;律歌高远,胸存鸿图之志。

环山而上,拄杖徐行。迈步于乱石之间,涉足于花草之中。顷而憩,旋又发。念神农于百草,思大椿于古木。迷云海于履下,恋雾空于指间。路幽崎而景瑰魅,山气青而色斑斓。蜀山轻寒,犹敬封顶之人,凌宇高远,难逞抚天之勇。视山小而不登,成大业以何年?

幸乎!久行吉运,好事多谋。胜友相聚,齐立进取之约;天地蜀峰,共证沧海之盟。

“果真是字若行云,一气呵成。”平遥也笑道:“我与碧云并非先生所说那样,让先生见笑了。”

两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竟不知不觉中,攀谈一日。

时至傍晚,众人下山,汪晟也告别众人,径自朝庐水镇前去。

第十章 第十章:将军府虎贲蒙冤 虞华园皇后洒泪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一行人刚回来,便看到一个灰袍弟子一路喊着,一路朝佛泽峰跑去。

“这是怎么了?”碧云心有疑惑。

“走,我们看看去。”平遥担心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那弟子直奔天君殿,扑倒在地道:“禀报掌门,大事不好了!虎贲中郎将遭人陷害,司空磊已经定了他死罪了。”

“什么?孙将军所犯何罪?又遭何人陷害?”掌门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的家中发现一个锦帕,上面血书‘南阳难灭,司空死空’,这锦帕乃是宋贵妃贴身之物,因此国公咬定孙将军通敌叛国,要七日后放斩。”

孙掌门一下子瘫坐下来。这孙将军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弟弟,孙卓,时任虎贲中郎将。

“掌门,这其中必有冤情”碧云站在殿外叫道。

“我又何尝不知?”掌门摇头道:“这南阳王一死,司空磊就开始实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政策,凡是不肯依附的,都会遭到排挤,轻者丢官,重者丧命。”

“中护军是军中要职,我猜他们一定是想要拉拢孙将军,然而孙将军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所有才上演了这么一出。”平遥近身道:“我们不能就这样看将军白白送死吧?”

“报!”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又一门徒传来消息道:“小将军孙俊求见。”

“快让他上来!”

“这孙俊是何人?”

“是孙将军的儿子,今年二十有四,有万夫不当之勇。”

“侄儿拜见大伯!”孙俊眼含泪水,跪道:“还请大伯救救我家爹爹!”

“俊儿这是做什么!”掌门连忙扶起道:“兄弟有难,兄长哪有不救的道理!只是这事要规划周密,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且说,此时,汪晟已经到达庐水镇上,他见四下无人,便闪入一处偏僻茶肆内。

店小二机警地看了看四周,关门打烊,带汪晟进入后院,打开一处密道,对汪晟道:

“先生有请,我家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沿密道环阶而下,不久便看到一位公子带着侍从端坐在茶屉边,一边饮茶,一边扇着扇子。

“慕公子好雅致。”汪晟上前,慕逸示意他坐下。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公子放心,这天君山,要不了几日,定会揭竿而起。”

“哦!这么有把握?”慕逸笑道:“这四下无人,你说具体点。”

“凌风,你去外面看着点。有人来了,就咳嗽三声。”

侍从给汪晟倒了杯茶,便上去了。

“今日我见了平遥,的确是个将才。”汪晟端起茶盏笑道:“这个情敌,还是有些本事的。”

“去!去!去!说正经的。”慕逸不耐烦道:“你今天都做什么了,整整一下午都在山上待着,害我等这么久。”

“我在那蜀峰的歇雨亭上留了一首反诗,已经差人去给司空磊送礼了,等他收到天君山要反的消息,再向潜伏在天君山的密探核实,那这罪责就算坐实了,他们不得不反。”

“前几日你设计让孙卓被抓,如今又断了天君山的后路,他们若真的揭竿而起,不一定能为你这个‘仇人’所用啊。”

“公子放心,这连环计最重要一环就是孙卓的儿子,我几年前便与他有私交,如今一直书信往来,他镇守的西南重镇禾丰镇最近我们活动频繁,也是他们最好的去处。”汪晟凑到慕逸跟前笑道:“只要公子救下孙卓将军,此事便可功成。”

“好!”慕逸顿时信心满满道:“不愧是神算子!”

言罢,起身,两人先后脚出了后门。

次日正午,五位长老先后回了天君山,未时,掌门召集众人于天君殿商议。碧云、平遥也被允许参加。

“前日,所托众位长老之事如何了?”

“回禀掌门,我等跑了八大门派,皆图自保。”

“小门派都以为天塌了,有我们这些个子高的顶着,没有明确拒绝,但态度都很含糊。”

“只有飞霜殿愿意和我们结盟,如遇外敌,一同抗击。”

“飞霜殿?”掌门问道:“如今,掌门可是行迹飘渺不定的少公子慕逸?”

“正是!自从他爹闭关修炼以来,门派上下大小事务皆是他打理,如今他们广纳天下,赈济灾民,门派规模已扩大到原先的五倍。”

“是他?”碧云不禁嘀咕起来。

“怎么?碧云也认识他吗?”掌门问道。

“不!只有一面之缘。”碧云苦笑道:“他在庐水镇救过我。”

“我天君山无意对抗朝廷。”掌门环顾众人道:“如今之计,我们要保张将军只能智取,不可强夺,我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什么方法?”

张俊从凳子上一跃而下,众人也皆靠了过来。

“此乃隐形散,是隐鹿的角磨成的粉,将它兑水服下,一个时辰之内,都可幻化无形,由于隐鹿数量极少,又极难捕捉,这仅有的一点,也是它自然脱落的。”掌门指着药瓶道:“现有的量,只够五个人使用,我们需要组成一个小队,把人救出来。”

“五个人需要精密配合,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掌门严肃地说道:“万一你们之间有人暴露了身份,那牵连的,就不是一两个人了,整个天君山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我家里的人怎么办?”张俊皱着眉头道:“我听闻今日他们都被收押了。”

“虞皇后与你母亲关系甚是亲密,由她出面,你的母亲不会有事的。”掌门:“你找一个绝对可靠的人去京中报信,一旦他们从狱中出来,就前去接应,偷偷转移。”

掌门把一切安排妥当,众人便各自去准备了。

次日正午,饭后,司空磊正在书房把玩字画,家丁送来一张纸条,上书道:

天君派出现反诗,柳世新徒弟平遥与题诗者促膝长谈一日,关系甚密,诗为:

思心不改功名路,

寒窗苦读万事空。

他日若许中郎将,

定破亡贼远名扬。

细细看来却有思、空、将、亡四字。

司空磊大怒道:“孙卓呀孙卓,没想到你兄弟二人都存有异心,那我就顺势荡平这天君山。”

言毕,亲笔写了一封书信。

“来人!”

“小人在!”

“把这个亲手交到天君山的陈灿手里。”

“是!”

这日申时,皇帝与苏皇后戏于虞华园,皇后突然仪驾虞华园。

“给皇后娘娘请安。”

“妹妹与我位同,不必多礼。”

“皇后驾到,可是有什么事吗?”皇帝一边和苏皇后嬉戏,一边问道:“浚儿,最近婚事准备如何了?”

“回禀皇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皇后跪于御前道:“臣妾有一事相求,还望陛下应允。”

“爱妻平身。”

“谢皇上!”

虞皇后身起道:“臣妾近日听闻孙将军私会宋贵妃意图谋反的事,十分震惊。皇上可曾查清缘由吗?”

“朕的女人,就算是死,别人也碰不得,更何况,她贴身的锦帕在孙府被发现,还有什么比这更具有说服力吗?”

“我已派人去西秀宫查实,宋贵妃手上并未受伤,何来血书?仅仅是丢了一个锦帕,就将有功之臣定罪,未免也太草率了!”

“后宫不许干政的道理,你不懂吗?”苏皇后哂笑道:“皇后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

“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皇上难道看不出来吗?”

“司空益是朕的亲儿子,不也照样谋反?”皇上长叹道:“宋贵妃是他生母,勾结祸乱之心,人人尽知。”

“宋贵妃为人口直心快,三十年前被你打入冷宫,早已傻乱疯癫,哪里分得清什么是非!”

“好了!不必多言!”皇上有些不耐烦道:“如今你要做的是帮朕管好后宫,朝堂之上的事,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好!要我不管也罢,臣妾斗胆求一赦免令牌,以保孙府上下四十七条人命。”皇后跪着说道:“祸不及家人,若孙将军蒙冤受死也罢,还请皇上能放过其一家老小。”

“放肆!朕的天下,几时轮得到你指指点点......”

“求皇上看在这虞华园和臣妾往日情分上,帮臣妾一次吧!”言罢,叩首不起。

“哼!”皇帝拉起苏皇后的手径直走出了这虞华园。

良久,皇上贴身服侍的陈公公折了回来,对皇后道:“还是虞皇后最懂圣意,皇上让老奴将这块令牌交给您。”

皇后抬起头,额头上有血渍,眼睛早已泪眼婆娑,伤心欲绝地哭嚎着。

旋久,起身,蹒跚离去。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浚王献谄国公府 吕青受困黑风林

这虞华园乃当年皇上依虞皇后之名所建,如今虞皇后拼尽最后一丝颜面,方得这块赦免令牌,她怕稍有耽搁,事情就会生变,当下便派人带着令牌去廷尉救人。

“皇上~你怎么能依了皇后娘娘呢?”苏皇后娇嗔道:“这叛国可是诛九族的死罪,不能因为她就破坏司法呀。”

“这虞华园是当年我为她所建,今日她在这虞华园中以多年情意为名,苦苦相求,我又怎能拒绝呢?”皇帝安抚道:“这孙卓夫人萧氏与皇后关系亲密,她这么做,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苏皇后听完有些闷闷不乐,却强装着微笑,仿佛故意露出点破绽让皇上发现。

“怎么了?”皇上果然中招,心疼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臣妾好羡慕!”苏皇后一下子扑倒在皇上怀中道:“我也想要陛下建一处庭院,我以后再也不想去虞华园了。”

说完便眼泪吧嗒吧嗒的下来了。

“好好好!”皇上安慰道:“朕依爱妃便是了!”

苏皇后的脸上顿时由阴转晴,红璞的脸庞、灿烂的笑容、微微凌乱的发角,眼角还残留的晶莹泪珠,乖娇的样子怕是天下所有男人看了都会产生怜爱之心,怕是所有女人都会自叹弗如。

虞皇后命司空浚亲自带令牌前去廷尉,谁知这司空浚出了皇宫就直接奔国公府而去。

一路进府中,并无任何人阻拦,果真就像进了自家一般。

“国公好雅兴呀。”

“哪里哪里”见司空浚前来,便放下手中棋子,

司空浚双手呈上令牌道:“今日皇后召我入宫,让我带令牌去救护军府上的老小。”

“哦~还有这事?”国公故作镇定道:“那你不去营救,来我这是何意呀?”

“还有几日,我与国公就是一家人了,这廷尉目前都是国公要抓之人,自然要来问问国公意思了。”

“既是皇后懿旨,那为臣子的,也不得不从。”国公挥袖道:“索性都放了吧!”

“国公,这纵虎归山,可是后患无穷呀。”

“那殿下是何意,不妨明说。”

“皇后既然要放,那我们就依她便是,但放了之后,是生是死,怕是皇后也鞭长莫及了。”

司空浚暗暗发狠道:“这私通刘贵妃,皇族颜面尽失,我这也算是为社稷考虑。”

“哈哈哈~”公国笑道:“没想到殿下如此年少英雄啊!”

“那依殿下之意,如何才能做到掩人耳目呢?”

“我且去廷尉放了他们,他们念及京中危险,必然不会久留,母后必会让我暗中护送,此去不消半日可到黑风林,那黑风林常年黑风迷雾,少有人至,到时候你让吕青率兵来杀,便可神不知鬼不觉。”

“好!”国公笑道:“如此甚好。”

“只是......”

“只是什么?”

“现在廷尉由章智全把持,既然是自己人,还是先通报一声为好,免得不必要的误会。”

“那是!,我先派人去通告一下。”

说完,喊来贴身的侍从,吩咐下去。

“那好,我这就去准备。”

“好,殿下一切小心。”

司空浚刚要离了国公府,林溪便听得声音,走了出来。

“浚哥哥!你来了也不进去给溪儿打个招呼。”

定睛一看,此女子乃国公独女,如今芳龄二十,生得婀娜多姿,美妙动人。头戴细纱,鎏金簪子,一身蝴蝶碎花蓝色浅裙,脚踩粉色罗纭履,端的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笑起来似杨柳春风,心生向往。

“溪儿,我与殿下有要事,不可无礼!”

“你们的事是要事,我的事就不是了吗?”溪儿闹道:“分明眼中就没有我,都来家里了,看都不看一眼。”

“司空浚知错了,还请溪儿原谅。”说完,笑着迎了过去。

“这还差不多,去去去,办你们的事去吧。”绕个圈,撒了个欢,又朝自己房间跑去。

“殿下,这......”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会,摇摇头,笑了起来。

二人一起走出了府门,国公目送司马浚慢慢远去,刚要回府,便有人快马加鞭,送来八百里飞旗信。

国公看罢,放声大笑,进入府内。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司马浚已到廷尉。

这章智全已然收到国公送来的消息,早早就站在门口迎接了。

“皇后真的是糊涂了!”司空浚生气道:“居然为了一个通敌叛国的人,向父皇求情。”

说完就又把赦令摔在了桌子上。

“殿下息怒!”刘廷尉瞥了一眼令牌道:“不知此事,殿下的意思是?”

“先放再杀!。”司空浚做出一个杀头的动作,恶狠狠地道:“有损皇威的人,就要彻彻底底被抹灭。”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章智全哈着腰道:“下官这就领您前去。”

待所有人都放了出来,司空浚方才别了章智全,回宫中复命。

原来这司空浚是虞皇后的次子,亦是皇上的嫡出皇子,当今太子司空烈生性懦弱,万事皆与世无争,如今皇上年事已高,虞皇怕苏皇后迟早要动心思想这太子之位,一心想要制衡苏皇后,司空浚早就看出了母亲的意思,他不满国公权倾朝野,苏皇后魅惑后宫,虽然才年过廿四,但他凭借过人的心智,逐渐壮大了自己的势力。

依附国公、迎娶国公女儿、送奇珍异宝讨好苏皇后、这些年,他做的每一件事,无不为铲奸除奸佞添砖铺路。

“回禀母后,人都放出来了。”

皇后让众人退下,便拉司空浚到身边道:“国公可曾起疑心?”

“应该尚未察觉。”司空浚道:“我点名要国公指派吕青进行追杀,他应该不会生疑。”

“那吕青是京中一等一的高手,你如何应对?”

“母后放心,我自有办法,这一次,我就是要砍断这老狐狸的一条腿。”

“行事需要万分小心。”皇后叮嘱道:“我身边耳目众多,以后这宫中,你也少来些,实在有事,就让彩儿传信过来。”

“是。”

言罢,司空浚退去。

且说孙俊安排了人在京中孙府中等候,这日,终于得见众人平安回来。众人方至院中,便闪进了宅子。

“你是何人?”

“大家莫慌”“我是孙将军贴身侍卫,他担心大家安危,特让我前来接大家去天君山避难”

“我们如何相信你?”萧夫人质疑道。

“这是孙俊将军的贴身玉佩,请夫人过目。”说罢,双手呈上。

“是俊儿的玉佩。”

“请大家稍作休整,今日子时,我赚开城门,大家便随我出城。”

说完便又溜了出去。

是夜,子时,浚王府上,司空浚擦拭剑身,对酒小酌,忽探子来报道:

“殿下,他们已经出了城门了。”

“去通知国公府吕青将军,于城门外汇合。”

“是!”

司空浚转身问心腹彭宇道:“我们的人准备怎么样了?”

“回禀殿下,三十死侍,已经全部待命了。”

“好,出发!”

浚王府离城门稍远,方至,便见吕青带领五十轻骑跑了过来。

二人和为一处,共同奔去。

“浚王为何没按照约定,护送他们离开?”吕青问道。

“我本想明日中午护送他们离开,没想到他们自己选在了晚上,正是找死!”

“依我看,不如就在城内结果了他们,省的废了这些鸟事!”

“将军有所不知,这萧夫人和母后关系极好,若是真依将军所言,恐怕皇后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二人快马加鞭,不消一个时辰,便隐隐约约看到了前方跳动的身影。

“就在前面!”吕青一骑绝尘,冲了过去。

不料这前路山坡上突然滚来大量的雷木,横七竖八地躺在道路中央。吕青只得跃马跑进了林子里,再绕至大路上,已然没了踪影。

众人继续追赶,行至一处山谷,突然落下的石头,把骑兵们打的七零八落。

“晦气!”吕青生气道:“不是滚石就是雷木。这伙人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

“将军息怒!”司马浚道:“前面至黑风林一路坦途,我们加快些脚步,定可以在黑风林干掉他们。”

言罢,两人飞奔而去,细细数来,所剩骑兵不到十人。

“哈哈,前面就是黑风林了。”吕青大笑道:“今天爷爷就在这里了结了你们!”

“只有一箭的距离了,大家冲啊!”言罢,司空浚用力一蹬,竟然摔下马来。

“快追!”司空浚看着吕青道:“我没事!将军快追,切莫走了贼人!”

吕青听了这话,狠狠地抽了马一鞭子,加速冲进了黑风林。

不消一会,树林中传来阵阵惨叫,骑兵已经都死于剑坑和排竹机关,只有吕青被网住,但已然昏厥。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弃暗投明忠于心 弄巧成拙始于言

“浚王殿下!这吕青该如何处置?”

“先绑起来,我留他有用。”

司空浚唤人用一盆冷水泼醒了吕青。

吕青晃了晃脑袋,挤弄了几下眼里的水,方才看清了是司空浚。

“浚王殿下!这是为何?”

司空浚拂衣跪了下来,吕青惊得说不上话来。

“吕将军,能否听司空浚一席话?”

“殿下,这是折煞吕某了!”原本瘫倒的吕青也挣扎着,跪在司空浚面前,二人就面对面跪着。

“我早就听闻吕将军大名,一直拜访无门,今天用此方法骗将军出来,还望将军恕罪。”司空浚问吕青道:“将军觉得如今天下情势如何?”

“局势动荡,战火四起。”

“那这如今天下,何人掌权?”

“国公与司空磊执掌兵政。”

“吕将军,我知国公待你不薄,但如今他唯亲是用,权倾朝野,大肆杀伐,以至九州战火四起,民不聊生,试问,辅佐这样的奸佞之臣,不怕为后人耻骂吗?”

“吕某一介粗人,不知这朝中争斗,只知道一心报效朝廷。”

“皇帝沉迷酒色,整日不理朝政,大小事务均由国公把持,现在皇上年事已高,皇长兄虽贵为太子,但亦无心干政,司空磊与国公谋权篡位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你却还蒙在鼓里。”

“一切只是殿下您的猜想,国公虽念权贵,但也不至如此。”

司空浚脱下衣服,露出胸前一尺多长的刀疤道:“自我与林溪有婚约以来,遭到暗杀无数,险些丧命,我已查明刺客皆来自国公府,他若有心辅佐我,他日便可为国丈,可他偏要杀我,这只能说明,他要谋反!”

正说话间,杀声四起。

“国公有令!不留活口!”

数百人掩杀过来,司空浚赶忙跳上马,带着吕青跑了。众死侍皆奋死而战,很快便被层层包围。

逃至一处山神庙,司空浚下马,慢慢扶下吕青,为其松绑。

吕青跪拜道:“吕某受小人蒙蔽,不知浚王殿下早已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司空浚扶起吕青道:“将军忠胆刚烈,只是一时不察,并无过错。眼下将军作何打算?”

“末将愿执鞭坠镫,矢忠不二。”吕青苦脸道:“如今一家老小尚在京中,只怕兄多吉少......”

“将军放心,我又怎能不顾将军所想,我想今日救孙府之人,定与孙卓将军兄长有关,此人如今是天君派掌门,我已差人送将军家眷至天君山了。至于仕途,只能先委屈将军了。”

吕青再次拜谢,司空浚赶忙扶起道:“将军先与家人团聚,待安顿好了,再从长计议。”

吕青跃马扬鞭奔天君山而去。

见吕青远去,一道黑影在不远处湖面停了下来,踏冰徐行,一会便至司空浚眼前。

“还真敢有人追杀你。”

“哪有什么敢不敢?都是我安排好的,不然这吕青也不会轻易信我。”司空浚见是慕逸,疑惑道:“你不是在西陵州吗?怎么到京都了?”

“我为救那孙卓而来。”

“你要劫法场?”司空浚惊讶道:“这硰泱刑场,固若金汤,你有几成胜算?”

“今晚之前,五成,今夜之后八成!”

“哦~你这法子难不成和吕青有关系?”

“正是!”慕逸笑道:“接下来,殿下就看我的好戏吧。”

两人说说笑笑,从小路结伴回硰泱了。

方至京都,司空浚便把衣服扯碎,蓬头垢面,一路狼狈跑至国公府,刚进府门便倒下了。

这国公听府上报,赶忙过来迎接。

“殿下这是怎么了?竟然落得这般境地。”

“是......吕......青。”司空浚满脸疲惫,眼神似闭似开,还时不时抽搐着。

“什么?”“殿下说清楚,真的是吕青吗?”

“吕青......要杀......我,还把人都劫走了......”

虽然声音不大,但这会国公听得清切。大怒道:

“来人,给我把吕青府上封了!待我报明圣上,我要将他满门抄斩!”

“是!”

府中侍卫快马加鞭而去,但很快便又回来道:“报告国公,吕青府上的人,好像一夜蒸发了一样,已经没人了。”

“混账!”国公摔了手中茶壶,恶狠狠地道:“他这是早有预谋!”

“国公息怒。”司空浚喝了些水,神态逐渐恢复了些,虚弱地说道:“如今护军府上下已经逃脱,吕青也带妻小逃离,我们要加强硰泱刑场的戒备,防止行刑当日,贼人来劫法场。”

“殿下说得对!”国公拜道:“未能保护好殿下是臣失职,还请殿下安心休息,他日我定取下吕青性命,为殿下报仇。”

说完命人送司空浚进府内休息。林溪早就来到正门前,听了半晌,见父亲走后,便也跟了过去。

国公行至中堂,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对手下道:“快去请大将军来府上议事。”

司空磊得到消息,马上赶了过来。

“国公有要事吗?”

国公便把这两日发生之事,细细给司空磊道了一遍。

“我有一事不明。”司空磊挠着头道:“这浚王九死一生逃了出来,第一个想到的是你国公府。为何?”

“吕青是我国公府的人,他前来告知,情理之中啊。”

“我的意思是他难道就不担心?万一是你指派吕青杀的他呢?”

“那大将军意思是?”

“依咱们这位殿下的心智,他怕是早已结识了吕青,点名让吕青走这一趟,意在纵虎归山。”

“可真若大将军所言,我有一事想不明白。”国公质疑道:“这吕青是我爱将,深得我心,若果真是他浚王安排在我身边的,为何今日这等场合就荒废了这么重要的一颗棋子?”

“那你说这吕青有没有可能是被策反的?”

“这么一说倒也不无可能。”国公沉思道:“若吕青真的是被策反的,而且还一夜之间带走了他的家眷,那我们面前这位浚王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那大将军认为,如今该怎么办?”国公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吕青是否真的反水,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吕青旧部应该全部换掉。”司空磊道:“加强法场的防范,这伙人,定会来劫法场。”

司空磊抿了两口茶,从袖中拿出一物,递与国公道:

“国公且看这个。”

“想不到大将军竟然和我做了同样的事情。”国公浅笑道:“昨日我在天君山的探子,给我捎来八百里飞骑信,说得正是此事,我欲禀明圣上,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造反之事,关系重大,如今这浚王殿下闹这么一出,我隐约感觉到,好像事情没那么简单。”司空磊凑到国公耳边道:“弄不好,这虞皇后,也与此事有关。”

“我们也不和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国公切齿道:“我没空也没心思陪他们玩下去。我要踏平这天君山!”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天君山孜萱叛乱 硰泱城平遥被捕

两日后,天君山上。

“报掌门!山下有个叫吕青的求见。”

“吕青?他可是国公身边的红人,他来做什么?”众人议论纷纷。

“是他一个人吗?”

“是!”

“让他进来吧。”掌门镇定说道:“大家稍安勿躁,且看他怎么说。”

不一会儿,吕青到了殿门,他将手中两把葫锤交给门前执事,那执事以为轻巧,刚一撒手,便沉了下去,险些砸了手脚。

众人定睛看那吕青,果然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生得浓眉重眼,团字方脸,鼻梁高挺,人中饱满。

吕青缓步走上殿来,环顾一周,躬身作揖问道:“见过各位,请问哪位是孙越孙掌门?”

“我就是孙越。”孙掌门向前走了一步。

“在下吕青,受浚王殿下指点,特来山门投靠。”

“浚王殿下?”掌门不解道:“将军所说是不是虞皇后次子司空浚?”

“正是!”

吕青便把这一路来的情况,都与大家说道,众人听闻,方才明白。得知随后孙府上下便至,众人悬着的心,方才放下。

“如今护军府一家老小已经救出,又有吕青将军前来相助,这救下孙卓就又多了些胜算。”

“你们要去劫法场?”吕青大惊。

“孙将军忠肝义胆,如今因不肯依附国公便被栽赃陷害,加上我本与他就是兄弟一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是呀,唇亡齿寒,天君山是名门大派,日后定要遭那国公毒手。”

“可是,那硰泱刑场固若金汤,行刑台四周是两丈高的滑壁,每次行刑完,血水顺着滑壁流下,就像是一个倒扣着的血碗,所以在京都,死刑犯有个别称,叫‘扣碗’犯,刑场又叫‘扣台’,这‘扣台’光守卫就有百余人,它的位置特殊,一旦发生骚乱,瞬间就能集结上千兵力,”吕青担心道:“天君山虽门人众多,但纵使倾巢而出,没到硰泱,也早就被围剿了,如何营救呢?”

“吕将军放心,此次行动,我们只有五人参加,要救只能智取,不能强攻。”掌门道:

“吕将军是否记得这刑场周围的地势?”

“那是自然,这些年,死的人太多,那里几乎每个月都要去个几回。”

“那烦请将军画张地形图,越详尽越好,我们好做到万无一失。”

“好!吕某定当尽全力。”

众人尽皆各自准备,还有一天就要出发,每个人都仿佛箭在弦上,绷紧了神经。

且说这司空浚休息半日后便离开了国公府,他察觉左右,国公已然加派了对他的看守。他索性将计就计,佯装生病,整日不出。但他仍派手下每天在刑场附近悄悄徘徊。

而另一方面,慕逸在暗地里,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行刑当天。

清晨的一场暴雨,让硰泱城焕然一新,忙碌的人们又熙熙攘攘地聚集在大街上,似乎并未与往日不同。

天君山上,掌门召集众人道:“今日,我与高、柳、楚三位长老以及吕将军前去营救,冷长老、王长老负责城门策应,孙俊负责城外接应。碧云、平遥、陈灿、秦兰四人作为门徒之首,留下来打理门派事宜。”

具体计划如下......

掌门交代清楚一切细节后叮嘱道:“这隐形散只有一个时辰的效力,到时候,不管成功与否,都要撤离,不可恋战。”

众人得令,分头准备行动起来。

碧云出了天君殿便闷闷不乐,平遥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悄悄说道:“我们苦练三年,这次可是大展身手的机会,怎么样,想不想去硰泱?”

“怎么去?”碧云眼里泛着光。

“一会等他们下山了,我们坐七色鸾先飞过去。”

“好!”

两人偷偷摸摸来到了山后。

“这里地势不错,就这里吧。”平遥一声哨响,不一会儿,紫鸾便飞了过来。可他们等了半天也不见青鸾身影。

“青鸾呢?”碧云失落地问道:“不是和紫鸾一起的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们好像只见过一次,可能还有些生疏。”

“这样,你和我一起上紫鸾吧。”

“掌门说了,鸾鸟高傲,不会让第二个人骑上去的。”碧云郁闷道:“算了,还是你去吧,我留下来看守门户好了。”

平遥见状,安慰道:“那我先行一步,你想想上次是怎么唤出青鸾的,要是青鸾来了,你就追过来。”

“好吧。”碧云看着平遥渐渐远去的身影,心理满是失落。

且说这硰泱城内,司空磊一早便请国公至刑场边的一处酒楼。

“今日之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国公问道。

“国公放心。”司空磊指着街口道:“这一路上,五十步一岗,全是我府内和军中高手,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兔子,他也跑不掉。”

“好!大将军安排妥当,那我就放心了。”

二人说着话,上了楼来。

国公上楼,见房间内正对窗户的位置架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大将军这是何物?”国公上前仔细看了看道:“这造型似弩,大小似弓,箭头似爪,结合在一起,倒还是第一次见。”

“这叫飞爪弓,这几日,我特命人打造五十只,这从廷尉到刑场,沿街的每一个高点,都被伏设了这样的飞爪弓,箭口涂毒,一旦被射中,倒钩便难以拔出。”司空磊笑道:“被它射中,直接贯穿身体,绝无生还可能。”

“好!”国公切齿道:“就是要他们有来无回!”

“对了!这两日,我派人盯紧了浚王殿下,他倒是安心养伤,门户不出,但据可靠消息,他暗中派了下人去刑场附近勘察,大将军还是小心为好。”

“国公放心,刑场护军三百人,封锁了一切可能逃跑的位置,他们若敢去刑场,那我们就合而围之,一举歼灭。”

“好!”国公起身道:“今日拿了劫法场的人,明日我便要了他们的命。”

二人移步窗前,相视一笑,心中似乎已经成竹。

烈日当空,地如蒸泽。

张卓与数名死刑犯已由廷尉押解而出。街上人头攒动,看犯人押解而出,纷纷跟着看热闹。

“这些人,犯了什么事?”平遥夹杂在人群中问道。

“小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这近日啊,硰泱不太平,死了很多达官贵人,听说都是逆贼南阳王的党羽。”

“哦~那这为首的是何人?”平遥故意问道。

“小兄弟,你是山里来的吧?南阳王早就死了,这为首的是虎贲中护军孙卓,听说与南阳王生母宋贵妃有染......”这百姓说着说着便叹气道:“这宫中尽出些违背伦理之事,那宋贵妃都年近半百了,这找谁不好,非要找她,真是不可理喻......”

“是挺稀奇的。”

平遥正假笑着,偶然抬头,发现两侧的酒肆,餐馆,商铺,摊贩,似乎都异常强壮,立马意识到了危险,加快了步伐。

孙掌门与众人为了不引人耳目,决定分散开来,乔装打扮进城,于刑场边集合。

他自己则扮作一个老乞丐,一路向刑场乞讨而去。

高长老与柳长老则扮成了少爷和随从,一路凑着热闹往前走。

楚长老则与吕青扮作小商贩,混在街口的商贩中。

众人皆发现刑场周围埋伏重重,所以都尽力扮好了自己的角色。

这三位长老皆是打探消息的好手,自然很难被认出。只有那吕青,原本就是硰泱城中当职将领,高挑的身材在人群中本就很扎眼,虽然乔装打扮,但他生怕自己被熟人认出,所以动作都很不自然,很快便被注意到。

“报告国公,西街口疑似发现吕青,要不要现在动手?”

“不!先盯紧他,他一定有同伙,等时机成熟,再一网打尽!”

“大将军,不知今日监斩官是何人?”

“是我帐下副将于威,此人擅使飞针,百步之内可穿杨,听闻他有一宝物,名为魔心针,倘若扎入体内,便会与血肉结合,使人慢慢失去心志,受其控制。若把针取出来,人就会立刻死亡。”

“大将军帐下还有此等奇人?”

“九州之大,何奇不有,只是国公身在京中,没有我这山野村夫见得多罢了。”司空磊笑道:“有此人坐镇,国公且放宽心。”

正谈话间,一探子求报。

“进来!”

“报国公。”探子跪道:“孜萱姑娘书信一封,请国公亲启。”

“念!大将军不是外人。”

探子小心翼翼打开书信,念了一遍。

听罢,国公大喜,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传令下去,调兵五千,直取天君山。”

“倾巢而出。”司空磊亦笑道:“这可是犯了兵家大忌了。”

眼看要至午时了,五人于隐蔽处,纷纷吃下了这隐形散。

正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一传令突然骑马至刑场,下马拜禀道:“国公让于将军小心,有贼人服用隐形散混入刑场。”

这于威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他不慌不忙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仿佛洞察一切一般。

“来人!”

“在!”

“把地上泼满水。”

“大家听好了,都给我看仔细点。这隐形散,只可隐形,不可隐声,大家注意脚边,如地上溅起水花,或听到什么脚步声,必有人经过。”

“国公说了,这些贼人,无论生死,一人赏黄金百两!”

顿时,刑场周围,士气高涨。

这天君山五人身在暗处,却不敢轻举妄动,眼看时辰已到。

于威手持斩令牌,仍于台下,那令牌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眼看就要落地。

就在此时,平遥飞鸾而至,刑场内一阵混乱,

行刑的“扣台”突然下陷,顷刻间,孙卓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众人见孙卓已经获救,赶忙撤退,可这于威又怎是吃素的主,他祭起魔心针,一针便把平遥刺中,坠落下来。

众人方待去救,已然来不及了,只得夺了城门,飞速赶回天君山。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天君殿三人成虎 地黑牢百口莫辩

国公见孙卓凭空消失,大为恼怒,喝到:“就是挖地三尺,也把孙卓给我挖出来!”

国公这一怒,楼上的士兵也纷纷下楼参与追捕。这街铺上,乱作一团。

“报!”

“报告国公,城门生乱,城外集结了军队,正在掩护贼人撤退。”

“让所有人都过去,别跑了一个!”

“报!”

“报告国公,廷尉失守,守卫都被打晕了,现在里面的犯人,都跑出来了!”

“什么?”国公脸色早已气得铁青。咆哮道:“给我派人去抓!统统给我抓回来,凡是跑出来的,罪加一等!”

不好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像一张张催命符,催的国公是心烦意乱。

“大将军啊!大将军!”国公惆怅道:“我们自以为运筹帷幄,谁知满盘皆输!”

“我看未必见得。”

“此话怎讲?”

“我倒觉得,他们救走了一只麻雀,丢下来一只凤凰。”司空磊笑道:“方才我看被擒住的那个少年驾驭紫鸾,气宇非凡,应该就是天君山的平遥了,当初我们也是因为对这七色鸾的传说感兴趣,所以都派了人蛰伏在天君山上,如今这平遥已经落入我们手里,稍加利用,可是一枚呼风唤雨的棋子啊~”

“如此说来,确实有道理啊~”

二人如获至宝,转悲为喜。

且说天君一行人离开硰泱,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天君山。

一回山门,掌门便召集众人与天君殿议事:

“我没想到,我们之间居然会有叛徒!”掌门怒发冲冠道:“当日知道此事的人,尽皆在此,除了五位长老与我出生入死,我不敢怀疑,其他人,必须向我证明自己的清白!”

“吕青与我寸步未离,我可以作证。”楚长老道:“他一家老小亦在山门,不会置家人安危于不顾。”

“碧云、秦兰、陈灿,当日你们三人留守山门,你们身在何处?可曾发现什么?”

秦兰上前一步道:“回禀掌门,我那日离了殿门,便在练功场迎到了孜萱,一起回了花房,这两日身子不舒服,一直待在房间里,孜萱可以作证。我见平遥和碧云去了后山,倒是没注意到陈灿去了哪里。”

“我见碧云和平遥鬼鬼祟祟离开了,会不会是他们两个?”陈灿见机说道:“他们能驾驭鸾鸟,若真要走漏风声,消息不到半日就可传到硰泱。”

“碧云!”掌门瞪大了眼睛道:“你与平遥去山后做了什么?”

“平遥呢?”碧云疑惑道:“他说去硰泱帮你们了,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平遥为了掩护我们救人,被捕了。”吕青道:“当时我们的计划已经走漏了风声,我们无从下手,平遥在天上盘旋掩护我们,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他会出现,后来孙卓消失,平遥成了众矢之的,受伤被俘,满城都是追兵,我们怕天君山有失,只能先撤了出来。”

这天君山,碧云与平遥感情最为深厚,现在平遥生死未卜,碧云心里充满了自责,眼泪一下就夺眶而出。

“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拦住他的。”碧云哭道:“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去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平遥是想去硰泱帮忙,可是我的青鸾唤不出来,平遥就自己一个人过去了。”碧云哭道:“都是我不好,我要是能和他一起去,说不定,他就不会有事了。”

“你们进山门的时候,我就与你们约法三章,如今你们哪点做到了?你们把我的话,都当放屁了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掌门?”

掌门一面为两人触犯门规感到愤怒,一面为消息走漏,平遥生死未卜感到担心。心急如焚又怒火中烧。

“关键时候就唤不出青鸾了,我看你是为自己争取时间报信吧!”陈灿上前一步道:“掌门,那一日我皆在处理门中事务,众执事可以为我证明,倒是这碧云,一日不见人影。”

“陈灿!你血口喷人!”

“那你和大伙说说,那日你在哪里?谁能证明?”

“那日我不能与平遥同去,就很难过,后来便回花房了,孜萱可以证明。”

掌门似乎见了些端倪,吩咐道:“让孜萱进来。”

不一会儿,孜萱进殿。掌门问道:“孜萱,我且问你,前日上午你在干嘛?”

“弟子在练功场上练功,后来看见秦兰过来了,好像不舒服,便扶着她回去了。”

“那你可曾见过碧云?”

“回禀掌门,并未见到碧云。”

掌门听罢,当即问道:“碧云,你为何撒谎?”

“我没有撒谎!”碧云十分冤委道:“我心情不好,一直待在屋子里,而且只有孜萱在屋内,我根本没看到秦兰。”

掌门又问秦兰和孜萱道:“我再问你二人一次,碧云是否一直在屋内?”

二人齐口回答道:“前日一日未见,方至傍晚才见。”

掌门似乎有所决断,吩咐道:“来人,把碧云给我关起来!”

碧云蒙受不白之冤,苦苦叫喊,也无济于事,今日之事,令掌门懊恼不已,表面上早早便让众人散去。暗地里,增加了暗哨。

那国公见众人逃回了天君山,便传八百里飞骑信,下令撤兵,天君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只有碧云此时的心情是最为复杂的,她一是担心平遥的安危;二是不解为何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姐妹,会给自己泼一盆脏水;三是担心自己会一直被冤枉下去,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铁牢里。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募义揭竿唯慕逸 凌云壮志归林第云

且说这硰泱城中,平遥落入林东和司空磊之手,很快便被送到了廷尉。

这章智全为了要这头功,连夜展开了拷问。

“姓甚名谁?”

“为何要来劫法场?”

“是谁指使你来的?”

......

一连数个问题,平遥都一言不发。

“你小子人不狠,嘴还挺硬!”章智全吩咐道:“来人,先给我抽一百鞭子。”

狱卒们个个摩拳擦掌,刚要动手。司空磊便和林东一起来了,同行的还有于威。

国公示意章智全停手,亲自走了过去。

“我听说天君山意图造反,可有此事啊?”

平遥依旧不语,国公笑道:“不说话也可以,我就当你默认了,等我派兵把天君山荡平了,你再跟我解释也晚了。”

此话一出,平遥有些动摇,毕竟他早已把天君山当作了自己的家,如今家园有难,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我们天君山与世无争,意图谋反之事,根本是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国公笑道:“你与谋反的逆贼私会一个下午,都谈了什么?明知道他是贼人,还和他称兄道弟,不是同犯,是什么?”

“汪晟?”平遥笑道:“这年头有些抱负的文人骚客,就算得上谋反了吗?”

“文人?”国公拿出一张字条道:“这首诗可眼熟?”

平遥定睛一看,正是那日汪晟题于亭壁上的诗句。

“这字里行间,似遮非掩地说着司空家的天下将要灭亡,不是反诗是什么?”

平遥细细看着,这才明白过来。

“我并不知这诗用意,和他也未曾聊及此事,谈论的都是文言诗句,只是一面之交,缘何就成谋逆了?”

“这‘谋反’二字就像瘟疫,谁沾边了,谁就要死,不光你要死,和你有关的人,一个也别想跑。”国公哂笑道:“除非你供出主谋,我便抓主从宽。”

“若你执意觉得我是密谋谋反,大可定我的罪,与天君山其他人无关。要杀要剐,冲着我一个人来。”

“让你死,我还真舍不得。”国公见问不出什么,便对于威道:“动手吧。”

于威,一掌将平遥拍晕,慢慢将魔心针刺入平遥颅内。

“于威,你这魔心针果真像大将军所说那般神奇吗?”国公好奇地说道:“那你多弄些针,把满朝不听话的都抓起来扎一遍,我岂不是省了不少事了。”

“回禀国公,这魔心针世上仅此一枚,而且一旦进入体内操控,便轻易无法取出,否则会危机生命。所以并不能达到国公想要的效果。”

“我这魔心针可以催人心志,幻化记忆,只要针在体内,他就可以任我们摆布。”于威笑道:“现在他的过去就像一张白纸,您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好!”国公大喜道:“那我得给他起个新的名字,叫什么好呢?

国公来回踱着步子,苦思良久道:”告诉他,他叫林云,他生下来就没有了爹娘,是个孤儿,是我一手抚养成人。我要让他对我唯命是从。”

“恭喜国公,多了个儿子呀,哈哈哈哈~”司空磊笑道:“失了吕青,换来平遥,真是稳赚不赔啊!”

“你说到吕青,我就来气,迟早我要灭了这天君山。”

二人命人将平遥运回了国公府,便各自打道回府了。

次日傍晚,慕逸一行人来到了天君山。

众人于天君殿议事。

“在下慕逸,久仰各位大名,今日有幸能在此识得各位尊颜。”

慕逸一一作揖,在座纷纷回礼。

“久闻霜飞殿少主,气宇轩昂,智勇双全,今日得见,名不虚传。”孙掌门作揖道:“请慕公子上座。”

“岂敢僭越。”慕逸恭敬道:“孙掌门移花接木之术名扬九州,是我等前辈,怎可如此折煞晚辈。”

“慕公子千万别客气,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孙卓早已命丧黄泉,今日兄弟二人得以相见,全仰仗慕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孙卓跪拜道:“孙某知道慕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日后有用得着孙某的地方,一定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这是哪里话!”慕逸连忙扶起孙卓道:“我救孙将军是不忍忠臣冤死,奸贼得逞。”

“唯今天下,林东祸乱朝野,与司空磊狼狈为奸,他们唯亲是用,爪牙触及之处,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我霜飞殿每天接收的难民只增不减,试问各位,这样下去,如何是好?”慕逸惆怅道:“我慕逸非贪权恋贵之人,若能集结天下能人义士,定能推翻这暗无天日的政权!”

“他们二人拥兵百万,若是公然要反,怕是以卵击石。”孙卓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怕是没有时间了。”

“此话怎讲?”

“虽然救出了孙将军,但平遥被抓,他们一定会把矛头直指天君山,不日,便会有大军开赴这里。”慕逸转身对孙掌门道:“据我探得可靠消息,你们天君山有他们的内应,掌门一定要尽早查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瞒慕公子,这个叛徒我们已经找出来了。”

“哦?是谁?”

“她叫碧云,是冷长老门下大弟子。”

“碧云?”慕逸惊讶道:“孙掌门,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

“怎么?慕公子认识碧云吗?”

“三年前,在罗绮巷,我救过她一命。”慕逸回忆道:“我一直担心那凝香阁会派人抓她回去,便暗中保护,后来听闻她在贵派学艺,这才放下了心。”

“她在我山门也算安分,并无劣迹,但前日我们制定的计划却不胫而走,平遥因此被捕。”

“那从何得知是她走漏了风声?”

“门派三位弟子同时指摘,定是错不了的。”

“原来如此。”慕逸怒道:“祸乱师门,定要严惩不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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