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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证道行》


第一章:钱塘辰安

第一章:钱塘辰安

江北,钱塘县。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城东,绿树掩映之处,一处青瓦墙垣当中,书声琅琅,回荡在街市当中,正是一所用来授业的小型私塾。

只见院落正中的一个房间当中端端正正坐着二十七八名少年,此时正一个个摇头晃脑的背诵着孔圣人的《论语》,一副勤学好修之态。

而在屋子的另一头,则端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儿,脸上带着几分古板之色,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少年人的读书声回荡在整个院落当中,整齐划一,像是来自遥远海岸的号角。

清风,书卷,古桐,严师.

寥寥几笔,便构成了一幅古典唯美的水墨画卷。

只不过,此刻,这画卷的唯美感却是被堂中的一人打破了。

房间的最后端靠近墙角的位置,一名长相清秀,身着青衫的少年忽然睁开了久闭的双眼,露出一对黑宝石般的瞳孔,有些心虚的打量了前面的先生一眼,见其并没有注意自己这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停下了摇晃的脑袋,转头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照的少年的脸庞一片明亮,好似珍珠美玉一般,偶然几缕微风拂过,掀起发梢,彷如风中摇曳的新柳。

少年名叫乔辰安,年恰十四,正是意气风发年纪,是这所小小私塾的一名普通学生。

没人知道,几个月前,他还是现代社会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生活规律的像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般,却在某天下班的路上不小心被一辆名为“宝马”的钢铁怪物撞死了,等到再次醒来就来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

不仅如此,还摇身一变,成为了这钱塘县当中一名小小的“士子”。

心中纵有万般想法,千种无奈,他也只能接受自己这个新的身份,穿越就穿越吧,就当开启自己人生的第二春了……

堂上教他的先生姓吴,如今已是花甲年纪,至于具体叫什么名字他却是不记得了,而像这样的私塾钱塘县还有许多所,类似的教书先生也有许多,多是一些并未及第的老秀才,为了谋生大多不得不如此。

前来读书的也大部分都是这附近的孩童。

……

乔辰安看着周围一个个摇的像波浪鼓似的脑袋,心道也不知是谁发明的这种读书方法,在他看来诚心是折腾人,脑袋一晃,什么东西都忘掉了,又能记住些什么?

“辰安,辰安,今天有没有什么新的故事?”

耳边传来一人轻轻的说话声,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拉了一下,乔辰安转过头去,却见到一名唇红齿白,身着灰衣,长相颇有些俊秀的少年正在盯着他,眼中明明白白的透露出一种“我想要听故事”的期盼光芒。

“许仙,我的故事也不是凭空得来的,今天没有了……”

没错,坐在他身旁的这位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许仙许汉文了,传说当中敢日蛇的那位……

如果只是恰好同名同姓的话,那么许仙家中有个尚未出阁的姐姐许娇容则完全打消了他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

刚刚进入私塾,跟许仙成为同桌的乔辰安内心之中无疑是崩溃的,没想到一场车祸让自己穿越成了许大官人的小同学……

不过在经历了最初的惊讶之后,他心中却生出几分期待来,既然许仙都有了,那么白娘子应该也是真实存在的吧?

一袭白衣,美丽优雅,只是不知她会何时到来,还会如原来那般如天使般降临人间,与命中注定之人相遇断桥上,展开一段千古绝恋吗?

每每想起自己心目当中的白娘子为了报恩要下嫁给自己身边的这个许小朋友,乔辰安心中就有些莫名的不爽,况且按照原本的剧情来看,这许仙完全就是一个猪队友,不仅性格懦弱,还经常听信他人之言,拖起白娘子的后腿来那叫一个酸爽,害得报恩的白素贞为他不知受了多少苦。

闯地府,盗仙丹,斗妖魔,尽人事,甚至最后竟然被压到雷峰塔里……

乔辰安想到这里,忽然抬手捏了捏身边许仙的脸蛋,以作“报复”,直到后者委屈的都快流出眼泪来了,他才咧嘴笑着松开。

来到这个世界,不趁机欺负欺负许仙小朋友真是说不过去了!

快了,如果真如他猜想的那般,大概几年之后白娘子就会到来吧!

历史仍旧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促成一段许白佳话,亦或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有所改变呢?

乔辰安正在走神,眼前忽然人影一闪,抬起头来,却发现吴先生已经到了近前,手中握着戒尺,正面色铁青的看着他道:“辰安,我刚刚念到哪儿了?你站起来,接着背!”

室内的读书声为之一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乔辰安的身上,脸上全都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一旁的许仙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对乔辰安投去一个抱歉的目光,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会把先生引过来。

面对吴先生那苛责的目光,乔辰安心知若是自己背的好了,他或许不会多说什么,但倘若背的不尽人意,少不了要挨上一顿板子。

只是……你想打我的板子,我却偏要叫你大吃一惊。

心念及此,他微微一笑,从容自若道:“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吴先生一愣,倒是没想到乔辰安真的能继续背下去,也就任由他发挥,心道:看你能背到几时,若是背的少了照样要以学术不精的名头打上一顿。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乔辰安这一背就是洋洋洒洒一千余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词句之间没有丝毫的磕绊。

到了后来,有些内容就连吴先生自己都记不住了,连忙翻起书比对起来,却发现乔辰安背的竟然一字不差!

吴先生目瞪口呆,一脸惊讶的盯着面前比自己还要矮上两头的乔辰安,心中已是翻江倒海般,更别提其他的人了,望向乔辰安的目光更是惊为天人。

同桌的许仙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没想到这在他们看来难如天书一般的文章,到了乔辰安这里却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先生,不知道够了没有,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背下去……”

片刻之后,乔辰安忽然停了下来,开口询问道,他在这私塾里实在是没有什么事可做,一本《论语》已经被他翻了无数遍,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千万不要小瞧他这个经过了前世十几年的教育才磨练出来的脑袋……

“够了,够了……”

吴先生下意识的说道,紧接着才反应过来,老脸却是有些泛红,直了直腰身,轻咳了一声道:“背的很好,不错!你坐下吧,不过切记,万万不可骄傲!”

“是!”

乔辰安恭敬道,回身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下吴先生不仅原本的怒气全消,看向乔辰安的目光当中反而带着丝丝喜色,没想到自己的学生当中最顽劣的一个竟然像是开窍了一样!

想他求学多年都未曾及第,以至于沦落到当一个教书先生的地步,而若是他教出来的学生能有一人过了科举这一关,甚至将来万一能踏上仕途,平步青云,他也算得上是授业恩师了,可见考不上并不是他的学问不行,而是时运不济的缘故。

更何况教出一个这样有出息的学生,说出来也有面子不是?没准他还能跟着沾不少光……

吴先生心中美滋滋的想到,竟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没能早些发现乔辰安的聪敏,看起乔辰安来也越发的顺眼,心里俨然已经将其当作了自己的得意门生,下意识的已经给他打上了“神童”的标签,开始注意起这本不大喜欢的学生来。

“辰安,你真厉害,那么难的句子都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我读起来头都要大了,更别提背了……”

待吴先生走远之后,同桌的许仙偷偷地对着他竖大拇指,满眼的小星星,周围的一群人更是全都面带敬佩的看着他。

“哈,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乔辰安倒是很不谦虚,心想我跟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被“训练”的已经能够通背课文了,背个《论语》什么的还不是小菜一碟。

“世——界第——三?什么意思?”许仙一愣。

“没什么,我瞎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乔辰安实在是很难跟许小同学解释这句现代用语的意思。

时间悄然而过,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候,朱红色的大门打开,同许仙话别之后,乔辰安便独自来到小石桥头,有些无聊的望着远处新发的杨柳,似火的红杏。

在他身后,人来人往,三三两两的行人缓步行过,言笑声不绝,乔辰安却只是慵懒的歪着脑袋,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而在这数月的时间里,他对这个世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里并非是他认知当中的南宋,而是一个名为大夏的朝代,皇庭统御九州,纵横万里,天威浩荡,江湖庙堂,民众何止千万。

这个世界的历史基本和古中国的历史差不多,三皇五帝,春秋战国,始皇帝横扫六合,一统八荒,紧接着便是汉等朝代,却唯独夏这一朝代发生了变化。

夏朝不再是五帝之后,商朝之前,反而成了一个比较靠后朝代,当今天下的国号极为——夏!

除此之外,历史上的一些著名人物也全都凭空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反而冒出了许多乔辰安连名号都没听说过的人。

简而言之,这里没有李白,没有杜甫,更没有独爱菊的陶渊明!

历史在这片时空当中发生了混乱!

乔辰安低下头去,却见流水淙淙,从桥下流淌而过,撑船人伴着歌声划着竹篙,荡起千百点水花,波澜荡漾,一派祥和的景象。

乔辰安的心情不觉受到浸染,无论发生怎样的变化,生活总要继续下去,或许命中注定他要来此界走上一遭。

原地站了片刻,乔辰安便一路小跑着向自己的家里赶去,他家离私塾并不很远,因此没多长时间便回到家中。

“小安,你回来了!”

院落当中,一名美妇人正在纺纱,身上穿着粗布麻衣,正是他这一世的母亲王嫣,而另一边则是正在院中给青菜浇水的父亲,乔远,一直靠着在城外的几亩薄田,外加卖些小玩意儿维持家用。

父亲乔远看到他之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今天的书念的怎么样?”

古代人很是讲究士农工商,所谓三教九流,行业之间等级明显,在这一点上即便是大夏也未能避免,尤其是贫苦人家,更是将读书看得很重,骨子里奉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信念,望子成龙。

只是,科举考试便如现在的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竞争分外激烈。除了最初始也是最简单的童生试之外,还有乡试,会试与殿试,一次比一次难,想要通过没有一副好脑子是绝不行的。

类似吴先生之流,一辈子都没能通过乡试,卡在这一关口上,说白了就是个穷酸秀才罢了,既没力气干粗活,又瞧不起那些行商的,有关系的或许还能勉强混个师爷当当,其他人就只能潦倒做个教书先生。

可见想要走上仕途,成为一名“成功人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我今天背了很长一段书,老师都被我惊住了呢!”乔辰安笑道。

“好啊,我儿有出息了,将来好做个大官,总比当这遭罪的百姓要强!”两人脸上都露出企盼的笑容,母亲更是道:“今天晚上咱们吃肉,给你补补身子……”

“谢谢娘亲!”

家里并不富裕,但他却感到心里暖暖的,一家三口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不就是所谓的幸福吗?

第二章:上巳节

自从上一次乔辰安一口气背下来足足千字的论语之后,吴先生便时常提点乔辰安,俨然将其当成了良材美玉来调教,而乔辰安也回答的顺心如意,愈发让其惊喜,觉得自己果真没有看走眼,此子虽然惫懒,但确是可造之材,说不定将来真能走上仕途。

只是乔辰安仍然不爱读书罢了,不过凭着前世十几年的积累,他学起东西来特别快,这一点却是其他的孩童万万比不上的。

慢慢地,乔辰安的“神童”之名逐渐在乡邻间流传开来,倒是让乔远两人惊喜万分,时常感念祖宗有灵,保佑自家后人前程似锦,只盼着他能光宗耀祖。

“三月初三快到了,小安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有?”

房舍之内,母亲一边择着手里的青菜一边问道,“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跟娘亲说!”

乔辰安歪着头想了想,笑道,“娘,我想吃凤满楼的四喜丸子了,不知道行不行?”

四喜丸子是城里凤满楼的招牌菜,记得上一次吃还是在过年的时候,那鲜美的味道给他这个标准的吃货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只不过价格对家里来说算得上比较贵了,平常没有什么机会尝到罢了。

母亲听到他的话后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当然行了,一顿四喜丸子咱家里还是吃得起的,改天就让你父亲去买来。”

乔辰安点点头,用力揉了揉自己发涩的双眼,心中一阵纳闷,最近这些日子,他的双眼时不时便会阵痛,偶尔还会流出眼泪来。

他原以为害了什么眼疾,却发现看东西倒是越来越清楚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变化,索性不再去理会。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已经是三月初三上巳节,正是传说中黄帝的诞辰,在大夏朝是很重要的节日之一,届时家家户户的人们都会走出家门,或于湖边宴饮,或是郊游踏春,好不热闹。

乔辰安自然也是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跟父母说了一声之后,便连同跟屁虫似的许仙一起来到街上,但见街边酒旗飘扬,到处都是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柳枝嫩绿,桃花艳红,正是阳春三月好时光。

“吃汤圆喽!大汤圆一个铜板三只,小汤圆三个铜板一只!”

街上遥遥传来一阵洪亮的叫卖声,霎时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乔辰安自然也不例外,拉着许仙向声音的源头行去。

一株老柳树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坐在小凳上,旁边撂着一副扁担,锅里汤水往外蒸腾着白汽,一个个圆滚滚的汤圆漂浮在水面上,大的个头足有小的两倍,散着淡淡的甜香味儿。

原来竟是一个老头儿在卖汤圆。

听到老头儿的喊声之后,人群顿时轰然大笑,一人开口道:“老头儿,你喊错了吧!把大汤团和小汤团的价格调一调,才对头!”

那老头儿咧嘴笑了笑,却不听劝告,继续喊道:“没错咧,大汤圆一个铜板三只,小汤圆三个铜板一只!”

人群中,许仙拉了拉乔辰安的袖子道:“辰安,这位老人家好生奇怪,明明大汤圆应该卖的贵一些,他怎地反倒卖的便宜?”

乔辰安耸了耸肩,心说我怎么知道,周遭的人却越聚越多,纷纷掏出钱来买那老头儿的大汤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居然便卖光了,仅剩下几颗小汤圆在水面飘着,无人问津。

那老头仍在不慌不忙的叫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剩下的汤圆卖不出去,许仙见人都走光了,便想拉着乔辰安离开,谁料这一拉之下乔辰安的身子却纹丝未动,不禁有些纳闷的看着他。

却见乔辰安一步一步地走到那老头儿面前,从怀里摸出三枚铜板来,笑道:“老人家,劳烦您给我盛一颗小汤圆!”

那老头儿听见他的话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却凭自给乔辰安一种奇怪的感觉,道了一声好嘞之后便用碗舀了一颗汤圆出来。

许仙这才明白他要干什么,连忙走上前来,拉住他的袖子,道:“辰安,你既是想吃汤圆,为什么不买那些个大的,反而偏等人走了之后买这小的呢?这……这不是浪费钱么?!”

语气里颇有几分嗔责之意。

乔辰安心道我也很心疼啊,临出门的时候母亲不过给了他六文钱罢了,仅这一下便丢出去一半,可他脑子里此时回荡的却是前世在书中看到的各种“傻人有傻福”,偶然得到机缘的事,这老头儿既然如此奇怪,说不定便是传说中的奇人异士?

权且当他这几日闲的太无聊了吧!

想到这里,乔辰安侧头冲着许仙咧嘴一笑,道:“或许……小的汤圆更好吃?”

这话说出来却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收获的自然是许小同学那如看傻子般的目光,乔辰安心下苦笑,暗道自己这好不容易才竖立起来的‘光伟正’的形象算是崩塌了,许仙这货心中不定怎么编排他呢。

只当看不到许仙的目光,付了钱之后,乔辰安便将那碗从老头儿手里接了过来,热气腾腾,一颗小小的汤圆漂浮在水面上,他轻轻吹了一口气,那汤圆便滴溜溜转了起来。

乔辰安低头将那汤圆吸到嘴里,只感觉说不出的嫩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汤圆居然便像是有灵性一样,咕噜一声滑进了他的肚子里面。

“这……”

乔辰安心中微惊,将手中的碗还给老头儿,后者笑看了他一眼,便收摊,挑起担子向街尾走去,边走嘴里还边哼唱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

须臾之间,老头儿的身影便融入到街头巷尾的人流当中,乔辰安再看去,却无论如何也找不见了。

老头儿走后,两人便在街上闲逛起来,一路之上,乔辰安自然免不了被许仙说教了一顿,他却是左耳进,右耳出,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看得后者直生闷气,却又对他这个刺头无可奈何。

两个人在外面野了一天,快到黄昏的时候,乔辰安才同许仙分别,刚回到家中,却忽然感到腹中一阵搅动,像是有什么活物在游走一样,他心中顿时一惊,忽然想起中午吃的那颗汤圆,该不会是那东西在捣鬼吧?

“小安,吃饭了,有你最爱吃的四喜丸子,快来吧!”

母亲的声音传来,乔辰安应了一声,感觉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便没将其放在心上。

谁料饭桌之上,乔辰安看着面前香喷喷,还在冒着热气的四喜丸子,却突然没了胃口,只感觉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笑道:“爹,娘,我不饿,你们先吃吧!”

“小安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母亲放下手里的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微蹙,道:“你不是要吃四喜丸子吗?快吃吧!”

父亲也道:“辰安,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有什么事就跟爹说,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乔辰安抬头,正好迎上两双同样关切的目光,心中满是感动,笑道:“我真的没事,就是中午吃的太多了,有些吃不下了!”说完故意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

“我先出去玩了,爹娘你们先吃吧!”

乔辰安言罢一溜烟儿跑了出去,耳边隐隐传来母亲的嘱咐声,他心中一阵温暖,前世的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从小便一个人生活,到了此世,才真正体会到亲情的温馨。

这个世界没有那些高科技,可供娱乐的东西少的可怜,真要算起来的话,大概只有街边的杂耍艺人和红楼画舫了,前者看得多了也会渐感无趣,至于后者……

他如果敢去那种地方的话,大概会被父亲打的几天下不了床吧!

不知不觉间,乔辰安又来到了常去的小桥上,低头望去,水波粼粼,泛着点点银光,倒映着一轮白玉盘似的月亮。

月色清冷,洒下寒冷的月华,笼罩在这天地之间,似乎在诉说着千年来的痴怨与离愁。

无缘无故的就让人感到清冷。

或许是因为这悬于天上的白玉盘自古以来就是这诸多愁绪的载体吧,就连关于她的神话传说都与悲伤二字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嫦娥奔月,只留后裔一人在无边的夜空当中孤独地眺望那银色的月轮,那里面有他心爱的女子,那时她也在遥望着他吗?

一阵凉风吹过,乔辰安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虽是初春,但昼夜温差很大,他身上又只穿了几件薄衫,不感到冷才怪。

他本打算就此回去,不然父母就该担心了,刚刚踏过石桥,却猛然望见不远处的街角处亮着一盏孤灯,昏黄色的灯光驱散黑暗,那白天所见的老头儿正坐在那里,身边仍然撂着那副扁担,像是画中翁。

第三章:传道

一点孤灯如豆,照亮老者的身影,像是不属于此世。

乔辰安心中好奇,越发觉得老者并非凡俗,直到现在他肚子里的那颗汤圆还在不停地乱动呢,便向那老头儿走去。却没想到,他还没走几步,老人忽然挑起担子转过街角,身影霎时间被黑暗吞没。

“老人家,等等我!”

乔辰安见状心中不由有些慌乱,连忙一路小跑着飞奔了过去,而等他气喘吁吁的追到巷尾的时候,老者的身影早已消失,眼前的巷子空荡荡,黑洞洞,唯有他一人而已。

“走掉了吗?”

他扶着墙喘息着,有些沮丧道。

“小兄弟是在找我吗?”

苍老洪亮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乔辰安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心中一惊,猛地转过头去,却见到那老人仍然是站在原来的位置,肩上挑着扁担,孤灯斜照如前,像是从未离开过。

“啊?是,是啊!”

老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倒是让乔辰安有些不适应了,吱吱唔唔道,最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老人家,您的那颗汤圆在我的肚子里动来动去,还未消化,实在奇怪的很!”

老人笑了笑,捋了捋胡须,笑道:“放心,该消化的时候自然就消化喽!”

乔辰安不明其意,挠了挠头发,“您有什么办法能不让它动了吗?”

老人却不说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中带着奇异的光辉,霎时间,乔辰安只觉周围天旋地转,意识一阵模糊,世界像是颠倒了一般。

他眼前的景象忽然一变,朱门华府,红墙碧瓦,街上行人往来如潮,却不知到了何处。还未容他细思,街角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嘶声,一匹受惊的马匹沿路横冲直撞而来,像是一道黑色的洪流。

马路正中央,一名约莫六七岁大小的总角女童望着冲来的烈马,吓得呆愣在原地,一时间竟连哭都忘记了,若是被马蹄踏中,女童必死无疑!

乔辰安下意识地向前冲去,双手用力一推,女童被他推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却也因此避免了被踏于马下的结果。

“希律律律律……”

一连串粗重的响鼻声,碗口大的黑色马蹄在乔辰安惊骇的目光中迅速落下,像是黑白无常手中勾魂的锁链,只下一刻,那马蹄便与他的身体来了一个亲密接触,难以形容的巨大痛感传来……

乔辰安眼前一黑,猛地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虽是凉风习习,但他身上的衣衫却湿透了,卖汤圆的老头儿仍在盯着他,只是目光当中似乎多了几分赞赏。

“刚才……是您……?”

乔辰安有些小心的开口道,到了现在,他若是还不明白眼前的老人并非凡俗的话,智商就真的堪忧了。

老人点了点头,笑道:“小兄弟心地端是善良,日后必是非凡之人啊!”同时心中暗自想到:“拥有此等命格的人,将来又岂会是凡俗?”

乔辰安心下苦笑,心说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恐怕就会让你失望了,刚才实在是情况紧急,不过是他下意识作出的行动罢了,根本算不上什么。

殊不知正是在这种危急情形下,一个人下意识作出的反应,正承载了他内心最深处的“善”与“恶”!

为善者拔刀相助,为恶者袖手旁观!

眼见乔辰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老者感到有些好笑,他的那点小心思几乎全都写在脸上了,从怀里摸出一本泛着黄色的破旧书卷来,交到他的手里,道:“这本经书你拿去,时时勤修,肚子里的汤圆自然会消化!”

乔辰安心中一动,虽然知道面前的老者很可能是类似茅山道士一类的角色,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大方的授予自己经文,傻子也知道那书绝不可能是《论语》之类的书籍。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他便时时告知自己这个世界是有鬼神的,别的不提,只白素贞就是一条拥有千年道行的蛇妖。

神仙渺远不可寻,鬼魅作怪红尘间,但如今看来,或许自己也能走上一条不同于这凡尘众生的道路?

“谢老人家……不,谢师傅!”

既有这样好的机会,乔辰安自然不会拒绝,将那书卷接了过来,直接开口叫“师傅”,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老者传他大法,绝对当得起师傅的名分。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他此番下界便是为“趟缘”而来,乔辰安买了他的小汤圆,本就是有缘之人,按理说是要受其关照的。

乔辰安天资非凡且不必说,虽然年纪尚幼,却机智聪敏,更有一颗少见的慈悲之心,端是符合他的心性,忽然之间便动了收徒的心思。

这一声“师傅”叫出口,大道可鉴,两人间的因果便算是种下了。

“修道之路并非坦途,想要步入无上真知之境,资质还在其次,非心智坚定者难有所成。今日我予你修行经文,不过是替你打开了修道的大门罢了,日后能有多大的成就,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切记切记!”

老人矮身挑起扁担,身影在灯光下变得模糊起来,道:“去吧!”

乔辰安听到他的话后下意识的转身朝着家门走去,但没走两步便惊醒过来,回头寻找老人,却发现老者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师傅……”

乔辰安默念道,冲着老者先前所在的地方恭恭敬敬地叩了一头,这才站起身来,脸上露出几分略显兴奋的神色,用力攥了攥手中的经卷,小跑着向家中跑去。

万家灯火寂灭,点点繁星横挂,老人站在街尾处看着乔辰安逐渐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期许的神色,“希望你能在这条路上走的远一些吧!”

一阵晚风吹过,身影便消散在天地间。

等乔辰安回到家中,已经是二更时分,不免挨了父母几声说教。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睡下了,只是他今夜却颇有些辗转难眠,仰头望着隐没于黑暗当中的屋顶,心中一阵兴奋,暗道今天这三个铜板花的太值了,居然换来了这么一个可遇不可求的福缘。

无论哪朝哪代总有一部分人在索求仙家秘术,却难得入门之法,而他却这般简单的就得到了一部修行经卷,总有种不真实感。

乔辰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又不敢燃起屋里的油灯,怕油灯的光芒会惊醒父母,可心中又着实好奇的紧,低头看了看透过窗户洒落进来的一地月光,反手将床头的书卷举到面前,借着微弱的月华终于隐隐看清了封面上写着的几个大字:

太乙金华大法!

第四章:太乙金华,性命双修

月色如水,薄雾出笼,不大的小院中,隐隐约约可见一道小小瘦瘦的身影坐在石凳上,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这身影自然是从房间内偷偷溜出来的乔辰安。

在看到《太乙金华大法》这几个大字之后,他哪还有半点的睡意,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随意穿了两件御寒的衣服,起身来到了院子里。

今夜的月色很好,便如他此时的心情一般。

肚子里的那颗汤圆仍在乱动,乔辰安的注意力却全都在手里捧着的道卷上,仅是封面上的这六个大字便让他浮想联翩!

深吸一口气,满怀期待的翻开道卷的第一页,数十蝇头小篆便闯入他的视线当中。

“道冲,而用之有弗盈也。渊呵!似万物之宗。挫其兑,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乔辰安细细研读一遍,发现这段话似乎是这套《太乙金华大法》的总纲,玄奥难明,晦涩深锐,拆开来的话分明每一个字都认得,但数十字组合在一起就立马像换了一个模样似的,他竟然一句都看不懂了。

“完了,要是整本法诀都是这样古怪的话,那我还怎么修炼!”

乔辰安心里吐槽了两句,继续往后翻了下去,好在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除了这段总纲之外,功法的其他部分虽然繁复,但他上辈子毕竟也是读了十几年书的人,理解起来并不算太困难。

借着月光,将经卷整个看过一遍,有些心虚的望了父母的房间一眼,乔辰安这才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房间当中,一屁股坐到床上,开始按照经文上所述的方法修炼起来。

“本性好清静,保养心猿定。酒又何曾饮,色欲已罢尽……”

整部法诀最讲究的便是性命双修,即“神形兼修”,不光要修炼外在的道法,还要修持内在本心,心身全面修炼。

何谓之性?

元始真知,一灵炯炯是也;

何谓之命?

先天至精,一气氤氲是也。

用一句话来概括便是“性之造化系乎心,命之造化系乎身。

“抱元守一,静观天心。”

心中默念八字,双手在胸前摆出一个看起来很是简单却又颇为玄妙的印记,紧闭双眼,两呼一吸,整个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眉心的位置上,那里正是天心所在。

道家所谓丹田有“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之分。

下丹田为命蒂,位于小腹处的气海等穴,乃藏精之所,力量之源;中丹田的位置则是胸口的膻中穴,为藏气之府;上丹田为性根,位于眉心中的印堂穴,是纳神之地。

而《太乙金华大法》首先修炼的便是此三者之中的上丹田,神为先,形稍后。

夜色深深,随着时间的推移,乔辰安逐渐进入到一种类似入定的状态,心境空灵,不染外物,脑海当中似乎也变得澄明起来。

雄鸡一唱天下白,清晨的宁静被喧闹声打破,乔辰安亦从修炼当中醒来,才发现天光大亮,不知不觉竟然已是一夜时间,名为钱塘的巨兽缓缓的从沉睡中苏醒。

“已经一夜了么?”

他轻声自语,一夜的打坐,非但没有感到半分疲惫与困意,反而神思清明,只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前所未有的顺畅,一时间,只觉得精神十足。

不得不感叹老人所授道法的神奇。

“哎呦……”

只是,当他下床的时候却惨叫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原来一夜的打坐,他的两条腿早就被压的血液不通,麻木的几乎失去了知觉,根本不受控制。

“看来这修炼也不是全无坏处,至少这两条腿以后怕是要遭殃了……”他瘫在地上苦笑,很长时间不能动弹。

简单吃过早饭之后,乔辰安像往常一样来到学堂,迎接的自然是吴先生那殷切的目光,这段时间以来,老头儿对自己的态度越发的好了,即便是上课睡个懒觉被抓住了,往往也只是象征性的略微训斥一番,看得其他的人只有干瞪眼的份。

同桌的许仙更是愤懑不已,看着自己那红肿的双手,这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要打戒尺的吴老头儿吗?

这不禁让他有些感慨,看来无论在哪个时代,好学生总是招人喜欢的香饽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乔辰安但有闲暇便会修炼卖汤圆的老人传授的道法,修道最重要的便是坚持二字,非有大毅力,大决心者不能成功,资质倒还要排在其次。

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将修道当作稚儿游戏的话,恐怕终其一生也难有所成。

当一个人既有上等的修道资质,又肯时时勤修的时候,便是道法突飞猛进之时,修为提升自不必说,还可能衍生出诸多其他的感悟,这便是所谓的“天才”的真相。

修行一道,最是讲究“财侣法地”四字。

财,便是一定的经济基础,不只是修行所需的大量资源,还包括世俗的物质基础,正所谓无财不足以养道,若是修行资源不够的话,那修道的速度比起其他人来就要慢上许多。

侣,是心性相合的道友,并不单指道侣,修行路上,有二三挚友,相携而行,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法,即修行所需的法门,乃是修道之本,便如扶桑之木,直通高天;

地,则是修炼的道场,即世人口中多言的洞天福地,灵气氤氲,如壶满溢,修炼起来有事半功倍之效。

而“财侣法地”四字中他不过勉强占了个“法”字罢了!

有关老人的身份,他也猜测了好多,什么茅山道士,隐世高人,神仙下凡,通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发现根本毫无头绪可言,只好暂时抛在脑后。

倘若有缘,日后自会再相见;若是无缘,想再多亦是无用。

时如白驹,流年便在簌簌白雪与青青草绿之间流转,门前石阶上的苔痕旧了又新,一晃眼便是四载岁月。

在这期间,乔辰安时时勤修经文,每日观想天心,虽然不常锻炼,但身体却出奇的强健,比起这个时代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们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不过更大的变化还是他整个人的精气神,浑不似读书人那般“风吹易折”,双目清亮有神,墨如宝珠,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非凡的感觉。

一袭白衣,若是在负上一柄长剑,便敢叫江湖豪侠。

他眉心处则是像有一轮小太阳般,时时刻刻散发着一股温暖的气息,扩散到全身各处。

更加奇怪的是,他双眼的酸涩感这些年来不见丝毫减轻,一如从前,但双眼的视力得到了极其夸张的提升,即便是相距很远的一件小东西都能看清。

不仅如此,就在最近,他还发现自己竟然夜能视物,即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看东西也和白天一样清楚!

实在是怪异无比!

肚子里的那颗汤圆倒是不再似原来那般乱动,像是消失了一般,可乔辰安却总感觉它还隐藏在自己体内的某一位置,只等着自己去发现。

就在不久前,他刚刚参加了由县里举办的童生试,参加考试的基本上都是钱塘的士子,竞争不大,凭他的本事,自然是轻轻松松便以前几名的成绩通过了考试,再次坐实了神童的美名。

十七岁的秀才!

这般年轻的秀才在这个时代并不多见,一时间,乔辰安名声大噪,几乎是小半个钱塘都知道他的“大名”,平常走在路上也时常收获周围人那羡慕,佩服的目光,就连吴先生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不少人都将自家的孩童送至他的门下,激动得吴老头儿老怀大慰,每日都乐呵呵的,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几十年了,除了早先年轻时考上秀才的时候,他何时这般风光过?

当然,也有不少豪门大户看中了乔辰安这个潜力股,托媒人来乔家走动,说是哪户哪户员外家的小娘看上了他,想要与之结成百年之好,却全都被乔辰安以学业为重的理由推辞了,不曾想他的这番举动却让众人对其评价更高,言其有古之君子之风。

对此,乔辰安唯有苦笑,他只不过是想要了却心中存有的那道执念罢了,想要看看那从断桥上,从梦境中走来的千古佳人,一睹其绝世姿容,这才算不枉穿越这一遭。

只是不知,那人是否和他想象当中的一样呢?

第五章:意外

钱塘县忽然迎来了一场少见的大雪。

大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三日,将整个钱塘都覆上了一层明亮的银白。

小桥,流水,人家。

石狮,铜锣,桂树,全都添了新衣,焕发着活泼的气息,像是梦幻中的古都。

钱塘地处江浙,临近海岸,这样一场大雪倒是许多年不曾遇见,小孩子们在街道上滚雪球,打雪仗,好不热闹。

来往行人的脸上也都挂着喜色,但却不是因为这场雪,而是要过年了,这大概是因为每个华夏人心中都有的那份过年情结吧!

而对于乔辰安来说,这也将是他在这里度过的第四个新年。

四年时间,岁月在他身上发生了太多变化,不光是由曾经的孩童长成了而今的翩翩美少男,身份更是由一介小农转变成为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即便是见了县令都无需行跪拜之礼。

年关将近,乔辰安正在屋里修行老人传下的道法,忽听得门外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探头向外看去,却发现一名长相清秀,身形有些瘦弱的年轻人站在院落门口,正在探头朝院子里张望,正是多日不见的许仙。

“许仙,你怎么来了?”

乔辰安当即停下修炼,来到许仙面前,笑道,“傻站在门口干什么,快到屋里坐坐。”

故事里的白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他和大名鼎鼎的许仙之间倒是先建立起了几分友谊。

面前的许仙长相秀气,跟后世《新白娘子传奇》里叶童版的许仙有些相像,身上有那种这个时代的士子特有的文弱气质。

许仙见到他后有些腼腆的笑了笑,道:“辰安你难道忘了,今日你我众人约好了要去欣赏雪景的。”

乔辰安听罢一拍额头,道:“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那咱们现在就赶快走吧!”说着就拽着许仙的胳膊往外走。

今岁的秋闱考试,和他同在吴先生的学堂上课的一群人都去参加了,不少人都是通过了童生试,成为了秀才之身,这等喜事自然是要庆贺一番,但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能成行。直到最近下了这场大雪,各家俗事全都安定下来,这才约定今日聚饮一番,只是乔辰安考完之后就一直忙于修仙,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你慢点,时间还早,走这么急干什么……”

……

浩浩荡荡的钱塘江水奔腾不休,自西南而来,转个小湾又复向西北行去,即便是这场罕见的大雪也未能冻住江面。

冷水如刀,拍岸而起,夹杂着猎猎的北风,凭自添了许多悲怆之意,若有大雅之士在此,必定又是一番慨叹,说不定又要作出几首传世名篇来。

好在乔辰安等人约定的地点并不在钱塘江主江,而是从中分离出去的一个小支流,就在钱塘城中,当两人赶到的时候,却见其他的人早已等在那里,见面之后不免说上几句“乔兄,许兄来晚了……”,“一会儿一定要自罚三杯”之类的话,两人自无不可。

虽然在场的这些人都通过了童生试,但成绩却有高下之分,乔辰安则是其中魁首,而且已经确定被杭州城著名的官学——逐鹿书院录取。

大夏承平已久,各地的求学之风很盛,书院数不胜数,却分为官学和私学两种,所谓私学就是各地的名流乡绅出资修建的学院,说白了就是私立学校,而官学则是朝廷所建。

逐鹿书院便是官学,在周围几地中颇负盛名,书院当中人才济济,能够进入其中的无一不是一方青年才俊,全都是来自各县的年轻人,至于类似范进这般垂垂老矣,头发花白的“老一辈”求学者却是没有的,根本没有资格进入书院当中学习。

而能够进入逐鹿书院的人一般都能中举,将来最差也是个官老爷,基本上相当于半只脚迈入了官门,这也是乔辰安两人来的虽晚,却没人表示不满的原因之一,试问有谁会傻到和将来注定会成为官员的人为难呢?

就算现在讨好关系还来不及呢!

河面已经被冻住了,结了一层薄冰,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清冷的光辉,两岸的腊梅开的正艳,像是燃烧的烈焰一般,却为凛凛寒冬添上了几分暖意。

一群人沿着河岸向前行走,一路上说说笑笑,谈些子集经文,时闻要事,倒真有些少年人意气风发的感觉,看起来不像是中了秀才,而是已经成了朝中大员。

忽然,街上一阵不小的骚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迅速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那人像是没注意到前方的情形,竟然嘭的一声撞到同行的士子李全的身上。

那道身影直接被撞的反弹了回去,李全猝不及防之下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待看清撞他的人之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哪儿来的野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吗!”

伸手就要去捉那人的耳朵。

来人是一名看起来年龄大概在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蓬头垢面,额前的长发几乎遮住了双眼,衣衫褴褛,脚下踩着一双破鞋,手里捧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被李全捉住耳朵之后,极力挣扎起来,低着头就想逃开。

“臭小子,撞了人还想跑!”李全怒道,另一只手抓住那少年的肩膀就要往回拉。

收获的自然又是一番极力挣扎。

这时,一名中年汉子气喘吁吁的分开人群冲到近前,看到乔辰安等人之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冲着那少年奔了过去,骂道:“你个小王八羔子,谁借给你的胆子来偷爷爷的包子吃!看我不打死你!”

伸手便向那少年后背打去,顿时响起一阵清脆的巴掌声,那少年倒是硬气,十几巴掌下来居然一声不吭。

“原来是偷东西的小乞丐,该打!”李全冷哼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脸上并无半分同情之色,只有许仙脸上似是闪过一丝不忍,却没说什么。

乔辰安有些看不下去了,心道照你这样大巴掌招呼下去,这孩子还不得被打残了,赶忙将那汉子拦了下来,将少年护到身后,劝道:“算了算了,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包子钱我替他给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来。

那汉子只是气不过被少年偷了包子,这才愤而出手,如今见到有人肯付包子钱,更何况还是钱塘城里名头正盛的乔辰安,怒火便消了大半,恶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接了铜钱满心欢喜地去了。

李全道:“乔兄,不过是一个偷东西的小乞丐罢了,你何必替他求情!”其他人脸上也露出不解的神情。

乔辰安笑道:“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有愿意做乞丐呢?能帮一把便帮一把,对于你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说着拍了拍少年身上沾染的泥土灰尘,道:“天气本就寒冷,他再挨上一顿毒打,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言罢弯下腰去,低头看了看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怀里摸出些许银钱来,塞到少年手中,道:“以后不要再做这些偷抢的事了!”

少年小小的身体似乎轻轻颤了一下,并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乔辰安。

待乔辰安透过垂下的乱发看清少年的双眼之后,心中却是微感诧异,少年眼神清亮,眼睛狭长,眼尾略弯,形似桃花,瞳孔黑白并不分明,有一种异样的诱惑力。

“快些回家去吧!”

乔辰安笑道,随即却又想到,若是有家的话,他哪里还会沦落至此,心中不禁有些感怀,神色稍黯。

一阵沉默之后,那少年忽然开口,声音当中似乎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魔力,道:“皇甫,我叫皇甫轩。”

“皇甫轩?”

乔辰安默念道,皇甫这个姓氏却不多见,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鼻端忽然闻得一阵淡淡的幽香,清雅若兰竹,忍不住轻轻嗅了嗅,抬起头来,却微微一诧。

第六章:娇娜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女子。

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身材高挑,一袭白衣胜雪,虽然脂粉未施,但却仍让人感到眼前一亮,容颜绝美。

而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一对妩媚的眸子,氤氤氲氲,迷迷蒙蒙,如同覆上了一层水泽,顾盼之间偏又散发着一股惊心动魄的魅意,让人不自觉的为之吸引。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却神奇的融合于一个人的身上。

纵然乔辰安两世为人,自诩见过美女如云,此刻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连他都是如此,更别提其他人了,在见到女子的一瞬间几乎全都失神,一个个呆呆的瞪大眼睛瞧着,像是丢了魂一样,甚至就连一侧的许仙都是如此。

“这位公子,我家轩儿给你添麻烦了……”

待乔辰安回过神来,女子婉然一笑,如同莺啼般的声音从檀口当中传出,紧接着低头看向他身边的皇甫轩,斥道:“还不快过来!”

皇甫轩抬头看了身侧的乔辰安一眼,似乎犹豫了片刻,这才像个鹌鹑似的低着头迈着步子缓缓来到女子身边。

乔辰安洒然一笑:“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眼睛忍不住在两人身上晃了一圈,暗道不愧是一家人,连眼型都近乎完全相同。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问出来,看女子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是穷苦人家,怎么会放任皇甫轩沦落街头做小乞丐呢?

女子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笑道:“轩儿是我叔父家的孩子,只是我叔父和婶婶走的早,留下这孩子一个人,这些年一直住在我家里。这孩子任性的厉害,时不时地便从家中偷偷溜出来,我也约束不住。”

“原来如此。”

乔辰安闻言点了点头,微微侧首发现身后的一群人仍然是一副痴呆的表情,顿时轻咳两声,将众人从中惊醒,道:“走了,不是说要去醉仙阁吗?全都在这傻站着干什么?!”

回首向两人行了一礼,道一声告辞,率先转身向远处走去,其他人连忙跟上,但一路之上却仍是频频回头,遥望女子的方向,看样子全都被迷的不清。

“乔兄,你为何这般急着走啊,让我等再看上两眼也好……”一人颇有些不满道,却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

李全也道:“这样动人的女子实在是不多见啊……简直如同仙女下凡般!”同时心中又有些懊悔,若是刚刚是他出手相助的话,说不定日后还能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其他人同样纷纷感叹,脸上满是回味之色。

乔辰安看着身边那一幅幅猪哥模样儿的众人,忽然觉得跟他们比起来自己简直正人君子的过分,忍不住道:“瞧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有点出息,怎么一个个跟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

众人走后,少年皇甫轩和那女子仍然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后者嘴角微微挑起一抹动人的弧度,素手摸了摸身边皇甫轩的乱发,后者身上忽然迸发出阵阵璀璨的华光,将其整个身形都笼罩在内。

片刻之后,华光收敛,当皇甫轩的身影再显露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半分小乞丐的狼狈模样,朱衣华服,唇红齿白,俨然是一幅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不知为何,过路的行人却像是没看到这一幕一样……

皇甫轩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嬉笑道:“娇娜姐姐,你有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气息……说不定便是那人所说的有缘人呢!”

“你呀,快点跟我回家去吧!这次家主可是真的生气了,回去指不定会怎么罚你呢!”

名为娇娜的女子闻言只是笑了笑,遥望向乔辰安离去的方向,眼波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言罢,牵起满脸苦意的皇甫轩的小手转身向着另一方向行去,不出十步,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乔辰安自然不知道两人的不寻常,与一众人来到醉仙楼,叫了满席酒菜,十多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很是热闹。

当然其间也夹杂着不少对某家小娘的讨论,言及哪家的小娘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刚刚碰到的娇娜自然也在品评的范围当中。

每当谈及有关女子的话题,众人脸上便全都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一个个悄悄凑近了脑袋,生怕错过什么。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永远是男人们的重点关注对象,这一点,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相同的。

乔辰安无心跟他们讨论这些,只是时不时的饮上一杯浊酒,侧首望向窗外,满目银白,银装素裹,屋顶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大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刺目,如同珍珠美玉般。

不知为何,他脑海当中忽然泛过刚刚遇见的那女子形象,只觉得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是白娘子吧?

乔辰安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随即摇头失笑,且不说这里不是正确的地点,亦非正确的时间,单是她身边的皇甫轩便可推翻一切,白素贞怎么可能有家人呢?

就算以后可能有,但那名为许仙的历史名人此刻就在自己身侧啊!

至于那种缥缈的熟悉感,大概是因为她身上的那种不染尘世的气质吧,像是不属于此世中人,从这一点来说两个人倒是很像,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多年,基本已经融入其中,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刻,他还是会想起那个仿佛梦中才有的世界,灯红酒绿,钢铁怪物横行……

一个后世的灵魂孤独的在异世界漂泊,心中的寂寥与无助又该与谁诉说呢?

想到这里,乔辰安胸中像是堵了一块大石一样,毫无征兆的烦闷起来,视线触及面前的一壶温酒,也不顾旁人那惊诧的眼光,仰头一饮而尽,叹道: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啊……”

古时的酒度数虽不像现代这般高,但往往小酒暖炉更容易醉人,更何况他一口气饮下一壶,已经颇有几分醉意了。

“乔兄,你这是?”其余的人不明白乔辰安忽然发什么神经。

倒是李全愣了一下,随即喃喃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好诗,好诗啊,乔兄大才,出口成章,小弟佩服!”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乔辰安的家乡本就在这钱塘,何来“异乡”,“异客”之说?只是这种问题自然不好问出来,只能硬憋在肚子里。

其他人回思这两句,细细品读,只觉得这两句诗虽然简单,不加辞藻,但却脍炙人口,实是难得的名句,看向乔辰安的目光中满是敬佩之情,各种夸赞的话变着法的从嘴里说出来。

酒楼中的其他人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看向隐隐成为众人中心的乔辰安,脸上顿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暗道原来是乔大才子,怪不得有如此文才。

乔辰安却根本无心在意这些,也没有半分盗诗应有的脸红觉悟,他本来就素有神童之名,酒兴之下作出一首好诗实在正常不过,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一侧的许仙,笑道:“汉文兄,不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小娘?”

许仙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弄得有些发愣,随即一张脸才变得通红,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只道:“乔,乔兄,为何有此……有此一问?”

乔辰安见状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并不多言,起身离开坐席,大步向着楼外行去,只给众人留下一道有些萧索的背影。

转过弯去,便再也消失不见。

第七章:元宵灯会

年关将近,乔辰安也不似往日那般悠闲,腊月二十三祭灶,以求平安;二十四扫尘,置办年货等,而距新春还有两三天的时候,又被母亲支去贴春联,贴年画。

当然家里有个读书人的好处便是免了再去买春联的麻烦,乔辰安站在自家的小院当中,面前的桌子上早就准备好了春联贴纸,沉吟片刻,大笔挥毫,奋笔写下:

福禄寿三星共照,

天地人六合同春。

便饱含了一家人心中对于来年美满生活的无尽期许。

贴完春联,乔辰安又将刻画着神荼,郁垒两位神将的桃符钉到门上,二神怒目圆睁,披坚执锐,倒是凶恶的紧,只是不知是否真的如传说那般能够压邪驱鬼,但不管怎么说,却都是人们心中的一种美好期待!

而在此期间,也有不少人上门来求取春联,大夏虽然文风很盛,但在这个年代读书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都还是文盲,每到这个时候像乔辰安这样的士子便成了香饽饽。

单是替这些人写春联,乔辰安十几日来便赚了七八两银子。

今日已经是旧岁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俗称的大年三十,中午吃过母亲亲手做的饺子,便呆在家里度过无聊的下午时光,顺便修修仙,这大概是他在这个娱乐极其匮乏的世界所能享受的唯一一点娱乐活动了吧!

一下午的时间恍然而过,夜幕悄悄降临,当乔辰安从打坐当中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吃过母亲亲手做的年夜饭,听着大街上不间歇的爆竹声,小孩子的嬉笑声,他心中忽然升起几分安详的感觉。

这便是普通人的生活,平平凡凡,却很温馨。

可能是因为这几日比较劳累的缘故,竟然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于是乎在这个世界的第四个新年便这样平淡的度过。

过了新年,很快便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也是一年当中最热闹的几个节日之一。

乔辰安用过晚饭,缓步走到城中最大的一条街道上,才发现街上已经挤满了人,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一年当中最热闹的元宵灯会开始了!

街上到处都是点亮的花灯,遥遥望去,灯火通明,弧光流转,有那么一瞬间,乔辰安恍惚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各种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夹杂着行人的欢笑,小孩子的吵闹嬉笑声,绘在一起,交织成名为年的华美乐章。

“辰安,辰安……”

忽然听到街上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乔辰安转过头去才发现许仙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正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道:“我说你怎么没在家里,原来是已经到了灯会上!”

“你去找我了?”

乔辰安疑惑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不错,只是许仙黏人却黏的厉害,像个跟屁虫似的整天跟在他身边,要不是这家伙明确表示自己喜欢女人,他差点以为许同学有断袖之癖呢!

“不然呢?要不我怎么会知道你不在家里。”

许仙显然对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很感兴趣,兴冲冲的拉着乔辰安就往街上走,一颗脑袋不停的晃来晃去,生怕错过了什么好东西一般。

乔辰安感到一阵无语,不明白旁边这位哪来的这么大的兴致,他对这所谓的灯会倒是不怎么有感,此番会来也只是因为在家中闲的无聊,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姑且当做是茶余饭后的散步了!

街上挂满了各色的花灯,透过灯罩散发出五彩缤纷的光亮,倒真有几分繁花似锦的意思,两人沿街而行,欣赏沿路灯景倒也自在,别有一番意趣。

“猜谜了,猜谜了,中者送灯!”

老远便看到路边围了大群的男男女女,不时传来一阵阵笑声,原来是灯谜题主在贩灯。

两人被猜灯谜所吸引,不由靠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李全等人居然也在人群当中,正聚在一块说着什么,见乔辰安两人过来,李全笑道:“乔兄,你也来了!”

其他人也纷纷上前打招呼。

“闲着没事,出来走走!”

乔辰安点点头,看了眼那挂满整个墙壁的花灯,道:“你们这是在猜灯谜?”

李全道:“乔兄不妨也猜上几个,若是猜的出来自然好,猜不出来也无妨,权当是放松了!”

乔辰安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你们玩吧。”

自从修炼了老人所授的道法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是开窍了一样,记忆力比之前强了太多,可以说是过目不忘,甚至就连前世看过的点点滴滴,都能详尽的想起来。

他刚刚粗略扫了一眼,发现灯谜上的内容全都是自己从前看过的,真要猜起来的话自然毫无难度,说是作弊也不为过。不过对于李全等人来说,这些灯谜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毕竟人家摊主是靠这个吃饭的,如果随随便便就让你猜出来,那还不得赔死?

“我来猜一个!”

一旁的许仙跃跃欲试,从怀里摸出六文钱来交到摊主的手里,但只是第一题就把他难住了。

“明月半依云脚下,残花双落马蹄前。这可怎么猜?”许仙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发,皱眉低语,求助似的回首看向李全等人。

“明月半依,残花双落?”

“难,难!”

一群人个个紧皱眉头,若是论起死记硬背,吟诗作赋,他们这群读书人倒是还行,可对于猜灯谜就不怎么在行了。

那摊主看着一群人被难住,嘿嘿一乐,咧嘴笑道:“几位公子可猜出来了?”心中却道,要是这么简单被你们猜出来,那我干脆收摊子走人算了。

“你别催啊,看不到我们正猜呢!”李全脸色微冷,似乎感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喂,喂!”

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猜灯谜的乔辰安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了两下,似乎有人在叫自己,低下头去才发现一个身着华衣,唇红齿白的少年正在拉扯自己的袖子,看到自己看到他后,顿时咧嘴灿笑起来。

“你是?”

“你忘了,我是皇甫轩啊!”

皇甫轩皱了皱小鼻子,轻轻眨动了两下眼睛,补充道:“就是你救下的那个小乞丐!”

“是你!”

乔辰安这才注意到眼前少年那标志性的狐媚眼睛,一脸诧异的上下打量了皇甫轩几眼,要不是对方主动表明身份,他实在是很难将其同当日的小乞丐联系到一起,没想到两人时隔月余居然又碰上了。

鼻端忽然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幽香,不禁轻咦了一声,回过头去才发现那日的女子居然也在,依旧是一袭白衣,端立在皇甫轩的身后。

两人的眼神触碰到一起,乔辰安微微点头致意。

皇甫轩仰着小脸,小眼睛在两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嘴角忽然泛起一抹有些恶作剧般的笑意,捂着肚子怪叫起来,“娇娜姐姐,我肚子痛,憋不住了啊,就先走了!”

说着就远远跑开了,脸上的痛苦之色立马消失不见,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边跑边回头道:“姐姐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啊,不许离开,万一回来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当中。

乔辰安眉头轻皱,心道你这肚子痛的真是够突然的,就这么把你姐姐一个人丢在这里……

娇娜比他更无语,怪不得皇甫轩那小家伙从之前开始就一直拉着她往这边跑,原来是早有预谋,故意制造了一场“偶遇”,就这么把她这个姐姐给卖了……

但恩人在前,她总不能一言不发便离开,一对美目看向乔辰安,落落大方道:“小女子娇娜,上次匆匆一别,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并没有太多的女儿家的羞涩。

乔辰安连忙回礼,拱手道:“原来是娇娜姑娘,在下乔辰安。”

娇娜看着面前的男子,虽是青衫罩身,作一幅士子打扮,却绝没有寻常读书人的那种柔弱无力的气质,同自己对话时毫无拘束之意,自有一股君子坦荡,遗世独立之风。

乔辰安眼神清亮,带着一股绝对的自信,仿若星河,又似晨露,天生便带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还未交往便已叫你心中震动,不敢生出小觑之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隐隐约约从乔辰安的瞳孔深处窥见了几分孤寂之意,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

忽然想起那人所说的话,心中不免有些沉重,忍不住细细打量起乔辰安来。

常人不见,但她却清楚的看到后者的天心处蕴含着一团极为浓郁的神魂之力,光芒炽盛如小太阳般,几乎是普通人的几十倍,随时都有可能凝聚出阴神来。

这便表明眼前的男子同为修道之人,只是却不知师承何处,看其神魂的模样,散中有凝,显是快到了突破的关头。

但乔辰安却不大可能是那人口中的有缘人,在那样的劫难面前,以他目前表露出来的实力来看,还要差上十万八千里。

那边的李全等人注意力全都在灯谜上,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此刻还在冥思苦想灯谜的谜底,却忽然听到人群另一侧有人高声道:“这还不简单,谜底是个‘熊’字!”

说话声在这夜色下分外明显,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一行七八人并排向这边走来,为首一人一身上好的紫色华衣,腰配白玉环,一看便是富户人家的子女,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来人是这钱塘县首富,林大富的儿子,林飞。

几年前这林大富还是一介潦倒小民,却不知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迅速积攒下的这份家业,但想来也有几分手段。

林飞行至众人身前,看似不经意的向乔辰安走来,道:“明月半依为月,残花双落为匕。”

停顿了片刻,上前一步,又道:“想来云脚下,马蹄前便不用我再解释了吧!合在一起便是个‘熊’字!”

一旁的李全等人见林飞这般轻易的便猜出字谜来,面色一个个都有些不大好看,最终也只是道:“原来是林兄。”

便再无他言。

这钱塘城中的教书先生并非只有吴先生一人,这林飞等人便是另一所私塾的学生,各个私塾之间平时都在暗暗较劲,因此众人之间关系并不算太好,更何况林飞家中有钱有势,他们也不敢太过得罪,每次“交锋”几乎都是以完败告终。

但今晚林飞的目标根本不在李全等人身上,面向乔辰安,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赫赫有名的乔大才子,乔兄这是在猜灯谜?”

虽然嘴中说着恭敬的话,语气之中却绝无半点善意。

言罢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转头看向他身边的娇娜,脸上闪过一抹惊艳之色,笑道:“在下林飞,冒昧问一句姑娘芳名?”

这才是他今晚的目标所在!

第八章:凑上脸让你打(求推荐)

面对林飞的问话,娇娜只是微微一笑,却并未言语。

她之所以会同乔辰安交谈是因为后者和她算是同一类人,都是世人所少知的修道之人,更是因为先前他还曾出手搭救皇甫轩,这才会将二人放在同等的地位上交流,算是结下一份善缘。

可对乔辰安看的上眼,却不意味着她对任何人都看得上眼。

她是何等身份,家族自古长存,流传千年,曾有过极度辉煌的历史,即便是如今没落了,不得已行走于红尘俗世,却也不会将一个凡夫俗子放在心上。

这源于她骨子里天生的那份骄傲。

可这一幕落在林飞的眼里却变成了女儿家的故作矜持,心中不免有些自得,他本就是个极度自负之人,根本没往另一方面考虑。

眼神微微瞟了乔辰安一眼,心道你个姓乔的何德何能能伴在这等佳人左右,心中不免有些吃味,脸上却微微一笑,腹中已有定计。

“姑娘既然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在下也不便强求。”

林飞转头看向乔辰安,笑道:“乔兄这是在猜灯谜?倒是好雅致,不若我们两个就这灯谜比试一番如何,就当做以文会友了?”

乔辰安两世为人,如何看不出林飞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看样子这厮是对娇娜有点想法。男人嘛,想在美女面前表现一下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你无缘无故的牵扯到我身上来干什么?

耸肩道:“灯谜有什么好猜的,不过是小孩子们过家家的玩意儿!我看还是算了罢!”

林飞心中冷笑不止,表面却一本正经道:“乔兄此言差矣,这猜灯谜历来便是文人雅士用来陶冶情操的活动,怎么能是过家家呢?”

顿了一下,话锋忽变道:“还是说乔兄自认猜不过小弟,怕输的太惨?”

脸上已有几分淡淡的不屑。

“哎,原来这名满钱塘的乔大才子也只是徒有虚名啊!”

“算我看错了人,没想到乔兄竟然是沽名钓誉之辈,真是让我辈中人羞与你为伍!”一人用力一甩长袖,满脸的讥讽之色。

“不如这样,乔兄你认输算了,我看以后也别叫什么乔大才子了,干脆改名叫乔大忽悠算了!”

“哈哈……”

“陈兄说得对,乔大忽悠,这个名字不错!”

闻言,他身后的那些人纷纷附和,他们本就没甚真才实学,虽说过了童生试,却只能勉强进个私学,混混日子还行,想要出头却是难了。

尤其是听说乔辰安已经被著名的逐鹿书院录取为生员,心中自然千百个不服,正好借此发泄出来。

一旁的许仙争辩道:“辰安他不愿猜灯谜就算了,你们为何要出言不逊!”

一人冷笑道:“许仙,这里没你的事,最好少管闲事!你还是好好想想你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吧!哈哈……”

“你!王阳你说什么!”

许仙顿时被气得脸色通红,他父母早亡,一直以来都是跟姐姐许娇容相依为命,带着他这么个拖油瓶,姐姐自然是不好嫁出去,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大痛处,却没想到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说出来,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

李全等人上前替两人助阵,不多时两帮人就吵的不可开交,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全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士子们聚堆吵架的“盛景”可不多见,一小会儿功夫周围就聚集了一群人,全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更有一些围观的人对乔辰安指指点点,脸上带着怀疑之色,显然受先前几人言谈影响,对他的才学产生了怀疑。

“都他妈吵什么吵!想吵滚回家里去!”

忽然一声暴喝压盖了场中所有人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一道道惊诧莫名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场中央那个高大的年轻人身上。

娇娜脸上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看着身侧满脸愠色的乔辰安,暗道这位果然与众不同,一言不合便爆了粗口,颇有几分狂生的气质。

乔辰安微微眯起双眼,环视一周,视线最终停留到林飞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上,平静道:“你不是想比吗?那我就陪你玩玩。”

“那就有请咱们的‘乔大才子’指教了!”

林飞上前一步,阴阳怪气道,同行的众人更是面带戏虐之色的看向乔辰安,似乎已经看到了他受辱的情景。

乔辰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这样比怎么够痛快,要玩就玩大的,不如我们添点彩头?”

他本不是什么爱出风头之人,奈何总有一些脑残货色自找不痛快,非要把脸凑上前来让你打。

既然人家都这么主动了,自己要是不好好配合一下的话,岂不是扫了众人的兴?

林飞听到他的话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大笑道,“好啊!我也不强求,要是你输了,就把进入逐鹿书院的那个名额交出来如何?”

“辰安,千万不要答应他!他这是在激你上钩呢,不要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啊!”许仙急道。

乔辰安并没有理会他,冷笑道:“我可以将名额交出来,不过……相应的,要是你输了的话,从今往后每见到我便要行拜师礼,怎么样?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那就这么定了,有诸多乡邻作见证,你可不许反悔!”

林飞早已经跃跃欲试,他于读书一道并不擅长,却爱钻研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猜谜正是他最擅长的方面之一。

在他看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输给乔辰安。却不知乔辰安的灵魂来自另一个完全迥异的世界,这里所谓的灯谜早被记载下来,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做小学数学题一样简单。

那摊主共在墙上挂了十七盏花灯,下面两层共有十二盏,较为简单,最上面一层的五盏花灯上所提的谜题要难上许多,当然与之相对的,这五盏灯也最为华美,每盏灯的价格怕是不下几十文。

摊主是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汉子,一听面前这两人要比赛猜灯谜,一张脸顿时变得乌黑,像抹了碳一般,这二人既然敢这么比,肯定是于此一道有所研究,就算只是猜出一个,他这买卖就算赔了!

但这生意又不能不做,否则便会砸了自己的招牌,只能暗道一声苦也!

两人用来比赛的花灯便是最上层的那五盏,规定的时间内哪个人猜出的灯谜多,便算哪一方获胜,如若平手,便接着猜下面两层的花灯,直到分出胜负。

许仙悄悄凑到乔辰安身边,无不埋怨道:“辰安,你呀你,跟他生什么气,这下可好,万一你输了的话,还怎么进书院!”

“放心!”

乔辰安淡笑道,一旁的娇娜看到他这副自信的模样,心中好奇更甚,但凡这样的人不是有惊世之才,便是有……惊世之病……

她心里当然更倾向于乔辰安是前一种。

“如此便开始吧,以一炷香时间为限!”

一人高声喊道,拉开了这场比赛的帷幕!

第九章:狼狈

街上的行人听说有人要比赛猜灯谜,顿时来了兴致,纷纷赶了过来。

尤其听说比赛的两方身份都不同寻常,其中一方是素有才子之名,并且已经被著名的官学逐鹿书院录取为生员的乔辰安,另一方则是本地第一富豪林大富的独子林飞,更加感到好奇。

众人接踵而至,好不热闹,一时间,整条街都差点被堵住。

那般阵仗,看得乔辰安暗暗咂舌,其实想想也很正常,在这个娱乐项目极度匮乏的年代,百姓们也就只能看看热闹来打发时间了。

林飞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脸上笑意更甚,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着这众多人的面狠狠地羞辱乔辰安一顿才算痛快!

香尘袅袅升起,乔辰安仰头向上方看去,只见第一个花灯上写着“白蛇渡江,头顶一轮红日”,谜底是一物品,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不假思索道:“这一题谜底是油灯!”

那摊主一愣,心道你这也猜的太快了,照这个速度下去,这五盏花灯还不是片刻间便被猜完的事,黑着脸不情不愿的喊道:“公子大才,这一题猜对了!”

“好!不愧是乔大才子!”

周围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暗道不愧是素有名声的才子,果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几乎是在乔辰安声音刚落的一瞬间,另一侧的林飞喊道:“这一题的谜底是个‘日’字!”

他那一题的题面正是“写时方,画时圆,东时短,夏时长。”。

许仙本来正为乔辰安率先猜出一题高兴呢,见状脸色一苦,惊道:“他怎么也这么快……”

这样一来,便还剩下三盏花灯。

乔辰安看了林飞一眼,心道这人虽然张狂,倒也有几分本事,抬头看向紧邻的那盏灯,却见上面写道:“乌龙卧壁,身披万点金星。”。

这一条灯谜和上一条灯谜正好能凑成一副对联,倒是十分有趣,乔辰安已然打定主意要让林飞长长记性,自然不会有丝毫放水,仍是毫不犹豫道:“这一题谜底是秤杆。”

“对……”

摊主有气无力道,心里暗自盘算,不过顷刻之间他就已经赔了上百文了……

那边的林飞正在苦思第二道题的谜底,见乔辰安居然这么快便猜出了第二题,心中不由有些慌乱,要是让这小子再猜出来一个,这场比赛岂不是他输了?

额头上都急出了汗来,已全无早先的自信。

“乔公子真是神了!”

“这猜灯谜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众人惊讶连连,全都不可思议的望向乔辰安。

“林兄,你到底行不行啊,乔兄都猜出第二个了,你要是不快点就要输了啊!”一旁,李全故意叫喊道。

“吵什么!”

林飞喝道,眉头紧蹙,心里只能寄希望于后一灯谜比较难,乔辰安一时半会儿猜不出来,可结果却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乔辰安猜完这一题,一刻不停,视线移到下一个花灯上,只见上书“日落香残,免去凡心一点”,淡然道:“这第三题的谜底便是个‘秃’字!”

“又对……”

摊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两个字,今天晚上他算是赔了个底儿掉,要说他才是最倒霉的那个人,也不知犯了什么煞,居然惹到这两尊神。

“太好啦,赢了!”

听到那摊主的话后,许仙这一群人顿时激动的大叫,五道灯谜,乔辰安已经猜出了其中三道,比赛的结果不言而喻。

众人的喊声落到林飞的耳朵里却像是小鬼的勾魂索一般,眼前顿时一黑,乔辰安已然猜出了三个,这一场比赛他已经输了!

“嘿!乔公子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我牛二怎么就没这样的脑袋!”人群中一名青年大汉羡慕道。

身旁之人听见,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一人道:“牛二啊,要说砍柴种田你倒是好手,可这读书上的事,一百个你牛二也比不上一个乔大才子啊!”

“嘿嘿,那是,那是,乔公子可是要考状元的人,俺牛二是极佩服的!”牛二摸着脑袋憨笑。

“乔公子真是神了!这猜谜的速度也太快了!”

“你也不看看乔公子是什么人,那可是我们钱塘县童生试第一名,猜灯谜还不是小菜一碟!”

……

围观的众人兴奋的喊叫起来,隐隐夹杂着“不愧是神童”,“乔公子是文曲星转世”等夸赞,更有一些大胆火辣的小娘不断的冲着乔辰安抛媚眼,眼里满是倾慕之色。

“你输了。”

乔辰安神色淡然。

香烟袅袅,蒸腾而上,却只燃了五分之一!

短短的三个字却像是一柄大锤狠狠的砸在林飞的脑海当中,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昏厥过去,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输在乔辰安的手里!

他素来不喜诗词歌赋,却偏好一些杂学歪谈,尤其是于猜谜一道颇为擅长,绝没有半点输的理由,却没想到片刻时间便完败在乔辰安的手上,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事!

今夜他之所以会同乔辰安进行这么一场灯谜比赛,除了想在娇娜面前杀杀乔辰安的风头之外,还有另外一层更重要的原因。

父亲林大富在短短数年间就挣下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在外人看来是实实在在的“暴发户”,他自然也不可避免的被扣上了一顶暴发户,土财主的大帽子。

在这个时代“士农工商”的行业大背景下,他最恨的便是那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尤其是作为其中翘楚的乔辰安,更是他分外痛恨的对象。

今晚的猜谜之争可以说是他心中郁气的一次发泄,只不过……

他猜对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眼前人影晃动,乔辰安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他面前,林飞强忍住心中的不快,拱手冷声道:“乔兄大才,小弟佩服。”

言罢就想转身离去。

谁知乔辰安却笑道:“林兄,不知今天晚上猜灯谜比赛是谁胜了?”

林飞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干笑道:“自然是乔兄胜了!”

却见乔辰安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林兄该不会是忘了比赛之前你我两人定下的规矩吧?你输了要怎样来着?”

说完故意作出一副‘我忘记了’的神情。

林飞黑着脸道:“自然没有忘记……”

周围有这么多人围观,他就是想溜都困难,心中怒意横生,却被他强压了下来,低头以仅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只要你肯放我离开,明天我便差人送你一百两银子!”

乔辰安眼中笑意更甚,暗道这厮不愧有个好老爸,一百两银子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砸了出来,换了旁人说不定真会妥协。

可惜,他的回答却注定要让林飞失望了。

乔辰安故作惊讶道:“林兄,你把我乔某人当成什么人了!君子一诺价千金,我今日若是收了你那一百两银子,岂不成了违背诺言的小人!你这是在害我呀!”

他说这话时故意将声音放大,围观的众人几乎全都听到了,一个个全都望向面色难看的林飞,他们早就知道两人的赌约,却不曾想事到临头这林飞居然想要赖账……

林飞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街上众人那鄙夷的目光仿佛百千根钢针一般扎在他身上,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一头扎进去,心里已将乔辰安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小子刚才绝对是故意的,否则的话哪用这么大声,就是为了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

虽然话里的意思看上去像是在说自己这么做是害他成为小人,但若仔细想想便会发现,乔辰安话里话外都在暗骂他才是那真正的无耻小人,他先前已经许下赌约,这个时候却想拿一百两银子息事宁人,岂不正是现成的小人行径!?

林飞心中怒不可遏,眼中几欲喷火,咬牙切齿道:“好一个乔大才子,你待怎样?”

乔辰安脸上笑意不再,淡淡道:“林兄,我们家乡有一句老话叫做‘输不起就别玩’,有诸多乡邻作证,林兄该不会是想要反悔吧?”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喊道。

“嘿,这可不就是林大公子比赛前说的话嘛!”

众人这才想起林飞在赛前刚说过这样的话,可不出半炷香的功夫,剧情就彻底反转,一群人顿时哄然大笑。

林飞身后早先还不可一世的一群人这个时候却都差点把头耷拉到地上,恨不得立马原地消失。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乔辰安话里的漏洞,只有一旁的娇娜神色微微一动。

林飞一张脸几乎黑成了锅底,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冷哼一声,几乎是一字一句从嘴里蹦出来,咬牙切齿道:“学生林飞见过老师!”

言罢又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这才一言不发的朝远处行去,身后众人赶忙跟上,今天晚上这个人算是丢大了,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在这儿了!

“痛快!这林飞平日里嚣张惯了,今天可算是栽倒乔公子手里了!”

“他也不看看挑战的是谁,乔公子那是天才一般的人物,也是他能比的!”

看着林飞等人那灰溜溜的样子,围观的人全都大笑起来。

林飞一群人离开很远,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众人的嘲笑,待走到小巷阴暗处,他猛一握拳砸向一旁的墙壁,凶狠道:“老子我自打出生以来就没被人这么欺负过,乔辰安对吧,你给我等着!”

同行的人见他目眦欲裂,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心知其正在气头上,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喘。

半晌之后,林飞才捂着自己捶墙的手低声痛呼起来……

第十章:李公甫

第九章改三

一场闹剧结束,众人逐渐散去,许仙等人虽然惊艳于娇娜的美貌,心里有些泛酸,但还是识趣的给乔辰安两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虽说乔辰安猜出了三盏花灯的灯谜,最后却只拿走了一盏,那灯谜摊主自然是千恩万谢,虽然照样赔了数十文,却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月华似匹练,繁星若银玉,伴着清风徐来,灯火连绵,云影叠叠,便胜却人间万景。

“没看出来,远近闻名的乔大才子居然也有小气的时候!”

娇娜笑道,美眸狭长,微微闭阖,便有万种风情妩媚包含其中。

乔辰安心中一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面前的女子一举一动之间尽是妖娆妩媚之意,却并没有那种做作之感,仿佛天生便是如此,或许是他自己的错觉,摊手笑道:“那家伙步步紧逼,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啊!”

娇娜听他说的这么直白,也忍不住娇笑起来,越发觉得身边这人有趣了,即便不是自己寻找的人,也值得一交。

乔辰安将手中的花灯提起来,递到娇娜面前,道:“送你了!”

“送我?”

娇娜微微一愣,眸光流转,似乎想从乔辰安的脸上看出什么,却见他神色平静,眸光温润,仿佛这只是再自然不过的举动。

浅浅一笑,轻轻将花灯从他手中接了过来,米黄色的光亮透过灯罩弥散出来,散发着小小的温暖,只见上面刻画着七八朵赤蔷薇,笔法细腻,正绽放的灿烂。

这似乎是她作为人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呢!心里蓦地涌起几分奇异的感觉。

“姐姐,姐姐……”

远远便听到一人的喊声,不知道溜到哪儿去的皇甫轩又出现在两人面前,一对乌黑的眼珠转了转,看了看娇娜手里的花灯,嬉笑道:“娇娜姐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娇娜一双妙目微不可察的瞪了皇甫轩一眼,随即才转头看向乔辰安,道:“乔公子,天色已晚,我和轩儿这便回去了!”

……

送别两人之后,乔辰安便打算回到家里,走了没有两步,就听见有人大喊道:“死……死人了!”

“鬼!有鬼啊!有鬼!”

叫声回荡在灯会上,街上顿时一阵混乱,乔辰安心中好奇,主动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当他赶到时才发现那里已经聚了一群人,几名县衙里的捕快正在探查情况。

出事的地点在一条阴暗的小巷,尸体已经被抬了出来,只见那人身上血流如注,多了不知道多少个口子,已然成了血人,胸前的衣服被撕扯开,露出其中血淋淋的景象。

心脏已经消失了,场面十分血腥。

一个年轻的小捕快在那尸首上检查一番,来到几人当中为首一人的身前,道:“李头儿,人的心脏没了,尸体还残余着几分热气,看样子凶手刚刚作案不久,应该还没跑远……”

乔辰安见为首那人身材高大,一张国字脸,身上穿的却是捕头的衣服,再结合刚才那小捕快的话,心中一动,这位难道就是许仙的姐夫李公甫?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娶许娇容过门。

李公甫听完手下的报告后,皱眉沉思了片刻,这才扭头看向身边一名四十来岁的汉子,问道:“你刚刚说有鬼,到底怎么回事!”

那汉子脸色惨白,听见他的话后身体猛地哆嗦了一下,才道:“差差差……爷,刚才小人经过这里的时候,看见一个身高足有一丈,手臂足有一人长的黑影附在这人的身后……所以小人就猜想是……是鬼干的!”

“胡说八道!”

李公甫喝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肯定是你老眼昏花看错了,不许给我到处胡说,听到没!”

“是,是……”那人忙不迭的点头。

李公甫对身后几人道:“你们几个,赶快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物!你们俩,把尸体抬到县衙里去!”

几人领命下去,李公甫又看向围观的众人,安抚道:“诸位乡邻都散了吧,没什么可看的,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缉拿归案!”

众人这才一一离去,乔辰安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却莫名的感到有些不舒服,对李公甫的话不置可否,这个世界可是有鬼神存在的,远不像表面展现出来的这么太平,就算有恶鬼逞凶也很正常。

心念及此,乔辰安忽然生出一种提升自己实力的迫切感,在这样一个世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上神神怪怪之类的异类,倘若他实力不足的话,恐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求道之事讲究循序渐进,最忌讳一个‘急’字,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乔辰安原本以为杀人凶案会就此结束,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里,钱塘县连出了几条人命,每个人的死法都出奇的相同,心脏不知被谁挖了去!

一时间,钱塘县内流言四起,鬼魅害人的消息不胫而走,闹得人心惶惶,一到晚上几乎是家家闭门,户户灭灯,往日热闹的钱塘变得像是座死城一般!

……

钱塘县衙内,知县老爷坐在堂上,对着堂下站着的一人吼道:“李公甫,本府限你七日之内务必破了案子,否则的话这身官服你就脱下来吧!”

李公甫皱眉道:“大人,能否再宽限些时日,那凶手行踪不定,作案没有留下丝毫漏洞,七天之内破案,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啊!”

知县冷哼道:“废话少说,这件事已经惊动了上面,破不了案的话,本府顶戴不保,只能治你办案不力之罪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言罢转身进了内堂。

李公甫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县衙大堂上,心中感到十分憋闷,低声骂道:“呸,这他妈的什么狗屁世道……有什么功劳就往自己身上揽,出了事就推到属下的头上!”

忽然从县衙外面跑进来一名捕快,笑道:“头儿,城东的王媒婆找你,说是有一桩亲事……”

李公甫轻叹了一口气,紧了紧腰间的佩刀,道:“走吧!”

第十一章:巷袭

距离元宵节过去已经有六日的时间,原本应该祥和繁华的钱塘城如今却是一片萧索的模样,半点兴旺的样子也没有。

其中原因,自然便是因为接连发生的人命大案,一连六天,县里出了六条人命,死法完全相同——不知被什么东西挖了心脏。

尤其是在破不了案的情况下,城中流言四起,恶鬼伤人的说法甚嚣尘上,人人谈‘鬼’色变,整座钱塘城一片惶惶之景。

几乎是每日日头刚落,城中便难见到半个人影,人们全都躲到了家中,然而即便如此,每晚依旧有人遇害。

恐怖的氛围开始在城中蔓延,甚至有人开始携带家眷赶往附近其他的城镇定居。

……

天气尚寒,街上的行人全都裹着厚厚的棉袄,偶尔刮过一阵冷风,便会下意识的躬身裹衣,借此求取一点温暖。

乔辰安站在小石桥上,抬头看了看有些昏黄的天空,一轮红日西斜,染红了半面天空,留下大片痕迹如血。

桥下的水面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在余晖的照耀下泛着些许银光,仿佛银瓶乍迸,又泛着刺骨冰寒。

再过上一些时日就是逐鹿书院开院的日子,他就要收拾行李离开钱塘,赶往杭州城,这样的景色却是好长时间不能见到了,心中倒是有些不舍。

不过想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城的盛景大概是要比一个钱塘县要强上许多的,别的不说,单是一个西湖便是天下一绝。

说来惭愧,他虽然两世为人,却一次都没去过盛誉无数,古往今来无数文人骚客心向往之的西子湖。

向来是只闻其名,不见其景,而这次去逐鹿书院,无论如何也要抓住机会好好游览一番。

原地静立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乔辰安便提着酱油瓶子向家中走去,家中的一概大小活计全都被父母两个人包揽了,他就是想帮忙也不行,每次都会被两个人赶跑……

这打酱油的活儿还是他从母亲手里硬“抢”过来的。

日近黄昏,街上的行人为了避鬼大都已经散去,眼前所见一片萧索之意,乔辰安心中无不感叹,脚下不由加快了脚步,要是回去得太晚父母又该担心了。

刚刚拐过街角,一阵厉风忽然当头朝他打来,乔辰安心中一凛,身子微蹲,灵巧的向一旁闪去,险之又险的躲避开来,耳边隐隐传来一人略微惊讶的轻咦声。

乔辰安抬头向前看去,这才发现巷子当中站着两个黑布蒙面的汉子,刚才的厉风正是其中一人挥臂所掀起的。

与此同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响,两名汉子一左一右将本就不宽的小巷堵得严严实实。

“你们……”

乔辰安心中微惊,刚想说些什么,那几人却已经当头向他扑来,伸手就要去捉他的肩膀,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乔辰安轻吸一口气,却并不慌乱,这些年来他时时勤修道法,不光是精气神上的变化,连带着他的身体素质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远超寻常成年男子,跟这个时代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们差了可不止十万八千里。

而若是把他当作寻常人来对待,必定要吃上大亏。

眼见前面两人的手掌就要拿住自己的肩膀,他身子向左微侧,十分灵巧的避开了这一击,抬腿就是一脚,那人根本没预料到乔辰安身手居然这么灵活,大意之下被一脚正踹在小腹上,惨叫一声,整个人却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啪!”

一声突兀地脆响,一人忽然满脸开花,红色的鲜血夹杂着紫黑色的酱油爆得满脸都是,模样分外吓人,竟然直接就被砸昏了过去。

后面两人见到二人的凄惨模样顿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这还是主子说的那个柔弱士子吗?怎么情况好像倒了过来,他们才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这才一个照面而已,他们之中的两人就被面前这看起来文邹邹的小子打趴下了!

“找死!”

两人顿时大喝,手上动作更快,一左一右攻向乔辰安,心中却已是万分戒备,不敢有丝毫大意。

乔辰安没空心疼自己的酱油,这条小巷本就狭窄,那两人攻来,顿时封锁了所有的闪避空间,想要闪躲都不行!

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用力踏在地面上,双腿发力,在二人那见鬼的眼光注视下,一个华丽丽的前空翻,从两人的头顶越过,咚的一声稳稳地落到地面上。

“哪儿来的蠢货,还想来阴我!”

乔辰安怒喝,一人一脚踹在两人的后腰上,将其踹了个狗吃屎。

却不曾想那两人毫不停顿地从地面上爬起来,一人一个扛起先前昏迷的两人飞也似的朝远处跑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人已经跑远了……

“我……”

乔辰安一阵无语,张嘴顿了半晌,剩下的那个“靠”字还是没有说出来,这几个货打架的本事不怎么样,逃命的本事倒是一流。

“究竟是什么人,我好像没有什么仇家吧!”

乔辰安皱眉自语,脸色有些发青,要不是他身手不错,下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无缘无故被阴,他心情能好才怪。

想了半天也没个思绪,乔辰安索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在没搞清楚这些蒙面人的身份之前,以后出门却是要小心一些了。

视线低垂,触及到地面上那碎裂的酱油瓶子,乔辰安一张脸忽然垮了下来,惨嚎道:“我的酱油啊……这回可亏大了!”

抬头看了看几乎要完全隐没的夕阳,轻吐一口气,转身一路小跑着向酱油铺子赶去,要是不抓紧点的话,估计铺子就要关门了。

而等他打完一角酱油,向家中赶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整个城市像是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闹鬼的缘故,原本喧哗热闹的钱塘夜市却是变成了而今的这副模样。

不知何时,大片的乌云笼上了天空,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下雨,月光完全被遮掩,群星隐匿,眨眼时间,整个钱塘遁入一片黑暗当中。

夜,静悄悄的,不时刮过一阵冷风,呜呜作响,直吹的人心里发毛,像是百鬼夜行之日。饶是乔辰安胆子颇大,此时心里也有点发怵,紧了紧手里的酱油,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就在此时,大雨倾盆而下!

第十二章:遇鬼

星月无光,被晦暗的云层所遮掩,大雨瞬息而至。

有雨如此,狂风自来。

天地之间,一阵料峭寒风不知从何而起,亦不知刮往何处,在钱塘城当中盘旋肆虐,凭自为这暗夜添上几分凄厉。

豆大的雨滴打在乔辰安身上,眨眼间就将他的最外层衣衫湿透了,他抬头看了看黑洞洞的天空,不由轻骂道:“这鬼天气!”

低头躬身迅速向家中跑去。

然而,在他身后的黑暗当中,却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如鬼魅般紧紧相随,行路的声音完全隐没在他的踏水声当中,让人难以察觉!

风如妖魔,嘶吼不休!

乔辰安心中忽生警兆,同时,鼻端嗅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那似乎是某种生物的骚臭混杂着丝丝鲜血的气息。

与此同时,脑后厉风忽袭,乔辰安几乎是想也没想地侧身朝一旁滚去,溅起大片的水花,而等他从地面上爬起来,看清了身后的景象之后,却不由感到一阵发寒。

凭着他夜能视物的能力,只见巷中一只高约一丈的黑色大鬼,阔口獠牙,青面黑身,手足均有常人的两倍长,生着将近一尺长的利爪,隐隐可见其上沾染的血迹!

两道血瞳如利刃,在这暗夜中分外显眼,直刺向他!

乔辰安忽然想起这几日城中的流言,以及元宵节那日有人描述的恶鬼模样,再联系自己眼前所见,发现所谓恶鬼伤人的流言竟然是真的!

而此刻那伤人的恶鬼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虽说他一早便知道这个世界是有神仙鬼魅的,说不定哪间荒废的破庙里就住了几只漂亮的狐妖女鬼,山精妖魅,甚至就连他自己也在跟着不知名的师傅修行着道家法诀。

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自己居然会这么快就碰上异类,貌似对方还不是什么善茬。

但他道术未成,又怎么会是这恶鬼的对手,《太乙金华大法》讲求性命双修,如今他按照法诀所述,一心壮大自身神魂,渡‘性’关,体内灵力还未凝聚,便少了各种用以对敌的手段。

凭借着打坐修炼强化的体魄教训教训宵小还行,碰上真正的恶鬼就不够看了。

不管他怎么想,那恶鬼却已经张开大嘴向他扑来,所过之处掀起一阵腥风,乔辰安不敢有丝毫大意,闪身向一旁躲去,却见一只黑长的手臂向他当头拍来!

乔辰安瞳孔一缩,身子几乎是呈九十度角向后倒去才勉强避开这一击,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已然躺倒在路面上。

偏偏在这时,已经多日没有发作的眼痛病忽然寻来,而且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来的猛烈,双目一阵针扎般的痛楚,如同千万只蚁虫噬咬。

他双目酸痛,眼前却出现了一副看起来十分怪异的景象:

大雨滂沱,夜色深深,同样在这条小巷当中,他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身前仍是那凶悍的恶鬼。

时间仿佛停滞,恶鬼的手掌向着他的胸口抓来,自己闪躲不及,下一瞬,一颗带血的心脏便从其胸腔中被掏了出来,鲜血淋漓……

只刹那间,画面便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但乔辰安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难道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而出现幻觉了吗?

可那画面感却如此真实,仿佛真正发生的事情一样。

乔辰安疑虑间,那恶鬼口中发出沙哑的嘶吼声,簸萁般的大爪子划破雨幕向他左胸掏来,此情此景,和他先前所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乔辰安心中骇然,猛地生出一股死亡之感,心知若是躲不开这一击的话,自己必死无疑!

心念及此,他强忍住双眼撕裂般的疼痛,身子狼狈地朝一旁滚去,那恶鬼的爪子几乎是擦胸而过,正砸到青石板上,顿时豁开一个深深的大口子,碎石飞溅,直看得乔辰安心惊肉跳。

这一下要是打在他身上,恐怕立马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万幸的是,他成功躲开了。

那恶鬼见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拿下面前这小子,已经很是不耐烦,两只大手一左一右直刺向地面上的乔辰安,与此同时,俯身弯腰张开血盆大口向其咬去!

乔辰安心神早已高度集中,见状一个翻身从地面上站起来,右脚在身侧的墙壁上猛然一踏,咚的一声轻响,整个人的身子便拔地而起,向巷左斜飞而去!

轰隆一声巨响!

恶鬼的双爪直接将青石板砖掀飞了起来,爆碎成无数块,却忽然侧过头来冲着乔辰安咧嘴嘶吼几声,眼中血光大盛!

一条鲜红如血,表面布满倒钩的舌头从恶鬼的腥红巨口当中电射而出,如利箭般直刺向他的心口!

乔辰安身在半空中,根本无从借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舌头越逼越近,紧张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

难道今夜真的要死在这里不成?

他目眦欲裂!

千钧一发之际,轰地一声轻响,仿佛混沌初分,却是发生在乔辰安的脑海深处,常人所难见到。

夜色下,只见他天心处华光大放,霞光万道,炽盛的金芒刺破黑夜!

原本分散的神魂之力此刻仿佛受到某种约束,发生玄之又玄的变化,须臾之间便彻底融合到一起!

阴神凝聚!

一圈圈的金色华光以他眉心的印堂穴为中心流转不定,照亮周围大片的空间,一股极度浓郁的道家浩然正气向四面扫荡而出,那恶鬼的舌头刚一接触到这股气息立马便被腐蚀成了虚无!

恶鬼惨叫一声,眼中凶恶已变成畏惧,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哀嚎一声转身就想逃跑,身影却刹那间被金色华光所覆盖,当即发出凄厉的惨叫之音!

金色火焰燃起,片刻时间,便已被焚成一滩污血落到地面上,紧接着便被大雨冲刷的一干二净。

整个过程的发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等乔辰安反应过来却发现那恶鬼已死,顾不得惊讶,心中便是涌上一阵狂喜:“我达到了‘金华乍吐’的境界!?”

他几乎不敢置信,按照功法所述,修炼此法,想要达到第一层‘阴神凝聚,金华乍吐’的境界少说要花费十年苦功,可他从第一次修炼至此,满打满算不过四年时间,却已经到达成了书中所说的第一层境界,快了一半不止,由不得他不惊讶,不狂喜。

而到达这一境界之后,他便可以开始修‘命’身,于丹田气海当中积郁灵力,到时,便可研习诸般道法,展现各种神异手段,日后飞天遁地自是不在话下!

乔辰安心中满是欢喜,天心华光逐渐收敛,与平日无异,但其中已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知何时,他的双目不再疼痛,只是瞳孔边缘却隐隐泛起一层暗光。

轰轰然一声炸响,一道银白霹雳似灭世之光,如怒龙般撕裂云层,借助刹那的光明,乔辰安看到了藏于雨幕之后的东西!

一只足有房屋大小的血红色眼珠透过黑暗的云层向下俯瞰,那眼珠正当中则是一道几乎成十字状的黑紫色瞳孔,漠然俯视整片天地。

光亮散去,黑暗重新笼罩大地,乔辰安却久久不能平静,他万分肯定,先前所见并不是他的幻觉。

但可惜的是,任凭他再次望去,却再也找不到那只眼睛的影子,仿佛真的是他的错觉一样,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敬畏之色,这才是真正的神话世界啊!

不知道自己刚才与恶鬼的战斗是否在他的注视之下,或许在其看来,他们两个便如蜉蝣一般,两只蜉蝣的打斗,看了也只会令人感到好笑吧?

与那眼睛的主人相比,与这天地万物,四海山川相比,自己是多么的渺小;芸芸众生,不过天地芥子而已,仅是活着便已是奇迹,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心念至此,乔辰安胸腹之间忽然一片坦荡,原本的欢喜之感已经淡了许多,实在是没什么可自得的。

但好男儿生在当世,便当大步前行,一路艰险,磨难,且将之视为垫脚基石,便如同后世一位伟人所说的“一切反对派都是纸老虎”,怕他作甚,踏过便是!

我虽为蜉蝣,心却未必弱小,既有擎天之志,何愁来日不能——直上青云三万里,一朝展翅化鹏程!

第十三章:世界不同

落汤鸡似的回到家中,已经是一更天时分,父母见他迟迟不归,又适逢城中闹鬼的事,自然是等的担惊受怕,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见他湿漉漉的闯进屋来,母亲眼圈都有些红了,不满地冲着他的肩膀拍了一下,数落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现在城里不太平,万一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跟你父亲可怎么活啊!”

说了还没两句,便急匆匆的找来一套干净的衣衫,替他换上。

乔辰安看着父母那关切的神情,心中自然是无比感动,有这么两个真正关心他的人在,只这一世便不算白活。

只是他今晚被人袭击,又碰到恶鬼的事却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只好装起了鹌鹑,一个劲的点头认错,谎称街上有闲汉滋事,他受了牵连,才回来的晚了。

“哪来的腌臜闲汉,碰坏了我儿定要他们好看!”

母亲不满地抱怨着,扳着他的身子左看右看,担忧道:“小安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就是酱油瓶子被他们蹭掉了而已。”

乔辰安心道你儿子连那害人性命的恶鬼都给收拾了,又哪里会怕什么闲汉?

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中,乔辰安这才有空沉下心来仔细回想今晚发生的事,那袭击他的蒙面人上来就对他动手,明显是受人指使,只是这四人溜得太快,却没能抓住审问一番。

虽说如此,但与他有过节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关于幕后之人,心中已有计较。

而那恶鬼不出意外便是钱塘连日人命大案的真正凶手,看样子今晚是将他当成了目标,却不曾想反倒被其所杀。

他想起自己眼痛病发作时所看到的景象,亦真亦幻,竟和后来发生的事一模一样,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思虑。

曾有古人将人体比作一座宝库,其中蕴含了诸般宝藏,即为‘肉身神通’一旦释放,便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势。但由于种种禁锢,宝库大门紧锁,神通便不能显化。

或许之前同那恶鬼交锋的时候,自己太过紧张,精神高度集中之下,无意间触发了某种玄妙难言的能力?

总的来说,今晚有惊无险,最大的收获仍在于他成功凝聚出了阴神,在功法的修行上有了不小的突破,值得庆贺。

不得不说,乔辰安是很有修行天赋的,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阴神凝聚的地步,老者所授法门虽然玄妙,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他自己多年的坚持不懈。

四年时光,千个沉夜,除非生病,或者有其他的事,他从未断过一日修行。

水滴石穿,绳锯木断,更何况乔辰安并非顽石,亦非朽木,能有今日成果也算是水到渠成。

心念及此,乔辰安便忍不住想试试阴神的手段,确定父母安睡之后,他盘腿屈膝坐于床榻之上,拂去心中杂念,意念观想天心,氤氲渺渺,片刻时间便觉心神旷达,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如此数个呼吸,他只感觉身体一轻,一道清晰的影子从他的身体当中跃了出来,世界在他眼中变得不同。

回首望去,他的肉身依然安坐在床上,紧闭着双眸,神情坚毅,他的魂体却已经从中分离,成为独立的存在。

乔辰安心思微转,阴神便穿过墙体来到院落当中,用魂魄来观察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一种十分奇异的感受。

大雨滂沱,却难以触及到他的魂体,径直从中穿越过去。乔辰安依旧是之前打扮,身上却雨露未沾,清远淡然,无喜无悲,缥缈不定,仿佛先天神祗。

万物在他眼前更加清晰,雨滴落下的声音,泥土迸溅的响动,甚至远处父亲的轻声梦呓,他全部听得一清二楚;眼前所见之物像是通通被擦拭了一遍,无比的清楚,他甚至能望到极远处残花落下的轨迹……

一阵冷风袭来,乔辰安的阴神感到些许发寒,他心中明白,虽然成功凝聚出阴神来,但他的魂力还不够强大,暂时只能晚上出窍。

若是晴天白日,在烈阳的照耀下,恐怕他的阴神顷刻之间便会被焚烧的一干二净,这也是鬼类多在夜间出没的原因。

太阳星隐没,太阴星高悬,夜间阴邪之气甚重,正是适合鬼类活动的时间。

乔辰安虽然阴神离体,但冥冥之中却感觉到与肉身之间有着一丝丝的联系,不至于迷失在外界。

他好奇心大盛,操纵着阴神离地而起,乘着夜风,在雨幕当中穿行而去,仿佛羽化飞仙一般,满足了他飞天遁地的愿望。

不知不觉,乔辰安越飞越高,几乎要冲进云层当中,蓦地想起之前看到了那颗血红色眼珠,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这才将高度降下些许。

低头俯瞰,钱塘城尽在脚下,一楼一阁,一草一木,全部一清二楚,当他飞至某一处时,忽然有奇怪的声响传来,仔细倾听才发现原来是夫妻房中羞话,让人面红耳赤,不禁微微一笑,将身形拔高些许。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世人皆想成仙了,这种仿佛拥有无穷力量,俯视天地众生的感觉,端是令人心动,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淡然处之。

乔辰安的阴神一路前行,却不知早已引起了下方诸多异类的关注,他修炼的本就是道家最为正统的法门,正气浩荡,阴神之上自然也带有一股磅礴浩然之气,仿佛黑夜中的太阳一般,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城东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立在山野之间,遥遥望见乔辰安的阴神,不禁微微一笑,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这么快便凝聚阴神了么?”

……

等乔辰安的阴神再次回到体内,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刚一入体,他便感到眼前有些发黑,身子一阵莫名的虚脱。

他知道这便是阴神离体的弊端,会对肉身造成一定的负荷,却也并非无法可治,只要自身体魄足够强大,影响便微乎其微。

今晚经历诸事,乔辰安已是心神俱疲,此刻再无他想,当即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父母估计看他睡得香甜并没有叫醒他,简单吃过早饭,就见许仙愁眉苦脸的寻来,询问之下才知道是他未来的姐夫李公甫出事了。

原来在媒人的介绍下,李公甫和许仙的姐姐许娇容已经在几天前见过面了,两人全都有意,更为难得的是李公甫并不嫌弃许仙这个拖油瓶,答应日后同许娇容一起照顾他,这门亲事才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然而好景不长,钱塘县连续发生的人命大案不知怎么惊动了上面,知县老爷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早给李公甫这个捕头下了最后通牒,若是明天这个时候还破不了案,就要将其缉拿归案,治个办案不力之罪,说不定要被发配到哪里去。

这可苦了许仙,一旦李公甫被治罪,他姐姐的这门亲事就又算是吹了,下一次碰上这么合适的成家对象还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

可怜他姐姐为了照顾他早已过了嫁人的合适年纪,真的是再也等不起了。

与其说是关心这个未来的姐夫,倒不如说许仙是在为自己的姐姐发愁。

乔辰安听罢心中一动,那害人的恶鬼昨夜便被他杀死了,李公甫是万万不可能破案的,况且就算那恶鬼还活着,即便日后被其寻到,恐怕不仅对之毫无办法,还要多丢下几条人命。

抬头看了看面前许仙那张愁闷的脸,乔辰安笑道:“别担心,不就是破案吗?我有办法。”

“别闹了,你怎么可能……”

许仙话说到一半忽然抬起头来,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急切道:“辰安,你说的是真的?!”

乔辰安微微一笑,拂开他的手掌,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第十四章:公甫娶亲

“这好像不行吧!”

听完乔辰安的话后,许仙有些迟疑。

乔辰安安然笑道:“怎么不行?照我说的做绝对没问题。”

许仙道:“且不说你说的方法行不行得通,可你怎么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命案呢?万一再出事的话可是罪上加罪……”

乔辰安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便道:“昨日我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一位算命的老道士在驱鬼,上前一问这才知道县里最近的命案都是一只恶鬼干的,那害人的鬼魅已经被其收服了,懂了吗?”

那恶鬼被他灭杀的事却是太过惊世骇俗,不能告诉许仙,要知道面前这位的胆子着实不怎么大,要不然也不会被误喝雄黄酒现出原形的白素贞吓死了。

许仙犹豫道:“也就是说以后不会再出命案了?可这样做的话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大丈夫当断则断,婆婆妈妈算是怎么回事?更何况现在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乔辰安颇为无奈道,许仙的性格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或许是这么多年来同姐姐相依为命的缘故,更加偏女性化一些,通俗点讲他就是个“小受”。

许仙皱眉思考片刻,终于不再迟疑,道:“我这就回去告诉姐夫……”

……

黄昏的时候,钱塘县人命大案被破的消息忽然传了出去,整座小城几乎都沸腾了!

当乔辰安赶到的时候只见县衙前早已围满了人,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李公甫带着手下站在人群中央,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才朗声道:“诸位乡亲父老,这些日子让你们受惊了。不过好在惊天命案已被在下所破,这便是那罪魁祸首!”

说着伸手一指地面上的一具物什,脸上满是凛然之色,但其实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自己此时有多么紧张,倘若他的谋划被识破的话,恐怕还要罪加一等。

但此刻却顾不得许多了,眼看着就要坐拥娇妻,成家立业,又怎会甘愿锒铛入狱,只好听从自家便宜小舅子的建议,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向地面上看去,只见一具浑身焦黑,身高足有一丈的东西倒在地面上,浑身上下被烧的不成样子,不停地向外溢出刺鼻的臭气,模样看起来分外狰狞。

众人脸上全都露出惊色,一人叫道:“李捕头,这是个什么怪东西,就是那杀人的凶手吗?”

李公甫故作镇定道:“不错!”

转头看向身后一人,“你那日看到的可是这东西?”

那人正是当日说看到鬼影的汉子,听到他的话后,仔细瞅了地面上的焦黑尸体两眼,结结巴巴道:“那天天太黑了,我也看的不甚清楚,但……看样子是差不多的,应该……应该错不了!”

李公甫心中稍定,和自己的两个手下对视一眼,才大声道:“那就没错了!今日我例行巡查之时……”

开始讲述自己捉鬼的“英勇”经历,顿时引得众人一阵欢呼,看向他的目光当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敬佩之意。

乔辰安在街边听得好笑,这李公甫倒是个能说会道的,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这下他也算是有的交差了,说不定事后还能领到不少赏钱,此番事了,便该寻个黄道吉日,坐拥如花美眷了。

刚刚打算离开,却见街角处站着一名身穿黑衣,背负行囊的年轻男子,肩后露出两柄长剑的剑柄,作一副游侠打扮,朝李公甫脚下的“恶鬼”望了一眼,撇了撇嘴,不屑道:“我当是什么凶鬼恶妖,原来是个冒牌货……”

言罢转身离去,不见踪影。

乔辰安心中微动,若不是他修行之后五感大幅度提升,恐怕还听不到男子的话语。按理说,李公甫此事做的必定极为机密,只有少数几人知晓,这男子却一眼就看出这“怪物”是冒牌货,估计也是道士之类的人物。

便暗暗将这人的样貌记在心上,说不得哪天还会碰到。

……

事情暂时解决,接下来的几天里果然再没人遇害,原本还有些忐忑的李公甫总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开始一心一意准备同许娇容的婚事。

钱塘城的百姓晚上也不再憋在家门里,纷纷走出家门,整座古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此事一了,许仙便又来到家里,自然是千恩万谢,并且带来一个对他自己来说天大的好消息——许娇容就要与李公甫成亲了,时间就定在七天之后,邀请乔辰安到时一定到场。

乔辰安自无不允,送别许仙之后,心中却不由想到如今许娇容与李公甫也凑成一对儿了,白素贞应该也快要到来了吧!

西湖三月天,佳人断桥上,烟雨江月明,何日能相逢?

时如白驹,很快就到了两个人办喜事的日子,地点在钱塘县东。

未时刚过,巷子尽头便遥遥传来一阵喧闹的锣鼓声,迎亲的队伍终于回来了,四名精壮的轿夫抬着一顶大红花轿,走的稳稳当当,周围全是送亲的街坊,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将花轿迎到门前,便有人引着新娘子下轿向院中走去,许娇容一袭大红衣袍,头顶红盖头,来到堂内,李公甫着新郎官服早就等在那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媒婆将许娇容的手掌放到李公甫的手中这才笑着退去,一旁坐满了本家亲戚,便有主事人拉着嗓子喊道:“新婚夫妇,李公甫,许娇容,一拜天地……”

人生大喜,不过如此。

……

院落当中,许仙看着屋内姐姐的身影,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落下泪来,乔辰安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姐姐嫁出去了,不是好事吗?你该高兴才对,哭个什么劲!”

许仙轻声啜泣了两声,似乎不想有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背过身来道:“你不知道,我从小便父母双亡,一直都是和姐姐两个人相依为命,她这些年为了照顾我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乔辰安轻叹一声,许仙身世固然可怜,值得同情,但谁又能体会他心中的凄楚?

前世生来孤儿,从未体味过亲情的滋味,十几年的风风雨雨,欢笑心酸全都是一个人独自品尝,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直到一朝身死,梦幻般的来到这个世界,他才真正体会到亲情的味道,便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自然是加倍的珍惜。

但他作为穿越者的孤独却是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的,一个人的夜里,时常仰望星空,那里,能寻找到他的幸福吗?

第十五章:女鬼

快到傍晚的时候,乔辰安才回到家中,李家热闹了一天,各人才逐渐散去,当然在此期间,李公甫趁着闲时特地向他表示了谢意。

倘若没有乔辰安的主意,他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在发配的路上了,又何来今日风光,何谈娇妻美眷?

更何况他身为钱塘县的捕头,消息灵通,早就听说乔辰安神童美名,且已经被著名的官学逐鹿书院录取,前途可谓一片光明,这次能借着自家小舅子同其搭上线,对日后也有好处。

……

是夜,晚风无月,但因为群星闪耀的缘故,天色并不很黑,依稀可见院中事物,一道有些透明的影子忽然出现在乔家小院之内。

那影子飘飘忽忽,朦朦胧胧,呈半透明状,微微星光从影子中飘洒而过,看模样竟是一名绝美的女子。

但,诡异的是,她,脚下并没有影子。

女子在院落中停顿了下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犹豫与挣扎之色,似乎内心深处正在经历一番天人交战,好半晌之后才仿佛下定什么决心,转头望向乔辰安房间的方向,也不见如何动作,便飘然而去,身影直接穿墙而入。

她缓缓飘至乔辰安的床前,望着那个熟睡中的男子,心中却又是一番挣扎,脸上神情变幻,到最后却只是化作一声幽幽地叹息,回荡在小屋里,就欲转身离去。

最终,她还是不忍心将面前这个英武的男子牵扯进来,他该有自己的平静生活。

熟睡中的乔辰安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惊醒过来,睁开眼便见到一名娇俏的素衣女子正站在自己面前,相貌可用绝美二字来形容,虽然脂粉未施,但却有一种不加修饰的美丽。

女子面貌苍白,青丝垂在脑后,脸上满是柔弱之意,眼神当中有着化不开的愁苦,也不知经历了多大的苦难。

“你是何人?”

乔辰安从床上坐起来,平静问道,视线却已触及女子的脚下,雪白的双足赤裸在空气当中,竟然是足不沾地,悬在半空中的。

他心中一动,已然知晓面前女子的身份,是为鬼类,但却并无半分惧意。

那女子没料到乔辰安会忽然醒来,听到他的问话之后,心中最后的那点坚持顿时烟消云散,躬身跪在地面上,哀呼道:“公子救我!”

这回却是换到乔辰安惊讶了,他原本以为这女子是像书中那般前来吸取他的生人元阳的,却没料到刚一见面居然就向他求救,这剧情似乎不大对吧!?

“你先起来,到底怎么回事,说什么我救你?”

乔辰安回过神来,就想将其扶起,双手却从她的身体当中一穿而过,不由苦笑,面前之人乃是魂体,凡胎岂可触碰?

只好连忙道:“你快起来吧,不然我就要赶你走了!”

那女子听闻此话这才站起身来,两行清泪挂满脸庞,模样说不出的可怜。

乔辰安心中也是涌起一抹复杂的情绪,莫名想起自己小时候被人欺负的场景,便道:“说说吧,你来找我干什么……”

女子啜泣道:“我名伍秋月,原本是京中礼部侍郎的女儿,多年前家父视察下邑,路径钱塘之时,不幸被奸人掳去,想要毁我清白。我为保贞洁,不得已自缢而死……”

片刻之后,乔辰安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伍秋月属于含恨身死,因此死后不入地府,自此之后便成了孤魂野鬼,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钱塘城中游荡,直到她被这城中的恶鬼拿住,逼着她每晚去做吸人阳气的事,到如今已经有三年光阴。

其中凄惨,不必多言。

好在那些恶鬼似乎只对修行感兴趣,这些年来她才得以保持童贞,且她每次吸取生人阳气时极有分寸,自始至终从未害过一人性命。

伍秋月说完之后便紧张兮兮的望着乔辰安,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像是某只被丢弃在路边的小猫。

之所以会有今晚的事,原因还要追溯到前几日乔辰安阴神出游的时候,他在钱塘大逛一圈的景象全都被伍秋月看在眼中。

乔辰安修炼的是道家正统法门,阴神之上遍布道家正气,正是各种邪魅鬼怪的克星,她这才升起了向其求助,就自己脱离苦难的心思。

但她生性善良,又害怕会因为这件事伤了乔辰安的性命,因此才会犹豫不定,分明已到近前,却又不忍将其牵连,才会想要离开。

凡此种种,足见伍秋月实在是世间少见的至善之人,宁可苦了自己,也不愿连累无辜。但错过此次,谁又知道何年何月她才得脱离苦海?

乔辰安虽然对其遭遇很是同情,但也不会只听信其一面之词,更不会因为一时善念,而置自己性命于不顾,更何况听伍秋月的话,这钱塘城中似乎存在不少恶鬼,万一自己傻乎乎去了,众鬼群起而攻之,岂不是立马要完蛋?

“你且将这钱塘县群鬼的具体情况与我说说。”

伍秋月听乔辰安的口风似乎有意相助,语气当中多了几分喜意,道:“在这钱塘县外北五里处有一处鬼市,里面全都是些死后未能进入地府的游魂,大多过着普通的亡者生活。但这鬼市中却有一名鬼王,手下有四大护法鬼将,这几人无恶不作,残酷暴虐,镇压市中诸鬼不说,还逼迫我们做那吸人阳气之事。”

说到这里,她接着道:“之前钱塘县那害人的恶鬼便是这鬼王的手下……众人对他们早已积怨已深,公子如能将其除去,大家必会感念公子大恩!”

乔辰安点了点头,恩情不恩情的且先放在后面,最重要的是以他目前的修为,几乎全无对敌手段,只能凭借着一股子修行自带的浩然正气“BUFF”胡乱闯荡,成功的把握又有几分?

想到这里,乔辰安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这个世界可是有诸天神佛的,既是如此,本地怎么也得有个管事的城隍吧,难道这阴间的‘县太爷’不管事不成?便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伍秋月道:“原本城隍是有的,只可惜几年前好像调任去了别的地方,从那以后,钱塘就再也没有新任城隍了,所以他们才敢这么猖獗。”

乔辰安心中了然,阴间管理同阳世所差无几,天下何其广大,地府的十大阎王也不是各个地方都能管辖到的,出于种种原因,各地必定还有不少类似钱塘这样的情况存在。

抛却伍秋月的请求不说,单是这伙子恶鬼胡作非为,作乱钱塘,乔辰安便不能坐视不理,他即将去杭州城,双亲却还留在这里,这些鬼类留着迟早是个祸害,说不定哪天便会危及自己父母的性命。

心念及此,乔辰安开口道:“你见过那鬼王的威势,觉得我此行有几分把握?”目光灼灼的看向面前的伍秋月,瞳孔当中透出奇异的光辉,似乎想要看穿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伍秋月被其威势所摄,只觉得心神激荡,下意识道:“大概是有七八成的……”

“七八成么?已经不少了……”

伍秋月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道:“若是公子肯助我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物,或许对公子此行有所帮助……”

第十六章:鬼市

伍秋月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柄约莫一尺长的小剑,拿在手中,递至他的面前。

乔辰安顺手接过,却见小剑之上锈迹斑斑,满是铜绿,看上去灰沉沉,阴暗暗,像是刚从地下挖出来一般。

并且,小剑是一柄残剑,只有下半截的剑身,却唯独缺少了剑尖处的部分,毫不夸张的说,就这个磕碜的造型,扔到大街上都没人捡。

乔辰安眉毛一跳,诧异道:“你要给我的就是这东西?没搞错吧?!”

伍秋月见他如此说,脸色顿时红了一下,心知这小剑的造型确实不怎么好,开口解释道:“公子莫要小看它,这是早年一名道士交与我父亲的,后又被转赠予我。据说那道士乃是世外奇人,曾用此剑一剑断开渭河之水,神异非常,想来会对公子有所帮助。”

“他将此剑交给你们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吗?”乔辰安好奇道。

“那倒不是。”

伍秋月颊染红霞,“当时这剑便已断了,这些锈迹却是后来生的。”

乔辰安心道这剑都成这个样子了,能不能用都是个问题,但又想到这是伍秋月的一番心意,不便推辞,只好收下,轻叹道:“既然如此,我便跟你前去,到时候你只需要将这些恶鬼指认给我,自己藏身一侧便好。万一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事后也不至于牵连到你。”

伍秋月听到他的话后顿时红了眼眶,大滴的泪珠滚落,她没想到的是乔辰安不仅肯冒着极大风险救她出苦海,这个时候还在替她着想,此时在她看来,乔辰安已是世间一等一的大善人,顿时长跪在地,感激道:“公子菩萨心肠,大恩没齿难忘。”

“小女子无以为报,若来日侥幸能够重修人身,必定……”

乔辰安听到这里心中不免一颤,心道难道又是电视剧里的那一套,要以身相许不成,这也未免太狗血了吧!

倘若她真的如此说,自己又该当如何呢?

是要顺其自然娶个女鬼回家暖炕头,还是大煞风景地说自己对女鬼不感兴趣?

心中思索间,却听伍秋月的声音传来“必定结草衔环,以报公子大恩大德!”

听她如此说,乔辰安不由松了口气,道:“现在说这些话还太早了,快起来吧!”

言罢便闭上双眼,意念静观天心,霎时间,一道透明的影子从其身上一跃而出,落到地上,正是他的阴神。

与几日前相比,他的阴神明显又凝实了许多,一股浩然正气以其为中心向四面扩散而出,或许是魂体的缘故,进入到这个状态之后,他的心态都平和了许多,近乎无喜无悲,不受外物所扰。

而在他的手中,依然握着那柄残剑,心中不禁有些惊讶,他先前还在疑惑以伍秋月的鬼魅之身是怎么握住小剑的,现在看来,这柄残剑确实非同寻常,魂体可触。

“啊……”

身旁忽然传来一声惨呼,却是伍秋月靠得太近,受到了他身上浩然正气的冲击,吓得她赶忙远离了些许,脸色更加苍白,魂体似乎都黯淡了不少。

乔辰安也没想到自己身上的气息对鬼类克制这么大,歉意道:“抱歉,不是故意的。”

伍秋月缓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道:“公子,我们这便走吧!”言罢率先向屋外飘去,乔辰安紧随其后。

两人都非常人,赶路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钱塘县外,乔辰安遥遥便看到一座黑色的城池立足山川之间,烟雾迷茫,薄纱笼笼,像是起了大雾一般。

离得近了,才发现那城市虽然远观看起来和凡间城市差不多,但却只有灰黑色这一种色调,只是街上来往的行人很多都足不沾地,有的缺了手足,有的心脏的位置一个大洞,更有甚者七窍流血,半截身子都没了,模样分外可怖。

常人见了此景恐怕早就被吓得肝胆俱裂,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鬼城。

乔辰安暗暗称奇,或许是在阴神状态下,各种情绪都被淡化的缘故,他并不感到害怕。心道还好伍秋月是自缢而死,脖子处只是有几缕红痕罢了,她若是一副缺胳膊少腿的模样,自己会不会来仍未可知。

由此可见,颜值这东西无论是对人,还是对鬼来说都是颇为重要的。

到了鬼市当中,他示意伍秋月先行几步,自己则跟在后边,后者自然很是感动,他这样做的用意很明显,就是怕事情不成,日后会为其招来麻烦,伍秋月心思聪颖,又怎会看不出来。

行了将近一刻钟,伍秋月的脚步才慢慢停了下来,不用她说,乔辰安便看到前方一处类似刑场的宫殿高台之上,端坐着一只青面獠牙的大鬼,身高足有两丈,浑身上下都是阴邪之气,想必就是伍秋月所说的鬼王。

单看这身形就知道此鬼的修为比那日死于他手中的恶鬼强了不止一筹。

在其面前放着一个类似花瓶的器皿,里面有着些许亮银色光华不断溢出,那鬼王一颗丑陋的大脑袋凑在瓶口处,不停地从瓶内吸取着华光。

乔辰安面色一寒,若是他所料不差的话,这瓶中储藏的便是掠来的生人阳气,也不知道多少人的元阳才能汇聚成这么多。

鬼王周围还有红蓝紫黑四个身高一丈半的小鬼,估计就是其手下的四大鬼将,此刻全都面色贪婪的望着那储存阳气的器皿,但碍于鬼王威势,却不敢有丝毫异动。

乔辰安见到此景,心中早已怒火冲天,身形骤然飘飞而起,乘风袭向几鬼;意念守一,阴神之上顿时迸发出一圈圈的金色华光,浩然之气喷薄,仿佛天神下凡一般,一脚踏向其中一鬼。

几鬼平日里在这鬼市中逍遥纵横惯了,根本没料到会有人这么大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乔辰安逼到近前,那紫鬼被踏在脚下,受到浩然正气的侵蚀,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片刻时间便已被焚成灰烬。

其余几鬼受到这股气息的冲击,顿时纷纷大骇后退,乔辰安趁机一脚将面前盛放阳气的器皿踹倒,大量的阳气顿时从中逸出,消散于天地之间。

鬼王见状顿时目眦欲裂,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珠子当中射出两道刺目的血芒,逼视向乔辰安,怒吼道:“你是何人,居然胆敢惹你鬼王爷爷!”

乔辰安无喜无悲道:“杀你们的人!”

语气虽然平淡无常,但配合他那平静似海的眼眸,高大的身形,却有一番非凡气势。

“小的们,给我活捉了他,我要将他制成傀儡,永世不得超生!”

鬼王几乎要气疯了,他辛辛苦苦收集了将近半年的阳气就这般被一脚踹成了虚无,一声令下,其余三鬼顿时张牙舞爪的向他扑过来。

乔辰安凛然不惧,身上气息奔涌,仿若大江大河,对于鬼类有天生的克制作用,三鬼气势虽足,却不敢过分靠近,只能在周围跳来蹦去,仿佛跳梁小丑,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废物!”

鬼王见状怒骂一声,望向乔辰安时脸上却也有一丝惧意,他虽然修为较为深厚,但仍不愿与乔辰安这种浑身都是道家正气的人对敌,但事已至此,岂有退路可言,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嘶吼一声,当头朝乔辰安扑去,所过之处顿时掀起一阵阴风!

第十七章:一剑(推荐位上求票,求收藏!)

鬼王实力果然非凡,远非其他诸鬼可比,虽然同样畏惧乔辰安身上的道家正气,却没了诸多顾忌,磨盘大的爪子尽朝他身上各处要害招呼。

乔辰安处在阴神状态,摆脱了肉身的制约,各方面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且自身处在一种奇妙的状态,战斗力亦非寻常可比,一时之间,竟然同四鬼大战到一起,谁也奈何不得谁。

台下的伍秋月一颗心早已拧到了一起,秀眉微蹙,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的乔辰安,为其暗暗捏了一把汗,不停地祈祷着。

这件事与乔辰安本无干系,是她硬将其牵扯进来的,倘若乔辰安出了什么意外,她便是无可饶恕的罪人了。

心中已然下定决心,若是乔辰安不敌,因此伤了性命,她也绝不苟活。

群鬼环伺,虎视眈眈,但场中那人却怡然不惧,神色平静如幽泉,黑发如瀑飞扬,身影穿梭于阴邪鬼气之间,仿佛上仙降临,意气飞扬,伍秋月一时竟不觉看得有些痴了。

这里正位于鬼市中心,几人战斗的动静又颇大,城中不少人听到声音后纷纷赶了过来,而等他们看到台上的景象,却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平日里被他们视作妖魔的鬼王居然被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缠住了?

很多人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

一只缺了半个脑袋的游魂沉沉道:“这是什么人,居然厉害至此!”

旁边是一鬼七窍流血,阴森森道:“嘿嘿,管他什么来路,最好能收了这几个天杀的货,我们就自由了……嗬嗬!”

周围众鬼听到他的话后,一个个神色也都变得活络起来,眼含期待的盯着那道书生身影,他们生前基本上都是枉死,早已尝尽人世心酸,死后难入地狱,只能化作游魂。

可谁想到变成了鬼也要受尽欺压,此间严苛艰辛比之人间更甚,当真是人间道难,鬼道亦难!

……

不管众鬼如何作想,台上的大战越发激烈,乔辰安却是逐渐占到了上风。

原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四鬼不停受到浩然正气的冲击,实力全都有所下降,尤其是三个鬼将,魂力本就不济,此时身形更是变淡了许多,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只能在周围嗞哇乱叫。

其实战到这一地步,乔辰安也已经十分疲累了,但此战关乎自己身家性命,实在容不得半点马虎,只能强打精神。

终于数招之下,乔辰安抓住三鬼的一个失误,口中大喝一声,一拳砸向红鬼胸口,那红鬼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霸道的拳力贯穿胸口,正气激荡之下,顿时烟消云散。

剩下的两个鬼将早有逃跑之意,见到同伴被杀,竟不顾鬼王威慑,同时转身向远处逃去。

鬼王见状顿时大怒,眼中凶光大盛,大手一左一右将两鬼抓至身前,凶狠道:“你们这两个该死的泼货!”

“大王饶……”

鬼王哪里会听他们说什么,张开血盆大口,几口便将其生吞活剥,黑色的血液迸溅一地,景象血腥残忍之极。

乔辰安见到围观的众鬼见到此景身体皆是一颤,眼中满是恐惧,便知晓这鬼王平日里恐怕没少生食其他鬼类。

那鬼王吞了两鬼,气势大盛,身上不停地向外溢出黑雾,周围邪气滔天,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化,只刹那间身形居然增长到了三丈之高,身上几乎生出鳞甲来,仿佛地狱凶魔!

鬼王周遭黑气翻涌,双目如两盏血灯笼一般,直刺向乔辰安,低吼道:“纳命来!”

高墙般的身体横压向他,双臂挥舞间掀起狂猛的阴风,寒彻骨髓。

面对实力提升后的鬼王,乔辰安顿时处在被压着打的状态,几乎只能闪避,看得伍秋月一颗心紧张地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但越是到了此时,乔辰安心神却愈发清明,情况虽然十分危急,他却无忧无喜,神色不见丝毫慌乱,战至火热之时,乔辰安幽泉般的瞳仁几乎要一分为二,精气神已然高度集中,仿佛福至心灵,猛然抬起手中的断剑,魂力夹杂着意念灌注其中!

“斩!”

他口中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喝!

那小剑仿佛被激活了一般,虽然仍是锈迹斑驳,但却由内而外的迸发出刺目的金色华光,刹那间仿若游龙,自动脱离乔辰安的手掌闪电般朝鬼王刺去!

所过之处,鬼魅邪气激荡,尽皆被划开,如同乌云翻涌,金色华光炽烈,仿佛天外陨星坠落!

鬼王见状大惊,小剑出手的瞬间,便凭空生出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虽然对面那人身形比他小了不知多少,但此刻身上竟有一种擎天之岳般的渺远气质,让人难以升起抗争之心。

直到残剑近身,浩荡气机冲击之下,鬼王才猛然惊醒,口中发出一声长啸,双掌掀起滔天的鬼气向那小剑覆去!

嗤啦!

仿佛融雪般,鬼气被从中切开,小剑锋芒无可阻挡,鬼王的一对巨掌直接被齐腕斩断,金色华芒从天而降,直接在鬼王惊恐的目光下将其一分为二,从中立劈!

霎时间,鬼气汹涌,仿若江河倒转,掀起阵阵狂暴的气浪,将附近的建筑吹得东倒西散,群鬼无不动容,难以置信的看着场中持剑而立的乔辰安,这个年轻的男子真的将此地的鬼王屠了!

但紧接着他们脸上便涌上狂喜之色,难以自制的大笑起来,鬼王已死,他们今后便真的自由了!

纷纷欢呼着离开,奔向城中各处,告知自己相熟的人,只有寥寥几人留了下来,不时看向台上的乔辰安,似乎是想表达谢意,但摄于他的威势又不敢上前。

发出这样一击之后,乔辰安的阴神都虚弱了很多,光芒黯淡,伍秋月来到他的身边,眼眶湿润,感激道:“多谢恩公,公子大恩永世难忘!”

乔辰安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他现在只感觉倦怠到了极点,只想好好的休息一番,提剑转身向着钱塘县的方向行去……

伍秋月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迟疑了片刻,紧紧跟了下去。

第十八章:修“命”身(感谢章)

当乔辰安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夕阳将坠,晚霞似火,他只觉浑身酸痛,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他阴神初成,就经历了这样一场大战,对于神魂的负担是极重的,阴神归来之后,本体便感染了风寒。

但倘若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恐怕他还会这样做,伍秋月的请求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引子,只是为了父母的安全,他便不允许钱塘有这么一伙恶鬼存在。

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抽去了,乔辰安勉力从床上坐起来,摘掉额头上覆着的头巾,便觉光影一闪,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苍白的脸上满是关切之意。

乔辰安惊讶道:“你怎么还没走?你自由了啊!”

伍秋月心中感动,浅浅一笑,道:“我之前说过的,若是恩公能够救我脱离苦海,必定结草衔环相报。如今恩情未报,我怎么能离开恩公你呢?”

乔辰安摇头道:“没什么好报答的,我肯出手也是有私心在内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过你自己的生活就很好,去吧!”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大丈夫一生所做之事,不知凡几,若是事事都求报答的话,这世间岂还有半点温情道义可言?

他很喜欢前世听过的两句歌词,‘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他虽然并未‘一声吼’,但却实实在在的出手了,总算是无愧于心。

谁料伍秋月听到他的话后却跪倒在地,啜泣道:“求恩公不要赶我离开,秋月早已无家可归,更不想做孤魂野鬼,只求能做恩公身边一婢女,侍奉恩公!还望恩公成全!”

她哭的梨花带雨,眼泪簌簌而下,苍白的脸上染起两抹微红,说不出的可怜。

“你快起来……”

乔辰安见她这个模样,不知说什么才好,手伸出去一半却又僵在半空中,伍秋月是魂体,他根本难以触及。

心道纵然我顺了你的心意,将你留在身边,可你连实物都触碰不到,又能做些什么呢?倒不如潇潇洒洒的做那游魂自在。

天大地大,任尔逍遥。

伍秋月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我虽然只是孤魂野鬼,但这些年也修出了微末道行,一些小事还是能做到的,足以照顾恩公饮食起居了。”

说着轻轻将手向前伸来,魂体之上散发出一层极淡的光晕,指尖同乔辰安的手掌轻触到一起,脸色已是大红,如同云霞织就。

乔辰安果然感觉到了一点凉意,仿佛触到了一块古玉,温润淡雅,不由惊讶地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却见到后者正满眼期待的盯着他。

伍秋月怕他仍不接受,咬了咬嘴唇,脸色羞红道:“若是有朝一日,小女子侥幸能够重修人身,如若恩公不嫌弃的话,愿意将这副清白身子交予恩公,任君采撷……”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细弱蚊呐,眉眼之间全部都是羞意。

“停,打住打住……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听到她这么说,乔辰安顿时满头黑线,怎么听起来自己就像是大马路上诱骗少女的坏叔叔一样,连忙摆手道:“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吧!什么时候呆腻了直接离开就行,不用告诉我。”

说到这里,又补充道:“还有,以后少说什么以身相许的话,好好的大姑娘家的,要学会自爱,懂吗?”

伍秋月被他说的脸色通红,脑袋都快埋到胸脯里了,心中一阵羞恼,自己还不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才会这般说,结果却还被嫌弃了。

女儿家的清白她自然极为重视,否则当初也不会自缢而死了。

伍秋月心中五味陈杂,既着恼又欢喜,着恼的是她自诩容貌清丽,不说堪比西子,但总算还有几分姿色,主动提出以身相许,结果却被乔辰安当面拒绝了,难道在他的眼中我便是如此不堪么?

欢喜的却是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乔辰安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心怀坦荡,一身正气,绝不趁人之危,亦不贪图美色,这样的人放眼天下恐怕都寻不出几个来,真乃是世间一等一的好男儿。

侍奉这样的人,她也心甘情愿,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自己真心去对待。

但当她想到另外一件事,神色之中不禁多了几分忧愁。

只是女儿家心中的百转千回,万种柔情,乔辰安个糙汉子是不可能知晓的了。

伍秋月站起身来,笑道:“谢过恩公。”

乔辰安道:“不用老是叫我恩公了,听着挺别扭的,不介意的话,以后你就喊我公子吧!”

“是,恩……”

伍秋月话到嘴边,却看到乔辰安那有些责备的目光,连忙改口道:“公子快躺下吧,养好身子要紧。”

说着身影缓缓飘向一侧,有些费力的替乔辰安倒了一碗水,端到他的身前,“公子口渴了吧?”

乔辰安接过碗来,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苦笑,自己这算是在家里养了一只女鬼吗?虽说看上去挺赏心悦目的,但一般人恐怕却是无福消受。

……

乔辰安修行道法以后,自然身强体健,因此风寒没过几日便好了,距离逐鹿书院开学的日子还有几天的时间,左右无事,他便安心呆在家里研究起那本《太乙金华大法》来。

如今他阴神凝聚,‘性’关入门,已然可以开始进行法力的修行。

几年间,他闲来无事便会研究这本书籍,倒是颇有心得。照他所想,此法虽然与众不同,但大抵仍未跳脱出修士炼精化气,强大己身的固有框架,之所以先修‘性’关,更多的是为了锤炼修行者的心性。

有人曾言,但凡天下大乱,祸必先起于人心丧乱。

此话不无道理,而天下如此,人亦如此,倘若一个人某一天突然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却没有一颗与之相匹配,能够驾驭这种力量的心,结果可想而知,很可能一朝癫狂,扭曲本心。

由此可见,创造这本功法的人用心之良苦,绝不希望看到修行之人变成疯狂暴虐之徒。

“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动静知宗祖,无事更寻谁?

……

白云朝顶上,甘露撒须弥。自饮长生酒,逍遥谁得知。

……”

乔辰安静心默念,修‘命’身的法诀又与之前的绝不相同,自有另一番意蕴。

第十九章:求学(求推荐哇!)

经文不过寥寥百字,但已将修行的紧要之处全部道明,以小见大,博大精深,能领悟多少便全看个人悟性。

“取象金华,亦秘一光字在内,是先天太乙之真炁……”

乔辰安按照经上所述方法,双手在胸前摆出十字印记,两呼一吸,正是为了更好的沟通虚空中无处不在的先天一气。

他抱元守一,意念观想天心,想要窥得冥冥之中属于他的那一缕‘性光’,借此沟通天地间的元气。

但想做到这一步谈何容易,常人行事多凭心意,只知道顺心而行,追求一时之乐,又怎么会明白‘性光’为何物?

他虽然凝聚阴神,初通‘性关’,但想要寻到藏于自己精神意念当中的‘真性’,仍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

这世上修炼《太乙金华大法》的并非只有他一人,但除却此法的创始者,于须臾之间明见本心之外,其他人在这一步上均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得以入门。

一直打坐了两个时辰之久,乔辰安才退出了修炼的状态,却仍是没有寻到‘性光’,但他并不气馁,修道要是这般容易的话,那这世上的修士早已不知凡几。

况且,此番修炼,他也并非没有收获,阴神之力壮大了不少,已不再似刚刚灭杀鬼王回来时那般凄惨。

目光低垂,视线触及摆放在床头的小剑,却见剑身之上依旧铜锈斑斑,像是要腐朽一般,但他却忘不了昨夜此剑大发神威的场面。

一剑既起,山河变色,斩鬼如齑!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便是正月末,马上就是逐鹿书院开院的日子,乔辰安却仍然没有在丹田中凝练出灵力来,但他却并不着急,修道本当徐徐而行,顺其自然,若是一味强求,只顾勇猛精进,说不得便会适得其反。

“小安,你看看还缺什么东西?”

母亲在屋里忙活着,嘴里念叨道:“换洗的衣物全都在这里了,还有一些起居用品,吃食,是不是还少点什么?”

在她面前,则是一个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包裹,旁边还有一浅青色竹笈,里面盛放着他平时所用的书籍。

“东西已经够用了,娘您就别再往里装了……”

乔辰安看着地面上的两个大家伙苦笑,自己不过是去杭州读书罢了,路程并不十分遥远,哪里用的着这许多东西?

这情况倒像是他要出远门似的。

“出门在外,多拿一些东西总是好的,万一就能用的上呢?最好别去借人家的……”

母亲替他整理好一应物什,忽然想起了什么,从隔壁屋里拿出来一把油纸伞塞到竹笈里,这才笑道:“杭州多阴雨天,拿一把伞去吧!”

乔辰安无奈点头,一旁的伍秋月看着他掩嘴偷笑,却被他瞪了回去,后者顿时低头装起了鸵鸟。

伍秋月是魂体,普通人是看不到的,而他自己之所以能看到她,也是因为天心大开,阴神凝聚的缘故。

下午时分,乔辰安便背起竹笈,包裹,准备上路,父母一直将他送到门外,仍是不愿回去。

“小安,在外面上学,我和你父亲不在你身边,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啊。记得天凉了要加衣,好好吃饭,不要饿着自己……”母亲一遍又一遍的嘱托,眼眶有些泛红。

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道:“辰安,若是在哪里受了欺负,便回来告诉爹,我替你出气,知道吗?”

见二老如此,乔辰安眼眶微湿,心中满是感动,怪不得古人最怕离别,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儿行在外,哪有父母不担忧,记挂的呢?

“父亲,母亲,快回去吧,外面风大,别冻坏了身子……”

乔辰安同父母告别,向钱塘城东行去,走到李公甫家巷口,果然见到一身厚衣的许仙已经等在那里,遥遥便看见自己,挥手喊道:“辰安,这里!”

待乔辰安看到他背后那几乎比自己多了一半的行李顿时差点笑出声来,强忍着笑意走到许仙身前,面色古怪道:“你这是要搬家?”

许仙闻言苦笑:“辰安你就别再取笑我了,还不是我姐姐她非要让我带这么多东西……”

“你姐姐她也是一片好意,走吧!”

乔辰安笑道,随意向巷中瞥了一眼,却见到一名身着青衣,盘着新妇发髻的年轻女子正在看着这里,凭他的目力已将女子的容貌看的一清二楚,五官端正,肤色白皙,虽不是什么美人,但却并不难看。

恐怕便是许仙的姐姐许娇容了。

许仙的成绩虽然不如他,只能排在中下之流,此次进学的书院却同在杭州城中,是一家私学,与他正好顺路,两人便相约结伴而行。

只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许仙中途便歇息了三次,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看的乔辰安一阵无语。

其实这也不能怪许仙,这个时代的士子整体情况便是如此,整日在家苦读,只盼着‘十年寒窗,一朝高中’,成为那人上之人,但到最后真正能读书读出头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些读书人自然身体孱弱的厉害,哪里来的半分多余气力?更何况许仙还背了这么一大堆东西,没有累趴下已经很难得了。

乔辰安只好替他分担一部分行李,许仙自然十分感激,即便如此,直到天黑,二人才出了钱塘不过六七里,赶路的速度慢的可怜。

时值月末,白玉盘哪肯露出半点姿颜,黑夜寂寂,官道之上一片漆黑,若不是尚有群星当空,怕是黑的连手脚都看不见了。

官路上,许仙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道:“这次是我拖累辰安你了。”

只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许仙中途便歇息了两次,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看的乔辰安一阵无语。

其实这也不能怪许仙,这个时代的士子整体情况便是如此,整日在家苦读,只盼着‘十年寒窗,一朝高中’,成为那人上之人,但到最后真正能读书读出头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些读书人自然身体孱弱的厉害,哪里来的半分多余气力?更何况许仙还背了这么一大堆东西,没有累趴下已经很难得了。

乔辰安只好替他分担一部分行李,许仙自然十分感激,即便如此,直到天黑,二人才出了钱塘不过六七里,赶路的速度慢的可怜。

时值月末,白玉盘哪肯露出半点姿颜,黑夜寂寂,官道之上一片漆黑,若不是尚有群星当空,怕是黑的连手脚都看不见了。

官路上,许仙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道:“这次是我拖累辰安你了。”

乔辰安张嘴吐了一口白汽,闻言笑道:“许兄再坚持片刻,不远处便是渡口,我们今夜可去那里休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赶路的船只。”

“既是如此,那我们快走吧,早些赶到渡口,也好早些歇息!”

两人加快脚程,沐浴星光而行,不出一刻钟时间,便感到一阵冷风夹带着丝丝水气迎面扑来,乔辰安远远看到一座小型渡口,大旗迎风招展,亮着几点微光。

河面散发着淡淡的银辉,仿若银河,岸边停留着大大小小十几条船,已是深夜,但仍有一条大船在装运货物。

自从乔辰安时常犯起眼痛病,他的视力便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即便是相隔很远的一件小东西都能看清,除此之外,更是夜能视物,看东西与白昼无异。

好不容易来到岸边,许仙已经近乎脱力,乔辰安寻到那条唯一还亮着灯的大船,找到管事的人,道:“请问这位大哥,此行是要去往何处?”

管事者是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打量了他几眼之后,脸上忽然露出几分凝重之色,道:“请问阁下是否便是乔辰安乔公子?”

乔辰安轻咦一声,讶然道:“怎么,你认识我?”

刘管事见他承认自己的身份,连忙行礼,道:“我曾经在集市上远远见过公子一面,因此有些记忆,只是又怕记错了,一时不敢相认,还望乔公子不要见怪。”

“刘哥哪里的话?”

乔辰安同身边的许仙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疑惑,就算对方认识他,好像也没必要这般客气吧?

但此时却顾不得想这许多,询问道:“不知刘哥的船是要开往哪里?几时出发?”

刘管事回道:“装了些货物正准备运往临安贩卖,明日一早便出发了,所以才连夜装船。”

闻言,两人脸上都露出喜色,许仙忍不住道:“我们二人正准备前往杭州进学,赶路至此,已是神困体乏,不知刘管事可否搭我们一程?”

刘管事欣然道:“进学这等大事岂可耽误,快些上船来吧!”说着便招呼两个船夫将二人的行李接过,一路让上船去。

几人行至船上,刘管事便道:“两位公子稍后,我去去就来!”

言罢转身向着远处船舱行去,几个呼吸间便没了踪影。

刚才只顾着寻求寄宿之处,此刻上得船来,许仙不禁有些怀疑,左看右看,担忧道:“辰安,这刘管事是否对我们太好了些!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乔辰安道:“你我不过是两个穷书生罢了,有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东西?汉文安心住下就是!”

昂首望去,星光愈明。

第二十章:上船

却说刘管事辞别两人之后,便穿过回廊来到最深处的一处房间之外,恭敬道:“小主人,您不是一直想要见见咱们县里有名的乔大才子吗?如今他就在我们船上!”

屋内立时传出一道欣喜的声音,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快去将他请到大堂,我马上就来!”

紧接着是一道慵懒魅惑的女声:“坏人,人家还没玩够嘛!不要走嘛!”

男人的声音响起:“你且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不要耽误了我的正事!”

刘管事微微摇了摇头,自家的这位小主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女色了,恐怕迟早有一天会吃大亏,但这却不是他该操心的了,道:“乔公子身边还跟着一人,似乎是他的朋友,公子您看?”

屋内的小主人似乎迟疑了片刻,才道:“那便将他一同请来吧!”

……

乔辰安两人并未等待多久,刘管事便去而复返,笑道:“两位公子久等了,我家主人素来仰慕两位的才学,特地让我来请二位到堂中一叙,还望两位公子不要推辞才好。两位的住处我已经吩咐下人去安排了,不用担心!”

许仙并未答话,侧头看向身边的乔辰安,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不过寥寥之才,能考上秀才已是不易,哪值得人家这般客气对待。

乔辰安才是对方想邀请的对象,自己不过是个‘添头’而已。

既然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一份上,乔辰安自然不好拒绝,点头答应,便跟着刘管事向舱中走去,一路之上,曲廊回转,门窗装饰精美,别有一番意趣,显然刘管事口中的主人身份不同寻常。

刘管事将两人引至大堂,道:“两位稍候,我家小主马上就来!”言罢便躬身退去。

许仙打量着房中摆设,颇为感叹道:“他家主人可真是有钱,瞧那墙壁上的夜明珠,足有鸽卵大,怕不是要好几百两!”

“这位兄台好眼力!这颗夜明珠取自深海,费了无数财力才雕饰成这般模样,价值六百两纹银!”

许仙话音刚落,一道清亮的声音便从内室当中传来,乔辰安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脸色白皙,身着紫衫的华服公子来到堂中,脸上带着丝丝笑意,想必便是刘管事口中的小主人。

乔辰安观他脚步略显虚浮,脸上带着些许事后春光,便知他恐怕刚才还在同美人行那鱼水之欢,心中暗道,此人倒是逍遥快活。

此处主家来到,二人连忙起身见礼,很快便有下人端上满桌酒菜,室内飘香,三人围桌而坐,那小主便自我介绍道:“在下钱多多,素来仰慕两位公子才学,今日有幸得见,果真一表人才。浊酒素菜奉上,还望二位莫要嫌弃!”

“哪里哪里!”

乔辰安表面依旧平静,心中却想发笑,眼前之人仪表堂堂,英俊不凡,放在古代可谓是标准的美男子,没想到名字却俗气的可爱,果真如他的家业一般,钱财多多。

虽然钱多多并未明确表明自己的家门,但他却早已猜了出来,整个钱塘县姓钱的人家就那么多,而能有此财力便唯有那一家了。

钱多多盯着对面的乔辰安却又是另一番感受,后者目不斜视,眸若星辰,单是坐在那里便有一种卓尔不群的气质,潇洒俊逸,让人动容。

他出生于商贾之家,要说仰慕乔辰安的才学倒是真的,但今夜将他请到这里却还有另一层原因在——

钱家原本是钱塘第一大富户,地位多年不可动摇,可自从林万成的林家如彗星般迅速崛起之后,生意规模竟然一举超过了他们,加之这些年来不停的私吞兼并,他们钱家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

因此他早便是看林飞这一家子不顺眼,先前得知乔辰安在元霄灯会之上让林飞出了大丑,顿时生了结交的心思,只是家中产业事务繁忙,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罢了,没想到今夜却是在这般情形下遇见了。

三人坐在一起谈些趣闻,十分快意,钱多多虽然是为了宴请乔辰安,但却绝不会让一旁的许仙感到本分冷落,年纪虽轻,但待人处事之道已然十分老成。

不知不觉已是二更时分,许仙已经有了困意,三人便各自散去,约定明日再叙。

乔辰安回到安排的房间当中,腰间佩戴的木牌之上光华流转,伍秋月的身影便从中逸出,道:“公子,我替你更衣!”

伍秋月身为鬼魂,经不起阳光的照射,白天无法出来活动,因此只能寄身在特制的槐木木牌上。古人曾有用槐木饲鬼的,就是因为槐木能够寄存死者魂魄,并且具有一定的养魂之效。

乔辰安撑开双臂,点头道:“辛苦你了!”

伍秋月莞尔一笑,道:“公子哪里的话,这是秋月应该做的事。”便上前来微红着脸替他挨个除去外袍,里衣,最后便只剩贴身的衣物。

倒不是乔辰安矫情的非要让人伺候,恰恰与其相反,灵魂来自后世的他并不太喜欢这种事事被人伺候的感觉。

依稀记得面前的女子,不,是女鬼第一次提出要帮自己更衣的请求时,就被他一口拒绝了,奈何伍秋月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却掩面痛哭起来,那般模样就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恶事,最终只能妥协。

乔辰安躺在床上,不觉细细观察起面前的女子来,但见眉目如画,五官精致,仿若天成,琼鼻挺翘,红唇温润,虽然脸色苍白,但却更显柔弱之美。

伍秋月被他盯的脸色通红,低着头嗫嚅道:“公子,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乔辰安下意识答道:“因为你长得漂亮啊!我不看你难道看这些桌椅板凳不成?”

说完却又有些后悔,在这风气相对保守的古代,当着女子的面说这句话已经近乎于轻薄调戏了,对方该不会误会些什么吧!

伍秋月并未接话,只是低垂着头颅,但乔辰安却已经看到那片红霞已逐渐蔓延到了耳根,脖子处,心知她此刻该是羞到了极点,只好干笑两声,扶着额头道:“哎呀,这钱多多的酒劲道怎么这么大,看来今天真是醉了,尽说些胡话,睡觉,睡觉……”

片刻之后,室内便响起轻轻的鼾声。

伍秋月这才抬起头来,脸上仍是红霞未尽,眼神幽幽的盯着乔辰安熟睡中的脸庞……

第二十一章:行舟(求一波收藏,涨的好慢啊……)

刘管事虽说明日一早才会起航去往临安,但实际上快天亮的时候便起锚出发了,船帆扬起,迎着狂风猎猎作响。

时值初春,风劲力足,巨帆鼓荡,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推动着大船前行,沿着河道一路向杭州疾驰而去。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不到天亮便可抵达位于杭州的渡口。

船行河上,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整条大船都轻晃了一下,几名聚在甲板上喝酒取暖的水手一个身形不稳,狼狈摔倒在地,顿时捂着碰撞的部位大声叫骂起来。

船舱中安睡的众人同样被惊醒,全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乔辰安睡得很轻,第一时间便醒了过来,睁开双眼,却见到伍秋月仍然坐在自己床畔,见自己醒来,忙道:“也不知这船是怎么开的,扰了公子您的清梦。”

乔辰安道了一声无妨,刚从床上坐起,便又是一声巨响传来,船身再次发生晃动,紧接着便听到钱多多的大喊:“刘管家,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下乔辰安再无睡意,伍秋月伺候他穿好衣物之后便起身出了房间,等来到甲板之上的时候,发现外面早已聚集了数十人,一个个均面带疑惑,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钱多多和刘管家正站在船首,乔辰安走上前去,询问道:“钱兄,怎么回事?”身后伍秋月飘然相随。

钱多多见他出来,道:“乔兄也醒了,我也不太清楚,船身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正说着话,又是一声巨响从船底水中传来,众人皆站立不稳,钱多多将领头的船夫叫来,训斥道:“你是怎么开船的?是不是航路走错了,这水底下怎么这么多礁石!”

那船夫长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皮肤黝黑,听到他的话后连忙解释道:“少爷,路没错啊,平时去杭州走的就是这条水路,我走了多少年了,绝对不会错的!”

钱多多紧皱着眉头,显然心情很不好,“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船怎么开成这样!要你是干什么吃的!”

眼见主家发怒,船夫长自然是十分惶恐,道:“兴许是水底的泥沙淤积得太高了,影响了船的前行,我这就派人去看看,少爷稍候!”

言罢便匆匆叫来两名年轻的水手,吩咐了几句话,那两名水手先是放了一艘小船下去,也不顾河水冰凉,接连跳入水中,潜入水底不见了踪影,显然是查看水下情况去了。

众人在船上等待,谁知过了许久还不见那两人上来,心中逐渐焦躁起来,乔辰安道:“天寒地冻,河水冰凉刺骨,他们两个就这么跳下去,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船夫长知道他是主家的贵客,连忙答道:“不会,我手下的小子们一个个都是弄水的好手,再冷的天对他们也下得水去!”显然是对船上水手习泳的本领极为自信。

然而又过了将近一刻钟仍不见两人出来,这下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了,就算是水性再好,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总得到河面上来喘口气吧?

接着又派了两人下去,结果却仍是不见踪影,所有人的心里都涌上不好的预感。

而在此过程中,大船几乎是每隔片刻便要晃动一下,前行的速度愈发缓慢,就仿佛水里有什么活物在撞击船身一样,钱多多阴沉着脸,此时也没了办法。

“乔兄,这是怎么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人的说话声,乔辰安转头望去,却见许仙一副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样子,显然刚刚才醒过来,心道你倒是睡得踏实。

“我也不知。”

乔辰安道,忽然轻蹙眉头,鼻尖微动,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空气当中似乎有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终于,一名年轻的水手上前,大着胆子道:“少爷,会不会是因为咱们这次没有祭河神,惹得河神他老人家发怒了……”

钱多多闻言,沉声道:“这次货走得急,倒是忘了祭祀,要当真是河神发怒的话就不妙了……”

听见两人的对话,乔辰安心中一动,诧异道:“祭祀河神?”

钱多多道:“乔兄是读书之人,自然不懂我们这行的诸多规矩,为求沿路平安,一帆风顺,我们行商走船的但凡出行之前都要杀猪宰羊,祭祀河神,求河神护佑。”

乔辰安点点头,这个时代的人普遍都很迷信,下到平民百姓,上到达官显贵,大部分的人都深信世上是有鬼神存在的,因此做很多事之前都先要祭祀一番,以求神灵庇佑。

也只有他们这帮读书人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书读的多了,到最后往往会发现这世上有很多事是书上的知识解释不了的,再加上各地不时有高人显化手段,最终也一点点的转变为‘有神论’的坚定支持拥护者。

但这世上有神还是无神,谁又说得清呢?

倘若心中有神,则这世间无物不可为之神;若是心中无神,即便是这诸天神佛全都站在你眼前,也可视之为无物,不过浮云众生罢了。

唯心而已。

船上的人听说可能是惹怒了河神,顿时变得惊慌起来,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惊惧之色,一种恐慌的气息悄悄在船上蔓延。

乔辰安却对这‘河神’的身份表示怀疑,只不过是偶然忘了祭祀而已,便暗中作怪阻挠大船前行,这算哪一门子的神?

就算水下真的有异类存在,恐怕也只是什么不入流的鬼怪罢了!

缓步来到船首之前,低头望去,只见水面之下笼着一片足有小屋大小的黑色阴影,正在缓缓游弋着,不知道是什么精怪。

不由喝骂道:“何方鬼魅在此作乱,还不速速退去!”

他说这话时下意识的抱元守一,阴神之力大盛,双眸怒视,好似天神下凡,身上迸发出浓郁的浩然正气,常人不见,但那河中精怪却已经受到极大的震慑。

乔辰安这突然一喝,惊得船上众人全都望向他,眼中带着骇然与些许怒意,心道这乔大才子当真是读圣贤书读傻了,这般喝骂,又有什么用?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更加激怒河神,他们岂会有好果子吃。

钱多多眼中同样带着不解,或许整条船上就只有一个女鬼能明白乔辰安此番做法的用意。

然而接下来,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船身的晃动忽然停了下来,整条大船的速度在逐渐加快!

众人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皆是不可思议的望着乔辰安,一言喝退鬼神,简直像是做梦一般!

钱多多凝视乔辰安,讶然道:“乔兄,乔兄……真是好气魄!”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词来表达此时的心情了。

乔辰安并未言语,心中却已然打定主意,等来日修炼有成,必定要回来收了这河中的鬼怪。不过片刻之间,四条年轻的生命便在他眼前逝去,说什么也不能饶恕。

但转念之间却又想到,茫茫大夏,山川河泽无穷尽,不知有多少精怪藏身其中,每日遇害者不知凡几,却不是他能管束的。

或许这便是众生生来就该有的命运,生来逝去,皆在天道运转之中,无法更改。

北海有蜉蝣,朝生夕死,世界只在方寸之间,当真是莫大的悲哀。

佛常说,因果轮回,这些无辜受害的人真的能入到轮回当中吗?倘若真是如此,那此时他的身边便不该有伍秋月了吧!

犹记得地藏王菩萨在入主地府前曾发下大誓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但,何年何月,地狱才能真正肃空呢?

……

大船划过河面,众人逐渐散去,经此一事,乔辰安却再无睡意,站在船头之上,迎面寒风扑朔,吹得衣袍鼓荡。

昂首望去,天地苍茫如汤汤大湖,生者卑微如渺渺小舟,得幸泛舟湖上,他这个红尘竞渡者是该高兴还是忧伤呢?

第二十二章:商业纠纷

东方的天空逐渐泛起了鱼肚白,遥遥便望见一片连绵起伏的城郭出现在眼前,街上行人稀疏,身影如豆,杭州城到了!

乔辰安依然站在船首,见此情景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期待之意,感受着晨风拂面,呼吸着没有丝毫污染的清新空气,他真有大喊一声“杭州,我来了!”的冲动。

但想想船舱里熟睡的众人,街上来往的行人,他还是打消了这个打算,要是刚一来杭州就因为这个被人当成傻子的话可就糗大了!

咚的一声轻响。

却是大船靠上了岸,水手落锚,钱多多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身边还跟着一名身材妖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媚意十足。

乔辰安笑道:“有如此佳人相伴,钱兄倒是好福气!”

钱多多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嘿一乐道:“乔兄,我知道你志向远大,将来必是人上之人,可你这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该找个小娘子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此中之道,嘿嘿……当真快活似神仙!”

一边说着还冲他抛了个男人都懂的眼神,扭头在身侧女子的红唇上亲了一口,那女子顿时面色大红,娇喘着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当真风骚的紧。

古人普遍婚娶较早,少女十三四岁便已经有出阁的了,男子十五六岁便可成家,像乔辰安这种已经年满十八,却还是单身狗的人确实不多。

听到钱多多的浪荡话语,再加上他身边女子的举动,乔辰安身侧的伍秋月脸色已是大红,不由轻啐了一口,却偷偷将视线移向身边的乔辰安,似乎是想看他会如何回答。

乔辰安并未注意到身侧之人的变化,闻言笑道:“胸中抱负未筹,怎敢埋首温柔乡中?”心中不由浮现一人的影子。

钱多多也知道乔辰安不好此道,说多了恐惹人生厌,貌似不经意道:“想我钱家立足钱塘已有数百年之久,世代行商,才积攒下如今这份家业,可却在几年的时间里就被林家超了过去,乔兄可知这是为什么?”

说到这里,神色已不复早先的轻挑,而是变得凝重起来。

钱多多说的事不算什么秘密,乔辰安早就有所耳闻,此时听他主动提起,心中也不由多了几分疑惑,照理说钱家在钱塘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商业霸主的地位应该难以动摇才对,却在短短时间里就被林家压倒,实在奇怪的很。

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他却是打死也不信。

钱多多也并未指望他能回答出来,主动解释道:“原因就是这林家表面上做的是布匹,酒业等生意,实际上这些产业只不过是他们用来迷惑外人的罢了!他们真正的生意是——贩盐!”

乔辰安闻言一惊,下意识道:“走私盐?!”

“没错!就是私盐!”

钱多多双眼微眯,身上多了几分煞气,显然身为钱家的继承人,他身上早已养成了一种行走商场的大势,只不过平常在外人面前从不表露出来罢了。

乔辰安不由陷入沉思,历朝历代,盐货生意一直都是把持在官家手里,大夏朝也不例外,原因便是这门生意的利润太大了!

大到难以想象!

试问,一国上下,有多少人口,而哪家哪户不需要盐?积少成多,单是一天的盐耗量便高的难以想象,而由于官盐的垄断,价格更是居高不下,其中利润几何,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记得后世曾有一位伟人说过:“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便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可见利益对商人的诱惑之大,而盐货生意的利润又何止三倍,林家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做这门生意也情有可原。

且如果事情只是这么简单的话,钱家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番地步。

林家贩卖私盐,类似钱家的本地大商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说不定早便是告到了官府那里,可这么多年来林家非但没事,生意还越做越大,其中原因,便十分耐人寻味了。

心念至此,乔辰安忽然道:“林家上面有人?”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层原因了。

钱多多听到他的话后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系,紧接着才大笑道:“不愧是远近闻名的乔大才子,小弟实在是佩服!乔兄你想的不错,正是这个原因。”

“小弟我虽然是钱家的继承人,在外人看起来或许来风光无比,但却苦恼的很啊!说不定哪天手里的家业便是被林家给吞并了!”

乔辰安听到这里,眼神微微闪烁,笑道:“可惜我只是一介书生,吟诗作对还行,商场上的事却是无能为力了!”

“哈哈,瞧我,平白无故说这些做什么,扫了乔兄雅兴,当真是该罚!”

……

钱多多离去之后,乔辰安脸上的笑意才逐渐消失,都说商场,官场之人心思深重,他今天才算是真正的体会到,钱多多这看似无心的一番话却正是有心说给自己听的。

自己不过是一介书生,就算有几分文才又如何,根本不值得钱多多这般客气的结交,更别提主动设宴相邀了。归根结底对方到底是个商人,而但凡商人便看重一个‘利’字。

而他身上唯一能被对方看重的地方或许便是他自身的潜力,万一他将来顺利进入官场,平步青云,今日的交情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可能钱多多有真心同他结交的意思,但其中也必定夹杂着商业利益上的考虑。

乔辰安不得不感叹对方思虑之深。

而他最后的那番回答也是模棱两可,并未主动表明什么,算是为双方留下了不小的余地。对于这一点两人全都心知肚明,是以钱多多才会十分明智地选择结束这个话题。

他虽然对林飞不喜,心中更倾向于钱多多一方,但也不会立刻表明立场,林家背后牵扯之深,这趟浑水目前是万万淌不得的。

明白此间纠缠之后,乔辰安才暂时将之抛于脑后,转过头去却见到身侧的伍秋月脸色发红,不由问道:“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见到太阳还未探出头来,这才放心不少。

伍秋月闻言道:“那个钱多多不是好人,若是……若是教坏了公子,我定要狠狠的教训他!”

“教坏了我?!”

乔辰安讶异道,随即才想起两人之前的对话,不由促狭地看向伍秋月,打趣道:“你倒说说怎么个教坏法?”

“就是……公子你……”

伍秋月话说到一半才发现中了乔辰安的圈套,顿时霞染双颊,美眸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天亮了,公子,我该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乔辰安回话便化作一阵袅袅青烟回到他腰间的槐木牌当中。

乔辰安自讨了个没趣,也不尴尬,饿了一个晚上的肚子这时候倒是咕咕叫了起来,轻笑道:“吃早饭去喽!”

第二十三章:崇文书院

用过早饭之后,乔辰安和许仙两人便收拾行囊,准备同钱多多辞别。

下得船来,乔辰安转身对身后的钱多多拱手道:“钱兄这便回去吧,不用再送了。不要因此耽误了你的行程。”

钱多多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弟我在此祝乔兄,许兄仕途大顺,前路坦荡!”

言罢一招手,便有下人捧来一个红布覆盖的小托盘,钱多多将红布除去,顿时露出两锭明晃晃的银子来,笑道:“这百两纹银是小弟我的一点心意,两位兄长一定要收下!”

乔辰安连忙摇头道:“万万不可!钱兄还是将银子收回去吧!”

“那怎么行,乔兄万勿推辞……”

钱多多同乔辰安推诿了片刻,见他仍然不肯收下,忽然眼珠一转,看向一旁始终未出声的许仙,笑道:“许兄,你替我劝劝乔兄,何必执意如此。区区百两银子对我来说只是小数,但却对你们两个很重要,书院当中恐怕有不少用钱的地方,这些钱权作取用之资!”

许仙从刚开始便一直盯着盘中的银两,此时听到钱多多的话,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心动之意。

乔辰安一见许仙的模样,就知道要坏事。果不其然,许仙听到钱多多的话后,转头看向他,踌躇道:“辰安,钱兄也是一片好意,何况我们两个在书院当中花销甚多,我看不如就……”

其实也不能怪许仙贪财,他家里并不富裕,读书的费用全是靠姐姐许娇容一针一线替人家做针线活积攒下来的,五十两银子对他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但乔辰安已然明白钱多多的打算,倘若今天真的收下这五十两银子,这个人情便算是欠下了!

“乔兄还是收下吧,这些银子只为交你这个朋友!别无他意!”

最终,钱多多这般说道。

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乔辰安再没有拒绝的道理,只能同许仙一人一锭将之收到怀里,又相互寒暄了几句,才向杭州城中赶去。

由于时间尚早,城中并没有多少行人,大多是一些早起的小贩,叫卖声断断续续的响起,偶有人家院内升起袅袅炊烟,衬着天空碧蓝,更添几分祥和。

许是平白得了五十两银子的缘故,许仙脸膛微微发红,显得有些兴奋,乔辰安见状微微一叹。

许仙家中贫寒,得了这些银子自然是欢喜异常,心里只想着家中那个苦命的姐姐总算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不用那么卖命的替别人做针线活儿了。

他心思单纯,从小便只会读书,未经尘世沾染,自然不懂这其中的条条框框。

乔辰安就算心里有些埋怨也早已烟消云散了,这红尘俗世是个大染缸,而众生生来便是一匹不染点瑕的白布。

只是岁月经年,时光荏苒,这匹布最初的纯白却早已不见,被染上了其他的颜色。像许仙这样的人当真是单纯的可爱。

试想,多年以后,或许有一天自己会想起今时今日的经历,不免唏嘘感慨,到那时,他还会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吗?

两人在这城中随便逛了逛,欣赏沿路街景,不时便能见到同他们一样打扮的读书人,脸上全都带着新奇之意,想必也是前来杭州进学的秀才。

两人并未在同一家书院当中,很快便到了分开的时候,许仙却没多少离别之感,挥手笑道:“辰安,我会不时去书院找你的!到时候可别不认我这个老同学啊!”

乔辰安微笑点头,道:“去吧!汉文你可别辜负了你姐姐的期望!”

此番分别,两人前路或许再也不同。

……

沿路问了几名杭州本地的住户,乔辰安费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来到逐鹿书院前,眼前所见一排青色的院墙耸立,朱红色的大门高竖,门前两边竖着两座雄武的石狮子,栩栩如生,大门正上方则是雕着“逐鹿书院”四个鎏金大字。

“这便是逐鹿书院吗?”

乔辰安看着面前这大气凛然的书院门墙不由感叹道,迈步进入书院当中,但见青松零落,碧柏森森,一间间殿宇掩映在疏影当中。

年轻的士子们三五成群的走在路上,或是坐在小亭当中,谈古论今,引经论史,学风甚重,迎面扑来一股厚重的求学气息。

乔辰安一副新进学子打扮,很快便有人领着他前去检视处验查身份,办好身份名牌,并分配了一间宿舍。

安排好住处之后,乔辰安闲来无事便到书院当中随意散起步来,虽然已是月末,但天气尚寒,院落中晚梅点点,释放着幽幽的清香。

不多时,便有锣声响起,众人早就得知消息,纷纷来到院落当中。

不远处一人身穿官袍,见众人都来齐之后,说了些勉励警醒的话,便按照以往的惯例安排进行一次新生的入院考试。

一群人被安排到一处大房当中,几十张小桌,文房四宝皆备。

说是入院考试,但却连基本的题目都没有,全凭学生自由发挥,说白了就是学院方面给诸生的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经义,策论,诗词文章,写自己最拿手的东西就好。

虽说只是一次小小的入院考试,就算是什么都不写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众人却绞尽脑汁,一个个咬着笔杆子苦思起来。

最夸张的一个,更是愁的满头大汗,看的乔辰安一阵无语。

实际上,满屋之人恐怕就只有他一个没什么紧张感,这样的考试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单是他脑子里面装着的前人古诗词,随便挑出来几首就足以惊世骇俗了,哪用的着担心这个?

但其他人却淡定不起来了,入院试的卷子一般都会传给书院的院长过目,而这位院长据传是曾是京里的高官,最近几年才隐退下来,做了逐鹿书院的院长。

虽然已是布衣之身,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朝堂之上仍有很大的影响力,以前的那些关系仍在,更何况这样的人物,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又被重新启用,到时候仍是一方大员。

这位院长极爱年轻才子,而若是能在入院试上被他看中,稍微提携,日后的仕途不知要顺利上多少。

没一会儿功夫,房间内便只剩下众人沙沙落笔的声音,乔辰安环视一遭,见众人那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恍惚间觉得像是回到了前世的高考考场之上,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忽然感觉一道有些严厉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乔辰安转头望去,才发现监考的先生正瞪着眼睛盯着他,显然对他这副随意的样子很是不满。

乔辰安撇了撇嘴,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却见那监考先生脸更黑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许是昨天夜里行船不顺的缘故,他这时已有几分困倦之意,也不顾监考先生那发黑的脸色,毫无自觉性的趴在桌子上睡起了回笼觉!

监考先生见状那个气啊,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双目几欲喷火,这是从哪个地方录取来的学生,竟然如此的惫懒!居然在书院这等求学的神圣之地睡懒觉,简直就是败坏学子伦常,亵渎圣人之法!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考官判卷出了错误,才会收了堂下这个学生进入书院。几次想走过去叫醒乔辰安,但又怕打扰其他人,最终只好作罢,但心中已然打定主意,考试过后定要找院长禀明此事,除去此子学籍!

第二十四章:诗怼众人

入院小试的时间为半个时辰,很快便到了收卷的时间,直到这时一众学子才发现这屋里居然还有一个明目张胆睡大觉的,不禁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一人嘴角抽搐道:“这位仁兄可真是……真是……”

磕巴了半天最后却只憋出来一句“放荡不羁”。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这一觉乔辰安睡得很香,昏昏沉沉间只觉得有人在叫自己,桌子砰砰响个不停,便再也睡不下去,坐起身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的抬起头,却见监考先生正满脸怒容的盯着自己,道:“你是哪个地方来的学子,快快报上名来!”

乔辰安擦了下嘴边的晶莹,这才慢悠悠道:“钱塘士子,乔辰安。”

“你便是乔辰安?”旁边一人忽然出声道,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听说过他的名号。

“乔辰安?难道很有名吗?”有人不解,此处的众人来自各个地方,不可能每个人都知道他。

先前那人道:“此人乃是钱塘人氏,自小便有神童之名,更是以钱塘县童生试第一的名次被书院录取,当是有几分真才实学。”

听完他的话后,众人全都轻笑出声,一人道:“你我在座的诸位哪位不是一地才子,一方才俊,否则的话哪能获得这入院的资格?”

“这位兄台如此,当真是有辱斯文!”

“看他这副模样,想必这钱塘案首之名名不副实吧!”

一群人皆是摇头。

乔辰安无心同他们争辩,人心如此,就算他辩胜了又如何,这时那监考先生终于开口冷哼道:“快快将你的卷子呈上来,莫要再耽搁大家时间!”

“这位乔大才子一字未写,难道要他交白卷不成?”

一人闻言耻笑道:“交白卷又有何妨,反正兄台是钱塘县案首,不必在乎这些!哈哈……”

他身旁一人开口,“我看不如再给乔兄盏茶时间,写些粗鄙文章也好!起码还能在院长那里挽回些面子!”

那监考先生似乎也觉得乔辰安交白卷太过难看了,传到院长那里去自己面子上也挂不住,便忍住心中的不快道:“既是如此,那便再给你盏茶时间!好自为之!”

“何须盏茶时间!”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众人叽叽歪歪,乔辰安早就不耐烦了,一心想结束这次无聊的小试,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毛笔,铺开宣纸,就欲动笔。

“口气倒是不小!”

一群人纷纷围了上来,都想看看他仓促之下能写出什么落魄文章来。

却见乔辰安执笔略悬于半空,眉头稍皱,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他胸腹之中的好文章太多了,一时之间不知道用哪一首比较好。

忽然转头向窗外看去,寒梅点点,艳红似血,昨夜的一场小雨打落下不少花瓣,混在泥土当中,心中已有主意,笑道:“我观院中梅花,忽有所感,便题一首咏梅诗罢!”

当即在周围人各异的眼光中挥毫而下: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

最后一笔落下,乔辰安不顾满脸惊骇的众人,大步向外走去。

房间之中。

“这……这……这首词真是他刚刚有感而作?”一人不可思议道。

“这首词虽然并无太多华丽辞藻,用词简单,却朗朗上口,意境深远,实在是一首难得的佳作!”

其余人这个时候也是惊骇无比,他们虽然只是秀才之身,但读过的文章诗词却不少,这点品评能力还是有的。

“此人的才学远在我等之上啊!怪不得人家敢在入院试上睡觉,原来是有真本事的!”

一名胖乎乎的年轻秀才忽然开口,脸色难看道:“好一个乔辰安,题诗便题诗罢,偏偏将我等也贬低了一番!诸位看这两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不正是在暗喻他为人孤傲清高,而我们却是那小肚鸡肠,追名逐利之辈吗?!”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全都变得十分难看。

不管诸生作何想法,那监考先生这时却感到惊喜万分,他原以为乔辰安是徒有虚名之辈,能够进入书院当中说不定便是用了什么投机取巧的方法,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此人明显是有真才实学的!

便急急拿了入院试的卷子向后院行去。

……

后院的一座书房当中。

监考先生将一摞试卷恭敬的放在桌子上,道:“王院长,这便是此次入院试的卷子了,请您过目!”

桌子的另一侧端坐着一名看起来大约五十余岁的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上穿着一件青白色的儒衫,看起来十分睿智。

正是这逐鹿书院的院长王礼之。

王礼之点了点头,拿过最上面的卷子细细观看起来,道:“叙事有理有据,行文流畅,不错不错。对了,我听说这一届的学子水平都不错,有没有特别优秀的?”

监考先生犹豫了片刻,才从桌上的一摞卷子中抽出来一份,奉到王礼之面前,道:“院长请看。”

却见卷首的位置正题着乔辰安的大名!

王礼之接过之后,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脸色变幻不定,最终才猛地一拍大腿,笑道:“好好好!真是一首好词!此文已然得了词中精髓!好一首咏梅!”

监考先生身体微不可察的一抖,脸上已经满是讶色,记得从王礼之接管逐鹿书院之后,他便没有这般兴奋过了吧!

没想到这次却因为一名新进学子的作词而激动的这般失态!

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可是知晓面前之人曾经身居何等高位,虽然从那个位置退下来了,但影响力仍在,倘若这个名为乔辰安的学生因此得到王礼之的提携,以后仕途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心中不由为这个名为乔辰安的小子感到幸运。

王礼之感叹完之后才瞧向卷首位置,轻念道:“乔辰安,倒是个好名字,你可知他是哪里人氏,又是怎么作出这首词来的!”

“是这样,此生乃是钱塘县人氏……”

监考先生便将乔辰安的大体情况,以及在入院试中酣然大睡,观院中腊梅而作诗的情形一一道来。

原以为王礼之可能会对乔辰安的荒唐行径表示不满,却没想到王礼之听完之后却哈哈大笑起来,道:“此子行事随心,不拘小节,倒是颇合我心!”

监考先生暗暗惊讶,心道这位院长大人也是奇怪,公然于考试中睡觉竟然倒合了他的心意了?!

当真奇也怪哉!

却不知王礼之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万事随心,不顾他人看法,甚至就连步入仕途之后也是如此,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被贬至此,成为这书院的院长,想要再次进京怕是还需一段时日。

挥手将监考先生屏退,王礼之起身来到窗边,遥遥望向京城的方向,半晌才低语道:“我离京许久,那一家怕又是蠢蠢欲动了吧……”

第二十五章:电光灼处寻真种

乔辰安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整个书院的“老大”记在心上,并且对他大加赞扬了一番。但就是被他知道了恐怕亦不会有太多的惊喜。

功名利禄,在他看来,虽非浮云,却已经能够做到平淡视之。

回到居舍当中,伍秋月的身影便从槐木牌当中钻了出来,一出来便掩嘴笑道:“公子,你是没看到那些趾高气扬的家伙见到你作的诗后是什么表情,一个个全都被你吓傻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小瞧公子你!”

显然,伍秋月虽然藏身在槐木牌当中,却能清楚地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事情。

乔辰安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闻言笑道:“不过是一群只会读书的书呆子罢了,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伍秋月替他除去鞋袜,点头道:“公子说的有理,依我看呀那群人读书都读傻了,哪像公子这般聪明。”

乔辰安笑道:“你倒是个嘴甜的!”脸上却不知不觉添上几分愁意。

伍秋月察言观色,素手替他轻轻的捏着肩膀,询问道:“公子难道有什么烦心事吗?不妨说出来与秋月听听,说不定秋月能替公子您解忧呢!”

乔辰安看了身侧的伍秋月一眼,觉得她的魂体似乎比两人初遇的时候凝实了不少,却没太放在心上,开口道:“我现在修行的法门你也大概知晓一些,‘性’关入门,但却被阻在‘命’关上难以寸进,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伍秋月蹙着眉头想了片刻,才道:“我也不太清楚,但修道讲究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公子您不妨多试几次,说不定就会水到渠成了。”

乔辰安点点头,道:“你替我护法!”

言罢便盘膝坐在床上,意念静观天心,很快便沉浸于无喜无悲的境界,尝试着去寻找心中的那缕‘性光’,如此一个时辰左右,他的意识逐渐弥散开来,混混沌沌,迷迷蒙蒙,像是与天地大道交融在一起。

而外界,乔辰安的眉心处则是缓缓逸出点点金色的华光,阴神之力大盛,一股浩然正气不断以其为中心扩散而出。

伍秋月见状知道乔辰安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绝对不容旁人打扰,便强忍着被这股气息不停冲刷地虚弱感,一直守在他身旁。

但凡修炼道家正法之人举手投足间大都会带有几分浩然之气,但却不像乔辰安这般刚猛澎湃,究其原因,便要归在“道与心合”上。

乔辰安行事所求但求一个无愧于心,虽然没有什么‘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的苍生大义,雄心壮志,却坦坦荡荡,正气凛然,恰好与所修法门相对,两相加持,才有这般效果。

乔辰安意识模糊,仿佛徜徉于天地初开之时,被先天母气所包围,冥冥之中,眼前恍惚出现一道忽明忽暗的流光。

他忽然心有所感,知道那必是自己所苦苦寻求的‘性光’,顿时精神大振,意念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想要将那团光芒笼罩。

然而那团光芒却在刹那间迸裂成无数光点,如同萤火弥散,与此同时,虚空当中仿佛有一尊远古神灵在怒吼:“竖子何为!”

直震得他头脑欲裂,意识几乎要崩溃。

对于此番情景,书中早有记载,正是冥冥之中的大道在拷问他所求“真性”为何,如果成功明见本心,则‘性光’凝聚;如若不成,便要功亏一篑。

这时他反倒不慌乱了,前世今生,种种经历如同录像带般在脑海当中一遍遍的回放——

青山依旧,夕阳晚红,灯红酒绿,恩怨情仇,种种记忆犹如乱麻,千般滋味一时萦上心头。

正应了那一句“剪不断,理还乱”,乔辰安干脆任凭它们狠狠地碰撞在一起,交织出最为绚烂的火花。

眼前所见,红尘滚滚,绝难忘怀,心中蓦然明了。

身在红尘,又怎能不为红尘所扰?

酒色财气,皆我所爱!

哗啦一声!

混沌轰然破碎,乔辰安的意识重新回归体内,裹挟着无数道流光由天心向小腹处的丹田沉去。

那一点‘性光’仿若游鱼,灵性十足,刚刚沉入丹田气海当中,乔辰安便觉浑身一震,虚空当中似乎有一扇无形的大门轰然打开,他心中知晓,那是叩道之门!

门开,则大道开!

与此同时,周围的天地元气涌动,一缕先天之精顺着乔辰安的口鼻进入到他的身体当中,沿着经脉沉入丹田,与那一点‘性光’相结合,刹那间发生玄妙难言的变化,形成一个类似纺锤状的闪光物体,是为金华之根!

亦可称之为道种!

就在此时,虚无中凭空响起一道惊雷般的炸响,一道灼灼电光如春雷划过乔辰安的心田,正是《太乙金华》经上所述——

“雷声隐隐震虚空,电光灼处寻真种”!

道种一成,即刻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周围的天地元气受到吸引,纷纷涌入丹田当中,随后扩散全身,一部分用来滋养他的体魄,另一部分随着他的心意沿着特定的经脉而行,最终又回归到丹田当中,涓涓不休,永不停滞!

感受到体内的变化,乔辰安这才长舒一口气,睁开双眼,内心之中已有几分欣喜,道种已成,接下来只需要勤加修行,于丹田之中积蓄灵力便可。

日积月累,早晚有突破之时。

这时他才发现伍秋月脸色比刚刚苍白了不少,回忆起自己刚刚修炼时的情形,后者拼着魂体受创也要替他护法,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感动,但他实在是个不擅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笑骂道:“你傻呀,干嘛不躲起来!”

伍秋月浅浅一笑,俏脸苍白,道:“公子您让我护法,秋月怎么能擅自离开呢?”

乔辰安心中一***刻后才叹了一口气,“傻丫头,以后可不许这么干了!”

心道这小姑娘是要把他给活活惭愧死啊!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也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啊!

伍秋月开口道:“可是……”

乔辰安却板起脸来,严肃道:“没什么可是的,你若是不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伍秋月愣愣的盯了乔辰安半天,最终才莞尔一笑,道:“谨遵公子吩咐。”

……

未出几日,乔辰安还在静室读书,便有门房来找,说有人来找他,透过窗户望去,便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院中小亭当中。

乔辰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放下手中书卷向外走去,遥遥招手道:“汉文!”

许仙听到他的喊声后,转过头来,笑道:“辰安,你让我好等!”

乔辰安拍拍他的肩膀,道:“走,汉文,我带你逛逛这逐鹿书院!”

言罢便领着许仙在书院当中随意游览起来,院中假山幽泉,腊梅青竹,随处可见,仿佛行走在世外桃源一般,许仙一路之上连连感叹,道:“不愧是杭州第一书院,单是这般气象便远非其他书院可比,能够在这等地方读书,当是人生一大幸事!”

“不像我才学浅薄,只配在鄙陋之地进学,如何能有心思研读圣人之道?”语气中不乏哀怨忧愁。

乔辰安闻言却道:“汉文此言差矣,须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景致再好,终归只是外物而已,关键还是在于一个‘人’字!想当年司马子长不正是以宫刑之身,受牢狱大灾,创下《史记》这部传世巨著的吗?”

许仙愣愣的盯着他,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半天才苦笑道:“辰安,不过才分别几日,没想到你随口就能说出这种警世之言……我当真是看不透你了,以你的才智将来能走到哪一步,我实在是不敢想象。”

乔辰安朗声笑道:“不管到哪一步,我还是我,这便够了!”

第二十六章:暗涌

两人在书院当中随意游览,一路之上却不时有人冲着这边指指点点,脸上表情莫名,许仙被一群人盯的很不自在,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心想莫不是今日出门穿错了衣服,仪容不整惹人发笑?

但却没发现任何不对之处,不由拿手肘捣了捣身侧的乔辰安,询问道:“辰安,这些人老盯着我们作甚!”

乔辰安闻言看了不远处小亭的一群人一眼,笑道:“汉文,管他们干什么,我们游览我们的便是!”

许仙迟疑了片刻,才道:“他们不会是在看辰安你吧?”

乔辰安有些讶异的看了身侧的许仙一眼,心道许同志总算是智商在线一回,便解释道:“汉文兄有所不知,我现在可以说算得上是这一届的新进士子们的公敌啊!”

“公敌?怎么回事?”

乔辰安于是便将入院小试上睡觉,乃至作诗言志,暗讽其他学子的事缓缓道来。

他说的一脸淡然,身侧的许仙却是听得惊心动魄,脸色几番变幻,目瞪口呆的盯着他,显然被惊得不轻,什么样的人才能干出一入学就把几乎所有同学都得罪的荒唐事儿来?偏偏他身旁这位真就这么干了。

好半天才叹气道:“你……你……我知道辰安你才华横溢,不拘俗礼,可这也太乱来了吧!哎……”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乔辰安倒是毫不在乎,笑道:“人活一世,不过短短六十余载,何必在乎他人看法?随心行事便是。”

闻言,许仙苦笑,“我觉得辰安你这性子一点都适合做读书人,反而更像是江湖侠客!”

“是吗?”

乔辰安拍拍他的肩膀,叹道:“横刀立马走天涯,敢向江湖心未老!将来若有机会定要好好体验一番!”

……

待两人稍稍走远,那小亭当中顿时炸开了锅,一名留着短须的年轻人气愤道:“荒唐!简直是荒唐!这个乔辰安未免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

乔辰安同许仙说话时并未故意减小声音,因此两人的对话被亭中之人听了个大概。

旁边一人更是拍着栏杆道:“这个乔辰安,不过是有几分才华罢了,竟敢如此目中无人,我等哪个不是一方俊杰?!居然被如此小看!”

一群人很是愤慨,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先前开口的短须年轻人望向亭中一名身着青色玄衣的青年,笑道:“张兄,这姓乔的轻视我们便算了,竟连张兄都不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恶之极,绝对不可纵容他再这般嚣张下去!”

言语之中尽是谄媚之意。

那青年面如冠玉,身材修长,放到古代是标准的美男子,似乎自恃身份,自始至终都未开口说话,这时才端起亭中石桌上的茶水泯了一口,淡淡道:“依我看来,他不过是有些急智罢了!何须道哉!”

短须年轻人连忙笑道:“正是如此,与张兄这个‘越州第一才子’比起来,他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一个小小的钱塘才子,怎可与明诚兄相提并论!”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面上多有阿谀之意,倘若眼前之人只是一地才子这般简单,倒也不值得他们如此巴结,关键还在于他的另一重身份——越州知府之子。

凭张明诚的才学,考取进士当是不难,再上下打点一番,如不出意外,便能顺利接任其父职位,众人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殷勤。

听到众人的言语,张明诚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道:“诸位暂且忍耐,待过上一些时日,我定叫他狼狈不堪,无地自容!”

……

杭州城内,行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

街道的地面全部是由青石板铺就,主干道足以容纳四辆马车并驾而行,茶肆酒楼,当铺客栈,旗帜招展,一家挨着一家。

乐坊高楼,药店戏台,鳞次栉比。

道路两旁则是密密麻麻挨在一起的商贩,蔬菜瓜果,脂粉玉簪不一而足,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轻声慢语,朝歌暮弦。

“繁华盛世,正当如此!”

乔辰安望着周围穿梭的人流感叹,从杭州城中的景象便可窥得如今大夏国力正当强盛,如同壮年之人,正是最为有力的时候,当朝的那位统治者看来也应是一位明君。

“是啊,我大夏立朝已有四百余年,国力依旧强横,定可千秋万世!”许仙感怀道。

乔辰安不置可否,即便是再兴盛繁荣的王朝也终有落幕的那一天,只不过是早晚之分,所谓千秋万世,只是一种缥缈的希冀而已。

况且据他所知,大夏朝并不像表面这般太平。

街边的一处茶楼之上,林飞正在同人饮酒,眼角一瞥,却看到了乔辰安同许仙两人的身影,面色不由一滞,想起来元宵灯会上当着众多乡邻的面被前者所辱的事。

同桌的年轻人见他神色有异,不由询问道:“林兄怎么了,难道有什么烦心事?”顺着林飞的目光狐疑地朝楼下看了一眼,却并未发现异常,乔辰安早已消失在人群当中。

林飞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神色阴沉道:“洪山,你去帮我教训一个人!”。

上一次他派家仆去教训乔辰安,但没想到他居然会些武艺,几名家仆不是对手,狼狈逃了回来,之后他本打算再派人去,却得知乔辰安已经来到杭州进学,只好作罢。

而此次他来杭州料理生意上的事,没想到却又见到了乔辰安,自然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说什么也不能再放过。

周洪山闻言眉头奇道:“哦?教训谁?”

林飞便将元宵灯会上的事缓缓道来。

周洪山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听完他的话后,不屑一顾道:“要胳膊还是要腿,又或者是废掉他的两只招子,但凭林兄吩咐,我青竹帮的人办事你放心!”

说话之时脸色并无半点变化,足见他远非表面看起来这般和善。

林飞仰头饮了一大口酒,这才咧嘴森然道:“我要他的命!”

第二十七章:符篆

两个人吃过午饭之后,便分别开来,许仙要回自家书院,并言明改日再来寻他,乔辰安自无不可。

回到书院学舍当中,左右无事,乔辰安便取出《太乙金华大法》来,细细研读。几日的时间下来,他的丹田当中积攒了不少灵力,已然可以开始进行道法的修炼了。

此法固然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修道法门,但大部分文字都在讲修行秘要,道家心法,关于道术方面的记载并不多,只有符篆术一种,且只是入门级的运用,但对现如今的乔辰安来说已经足够了。

一开始便修行太过深奥晦涩的道术其实并没有多少好处,极耗时间不说,还有可能学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便走错了方向,想要改过,却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许是看他从刚开始就一直紧皱着眉头,伍秋月小声道:“公子不要着急,如今法门在手,相信凭公子的智慧很快就能有所突破的!”

乔辰安闻言轻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心急了,对于修行来说并非什么好事,只是时间紧迫,他不得不如此。

若他所料不差,白素贞几年之内就会来到杭州,故事里那可恶的法海老和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说不定这老秃瓢此刻正躲在什么地方,就等着小白出现,然后一举压进雷峰塔里。

这厮对白素贞可谓是念念不忘。

按照原本的剧情看,如果不是白素贞恰好怀上了文曲星下凡的儿子,许仕林,法海有所顾忌,不敢妄动,白素贞早就被镇压了。

但既然自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又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白素贞遭此大劫?

法海看似慈悲为怀,普济世人,满嘴的佛门至理,仁义道德,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货。

整日打着人妖殊途的泼天大幌子纠缠白素贞,实际上不过是为了报几百年白素贞夺他仙丹之仇罢了,固然是得道高僧,六根却殊为不净,连自己心中的嗔念都消弥不了,又何敢大言不惭度化世人?

当真是可笑至极。

佛常笑世人愚昧,却不知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他们自己的愚昧往往却视而不见。

抬头望着床边的伍秋月,乔辰安笑道:“以后我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当的地方,一定要主动告诉我。”

伍秋月闻言顺从的点点头,眼神荡漾,如同春波,一时间,整间净室似乎都为之一亮。

或许是经常呆在他身边的缘故,伍秋月脸色比初见时要红润上不少,多了几分血色,若是忽略她那有些透明的身形,以及离地半尺,浮在空中的雪白玉足,看上去已经和常人无异。

乔辰安忽然想起她曾说过重修人身的话,疑问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要重修人身吧?要怎么做才行?”

伍秋月浅浅一笑,道:“谢公子关心,秋月如今只能算是阴神状态,若想要弥补肉身的缺陷,势必要修成阳神不可,到时再吸纳天地灵气,就能重铸人身,公子不必挂怀!”

“修成阳神啊……”

乔辰安轻轻一叹,伍秋月虽然嘴上说的简单,但要做到这一步却是难上加难。

修行一道,可分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这四大步,又可细分为炼气,筑基,金丹,阴神,阳神等境界,伍秋月天生鬼魅,此时便处在炼精化气这一层次上,想要铸成人身最起码要进入炼神还虚之境,且不说修为的增长,单是这其中便有一大难关——如何凝聚阳神?

八仙之一的吕洞宾曾经阳神出游去看望自己的师傅钟离权,问道:“阴神阳神有何不同?”

钟离权答道:“纯阴而无阳者为鬼魂,阴阳相杂者为阴神,纯阳而无阴者为阳神。”一言便将阴神与阳神的区别道明。

吕洞宾又问道:“阴神可修成阳神吗?”

钟离权道:“可以。学仙之人,不甘以小成,可于阴神出后再行修炼,将阴神原形粉碎。功到阴尽阳纯,真人显象。”

对于寻常人等来说想要荡尽神魂中的阴气,将之完全转化为纯阳之气已经殊为不易,便犹如于刀山之上走钢丝般,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甚至神魂崩溃,一命呜呼。

而对于伍秋月这等只有魂体,没有肉身的鬼魅来说想走这一步无疑更是难上加难,一旦有失,神魂粉碎,身陨道消!

绝无半点退路可言!

乔辰安刚刚开始修行,自身便处在炼气境的修为上,只不过他所修法门甚为神异,不同于世间诸法,第一步便从修“性”开始,这才造成他身上如今的怪异情况——

虽然阴神已凝,但自身的实力却弱不可言。

乔辰安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伍秋月轻轻点了点头,双颊却是蓦地涌上一抹微红,直看的乔辰安一阵摸不着头脑,心道这小妮子怎么动不动就脸红?

伍秋月眼神复杂地望着面前的男子,她每日呆在乔辰安的身侧,常受阳气滋养,魂体之中的阴气每日都在减少,虽然这种改变微乎其微,但日积月累下去迟早会有涤尽的一天。

除了这种最为蠢笨的方法之外,还有一种堪称捷径的办法,那便是寻一名人类的年轻男子,与之进行交合,这样的话便可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吸纳阳气,修成人身的难度就大大降低。

乔辰安不计危险救了她的性命,不图回报,乃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好男儿,正值得她托付终身,按理来说将这副清白之躯交予乔辰安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终归是女儿家,又怎么好意思主动提起要同其欢好的想法来?那岂不是要羞死她吗?

更何况面前的男子会不会接受还要另说,说了也只会徒增烦恼罢了,倒不如一直维持现在的关系。

乔辰安不懂少女心思,皱了皱眉,道:“红尘俗世当中,污浊气息未免太多,若是想要修行,最好寻一处名山大川。”

伍秋月听到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之意,但立即又消失不见,笑道:“公子先忙自己的事要紧,切莫因为秋月耽误了正事。”

虽然明知道你是为我好,但真到了那时就必定要分开,心中又怎么舍得同你分离?

乔辰安不再多言,低头望向手中经卷部分所记载的画符法,符篆乃是由道教所创,后逐渐流传开来,分出众多流派,亦有大量的画符之法流传于世,其中最著名的便是《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据传乃是天神所授的天书,但具体真假,早已无从考究。

符篆通常表现为怪异的符号,图形,可以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呼风唤雨等等等等,妙用不穷。

茅山的纸人术可以说是符篆法的升级版,功用与之相比则要更高一级,八仙之一的张果老便善使纸人术,出入常乘一头白驴,可日行万里。

休息时,便把这驴像纸一样折叠起来,置于巾箱中,乘则以水喷之,便又成了真驴,当真是神奇无比。

只是现在乔辰安于符篆一道连入门都算不上,纸人术尚且有些遥不可及,他亦并非好高骛远之人,当即对伍秋月道:“取我笔墨来!”

第二十八章:画符

按照乔辰安的吩咐,伍秋月取来笔墨,宣纸,置于小桌上,微微屈身在一侧细细的研起墨来。

乔辰安将经卷平铺到桌面,翻到记载符篆术之处,又仔细研读起来。

画符并非如常人所想,必须要黄纸,朱砂这些材料才行,普通的纸张,笔墨都可,只不过黄纸等介质灵性较足,绘制起来比较容易成功罢了。

而画符法若是修到精深处,就可摆脱介质的约束,随手一圈即可成符,拥有鬼神莫测之力。

乔辰安手头上没有这些东西,只好暂时用最寻常的纸笔代替。

将宣纸铺展,接过伍秋月递来的毛笔,乔辰安便准备按照书中的方法绘制一道最简单的引火符,看起来难度并不甚大。

他颇有信心。

乔辰安照着书上的步骤落笔纸上,丹田中的灵力则顺溢而出,汇于笔尖之上,随着墨滴尽数融入纸上痕迹,似燕啄春泥,亦如蛟龙腾飞。

笔触近半,感受到笔画当中散发出的淡淡灵力气息,乔辰安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道:“嘿,这画符看来也不太难嘛!”

心里美滋滋的想到自己难道真的是百年不遇的修道天才?就差学会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就能无敌于天下了?到时候什么法海老和尚,还不是自己一个巴掌,不,一个指头打哭的事?

心中思索间,手却微微一抖,落笔当即有了偏差,蕴于笔墨之中的灵力当即溃散,这一次画符便算是失败了。

“这……”

乔辰安脸色有些不自然,真有狠狠抽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一旁静立的伍秋月见他神情变幻,由喜到悲,不由轻轻笑了起来,乔辰安“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显然没有多少威慑力,伍秋月依旧是掩嘴偷笑着。

“再来,这一次一定能成功!”

乔辰安下定决心挽回面子,重新取了一张宣纸,凝神贯注,双眼微微眯起,下笔极慢,务求不出纰漏。

然而,这一次笔未过半,便又有了偏差,再一次画符失败。

“我就不信了,再来!”

……

晚风轻拂,白云渺渺,青天万里如洗练,不知不觉便已是黄昏。

一个下午的时光,乔辰安都闷头扎在屋里学习画符,这才明白这看似简单的符篆之道学起来竟也这般困难,无论多么复杂的笔画,都要在一笔之内完成,一旦落笔,笔尖便再也不可离开纸面。

否则,灵力断开,前功尽弃。

而且在此过程中,还要保证源源不断地灌输灵力于笔迹当中;笔画起承转折之间,多一分不可,少一分亦不可,稍有疏忽灵力便会溃散。

乔辰安看着满屋子的胡乱涂鸦,只怕是不下上百张,蓦然感觉心力交瘁,一下午的光阴就收获了这么一摞废纸,够他如厕一月之用,想想就心累啊!

他颓然躺在床上,心道看来自己果然不是什么天才,至少在画符这方面不是,既然天赋不足,那就靠勤奋来稍作弥补吧!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况且,他也算不上是铁杵吧!

伍秋月打扫着事后狼狈的战场,魂力轻轻一卷,满地的宣纸便旋转着飘飞起来,银白似大雪,颇有几分“北风吹雁雪纷纷”的感觉。

伍秋月就站在大雪当中,脸色苍白当中透着红润,满头的青丝轻轻的飞舞着,凝脂如雪,仿佛雪中的精灵一般。

待所有的宣纸都被她收起,飘至床侧,看了一眼床上的乔辰安,笑着安慰道:“公子不用灰心,符篆之术博大精深,想要学会谈何容易?更何况你还无人指点,多失败几次也很正常。”

乔辰安无力地点点头,盯着伍秋月无奈道:“是啊,是啊,你就会捡着好听的说,其实啊,你家公子只是个笨蛋罢了……”

若是没有超越时代千年的知识的作为后盾,他哪还能如现在这般肆意风流?

“才不是……”

伍秋月脱口而出,“如果连公子你都是笨蛋的话,那这天底下便没有聪明人了!”

乔辰安无言苦笑,暗道伍秋月的这张小嘴怕不是吃了蜜,不然怎么说出来的话句句好听,道:“你可不要再夸我了,你家公子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伍秋月闻言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画了一下午的符篆,乔辰安这几日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灵力已经消耗的所剩无几,但更多的却是精神上的疲倦,画符时专心致志还不觉得有什么,此刻一放松下来,便觉头昏脑涨,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一样。

但他却无心睡眠,前世尚且有电脑手机这些高科技以供消遣,度过难熬的夜晚,这里却只有青灯古卷,圣人经学,宛如枯木,除了那些书呆子,谁会整天扑在上面?

乔辰安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眼睛发亮,笑着对伍秋月道:“秋月,晚上陪我出去逛一逛,瞧一瞧这杭州的夜市如何?”

伍秋月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在他那期许的目光中点了点头,乔辰安一下午的疲累似乎一扫而光,笑道:“咱们这就走吧!”

临近出门,伍秋月却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公子,你忘了,今晚上有一场新入院学子的宴会,公子不去吗?”

乔辰安这才想起来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大抵是来自各个地方的一群人围着条案坐在一起,酒菜皆备,侃侃而谈,交流下情感之类。

当然,亦不乏有人借此机会吟诗弄词,总要彰显一下自己的才学,收获众人那钦佩的目光才好。

乔辰安心道自己反正将这一届的人已经得罪了差不多,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前后也不差这一次,干脆自己也别去了,说不定去了反倒惹人生厌。

便道:“管他们作甚,这种聚会去了也没意思,纯属浪费生命!”

伍秋月听他说的有趣,忍不住轻轻笑起来,自家公子嘴里总是能蹦出一些好玩的话来!

一人一鬼这才出了书院,却见夕阳如血已坠,半点月痕未开,清风徐徐东来,疏影横斜归去!

第二十九章:君送我,入龙门(推荐位求收藏)

杭州城的夜市要比钱塘大上许多,也要热闹繁华上许多,街边酒旗招展,香气扑鼻,到了深夜才会打烊,行商走贩列于街旁,叫卖声此起彼伏。

乔辰安缓步行于大街之上,伍秋月则是跟在他身侧缓缓漂浮着,脸上带着几分兴奋与新奇的神情,臻首左顾右盼,眼波流转,只怕瞧漏了什么东西。

她做鬼多年,往日受到鬼王压迫,每到晚上就要出来夺人阳气,何曾有类似这般悠闲逛夜市的时候,此时好不容易有出来的机会,自然要一饱眼福,以弥补过去多年的遗憾。

整条街上能瞧见她如此俏丽活泼模样的只有乔辰安一人,见她一副小女孩之态,心中亦有些替其高兴,伍秋月既能如此,便表明她已经从昔日鬼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四顾环视,见不远处有一处贩卖首饰的摊位,便想买一支送给她,走到摊前却想起伍秋月是魂体,根本无法佩戴,不免有些心情低落。

最近一段时间,伍秋月时时跟在他身边,端茶奉水,更衣浅谈,他不时便会忘记伍秋月鬼魅的身份。

伍秋月被路边的小玩意儿吸引,并没有跟上来,抬头望见乔辰安的所在的位置,以及他脸上那淡淡的愁意,凭她聪慧早已猜出其心中所想,莞尔一笑道:“夜色美妙,公子不如送我一首诗罢?”

乔辰安回首望去,恰好见到远处不知何人在表演燃放花灯,一簇簇的飞向晚空,绚烂瑰丽。街上人流如织,耳边尽是行人的欢笑声,酒香弥漫,伍秋月容貌艳丽,站在阴影当中笑靥如花的望着自己。

亦真亦幻,仿若梦境。

他心有所感,自然而然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伍秋月听他吟完此诗,眼眸轻眨,下意识地喃喃重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轻声道:“好,真好!”

来到乔辰安身前,眸光莹润,浅笑道:“公子是专为我作的诗吗?”

乔辰安点头,“是啊!”

心里又默默加上一句,确实是专门抄来送你的。

“那回去之后公子一定要将这首诗写下来送给我!”

她笑的有些狡黠。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送你几百幅也不是问题!”

伍秋月愣愣瞧向乔辰安,却见后者正面带笑意的望着她,眼中有着最真诚的关怀之情,心中忽然在此刻下定了某种决心,道:“公子,明日送我去龙门山吧!”

乔辰安闻言诧异道:“你去龙门山做什么?!”

“当然是去修行啊!公子以为呢?秋月总不能当一辈子的游魂吧?”伍秋月笑的很灿烂。

她的话语虽然很轻,但乔辰安却从中听出了一种异样的坚决,只好点头同意,然而接下来的一路上却无端的感到有些烦恼,仿佛丢失了什么。

……

龙门山位于杭州城外,是环绕杭州城的群山之一,山势高峻,峰峦叠嶂,景色优美,可以说是钟天地之灵秀,蕴山水之华英。

山间小路之上,乔辰安缓步而行,踩在落叶之上发出吱吱的声响,像是奏起了一场洒脱悠扬的琴曲。天气虽寒,但山上已有不少耐寒的树木冒出了新芽,抬眼望去,黄绿相间,好似一幅泼墨山水画。

而他便是那唯一的画中人。

木落萧萧,凉风拂面,乔辰安信步而行,心中无喜无忧,一片清明。

朗朗乾坤,煌煌日月,天地虽大,皆在我心,这种感觉却是他前世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不多时便已来到龙门山深处,伍秋月的身影显现出来,漂浮在他身侧,道:“公子这便回去吧,不要再送了!”

乔辰安蓦然点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周围洋溢着的浓郁的天地元气,几乎是稍加引动,便才睁眼道:“这里当真是一处好地方,你且在此安心修行吧!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就来找我。”

龙门山远离红尘,抛去太过冷清不谈,确实是一处极佳的修炼之地。

伍秋月缓缓向山中飘去,行了约莫十数步,忽然回过头来,有些苍白的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意,“公子记得要常来看我啊!”眼中满是期待。

乔辰安笑着答应,目送伊人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才轻叹一声,向山下行去。

视角向极远处拉去,龙门山一侧屹立着一块长宽足有数丈的巨大青岩,几丛枯叶懒懒地挂在岩壁之上,随风摇摆,偶尔有三两片坠下,便如蝴蝶般消逝。

一片青色之中却突兀的点缀着一点白色,仿佛隔年之雪,凝神看去,便会发现那是一名看起来约莫六十余岁,身着月白色僧衣的僧人。

只见那僧盘膝坐在青石之上,面色红润,慈眉善目,神色安详,盘膝坐在青石之上,僧衣随着凛风摇摆,整个人坐在那里,便好似与周围天地相合,有一股深远的禅定之意。

良久,僧人才缓缓起身,从青石上站定,睁开久闭的双眼,眸中满是慈悲之意,望向远方,道:“阿弥托佛!”。

声如洪钟,震动山岳。

乔辰安下了天门山,一路向杭州城中行去,却无心欣赏沿路景色,这些时日以来伍秋月常伴于他身侧,如今忽然离去了,倒是有些感到不适。

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槐木牌,心道这里面恐怕很长时间都要空闲着了。

不过他倒是发自内心的为其感到高兴,能得天地山川灵气相助,想必伍秋月的修为提升会快上许多,这本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早一日修成人身,便得早一日开怀。

不为鬼魅,又怎知鬼魅之苦?不为生人,怎懂人世悲欢?

当他来到书院巷口之时,遥遥便望见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正驻足于院门之外。

第三十章:托付

确切的说那是两道人影,只不过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近乎重合在一起,才会被他误认为只有一人。

正是多日未见的娇娜与皇甫轩,娇娜一袭白衣,黑发如瀑,依旧如初见模样,倒是她身边的皇甫轩穿着一身红色的棉袄,头上戴着一顶五分皂角帽,小脸红扑扑的,远远地就冲着他招手,叫喊道:“乔大哥,这里!”

乔辰安来到近前,摸摸他的脸蛋,看向娇娜道:“你们两个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娇娜还未说话,皇甫轩便抢着答道:“乔大哥被逐鹿书院录取为生员的事,整个钱塘有几人不知?”

乔辰安闻言一笑,没想到自己现在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笑道:“娇娜姑娘找我有事吗?”

人家一个大姑娘既然都亲自找上门来了,当然不会只是为了吃茶聊天嗑瓜子,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自己说。

娇娜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动人的笑意,道:“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乔公子你帮忙!”

书院门口围了一大群年轻的学子,皆是面带惊艳之色的望着街上婷婷而立的娇娜,不少人脸上都露出憧憬之情,自古才子爱佳人,如此美人在前,他们又怎能不心动?

早就有不少自命不凡的人主动上前同娇娜打招呼,结果却通通吃了闭门羹,剩下的人见状干脆也不再自讨没趣,只是远远的观望着。

而当这些人看到这女子居然是特地来找乔辰安的,心中不免有些吃味,一道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全都投射到后者的身上,似乎要将其生生戳出几个窟窿来。

乔辰安望了众人一眼,这才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其他地方谈罢!”

纵然他再怎么自命不凡,无拘世人眼光,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谈话也会感到十分不自在,更何况娇娜还是女儿家,更有许多不方便之处。

不过此事过后书院里怕又是要多上不少仇视者了!

在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离去,走了约莫二三里,这才来到一处僻静的小亭当中,三人各寻位置坐下,娇娜便开门见山道:“乔公子,你是修道之人吧!”

乔辰安闻言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由不得他不奇怪,他自认为修行的事极为隐秘,除了伍秋月外,应该再无第三人知晓才对,却不曾想居然会被娇娜一口道出。

娇娜轻启朱唇道:“如果我说我和轩儿并非人类,公子会相信吗?”

“你是说!?”

乔辰安再一次诧异,眼神下意识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眉目如画,宛如玉琢,峨眉粉黛,五官精致,绝美容颜用倾国倾城来说亦不为过。

这样的一个美丽女子竟会是异类?!

不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并且已有过伍秋月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之后,他的认知能力已经被锻炼的极为强大,短暂的惊讶过后便又恢复常态,笑道:“信。”

他很早的时候便觉得娇娜与皇甫轩二人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特殊气质,但又说不上具体表现在哪里,却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

娇娜嘴角漾出一丝动人的微笑,刹那间心中似乎有一块大石落地,她先前还在担心乔辰安知道此事后会疏远,甚至仇视自己与皇甫轩,如今看来却是多虑了。

但转念却又想到,能够仗义出手救下同自己毫无干系的小乞儿的人又怎么会是那种心冷无情之辈,和那些仇视妖类,满嘴假仁假义的道士绝不相同。

“不瞒你说,我和轩儿皆是狐妖,但公子可放宽心,我们从未害过一人性命。”

娇娜神色严肃道:“我有事需要暂时离开此地,轩儿他还小,性子野,需要人照顾管教,便想到了公子你……”

“狐妖……”

乔辰安心中有些震动,怪不得这两人全都生具一双尤为妩媚的眼睛,原来竟是狐狸所修,难怪他之前总觉得娇娜身上有一股仿佛天生的魅意。

但他却并没有害怕的情绪,娇娜的修为恐怕要比他强得多,若是想对他不利的话,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女鬼为仆,狐妖为友,乔辰安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偏离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了。

将满脑子奇怪的想法抛到一边,开口道:“当然可以,就怕他不肯跟着我。”

一旁玩耍的皇甫轩凑到他身边,探头嬉笑道,“乔哥,我要跟着你学读书!”

“你当真要读?我可事先告诉你,读书枯燥的很。”

“枯燥便枯燥罢!我才不怕!”

皇甫轩皱着小鼻子倔强道。

一旁的皇甫娇娜见二人相谈甚是融洽,柔美莹润的脸颊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笑意,抬头望向远方,天空蔚蓝,云翻白浪,风云变幻只在刹那之间。

如今皇甫轩已经安顿下来,她最后的一桩心事算是放下了,是时候放手一搏,迎接那场即将到来的灾难了。

无论结果如何,生或者死,成亦或败,都已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至于那人所说可助自己化劫的有缘人,寻了这么多年还未寻到,她也倦了,不想再多费心思找寻。

命里有时终须有。

……

既然打算暂时将皇甫轩留在自己身边,继续住在书院当中难免会有诸多不便,乔辰安花了不少银子在城中租了一处小院,收拾行李,又购置了一套崭新的被褥,这才将两人的新住处安置下来。

至于娇娜此行是要去做什么,他并未主动询问,如果对方想说的话,早就告诉他了。

小院虽然不大,只有两三间屋子,但胜在环境清幽,无人打搅,院中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枝杈交错,在地面上投下点点疏影。

亦有几株苍劲的晚梅释放着缕缕暗香。

皇甫轩穿着厚衣在庭院中跑来窜去,显然对这个新家还是颇为满意的。

记起昨天送别娇娜的时候,望着那道袅袅倩影,不知为何,他竟生出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实在是怪异的很。

或许是被姐姐管教的太严了,皇甫轩显得很是活跃,一刻也不愿消停,非要拉着他出去玩,乔辰安也不想扫了小家伙的兴,左右无事,符篆之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干脆陪他出去走一遭,权且当作散心吧!

一下午的时间都在陪皇甫轩在闹市上瞎逛,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街上行人渐疏,两人正打算回去时,蓦地从周围跳将出七八名大汉,将他们团团围住!

第三十一章:江湖

黄昏虫鸣,暮色降临,七八名面貌凶恶的壮汉从四面逼近,将两人团团围住,神色凶狠如豺狼。

乔辰安目光一凝,环视四周,发现这些人衣服的袖口上全都绣着一节三叶青竹,显然同属于一个势力。

周围的商贩见状面色全都是一滞,叫卖声骤停,全都低下头去,视而不见,显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为首一名大汉走上前来,围着他转了两圈,神色阴冷道:“乔大公子,请吧!”

其余人围成一圈,腰间鼓鼓囊囊,一看便知带了利器,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半月前的钱塘小巷当中。

但他与皇甫轩都非常人,又怎么会怕这种阵仗,心中却在考虑不妨先跟这些人走,说不定便能够揪出幕后之人来。

冲着身侧的皇甫轩使了一个眼色,小家伙聪明异常,立马会意,紧紧拉住他的衣角一言不发,脸上假装出一副“我好怕怕呦”的表情,乔辰安见状却差点笑出声来,这小家伙那满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绝对的神表演,好像他真的怕到了某种程度。

于是乎两人便在一众人的“护卫”下一路穿街过巷,不多时便来到城郊处的一处破落大院内。

院中青竹苍劲,房中灯火通明。

两人被推进屋内,房门便吱呀一声被人关上了,只见屋子当中聚着二十多号膀大腰圆的汉子,或站或立,手边全都放着刀兵,见他出现,身上顿时煞气毕露,如饿狼般凶狠地盯着他。

乔辰安从这些人的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气,那绝不是寻常的小混混之流能假装出来的。

堂中则是坐着一名身穿羊皮裘,满脸褶子的老头儿,手中把玩着两颗核桃,交相纠缠碰撞出清脆的声音,见乔辰安来到之后,才缓缓坐起身来,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不屑道:“你就是姓乔的那个小子?”

心想这就是帮主吩咐自己解决的小子?不过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孺子罢了,随便找两个人就解决了,哪里用的着出动青竹帮上下几十号兄弟?

真是小题大做。

众人虎视眈眈,乔辰安就好似羔羊孤身至于群狼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撕得粉碎。

但此时的“羔羊”却一点也没有作为“羔羊”该有的觉悟,反而摇晃着脑袋大大咧咧的在房中扫视,神色平淡,视众人如无物,目光最终落在堂中的羊皮裘老头儿身上。

两人视线相触,刘爷心中便是一惊,因为那目光中绝没有半点慌乱惊恐之意,反而像是带着些许深沉的杀机,仿佛屋中的这些人才是濒死的猎物一般。

他心中略感诧异,此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性命只在须臾之间,居然还如此淡然,难道被吓傻了不成?

这般想着,忽然听到堂下的那个小男孩叫喊道:“喂,那边那个老头儿,你把我们两个请过来干什么?”

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被如此喊,刘爷面色发青,冷哼一声,道:“臭小子,有你哭的时候!”

“切,臭老头儿,你可吓不着小爷我!”皇甫轩双手一掐腰,痞气十足。

乔辰安这时候才开口,目光幽幽地盯着他,神色平淡道:“我想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刘爷被乔辰安盯着,却感到浑身不自在,无端端产生一股心悸之感,竟然有些胆寒,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神色一寒,甩开脑子里的奇怪想法,一个只会念书的书呆子而已,能有什么本领?

青竹帮几十名好手在此,就是江湖上成名许久的高手也要畏惧三分,一个不慎便会折在此地,谅其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儿来。

眼中流露出阴厉之色,厉喝道:“死人没必要知道这么多问题,黄泉路上阎王爷在等你呢!”猛然冲着堂中之人一挥手!

霎时间,铿铿声响,金戈沸腾,刀光剑影,烛火横墙,杀机无限!

刘爷慵懒的倚靠在椅背上,面色轻松的望着堂中,似乎已经看到了乔辰安两人被乱刀分尸的景象。

距离乔辰安最近的两名壮汉,面色狰狞,直接伸手去拿他的两肩,如同恶鹰扑食。

其余众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乔辰安神色不变,眼见两人攻势袭来,身子微微后移,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双手一左一右抓住两人的胳膊,用力向上一提,两人便惨叫一声,身子腾空而起,一个翻身嘭的一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满脸开花,鲜血淋漓,已然昏死过去。

刹那间,满堂寂静,众人全都脸色大变,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

刘爷大惊,手中的核桃差点落在地上,没想到一个文弱书生竟会有这样的本事与力气,怪不得林飞的家仆奈何不得,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

已全无早先的镇定。

一群人连声应是,齐齐低喝,纷纷提刀向着乔辰安冲了过去,群狼环伺,眼看着乔辰安就要成为刀下亡魂!

纵然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乔辰安屡屡遭到暗算,心中已是怒意冲天,腾身闪躲开迎面斩来的一把长刀,一拳轰在那人肋下,后者顿时倒飞而出,嘴中狂喷鲜血。

他虽心善,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愚善!

铿铿铿!

连续三把长刀泛着森森寒光当头向他罩来,杀气腾腾,乔辰安怡然不惧,他修炼暂有小成,体魄强健,身体的反应力与灵敏度早非原来可比,又怎会怕这群莽汉?

灵力自动从丹田当中运转到拳脚之上,乔辰安每一拳下去便有一人惨叫着倒下,长刀叮叮当当的落到地面上,不出片刻,整个房间中一片惨嚎,满地的狼狈身影。

他丝毫未损,甚至连大气都未喘一下,神色冷厉的看向堂中面色惨白的刘爷,道:“让你失望了!”

刘爷脸色惨白,分明是早春天气,气候寒冷,但额头上却满是冷汗,浑身的衣衫都湿透了,见到乔辰安那阴沉的脸色,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他没料到帮内二十多名好手竟都不是眼前这个书生的对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如土鸡瓦狗般被击败,整个杭州,不,整个大夏都不见得有一个这样奇葩的书生!

有此等本事的哪个不是江湖上的一方豪强,这样的本领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读书人身上?!

但任凭他想破脑袋也绝不会想到乔辰安是世人眼里最为神秘的修道者,比之所谓的江湖高手强上何止百倍!

他以为面前的一直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谁能料到这会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凶虎!

猛虎出闸,势不可当!

噗通一声无力的瘫坐回椅子上,只觉得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却依旧梗着脖子道:“今日落入小辈之手,要杀要剐随你!”

乔辰安来缓步来到他近前,开口道:“还是那个问题,谁派你来的?”

刘爷却一言不发,似乎大有“你丫有种就弄死我”的派头,但那不停轻颤的手掌却显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老头儿,别装模作样了!”

自始至终皇甫轩都未曾出手,一直安安稳稳的站在乔辰安身侧,这个时候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糖豆放到嘴里,嗤笑道:“你说了乔哥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刘爷闻言老脸一红,他其实早有服软之意,只不过让他当着众多手下的面向一个年轻人低头未免太丢面子了一些,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罢了。

他行走江湖多年,混迹于各种人之间,和他同年代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只有他自己在一次次拼杀争斗中活了下来,就是因为他明白‘强者为尊’这四个字。

该低头时就要低头,没什么好丢人的,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些许尊严又算得上什么。

扭头看向乔辰安道:“你肯放我?”

乔辰安只是冷幽幽的盯着他,刘爷顿时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压力,目睹了他先前疾风骤雨般的攻势,谁能做到无视?

手掌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下,苦笑道:“是我家主子周洪山受了林飞公子的嘱托,安排我等来取你性命……”

早在钱塘受袭之时,乔辰安便已大致猜出幕后之人的身份,只是不能确定罢了,这时听得对方亲口承认,心中疑惑才算是彻底解开。

“林飞在杭州城?”

刘爷点了点头,却见乔辰安脸色愈发冰寒,心里咯噔一下。

“他在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

烛火跳动,光影摇曳,映出乔辰安有些发青的面孔。

望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刘爷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一次,有人要倒霉了!

第三十二章:码头乱战

今夜无月,星光亦很黯淡,正如乔辰安此时的心情。

若不是他机缘巧合之下被老者授予大法,修出了现在的本领,估计此时早就葬身在林飞的手中,化作一堆枯骨,到那时自是万事皆休。

好在事情并未到那一步,以他如今的本事自是用不着怕一个林飞,但此事也不能就这般轻易揭过,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他这个大活人了。

若是不做点什么的话,恐怕会被列入“历来穿越者之耻”里吧!

看了眼被自己夹在胳膊肘里的刘爷,想起先前的情景,乔辰安就有些想笑,这老头儿倒是有意思,自己什么都还没说,他就主动把有关青竹帮的事情抖搂了个一清二楚,大概是怕自己会一怒之下杀了他吧!

青竹帮盘踞杭州城多年,是城里最大的几个帮派之一,帮众足有上百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暗地里帮助林家做着私盐的生意,把守着整个杭州的私盐营运。

刘爷原名刘老狗,不过是帮里的二把手,青竹帮真正的帮主名叫周洪山,年不过二十五,最近两年才从老帮主手里接任帮中事物——老帮主却是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从他的嘴里,乔辰安知晓周洪山今晚正在一处私人码头上监督帮众搬运私盐,此时大概还在等他的消息。

乔辰安无心与人为敌,但也不会平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决心去会一会这个所谓的青竹帮帮主。

原本他是让刘老狗带路前往码头,奈何这厮老眼昏花,赶路的速度慢的可怜,自己只好将他夹带在身侧,用来指路。

这样下来,行路的速度果然快了许多,两旁的景色飞快地倒退,耳边风声呼呼,说是飞檐走壁也不为过。

这自然是他连年修行所带来的结果,体魄日渐强横。

被他夹带着的刘老狗却是又惊又怕,心道这下青竹帮有的倒霉了,居然招惹了这么两个怪物,乔辰安也就罢了,先前出手的情形摆在那里,怕是已甄至江湖上一流高手之境,有此赶路速度也正常。

可他身边的那个小娃子,不过十二三岁大小,居然同样脚下生风,速度一点也不慢,简直要惊掉他的眼球!

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小的高手?!是他太孤陋寡闻了吗?

小半个时辰之后,三人终于出了杭州城,穿过一片山野,果然遥遥听到一阵喧闹的人声,行至近前,乔辰安探头望去,只见江畔靠着七八条船只,约莫七八十人正在从船上往下搬卸一个个的麻袋,看样子其中便是用来走私的盐货。

江边搭着一座简易的小亭,正有两人坐在其中,饮酒相谈。

“那便是我帮帮主周洪山。”刘老狗小声道。

乔辰安点点头,不再遮掩身形,从林中走出,噗通一声将刘老狗扔到地面上。

这里的动静顿时惊动了码头上的众人,一双双阴厉的眼睛齐刷刷的扫过来,周洪山见到乔辰安便是一惊,待看清他脚下狼狈的刘老狗,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怒骂道:“好你个刘老狗,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些年给你的好处都他娘的喂狗了!”

刘老狗从地面上爬起来,心道自己将乔辰安领过来早就已经将周洪山得罪死了,此时再求饶也没用,反倒不如硬气点,便冷笑道:“少说废话,小环的事我还没找你这个畜生算账呢!”

听到他的话后,周洪山面色猛然一变,诧异道:“你竟然知道!?”

“你这天杀的畜生,趁我不在家时玷污了我女儿,可恨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忍气吞声!今天终于不用再忍!”刘老狗从地面爬起来,不断痛骂,转眼间已是老泪纵横。

一旁的乔辰安听得满头黑线,直想说一句贵帮的关系有点乱啊!

周洪山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冷哼一声,神色阴冷道:“刘老狗叛帮,谁能拿下他们三人之中任何一人的人头,赏银百两!”

码头上众人顿时放下手中活计,一道道贪婪的目光全都望向三人,全都抽出腰间长刀,呼喝着向三人冲来。

一时间,码头杀意盈沸,凭自为这暗夜添上几分凄厉。

刘老狗面露惧色,下意识得朝乔辰安身侧靠近,却见他上前一步,喝道:“凭你一言就要杀人夺命,还有王法吗!?”

周洪山闻言嗤笑道:“笑话,在这里我便是王法!”

乔辰安不再多言,神色却愈发阴沉,面对周洪山这种宵小之辈根本无理可讲,便如此时,就只能用暴力去解决问题。

避开迎面斩来的长刀,他随手在来人身侧一拍,那人便惨叫一声倒飞出去,只有倒在地上抽搐的份。

他如今已经成为真正的修士,体内灵力生生不息,运转于拳脚之上,能几何倍数的放大攻击力,再加上日益强横的体魄,就算是人海战术,对他亦无用!

拳脚所至,惨嚎不断,人影横飞,这些放到江湖上所谓的好手在他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到。

这还是他手下留情,不愿多造杀孽的结果,否则的话,今夜倒在地面上的就是数十具血淋淋的尸体了。

也有不少人并未选择攻向他,而是盯上了少年模样的皇甫轩,可还未走到近前,却忽然全都像发疯中邪似的大叫,持刀胡乱劈砍,反倒伤了不少同伴,其余人见状顿时止步,不敢再贸然靠近。

这个少年太邪性了!

“乔哥打得好,对!就是这样,再给他一拳!”

皇甫轩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站在原地手舞足蹈,小小年纪似乎就有不轻的暴力倾向。

短短一炷香时间,在场的七八十名好汉全都化作了滚地葫芦,再无一人能站起来,不过令乔辰安感到诧异的是,周洪山虽然脸现讶色,却并没有一点要逃跑的意思,反而依旧镇定自若的看着他,脸上冷笑连连。

“看来我和林飞全都小看了你!谁能想到一个文弱书生居然有如此实力!”

周洪山忽然转头望向小亭当中的那人,拱手道:“孙兄,看来要麻烦你出手了!”

第三十三章:匹夫一怒当杀人

乔辰安顺着他的目光向亭中看去,只见先前同他对饮的那个年轻人缓步从小亭中走出,一袭青色玄衣,却作江湖游侠打扮,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乔辰安从此人身上感觉到了几分熟悉的气息。

那人随意打量了乔辰安几眼,才淡笑道:“不过是凡人中的高手罢了,周兄且放宽心,看我取他项上人头!”

言语之间似乎信心十足。

乔辰安闻言不禁冷笑:“阁下好大的口气!”

自从修炼以来,除却上一次为救伍秋月于钱塘县外斩灭鬼王外,他便没怎么同人动过手,而今夜连番打斗,却是激起了他的满腔斗意。

天下好男儿,何人胸中无热血!

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如今对方都将刀架到他脖子上了,倘若再有半点心慈手软,那便是他的懦弱与无能!

孙言似乎不屑与他多说,只是冷笑:“杀你如杀鸡!”

抽出腰间的精钢宝剑,于身前虚挽一个剑花,身形一动便向他冲来,乔辰安目光一凝,他终于明白先前的那股熟悉感从哪儿来的了。

此人手中青锋之上流光涌动,灵力溢满,竟也是一名修道者!怪不得姿态傲上了天,不将他这个所谓的凡人中的高手放在眼里。

孙言手中长剑划破虚空,直取他的前胸,剑气汹涌激荡,仿佛大河之水,庚金气沸腾,铮铮而鸣!

若是放在多日前,乔辰安没有修出灵力来,此时说不定真会被其逼得极其狼狈,但他如今丹田内灵力充盈,已是一名真正的修士,又有何惧之!

且他发现了一件分外奇特的事,孙言这一剑剑势明明极快,说是迅若疾风也不为过,但在他的眼里却好似凭自慢了几分,剑身前进的轨迹都隐隐可见,剑招之内仿佛处处都是漏洞。

后方,周洪山神色冷厉,似乎已经看到了乔辰安人头滚落,命丧当场的情景。

眼看着剑锋就要刺入乔辰安胸腔之内,孙言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惋惜的神色,叹气道:“今日又开了杀戒,剑下添一新魂!”

然而下一刻他就面色大变,因为对方竟然一个斜身躲开了他的致命一击,不仅如此,一只泛着点点金色流光的大手迅速在他眼前放大!

啪的一声脆响!

本来气势汹汹的孙言直接被一巴掌掀飞了出去,张嘴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噗通一声栽倒在地面上。

“你!”

孙言怒吼,顾不上心中惊骇,从地面上爬起来,半个脸颊已经高高肿起,他万万没料到眼前之人竟也是一名修道者!

周洪山见状脸上表情骤然凝固,不可思议地喊道:“孙兄!”

一旁观战的皇甫轩忽然拍手大笑道:“好玩,好玩,这贼小狗的牙都被乔哥打出来了!”

乔辰安这时却用力甩了甩自己的手掌,皱眉道:“疼死我了!”

这倒并非虚言,他刚才那一巴掌太过用力,即便有灵力覆盖,但还是感到一阵酸麻。

他的这番无心之举落到孙言眼中却是变成了赤裸裸的嘲讽,气的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歇斯底里道:“鼠辈,欺人太甚,我必取你性命!”

却并没有如先前那般再次冲过来,反倒站在原地,嘴中念念有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神色凶恶,似乎恨不能剥其皮,寝其骨。

乔辰安疑惑间,却见他脚下的精钢宝剑铿的发出一声铮鸣,光彩熠熠,蓦然拔地而起,仿佛陨星一般急急向他冲来!

御剑术!

乔辰安瞳孔一凝,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会御驾飞剑的法门,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也仅此而已,不仅没有感到分毫的害怕,反而越发的斗志昂扬。

今夜或许算是他经历的与修道者之间的第一场大战吧!

真正强大的御剑士往往能伤敌于千里之外,索命于须臾之间,敌人往往还未见其面貌,就已身首异处,这种人的可怕不必多言,但孙言的本领显然还远未到这一步。

剑飞如龙,狂舞似风,直奔乔辰安全身要害而去,夜幕之下只能见到一道青色的流光不断地围着他上下飞舞,想要置其于死地。

倘若有一次躲闪不及,乔辰安便是身受重伤的下场,但他身形摇摆之间却将所有的剑招全都躲了去,好似能提前预见到飞剑的攻势一般,踏着江风一步一步向孙言逼近,眸光冷冽。

“这不可能!”

见到乔辰安那仿若闲庭信步,随意于剑光之中穿行的悠然模样,孙言又慌又气,不可思议地大叫,自他从蜀山得了这套御剑之术,不知斩了多少敌手,今日怎么会连连失利?!

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随着他的步伐逐渐加快,几乎要从胸腔中挣脱出来,呼吸近乎停滞。

当下加大飞剑的攻势,更加凌厉肆虐!

乔辰安伴着茫茫剑光而行,身上青衫随风鼓荡,衬得他如上仙下凡一般,距离孙言还有十余步距离的时候,忽然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如同猛虎跃涧,陡然从剑光之中挣脱而出,几乎是刹那间便来到孙言身前!

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乔辰安一掌拍落,孙言整个人便斜飞了出去,于半空中留下一连串血光,砸落到地面上,嘴里不停地向外溢出鲜血。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能再站起来,逐渐失去生机,乔辰安那附带灵力的一掌已然震碎了他的心脉。

蓬地一声轻响,却是那柄飞剑在距离乔辰安两步之远的位置坠落到地面上。

周洪山没料到局势反转居然如此之快,原本在他看来必胜的孙言,居然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脑海当中嗡地一下,全身都是冷汗,怪叫一声疯也似地向山林中狂逃而去!

皇甫轩本来想追上去,却见乔辰安神色冷冽,俯身拾起身侧的那柄飞剑,冲着周洪山逃走的方向用力投掷了出去。

一道青线闪电般划过夜幕,嗤的一声轻响,周洪山面色一滞,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个位置正有一截寒光霍霍的剑尖,滴滴腥红绽放!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第三十四章:“帮主”

寒风肆虐,整个码头上落针可闻,只有河水拍案的声响不时传出。

乔辰安立于河岸,目光幽幽,久久无言,任凭冷风拍过脸颊,衣袍猎猎作响,虽然连杀两人,却出奇的没有多少惊慌的情绪。

但这却并非他铁石心肠,对方想要杀他,这一点毫无疑问,双方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今夜若是他技不如人,现在怕是早就被丢到河中去喂鱼了,尸骨难存。

既已如此,那就休要言半点同情。

婆婆妈妈,心慈手软,绝非男儿志气。

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不远处的刘老狗。

刘老狗冷不丁被他这么一瞧,只觉肝胆俱裂,整个人好似坠入万丈深渊,他亲眼目睹了今夜大战的全部过程,心中早已将乔辰安奉为天人,就连那能够御剑的仙长都被他杀了,简直就跟做梦般。

想想自己先前竟然还在同其为难,简直就是在作死,到现在还能保住这条小命简直就是万幸。

心念及此,当即跪倒在地,惨呼道:“公子饶我性命!我愿终身侍奉公子,甘为牛马!”说话间已是涕泪横下。

青竹帮的众帮众见状纷纷下跪,个个磕头如捣蒜,全都求饶道:“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吧!”

乔辰安取了二人性命之后,心头怒火消散了不少,望着满头白发的刘老狗,心中感到一阵恶寒,之前还是伍秋月这个貌美如花的女鬼侍奉他,可现在要是换成这么个比自己大几十岁的老头儿……

前后差距不要太大。

扫了一眼跪着的众人,他心中却有些犯难,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非良善之辈,若是就此放过他们,日后说不定便要生出事端来,有良人遭害。

可若是要是将之全部斩杀于此……根本就不现实,更何况他也不愿多造杀孽。

他不是没想过将他们送入大牢当中,却不知林家背后的能量到底有多大,万一同杭州府衙有关联,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到时候自己恐怕也会被很多人盯上,想要再如现在这般悠闲怕是不可能了。

心念思索间,皇甫轩忽然一路小跑过来,小脸上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神秘兮兮道:“乔哥,乔哥,你不要杀他们!”

乔辰安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干嘛?”

皇甫轩摸了摸头上的皂角小帽,笑道:“我要将这些人全都收为手下!”

“什么?!”

乔辰安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小家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你想啊乔哥,到时候我就是他们的老大,你就是老老大,该有多好玩啊!”皇甫轩玩兴大起,两只妖魅的小眼睛放着精光。

乔辰安还想说什么,那边的刘老狗早就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状顿时一路奔爬过来,叫道:“帮主!属下见过帮主!”

其余人更是连声高呼,“帮主”之声一阵高过一阵,仿佛此地正在举办武林大会,天下群豪,江湖好汉毕至,众望所归,推举皇甫轩为下一任的武林盟主。

可现实却是残酷的,这里有的只是一群穿着粗布麻衣,干着营运私盐勾当的江湖莽汉。

对于他们而言,反正都是给人当手下,对跟着谁并不在意,只要每日有酒肉吃便可,更何况周洪山之前待他们并不怎样,老一辈的“盟主”嘛,被杀了也不算什么,要不然新“盟主”怎么上位?

皇甫轩意气风发,两手掐腰,十分满意地望着自己的这群手下,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颐指气使道:“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帮主,你们都得听我的话。”

又一指身侧的乔辰安,“乔哥是大帮主,我是二帮主,都记住没有!?”语气十足,仿佛后世领导在训话。

“青竹帮,这什么破名字太难听了,我看以后不如改名叫,叫……”

眼珠一转,忽然瞥见江边码头上用来砍断绳索的斧头,笑道:“以后就叫斧头帮了!”

一群人纷纷应是,乔辰安闻声满头黑线,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这小家伙可真能鼓捣,自己貌似见证了历史上第一个斧头帮的诞生?

皇甫轩童心大发,可谓是过足了土大王的瘾,询问着杭州城里还有什么其他帮派,实力如何等等,颇有几分黑道大哥带着一群小弟誓要一同杭州城地下黑道势力的气势。

乔辰安一阵无语,若是让娇娜知道自己的弟弟被他管教成这样,大概会来找他拼命的吧!

心念及此,当即沉声喝道:“今日暂且饶过你们性命,日后倘若再有半点邪心,有如此木!到时休怪我无情!”

挥手向身侧的一棵足有碗口粗的大树拂去,巨力震动之下,树干咔嚓一声从中折为两截,露出狰狞发白的木质。

黑夜中分外刺眼,仿佛断的不是树干,而是他们的腿骨一般。

众人见状皆是一颤,无不心神惊骇,高呼不敢,连连叩首。

乔辰安见震慑效果已经达到,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现在这一群人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就暂且丢给皇甫轩玩乐去吧,以他的修为来计,倒也不用担心会受害。

……

此间事了,趁着夜色回到小院当中,乔辰安却又发起愁来,皇甫轩收了这么一伙手下也是个麻烦,帮中早先的积蓄不少,短时间内倒是不用为吃喝发愁,可终会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到时候就需要他往里面贴钱了。

小家伙只顾着贪玩,哪里会关心这个问题。

原本的私盐生意是万万做不得的,这么多人的吃穿用度全都落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要是手上没有足够的钱财,皇甫轩这个帮主怕也做不长久。

“苦也!得赶紧想个赚钱之计!”

乔辰安扶额长叹,怎料来到这个世界居然还会为钱发愁,而这个年代士子们最常见的赚钱方法无非就是替人抄书,或者写写对联,家书等等。

抄书?

若按抄一本书赚六文钱来算,他要想供气几十个人的吃喝,怕不是得昼夜不寐,抄到天长地久……

写对联?现在又不是逢年过节,哪里有那么多的对联可写;至于替人写家书,就更不实际了,这个年代可不像后世有那么多离家工作的人。

暂时没什么头绪,乔辰安索性不再去想这个问题,缓步来到窗边,夜色深深,院中几株晚梅正开的灿烂,暗香浮动,他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也平和了许多。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眼中有着一丝犹疑之色浮现,很难想象就在刚刚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了周洪山两人,那时他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行事的?

但不管如何,好男儿活这一世,自当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就连被万千学子奉为至圣先师的孔圣人都说出“以直报怨”这种话来,更何况他这个俗人。

杀人者人恒杀之!

今日他势足力强,可杀别人,来日未必就不会有人取他性命,但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心中便该抱着必死的觉悟,纵然被人杀了也无怨无悔!

第三十五章:练剑

第二日,天光大亮,乔辰安才从床上爬起来,稍稍洗漱一番,便来到院落当中,随意施展一套在大夏朝中流传颇广的养生拳法。

身随心走,心随意动,左右手虚抱成圆,形似猿猴跃空,手臂伸展,双腿纵横交错,掌指翻转,拳势猛然一变,从极静变为极动,双手大开大合间带起呼呼风声,青衣鼓荡,一种特殊的神韵自然而然地从他身上逸散而出,仿佛百兽之王摄步林中,群兽无不惊惧。

一套拳法下来,乔辰安收功而立,昨夜的种种情绪已尽皆化作微尘,心中无喜无忧,风清云淡,似与天地相合。

若有烦恼,若有哀愁,何不暂且将之当作一场不太美妙的梦?不如学庄子化蝶,乃得逍遥游。

皇甫轩还在屋里呼呼大睡,乔辰安并没有去打扰他的清梦,而是从怀里摸出一本有些发黄的《蜀山御剑诀》来,这本书是他从孙言的身上搜出来的,当时确实让他惊喜不已,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等福缘。

他所修《太乙金华大法》,已是道家一等法门,堪称无可挑剔,但却唯独缺少足够的对敌手段,得此御剑术,正好弥补了他的短板。

只不过孙言好像并非蜀山正式弟子,手中的御剑术只是残篇,并没有太多的高深御剑之法。

乔辰安却并不感到惋惜,正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有此机缘已是天眷,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他并没有用伍秋月赠送的那柄小剑,小剑虽奇,毕竟残缺,不太适用于练剑之用,而是用的孙言昨日使用的佩剑。

此剑乃是百炼精钢打造,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放到凡世可称之为神兵。

现在想来,这孙言真可谓是自己的福星,不仅为自己送来功法,连带着飞剑都一并送上,真是不折不扣的大“好人”。

若是让孙言九泉之下知他所想,怕是会气得化作厉鬼找他索命……

乔辰安持剑而立,目不斜视,身形挺拔如松,眼神决绝如隼,剑尖斜指地面,在这一刻,真如浪迹江湖的剑侠一般,把酒逍遥,行侠仗义。

窝囊废不配当剑客,只有逢敌亮剑、敢做敢为的人才算是剑客;滥杀无辜的人不算是剑客,只有侠肝义胆、心存天下的人才算是剑客。

所谓剑客,面对强大的对手,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

这是何等的凛然,何等的决绝,何等的快意,何等的气魄!

剑之侠者,为国为民;路遇不平,拔剑相助,正是: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乔辰安随意耍了几剑之后,便翻看起书中内容,御剑术大致可分为三个层次,分别是“以气御剑,化气为剑”,“人剑合一,以意行剑”,以及最高层次的“化生灵宝,飞剑护主”。

此三层境界一层比一层要高深上十数倍,便是放在蜀山剑门当中,大多数的修士也不过是在第一层境界罢了,能够修到第二层的人寥寥无几,至于第三层境界,更是近乎虚无缥缈,无人能够触及到。

那一境界,已是近乎传说。

乔辰安按照法门上所言,将长剑斜插于身前地面,意念集中,紧紧地盯着剑身,右手触及剑柄,丹田内的灵力运转而出,透过指尖溢入剑身之内,试着去操纵。

却仿佛泥牛入海,好似凭空消失了般,乔辰安只好再度加大灵力的供给,这一次,剑身之上终于亮起点点微光,略略发出几声嗡鸣。

乔辰安见状心中微喜,灵力喷薄而出,刹那间如同大江东去,涌入飞剑之中!

嗡的一声!

长剑铮铮耳鸣,神华大作,霎时间脱离他的手心,向前斜飞而出,宛如脱缰野马,带起一道灿烂的尾羽,刺破长空,迅疾如龙,却暂时失去了控制。

长剑乱舞,在院内划过一道道绚烂的轨迹,斩破清晨初光,零落梅花点点,最终灵力耗尽,噗的一声全柄没入房前立柱当中。

“好威力!”

乔辰安不惊反喜,忍不住赞道,御剑术的威力果然非同寻常,这还只是初学而已,若是练至高深处,瞬息千里,取敌首级,便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这便是一名强大剑客的可怕之处!

相信只要时时勤修,他的剑术必能迅速精进,乔辰安将长剑拔下,忍不住轻轻抚摸剑身,顿觉寒气逼人,一股凉意直透骨髓。

一清早时间他都在院中练习御剑之术,虽然仍是不时脱离控制,甚至有一次差点削到他自己,但进步也是极为显著的,至少能御剑片刻。

心里不由浮现这样的场景:

御剑乘风归去,不染红尘是非。闲来一壶清茶,对月且斟两杯。

兴起高唱大风,兴尽独听流水。躺于时空尽处,哪管沧海桑田。

寥寥小舟从此逝,浩浩江海寄余生,该是何等的豪放与惬意!

“乔哥……”

耳边忽然听到皇甫轩的喊声,转头望去,只见小家伙正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瞧着他,满脸的倦意,乔辰安心中感到有些好笑,小家伙昨夜三更天才入睡,不感到困倦才怪!

望着面前皇甫轩的身影,脑海当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娇娜的身影,白衣倾城,不染尘世,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关心,就好似一只高傲的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高洁至此。

两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才见过几面而已,但娇娜就是给他一种这样的感觉。

然而这一次她却丢下皇甫轩让自己代为照顾,与她的性子并不相符,怕是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才会让她不得不如此。

心念及此,不由多了几分担心,自己虽然有心帮忙,但是仅凭这点微末道行,怕是只够拖后腿的。

看向皇甫轩道:“阿轩,明日我送你去学堂。”

书院中事务不少,皇甫轩不可能整日跟在他身边,可若是放任不管的话,这小家伙又不知会疯成什么样,大概又会带着他的斧头帮搅风搅雨。

总归要有些约束才行。

他本以为小家伙会立马点头答应,没想到皇甫轩却陡然睁大双眼,惨叫道:“不要!”

第三十六章:相邀

和皇甫轩扯皮半天,乔辰安才明白一个问题。

皇甫轩平时在姐姐娇娜面前总是一副很乖巧的样子,却是他故意假装出来的,一旦姐姐不在身边,内心被镇压的“小怪兽”就会跑出来搅风搅雨。

而那天之所以会说要跟着他学读书,也只是怕娇娜不放心他留下,特意作出的乖巧模样。实际上,这小家伙跟后世的刺头学生一样,巴不得离“孔孟之学”越远越好。

“你说不去便不去?”

乔辰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既然跟在自己身边,哪还有他嚣张的时候?!

“乔哥——”

无视皇甫轩的惨叫声,乔辰安拽着他向院外行去,几经打听,这才挑了一所比较好的私塾,将其安置了下来。

至于刘老狗这个斧头帮的二把手,自然是作为“伴读书童”,侍奉于左右。

——

如此这般,日子便在酒家的叫卖声中逐渐逝去,乔辰安除了每日到书院当中进行必要的功课,其余时间全都放在了修炼上。

《太乙金华大法》虽然深奥,但主要是难在一个入门上,一旦入得此门,再修行时便是水到渠成,乔辰安虽非什么百年难见的修道天才,但自身的资质与悟性也不差,每日修行起来自然是顺风顺水。

某一日,当他正在打坐时,忽然觉得腹中有异物滚动,沉下心去感应,才发现上巳节时被他吞吃下,早已隐匿多时的“汤圆”竟又出现在了身体当中!

还未等他多想,那“汤圆”便像有灵性一般,自动顺着经脉进入到他的丹田气海当中扎根下来,乔辰安收敛心神,内视己身,惊讶的发现那“汤圆”已非当日模样,而是通体变成灿金色,如同烈阳般,绽放华光万道!

乔辰安从上面感受到了浩瀚如海的灵力气息,仿佛汪洋扑面,肆意凶狂,一旦迸发出来便是山崩海啸!

心中思索间,忽觉一股股澎湃的力量从其中汹涌溢出,大有摧江决堤之势,吓得他赶忙集中精神,引导着这些灵力进入经脉当中,最终百川汇海,融入气海之内。

只是一上午的时间,乔辰安便骇然地发现他体内的灵力足有原来的数倍之多,犹如小溪与大河之别!

乔辰安又惊又喜,惊的是这“汤圆”简直堪称神异,怕不是什么仙丹神物之类的东西,如今却归自己所有,当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喜的自然是得此神物相助,自己的修为必定会蒸蒸日上,短时间内就能有极大的进境,来日无论发生什么变故,都有足够的实力去应对。

命运虽然变幻莫测,难以预料,如同指尖流沙,寥寥而逝,但总归要去努力一番,就算是到头来没能改变什么,但也无怨无悔,回首往昔,可道一声无愧。

通过此事,乔辰安越发觉得自家师父的身份神秘难言,说不定真的是某位隐世的神仙高人,自己居然能由此福缘,现在想想,当真是不可思议。

三月中旬,一场来自海上的大风吹绿了大江南北,冬日的严寒近乎完全消失,街上的人们也褪下了身上的厚衫,换上了稍薄的春装。

杭州城里到处都是盛开的桃花,粉红色的浪潮铺天盖地,远远望去,整个城市都被淹没在无尽花海当中,正是阳春三月好时光。

乔辰安正在院中读书,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扭头望去,发现是书院当中一同进学的士子刘山,心中不由升起几分疑惑。

现在的他在逐鹿书院的地位跟过街老鼠差不多,就因为上次入院试时作得那首诗,几乎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如今,怎么会有人来找自己?

这刘山正是那日在亭中的短须年轻人,来到乔辰安身前,满脸笑意道:“乔兄,我们这一届学子从入院开始都还未曾好好聚过,你看是不是该相聚一番了?”

或许是怕乔辰安会拒绝,紧接着又道:“上一次的聚会乔兄便未到场,大家很是遗憾,这一次可万万不要再推辞了!”

脸上虽是一副盛情,但心里是如何想的,便不得而知了。

乔辰安心道恐怕你们巴不得我不出现才好呢,如今却主动相邀,实在是不合常理,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群人指不定在暗地里给自己下的什么套呢!

当即婉拒道:“刘兄,我近几日身体有些不适,还是不去打扰了!”

刘山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冷笑,笑道:“哎,来时我已经给他们立下保证了,务必邀请乔兄到场,乔兄要是不肯答应的话,岂不是让小弟我为难吗?”言罢脸上果然露出几分有些夸张的为难之色。

乔辰安看得好笑,心说兄台你的演技比起皇甫轩来可差多了,淡笑道:“那好吧,不知聚会定在何时?”

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他相信自己都可以一一化解,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畏惧犹疑的呢?姑且看看这伙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刘山闻言一喜,连忙道:“就在本月中旬,到时我亲自来接乔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直到出了院门,刘山脸上的笑容才消失,喃喃自语道:“哼,什么乔大才子,这一次,定要让你无地自容!”

待刘山走后,乔辰安回到屋中,只见桌子上摆放着一叠厚厚的黄纸,旁边放着朱砂笔,正是为了练习符篆术而专门去购置的。

轻吸一口气,乔辰安拿起朱砂笔,脑中回忆最近一些时日所学的符篆绘制之法,细化到每一步的转折,承接,这才落笔纸上,殷红如血的朱砂浸染开来,丹田内的灵力顺溢而出,融入到笔迹当中。

这一次的画符过程并未出现任何意外,仿佛福至心灵,从头至尾一气呵成,片刻之间,一张散发着淡淡灵力气息的引火符便算是成功了。

实际上在此期间,他每日都在坚持练习画符之术,体内的灵力几近耗空,能有如此成果,是他勤奋修行的结果。

可见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做不成的难事,之所以会感到困难,大抵也是因为还不够努力的原因罢!

“去!”

一声低喝,乔辰安将引火符抛至身前,引动上面的力量,那符篆便嘭的一声自行燃烧起来,火焰蒸腾间,映出一章张有些坚毅的面孔。

他却不知,此时在杭州城的另一端,林飞闻知青竹帮的消息之后,气的几乎咬碎了满嘴的牙齿……

第三十七章:西湖

岁月如沙,悄然而逝,往往会在不经意间溜走,不知不觉间便已是二月十五。

可曾追忆过曾经的年少岁月,懵懂无知,街头巷尾的欢闹嬉笑,早已埋在时光的坟墓当中,再不可寻。

如今看来,也只能于夜深人静之时细细品味,酸甜苦辣,百般滋味,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今日便是同刘山约定聚饮的时间,只是不知为何,一直过了晌午,刘山都没有出现,这不禁让乔辰安有些疑惑,难道那些人又不打算邀上他了吗?

如此倒也免得他多费心思。

最近几日皇甫轩的先生害了病,学堂并未开课,小家伙终于逮到机会清闲几天,便立刻马不停蹄的带领斧头帮的一众小弟开始了征战扩帮的大业,而且据说最近已经吞并了城中的几家帮派,手下增添了大批的帮众。

乔辰安懒得管这些小事,任由他去胡乱折腾,小家伙虽然比较贪玩,但还是能分出轻重缓急来的。

直到黄昏时分,天边燃起了火烧云,云海如浪,翻涌不休,刘山才姗姗来迟,一来便道:“乔兄,我们这就走吧!”

脸上洋溢着笑容,不知晓内情的人恐怕还会以为两人是多年的知交好友。

“现在动身吗?我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乔辰安抬头望了眼已经隐现轮廓的月亮,开口道。

刘山脸上忽然露出几分神秘的笑意,道:“乔兄且放宽心,跟我前去便知道了!乔兄定然不会失望!”

乔辰安点头,道:“刘兄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回到室内,对还赖在床上的皇甫轩道:“我出去一趟,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面!不要乱跑!”

皇甫轩早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望了院中的刘山一眼,这才嘿嘿笑道:“乔哥,晚上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我要跟你一块去!”

“不过是一场读书人之间的聚会而已,无非就是吟诗作词,舞文弄墨罢了,你去瞎凑什么热闹!”乔辰安摇头道。

“我想去看看嘛!一个人呆在家里太无聊了!”皇甫轩扯着他的袖子哀求道,一双狐媚眼睛里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不行,今天去的都是我的同窗,我如果带上你的话像什么样子!”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看……”

……

片刻之后,乔辰安才出得门来,想想先前看到的景象,嘴角莫名多了一丝笑意,对刘山道:“我们这便走吧!”

路上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竟是西湖,乔辰安心中不由想起古往今来无数的文人骚客们对于西子湖的赞誉,毫不吝啬的用最真挚的笔墨表达出对它的喜爱,足见西湖盛景之美。

只是自他来到杭州之后,不是忙于修炼,就是在书院中读书,再不然就是被其他的琐事所扰,一直未曾有机会一睹美人芳容。

虽是夜晚,暮色渐深,但乔辰安心中却越发的期待起来,竟凭空升起一种即兴踏春游湖之意,不管今晚将要发生什么事,只此一点,便已足矣。

不多时两人便已来到西湖之畔,还未靠近,就感受到一种独特的繁华气息,杨柳依依,吐出嫩绿的新芽,寻常人或许无法望见,但这漫漫黑夜又怎能欺瞒他的眼睛?

河岸边到处都是行商小贩,摊位鳞次栉比,却绝不显得拥挤,杂乱,混杂着远远近近的人声,明明暗暗的光影,自有一番祥和的气氛,脑海当中不禁闪过前世看到过的《清明上河图》,虽是闹市,却仍可称之“三步一景,五步一画”。

耳边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卖汤圆,下意识转头望去,才发现是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但却并非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

心中苦笑,天下虽大,哪有这般巧合之事,想要再相见,真不知会到何时。

往湖上瞧去,景色则更加惊人,且不说银月挥洒之下,整个西湖的湖面如同镜面般闪烁着银色的光辉,波光粼粼,如梦似幻,仿若天上银河。单是岸边整整齐齐点缀着的嫩柳新枝,粉红桃花便是一绝,令人流连。

而在湖中岸边,则是停留着大大小小数十上百艘花船,画舫,如同一只只戏水的温禽,画舫之上全都亮着花灯,颜色各异,红绿交映,远远望去,如同百花绽放,更有阵阵悠扬舒耳的乐音隐隐传出,让人陶醉。

当真是灯火通明不夜天,能在古时看到如此场景,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震撼,仿佛穿越时空,见证到千年之后的辉煌。

仅是杭州便是如此,很难想象大夏的京都临安会繁华到何种程度。

到了西湖边上,乔辰安才知道此次的聚会地点竟然是在一艘画舫上,倘若再说的直白一些,和安排在青楼之内差不多。

什么时候读书人可以明目张胆的逛青楼了?!

乔辰安怀揣着满腹疑惑,随着刘山上了船,刚来到船头,便见到与自己同届的诸生早就等在那里,看到自己上船之后脸上都露出几分笑意,纷纷同他打着招呼,但这笑容背后饱含的是真情,亦或假意,那便不得而知了。

相互寒暄过后,乔辰安便抬脚向大船内部行去,却从两侧突兀的伸出两截如藕玉臂,扭头看去,这才注意到船头两侧立着两名身段优雅的女子,应是专门被安排在此专门负责接待上船的客人,虽然面貌并非绝色,但也十分清丽俊秀。

乔辰安不明所以,却听其中一名女子,开口道:“公子,若是想要见我家小姐的话,还需公子吟诗,或者作词一首……”

话刚说尽,就听对面的女子接话道:“若是公子连这点才学都没有的话,那就恕我们无礼了!”

乔辰安闻言一愣,怎么上一条船还有这般多的规矩,这画舫主人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眼角一瞥,却见刘山等人聚在一块,脸上或多或少带有几分挪揄之色,似乎只等着看他出洋相。

刘山干咳一声,作出一副十分歉意的样子,拱手道:“乔兄,咱们来时走的太急,我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想要见到瑶琴姑娘非要过这一关不可。”

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相信以乔兄的才学,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

其他人闻言纷纷应承。

乔辰安见状哪还不明白这些人是联合起来给自己使了一个绊子,他们既然来此,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将需要的诗词文章提前作出,却独独没有告诉自己,其中猫腻,不必多言。

心念及此,当即对那两名侍女笑道:“不知要作出什么样的诗才能算是过关?”心中却对这艘画舫的主人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心。

最先开口的女子道:“今夜正是月圆之夜,公子可否以‘月’为主题,作一首诗或词?”

虽然语气平淡如常,但不知为何,乔辰安却觉得其中似乎夹杂着几分不屑,或许是他的错觉吧!

当即笑道:“有何不可?!”

第三十八章:瑶琴

乔辰安稍一思索,心中已然浮现出前世诵读过的众多佳文,朗声吟道:“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此番只是为了获得进入船中的资格,倒也没必要一上来就掏出那些传世名篇来,姑且随意吟诗一首,通过考验再说。

刘山等人没想到他这么快便能作出一首符合命题的诗来,皆是脸色变化,细思其中词句,发现虽然不加辞藻,却朗朗上口,仿佛叙述生平小事,娓娓道来,别有一番韵味,暗道这乔辰安果然有几分本事,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至于那两名负责接待的女子,虽然面色依旧平静,但心中却有些震动,她们虽然被安排在此接待上船的客人,并出题考验众人才学,但更多时候只是作作样子罢了。

只要来人作出的诗词不是太差,一般都准许通过,旁边这一大群自诩风流的士子,真正作出值得一读的诗词来的不过寥寥几人而已,这才让她们两个生了轻视之心,觉得这杭州城的才子都无甚真才实学。

可乔辰安须臾之间便作出一首不俗的诗词来,看样子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却不可如他人一般小觑了。

但也仅此而已了,无论如何,此人的文才却是万万比不上自家小姐的,在她们看来,自家小姐可是要比那些个秀才举人们厉害多了!

左边的女子开口道:“公子大才,恭喜公子过关了,现在可以入船了!”言罢退立两侧。

刘山这时候才来到近前,道:“乔兄才学,小弟我实在是敬佩万分,咱们走吧!”

乔辰安默然点头,迈步向前,一众人不自觉的便慢了半拍,跟在他的身后,好似随从的护卫,单从气势上便弱了半筹。

刘山本想并立上前,抬头望见那道高大的背影,心里蓦地生出一股紧张感,好不容易提起的气势竟又弱了下去,只好慢步跟在乔辰安身后,充当起了指路的角色。

一路行来,耳边尽是鼓瑟之声,仿若靡靡仙音,好不欢快,很快众人便行至画舫最深处的一处房间之前,刘山开口道:“就是此地!”

乔辰安踏进房中,只见屋中装扮雅洁,墙上悬着一幅幅诗画文章,两侧燃着檀香,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几十张小桌分列两侧,最深处的主位则是一张宽大的小几,摆着两方暖炉。

屋中早有十余人落座,看其穿着打扮大多是其他书院当中的学子,不过最右侧一人乔辰安倒是有些印象,似乎是越州有名的才子。

见他望来,那人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看起来倒是十分俊逸清雅,风度翩翩。

众人来到,一群人相互寒暄之后,便纷纷落座,不知是否有意为之,乔辰安的座位正在左手边第一位,同张明诚的位置正好对应。

很快,便有青衣小厮送来上好的瓜果菜品,更有穿着轻衣,身姿曼妙的侍女分侍两旁,颇有古人把酒畅谈,畅意抒怀之意。

只是那为首的主位却还是空的,不见半个人影。

乔辰安心道这人的架子还挺大,忽觉旁边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转头望去才发现是一名身着灰衣,肤色略黑,面貌有些硬朗的男子,看样子大概快三十岁了,见自己望来,顿时拱了拱手,小声道:“在下宁采臣,见过乔兄!”

“你……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乔辰安闻言一惊,瞪大了双眼,下意识道。

宁采臣被乔辰安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顿了片刻,这才道:“在下宁采臣,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有,没有……”

乔辰安摇头,不由上下细细打量起身侧的宁采臣来,暗道这就是那位家喻户晓的人物,知名度丝毫不比许仙弱上多少,没想到竟叫自己给碰上了,这个世界当真是混乱。

宁采臣被乔辰安盯的浑身不自在,心道这一位难道有龙阳之好,想到这里,不由感到一阵恶寒,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神色之中满是嫌弃。

乔辰安见状就知对方误会了自己,连忙道:“宁兄可是浙江金华人氏?”

宁采臣点头疑惑道:“正是,乔兄怎么知晓?”

乔辰安道:“我有一位朋友,家距金华不远,早就听闻金华有位名叫宁采臣的才子,没想到今日居然在此相见!”

宁采臣这才放下心中疑虑,笑道:“在下愧不敢当,乔兄真是羞煞我了,同你比起来,我这点微末之学算得了什么!”

两人详谈甚欢,乔辰安这才知道宁采臣是上一届入学的学子,在书院当中并没多少朋友,前些日子听说了他作词得罪诸生的事之后,佩服其才学,品行,这才起了结交的心思。

众人吃些瓜果食物,谈些闲话,只是那名为瑶琴的女子却迟迟不来,但出奇的是,屋内众人脸上并无半分不耐之色,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此种情况。

乔辰安皱眉道:“这瑶琴姑娘未免架子也太大了吧!?”

宁采臣笑道:“辰安兄且耐心等待,瑶琴姑娘并非寻常女子,岂是轻易能够见到的?就算是有名的才子来了没准也要吃上一顿闭门羹!”

乔辰安闻言诧异道:“不会吧?难道不是付了钱就可以见到吗?这怎么还……”

他说这话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在座的众人几乎全都听到了,室内气氛为之一滞,宁采臣连忙小声道:“乔兄,此言差矣,瑶琴姑娘可是整个杭州都公认的花魁啊!怎能拿来同寻常姐儿相比!?”

话音刚落,堂中一人便道:“哼,这是哪里来的庸人,竟然丝毫不懂规矩,扰了咱们的兴致!”

“倘若这话被瑶琴姑娘听了去,我们怕是再无一睹芳容的机会!”旁边一人冷笑。

众人脸上皆有不快之色,乔辰安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会拉来这么大的仇恨,看来这个名为瑶琴的花魁简直就跟后世的大明星般,死忠粉实在是不少。

一群人全都面色不善的盯着他,那般模样,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一般,宁采臣苦笑连连,满脸无奈的看着乔辰安,心道这位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胆子比天还大,今天他可算是见识到了。

论起得罪人的本事他要是第二的话,恐怕没人敢称第一。

众人恨不得立马将其请出去,对面的张明诚却忽然开口道:“乔兄自钱塘而来,想必没有遇见过这般阵仗,是以话语才会稍显孟浪,诸位给我张某一个薄面,莫要太过责怪他了!”

张明诚显然在众人中名气不小,很多人都认识他,闻言全都点头应是,此事才算暂且揭过,却依旧有不少人眼神不善的盯着坐在首位的乔辰安。

对此,乔辰安倒是毫不在意,他脸皮可是厚的很,被人盯着又不会少块肉,谁爱盯便盯去吧!

但心里却对面前的张明诚有了另一番评价,此人虽然看似是在替他解围,但言语之间却无一不在暗示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既当着众人的面卖了他一个人情,却又堂堂正正摆了他一道,心思不可谓不深沉。

张明诚瞧着对面的乔辰安,心中冷笑连连,他此番来之前费了好大力气,才请动瑶琴出面,不止是为了一睹佳人芳容,更要趁此机会好好羞辱乔辰安一番,可没想到自己都还未出招,这个笨蛋却已将在场诸人与瑶琴得罪了一个遍,看来今晚的目的怕是轻易就能达到。

经过宁采臣一番解释,乔辰安这才有点明白现在的情形,这个年代的士子普遍都喜欢没事逛逛青楼,流连于烟花风尘之所,就连朝中大员,一方名仕都是如此,这几乎成了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

正应了那一句自古名仕多风流。

瑶琴是杭州城中有名的花魁,风头无两,自然是万人追捧的对象,不知有多少人肯一掷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但即便如此,也有大把的人连瑶琴的面都见不着。

说白了,有点类似现代的一线大咖女星。

一进青楼,二话不说咔咔的丢下一堆金子,然后就有老妈子领着一大堆人排着队让你选的,那是“娼”,并非“妓”。

尤其是类似瑶琴这种行业顶尖,一地花魁,她们早已超脱了寻常“妓”的范围,满足的是一个男人对于女人的所有幻想,若是想要嫁娶,排队的人怕是能堵住整条街。

琴棋书画,绝世容颜,能歌善舞,善解人意,上得厅堂,下得大床……

甚至她们从小便经过极为严格的训练,才学比一般的举人都要高上许多,很多士子都自叹不如。

这样一个堪称完美无缺,拿现代话来说,既是白富美,又有高学历的妹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你把到手里?!

想要偷得美人芳心,不仅要花上无数的钱财,还要耗费大量的精力,最关键的是人家还得看得上你,综合种种因素,这才有那么一丝机会抱得美人归,大被翻红浪!

……

厅内满是窃窃私语之声,忽然听堂后内室当中忽然传出一道清脆的女声:“瑶琴见过诸位公子!”

第三十九章:凤舞十面

人影未现,声音先至,清脆如黄鹂轻鸣,空灵如珠落玉盘,便已惹人遐思,让人心动不已,脑海当中不自觉的想象拥有这等声音的女子会是何种绝世容颜?

霎时间,千百种面孔在众人脑海中浮现,交织,直欲将之拽入万丈深渊。

好在瑶琴并未让众人久等,屏风被两边的侍女缓缓撤去,顿时露出一道曼妙的身影。

瑶琴着一袭红衣,裙尾曳地施施然地从后走出,云堆翠髻,眉目如画,丹唇素齿,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微微屈身向众人行了一礼,仿佛一只高贵的凤凰,却又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这便是她给乔辰安的第一感觉,一团赤色的火!

霎时间,只觉得满堂景致都被被那团红色夺去了应有的光彩,似乎再无他物,只剩下一团骄傲的火在燃烧!

平心而论,红色,是一种极难驾驭的颜色。

它不似白色,青色等,穿在身上会衬出主人的优雅,彰显出天然的魅力来;一个不当,就会变成媚俗。

只有最出众的气质,最美丽的容貌才能完美驾驭住这抹骄傲的红,透出隐藏其下,令人惊心动魄的妖艳。

众人恍如在梦中,仿佛见到了坠入凡尘的仙子一般,全都沉醉在那团火焰当中,瑶琴却已经缓缓坐下,如玉素手端起面前的酒杯笑道:“瑶琴来迟,让诸位才子久等了,这便自罚一杯!”

言罢微微抬首,露出雪白的脖颈,仿佛玉石雕琢而成,一饮而尽,几缕酒液沾在红唇之上,在烛火下泛出莹润的光泽,更显无比妖艳,几欲诱人犯罪。

若言妩媚,此时的瑶琴可谓是天下第一等的妖娆,仿佛堕入凡尘的仙子,又好似从深渊当中走出的妖魅魔女,一举一动之间勾魂夺魄。

一时间,堂中便只剩下众人狂咽唾沫的声音,甚至不少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许多,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火红的身影,眼前的女子几乎满足了在场诸人对于女人的所有幻想!

众人之中,也只有乔辰安,宁采臣等寥寥几人能够依旧保持平静,事实上,就算是乔辰安也忍不住在那道身影上多流连了几眼,最终得出一个结论——看美女当真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享受。

张明诚最先反应过来,举杯道:“不才明诚见过瑶琴姑娘仙颜!”

一言惊醒痴迷中的众人,纷纷举起面前酒杯,饮将起来,这才稍稍平复心情。

“在下真是三生有幸,今日有幸得见姑娘真容!”

“花容月貌似海棠……”

一群人纷纷开口,溢美之词溢于言表,可谓是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心力,只为能让瑶琴多看自己一眼。

乔辰安本着欣赏美的心思,一双眼睛不停地在瑶琴身上打量,虽然红裙宽松,但他眼力何等之好,以小见大,隐隐可以窥得她的规模,不由暗道果然是凶猛异常,再配合上那仿若天成,没有丝毫瑕疵的玉颜,简直是无双妙人儿!

其他人可就没他这般毫无顾忌了,全都是借着饮酒或吃菜的时候偷偷打量一眼,随即便将头转向另一侧,像他这么明目张胆的人满屋子还真找不出来第二个。

很多人心里暗骂了一声登徒子,却不想想他们自己其实只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在他打量着瑶琴的同时,后者同时也在打量着他,一身青色衣袍,作读书人打扮,眼神清亮,虽然一直在盯着他,但其中却绝无半点猥亵淫hui之意,仿佛只是单纯的欣赏某样器物。

适才她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听众人谈话,乔辰安的那一番言语自然也被她听入耳中,心中自然而然对其生出了几分厌恶之感,但适才又见了侍女递来的那首诗,心知此人尚有几分才学,便又有几分好奇。

堂中觥筹交错,众人相谈,好不热闹,瑶琴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架古琴,置于桌上,浅声笑道:“今日瑶琴有幸得见诸位才子,愿抚琴一曲,献给诸位公子!”

堂下众人闻言顿时激动异常,纷纷开口,张明诚更是道:“不才在越州时便时常听人提起瑶琴姑娘美名,皆言姑娘诗词歌赋,无所不精,尤其是琴艺无双,堪称一绝,没想到今日有幸能够听得姑娘一曲,此生无憾!”

乔辰安瞅了对面的张明诚一眼,心道这厮可真够能胡说八道的,几句话就将瑶琴捧上了天,这么多年来读书的本事怕不是全都用在了这上面。

瑶琴闻言嘴角绽放出点点笑意,刹那间如同百花绽放,整间净室似乎都为之一亮,轻声道:“公子过誉了!小女子不过是一名风尘女子而已!哪当得起这般赞誉……”

言罢似乎有意无意的扫了乔辰安一眼,素手抚琴,玉指微动,拨动琴弦……

铮的一声轻鸣,仿佛百灵轻鸣,空灵悠扬,众人全都噤声,侧耳倾听,一时间室内落针可闻,只余琴声缭绕不绝。

寥寥几声弦鸣,错落有致,仿佛回归山林当中,和风拂面,碧落森森,琴声清淡,让人心旷神怡。

琴声渐变,至欢快处,众人仿佛置身深山水涧当中,泉水清冽,野蜂飞舞,黄莺低语,鹧鸪欢叫,百鸟同现,齐绕山谷之中,一声凤鸣,百鸟尽皆来拜!

琴声悠悠,远远地传了出去,回荡在西湖之上,耳边忽然传来几声清洌的鸟鸣,却并非虚幻的琴音,几只画眉飞来,落在案头。

正是古琴曲《百鸟朝凤》,不得不说,已被瑶琴演奏到了技近乎道的程度,听起来就是一种享受,堂中之人无不陶醉。

乔辰安望向瑶琴,见她虽然神色平静,美眸中却透露着一种异样的光辉,心中有些感叹,这算是以曲言志吗?她是想说自己本该如同那高洁的凤凰一般,接受百鸟来拜,不得已才化身凡鸟,堕入风尘的吗?

忽然间,琴风猛然一变,由轻入重,由缓入急,逐渐变的急促起来,如同幽咽泉流,冷冰初凝。

众人还未从《百鸟朝凤》的震撼当中缓过神来,便又沉入新的意境当中,琴声急切,如同银瓶乍迸,千万铁骑冲锋,金戈铁马,刀光剑影。

男儿的怒吼,战士的厮杀,高声动天地,慷慨且悲歌,壮士虽将死,无愧男儿心!

案上的画眉鸟受惊,惊叫着飞出船舱。

众人全都大惊,难以置信的望向坐在主位之上的那名女子,眼中有着敬佩,惊讶,羞惭等诸多情绪,如果说先前他们只是有些钦佩瑶琴的无双技艺的话,现在简直就是惊为天人!

乔辰安眼中同样有着惊讶之色浮现,他不得不承认,自始至终自己都小瞧了眼前的这名女子。

瑶琴所奏后半曲正是著名的曲子《十面埋伏》,只不过此曲本是一首琵琶曲,却生生被瑶琴给改为了古琴曲,曲调等虽发生了一些变动,但却变得更加适合用古琴来演奏,且丝毫不损原曲意境。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雅士都没做到的事,不是不能,而是不敢,改动之后,一个不慎便有画蛇添足之嫌,更有可能破坏原曲的旋律,费力不讨好,画虎不成反类犬。

此曲一出,足见瑶琴在琴艺方面造诣之高,实已甄至化境。

这样的人,该是有状元之才,本不该堕落风尘中,奈何命运多弄人,良人多遭难。

一曲奏罢,满堂皆惊,再无一人敢小觑面前的这个女子,心中反而多了几分敬重,少了几分初来时的轻佻,宁采臣小声道:“乔兄,现在知道瑶琴姑娘非同寻常了吧!”

脸上有着几分向往之色,但却并非是对女色的眷恋,而是对其琴艺的折服。

乔辰安点头,他原本就没看不起瑶琴的意思,自始至终都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她虽然身在红尘,怕也只是无可奈何。

瑶琴见满堂之中,只有乔辰安神色淡然,好似浑不在意自己适才所奏之曲般,心里凭空生出一股争胜之心,浅笑道:“不知公子名讳,以为小女子方才所奏可还入得公子法眼?”

乔辰安闻言微微一愣,转过头去却见瑶琴眸光望来,虽然笑意盈盈,却似乎暗藏了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心下不由苦笑,自己这是怎么惹到她了,开口道:“不才乔辰安,瑶琴姑娘琴艺无双,出神入化,在下十分佩服。”

瑶琴笑道:“原来是乔公子,小女子久闻公子大名,作得一手好文章,小女斗胆,不知公子能否即兴赋文一篇,权且当做是赠予小女子的见面礼吧!”

乔辰安心道此行出门大概是没看黄历的,竟会无缘无故地惹上花魁,还说什么久闻自己大名,这话说出来怕是连她自己都不信吧……

便推辞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今日文思不济,怕是要让姑娘你失望了。”心道你要我作便作,岂不是很没面子……我这满腹的诗词文章,可是相当宝贵的啊!

瑶琴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眸光闪动,喃喃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乔公子果然是出口成章,才学非凡。”

心里不禁对其高看几分,能够随口说出这种话的人又岂会是徒有虚名之辈,心里好奇心更甚,道:“公子莫要推脱,莫非是看不起瑶琴这一介风尘女子?为我赋文会辱没了你的名声……”

言罢,秀眉微蹙,脸上已是露出凄楚的神色。

乔辰安忽然感到一阵不自在,扭头望去才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好似千万根钢针朝他刺来,眼中都带有愤慨之色,似乎恨不得吃了他下酒,不由暗道这女人忒是厉害,三言两语就让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

对面的张明诚原本就想借此机会,当着杭州众学子的面狠狠羞辱乔辰安一番,又怎肯放过这等机会,开口道:“乔兄万勿推辞,谁人不知兄长素有大才,不过是即兴赋文一篇罢了,对你而言,岂非易如反掌。”

刘山也道:“今日我们杭州诸位学子在此,乔兄难道这般小气,竟不肯露上一手?”

其他人闻言纷纷附和,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都在等着他的下文。

乔辰安目光环视一圈,见众人脸上皆是带着笑意,但这其中又隐藏着怎样的险恶用心?若是自己作不出来令人满意的文章,恐怕这些人立马就会翻脸,将他狠狠的贬低一番。

再经过有心人的大肆宣扬,第二天怕是满杭州城的人都会认为他乔辰安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罢了,无缘无故遭受宵小耻笑。

心念及此,忽然笑道:“那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言罢饮尽面前杯中酒,望向瑶琴,朗声道:“我有一赋,正是为你所作!”

第四十章:行酒令

乔辰安高声吟道:

“楹楹花香语,涩涩锦上私。划然变轩昂,慨然赴敌场,壮士临敌百战死,天地阔远心飞扬……”

张明诚等人原本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可乔辰安此几句一出,众人脸色都是微变,再无半点悠然之意,虽然全篇未完,但仅凭这开篇几言,便足可断定此文非同寻常!

“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皇。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

“嗟余有两耳,未省听丝篁……”

“自闻天女弹,起坐在一旁。推手欲止之,心中泪滂滂。女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

一篇言尽,在场诸人无不变色,皆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乔辰安,更有人激动地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这当真是他即兴所作之赋?!

倘若真是如此,此人文才恐怕要高出他们数倍,乃至数十倍!

乔辰安所作文章正是韩昌黎的传世名作《听颖师弹琴》,只不过他为了适应今晚的情形,在原文的基础上稍稍做了一番修改,全文都在赞扬瑶琴技艺非凡,如此名篇一出,自然如同湖心投石,掀起层层涟漪!

瑶琴美眸当中闪过一丝异色,她没想到乔辰安竟然真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作出一篇十分契合自己刚才所奏琴曲的文章来,并且绝非寻常的粗鄙之文。

喜惧哀乐,变化倏忽,百感交集,尽在其中,毫不夸张的说,便是一些名儒都不一定能在须臾之间写出这样的文章。

“……忽见孤凤皇……失势一落千丈强……”

瑶琴默念全篇,这两句可谓是说到了她的心里去,顿感一阵凄然,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以及这些年来的生活,虽然有着花魁之名,但那只不过是用来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归根结底,她还是外人眼中的卑贱歌妓罢了!

孤凤落九天,何人曾垂怜?

心中一时柔肠百转,这些年的凄苦仿佛一下子爆发开来,便再也收束不住,美眸当中已然沾上几许莹莹泪光,起身冲着乔辰安盈盈施了一礼,幽幽道:“瑶琴多谢公子赠文,小女子必谨记在心,永生难忘!”

乔辰安见瑶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楚楚可怜模样,没想到自己一篇文章竟对她影响这么大,赶忙起身道:“瑶琴姑娘言重了!”

瑶琴嘴角忽然绽放出一抹动人的笑意,道:“乔公子才学不凡,小女子敬公子一杯!”

言罢也不等乔辰安开口,便已抬首饮尽杯中酒,星眸迷离,腮染红霞,似乎已有几分醉意。

满堂中人无不艳羡,能得瑶琴一杯酒,胜却书中十万言!

张明诚在一旁看得直恨得牙痒痒,自己本想借机贬低乔辰安一番,哪曾想这厮竟真的作出一篇不俗的文章来,不仅如此,似乎还颇合瑶琴心意,反倒让这小子得了便宜!

却是万万不能再任由他这般下去!

心念及此,起身举杯道:“今日诸位兄台尽汇于此,便是天大的缘分,且有幸一见瑶琴姑娘仙颜,实在是此生莫大喜事,单单饮酒岂非太过无聊了些,不如做些趣事儿来助兴如何?”

瑶琴闻言好奇道:“张公子,不知你所说趣事是指?”

其他人的目光也纷纷落到他身上。

张明诚见众人望来,脸上笑意更甚,道:“诸位觉得我们行个酒令如何?”

崇文书院的众人早就同他提前商量好了,自然是无不赞同,只有宁采臣皱了皱眉,并未开口,其他学院的学子也大多正有此意。

如此便定下章程,每人轮到时便要接上前一人的酒令,否则的话就要被踢出局去,退至一旁畅饮美酒,只能等待下一轮酒令的开始。

行酒令虽看似简单,但却是对众人学识,酒量的极大考验,堂中众人皆是一地才子,自命不凡,可以预见,这场酒令必是激烈异常。

张明诚转身向瑶琴行了一礼,道:“请瑶琴姑娘做令官。”

瑶琴莞尔一笑,素手斟满酒杯,红唇轻启,道:“请!”

张明诚接道:“请!”言罢饮尽杯中之酒。

第三人道:“清风!”

第四人道:“明月!”

……

酒令还未行至乔辰安这里,他早已先喝了两杯,美酒下肚,如同琼浆,当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张明诚见状心中冷笑,暗道你就尽情饮吧,饮得越多,待会儿越要叫你难堪!笑着举杯道:“我敬乔兄一杯!”

乔辰安瞧了他一眼,自然知道对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心中却无丝毫紧张感,同样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宁采臣小声提醒道:“乔兄慢饮……”

乔辰安却示意他无事,一轮行酒令下来,无一人出局,但他却已饮了七八杯酒之多,其他书院的学子见状纷纷咂舌,暗道这位当真颇有几分狂生的气质。

第二轮下来,却有十多人被踢出局去,而到了第三轮,场中便只剩下寥寥几人,其余人脸上皆有憾色。

张明诚存心要让乔辰安难堪,忽然提议道:“如此比赛怎够痛快,不如轮到我们每人时,作一首完整的诗出来。”

剩下的这些人皆是互相不服,都想在瑶琴面前表现一番,又怎会主动示弱,不少人虽然心中暗暗叫苦,但却是打肿脸充胖子,全都表示同意。

瑶琴正想考校众人才学,抚面笑道:“此轮酒令将尽,不知诸位可否以‘酒’为意,各展才学?”

话音刚落,便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只听瑶琴一声惊呼,那道白光却已落在她的肩头,众人望去,竟是一只毛发雪白的罕见白狐。

那小白狐只有不足一尺长,毛发晶莹,灯火照耀下闪烁着玉石般的光辉,一对黑色的小眼睛宛如黑曜石般,小巧玲珑,看起来分外可爱。

乔辰安面色一滞,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发现早已空空如也,不由狠狠瞪了那白狐两眼,这小家伙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这白狐正是皇甫轩所化,早先小家伙苦苦哀求于他,却不得同意,便想了这样一个办法,两人早已约法三章,到了此地之后切不可胡来,哪曾想到头来皇甫轩还是没能忍住。

张明诚皱眉喝道:“哪里来的一只野狐,惊扰了瑶琴姑娘,快快来人将之丢出去!”刚刚白狐动作极快,且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瑶琴身上,并未有人看见白狐是从乔辰安身上冲出去的。

有侍者闻声上前,乔辰安刚想开口,却听瑶琴欢喜道:“好可爱的小狐狸!”

第四十一章:斗酒诗百篇

白狐灵动,仿佛玉石雕琢而成,浑身的皮毛如同绸缎子般,静静地趴在瑶琴的肩头。

乔辰安歉然道:“全怪在下不周,惊扰了瑶琴姑娘。”言罢看向皇甫轩,轻叱道:“还不快回来!”

瑶琴却摇摇头,嘴角漾出一丝迷人的笑意,道:“无妨,这狐儿端是漂亮!”素手轻轻将小狐从肩头捉下,轻抚皮毛,眼中似乎闪烁着丝丝母性的光辉。

又将白狐放到面前的桌案上,一只千千玉手从盘中拿起一块瓜果送到其面前,白狐倒是没怎么挣扎玩闹,顺从地低头吃了起来。

堂中之人几乎全都双眼放光,暗道一只畜牲而已,居然如此幸运,简直恨不得自己能变成那天杀的小狐狸。

乔辰安整了整衣袍,见瑶琴这番表现,心道貌似无论古今中外,所有年轻的女性大概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那就是母性泛滥,尤其是对于这种毛绒绒的小东西,简直就是毫无抵抗力。

面前的瑶琴就是最好的例证。

今夜张明诚一再被忽视,原本想要借此机会在同城的诸多士子面前打压乔辰安一番,没想到宴席之上却处处被他抢了风头,心中又怒又气,连忙接过话茬,开口道:“我有一诗,敬请诸位品鉴!”

众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他身上,却见他饮罢杯中酒,开口道:“我生苟无祸,放怀在诗酒。诗酒得自在,功名亦何有。”

一诗吟罢,众人纷纷叫好,就连瑶琴都被吸引,此诗虽然读来简易,并不精于辞藻,却朗朗上口,不失为一首佳作,倒是对得起张明诚这个越州第一才子的名头。

酒令还在进行,第二人沉吟片刻,也作出一首诗来,虽然比不得张明诚,但也算拿得出手,险险过关,之后几人也都是如此,所作诗词质量参差不齐,倒是宁采臣才学不凡,所吟之诗颇为不俗。

很快这一轮便又轮到乔辰安,众人目光望来,冷笑者有之,好奇者亦有之,各人心绪皆不相同,瑶琴一双妙目当中更是带着丝丝奇特的意味,同样想知道他能拿出何等作品来。

一道道视线交织在自己身上,乔辰安却毫无紧张之感,转头看向窗外,皓月当空,银光挥洒,如同流银,天地广泛,风云易变。

忽有所感,只此一生,唯有清风明月,长剑孤酒相伴!便知足矣!

不由感怀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仰头饮尽杯中明月。

众人无不惊骇,皆是面色骇然的望着乔辰安,心中如同掀起滔天波澜,此人出口成章,简直有张良言偃之才!

须臾之间,便能得出如此一首惊世之作,只可以胸怀天地,腹藏日月来形容!

瑶琴心中颇为震动,她原本以为在场众人之中以张明诚才学最高,但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乔辰安此人才学怕是还要远高于他!

接连两轮酒令下来,便只剩下乔辰安与张明诚两人还未出场,张明诚花费一番不小的代价才请动瑶琴出面,本想在美人面前表现一番,谁料却接连受乔辰安压制,心里简直憋屈到了极点,当即朗声道:“我昔蓬莱侍列仙。梦游方悟绊尘缘。青春放浪迷诗酒,黄卷优游对圣贤!”

众人听他语气似乎有些急促,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乔辰安,堂中气氛骤然变得压抑紧张起来,似乎充斥着一股火药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二人不合。

酒令行到这一步,早已演变成二人之间的火热比拼。

张明诚步步相逼,乔辰安这一场宴席下来,饮了不下数十杯酒,已然有几分醉意,心中有些不耐张明诚的连番纠缠,却是弃杯不用,提壶起身,向嘴中灌了一口酒,高声放歌道:“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我欲斗酒诗百篇,临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兄弟本手足,豪气环玉宇,谁人笑我沙场醉!兵甲怀壮志,杯酒祭杰雄,请君再饮三百杯!”

……

乔辰安连吟数首佳作,皆是传世名篇,这些从宴的学子早就被惊得目瞪口呆,看向乔辰安的目光简直惊为天人,一席之间,不过盏茶功夫,便得如此多的佳作,当真才华惊世!

乔辰安饮酒赋诗,颇有几分当年曹孟德将战赤壁,欲统九州时的豪情壮志,心中痛快无比,凭自升起一股欲与天地日月争辉的男儿雄心,举壶痛饮不休。

众人皆是书生,哪里见过此等张狂肆意,放荡不羁的读书人,皆是被惊得不轻,但心中同样被其激起一股铮铮志气来,觉得乔辰安实是当世一流非凡人物!

人生在世,正当如此!

张明诚气的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他万万没想到乔辰安此人竟会如此厉害,若是仅有一首佳作还好,他或许还能同之较量一二,可谁料这厮张口便是惊世名作,无论他再如何挣扎,也绝无法与其相比!

可想而知,今夜之事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人传扬出去,到时乔辰安于酒宴之上饮酒当歌,连吐佳作的事必定会轰动整个杭州,一朝成名!

而他……却有可能会成为乔辰安成名的垫脚石,他这个越州第一才子怕是会成为众人耻笑的对象!

想到此处,张明诚忽然觉得头昏眼花,腹中如同炸开了花,各种滋味齐齐涌上,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耐不住,张口俯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面色惨白。

在场众人皆是一地才子,大多看出今晚宴会暗藏猫腻,此时再见张明诚这副落魄模样,心里却并无半分可怜,反而觉得其同乔辰安比起来,简直如同稚儿一般,无论是风采还是气度,都差了不止半筹。

“宴是好宴,酒亦好酒,人是美人!今日当真痛也快哉!”

乔辰安饮尽壶中美酒,脸膛已微微发红,夜风吹来,青衫鼓荡,长发乱舞,如隐居山野已久的狂士一般,瞧向瑶琴道:“多谢瑶琴姑娘款待!”

第四十二章:无为

夜已深,众人各自散去,夜市将闭,行人大多回到家中,只有几名醉鬼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嘴里漫天说着胡话。

画舫之上又重新恢复清冷,杯盘狼藉,酒香犹在,菜温仍存,却已是不见了诸人身影,唯有湖中明月长存,泛起粼粼波光,照出繁华过后的几分孤寂。

一道修长的倩影缓缓行至窗畔,素手扶栏,发挽云鬓,眼神幽幽,向湖心银月瞧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戚戚然一声叹息,乘着晚风遁入夜色之中。

“姑娘,该歇息了!天气刚刚转暖,小心受了风寒!”

背后忽然传来一人的呼唤,一件红色的丝绸披风被搭在她的肩头,露出一双有些苍老的手来。

瑶琴浅浅一笑,回过身来握住那双手掌,道:“妈妈,我还想在这儿呆一会儿,您自个儿先去休息吧!”

来人是一名年近五十的妇人,虽然身材有些臃肿,已显老态,但从其眉眼间不难窥得其年轻时的风韵,必定也是倾城之资,正是这流月坊的老鸨,年轻时据说也是一代名妓,肯为她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大有人在,连在一块儿怕是能排满一整条小巷。

瑶琴从小便在吴妈身边长大,心里想什么哪能瞒过她的眼睛,吴妈见状轻叹了一口气,劝慰道:“我的好姑娘哎,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了!”

瑶琴莞尔一笑,恰好有一缕月华洒在她的双颊之上,伴着醉酒的酡红,如火般鲜艳的红衣,顿时散发出一股惊心动魄的魅意,娇声道:“哪有啊!今夜月光如此明净,我不过是想赏赏这湖心美景罢了!”

吴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脸上露出几分怜惜之意,叹道:“看到你我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样的天真……哎!傻丫头,你想要找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人,又哪是这般容易的?我们生来便是命苦的主儿……”

说着将瑶琴揽入自己的怀里,无不自怜道:“别看你现在有着花魁的名头,可那只不过是好听的说法罢了,人家私底下还不是当你是寻常歌妓,又真有几人看得起我们……就好比我当年,觉得自己终于遇到了命中注定之人,不求名分,不顾一切的跟他远走高飞,可谁曾想,不过几日,他就对我翻脸,连句体己的话都没有,不仅如此,竟还对我打骂起来,我这才知道他自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我这一副皮囊罢了……”

吴妈眼眶湿润,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我知你心高气傲,绝不肯委身自己不喜欢的人,一心想嫁个如意郎君,可这世上哪有真心爱咱们的人?我算是看透了,什么海誓山盟,花前月下,全都是男人用来骗人的谎话。爱一个人,到最后只能被伤的更深。”

“妈妈……”

瑶琴受气氛感染,美眸微微泛红,眼中同样有晶莹的泪滴在打转,月光照耀下,映出的是两代名魁的悲哀。

不由想起自己的身世,她本是一贫苦人家的女儿,小时候正赶上一场大饥荒,父母没有办法这才将其卖到了青楼当中,几经辗转,最终落到了吴妈的手里。

也幸亏吴妈心善,并没有让她如别人那般卖身接客,反而耐心的教她读书识字,诗文子集,琴棋书画,十几年如一日,这才有了而今的花魁瑶琴,又上下多番打点,这才避免了寻常姐儿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命运。能够勉强保住了这一副清白身子,已是极为难得。

她久在这风尘之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形形色色,良莠不齐,多少人只是贪图她的美色,所求不过一夜风流快活,但她又怎甘心自己就此堕入色欲沉沦之中。

可想要寻一个不嫌弃她出身,不在乎别人眼光的金龟婿,却又近乎于痴心妄想了。

瑶琴心中酸涩不已,好似一只受伤的小猫,默默流泪道:“妈妈,我不过想找一个真心对我好,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罢了,怎么也这么难呢!?”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一个女人能有多少青春岁月可言,最美好的年月也不过那几年而已,韶华易逝,红颜白首,还会有几个人去珍惜她们?

吴妈用力搂了搂瑶琴,轻轻抚摸她满头的青丝,叹道:“傻丫头啊傻丫头……”

……

明月高悬,天清地明,照亮山川大地,乔辰安离开画舫之后,便向住处行去,皇甫轩所化的小狐狸正趴在他的肩头。

他侧头望向那只仅有不到一尺长的白狐,心中忽然泛起一个奇特的想法,不知道娇娜化为原形会是什么模样,不过想来该是同样惹人怜爱吧!

自始至终他都觉得这个女子很神秘,但却并非是因为她为狐妖的原因,娇娜身上似乎有一个了不得的秘密,仿佛肩负着什么重大的使命,因此两人每次相见时间都是极短。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但这一切均只是乔辰安自己的猜测罢了,具体情况如何,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晓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曾问过皇甫轩这个问题,但小家伙似乎并不知情。

微微一叹,看向肩头的白狐道:“谁让你私自跑出来的?”

白狐十分人性化的立了起来,两只后腿着在他的肩头,前肢抱着一块桂花糕,小眼睛一眨一眨的放着光,小嘴微动道:“在你怀里待着太闷了嘛!”

许是怕他生气,以后再也不肯带他出去,紧接着又道:“我可没有给你添乱,你以后可不许不带我!”

乔辰安闻言讶然一笑,摸了摸他的毛发,道:“好!”踏着满地月光向家中行去。

不出片刻功夫,两人便回到院中,皇甫轩早已吃完桂花糕,从他身上跃了下来,眨眼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乔辰安一人站在原地。

今夜纵情饮酒赋诗,现在想来,当真快活惬意,他倒是颇喜欢这种感觉,人生在世,便该无拘无束,顺心而行,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

莫思身外寻常事,明朝把酒两茫茫!

但此无拘无束却非肆意而行,不守世间一切礼法,那便不叫潇洒,而是癫狂,放浪形骸的前提是谨守本心。

蓦然一阵夜风吹过,乔辰安似有所悟,只觉神思霎时间清明了许多,殊不知他这一番“胡思乱想”却正合了道家的无为心境,此“无为”却并非真的毫不作为,而是顺应本心,倚道而行,因此才会念头通达,心境方面得到极大的提升。

第四十三章:师礼

月华如烟,挥笼而下,垂落在乔辰安的肩头,如同流银,他又仿佛谪仙人,几欲随风而去。

静心凝神,抱元守一,冥冥中仿佛一股信风从天灵盖直接贯穿全身,再从足心而出,直让他激棱棱打了个冷颤,神思刹那间变得澄明无比,不染纤尘,近乎忘情,不知人间忧愁。

下意识地运行《太乙金华大法》,丹田中的那颗“汤圆”便滴溜溜迅速转动起来,仿佛海眼般,倾斜出一股股浓郁精纯的灵气。

乔辰安只需稍加炼化,就能将之化为己用,一部分汇入丹田当中,另一部分则顺着经脉,融入血肉之中,强化着他的体魄。

“炼精化气……炼气,筑基,金丹……”

乔辰安默然轻叹,“也不知如今我处在哪一境界上。”

他虽然勤加修习,不敢稍有懈怠,但奈何所修法门太过特殊,先修神魂之力,后修道术神通,因此对于修行路上的各种境界之间的区别划分并不十分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还没到金丹的境界。

想要达此境界,则非要“精气神”三者合一不可,上丹田蕴神,中丹田纳气,下丹田藏精,他修行到现在也只是对上下二丹田有所涉及罢了。

最近这些时日,他的双眼又开始隐隐发涨,并且伴随着一股轻微的灼痛感,也不知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曾经尝试着屏神内视,却也没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只好将这份疑惑埋在心底。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光初上,乔辰安昨夜于流月坊一人饮酒作诗,挫败众书院诸多学子的事就被传扬了出去,甚至就连他所作诗文都一字不落被人记录了下来,一群学子围在一起品评。

初始还有人觉得不甚服气,觉得昨夜那批人不过尽是庸才,这才让乔辰安出尽了风头,但随着几篇诗文看下去,一个个却脸色一变再变,再无半分轻蔑之色,纵然再怎么不愿意,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此几篇皆是惊世之作,怕是要流传千世百世。

崇文书院当中,院长王礼之看着面前桌案上拜访着的几篇诗文,忍不住拍手叫绝,他本就是性情豪放之人,生平最爱有才之人,原本乔辰安入院时所作的那首《咏梅》已让他感到眼前一亮,而这几篇更是惊艳无比!

他实在是很难想象如此传世名篇,竟会是从一名年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手里写出的!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好一个意境,妙哉妙哉!”

王礼之捋了捋花白胡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好一个惊世之才!”转头看向窗外,喊道:“快去人将乔辰安带来见我!”

院中侍者应了一声,便自去了。

……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乔辰安的身影才出现在书院当中,如今书院刚刚开课不久,倒也没有太多书卷要学,他又独居一处,平常时候倒是不用这么早来。

穿过假山,踏过清苑,很快便来到后院王礼之的门前,敲了敲门,恭敬道:“学生乔辰安拜见院长!”

但屋中却不见任何动静,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喊道:“学生拜见院长!”

这一次依旧如前,室内廖无一声,乔辰安心中疑惑,眉头轻蹙,心道这个素未谋面的院长难道要如诸葛孔明般先考验自己一番不成?

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眼前忽然一花,似乎透过门窗,瞧见了王礼之正坐在太师椅上,面带笑意地望着自己所站的方向。

但那画面却一闪而逝,乔辰安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心中暗忖:“我不如就老老实实站在这里,权且当一回拾履的张良,免得出了差错,看他到底想要如何。”

心中对这个崇文书院的院长升起了几分好奇。

谁料这一站便从新日初升站到了烈日当空,虽是三月天气,但今天的天气似乎太好了些,太阳光十分火辣,炽热,热的让人冒汗,乔辰安虽然体魄强健,但也生出了些许燥热之感。忽然院中一声钟鸣,人声远远近近地传了过来,院外影影绰绰,原来已到了饭时。

这时才听屋中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进来吧!”。

乔辰安应了一声这才推门而入,微微弯腰,一副恭谨的模样,向前望去,只见一名约摸五十五岁的老者,头发花白,眼神伶俐,虽然只是静坐在那里,但身上却有一股自然的大势。

乔辰安恭敬行了礼数,便入老僧入定般站在堂中。

王礼之神色平静,但望向乔辰安的目光中已有几分赞赏之意,开口道:“你过来看看,这些诗文可是你所作?”

乔辰安何等眼里,只望了一眼,便答道:“学生不才,这几篇拙作正是出自学生手笔。”

“哈哈,你也无须太过谦虚,若这几篇还算是拙作的话,那这天底下便没有几篇文章称得上佳作了吧!”

王礼之抚须含笑,“小小年纪就能作出如此佳文,可谓天才!了不得,当真是了不得!想当年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作的诗那才叫一个拙劣!”

乔辰安道:“院长谬赞了,学生也只是福至心灵,突发奇想而已,算不得什么,怎敢同院长您相比?”

王礼之点头,对乔辰安越发满意,他虽纵情疏狂,却唯独十分看重师礼。在他看来,师者,授业解惑,传其做人处世的道理,恩同再造,却得不到学生的尊重,那还成何体统?

乔辰安才华惊世,他自然动了收徒之念,可他纵横官场多年,什么样的天才没见过,虽有心收徒,却也不会太过轻率,务必要先考验一番。

是以,这才有了先前故意让乔辰安在门外候了两个时辰,直到正午才叫他进门,其实,乔辰安在门外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的观察之下,见他并无不耐之意,这才算比较满意。

而刚刚那一句“你也不必太过谦虚”也是存了考校的意思,通常来说,类似乔辰安这等年少有才之人,大多都难免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倘若乔辰安因他一言真的狂妄自大起来,收徒之事则还需稍加考量。

如今看来,乔辰安不仅才华惊世,更难能可贵的是为人谦卑,尊师敬长,倒真是收徒的最佳人选。

而若是让乔辰安知道王礼之的这番想法,怕是又要被惊个目瞪口呆,道一声不愧是当官的,心思深沉,实非常人可以揣度。

王礼之一只手搭在桌上,道:“我且问你,你可愿做我的学生?”双眼微眯,也不知在想什么。

乔辰安心道果然,早在来时路上他就大致猜测一番王礼之特地派人将自己叫来的用意,自己不过是一个新入院不久的童生罢了,倘若说有什么引起这位院长“大官”注意的地方,恐怕就是昨夜即兴所作的那几首诗文了。

这样一来,王礼之的目的便很容易猜出来了。

而今看来,果然如此。

早有传言称崇文书院的院长是因为党派之争,从朝中退下来不久的一位高官,这样的人深受官家喜爱,即便是被罢黜官职在朝堂之上依然有很大的影响力。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党派之争都从未停止过,官家不得已时才会稍稍作出妥协,也就是俗称的“和稀泥”,象征性的对某人略施小惩,说白了其实就是让你先避避风头,回乡下养养精神,养好了精神,吃饱喝足了再回来继续“闹事”。

事实上,官家才不愿意放任这样的治世能臣离开呢,王礼之此番虽是被贬,但过不了三五年必定会再回朝堂,他之所以肯做这崇文书院的院长未必不是存了培养接班人的心思。

一个人战斗总是比不上一窝子人战斗来的厉害。

既然对方想收他为学生,乔辰安自是不会拒绝,受宠若惊道:“学生求之不得!只怕老师您嫌我愚钝!”

第四十四章:朝势

坦白来讲,乔辰安对于自己被王礼之收为学生,还是有几分欢喜的。

只要他一天还在这红尘俗世,便要遵循这俗世间的规矩办事,这就是所谓的“世俗礼法,人情世故。”无可避免。

虽然他现在也算得上是半个修道之人,但终归不能彻底脱离世俗,遁入深山老林,与清泉松鹤为伴,渡此余生。

更何况,父母望子成龙,还盼着他能够步入官场,光耀门楣。

这样一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万没有拒绝的理由。

旧时官场中,最牢靠,也是最基本的关系便是门生同学,门生自然是以师生关系来论,同学便是同榜出身,而现在王礼之既然要收他做弟子,两人之间自然便定下了师生关系。

只是但凡敢这样做的人,必定是朝廷中的一方大员,属于那种影响力极大的人物,否则的话即便定下名分也只是徒增笑柄罢了。

有了这一层关系,别的不说,单是科举这条道路上,乔辰安可谓是有了一章张护身符,不知要比别人少走多少弯路。

只要将来不是自己作死,有了王礼之的提携,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王礼之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一向严苛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笑意,能够收到像乔辰安这样既有才华,又懂礼数的学生,他自然也是高兴的很。

从桌案上的众文章中挑出一篇来,念道:“‘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单从意境来看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身为大夏子民,自当心系朝廷,为朝廷效力,怎可存有这样的惫懒心思!非好男儿所为!”

顿了一下,又道:“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怕又要拿此事大做文章了!”

乔辰安心中了然,如今的朝堂当中分为两派,一派以梁王为首,另一派则以丞相为首,两派势成水火,斗得不可开交,却是因为大夏连年以来的边境不稳问题。

大夏虽然看似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正值太平盛世,实则早已有内外交困的局面,只不过中原地区,远离边关,消息往来闭塞,这才仍然是日日笙歌,一片大好景象。

北面有罗高族作乱犯上,南方有巫族的一堆大祭司不停地搞事,以“母神”之名教化民众,也就东西部边境相对来说平和一些,但也有不少妖孽作乱。

而在中原大地之上,近年来更是不断有邪教作乱,企图动摇大夏根基。

这世界虽然有诸天神佛,幽冥地府,行使管理众生的职责,但这人世间的纷争他们却是不大参与的。

入红尘易,脱世俗难。

而且神仙下界也不是那般容易,一般来说众仙在仙界各有职务,忙的不可开交,除了有“公干”在身,或者类似七仙女这般无甚职责,实在是闲的无聊的女仙,才会下界玩耍一番。

而且这些女仙基本全是单纯的不能再单纯的纯妹子,涉世未深,智商捉急,差不多全都属于胸大无脑的类型,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某个不知名的好运小子成功撩到,抱得美人归。

更多时候,天庭全是靠名山大川当中的仙流正派代替这些神仙行使管理职责,但真正成效几何,便有些难说了。

毕竟,谁没事会专门往这些鸟不拉屎的荒蛮之地跑,有诛妖斩邪正心的只是少数人罢了。

面对边境问题,朝堂之上,梁王爷极力主张避战,只需不定时派发一些物资,以示安抚;而当朝丞相则坚持主动出击,蛮夷之人,未开教化,泱泱大夏有何惧之,当主动派遣大军镇压才是。

两派原本只是政见不合,谁曾想在此问题上,产生的摩擦愈加激烈,到现在已经势成水火,一言不合便要开撕。

而王礼之则是主战派一方的几位代表人物之一,因为在一次朝会上言辞过于激烈,这才被官家剥去官职,下发到这个地方。

由此可见,朝中局势已是何等紧张,且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官家是较为倾向于避战的。

当然关于这些朝中之事,自是后来王礼之告诉乔辰安的。

王礼之又告诫了一番务必求上进,以家国社稷为重,好男儿志在天下,不可流连于色欲财物等等的话,表情严峻,先给乔辰安来了一个下马威,深知欲要提携,必先打压一番的道理。

又道“虽然你是我的学生,却不要以为以后可以依靠我”,“切勿仗着他的名头做些恶事,否则便要将其逐出师门”等话,乔辰安自然是一一应承下来。

话虽如此,但就算是一个普通农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做做样子罢了,日后,乔辰安的晋升之道,还不是全靠王礼之来提携,打点。

将告辞时,王礼之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以后除了正常课程以外,你每隔几日来我这里一趟,我传你些这些年来治学的心得。”

看样子心里确实对乔辰安这个学生十分喜爱,想花大力培养一番。

不说别的,单是朝堂之中,还需要一个能够说得上话,替他分忧解难的人,最多不过几年时间而已,他还等得起。

出了王礼之的院落,乔辰安细思此事,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他求学以来,这一次全是跨的最大的一步了,虽然只是一层简单的关系,但恐怕钱塘县的知县见了他都要诚惶诚恐,不敢稍有怠慢。

这便是借势,他借的自然是王礼之这个当朝一品大员的势。

下午时间则一直在书院中学习,也不知他被王礼之收为学生的消息被谁传了去,竟然不胫而走,在众学子中流传开来,顿时惹来一片羡慕之声。

多少人做梦都想着成为院长的学生,没想到这个名额竟落到了乔辰安的头上。

很多人并不服气,但更多的人却是极服气的,要怪只怪他们自己才华不够,倘若他们也能连番作出惊世名篇,王礼之岂有不心动的道理?

很多人心思变得活络起来。

一时间,原本对他侧目而视,甚至满脸鄙夷的众学子忽然对他变得十分热情起来,走在路上,打招呼的人不断。

甚至就连一些比他早入院的学长们都主动放下身段同他套起了近乎。

这也难怪,毕竟这群人读书就是为了将来能够出人头地,步入官场,现在乔辰安被王礼之收为学生,可以说大半只脚已经迈入官场,只待平步青云,此时不趁机搞好关系,更待何时?

第四十五章:暗袭

杭州城,城东一处占地足有数亩,朱红色大门,青色院墙的豪宅。

并无多少人知晓,此处是林家在这杭州城的落脚之处。

隐隐有人声从宅中传出。

视线拉近,直到一处靠近深处的房间当中,透过窗户望去,屋中摆设精美,燃着只有西部地域才出产的檀香,袅袅婷婷,异香弥漫,沁人心脾。

屋中一名紫衣年轻人愤恨道:“父亲,这个乔辰安是万万不能留的!务必尽早除去!”

看其模样,正是多次想要取乔辰安性命的林飞。

堂上正坐着一名年近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肤色黝黑,身上虽然穿着上好的丝绸裁剪而成的衣服,但却并没有那种一代巨商的风范,反而更像乡间老农,正是林家的掌舵人林大富。

林大富听到他的话并未立即开口,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才道:“飞儿,我记得你上一次便让洪山他们出手去了结这个乔辰安的性命,怎么到现在还没成?难道他不肯替你办事?”

林飞坐在一旁的侧位上,随手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这才皱眉阴沉道:“父亲有所不知,现如今的青竹帮已不归我林家管了!”

林大富眉头一皱,道:“怎么回事?”

一双眼睛微眯,露出几分精光,他们林家在杭州城的私盐营运生意多年以来全靠青竹帮在打理,却是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具体情形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自那日之后,周洪山的青竹帮便改名为斧头帮,新任帮主竟然是乔辰安身边的一个小屁孩!就连周洪山也不知所踪,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咱们在杭州的这一道私盐生意算是断了!”

林大富手指在桌背上敲了敲,沉吟道:“这似乎不太可能吧!周洪山虽然不济事,可手下也有上百帮众,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读书人?”

林飞道:“不管如何,这都已经是既定事实了,想必是那乔辰安不知用了什么手段。”

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凶光,“他先前辱没孩儿事小,此番却被王礼之那老家伙收为学生,将来若是步入官场,处处受到提携,必会是王爷的大敌!万不可放任他这般成长下去,最好趁他羽翼未丰之时一举除之!”

说到最后,挥手向下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身上杀意沸腾!

早先钱多多和乔辰安便猜测林家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且敢冒着株连九族的危险做私盐生意,背后肯定有大人物撑腰,没想到竟会是临安城中权势滔天的梁王!

梁王在朝中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为过,整个朝堂之中有几人敢惹,也难怪林家这般肆无忌惮之下,却依旧过得十分滋润。

林大富毕竟执掌林家这个庞然大物多年,并且做到了现在的地步,自有其过人之处,微微思索了片刻,觉得自家儿子说的的确在理,便道:“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林飞闻言心中大喜,连忙道:“孩儿多谢父亲,只是此行若想成功,还需向父亲您借一个人!”

心中冷笑连连,暗道此次就算你有九条命也必要命丧九泉!

……

是夜,寒风猎猎,如同刀割,天上本应有月,却被漫天乌云所挡,半点光辉都难以洒落,整个杭州城都笼罩在一片昏昏然的黑暗当中。

恶劣之极的天气仿佛昭示着人心的凶残。

因为天气缘故,城中民众大多早早歇息,街上望不到几个行人。

乔辰安所在的小巷当中,一处阴暗角落,林飞望着前方院落中的一点灯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转头对身边一名中年男子拱手恭敬道:“请大师出手,诛杀此子!”

那中年男子抬起头来,黑暗中露出一张有些发白的面孔,两只眼睛泛着幽深的光芒,好似地狱来的恶鬼,闻言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公子等着瞧吧!”

言罢便闭上了眼睛,嘴里似乎默默念着什么咒语,身上黑袍凭空鼓荡起来,一缕缕黑色的气流围着身体缠绕转动,溢散出冰冷阴暗的气息。

片刻后,中年男子忽然睁开双眼,目中放射出两道精光,喉咙间发出一阵奇怪的低吟,顿时有铺天盖地的黑气自他体内涌出,直接将身侧的林飞冲了一个踉跄!

林飞心中大骇,转头望去,却见那黑气涌动间竟然凝聚成一只身高足有两丈的凶恶大鬼!

阔口獠牙,青面血瞳,浑身皮肤黝黑,关节处满是狰狞的骨刺,手中提着一把黑色的大刀,浑身鬼气森森!

林飞心中一惊,不过紧接着就无比兴奋起来,他知道父亲最近请来了一名高人,据传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今日一见,果真不凡,暗道这一次乔辰安必死无疑!

大鬼在中年男子的指挥下迈步向乔辰安所在的院落行去,直接粗蛮地撞开院墙,闯进院中,大手带起森森鬼气便朝着居室砸了下去!

乔辰安原本正在屋中练习符篆之术,忽然一阵莫名的心悸,紧接着便觉一股庞大的鬼气突然出现在附近,转头向窗外看去,却正好见到大鬼那血灯笼般的双瞳,以及狠狠砸落的大手!

事发突然,但他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脚下发力,整个人便从窗户当中跃了出来,稳稳地落到地上,大喊道:“阿轩!”

霎时间一道白光闪过,仿佛电光,在夜色下十分显眼,下一刻便落到他的肩头,正是化为原型的皇甫轩。

轰隆一声!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整个房屋都坍塌下来,灰尘四溅,尘土飞扬!

皇甫轩一双小眼眨了眨,道:“乔哥,这是怎么回事!?”

语气虽然有些焦急,却并没有太多慌乱之意,安静地趴在他的肩头,待看清面前的大鬼之后,顿时惊呼出声。

乔辰安心中并不慌乱,第一时间便取出长剑,面色冷峻的盯着面前的大鬼,单从威势来看,此鬼比钱塘城外的鬼王还要厉害上一个档次,但他并无半分惧意。

这么长时间来的修行,他如今的实力比那时要强上太多,自信能够斩杀此鬼!

但今日这恶鬼却来的十分蹊跷,怎么会恰好寻到他身上,且一上来就下杀手,明显是受人指使。

心念及此,脸上已多了几分冷意,若是所料不错,该是那个一直想要取他性命的人来了!

第四十六章:剑斩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从大鬼出手,到他从屋中跃出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几乎是刚刚立定,那大鬼便转身,手中黑刀鬼气森森,泛着黝黑流光撕裂空气向他当头斩下!

乔辰安侧身向右躲避,下一瞬黑刀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到地面上,豁开一道足有丈许长的大口子,泥土飞溅,整个院落似乎都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乔辰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第一时间便跳到半空当中,长剑横扫,一招“平沙落雁”式直取大鬼腰腹!

叮的一声脆响!

剑刃及体,竟然发出金属轰鸣声,那大鬼的皮肤上只是出现一道极浅的伤口,溢出丝丝缕缕黑红色的血液。

乔辰安面色一变,没想到这大鬼的一副肉躯竟然堪比金铁!

大鬼吃痛,一只手掌横抓向他,乔辰安不得已闪躲开来,他体魄虽然强悍,但同这恶鬼比起来仍是要差上一截,硬碰硬的话必定要吃亏。

刚刚落地,便觉身侧传来裂空之声,鬼气森森,形成大片的黑雾,弥漫在院落当中,大鬼持刀极速斜斩向他!

“火来!”

乔辰安俯身避开这一击,却被黑刀带起的罡风刮的脸颊生疼,一声低喝,随手一招,便从腰间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篆,当头向大鬼丢去!

嘭的一声!

符篆无风自燃,仿佛有灵性般落到大鬼的身上,顿时燃起熊熊烈焰,炽热无比,掀起一阵热浪,烧的大鬼哇哇乱叫。

这些时日以来,他除了在书院当中读书以外,其余的功夫全都用来修行,御剑术跟符篆术自然是没落下,同样有所小成,虽然还未十分纯熟,但用来对敌已是足够。

趁着大鬼进攻的空隙,他纵身跃起,丹田内的灵力顺着经脉流转到全身各处,整个人都被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好似天神下凡,手中长剑之上更是光芒涌动,迸发出数尺长的剑芒!

乔辰安运转《太乙金华大法》,身上自然而然逸散出一股极端纯正的道家正气,犹如烈日当空,散发出震慑幽冥的气息!

下一瞬,他整个人便以一往无前之势向下方冲去,身上灵气激荡,衣袖飘扬,仿佛天外陨星坠落,却又如洪荒猛兽,一往无前,践踏崩灭一切阻挡!

刹那间,夜色下闪过一道赤金色的厉芒!

或者确切的说,那光芒本应是金色,却因为染上了大鬼的血液,才会化为赤金色!

与此同时,一条黑色的臂膀抛飞而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轨迹,最终砰地一声落到地面上。

“吼……”

大鬼丢失一条手臂,顿时惨叫起来,两眼死死的盯着乔辰安,瞳孔当中射出两道凄艳的血光,嘴中发出一声嘶吼,仅余的一只手臂挥舞着黑刀斩向他。

乔辰安面色平静,并不与他纠缠,连退两步,脚下微一用力,于夜色下一个后空翻,落到院中梧桐的一截枝杈之上。

不知何时,一阵大风忽起,云层被吹散,重新露出那轮隐藏已久的银月。

有些清冷的月光垂下,落到乔辰安的身上,满树枝杈摇晃不已,他却一动不动,手中长剑斜指地面,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仿佛箜篌语。

刚才那一刀可以说是他精气神的结合,仿佛随手斩出,又像是预估已久,精准而危险。

之所以能破开恶鬼的防御,一刀斩断其手臂,除了剑芒锋锐之外,还要归功于他这一身的浩然正气,对鬼类有极大的克制作用。

但乔辰安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意,自刚刚战斗开始,他的双眼便又开始隐隐作痛,并且越来越强烈,酸涩无比,犹如要破裂一般。

在此紧要关头,实在是太过影响他的战斗。

巷尾,林飞原以为乔辰安必死无疑,却没想到院中发生了激烈的战斗,金光炽盛,此时看到乔辰安如同上仙一般立于树干之上,心中自是大惊,面色大变,难以置信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会如此?!”

心中霎时间仿佛有熊熊烈焰燃起,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不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么?可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又是什么情形?

他原以为乔辰安会些江湖功夫,现在看来,绝非如此,纵然是江湖上的超一流高手也绝无此番威势!

心中惊骇间,却听身边那中年男子道:“原来是一名修道者,怪不得有些本事!”但却无多少慌乱之情。

林飞刹那惊醒,忙问道:“修道者?他!怎么会?”

因为家族的缘故,他自然是听闻过传说中的修道者,此类人往往拥有着种种神奇道法,小则捉鬼拿妖,画符驱邪,大至飞天遁地,翻江倒海,修通天手段,练无量神通,天地难收!

怎会想到自己一直想要杀死的乔辰安竟会是此类人!

这样一来,前两次的失败便一点也不奇怪了,就凭那几十名壮汉怎么可能是一名修道者的对手?

他不知道的是,周洪山的好友孙言,虽然同为修道者,但早已成了乔辰安刀下亡魂。

心念及此,林飞头上不禁出了一层冷汗,狠狠地咽了几口唾沫,心中一阵后怕,若是乔辰安在此之前寻到他的头上,恐怕他现在早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但恐惧过后,他心中紧接着便涌起无尽的杀意,乔辰安万不可活在世上,看向身侧的中年男子,道:“大师,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一咬牙,道:“事成之后,我送你白银五千两,助你拜月教兴!”

足见他心中对乔辰安杀意之深。

中年男子原本并不在意,闻得此话,向他往来,干笑几声,配合着那苍白的脸色,却是如同厉鬼,道:“果真如此?”

五千两白银,并不是一个小数,对于本教来说,是一批不可割舍的财富。

林飞点头,望向远处的乔辰安,神色说不出的狰狞,狠厉道:“我要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中年男子脸上笑意更甚,“公子放心!此子今日必死!”

第四十七章:杀鬼

淡淡的月华洒在乔辰安的身上,将他的发丝照的晶莹透亮,身上流动水波般的光彩,仿佛沐浴神光。

巷尾中的林飞和中年男子看到乔辰安的同时,他也在第一时间心有所感,发现了他们。

但出奇的是,原本他心中对林飞的怒气仿佛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如寻常的平静,心中古井无波,仿佛汤汤大湖,风平浪静。

他眸光深似海,只是神色淡漠的盯着两人,仿佛置身事外的看客一般,虽是相隔极远,但林飞在这样的目光下却是一颤,如同被什么极端可怕的怪物盯上了般。

露出獠牙的野兽并不可怕,因为你仍有做出反应的时间,可怕的是藏起獠牙的野兽,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它会什么时候扑过来,咬断你的喉咙!

林飞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感到一阵羞恼,愤怒道:“大师,一定要替我结果了他!”

中年男子望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冷笑,不知道是在笑乔辰安还是身侧的林飞,抑或是两者都有。

“吼……”

大鬼嘴中发出一声低吼,獠牙森森,喷吐出阵阵黑气,眼中血光大盛,早已失去了理智,只凭借着脑中的一股疯狂的杀意行动,挥动手中的黑刀斩向梧桐树干,欲要将之斩为两截,将乔辰安逼下来。

乔辰安眸中隐隐闪过一道厉芒,整个人仿佛失重般径直从树干上坠下,却是以头上脚下的姿态,手中长剑之上灵力喷薄,金芒四射,后发先至,同大鬼那横斩而来的黑刀相击到一起!

叮的一声脆响,震得人耳朵生疼。

大鬼的攻势被拦下,乔辰安的身体却因为刀身之上传来的一股巨力向侧面斜飞而去,他双肩微微抖动,已将这股力道卸去大半,最终平稳的落到地面上。

以他如今经过灵气淬炼强化后的体魄,这点冲击还难以对他造成威胁。

虽然才交手几个回合,但乔辰安已看出这大鬼的弱点所在,这恶鬼虽然势大力猛,但相应的身手要笨拙很多,每一次出招之后都会有极大的破绽,而那时正是自己出手的最佳时机,就如现在!

乔辰安足下连点,几乎是落地的一瞬间便向大鬼反冲过去,眨眼间便来到其身后,手中精钢长剑泛起刺目的金芒,向前方竖斩而去!

嗤的一声!

黑红色的鲜血泉涌而出,随之掉落的还有一只狰狞的鬼臂,乔辰安脚步不停,如同夜幕下捕食的猎豹,下一刻已然出现在大鬼的正面,眸光冷冽,手中长剑如流萤般挥舞不休!

霎时间,夜色下闪过数十道金色厉芒,剑气滔滔,势同江河!

鲜血仿佛落下的水线般喷洒不休,伴随着大鬼凄厉的惨叫声,血肉狼藉,乔辰安于一瞬间出了一十八剑,剑剑致命,混杂着浩浩荡荡的道家正气,灵气倾泻而出,锋锐无可阻挡!

大鬼须臾间被他斩为十数块,鲜血夹杂着碎肉哗啦啦散落一地,只留下满院的血腥气。

远处,林飞看见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这般凶悍的鬼王竟然没支撑多少招便死在乔辰安的手中,简直不可思议,想想自己先前居然傻乎乎的派周洪山去对付一个这样强大的修道者,真可谓是以卵击石,徒惹人笑。

眼见乔辰安向自己这边望来,心头不由浮上几分恐惧,看向身边的中年男子,急切道:“大师,你那鬼王已经被杀了,现在可如何是好!?”

中年男子看了向这边走来的乔辰安一眼,脸上露出几分残忍嗜血的笑容,道:“猎物强大一些才好玩!”言辞之间似乎对自己颇为自信。

林飞斩杀大鬼之后并未停留,几个呼吸间便来到巷尾,大半张脸都被巷墙垂下的阴影覆盖,显得有些狰狞。

他神色冷淡,眼神平静的望着林飞,道:“只因为一次小小的摩擦,你便屡次三番的想要杀我,若不是我有些奇遇,恐怕此时早就死了吧!好一个林大公子,当真是莫大的威风!”

到这时,林飞反而不再那么害怕,闻言冷笑连连,“你那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逼我对你行师礼,实在是奇耻大辱!我只恨不得立即将你碎尸万段!”

“你可听过愿赌服输这四个字!?”

“什么狗屁的愿赌服输,本少爷才不听这一套!我只知道,你惹怒了我,就该去死!”林飞瞪着双眼大喝道,状若疯狂。

乔辰安缓缓摇头,这样一个富家大少爷,显然是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受不得半点委屈,可想而知,像他这样的例子绝不止一例,死在他手中的人怕是早就超过一手之数。

同这样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况且他现在也不想讲理,只想凭着自己的一双铁拳杀出一个朗朗乾坤,世间公正来!

乔辰安刚想出手,忽见林飞身边的中年男子抬手向自己丢来数道黑色的流光,他眼疾手快,挥剑相迎,噗噗噗几声轻响,几道流光全部坠落到地面上,竟然是几只拇指肚大小的黑色蜘蛛。

很明显含有剧毒。

从头至尾他都在防备着林飞身边的中年男子,如他所料不错,先前那恶鬼应该便是此人的手段。

中年男子丝毫没有慌乱之意,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瞧向乔辰安,喉咙间发出沙哑的笑声,阴冷道:“好一副俊秀的长相,嘿嘿……”

心中却想到,那位拜月教分堂,合欢堂的堂主可是最喜年轻的男子,尤其是年轻俊秀的读书人,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派手下去各地搜寻一批,用来进行交huan,满足自己那近乎无休止的欲望,想必面前这人应该符合堂主的胃口吧!

想想那些人最后面如死灰,骨瘦如柴,被吸干了精元的下场,简直是生不如死,他心中便是一阵发寒,中年道人虽不喜自己成为堂主的玩物,但却十分乐意将别人送入虎口。

到时候说不定自己还能得到不小的赏赐,心念及此,中年男子对乔辰安的杀意顿时减少了几分,反倒想要将之活捉。

乔辰安自是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觉得此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的打量,心中不由一阵恶寒,暗道这人难道有龙阳之好?!

低喝道:“纳命来吧!”手中长剑已如电光般刺破空气,向其迅速逼近!

“这般急着出手干嘛……”

中年男子阴恻恻道,随手一提身边面色发白的林飞,两人的身体便仿佛不受力般向后飘去,再次落地时已摆脱乔辰安剑招的范围。

“拜月圣尊,赐我神通!”

第四十八章:拜月邪术

“拜月圣尊,赐我神通!”

“佑我教民,与世同存!”

中年男子沙哑的声音在小巷当中回荡,月光照的他面色惨白,但脸上却仿佛怀着朝圣般的光芒,两眼当中带着狂热之色。

乔辰安纳闷间,却见中年男子忽然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但那血液并未如寻常般散落到地面上,而是于半空中诡异的凝结为涌动的一团,霎时间又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正好于地面上勾勒出一轮妖艳的血月来。

血月直径足有一米,中年男子正处于中心的位置,身上黑袍无风自动,脸色阴暗,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邪恶的祭祀仪式。

嗤啦一连串声响,坚硬的青石地板直接被血液腐蚀的冒出阵阵青烟,升腾起一阵灰黑色的雾霭,看得乔辰安眉头一跳,这样剧毒般的血液真是从那人身体当中流淌出来的不成?

林飞惊道:“大师,你……”一颗心顿时跌至谷底,还未开打,中年男子便已吐血,由不得他不慌乱。

“杀!”

乔辰安大喝,迅速朝着中年男子奔来,林飞或许不明白中年男子此刻的状态,但他却清楚地知晓此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做,想必是为了酝酿某种杀招,自己绝不能再放任他这般行动下去!

数十步的距离对于现在的乔辰安来说实在太短,几乎是瞬息而至,手中长剑泛起森冷的光辉,喷吐出寸寸剑芒,直取中年男子的脖颈!

就在此时,中年男子忽然猛地睁大双眼,瞳孔当中射出两道赤红的血芒,身上的皮肤诡异的流动起来,咧嘴露出满口森白的牙齿,抬起右手斜拍到长剑侧面,化去了他的攻势。

林飞咚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满是冷汗,剧烈的喘息着,虽然乔辰安的攻势并未直接冲着他,但在刚才如此近距离之内,仍是吓得面色惨白,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

在地面上狼狈的倒退了几步,这才歇斯底里地喊道:“杀了他!快点杀了他!”

轰隆!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爆炸声,乔辰安一击未能奏效,稍微收敛攻势,回头望去,却见那原本被他斩杀成十几块的大鬼残躯之上竟然腾出阵阵黑气,月色下远远望去如同狼烟般,冲天而上。

黑气仿佛受到某种吸引,如同龙卷一般向着中年男子的身体当中倒灌而去,势同大江狂涌,乔辰安见状面色微变,想要出手阻止却已经有些来不及。

片刻功夫,大鬼的血肉残躯便已完全消失,中年男子完全吸收了所有的黑气之后,整个人的身形都膨胀了一圈,嗤的一声,身上的黑袍被他撕扯下来,露出泛着黑灰色光泽的皮肤来!

中年男子两眼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皮肤如同浇了一层墨汁般,青筋暴露,身高将近两米,口鼻之间不断向外溢出丝丝黑色的雾霭。

“啊……”

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声传数里,浑身的骨骼发出一阵爆响,一对血瞳盯向乔辰安,双脚在地面上一跺,坚硬的青石板竟被踏出几条裂纹来,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极速向乔辰安冲了过来!

皇甫轩惊叫道:“乔哥!”狐狸小眼当中露出几缕危险的光芒。

乔辰安心中一凛,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样诡异的法术,竟然吸收了那只大鬼的力量,竟带给自己一种极致危险的感觉。

当下不敢有丝毫大意,眼见中年男子来到自己眼前,笔直一剑刺出,直取后者面门!

中年男子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原本极速前进的身体竟然生生停了下来,折了一个方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再度向他冲来,一只足有沙包大小,铁灰色带着丝丝黑气的拳头当头向他砸来!

乔辰安没料到对方身手竟然这般灵活,面色微变,仓促之下只好抬起左手同其对轰到一起,灵力覆于掌指之间。

嘭的一声闷响,乔辰安脸色变换,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对方的手臂之上传来,势不可当,左臂一阵酸麻,整个人如同被莽牛迎面撞到一般,不由自主的向后连退了七八步,这才稳住身形。

“好大的蛮力!”

乔辰安沉声道,脸色严肃了许多,心中早已是全神戒备,对方的实力怕是不下于他,由不得他不小心,今夜不出所料将会是一场恶战。

中年男子丝毫不停,势同猛虎,向他俯冲而来,乔辰安从腰间摸出一张符篆,向其当头打去,刹那间爆开一团炽热的火焰,中年男子口中发出一声长啸,喷出大量的黑气,竟将所有的火焰扑灭,去势不减地向他扑来!

乔辰安并不慌乱,随手取出两张灵动符贴到自己的双腿之上,符篆上的印记化作点点流光融入到他体内,乔辰安只觉脚下一轻,身体刹那间轻灵了许多,仿佛御风而行。

轻轻一跃,如同鹰翔,落到小巷一侧的院墙之上。

中年男子扑了个空,刚刚落地便又向他扑来,乔辰安手中长剑连挥,前者却丝毫没有退后的意思,两只鹰爪般的大手同剑刃相击到一起,竟发出铮铮的金铁碰撞声。

惊得乔辰安面色一变,没想到对方的这一副肉躯竟然强悍至此,不惧刀兵。

轰隆一声!

中年男子连连挥拳,力道十分狂猛,击退乔辰安的剑锋,径直砸向他立足的院墙,噗噗几声巨响过后,整个围墙都倒塌了下来,烟尘滚滚。

幸好乔辰安当初选择住所的时候,考虑到皇甫轩身份特殊,特意挑了一处较为清净,偏远的位置,并无多少人居住,否则的话,还不知会造成多大的人员伤亡,这般大的动静估计早就传了出去。

“哪里走!”

中年男子大喝,眸中射出两道凄厉的血光,面色可怖,如同恶鬼,几乎如同乔辰安的影子般紧紧相随,一步不停,步步紧逼!

乔辰安身上灵力沸腾,黑发随风飞扬,一声大喝,手中的精钢长剑便带起一道灿烂的尾翼腾空而起,剑鸣声铮铮,锐气喷薄,带起一道寒光向中年男子斩去!

剑光霍霍,杀气腾腾,金色神芒横空!

中年男子第一次变色,眉头微皱,惊讶道:“御剑术?”

第四十九章:剑斩林飞

中年男子虽然只是拜月教中一个小头领,却对道门的一些手段有所了解,御剑术正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

拜月教当代教主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却并不精通御剑之术,盖因真正高深的御剑之法全部掌握在道门高层手中,想要得到极不容易。

此时猛然见到乔辰安竟然使出了御剑之法,由不得他不惊讶。他本以为乔辰安不过是从哪儿胡乱学了些道法,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此时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就算只是一般的御剑术也不是寻常人就可以学到的!

倘若乔辰安同那些道门正派有所关联,今日无论是杀是擒,却决计不可放他走脱,否则的话后患无穷!

万一被道门的人盯上,以后有的会是麻烦。

中年男子心思百转,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乔辰安手中的御剑之法会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小辈!给我死来!”

中年男子怒喝,体表不断蒸腾出黑色的雾霭,目光冰冷,双手势同鹰爪,叮的一声抓到迎面而来的飞剑之上,将其打落到一旁,就欲冲向不远处的乔辰安。

倏!

精钢长剑骤然离地而起,仿佛蛟龙出洞,喷吐出锐利的剑芒,再次当头斩下!

中年道人虽然体魄强横,无惧剑光,却也不想白白受斩,一手向上,猛然擒住剑身,长剑顿时发出一阵刺耳的铮鸣之声,金光闪烁,却再难以存进一步。

远处,林飞远远观望着两人的战斗,见乔辰安一直处于下风,顿时心中大定,狞笑道:“乔辰安,你刚才不还很嚣张么?现在怎么成缩头乌龟了?啊!?”

“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的,我要一点一点的将你全身的血肉割下来喂狗,让你知道惹怒本公子的下场,哈哈,嘿嘿……”

林飞近乎疯狂,双眼当中满是血丝,心中对乔辰安的恐惧以及憎恨几乎让他陷入魔怔的状态,早已失去理智,放声狂笑道:“死吧!去死吧!”

乔辰安回首看了他一眼,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厌恶,左袖当中微微露出一点黑光,林飞还在怒骂,眼前忽然光影一闪。

下一刻,就感觉脖子一凉,眼前出现了自己那无头的身体。

道道猩红的血液从断颈上溢出,他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似乎难以置信,还想张口说些什么,眼前却忽然陷入一片黑暗当中,临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般没命了。

脑海当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我为什么非要杀了他呢?

但命运已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

中年道人没料到乔辰安竟然还在袖间藏着一把小剑,趁自己倏忽之下杀了林飞,顿时怒喝道:“你该死!”

虽说他是林大富花大代价请来帮忙的人,并非下属,但林飞在他眼前被杀,回去之后说什么也没法交代。

“该死的是你!”

乔辰安大喝,心中凭空多了几分畅快之感,忍不住长啸一声,肆意张狂,冷笑道:“你们处处相逼,想要取我性命,我便该束手就擒,引颈就戮吗!?”

“杀!”

一声狂吼,不退反进,径直向中年道人冲去。

中年道人眼眸倒立,面色凶狂,低喝道:“找死!”

然而下一刻他就面色大变,只见乔辰安直接从腰间摸出五张符篆,冲着他当头扔下。

轰隆隆接连五声爆鸣,一团直径足有两米的火光猛然爆发开来,将中年道人的身体笼罩在内。

乔辰安一击即退,绝不恋战,眸光平静似海,虽然两人的战斗已到紧要关头,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但却没有半点紧张,反而隐隐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几乎是在他刚刚退走的一瞬间,一道浑身漆黑的身影便从火焰当中跃出,手中仍然抓着那柄长剑,却已没了须发,身形几乎彻底与黑夜融合到一起,只剩下两点血眸依旧刺目。

虚空中仿佛闪过一道霹雳,一道只有一尺余长的金芒如同闪电般向他刺来,犹如彗星袭月,中年男子心中一惊,略显狼狈的向一旁闪躲,才勉强避开这一击。

正是伍秋月送予他的那柄残剑。

中年男子左手稍微一松,先前被其禁锢住的常见顿时挣脱开来,发出欢快的剑鸣声,于虚空中连转数圈,连同小剑一左一右袭杀向中年男子!

夜色下,两道璀璨的金芒释放神威,驱散大片的阴暗,刹那间斩落数十上百次,几乎舞成了一团金色的光球,剑吟声不绝,如同苍龙起舞,孤鹤长鸣,这一刻吸引了城中无数目光。

中年男子早已没有先前的自信,面对两柄飞剑连绵不绝的攻势,只能全力去抵挡,金属轰鸣声不断,实在接不下来的便用身体硬抗,却并未受到半点伤势,两点血眸望向乔辰安,硬生生盯着两剑的攻势,残忍道:“我要咬断你的喉咙!”

仿佛化身野兽。

乔辰安面色平静,心中却在思虑制胜之道,他虽然凭借着御剑术暂时制住中年男子,但对方施展秘术之后,身体坚如精铁,根本难以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样下去,迟早有灵力耗尽的一刻,到时,仍然是性命难保。

“呃……”

他忽然闷哼一声,双眼的疼痛在这一刻骤然加剧,仿佛火烧刀割,虫啃蚁噬,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低啸,身体颤抖不止。

皇甫轩见他这番模样,惊道:“乔哥!你怎么了!?”抬头望去却见乔辰安眼中留下两行泪水,心中担忧更甚。

乔辰安听到声音转头望向肩头的皇甫轩,后者顿时一惊,只见乔辰安的瞳仁比原来几乎要扩大一倍,幽深似海,竟隐隐有分开的迹象!

“乔哥,你的眼……”

“我的眼怎么了?”

乔辰安疑惑,经历过刚刚的剧痛之后,双目现在反而有些清清凉凉的感觉,看东西格外的清楚,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中年男子,却忍不住惊讶出声。

“这是……”

在他眼中,中年男子本来迅捷无比的动作,甚至两柄飞剑的攻势都仿佛放慢了许多,似乎处处都是破绽。

除此之外,恍惚间他似乎窥见了中年男子体内真元运转的方式,后者浑身上下都密布着一层厚厚的黑色雾霭,唯有后颈的位置相对来说要薄弱上许多。

乔辰安顾不得多想自己两眼发生的变化,心中刹那间思绪万千,暗忖这中年男子一身变态的体魄怕就是因为这些黑色雾霭的原因,如此看来,后颈可能是其唯一的弱点所在!

第五十章:毙敌

乔辰安深深望了中年男子两眼,视野当中是一具浑身漆黑的人形,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厉鬼,唯有后颈的位置略微透明,比其他的地方颜色要淡上许多。

如他所料不错,中年男子虽然利用某种未知的秘术吸收大鬼的力量为己用,近乎达到外家横练,刀枪不入的境界,但受限于法术的精妙程度,身上都会有一处类似练门的存在。

说白了,练门就是他们全身上下最薄弱的一处,也是此术的最大缺陷所在!

另一方面,又或者说这种大幅强化自己体魄的秘术并没有缺陷,试问,有几人能在对战中恰好打击到对方的练门上?更何况对方自家人知自家事,肯定会着重保护自己的练门。

既然发现了对方的弱点,乔辰安自然是着重照顾起来,两柄飞剑在他的驭使下仿佛化作两条腾飞的金龙,金芒裂空,剑气喷薄,斩破黑暗!

中年男子被两柄飞剑所困,满脸凶意地盯着乔辰安,两条手臂挥舞地密布透风,金铁交击声不断,冷冷道:“我要喝干你的血!”

乔辰安眸光平静,一对漆黑的瞳仁几乎是平日的两倍,隐隐有分裂的迹象,全神贯注的操纵飞剑对敌,想要寻找机会攻击中年男子的后颈,但每次都被其阻拦下来。

不禁微微蹙眉,对方的防守太严密了,照这样下去,就算他灵力耗尽,恐怕都不能建功。

皇甫轩虽然年幼,玩性极重,但却聪颖过人,只是等闲不将心思放在正事上罢了,这个时候也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忽然吱吱叫了两声,道:“乔哥,我有办法对付他了!”

乔辰安闻言道:“要怎么做?”

皇甫轩狐狸小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极为人性化的诡异笑容,道:“看我的!”

两只墨如黑玉的小眼睛微微眯起,下一刻,乔辰安便敏锐的感觉到一股极其诡异的波动从其瞳孔中扩散出来,虽然不是特地冲着自己来的,但他刹那间竟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心中不由有些骇然。

若他所猜不错,皇甫轩应该是动用了某种幻术。

中年男子毫无防备,怎会想到乔辰安肩头的一只小白狐竟会是修为不弱的妖怪,几乎一瞬间便被那股奇异的波动笼罩,眼前画面一闪,自己竟置身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当中,墙帷之上点缀着华美的珠宝,灯火辉煌,将整间大殿照的雪亮。

他面前则是一口长宽足有一丈的巨大水池,不断腾起阵阵白色的水雾,隐隐可以窥见一只只如藕玉臂,雪白圆润的大腿,雄伟峰峦若隐若现,耳边尽是yin声浪语。

外界,乔辰安眼见中年男子出手的动作忽然变慢了许多,眼神呆滞,就知道他已经陷入幻术当中,实是一击制胜的绝佳时机!

为保险起见,做到一击必杀,精钢长剑泛着寒光率先向后颈斩去,残破小剑紧随其后,务求让对方授首!

中年男子刚一陷入幻术当中,脸色就是大变,心中忽然生气一股极端不妙的感觉,暗道了一声不好,双手急忙向自己的后颈处捂去!

叮的一声巨响!

精钢长剑裹挟着一股极端的力量直接将他的手掌撞得偏离,不求斩首,只为接下来的必杀之剑做准备!

嗤!

夜色下一道血光闪过,只能见到金色匹练冲天而上,与之相随的还有一颗抛飞的头颅,中年男子此时因为剧痛摆脱了幻境,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乔辰安,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结却早已粉碎。

一声撞响,中年男子的头颅落到地面上,鲜血泂泂而出,双目怒睁,死不瞑目。

轰隆,失去了头颅的身体也倒在地面上,阵阵黑气不停地从其血肉间溢出,消散于天地之间,不过片刻功夫,身体又恢复原来大小。

铮铮两声剑鸣,乔辰安收剑而立,笑着望了肩头的白狐一眼:“干得不错!”

心中有些惊异,寻常来说,狐狸一族本就多擅魅惑迷乱之术,从“狐狸精”这个称呼便可看出一二,皇甫轩虽然小小年纪,但施展出的幻术却极是厉害。

倘若今日换作娇娜施展此术,威力肯定还要胜过许多倍,中年男子恐怕一辈子都会沉浸在幻术空间里。

同时有些感叹幻术的可怕,对敌之时,往往生死一线,不可有半点疏忽,若是陡然间落入幻术当中,就如今日的中年男子般,下场只有死亡。

皇甫轩得了夸奖,狐狸眼睛顿时弯成月牙状,嘴角上挑,尾巴翘了起来,十足的一副狡猾模样,看得乔辰安直摇头,心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根本不经夸……

缓步来到中年男子无头的尸体之前,后者赤身裸体,倒在血泊当中,但他心中并无半分同情。

道理并非空谈,公正只在剑中。侠骨柔情应有,心坚如铁更当。

低头望去,见尸体的腰间悬着一块墨蓝色的玉佩,取到手中细细端详,发现玉佩正面刻着一轮艳红的残月,却没有半点神圣之感,给人的感觉只是妖艳。

而在玉佩反面则刻着一个“鲍”字,恐怕便是中年男子的姓氏,这枚玉佩显而易见是他的身份令牌。

“拜月教?”

乔辰安眉头微蹙,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一时半会儿却记不清楚了,而在他的视线当中,手中平平无奇的玉佩似乎绽放着点点流动,一阵阵肉眼难见的波纹向四周不停扩散。

乔辰安轻咦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意念探入玉佩之内,顿时撞上一层人为设下的精神力屏障,心中不由一动。

精神力呼啸而出,化作一柄尖锥的模样,没费多大力便刺穿那层屏障,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小型的储物空间。

空间里的东西并不多,一眼看去,只有几本薄薄的小册子,一些杂乱东西等,但此时已来不及细看。

今夜战斗动静颇大,虽然位置较为偏僻,但却仍是吸引了不少城中居民的注意,已经有稀稀落落的人声传了过来。

乔辰安收起玉佩,丢下一张引火符,灵力激发,将中年道人及林飞的尸体处理干净,这才飞身入墙,身影隐没于黑暗当中。

他走后不久,暗处忽然走出一道高大的人影,遥遥望着他退走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五十一章:重瞳

距杭州百里之外的一处峡谷当中,树木常年不败,河水经年不止,溪边的一块足有丈许宽的岩石上,端坐着一名容貌艳丽的女子,红唇鲜艳,眼眉狭长,虽是貌美,却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

中年男子被杀的一瞬间,她似乎若有所感,猛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看向自己腰间的一块玉牌,那玉牌原本应是绿色,但此刻却变得灰暗无比,霎时间,女子面容惨变,道:“鲍师兄!是谁杀了你!”

“你不是说很快便会回来的吗?为何这命牌却没了气息!”

女子低声自语,绝美的脸上满是恨意,她与鲍有顺同为拜月教合欢堂下的一员,且早已结为道侣,十分恩爱。

这绿玉牌名为“鸳鸯佩”,分为雌雄两佩,男方戴雌佩,女方戴雄佩,各自滴入一滴精血后,雌雄二佩之间便会产生一种奇妙的联系,感知到主人的生死。

原本她与鲍有顺各执一佩,后者身上的雌佩却在不久之前教中的某次行动中不幸丢失了,是以乔辰安并没有从鲍有顺身上寻到雌佩。

可现如今,雄佩黯淡无光,岂不是表明鲍有顺已是凶多吉少?

女子越思脸色越难看,眼眸倒竖,咬牙切齿道:“是哪个不知好歹的贼野人杀了师兄!我必将你炼成干尸!为师兄报仇!”

原本美丽动人的脸庞怎么看都有一股狰狞之意,喃喃道:“我记得师兄他是往杭州去了!”

……

乔辰安自是不知道自己刚杀了一个老鲍,就被人家的老婆惦记上了,他原来购置的院落在刚才的交战中被毁坏的不成样子,只好随意寻了一间客栈住下。

客房当中,乔辰安静立于床畔,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盆清水,油灯的光芒将水面照的明亮,衬出他那张坚毅温和的脸庞。

黑发垂落,微微散着光泽,但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他的一双眸子,墨如宝珠,尤其是在今夜,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

黑色的瞳仁接近常人两倍大小,神光内敛,幽沉神秘,且隐隐有要从中分开的迹象,看起来就要一分为二。

犹记得刚刚进店时,客栈老板望见他时的吃惊模样,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仔细想想,却也十分正常,就连他自己初见时都被吓了一跳,遑论他人。

记得几年前他便时不时地犯眼痛病,到了今日两眼终于出现了莫名变化,虽然有些突然,但也算是在预料当中。

并且在他心中隐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有传记记载,古之圣人,大能,大贤有很多都生具异相,如尧帝眉分八彩,武帝有三漏耳,文王有四乳身等,这些全都是特异之处,与常人大不相同,可谓是受天地钟爱,集造化一身,命格气运贵不可言。

而现如今发生在他身上的怪异状况,很可能便是众人口中所常说的“重瞳”,亦是异相的一种。

有传言称,西楚霸王项羽便是天生重瞳,因此才能一气呵成闯下诺大功业。

只可惜项羽时运不济,遇上了斩白蛇起义的高祖刘邦。

斩白蛇,即是斩白龙,刘邦得了白龙一身龙气,已是天命之子,帝之所专,贵不可言,项羽争之不过,无奈饮恨乌江,否则的话天下霸业必成。

倘若发生在他双眼的变化真是传说中的重瞳,那非但不是坏事,对他来讲反而是天大的好事一件,是一场无量造化!

皇甫轩早已变回人身,见乔辰安一直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发呆,以为他还在为自己双眼的变化忧愁,开口道:“乔哥!你别担心,等娇娜姐姐回来了,我让她把你的眼睛治好!姐姐很厉害的……”

一句话惊醒发呆中的乔辰安,他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皇甫轩的头发,看向他道:“无妨,我没事,不用担心!”

心中暗道若是真让你姐姐把这双重瞳治没了,那才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双瞳忽然一阵清凉,仿佛有清水流淌而过,乔辰安心中微微惊讶,不知道双眼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下一瞬却猛然见到面前的皇甫轩身上的衣物忽然消失了,赤身裸体的站在他面前,不由惊讶道:“阿轩,你怎么没穿衣服?”

皇甫轩闻言眉头轻皱,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不解道:“我穿了啊!”

乔辰安还想说什么,那股清凉的感觉忽然退去,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再次看去,皇甫轩却已是衣衫皆备,心里不由暗暗称奇,这重瞳莫非还有透视的能力?

心念及此,脑海当中不由闪过这几年来的一些遭遇,首先便是在钱塘被大鬼袭击时,他眼前莫名出现的幻像,亦假亦真,其次是在刚刚同中年男子的战斗过程当中,隐隐窥得对方体内的真元流动方式,再就是刚刚的怪异视觉。

心中大致冒出了一些想法,但一时之间却难以确定,只能留待日后分晓。

静思片刻,一缕月光顺着窗户洒落进来,照的室内有些发亮,乔辰安将脑海当中各种杂七杂八的想法抛诸脑后,深吸一口气,心神便逐渐平复下来。

纵然重瞳神异,归根结底也只是一种外力附加,不可过度依赖,却又不能完全舍弃,如何掌握好这个“度”,才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修道,修道,修的便是心,法,身,此三者缺一不可,万不可因此乱了方寸,否则的话前功尽弃事小,身陨道消事大。

花无重开日,道无重修时,悔之,则晚矣。

这般想法在心中一闪而过,乔辰安对于“道”字又有了些许新知。

目光所及,桌上摆放着一块墨蓝色的玉佩,正是从中年男子那里所得,当时还未来得及细看便带了回来,乔辰安心念微动,玉佩表面便隐隐闪过一抹流光,桌上已多了几样物品——

两册发黄的书卷,几只巴掌大小的瓷瓶,些许银两,换洗衣物,除此之外,还有一只紫澄澄的大葫芦,不知是何用途。

乔辰安还未有所动作,皇甫轩便眨着一对狐媚眼睛凑到近前,一把将那花白瓷瓶搂到手里,嬉笑道:“乔哥,让我来替你看看这家伙都藏了些什么好东西!”

第五十二章:邪教(取名废~)

皇甫轩似乎对中年男子留下的东西很感兴趣,乔辰安刚想提醒他小心,却见小家伙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一只白色瓷瓶,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瓶中便冒出一股白色的雾气,猝不及防之下,全都被他吸入到了口鼻当中,紧接着便咚的一声栽倒在地面上。

乔辰安惊道:“阿轩!”

一只手捂住口鼻,将瓶口塞住,连忙俯身查探起皇甫轩的情况来,手指探入鼻下,感知到其呼吸如常,且脉搏跳动有力,并不像是受到损伤的样子,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但心中仍是不敢大意,起身拿起那白色瓷瓶细细查看,却见瓶面光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文字等,其余几只瓷瓶也是如此,不由皱起眉头。

若是皇甫轩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向娇娜交代?

将银两,衣物堆到一旁,乔辰安拿起那两本书卷翻看起来,孰料这一翻之下他便是大吃一惊,这两本书其中一本封面上写着五个还算方正的大字《炼鬼集补录》,看样子是一本用来补修记载如何精炼鬼怪的法门。

乔辰安双目微眯,旋即便翻看起来,心中略略有些吃惊,书上记载了数种炼鬼饲鬼之法,各有奇特之处,但有《太乙金华大法》在前,他现在再看起来自然有如高屋建瓴,往深处思虑,顿觉许多不足之处,并算不得什么高深的法门。

若他所料不错,中年男子先前召唤出的大鬼,正是用此法练就。

“看样子得寻个日子去趟龙门山……”

乔辰安低语,脑海中不由浮现一道俏丽活泼的倩影,他与伍秋月分别的时日已经不短,适才所看,这本《炼鬼集补录》当中记载了一些特殊的养魂之法,说不定对伍秋月的修炼有所帮助。

第二本书看起来更像是一本杂记,但乔辰安翻看之下,却大为震动,只因书中记载了中原三大邪教之一的拜月教的一些大体情况,怪不得他之前总觉得拜月教这个名字有种熟悉之感。

拜月教自数年前突然出现在中原大地之上,教主号称“拜月圣尊”,打着“度化万民,享世极乐”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拉拢教众,也不知使了什么邪法,短时间内竟有数十万民众成为拜月教徒。

不奉天,不奉地,却只信奉拜月圣尊。

拜月教民不事生产,认为自己是“天选之人”,生来便高人一等,所过之处,奸yin掳掠,无恶不作,引发数郡恐慌,几近动摇大夏根基。

当代夏皇这才将其定为邪教,派朝廷军队大力镇压,然而却成效甚微,现在虽已没有几年前猖獗,但各地仍不时有拜月教民出现,致使人心惶惶。

在乔辰安看来,朝廷之所以难以镇压消除拜月教,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后者内部多修炼之士,朝廷的铁甲雄师虽能征善战,却也奈何不得。

拜月教除教主圣尊外,还有“天地人”三大护法,下设合欢,无心,青木,镇世,承天,破军,绝杀七堂,每堂之下又设两分舵,散落在大夏各地,等级森严,不可僭越。

中年男子鲍有顺便是合欢堂下落山舵的舵主,虽然体内并无灵气,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得上是半个修道者,一身战力差不多相当于筑基初期的修士。

这些讯息都是乔辰安从这第二本书上总结来的,同时心中有些讶异,因他所修功法奇特,因此他并不十分清楚自己的修为境界,如今杀了鲍有顺,总算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但修道者之间的战斗绝不能以修为高低来论胜负,除非某一方有明显的修为等级上的压制,否则的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就如今日,鲍有顺凭借手中法门,修得一身铜皮铁骨,本该是获胜的一方,可最后却被他斩落头颅,这个结果恐怕他九泉之下做梦也不会想到。

“我如今才这般修为,真不知何时才能达到传说中那般飞天遁地,抬手间风云变色的境界……”

乔辰安心中有些沉重,对自己的修为进境颇不满意,既然知道这个世界有漫天神佛,妖仙鬼怪,他心中自然也有几分男儿意气,想要攀登大道,得听妙音,不愿短短几十年便葬身黄土,空留枯塚。

但就目前的修为进境来看,这个时间怕是要无限制的拉长……

可转念一想,自己能够得到师父传下法门已是天大的机缘,多少人梦寐以求却不可得,自己就这般轻易的得到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更何况,他这几年间的变化不可谓不大,“性”关上不但达到了“金华乍吐”的境界,一身修为也是如同芝麻开花,日日有不同,时时有进境。

如若细思,实际上从他真正种下金华之根到现在不过月余时间,便已拥有堪比筑基期的修为,这般修炼速度传扬出去,不知道要惊呆多少同道。

之所以能有如此进境,几乎全要归功于他腹中的那颗“汤圆”,时时刻刻释放着极为精纯的灵气,几乎完全不用炼化,就能为其所用。

若是把乔辰安的身体比作一个容器,他修炼的过程便是向容器中注水的过程,修为自然会进境神速。

这般想法在脑海当中一闪而过,乔辰安忽然觉得心神开朗,灵台清明,仿佛拂去一层灰尘,向道之心更坚。

世界虽无限大,前路却在脚下。若是立志前行,从来都不嫌晚。

一本书快要翻到最后,乔辰安终于发现了鲍有顺对这几个瓷瓶的记述,竟是拜月教中的奇人炼出的特殊药物,那白色瓷瓶中装的是迷魂散,却是经过了特殊手法炼制,专门用来迷倒修士之用,一旦中招便会陷入昏睡当中,轻则数个时辰,重则多日,于性命并无大碍。

皇甫轩先前便是不小心吸入了此物才会昏睡。

乔辰安这才放下心来,暗忖道,若是早先鲍有顺趁着近他身时,撒下这迷魂散,岂还有他活命的道理?

让乔辰安苦笑不得的是,这几瓶当中居然还有一瓶欢欲散,专门用来做那事,心道这鲍有顺虽然长相丑陋,倒也是个风流之人。

而当他打开最后一个瓷瓶时,却是蓦地闻到了一股淡雅的幽香,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喜色。

第五十三章:金丹之下第一炼体灵药

闻到瓶中异香的瞬间,乔辰安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喜色,盖因这瓷瓶当中储藏的是拜月教秘制的淬体灵药“星河散”。

据书卷上记载,此星河散主料乃是取自千丈大山之巅,毫无遮拦处的星月石,普通凡石夜夜经受星光月华沐浴,吸收最为纯正的星月之力,历时九九八十一日,最终才有一丝机会被星月元气浸透,转化为星月石。

另一味主料则是取自山川大泽当中的五行灵沙,分别为赤金坤沙,桓木青沙,琼水滢沙,锻火灵沙以及暗土苍沙五种灵沙,每种灵沙都位于水位极深之处,吸收天地五行精华,是道门中用来铸造灵宝的主要材料。

星河散以星月石为主,河中五行灵沙为辅,外加数十种世间难寻的奇药灵草,以秘法配制到一起,最后经由拜月教炼药上师之手,以独门特殊手法炼制,最后才成为这淬体灵药星河散。

尤其是此药对于炼气,筑基期修为修士的体魄淬炼强化有奇效,更是有着“金丹以下第一炼体灵药”之称,由此可见,这星河散之珍贵。

鲍有顺也是在上一次的教中行动当中立了大功,这才得合欢堂主云玉嫣赏赐,得了这一小瓶底的星河散,将之视如珍宝的收起来,准备留待后用,结果却为乔辰安作了嫁衣。

乔辰安最后又看向那只紫澄澄的大葫芦,葫芦表面紫气盈盈,光滑入镜,缭绕灵光,隐隐有灵气扩散而出,葫芦口处一叶湛青,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乔辰安将紫葫芦端至近前,一触之下才发现这葫芦似乎并非人为炼制,摸起来有一股勃勃生机,透发而出,似乎乃是天生地长,心中不由一阵惊异,暗道似这等神物难道是从植株上结出来的不成?

心里不由天马行空的思索道:“若是再来上六个便可凑成一队……”

仔细端详半天也没发现任何异常,便拔下葫芦塞,下意识的向其中注入一道灵力,霎时间虚空当中一声炸响,竟然从葫芦口当中喷吐出一道紫色雷霆,电光霍霍,威势惊人,直接穿过窗户,将街上的一棵大树烤的焦黑。

乔辰安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这葫芦居然有这般威势,忍不住赞道:“好宝贝!”

眼见葫芦表面紫光流转,又有雷霆欲要喷出,他赶忙堵住葫芦口,撤去掌心灵力,越看越是爱不释手。

视线在桌上一转,细点今日收获,乔辰安嘴角绽放出一丝笑意,这鲍有顺简直是他的福星,竟于一夜之间为他送来了这么多好东西。

修道路上免不了争杀拼斗,有时候甚至可以为了一点修行资源连面皮都不要了,道理又有什么用,拳头硬才是唯一真理。

今夜之事更是说明了一个道理,福之祸所伏祸之福所依,世间万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如同一体两面,阴阳双鱼,皆可互相转化,如何把握住眼前时机,化祸为福才是最重要的。

将皇甫轩抱到床上,安置下来,乔辰安并未休息,而是原地盘坐,闭目屏息,修炼起《太乙金华大法》来。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不出意外,乔辰安被老师王礼之叫道书院当中,后者正襟危坐,脸色严肃,见他不似受伤模样,脸色才稍稍缓和,问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没受伤吧?”

昨晚战斗动静颇大,自然会引起城中居民注意,消息传到王礼之这里也很正常,且早在他预料之中,闻言行了一礼,笑道:“学生无碍,多谢老师挂念!”

他的双瞳仍未恢复原来模样,却是见不得人,还好清早时分皇甫轩便醒了过来,替他施了一道障眼法,遮住了双眼的变化,在外人看来如同寻常无异。

心中有几分感动,王礼之恐怕是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便派人去传他,心中对他这个学生确有情意。

王礼之点点头,乔辰安便接着道:“那晚学生正在居舍休息,忽然听到街中传来打斗之声,好奇之下便出门察看,却见到两人缠斗在一起,其中一人嘴里不停高呼‘拜月圣尊’,另一人则怒斥连连,两人连番打斗,不似寻常人等,就连学生居舍也遭了殃……”

他说这话时一直在留心观察王礼之的表现,见后者听到他说“拜月圣尊”这四个字时脸色一变,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戾气,心道老师怕也是对这拜月教知之甚深,厌恶之极。

王礼之听罢,皱眉沉思片刻,果然道:“照你所说,那其中一方应该便是拜月邪教的一人,另一方怕是道门上仙……”

乔辰安闻言惊讶道:“师父也知道门上仙?”

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话中满是破绽,不过他实在是好奇,王礼之乃是朝廷中人,别说江湖中事,又怎么会知晓道门之事?

王礼之心思全在拜月教上,并未察觉他话中漏洞,道:“如何不知?大夏虽大,官家虽是号称天命之子,统御八荒,但也有约束不了的人……”

轻轻一叹,一向睿智的目光当中也露出一丝羡慕之意,道:“在这世间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常年居于深山大泽,得入仙家道门,超脱红尘,求道长生,拥有无上法力,不受人间法律约束……”

看了一眼乔辰安,笑道:“这些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就算我不说,你日后也会知晓。”

乔辰安心道学生我本就是此道中人,老师你若是知道必定要大吃一惊,但与此同时心中不禁浮上一丝疑惑:自古以来便是强者统御弱者,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哪有弱者做主的真理?

这些道家之人虽一心向道,但难免有诸多心术不端之辈,贪恋红尘,对于凡尘众生来说,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仙人”,正如王礼之所言,凡间礼法岂能约束?

如此思来,中原大地之上虽不时有邪祟作乱,却少有修士闹事,不知是何原因,且当朝那位官家是如何稳坐这大夏之主的位置的?

心念思虑,乔辰安觉得此事怪异无比,诸般道理无一不通,想来想去,最终也只有一个可能,抬头看了看远处碧蓝如洗的天空,如他所料不错,这高居星天的神佛怕是定下了什么特殊的法则,不准修道之士祸乱人间,不等他们出手,恐怕便有道门中人摘除“恶芽”。

心中对这个世界仙神的掌控力又多了一番认知。

王礼之眉头紧皱,他一大早就得下人禀报,说昨夜城中疑似有拜月教的妖人出现,地面上烙印着拜月教的独特印记,心中有些担忧,如此邪教出现在此地绝非什么好事,不知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看来还需上禀朝廷才是。

乔辰安忽然心有所感,望向王礼之,双眼当中清波流动,仿佛拂亮明镜,除去一层尘埃,一望之下,心中却大为震动,险些惊呼出声,在他的视野当中,王礼之身上笼罩着一团强烈的金光,华光炽盛,瑞气喷薄,竟足有房屋大小!

第五十四章:星河炼体

视野之中,一片刺目的金黄,仿若太阳星近在眼前,笼罩整个房间,王礼之则是所有光芒的源头,看起来竟有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感。

乔辰安面有讶色,蓦然间心有所感,暗自沉吟道:这恐怕便是所谓的“气运”了,王礼之身为朝中大员,虽然现在暂时被贬,但身上多年郁积的气运并不会消散。

他心中早就有些怀疑,这个世界妖魔鬼怪何其多,法力滔天,却不曾大肆祸乱人间,造成无量杀劫,除了天界众仙及道门的制约外,恐怕还有别的因素存在。

乔辰安若有所思,双目亮如明镜,有着不可思议的奇伟之力,下意识转头望向夏都临安的位置,隐隐见到一片汹涌如海的金芒,如山似岳,遮天蔽日,且隐隐可见到一道龙影在其中蜿蜒腾飞,气势惊人。

若他所料不错,大夏钟天之所爱,自然朝运惊人,中原各地亦是如此,尤其是朝中官员,一人之气运同整个大夏的气运连在一起,受其庇护,妖魔鬼怪才不敢随意作乱!

否则的话必要受大因果牵连,劫难加身,不得善终!

现在想来,类似拜月教这等邪教流窜各地,蛊惑万民,亦可看作是在削弱整个大夏的气运,当朝那位官家又怎会坐视朝势颠覆?

心念及此,他忽然想要看看自己身上有多大的气运,但一眼望去,却如寻常,不由苦笑,这一双眼睛虽然可观他人气运,但涉及到自己时便行不通了,正是‘观他人易,明己身难’。

乔辰安观王礼之面有苦色,紧皱眉头,似乎在为拜月教的事发愁,便道:“老师何必发愁,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师莫要为难,如果今后还有拜月教妖人作乱,再做打算也不迟。”

王礼之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乔辰安一眼,随即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道:“你倒是懂我心思,只是这拜月教之事着实麻烦,不可轻视……”

乔辰安微微一笑,道:“既有妖人出现,道门必不会坐视不理,我们静观其变既可,老师无须多费心神。”

王礼之轻叹一声,眼中露出追忆之色,道:“食君俸禄,怎敢忘君啊!”

乔辰安闻言轻轻一叹,不再多言,王礼之年轻时便已入朝为官,毕生的心愿便是为国分忧。图强大夏,几乎已成为他的一种信仰,自己多说亦是无用。

拜别老师,乔辰安便回到客栈当中,却不见皇甫轩的身影,怕是又带着自己的斧头帮发展扩帮大计去了,不由摇头失笑,心道且任他去胡闹吧,看最后能闹出个什么结果来。

不多时,便有店小二按照他的吩咐送来一大桶热水,乔辰安关门闭窗,确定无人打扰之后,这才将从鲍有顺处得来的那一小瓶底的星河散倒入水中,登时消融,不见痕迹。

乔辰安见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除去全身衣物,这才进入木桶当中,水汽蒸腾,白雾弥漫,盈盈而上,将他的身影映的有些模糊。

这星河散乃是一等一的炼体灵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他意念静观天心,抱元守一,默默运转《太乙金华大法》,丹田内的“汤圆”转动频率陡然加快,不停地向四周溢出一缕缕纯正浓郁的灵气,尽皆被他纳入经脉当中。

如此约莫半刻钟时间,乔辰安忽觉桶中热水滚烫,像是刚刚才烧沸,水面之上竟不停有气泡冒出,浑身皮肤却如煮红的大虾一般。

星河散的药效开始发挥,他放松全身,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全都张开,纳入水中药力,融于每一寸血肉当中,改造着他的体魄。

一时间,血肉当中如入蚁虫,酸麻难忍,又似刀砍斧劈,像是要将他撕裂一般,且不时从体内传出阵阵崩碎之声,听来便让人毛骨悚然。

但乔辰安却如老僧入定般,表情自始至终无半分变化,神色悠远淡然,像是魂游天外,不沾凡尘。

而实际上他的阴神早已破体而出,长袖飘飘,正站在木桶边缘,两张一样的面孔,同样俊逸飞扬。

乔辰安的阴神面带笑意,以此种状态静观己身,又是一番别样的感受。

《太乙金华大法》是从身体的最深处,一点一点改变,强化他的体魄,甚至他的修道资质,如同微风拂面,经年累月才能体现出效果来,而星河散则与之大不相同,药力极为霸道,靠星月,灵沙之力,在短时间内强行拔高增强受浴者的体质,如同大刀劈砍,肆意狂乱。

倘若只是如此的话,这星河散也配不上金丹之下第一炼体灵药的称誉,这般效果虽然神异,但尚有其他数种灵药也可做到,关键之处便在于星河散虽然药力霸道,却不会对身体造成半点损耗,这便极为难得了。

吸收药力的同时,乔辰安的身体表面不断溢出黑灰色的污渍,散发着阵阵刺鼻的恶臭味,令人作呕,但他脸上却露出几分笑意,只因这些污渍全部是从他体内排出的秽物。

人生来便食五谷,吞浊气,体内自然会积郁诸般污秽之物,此时却在药力的作用下一点点的被排挤出来。

一个时辰之后,原本干净透明的热水已经染上了一层浓浓的墨黑之色,奇臭难闻,乔辰安已吸收了九成九的药力,见状,一直候在一旁的阴神纵身一跃,重归于体。

室中,乔辰安陡然睁开双目,两道精芒一闪而过,如同电光火石,整间居室似乎都为之一亮,他长身而起,身上金光涌动,诸般污渍尽皆除去,露出晶莹如玉的肌体。

低头望去,只见浑身肌肤泛着淡淡的玉石之色,隐隐可见其下血肉,身体各处仿佛藏着一座座火山般,随时准备爆发出极端的力量,举手投足间似有千斤之力,可毙虎豹凶虫。

他黑发沾面,染着些许水色,更显莹润,眸光精深,面似冠玉,虽未有所动作,但已有钟鹤立鸡群,卓尔不群之感。

乔辰安轻轻吐息,口鼻之间顿时溢出些许白雾,那是体内精元饱满,随着呼吸自然外放的表象,他猛然低喝一声,眸中神光大盛,仿佛黑夜中乍然腾起两点火光,灼灼逼人,让人望之生畏。

一拳向前击出,刹那间仿若蛟龙出洞,猛虎跃涧,空气隐隐传出爆鸣之声,凭空带起一阵劲风,桌上宣纸扬起,簌簌落下,仿佛下了一场大雪!

“仙道虽难,我亦可攀!”

问个问题?

为了本书不扑街,顺带问一下,我最近这些章有啥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大家可以说一说~我很民主的,嘿嘿……太白或者没激情?会有人搭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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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揽月

乔辰安洁身沐浴,近乎完全吸收星河散中的药力,肌肤晶莹,仿佛金玉,隐有光泽浮动,蕴藏着火山爆发般的恐怖力量。

他轻轻握了握双掌,感受到一股沛然的力量在体内涌动,如同浩浩河泽,心中蓦地生出几分豪气,笑道:“可惜这鲍有顺在拜月教中的地位太低,不然的话此番获不止这些。”

他轻叹一声,眼中精光浮动,却也知道自己有些痴心妄想了,鲍有顺不过是拜月教中的一个分部舵主而已,就已经有堪比寻常修士筑基期的修为,遑论七堂堂主,恐怕个个都已是金丹境的修士,绝非目前的自己所能敌。

他换上一身崭新的青衣,唤来店家小二,将自己的“洗澡水”抬出去,后者见到那一桶颜色发黑,且臭气扑鼻的污水时脸都黑了,几乎是屏着呼吸下得楼,即便如此也是阵阵干呕,看向乔辰安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怪物般。

他们在此十余年,招呼伺候过不下万人,但能把水洗成这个样子的还是生平仅见,当真是长了见识。

时如白驹,乔辰安出门时已近黄昏,街上行人渐稀,略显冷清,大概是已到了饭时,一眼望去,街边酒旗招展,城郭处处新绿,一派祥和景象。

他心情宁静,有一种莫名的安定之感,或许是眼前所见之景让他感到一股生命的真实感吧!感到自己还活在这世间!

天虽浩大无边,地虽阔远无疆,却有我一立身之地。

不多时便已出城来到龙门山地界,时值新春,入眼处处新绿,各种花草树木竞相绽放生机,渴求太阳的温暖,昂首远望,云海无穷,残阳晚风,仿佛烧起的火焰。

忍不住轻声吟道:“莫负三月好春光,竹枝新绿草鹅黄。满山春色独此处,且共繁花梦一场!”

乔辰安踏春风而行,长袖飘然,带沾新露,独行山中,空气当中留下一抹痕迹,仿佛谪仙人,逍遥于山野,纵情且高歌。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上次同伍秋月分离的地方,四顾望去,天苍苍,野茫茫,如行画中,疏远辽阔,心中壮志勃发,似有豪情万丈,忍不住长啸一声,震动山野,惊起飞鸟无数。

此番美景,唯有当世可寻,可叹,心中求道之心更坚。

林间忽然掀起一阵冷风,林叶簌簌作响,围着他忽上忽下的飘扬,却不见半点人影,好似玩闹的孩童,乔辰安微微一笑,道:“你家公子来了,都不肯出来相见吗?”

话音刚落,那阵风便悄然散去,一道靓丽的倩影从林中飘然而出,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他近前,伍秋月盈盈施了一礼,却偏着头道:“公子多日不来,我以为公子早把秋月忘了……”

红润小嘴高高撅起,脸蛋微微鼓起,一副小孩子被冷落的生气模样。

“既是如此,秋月又何必自作多情……啊!”

林间猛然响起一声娇呼,伍秋月再也说不下去,却是乔辰安上前猛地拥住了她,伍秋月脸色刹那间羞红,仿佛摘下天边红霞,如玉贝齿紧咬着红唇,鼻息逐渐粗重,眼中水波荡漾,身体绷直,一动也不敢动,小声喃喃道:“公子这是做……做什么……”

乔辰安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只觉鼻尖暗香浮动,忍不住用力嗅了一口,感受到他的动作,伍秋月一张脸红的都快滴出水来,想要推开他却又有些舍不得,有多少年了,没人给过她一个像样的怀抱?一点红尘的温暖?

心中却是有些喜意,暗道公子虽然如玉,不好女色,世间诸般诱惑,难动其心,但终归也是有自己的情感,并未太上忘情,竟有些贪恋起此刻的感受了,恨不得天长地久。

乔辰安拥了伍秋月片刻,便放开,笑道:“就当作一个迟来的拥抱吧!你可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脾气可是很差的。”

伍秋月头都快埋到胸脯里了,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小声答道:“秋月听公子的便是。”

乔辰安笑道:“抬起头来,连脸都不舍得让公子我看到吗?”

伍秋月心中娇羞无限,闻言才缓缓抬起臻首,美眸如水,目光幽幽地望着他,几分幽怨,几分思念,几分离愁,尽在其中。

乔辰安心中顿感一阵羞惭,自己只顾着修炼,逍遥快活,却将身边的人抛之脑后,实在不该,歉然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伍秋月闻言稍稍一愣,见面前的男子眼中有着最真挚的歉意,绝无半点虚情假意,眼眶不由有些发红,若无面前之人,自己此时尚是一只受人压迫的孤魂,无依无靠,如同浮萍,何曾有半点未来可言,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是他如彗星般从天而降,救自己脱离苦海,那一夜的风姿自己永生永世都难忘记,乔辰安不仅毫无所求,还对自己百般照顾,嘘寒问暖。敢问苍茫尘世,有几个这样的男子?

感动道:“秋月先前说的都是气话,公子千万别放在心上。”

两人目光接触到一起,相视一笑,心中再无半点滞涩,乔辰安望去,多日未见,伍秋月魂体愈加凝实,比初到龙门山时不知强上多少,可见在这自然山川当中修行,时时吸收山泽灵气,对她的修炼大有裨益。

一袭白衣,青丝披散,眉目如画,仿佛天人。

乔辰安心道小妮子是越来越漂亮了,看起来便养眼的很,道:“在这里过的怎么样?”

伍秋月浅浅一笑,道:“山清水秀,闲时看落花,兴起听流水,当然是极好的,只是有些太过孤寂了!”

极度幽怨的看了乔辰安一眼,这才笑道:“公子你还没见过我的洞府吧?”

“洞府?”乔辰安奇道。

伍秋月来了兴致,一时间忘了男女之嫌,拉起乔辰安的手,便向山野深处飘去,乔辰安紧随其后,穿过层层山林,跨过一条碧玉带般的小溪,眼前终于出现一道光洁的石壁,两株老树扎根石壁之上,斜斜地投下一片暗影,正好遮住下方的一道洞口。

那洞口直径足有两米,周围遍布桃花,一片粉红,芳香扑鼻,洞中隐隐有一阵阵灵气荡出,伍秋月来到此处,回头冲着他嫣然一笑,道:“公子快随我进去!”

第五十六章:洞府

伍秋月兴致冲冲地拉着乔辰安向洞中行去,却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黑暗潮湿,洞壁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萤石,一眼望去,好似天上银河,熠熠生辉,将洞中映的明亮。

两人一前一后行于洞中,曲折回转,仿佛迷宫,耳边不时能听到水滴沿着山岩缝隙落下的声音,空灵澄澈,陶冶心神,好似琵琶声响,声声滴落在人的心头。

转来转去却总也到不了山洞的尽头,乔辰安不由苦笑道:“秋月,你从哪里找的这个迷宫?”

伍秋月回首笑道:“就快到了!这里原本住着一只虎妖,此处本是它的洞府,不过那虎妖太弱啦,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神情得意仿佛刚刚吃了糖的孩子。

裙带飘扬,乌黑的发梢撩过乔辰安的脸庞,痒痒的,似乎要深深触到他的心里去。

又转过两个拐角,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光华乍现,恍然间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眼前竟出现了一个宽高足有数米的巨大净室,无数的发光萤石镶嵌在上下左右,恍恍惚好似千万流萤,刹那间仿佛置身于星空,银汉迢迢,皎如飞镜。

石室正中是一张长近两米,通体散发着寒气的玉床,仔细看去,竟是一整块的寒玉,晶莹剔透,隐隐泛着冰晶之色,看上去好似一块巨大的冰雕,是一处天然的床榻。

伍秋月拉着他来到床畔,将他按到床上,脸上笑意盈盈,道:“公子看我的新家怎么样?”

乔辰安环视一遭,仿佛置身仙境般,忍不住赞道:“这里景色确实极美。”

顿了一下,视线停留到面前的伍秋月脸颊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此间主人更美!”

伍秋月闻言“啊”了一声,双颊飞上两抹红霞,下意识白了他一眼,顿时如百花绽放,羞恼道:“公子你又在说笑了!”

嘴上虽然这般说,但心里却是极欢喜。

乔辰安哈哈一笑,却是换做他自己牵着伍秋月的两只素白小手,入手冰凉,收起玩笑的神色,道:“说实话,这里当真是一处修行宝地。”

他低头俯视,身下是一张黑黄相间的虎皮,恐怕便是此处山洞的原主人,那只虎妖的皮毛,心中暗忖,伍秋月虽然表面看似柔弱,实则是个很要强的女子,只不过多年被鬼王胁迫,压抑了本性,此时离开自己,心中的那份坚毅便逐渐表现出来。

为这只倒霉透顶的虎妖祈祷了片刻,乔辰安掀起虎皮一角,向下望去,视线透过寒玉,直窥底部,心中不由有些惊讶,这寒玉床下竟然是一处天然的灵穴。

细细感应一番,灵穴当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灵气,不断地向外溢出,寒玉床正好压在灵穴出口之上,怪不得他一进入山洞就感到阵阵灵气扑面而来,比外界要浓厚上数倍。

在这等宝地修行,何愁修为不能迅速提升?伍秋月重聚人身的时间肯定会提前很多。

“是啊,秋月比之前厉害了好多呢!”伍秋月双颊微红,美眸轻轻眨动,咬着下唇,眼神中透出几分期许。

乔辰安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入手丝滑,冰凉,像是触摸冰蚕丝般,他自然是知道她想要听什么,笑道:“我家秋月就是厉害。”后者有些苍白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点点笑意。

再次相见,乔辰安觉得自己与伍秋月之间莫名多了一股亲切感,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多年未曾相见的老朋友,大概是因为他心中难以磨灭的那份孤独感吧,在最孤苦的日子里,只有她日日夜夜陪在自己的身边。

脑海当中不由浮现出那夜的情景,清冷的月光下,伍秋月哭着请求自己拯救她脱离苦海,梨花带雨,果真像自己所说的那般荡除鬼王,只是为了护佑双亲平安吗?

现在想想,那日的心绪忽然变得难言起来。

下意识摸摸腰间系挂着的槐木牌,心情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一改往日沉重,望着面前的这个女子,不,女鬼,或许对于她来说,那个时候,自己是她唯一的希望吧?

乔辰安不禁感叹,命运啊,竟能让原本毫无纠葛的两个人变得如此亲近。

两人叙述些分别后的趣事,多数时候都是乔辰安在说,伍秋月坐在一侧安静的倾听,一只雪白皓腕撑着秀气的下巴,脸上永远挂着笑意,对她来说,只要是自家公子的事,就算听个几天几夜都不会感到厌烦吧!

乔辰安说了大半天,有些口干舌燥,见伍秋月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苦笑,长吁一口气,道:“光我自己说了,讲讲你这些天来的经历吧!”

伍秋月笑道:“好啊,好啊!自那日与公子你分别之后……”

原来伍秋月到了龙门山之后就开始吸收山川间的灵气,她资质本就不差,如此一来修为自然是日益提升,并且开始一点点发展自己的“底盘”,龙门山上仅有的一些小妖小怪几乎全都被她征讨了一遍,俨然成了这山中的霸主。

乔辰安闻言有些好奇道:“来的路上怎么不见你收服的那些手下呢?”

伍秋月笑道:“我怕它们忍不住心中妖性,伤害上山的行人,便约束它们不允许随意走动。这个时候大概还在各自的巢穴里睡觉吧,公子自然是见不到的!”

乔辰安点头,心中却对伍秋月这些时日来的成果有些惊讶,大半个龙门山都快被她攻略下来了,只需要再费些心思,炼化这整座大山,她便是此地的山神,到时修炼的速度会进一步提升。

与她想比,自己修为上的这一点进境当真是拿不出手。

想了想,又问道:“可有什么难缠的对手?告诉我,让你家公子去替你收拾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回一点身为公子的自信。

伍秋月浅笑道:“这山中精怪大多修为低下,倒是没什么麻烦的地方……”

轻叹了一声,忽然秀眉微蹙,看向他道:“不过,最近确实碰上了一件麻烦事,需要公子帮忙……”

听她如此说,乔辰安心中却莫名有些高兴,却不是恶趣味的幸灾乐祸,而是她既然毫无犹疑的向自己求助,不正是将自己当成了唯一的依靠吗?

问道:“究竟有什么麻烦?”

伍秋月美眸当中露出回忆之色,轻声道:“大概是在五天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紫身大鬼,每到夜晚便会出现在山中,收拿这龙门山中的妖怪。我即已成为山中众妖的主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没想到那大鬼竟然也将我当成了目标,想要将我擒住……”

“我虽然修为进步很大,却也根本奈何不得他,只能任由他在这山中肆虐……”

乔辰安听罢,眉头微皱,脸上已多了几分严肃,道:“难道是从钱塘鬼市当中逃出来的恶鬼不成?”

伍秋月却摇摇头,道:“应该不是,我之前从未见过他。”

乔辰安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道:“你说他每晚都会来此?”

见伍秋月点头,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冷意,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今晚我们就来个守株待兔!”

第五十七章:林中诛鬼

是夜,月明星稀,垂落几分流光,林间影影绰绰,伴着飒飒山风,啾啾虫鸣,让人心情不自觉便舒畅起来。

此时,乔辰安终于看到了伍秋月这些时日以来收服的众多小弟,额头上不禁蹦出几根黑线,一眼望去,山鸡兔子,羚羊野鹿,身上都溢散着淡淡的妖气,确实只能算是小妖,被伍秋月这个“大妖王”震慑也很正常。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她脸上的笑容比起初见时不是要多上许多吗?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是小心翼翼的维护这份脆弱的欢欣罢了。

月上中天,偌大的夜空当中没有半点云彩,林间忽然掀起一阵阴风,吹的枝杈哗哗作响,卷起满地落叶,一道暗影突兀的出现在林间。

伍秋月神色一滞,瞧了一侧的乔辰安一眼,道:“来了……”

一群小妖全都挤在洞口,察觉到林间的变化后,眼中顿时露出人性化的恐惧之意,显然之前没少被这恶鬼祸害。

那大鬼轻车熟路的向这边走来,月光下露出一张泛着紫色的狰狞面孔,獠牙外露,眼神凶恶,身高却如常人,浑身的皮肤都是紫色的,身上鬼气汹涌。

紫鬼一双铜铃大眼看到伍秋月和诸妖的身影后,咧开大嘴,笑道:“我奉劝尔等乖乖缚手投降,也免得受皮肉之苦,否则的话休怪我手下无情!”

伍秋月面容冷峻,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披上一层霞衣,冷声道:“你想的美!大飞去!”

话音刚落,身边小妖当中忽然窜出一道头顶赤红,背毛黑亮的身影,竟然是一只啄木鸟,拍打着双翅如闪电般想紫鬼冲去,气势惊人。

正是伍秋月口中的大飞,一只啄木鸟妖,也是众妖当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当初伍秋月收服它时可是费了一番好大的功夫。

那紫鬼见伍秋月居然上来便派小妖攻向他,眼中顿时凶光大盛,怒喝道:“找死!”

挥动大手便向大飞抓去,大飞本就是鸟类成精,速度自然极快,轻易便闪躲开来,换过一个方向后复又向紫鬼啄去,几乎化作一道赤红光芒。

那紫鬼虽然出手势大力沉,但速度跟大飞相比却要慢了许多,很快便有些招架不住,手忙脚乱。

但在乔辰安看来,两者的动作都放慢了许多倍,他甚至都能看到紫鬼出拳的轨迹,心中暗叹,重瞳果然神异。

大飞长长的鸟喙上泛起道道流光,仿佛一根尖锥般,终于寻到一处防守上的破绽,噗的一声狠狠地啄到紫鬼的后背上,深深刺入其中,迸溅出道道黑色的血液。

紫鬼吃痛,惨叫一声,向后背打去,大飞却早已退走,仿佛化作一道电光,再度冲来。

乔辰安看的心中疑惑,这紫鬼只是声势颇大罢了,却并不怎么厉害,众妖一拥而上,他是绝挡不住的,怎么会抵挡不住呢?

似是为了解答他心中的疑惑,紫鬼眼中射出两道血芒,喝道:“气煞我也!”

伸手解下腰间的一个白玉瓶,瓶口直冲着大飞,冷笑道:“收!”

伍秋月在见到他拿出这白玉瓶的瞬间,俏脸微变,连忙大声道:“大飞,快回来!”

然而却已经晚了一步,那白玉瓶当中陡然涌出一股难以抵御的吸力,林间凭空掀起一阵狂风,周围飞沙走石,落叶纷纷倒吸入瓶中。

大飞用力拍打着翅膀,想要脱离白玉瓶笼罩的范围,奈何后者玄奇无比,力难所抵。

一时间,竟逐渐后退,大飞的身形在一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下越来越小,最后发出一声绝望的鸟鸣,彻底被吸入白玉瓶当中。

伍秋月脸上露出悲戚之色,轻轻自语道:“大飞……”。众妖身体皆是轻轻的颤抖着,似乎极为害怕。

乔辰安脸上却露出喜色,这紫鬼手中的白玉瓶当真厉害,是一件趁手的宝贝,却听那紫鬼张狂笑道:“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刚想上前,眼前忽然光影一闪,一道修长的人影出现在洞口群妖之前,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心中不由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两步,这龙门山上的诸妖他大概都已见过,除了伍秋月之外,莫非还有已经化出人身的大妖不成?

但细看之下,却忍不住轻蔑的笑出声来,冷声道:“我当是谁,原来只是一介凡人!哼!”

虽然他隐隐觉得面前之人的身份不简单,说不定便是道门修士一类,但有羊脂玉净瓶在手,有何惧之?

乔辰安并未理会紫鬼,而是饶有兴趣的看向他手中的白玉瓶,奇道:“这是羊脂玉净瓶?”

眼中露出精芒,心中暗自思虑,莫不是《西游记》当中金角银角手里的那能逆天收人的至宝羊脂玉净瓶?

但细思之下,却又觉得不大可能,如此至宝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寻常鬼类当中,应该只是恰好功效一样罢了。倘若真是原版,今天在这里的所有人,包括自己,绝无半分跑掉的可能。

紫鬼闻言一惊,心道此人怎知自己手中法器名称,但紧接着脸上便露出怒意,喝道:“区区凡人,给我死来!收!”

眼中满是凶光,仿佛已看到乔辰安被吸入瓶中的情景。

白玉瓶的瓶口再次对准乔辰安,一股狂猛的吸力陡然从中爆发出来。

众妖早已躲远,伍秋月见状心中一紧,担忧地呼喊道:“公子小心!”

乔辰安神色一凝,反应何等迅捷,在那股吸力到来之前便纵身一跃,脱离了瓶口笼罩的范围,落到一旁的巨石上。

“真以为无人可治你了吗!”

他一声大喝,声如洪钟,震动山野,眸中射出两道刺目的神芒,从巨石上一跃而起,如同雄鹰展翅,气势惊人,刹那间便跨过数米距离来到紫鬼近前!

紫鬼没料到乔辰安动作居然如此之快,竟能提前躲避开法器的笼罩范围,眼见他冲来,顿时大惊失色,身体急急后退,同时调转手中瓶口方向,想要将其摄入其中。

乔辰安黑发披散,被山风吹的胡乱飞舞,身上青衣鼓荡,丹田内的灵力自动运转而出,身上笼罩着一层炫目的金芒,如同流星坠落!

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一股极端纯正的浩然正气横扫而出,席卷山林,紫鬼受到冲击,顿时惨哼一声,手上的动作慢了一步,心中已是大骇!

乔辰安手作掌刀状劈在紫鬼持法器的手腕上,噗的一声,那手腕竟然被直接斩落,黑血喷溅!

紫鬼惨叫,对面的男子仿若天神,身上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勇不可当,心中已然胆怯,下意识地转身欲逃。

噗!

紫鬼忽觉身上一痛,低头望去,却见一只白皙的拳头穿胸而出,沾染着丝丝血迹,心中万分惊惧,惨叫求饶道:“上仙绕我性命!”

乔辰安高声喝道:“饶你不得!”

神色淡漠,手臂用力一抖,紫鬼的身体顿时四分五裂,阵阵阴气溢出,生机全无。

金色光芒一扫,所有的血肉便被消融一空。

林间重归宁静。

第五十八章:夜宿

林中一片寂静,伍秋月小嘴张成了“O”型,美眸当中尽是难以置信,不过十数日未见,乔辰安的实力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在自己看来着实棘手的恶鬼在他手中却是走不过一招。

但紧接着她脸上就露出灿烂的笑意,娇声欢呼道:“公子好厉害!”

在她心中,自家公子总是最厉害的那一个,无论遇上多大的麻烦都能迎刃而解,就如今夜,轻易打杀紫鬼,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与平日里那文质彬彬,沉稳优雅的状态相比,她更喜欢此刻这个张扬肆意,霸道孤冷的男子。

乔辰安轻吐一口浊气,眼中同样有着一丝讶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掌,轻握间似有移山抗鼎之力,没想到星河散竟会有这般逆天的功效。

俯身将那白玉瓶拾起,触感光滑,一股淡淡的灵力气息不断从中逸散而出,他轻易便将其炼化,顿时感觉与这件法器之间多了一层莫名的联系。

心念一动,大飞的身影便从瓶口当中滚落出来,发出几声欢快的鸣叫,落到伍秋月的肩头。

乔辰安炼化此瓶之后,便发现瓶中存在一处方圆近五米的小型空间,且布设着两套阵法,一阵法为火焰大阵,可于空间当中形成烈焰火海;另一阵则是寒冰大阵,一旦发动,瓶中便是无尽冰封,大雪飘落。

此二阵法都是极为厉害,一旦二阵齐出,更是绝难抵挡,被吸入者只有死路一条,不出多时就会神魂皆散。

此等法器,乔辰安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收了起来,心中暗道果然杀人夺宝才是提升实力最快的方法,怪不得这世上有那么多的魔修,即便是冒着被正道修士打杀的危险也要干那奸邪勾当。

修行一道,本就是逆天之举,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哪有半点同情可言,若非心坚如铁,意志胜钢,怕是早就变成了别人脚下的一抔黄土。

太上忘情,并非没有道理。

千百年之后,当亲眼见到你的亲朋好友一个个全都老去,见惯了生死离别,人世悲欢,心中哪还有温情可言?

不忘情又能如何?

在乔辰安破去玉净瓶当中禁制的同时,杭州城外的一处院落当中,忽然传出一人愤怒的喝声:“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夺我法器!”

……

乔辰安自是不知外界发生的变化,此时正与伍秋月同在洞府当中,将从鲍有顺处得到的那本《炼鬼集补录》拿出来,交到她手中,道:“这本书上所述虽然多为炼鬼之法,但也有不少壮大神魂的法门,对你的修行或许有些帮助。”

伍秋月接过书卷,轻点臻首,乔辰安又将自己双目发生的变化道出,伍秋月自然又是一阵惊讶。

两人于石室中畅谈,不时便能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洞中回响,不知不觉便已是深夜。

乔辰安起身,道:“夜已深了,你快去休息吧!”言罢便迈步向洞外走去。

伍秋月眼波流转,慌忙喊道:“公子要往哪里去!?”

乔辰安回头道:“我去外间休息便是,你不用管我。”

话音刚落,伍秋月美眸当中忽现晶莹,泪滴顺着苍白的脸颊淌下,泣声道:“莫非公子是嫌弃秋月吗?”

乔辰安轻轻一叹:“自然不是。”

心中不由道了一句傻丫头,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知到眼前这个女子心中的想法,他又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意?平日里只是假作不知罢了。

可他暂时却无那方面的心思,害怕长久下去,自己真的会陷入到温柔乡当中。

“我……”乔辰安刚欲开口。

“公子什么都不必说……秋月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伍秋月却打断了他的话,眼眶泛红,轻轻抽泣两声,嘴角挤出一丝灿烂的微笑,道:“奴婢伺候公子更衣!”

望向他的目光已是近乎哀求。

乔辰安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好似骨鲠在喉,望着面前之人那可怜的模样,心中一阵阵难受,此时此刻,他又能做什么呢?

若是不顾一切的走出这间石室,怕是会狠狠地伤了这个女子那颗水晶般脆弱的心吧!

千般心思,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轻叹,道:“替我更衣吧!”转身向寒玉床走去,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伍秋月顿时破涕为笑,对着他盈盈施了一礼,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的跟在他的身后,低眉顺目的模样就仿佛刚刚过门的小媳妇,待乔辰安坐下后,脸色微红地替他除去鞋袜,外袍,乖巧笑道:“公子快快安歇吧!”

乔辰安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他今次可算是见识到了,此刻的伍秋月哪还有半点先前的可怜模样,心中忍不住哀嚎一声,被这小丫头片子给被骗了啊!

忍不住狠狠瞪了伍秋月两眼,后者却一点也没有惭愧的觉悟,只是笑意吟吟的望着他,好似获得了一场莫大的胜利一般。

乔辰安躺在寒玉床上,丝丝缕缕的灵气透过虎皮传递上来,如沐春风,但他却无多少睡意。

修行到他这般程度,虽然还未彻底辟谷,但早已是精气十足,每日只需打坐片刻便能补足精神。

伍秋月早就遁入他腰间的槐木牌当中,有些话不必说,却比说了还要清楚明白。

……

长夜漫漫,难以入眠的自然不止他一人,杭州城东,林家大院当中,林大富已经两夜未合眼,眼中满是血丝,背着手焦急的在大堂当中来回踱步。

一名下人忽然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林大富双眼一亮,满脸期盼之色,急忙询问道:“可曾打探到飞儿的消息?!”

那下人低着头,小心翼翼道:“回老爷的话,还……还没有!”

林大富神色一滞,满脸失望之色,吼道:“快滚!再探不到飞儿的消息全都给我滚蛋!”

下人身体一颤,仓皇退去。

林大富长叹一声,眼中闪过悲戚,希冀,担忧种种情绪,望天长叹道:“我儿,你千万不要吓我啊!”心中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嘿,原来是你儿子干的好事!”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女声。

谁能告诉我这是咋回事?????

上周人气连载每天涨差不多80多收藏,怎么今天分强几个小时就涨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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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女心

林大富一惊,只觉一股强烈的杀机笼罩自己,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眼前光影一闪,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已脱离地面。

一名身着黑衣,嘴唇鲜艳,仿佛毒蛇的女子正冷冷的盯着他,一只雪白的素手擒着他的脖子,冷幽幽道:“原来是你儿子干的好事!”

林大富浑身都是冷汗,一张黑脸憋得通红,勉强开口道:“女侠饶命!我与你素不相识……”

那女子眼中厉芒一闪,一张脸上却全无表情,手上逐渐加大力气,冰冷道:“我问你,我鲍师兄是否是你请来此处的?”

林大富一张脸都变成了酱紫色,感觉自己的喉骨几乎要被捏断,手脚在半空中无力的挥舞,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气,女子厌恶的皱了皱秀眉,随手一甩,林大富便像条死狗般飞了出去,一连撞倒了几张桌椅,摊在地面上喘着粗气。

“仙子饶命,鲍仙师的确是小人请来的……”

林大富仓皇的从地面上爬起来,额头上满是鲜血,但却顾不上擦拭,生怕引起眼前女子的不满,慌乱道:“只是昨日仙师同小儿出去后便未曾再回来……”

一句话还未说完,女子便闪身来到他的近前,白皙秀气的手掌在他惊恐的目光当中迅速放大。

啪的一声脆响,林大富再次倒飞了出去,脸上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不停地溢出鲜血。

女子原本美丽的脸颊此时却变得十分恶毒,冷森森地盯着他,怒道:“都是因为你这该死的狗东西!我鲍师兄才会丢了性命……”

张开手掌,顿时迸发出一股狂猛的吸力,隔空将林大富吸摄了过来,左掌高高扬起,灵力吞吐,就欲取了后者的性命。

临近天灵盖时,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愤恨之色,抬手将其丢到一旁,一张脸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此人虽然无用,却也不能随便打杀。

问道:“你且说说我师兄来此后的情况!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我必定要你血溅当场!”

林大富惨笑一声,狼狈地躺在地上,眼中不停地向外溢出泪水,脑海中回荡的却是女子先前的那一句“我鲍师兄才丢了性命……”,他自然知道鲍有顺去干什么了,但眼前的女子却说他已丢了性命,更遑论自己那个身为凡人的儿子呢?

两日来不眠不食,最终等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噩梦终于成真。

惨然笑道:“仙子只需去找一人便可……”

当即将林飞想要杀害乔辰安的事缓缓道出,又取来一张画像,画中人物正是乔辰安,也不知出自何人手笔,和他竟有十分相像。

女子听罢越加愤怒,一把将画像撕得粉碎,尖声道:“乔辰安!我要他不得好死!”身形一动,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夜色下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迅速穿梭,先是到了乔辰安原本居住的地方,却已经化作一片废墟,低骂一声,又向着另一个方向行去,不多时便已出现在崇文书院当中。

女子像是一道鬼影,每个房间都查探了一番,却不见所寻之人的身影,气的脸色通红,一把将身侧的石凳拍的粉碎,咬牙切齿道:“我必杀将你千刀万剐!为师兄报此大仇!”

转身向远去掠去。

若不是怕沾染上极大因果,被道门的人盯上,她真想把整座书院的人屠个干净,为师兄陪葬,但最终却还是理智战胜了心中的仇恨。

……

远在龙门山的乔辰安自是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躲过了仇家,此时他正盘膝坐在寒玉床上,吸收着从床底灵穴中涌出的灵气,提升自己的修为,小腹处的丹田仿佛无底洞般,似乎怎么也填补不满。

双瞳的变化倒是愈发明显,才不过一日时间,瞳仁就近乎彻底分开,释放着幽幽的光芒,一眼望去,便能窥到数里,甚至十里之外的情景,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第二日一早,伍秋月的身影便从槐木牌中逸出,见他还在行功,唇边顿时露出一丝笑意,倘若能天天见到他这个模样,对自己来说便是极好极好的事。

乔辰安若有所感,睁开久闭的双眼,霎时间洞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伍秋月心中惊异,竟有些不敢同他对视,虽只是一夜时间,但却觉得乔辰安比之前越发的不凡,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有一种飘然若仙的气质。

伍秋月柔声道:“公子醒了?何不再多休息一会儿。”

乔辰安起身,自然而然的撑开双臂,道:“还要休息到什么时候,等到太阳晒到屁股上么?”

伍秋月替他穿衣,闻着乔辰安身上传来的阳刚男人气息,双颊便有些微微泛红,听到乔辰安这有些粗俗的话语却是忍不住扑哧一笑,仿佛百花绽放,道:“公子别忘了,这山洞中是晒不到太阳的……”

乔辰安“嘶”了一声,抓住伍秋月的一只雪白皓腕,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胆子越来越大了啊!还敢跟你家公子顶嘴是不是?”

伍秋月贝齿轻咬这红唇,眼波流转,满脸委屈的望着他,十分配合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乔辰安闻言哈哈一笑,放开她的手腕,等她替自己穿好衣物,便迈步向山洞外走去,穿过迷宫式的甬道,眼前忽然一亮,出现了熟悉的景物。

东方已经探出了半轮红日,林间阵阵寒气萦绕,隐隐有雾气弥漫,仿佛仙境,草木之上皆带着一点寒霜冰露,山里的温度要比杭州城中低上许多,不过对于他的体魄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原野的气息,心情一阵大好,开口道:“书院当中还有些许杂事,我这便回去了。”

伍秋月闻言神色不禁一黯,张口道:“公子不能再多陪陪我吗?”眼中满是期盼的光芒。

乔辰安轻轻一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入手微凉,仿佛触着一块美玉,忍不住轻轻摩挲,道:“即已相见,又何必图这一时半刻的相处?早日修成人身才要紧之事。”

伍秋月呆愣愣的盯着他,眼神当中闪着难以言述的光芒,片刻后嘴角才缓缓绽出一丝浅浅的弧度,道:“公子说的是。”

那样的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陪在你的身边了吧?

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咬着红唇笑道:“公子能先闭上眼睛吗?”

“嗯?”

乔辰安不解,旋即便看到了她那祈求的目光,最终还是不忍拒绝,闭上双目。

下一刹便感觉身体一凉,似乎有东西贴了上来,下意识的睁开双眼,却只见到佳人远去的背影。

第六十章:“坑姐”皇甫轩

昨日上山时还不免觉得有些无趣,但清早踏着晨风微露,沐浴新日初光,却又是一种别样的感受,脑海中不由回想起昨日同伍秋月相处的时光,后者那俏丽活泼的模样似乎又浮现在眼前,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忽然想起离别时她有些大胆的举动,虽未亲眼看见,乔辰安却明明白白的知晓后者对他做了什么,心中又泛起些许奇异的感受。

快到山脚时,眼前忽然一片绚烂的粉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下意识向那处行去,离得近了才发现竟是一片方圆足有数里的桃花海,粉粉嫩嫩的花瓣挂落在枝头,微沾晨露,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辉,仿佛金钗珠玉。

千树万树倾吐幽香,绽放满枝醉人春意。

乔辰安深吸一口气,只觉的满口暗香,沁人心脾,灵魂似乎得到升华,自语道:“昨天上山时怎么没见到这片花海?”

他摇首望去,环顾四周山势,见这片花海正处于一座山涧之中,两侧峰峦如聚,怪石嶙峋,上山时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有在下山时方能看见。

他纵身一跃,从山石上落下,点在一株桃树的枝头,那细枝刚刚有些沉降,乔辰安足底便已借力脱离,轻轻跃到下一株桃树之上。

他身影如风,所过之处霎时间惊起一片花海波涛,层层卷起,如同万千彩蝶飞舞,青衫飘扬,黑发如瀑,踏花而行。

远处山中有人即兴踏春,蓦然见到乔辰安仿若仙人般的身影,都是大惊,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却只见到林间起浪,花海相随,不由惊呼道:“仙人!我看到仙人了……”

半个时辰之后,乔辰安带着满身幽香回到杭州城中,天光已经大亮,街上行人往来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他去街边的早点摊上买了些许吃食,这才向居住的客栈行去。

不多时便回到客栈当中,刚一打开房门,就见皇甫轩正呆呆的坐在床头,一只小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小脸上似乎还挂着淡淡的愁意,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阿轩,过来吃早点,刚出锅的包子!”

乔辰安将手中的早点放到桌上,皇甫轩闻言眼前一亮,小眼当中露出精光,从床上跳下来,小手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也不管烫不烫,就往嘴里塞,十足的吃货模样。

只是小家伙吃了两口就有些吃不下了,一张白乎乎的小脸拉了下来,可怜巴巴的望向乔辰安,道:“乔哥,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乔辰安见他这番模样,早就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问道:“怎么了?”

皇甫轩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两颊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道:“乔哥,我的斧头帮快要解散了!怎么办啊!?”

乔辰安强忍住心中笑意,皱眉道:“不对吧,你的斧头帮不是挺好的吗?我记得上一次你还对我说刚刚收服了那个啥,对了,是叫铁山派吧?”

皇甫轩苦着一张小脸道:“乔哥,我真没骗你,这帮主我都快做不下去了,你一定要帮我啊!”

原来皇甫轩凭借着自己修为上的优势,带领刘老狗等一百多号人四处收拢其他帮派,自然是一帆风顺,短短十几天斧头帮帮众便发展到将近五六百人,一时间声势极为浩大,小家伙原本已经将目标放在了其他地界的帮派上,准备进一步扩大规模,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却遇到了一个难题。

正如乔辰安原先所想,斧头帮的资金方面出了问题,这些帮派成员大多不事生产,原本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皇甫轩秉承乔辰安的理念,将一切乱法之事统统停止,这五六百人顿时没了收入来源。因此,帮众资金紧张,已经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这几天都是靠喝清水稀粥度日,跟着皇甫轩这个小帮主,混的要多惨就有多惨,帮众怨声载道,要不是碍于皇甫轩这个帮主的威势,估计早就叛帮了。

乔辰安听罢之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皇甫轩一脸哀怨的看着他,埋怨道:“哎呀,你还笑我,有什么好笑的嘛!?等娇娜姐姐回来了,我要告诉姐姐她不在的时候你老欺负我!”

乔辰安额头上蹦出几根黑线,心道这厮居然还想要告状,开口道:“你这没良心的,说说,谁欺负你了?信不信以后不给你饭吃!”示威性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包子。

皇甫轩小脸一滞,生怕手里的吃的被抢了去,几口就将包子塞到嘴里,两手拽着他的袖子求饶道:“乔哥,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帮帮我吧!”

见乔辰安并未说话,小家伙眼珠一转,狐狸眼睛当中露出几分奸诈之意,笑嘻嘻道:“乔哥,你要是肯帮我的话,我就告诉你娇娜姐姐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乔辰安下意识问道。

“我告诉你哦,姐姐她呢,喜欢霸气一点的男人,最喜欢吃桂花糕……”皇甫轩一脸奸笑。

“桂花……”

乔辰安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似乎被这小东西给算计了,捏着他的鼻子道:“小小年纪瞎说些什么呢!就你脑子里花花肠子多!”

“不要捏我鼻子,我说的都是真的!”

皇甫轩挣扎道,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反正姐姐将来也是要嫁人的,我不喜欢别人,不如就送给乔哥你了!咱们三个正好在一块嘛!”

乔辰安闻言顿时满头黑线,皇甫轩的小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东西?居然卖起了姐姐来?!

娇娜要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坑姐”的弟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我跟你说,我姐姐人很好的,你别看她平时冷冰冰的,对谁都是一副冷淡模样,其实她心里不那样的……”皇甫轩继续“恬不知耻”地推销自家姐姐。

乔辰安连忙道:“打住,打住,我替你想办法成了吧?”再让皇甫轩说下去,没准还会说出什么更离谱的话来,两世为人,就没见过这么“坑姐”的孩子啊!

第六十一章:城隍

天边云卷云舒,正是春日好风光,和煦的暖风懒懒的刮着,拂动人的心弦,若是极目远眺就能发现一团灿烂的火红挂在天边,这几日的太阳似乎出的格外的早。

一大清早,皇甫轩便像是个奸商似的,为了维护住自己的斧头帮不致解散,不停地推销自家姐姐,乔辰安听得张目结舌,连忙答应了下来,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

皇甫轩得了他承诺,顿时咧嘴笑了起来,露出白亮的牙齿,眼角弯弯,模样秀气的过分,活脱脱一个小正太的模样。

乔辰安答应之后却有些犯难,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斧头帮五六百成员的生活开支,各种费用全都落在他一人之肩,依旧是那个问题,如何才能寻出一个既省时,又省力,且能在极短时间内就能赚到大量银钱的法子?

除去斧头帮这些人的花销不说,他自己家的生活也不富裕,全靠双亲夜以继日的操劳,然而即便如此每个月也不过只能挣到些许银两罢了,他也有必要尽一尽孝道,让父母轻松起来,不再为了生计受累。

只是如何行事,却要靠他脑子里那些超越这个时代见识的记忆了。

一日时间匆匆而过,乔辰安中途去了一趟书院,如往常一样听教授讲了几堂课,其实书中的内容他早已记住,之所以还呆在堂上多是为了应付,不然的话王礼之又该说他荒废学业了吧!

原本对他还不屑一顾的众人倒是热情的很,几乎像是换了一张脸,见到他之后必定要上前打招呼,乔辰安起初还勉强回应几句,可次数多了之后却渐感厌烦,干脆视若未见,这些人倒也不再自讨没趣。

他们心中是何想法,乔辰安又岂会不知,不就是看中了他的未来吗?趋炎附势,卑躬屈膝,十足的小人行径,自己亦不屑与之为伍。

宁可孤独一生,也不虚情假意,爱便是爱,恨就是恨,装模作样,徒惹人厌。

夜色逐渐笼罩大地,平添几分沉郁之感,正值季节轮换之时,昼夜温差极大,冷冷的风肆意的刮着,带来一阵阵湿咸的气息。

万家灯火明亮,遥遥望去,火光摇曳,如星点点,驱散点点黑暗,让人心中生出几分暖意,感觉尚有希望存在,不至于迷失在这茫茫夜色当中。

“这就是人间啊!”

乔辰安倚栏感叹,双目幽深似海,心中有种莫名的踏实之感,只有这一点点萤火般的光亮才能让人感觉到这世上并非只有自己,还有诸多的同类存在。

与天,与夜,与人。

皇甫轩再次夜不归宿,不知又跑到了哪里去,不过小家伙修为不浅,倒是不用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乔辰安吹熄油灯,卧榻而眠,耳边听着呼啸的风声,心中一片宁静,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城隍君请乔公子到府上一叙!”

月上中天,恍恍惚惚间忽然听见屋外传来一声雷鸣般的大喝,乔辰安霎时间从睡梦中惊醒,向外看去,却见窗外街道上是一只身高将近两米的青面大鬼,身上鬼气森森,袅袅婷婷,旁边也是一架华美宽大的青铜马车。

乔辰安见其它屋中并没有亮起灯光,似乎刚才那一声大喝惊醒的只是自己,缓步来到窗前,沉声问道:“你是何方鬼魅?!”

青面大鬼知道眼前之人的不凡,一双铜铃血眸当中带着恭敬之色,回道:“小的乃此地城隍座下的鬼差,今夜特奉城隍大人之命来邀乔君赴宴!”

乔辰安心念自己同此地城隍素不相识,怎会平白无故就邀请自己,其中莫不是有诈,当即怒目喝道:“你可知,你家城隍为何相邀于我?”

声音落到青面大鬼的耳中竟如天雷滚滚。

青面大鬼神色惶恐,只感觉乔辰安身上蓦地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息,连忙道:“乔君息怒,我家城隍并无他意,只是想结交乔君而已!”

乔辰安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冷哼一声,转身盘膝坐到床上,青面大鬼本以为他将拒绝,却见到一道清晰透明的影子从其身上一跃而出。

乔辰安在自己本体周围布下几张符篆,不至于阴神离体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这才缓步来到窗边,身形飘动便落到那马车之上,重瞳当中射出冷幽幽的光芒,淡淡道:“带路吧!”

管他有什么打算,且先去看看在说,凭他如今的修为,再加上手中的几件宝物,有何畏惧。

青面大鬼感受到乔辰安身上那澎湃的道门正气,浑身便是一阵难受,十分力气只剩了八分;抬头却又见到他那双几乎没有感情色彩的重瞳,心中更是一惊,暗道城隍爷此次请的到底是何人,竟然生具如此异像。

态度不由更加恭谨,俯身弯腰,一声低喝,驾车便走。

冷风寒月,肆意挥洒,这驾青铜马车本身便是一件法器,车轮并不沾地,而是在离地越一尺的距离处悬空行驶,速度极快,带起阵阵阴风。

一路之上,惊起城中群鬼无数,一道道阴暗的目光从各个角落投射出来,望着车架中的身影,或是疑惑,或是冷笑。

乔辰安恍若未觉,又或者说根本没将诸鬼放在心上,他此刻心中正在思虑,这杭州城的城隍邀请他的目的,一时却没个头绪。

一刻钟后,马车便驶出杭州闹市去,来到近郊的位置,凭借他的目力,遥遥便望见一座庙宇矗立在夜色下,幽暗神秘,鬼气缭绕,比最深的夜色还要深邃几分。

来到庙前,青面大鬼驾车落地,俯身恭敬道:“乔君请!”

乔辰安望了他一眼,这才抬头望向眼前的庙宇,青瓦灰墙,砖木阴暗,伴着森森鬼气,如同来到了地府。

庙门正上方则是一块黑漆漆的牌匾,上书“城隍庙”三个鲜红的大字,仿佛鲜血染成,是一片黑暗中唯一的一点亮色,却更显得恐怖。

呼……

恰逢一阵大风吹过,回荡在天地之间,厉厉作响,如同鬼嘶,直教人心里发毛。

他心中不曾有有半点惧意,在青面鬼差的注视中昂首踏入庙宇之内,穿堂过院,来到当中正庙当中,抬头望去,却见恶鬼数尊!

不要等了,去看病,抱歉。

咳嗽了大半个月,今天本来打算更新的,可是胸闷的厉害,嗓子着火一样疼,头昏昏沉沉的,不得已只能去医院,抱歉。

《白蛇证道行》不要等了,去看病,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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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人心

庙宇大堂当中一片死寂的漆黑,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一尊泥塑的城隍像,高衣博带,身材高大雄壮,面目庄严,直视前方,自有一股非凡气度。

而在堂中左右两侧,则各自立着两名肩宽体阔,长相狰狞,手持武器的鬼差,眼似铜铃,齿如尖刀,舌似血衣,迎面扑来好大一阵阴煞之气。

殿中鬼气森森,仿佛进入森罗地狱,若是胆小之人在此,只怕早被吓得心神俱裂,立时便要昏死当场。

乔辰安却是冷笑两声,高声喝道:“客人已来,却不见主家身影,难道这便是城隍大人的待客之道么?”

紧跟在他后面的青面鬼差见乔辰安来此之后不仅毫无畏惧,竟然还如此狂放,心中不由大惊,暗道此人果非寻常人可以比拟。

话音刚落,便听大堂之后传来一阵爽朗疏狂的笑声,声道:“怠慢了小友,是我不该!”

紧接着乔辰安便见到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堂后转出,来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一身紫色华服,双目开阖间隐隐可见精光闪过,气势非凡。

孟德维大步上前,热情笑道:“久闻道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抬头却正对上乔辰安那双幽深的重瞳,冷漠淡然,刹那间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秘密都被看透了般,心中不由吃了一惊,古来拥有此等异相的人不是大贤,便是至圣,没想到竟会出现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他暗自施展曾经所学的观气之法,眼中霎时间似划过一道流光,眼前猛然出现一片刺目的深紫,下意识微闭双目。

只见乔辰安整个人都被一股极度浓郁的紫气包裹着,直贯高天,气冲寰宇,几乎将云层都遮掩住,浩荡足有数里,半边天空都被染成紫色。

孟德维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须知,不管是凡人还是修道者身上大多都有气运加身,气运非凡者得天之所爱,行事无不顺心如意,前途坦荡;而气运衰败者则早生枉死之相,处处碰壁,寸步难行。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气运对外表现的颜色都是金色,只有两种人的气运不在此列。

其一便是魔道中人,所谓魔道,就是不修善果,杀人放火。

手中无尽冤魂,脚下伏尸百万,天地所不容,举世皆死敌,此种人受上天唾弃,身上自无半点气运可言。

一眼望去,血光耀百里,煞气惊九天,可称为惊世大魔。

但修行路本就是与天相争,这些人根本不在乎自身气运如何。

另一种人却是极受上苍钟爱,堪称天命之子,生来便有无量气运加身,如同潜龙在渊,只待一飞冲天,这类人不是神仙转世,便是有王者之相。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神仙转世,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后者,孟德维心中暗自思量,乔辰安的气运简直逆天,若是能顺利成长起来,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只是……

心中冷笑连连。

一路将乔辰安让至后堂,相对入座,早有香茗奉上,散着阵阵幽香,乔辰安只是吸上一口就觉得魂魄一阵舒爽,心知杯中之茶绝非凡品。

但他却不是为品茶而来,开门见山道:“不知城隍大人找我来有何事?”

孟德维没想到他会这般直白,闻言微微愣了一下,才笑道:“并无他意,只为结交乔君。”

顿了一下,转头对身侧一只红面鬼差吩咐道:“去取我珍藏的灵水丹来。”

红面鬼差闻言诧异道:“大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行者罢了,何至于此!”

“大胆!”

孟德维一声厉喝,目中露出冷光。

“是!”

那红面鬼差极不甘心的看了乔辰安一眼,这才躬身退去,心中暗思此人何德何能,被自家大人拿出滋养魂魄的阳元茶招待也就罢了,居然还要送上价值非凡的灵水丹。

乔辰安眼神幽幽,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不置可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倒要看看这城隍有什么打算。

这倒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人心思,而是人之常情,他本与这城隍素不相识,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可对方不仅邀他深夜相谈,还奉上价值非凡的礼物,却只为结交他这个朋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红面鬼差很快便又回来,将一个仅有半只巴掌大小的檀木盒放到他面前,冷哼道:“这盒中装的便是灵水丹,对于滋养神魂有奇效,便是那些道家古派中人也没几个用的起。”

乔辰安低头俯视,眼中清气流动,视线霎时间透过那紫檀木盒,窥见了其中的景象,一颗足有鸽卵大小,整体呈青绿之色的丹药正静静的躺在里面。

当即拱手道:“多谢城隍君大礼!”

对方既然舍得下血本,他又何必推辞,反倒显得自己矫情了,非是男儿作为。

孟德维见状笑道:“乔君不必客气,我生平便喜好结交侠义之士,那日碰巧撞见乔君独斗拜月妖人,心中甚是佩服,是以此番才会冒昧相邀。”

举杯道:“请!”

乔辰安点头,道:“无妨,拜月妖人,祸乱苍生,我辈中人,自当诛之。”同样举杯示意,仰头一饮而尽。

茶液芬芳,淡雅清幽,在他喉间化开,茶中蕴含的的特殊药力顿时被摄入经脉当中,随着他自身的气机流转运行周天,最后全都融入阴神当中,乔辰安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阴神似乎在这一刻壮大了几分,心中不由叹了一声好茶。

对方不过只是区区一地城隍而已,每日便有如此好茶可饮,其他珍藏自不必说,受此增益,何愁修为不能精进?与之相比,自己真可谓是一穷二白。

归根结底,还是要归于“财侣法地”这四字上。

“不知乔兄师承何人?”孟德维看似无意问道。

“并无师承,只是幼时胡乱得了些修道法门,一直修行到如今,没有走火入魔,已是万幸。”乔辰安深深望了他一眼,平静道。

两人围案而谈,一个面带笑意,另一个却是神色平淡,看似相交甚欢,但其中蕴含着怎样的心思,便不得而知了。

已至深夜,茶水渐凉,孟德维将乔辰安送至庙门前,拱手道:“五日后,此地有一场英雄宴,请君务必赏脸。”

乔辰安默然点头,并不言语,心念一动,身形便随风而起。

良久,直至他的身影淹没在茫茫夜色之中,那红面鬼差犹豫了片刻,才道:“大人,您何必对他这般客气呢?”

孟德维抚须含笑,意味深长道:“听说过那一句话吗?”

“想要对付一个人,务必先使其麻痹,让其得意忘形……”

夜,似乎更暗了几分。

第六十三章:算计

孟德维目送乔辰安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转身向城隍庙当中走去,身后四大鬼差相随,掀起阴风阵阵,绕过刚才谈话的大堂,眼前蓦然出现一座偌大的血池。

整座血池直径足有三米,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甚至可以看到池中还有数十只恶鬼精怪在无力的挣扎,不停地向外伸出沾满鲜血的臂膀,嘴中发出无声的呼喊,阵阵腥风呼号不休,仿若鬼域。

但绝没有人能察觉到这里的动静,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在血池的周围布着一圈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的怪石,拳头大小,不时便会散发出妖艳的红光,像是一只只恶鬼的眼睛。

地面上交错勾画着极为复杂的痕迹,形成一座庞大繁杂的阵法,完全遮蔽了此处的气息。

孟德维闭上眼睛,深深嗅了一口,似乎深深陶醉其中,道:“这血祭灵阵果然非凡!”

“集数千恶鬼妖怪精血,直到血池干涸,才能得到一颗血菩提,又岂会寻常?”

黑暗当中忽然传出一道尖利的女声,齐芳的身影从阴影当中走出,一张白皙的脸庞上闪烁着阴冷之色,冷幽幽道:“你为何不让我趁机杀了他,为我鲍师兄报仇!”

一眼望去,活脱脱像是一只刚从地府阴山之后爬出的女鬼。

孟德维猛地睁开双眼,目中精芒一闪而逝,道:“此人今夜虽应邀而来,却必定怀着极大戒备,不是你我出手的时机,万一走脱,又会是一件大麻烦。”

“你我不动则已,一旦动手,必要将他格杀当场!”

孟德维冷笑:“五日之后,我以城隍名义宴请百鬼,此人亦会到场,到时才是血祭灵阵一旦发动,无人能够走脱,必叫他魂飞魄散!”

“他可没有明确答应你,你怎知他一定会来?”

“放心,他会来的……”孟德维似乎极为笃定。

齐芳眼中透出一股恶毒的神色,遥遥望着乔辰安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道:“那就再容这小狗多活几日!只是可怜我的鲍师兄……”

孟德维闻言道:“那日我赶到之时,鲍兄已经被此人斩杀,我怕自己非他敌手,所以才隐忍不出,只待五日后,你我合力,炼其血肉,以告慰鲍兄的在天之灵!”

齐芳冷哼一声,忘了他一眼,冷笑道:“不要忘了云堂主的嘱托,若是出了纰漏,耽误了血菩提的炼制,呵呵……你知道堂主的手段。”

“那是自然。”

孟德维微微躬身,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不用她提醒,自己也知道合欢堂主对付人的手段,无非就是同那人日日交huan,直到吸干元阳为止。

深深望了面前的齐芳一眼,心中一阵不屑冷笑,不过只是云玉嫣座下的一条狗而已,也就在自己面前耍耍威风罢了,若不是自己受制于云玉嫣,迟早要将之压在身下,狠狠凌辱一番。

“好一个臭婊子,也不知被姓鲍的玩弄了多少回,嘿……”

这般想着,头颅不由更加低垂了些,整个人几乎遁入黑暗当中,眼神肆无忌惮的在齐芳的娇躯之上扫来扫去,似乎透过衣衫看到了其下的景象,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若不是早些年初任城隍时受了拜月教的诸多恩惠,欠下一番极大的人情,不得已加入教中,他才不会如现在这般受制于人。

但他却并不后悔,因为他早已得到了他想要的力量,这些代价是必须的。

……

月光如水,挥洒而下,一道透明的身影在杭州城上空飘行,任凭冷风从自己的阴神当中吹过,乔辰安眉头轻皱,瞳孔当中绽放着明亮的光辉。

这一路之上,他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孟德维邀请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的像他口中所说的那般只为结交他这个朋友?

不,那绝不可能!

乔辰安瞳中闪过一道精芒,身形陡然止在半空当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紫檀木盒,回首遥望城隍庙的方向,心中冷笑,这天底下哪有这般的好事。

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带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可就是因为太合理了,又仿佛处处透着虚假。

哗啦!

天地间忽然掀起好大一阵狂风,吹得云层向前缓缓漂移,恰巧将城隍庙的位置遮住,黑暗如同深渊,霎时间,仿佛一道闪电贯穿乔辰安的脑海,他终于明白心中的那股不适来自何处了。

城隍本应是地府册封的人间正神,管理一地阴鬼之事,相当于阴间的县太爷,可他从这个孟德维身上却没有感受到半点正气,整座城隍庙中都隐隐充斥着一种阴森,鬼魅的气息,这才是令他心烦意燥的原因。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乔辰安轻声自语,看来一切结果都要在五日之后所谓的“英雄会”上揭晓,原本他是对此不大概兴趣的,甚至不打算去赴会,但此时心中却生出一定要去的强烈心思。

孟德维也不过是筑基期的修为,他自信凭借如今的实力,无论什么样的突发状况都能应对。

心念及此,再无半点犹疑,乔辰安御风而行,转身向住处行去。

沿途寒风猎猎,明月高悬,他下意识的运转心法,附近的星月之光顿时被牵引过来,依附到他的阴神之上,散发着淡淡的银辉,仿佛穿上了一件透明的羽衣。

不仅如此,他还敏锐的察觉到随着自己的行功,竟有丝丝缕缕的月华被摄入阴神之内,好似信风贯体,起初还有些寒凉,但紧接着便是一阵难言的舒爽感,整个人似乎都升华了,像是要与整片天地交融。

以往修行几乎都是在室内进行,只能靠静观天心一点点的强大自己的阴神,没想到此次外出却意外让他发现了另一条迅速壮大阴神的道路,那便是利用星月之中蕴含的先天灵力修行,若是二者相合,他修炼的速度必定要大幅提升!

难怪那些山精野怪,游魂野鬼都喜欢在月下修行,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层原因在。

不知不觉间便已来到西湖上空,月光照耀下,西湖水面如同一整块明镜,泛着灿烂的银光,流纹点点,熠熠生辉,好似瑶池仙境。

湖边亮着无数灯火,远远望去,如同千万流萤,乱人双眼。阵阵丝竹之声从岸边画舫当中传来,伴着男女的欢笑,随着夜风远去,构成一曲繁华又喧闹的乐章。

乔辰安忍不住驻足轻眺,却仿佛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六十四章:苍天无情

桌上檀香静静的燃烧着,袅袅婷婷,丝丝缕缕的烟雾如同春雾扩散,散发出好闻的香气。

屋中摆设十分华美,深紫色的梳妆台上,摆放着的是自大夏西部邙山部落贩运来的唇红,在烛火下泛着鲜艳的红色;地面上铺的是北方特有的青羊羊毛织成的厚实地毯,看上去仿佛一片落雪;床上绣着戏水的大红鸳鸯……

桌椅板凳,铜镜青瓷,室内一应物事全都是来自大夏各地的珍品,单是价格说出来便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些东西全都属于一个人。

然而,它们的主人此时却正心不在焉的伏在床畔,一只雪白的皓腕支撑着臻首,洒下一室流苏。

今夜瑶琴身上只着了一件淡粉色的薄纱,里面虽有小衣,却根本遮掩不了那近乎完美妖孽的身材,放眼望去,一片醉人的雪白。

瑶琴怀中抱着一只紫铜暖炉,头发散乱的侧披下来,脸上竟连妆也未化,一副几天未梳洗的样子,但这样的她身上却平添了几分妖娆,美眸眨动,便散发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媚意,即使只看上一眼,也几乎想要犯罪。

吱呀一声,房门忽然被打开了,吴妈的身影出现在室内,看了窗边的瑶琴一眼,叹息道:“姑娘,夜深了,该歇息了!”

“知道了,妈妈!我这就休息。”瑶琴头也未回,却有慵懒空灵的声音传出。

吴妈见状神情变幻,几欲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轻轻一叹,退出了房间,她自然知道瑶琴在想什么,自己年轻时不也是这样吗?那时候……

呵呵,一切都是一场笑话罢了,拿一颗真心换来的却只是另一个人的无情,这便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只是这种事旁人劝说也是无用,只有靠自己才能走出来。爱过,伤过,才会知道这世界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

今夜的月亮很圆,像是一轮白玉盘似的挂在夜幕下,隐隐可见其上的纹络,但却不知道那上面是否真的有广寒宫,是否有一个孤独的仙子。

月华挥洒如雾,带来细微的寒意,在湖面上投下一片明镜儿似的亮,却被一阵不解情的风吹散,散落成时光的碎片。

瑶琴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一只藕臂扒在窗弦上,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小杯酒,微啄小口,鲜艳的红唇上便沾上几滴晶莹的酒液,如血般热烈。

远处万家灯火,近处弦歌轻舞,她忽然笑了两声,脸上涌上一抹苦意,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啊!

远处夜色下忽然有一道银白色的流光划过,像是流星,她眼睛一亮,像个小疯子似的扔掉手中的酒杯,双手合在胸前,闭眼许愿,脸上一片虔诚。

片刻后,她才睁开双眼,却不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因为那道白光竟然是冲着她的方向来的,越来越近,似乎还是一个人形。

瑶琴忍不住睁大双眼,十分认真的盯着那光芒,逐渐能看清那人的衣衫面貌,心中不由一惊,惊呼道:“是他!”

但一眨眼那道白光却消失不见了,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瑶琴不相信的揉揉自己的双眸,眼前所望还是一片漆黑,不由轻叹一声,道:“是我的错觉吗?”

却不知,在她窗前,正有一道透明的身影凌风而立,月光从他的身体当中尽数穿过,照在瑶琴的脸上,一片莹白。

乔辰安望着眼前的女子,距离上一次相见已过了十数日,她却仿若初见时的模样,虽是披头散发,未经打扮,却别有一股妖艳的魅力。

他刚刚因为发现了吸收星月之光可以快速增强阴神后,便沉浸在其中,却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异状,等他发现自己被瑶琴看到之后,心念一动,体表的月华自然散去。

后者肉眼凡胎,自然是看不到的。

瑶琴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从床上跪坐起来,两手都搭在窗边,整个过程动作颇大,而她身上又只穿了一件薄衫,大好春光自然尽入乔辰安的眼中。

只听她嘴里嘟囔道:“哎,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如意郎君。妈妈年轻时也爱过一个人,可却被伤的厉害……”

说着脸上不由笼上了一层愁意,“这天下男人虽多,却没有几个值得相爱。我本想在杭州的诸多士子当中择一位夫婿,下嫁于他,可这些人……”

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倘若她是良家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大闺女,又生的如此美貌,无论如何择婿都不过分。

可现实却是她只是西湖之畔,画舫之内的一名歌妓,是最下等的存在,没有人会将她放在平等的地位看待,妓嘛,卑贱的很……

花魁又如何,诺大的名头还不是别人给的,纵然她再才情绝艳,美貌动人,终究也摆脱不了妓的身份。

这将是一生的污点。

她虽自认洁身自爱,不染风尘,但身在这烟花之地,不是风流也要戴上一顶风流放浪的帽子。

更何况就像妈妈说的话,那些男人有几个是真心爱她的,所求不过一夜风流,想要的只是那一瞬间的感觉,贪恋的只是她的一具肉体,只怕是一旦拥有,便会弃之如敝履吧!

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得到的东西又何必再去珍惜?

可她不愿做别人眼中的工具,可她想要一份真挚的爱情,哪怕像只飞蛾,扑火。

乔辰安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感情自己无意间撞见了思春的花魁,若是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恐怕会让一群人大跌眼镜吧!

多少自诩风流人物,千金万金都难见一面的花魁瑶琴,居然在为自己嫁出去的事发愁,只是想来便觉的不可思议吧!

“也只有那个人才有些男儿气魄……”

瑶琴轻舒一口气,从床头取来一个卷轴,缓缓铺开,乔辰安望去,惊讶的发现竟是自己那天在宴会上所作的琴赋。

“……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

瑶琴目光停留在卷轴之上,红唇微动,轻声念道,美眸当中露出回忆之色,似乎又想起了当日的情景,自己本是有意刁难乔辰安,才会有些突兀的索文,没想到后者才华横溢,饮酒作赋,立时便惊艳全场。

这等人单看才学倒是配得上自己,只凭当日表现,便堪比一些名儒隐士;品性方面,独自面对一群人的发难却还面不改色,从容自若,且放酒高歌,豪情万丈,此等品性端是难得,只是……

乔辰安望着瑶琴那张精致优雅的面孔,心中忍不住暗自思量道:看她先前模样,明明是在为择婿的事发愁,这时候怎么又拿出了我的文章,该不会是……

心中思索间,却见瑶琴面上闪过一道寒光,素手交替,几下便将那卷轴撕成了七八片,雪白贝齿咬着红唇,似乎恨铁不成钢道:“瑶琴啊瑶琴,他都那么说你了,你还在想些有的没的!”

乔辰安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轻咦了一声,这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谁在那里?”

瑶琴轻轻喊了一声,探头向窗外看去,见空无一人,这才回身坐到床上,两颊仍是鼓鼓的,神情姿态活像一个生闷气的小女孩,赌气道:“大不了就孤独终老呗!也没什么不好的!臭男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言罢又重重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努力说服自己。

乔辰安心道还好自己是阴神状态,瑶琴绝难见到,否则的话就尴尬了,看了眼面前亦嗔亦喜的女子,霎时间,只觉得魅力无限。

但却莫名的替她感到婉伤,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本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人捧在手上,含在嘴里的,奈何造化多弄人。

苍天几无情,世事多难料,问世间,谁能逃脱得了?

第六十五章:深夜化灵丹,鬼市青衣人

趁着月色,乔辰安飞向天空,驾风而行,不多时便又回到客栈当中,阴神入体,猛地睁开久闭的双眼,屋内霎时间仿佛明亮了许多。

他从床上坐起,稍稍活动因为久坐而有些酸麻的双腿,眼中一片灿烂的明亮,心中已打定主意,五日后的所谓“英雄宴”非去不可。

他倒要看看这杭州城隍到底意欲何为,凭借自己现在的修为,再加上手中的几件宝物,相信此行定会万无一失。

低头看了手中的紫檀木盒一眼,轻轻打开,眼前顿时出现一颗鸽卵大小,呈青绿色的丹药,表面隐隐有华光缭绕,一股浓郁的丹香扑鼻而来,弥漫整个房间。

单看这等异相,便知此丹极为不凡。

心道不管孟德维意欲何为,倒是下足了本钱,乔辰安凝聚于双瞳之上,顿感清气流动,瞳孔当中射出奇异的光辉,直接透视整颗丹药,分毫毕现,却并未发现异常之处。

自那夜里重瞳异相生出,且不时出现各种奇怪感官之后,他便钻研起这对眸子的运用之法,几天的功夫下来,倒真是让他发现了一些粗鄙的方法。

他发现当自己以静观天心之法将一部分意念集中在双瞳之上,有极大几率可以激发重瞳异相天然具有的神秘能力,譬如透视。

当然,这样做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依旧会有不能奏功的时候。

但即便如此,也让他感到十分的惊喜。

若这重瞳只是一种非凡之人的象征性符号,那么弃之不要也罢,对自己不能带来本分的好处,可难能可贵的是,这双眼睛,拥有神秘莫测的力量,对他的修行有极大帮助。

虽然在重瞳的透视下,这枚灵水丹并无不当之处,但乔辰安却仍放不下心来,毕竟这是要吞进肚子里的东西,由不得他不谨慎。

又费了一番功夫捉了一只野鼠,乔辰安从丹药上切下一小块喂食,又动用重瞳的力量细管野鼠身体内部的种种变化,如此两个时辰,见野鼠并无异样,这才回坐到床榻之上,将之吞入肚中。

事实上,孟德维为防止乔辰安起疑心,自然是不会从灵水丹上做手脚,况且,在他看来,五日之后的大会之上,乔辰安必死,早晚要化作血祭灵阵当中的一缕亡魂。

到时,血菩提炼成,自己就会得到合欢堂主的大量赏赐,一颗小小的灵水丹却是算不上什么了。

不出一刻钟时间,丹药中的药力便彻底化开,乔辰安内视之下,就感觉到一股浓绿色的神异能量在自己的经脉当中流转不休,从十二正经当中的手三阴经开始,贯穿全身,直到足三阳经,最后沿着主经脉逆行而上,直冲自己的脑部而去!

整个过程当中,乔辰安一直小心戒备着,一旦这股能量有所异动,他立马便会将之驱除体内。

浓绿色的能量到达脑部之后,倏忽间炸裂成千万流光,乔辰安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震,面色大变,下一瞬,却感觉头脑一轻,整个人的身体竟有些轻飘飘的。

他屏息凝神,静心观想,感觉自己的阴神正在以一种极为可观的速度壮大着,好似雨后新笋,节节拔高,又仿佛沐浴天光,洋溢在混沌未开之际。

那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

乔辰安差点忍不住轻吟出声,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一个时辰之后,这股能量才被他彻底吸收,阴神比之前强盛了一大截。

他又取出伍秋月赠予自己的那柄神秘小剑,从鲍有顺处得来的紫皮葫芦,龙门上中斩杀紫鬼的战利品——羊脂玉净瓶,外加数十张这些日子以来绘制好的符篆,忽觉心中大定,昂首望向城外的方向,蓦地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五日后,他会用上这些东西。

有些事,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若是对方想要找他麻烦,躲到哪里都是无用,倒不如坦然赴宴,以不变应万变。

已是四更天,夜深人静,月色温柔如水,乔辰安无心睡眠,索性便在室内修炼起来。但今夜未曾入眠的又岂止他一人?

钱塘县外,无边旷野之上,充斥着茫茫好大一片雾气,只是那雾却不似寻常,反而呈现出一种阴邪的浓黑之色,比这最深的夜色似还要黑上几分。

一眼望去,视线尽没其中。

确切的说,这并非凡间大雾,而是鬼气聚拢而成!

无边黑雾当中,则是乔辰安同伍秋月那日曾去过的鬼市,一座死者的城市,亡者的乐园。

月亮从最高的位置缓缓下降,洒落清冷的光辉,倏忽间,一道青光从极远处遁来,好似流星,闯入黑雾当中,顿时鬼气汹涌,席卷高天,那道青光却速度不减的继续前行,最终落到鬼市当中的一条街道中央。

却见那人着一身朴素青衫,身材并不十分高大,头发束成一髻,脸色白皙,五官精致,眼似银杏,眼角处却微微向两侧上挑,雪白的下巴有些略尖,给人一种强势的感觉。

几缕青丝垂落眼角两旁,却平添几分秀气。

青衣公子来到这鬼市当中,四处环视一眼,并不停留,当即迈着步子向城中走去,沿途只见墙垣破烂,门窗老旧,全部都呈黑灰色,给人一种死寂之感。

未出百步,街中忽然传来一声厉啸,阴风阵阵,一只断了一条腿,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女鬼惨叫着向青衣公子扑去,他却轻轻一哼,也不见如何动作,身上陡然席卷出一道青色的匹练,将那女鬼绞杀成虚无。

青衣女子看也不看便又向前走去,但一路之上,竟然频频有鬼怪扑向他,且各个悍不畏死,看其神情状态好似全都失了心智一般。

忍不住好奇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阴鬼怎么好像全都疯魔了似的?”

说着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涌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似乎身上有些伤势,望向鬼市中心,自语道:“我记得这里有个鬼王的吧?怎会如此混乱!”

稍思片刻,忽然咬了咬嘴唇,笑道:“管他这么多作甚,待我且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第六十六章:小青

一道青色的流光在夜色下闪烁,像是一道青色的匹练,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便来到鬼市中心,原先被鬼王占据的那个高台之上,显现出青衣公子俊美的身影来。

放眼望去,市中满是肃杀之气,高台之下,街巷之中,游荡着一只只双眼血红,失去理智的恶鬼,面目狰狞,四下视之,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像是发狂的野兽。

一股股凶煞的鬼气不断地从他们身上溢出,仿佛狼烟一般,最后又汇于鬼市上笼罩的那层厚重阴云当中。

左近的一条小巷当中,一只面目惨白,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的恶鬼正死死的抓着身下一名女鬼的脖子,两人赤裸的身体紧紧地结合在一起,阵阵黑气涌动,传来的却是男子的狂野嚎叫以及女子的哀泣。

再远处,一名独眼野鬼正挥着鞭子抽打着一名白发老妇……

鬼市当中处处混乱,一眼望去,简直堪称人间炼狱,嗷呜几声怒吼,七八名野鬼红着眼睛冲向高台上的青衣公子,还未靠近,便被青色的匹练绞杀成虚无。

青衣公子皱了皱眉,有些惊讶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先前来的时候绝非如此!”

而造成此等情状的“罪魁祸首”却还在杭州城当中对月修行。

事实上,自那日乔辰安斩杀此地的鬼王之后,诸鬼欢欣鼓舞,无不感恩戴德,但未过一日,市中就处处有争执相生。

原来这些人在此地做鬼多年,相互之间难免结下仇怨,只是原先鬼王在时不允许诸鬼在市中争斗,否则就吞而食之。

苛令之下,这才勉强维持着市中平和,但众人心中积怨却更深。

直到鬼王一朝身死,欢欣过后,诸鬼自然会想起以前的争端,正又无人管辖,所谓仇家见面,分外眼红,直杀了个天昏地暗。

短短十数日,便有半数鬼类消亡。

杀心一出,再混杂阴煞之气,邪气冲脑,市中诸鬼自然个个失去理智,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久而久之,鬼市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若是让乔辰安知道市中变化,必定会被惊得目瞪口呆,怎会料到自己拯救伍秋月,斩杀鬼王,本是救众鬼于苦海的一件大好事,竟间接导致了无边杀虐。

但纵使他知道了心中也不会感到可惜,而是只会叹一声世间诸事,因果难料。

他本出自好意,心中亦怀揣着对诸鬼的祝福,但结果与预想之中的却恰恰相反,归根结底,还是难逃七情六欲之伤。

无论是人是鬼,是妖是仙,都难逃这四个字的支配,太上忘情说的好听,世间又有几人真能做到?

苍天他怎知众生孤苦?

情,仇,爱,恨。

世间万般色相,尽在其中。

若是诸鬼能放下心中的仇怨,又岂会有今日的惨剧,但真到了那时,有这样高的觉悟,恐怕早就立地成佛,前往西天极乐世界,去面见佛祖他老人家了。

正因为七情六欲的存在,世界才变得多姿多彩起来,而不是如同提线木偶,没有一点自主性,命运完全掌控在别人的手里。

诸鬼之死,可以说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怨不得别人,也不该去怨别人。

世间千种冲突,万般矛盾,僵持到最后往往会惊讶地发现武力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正是无量众生只为杀。

倘若让魔道中人知道乔辰安的此番想法,恐怕会拍手叫绝,大叫一声“妙哉!”,他这般心境往好了说是有大觉悟,而往差了说就是一颗魔王之心。

真正的魔头并非只知一味杀戮,疯子似的发泄心中郁气,此不过小道尔,但凡惊世大魔无一不是有此觉悟,对他们来说,杀只是一种手段,无量众生,只一“杀”字矣。

……

青衣公子此番前来另有要事,城中诸鬼死活与他有何相干,更何况以他的性子,就算鬼市所有人都死光了也不会感到半点惋惜,只要不妨碍他行事便可。

他站在高台之上,微微闭目,神情庄重,似乎是在感应着什么,片刻后忽然睁大双眼,白皙的脸蛋上露出一丝笑意,化作一道青光往北方遁去。

霎时间便已遁出数里距离,却见不远处一座破落墙垣之内,一名身材中等,作寻常农家打扮的男鬼正在自得饮酒。

细细感知之下,便会发现此鬼身上的气息比一般的鬼类强盛上许多,且并未失去理智。

青衣公子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此鬼正是他此行的目标之一,当即向其掠去,欲出手擒拿。

那男鬼一惊,抱酒躲避,喝问道:“阁下何人!?”

青衣公子仰头一笑,道:“拿你的人!”

身形随风而起,眉眼之间露出一股杀气,刹那间便来到那男鬼身前,后者刚欲逃脱,便被他拿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只得连声讨饶道:“上仙莫要杀我!”

青衣公子闻言噗嗤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眼角弯弯,笑道:“上仙?我看你呀做鬼做太久,老糊涂了!应该是‘上妖’才对,哈哈……”

笑过之后,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不杀你也可以,不过你要当我的手下。”

男鬼躬身惶恐道:“小的名叫白福,愿听公子差遣。”

“白福?嗯,以后你便称呼我为青公子吧!”

小青笑道,皓腕一翻,手中便出现四道流光,落地之后,化作四鬼身影,蹦蹦跳跳,围着白福嬉笑道:“嘿嘿,又被青公子寻来一个……”

小青原本在西湖当中修炼,道行日渐强横,欲得证仙道,怎奈不久之前西湖当中忽然来了一名不速之客,欲要夺她洞府。

而她本就是倔强好斗的性子,闻言自然大怒,与那人斗了好大一场,最后竟未能取胜。不仅如此,还被打伤,短时间内再无一战之力。

心中自然千百个不服,发誓非要将那人斗败杀了,重新夺回西湖不可,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门五鬼搬运大法,便打算寻找五个阴鬼助自己行事。

只是这五鬼却必须要有特定的生辰八字,且非活过百年的老鬼不可,她花费好大一番功夫才寻到四个,近日忽然想起钱塘外有个鬼市,这才寻来,没想到还真让她发现了符合的目标,又怎会轻易放过?

小青见五鬼凑齐,心中欢喜,吩咐道:“你们五个,别在那里玩闹了,快过来!本公子这就教你们一门法术,可要好好练习。”

末了又加上一句,“若是练得不好,本公子可不轻饶!”五鬼连声应是。

月华渐弱,遥远的东方微微泛起一片明亮,若是让某人知道此番情景,恐怕还会叨念上一句:

小青来了,小白还会远吗?

第六十七章:赴宴

光阴如梭,如同流沙,悄悄于指尖滑落,就算竭尽全力,能抓住的也只是寥寥几颗沙粒。

往往风一吹,便散了。

不知不觉间五日时间已过,眨眼间便是第五日的晚上,已到了同城隍约定之时,只怕此行会有危险,乔辰安寻了个由头将皇甫轩支了出去,然后便静坐在客栈当中,等待对方派人来请。

夜色渐深,城中亮起万家灯火,似乎比天上的繁星还要耀眼,但其实是他自己心中的错觉吧!只因这光会让人感到些许的温暖,让他觉得并非孤身一人。

天地非我独行。

乔辰安在床头床尾贴上数道符篆,这才安然入睡,霎时间便进入梦乡,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钢铁怪物横行,高楼大厦林立。

普通的自己站在普通的街头,脚下是凹凸不平的路,眼前是一成不变的景。

行人匆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生活的疲惫,他们并不快乐。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与其说是作为人而活着,倒不如说是一种特殊形式的工具。

“请乔君起行!”

一声大喝扰了他的清梦,一切都化作泡影,一切都变作虚无,乔辰安的肉身依旧还躺在床上,一道清晰透明的影子却从他身上坐了起来,目显双瞳,俊逸冷酷。

他从床上跃起,透窗而出,见仍是那日来请自己的青面鬼差。施施然坐在车驾之内,暗自道了一声:一切都还未晚。

“乔君坐稳了!”

青面鬼差一声低喝,驾车疾驰而去,轮不沾地,好似一阵疾风在街巷当中穿行,惊起无数藏身的鬼怪,但乔辰安却并不放在心上。

还未来到城隍庙,一路之上便不时见到生的奇形怪状的阴鬼凶妖朝庙宇行去,身上皆是气息激荡,卷起一阵阵妖邪之气,一眼望去,好似百鬼夜行。

乔辰安讶然,好一个“英雄”宴。

那些鬼怪心中则更是惊讶,他们大多都在杭州境内修行,受到城隍孟德维邀请,极少有人会拂他的面子。

但却只是自己赶来罢了,这车中的又是什么人,居然还要专门派车驾去接?

青铜马车停在庙门前,乔辰安缓步走下,再次来到此地,心中便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不过他并不丝毫惧意,昂首迈步向庙中走去。

很远就听见一片嘈杂之声,而待他来到后堂当中,望见眼前之景,面色不禁微微变化。

偌大的房间当中满是人影,一只只或高或矮,面目狰狞的撼鬼或站或立,嬉笑怒骂,间杂着数十名尚未完全化形的妖怪,或顶狗头,或露狐尾,皆保留着本体的特色。

乍一眼看去,好似来到了阴曹地府。

察觉到乔辰安的出现,满室目光全都投在他的身上,一只只血红妖魅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若是常人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连迈步都困难。

但乔辰安却只是微微一笑,瞳孔当中射出两道炽盛的光辉,仿佛恍然未觉,在青面鬼差的引领下来到右侧首位的位置,安然入座。

室内顿时一阵骚动,一名面目稍显猥琐,身材矮小,却生着两只灰色耳朵的鼠妖道:“这是何人?怎敢坐在首位?!”

身旁一妖冷笑道:“管这么多作甚,你我且看好戏便可!”

宾客接踵而来,未过一刻,乔辰安忽然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妖气迅速接近,紧接着便见到一名身材魁梧,身着黑色战衣的男子出现在堂内,随着男子的出现,堂中气氛为之一滞,每个人脸上隐隐有畏惧之色浮现。

可见其身份地位不凡。

青面鬼差连忙迎道:“不知天王大驾光临,小庙真是蓬荜生辉,天王快请入座吧!”

乔辰安闻言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此人不知是什么妖怪,本领不知大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居然敢自称天王。

青面鬼差将其请到左首位,那男子脸色微微变化,抬头望向对面的乔辰安,眼神一阵闪烁,却久久不肯落座。

此方世界以右为尊,原来孟德维每次举办此等宴会,他都是坐在右侧首位,怎地今日竟降了一级?

对面那人一身书生打扮,身上无丝毫戾气,一双重瞳分外显眼,不知是何身份,居然敢做他的位置?

冷声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我从未见过。”

乔辰安神色古井无波,平静道:“你又是何人?”

“你!”

男子眼眸倒竖,多少年了,自他修行有成,从没有一人敢跟他如此说话,立时便要发作。但见乔辰安一副从容模样,好似浑不在意,尤其是他身上气息滴水不漏,看不出深浅来,强行压下心中怒气,暗自思量此人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已然打定主意,等宴上弄清楚他的身份之后,再下手也不迟。

冷哼一声,冷冷的盯了乔辰安两眼,这才极不情愿的落座。

后堂之中,两道人影相伴而立,孟德维一直在观察着屋中的情景,见两人不睦,嘴角才缓缓绽放出一个阴冷的笑意。

这次宴会的位置当然是他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两人产生矛盾,现在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二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在他看来,一个比一个狂,尤其是乔辰安,虽然表面上对人温和,不卑不亢。但实际上,心中的那份傲气却比任何人都要多。

只是这份狂傲,等闲人觉察不出,他也很少表现出来罢了。

齐芳见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向他点点头示意,孟德维收敛心神,当即迈步从堂后走出,朗声笑道:“让诸位久等了!在下来迟,自罚三杯!”

桌案之上早就备好酒菜,孟德维二话不说,仰头便饮下三杯,看起来十分豪气。

诸鬼顿时起哄叫好,不少人还乐呵呵的拍着马屁,毕竟孟德维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请!”

孟德维挥手道,坐在主位之上,群鬼尽皆入座,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鬼气森森,环视一遭,最后在乔辰安和“天王”身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深处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嘿,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

第六十八章:群鬼相聚杀机动,城隍庙中救佳人

城隍庙中,觥筹交错,一眼望去,尽是凶鬼恶妖,阴气如海,几乎沸腾。

乔辰安正襟坐在右首位,眼眸平静,自斟自饮,凭他如今的修为,炼化这些酒水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自然是千杯不醉。

视线向孟德维望去,见其身后站着青红黑三大鬼差,却唯独缺了庙中泥塑的紫鬼,乔辰安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莫名笑意。

孟德维站起身来,一指乔辰安,向堂中诸人介绍道:“我来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兄弟名叫乔辰安,乃是我近日新结交的一位好友,性子洒脱,修为不俗,大家相互之间要多多熟悉才对。”

但堂中诸鬼闻言却忽然一阵寂静,气氛有些凝滞,半晌后才有一鬼道:“敢问城隍大人,此人可和我们一样,同是鬼类?”

孟德维微笑摇头。

众人闻言脸色皆变,那鬼冷笑道:“既非鬼类,也非妖族,那便是生人了?”

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冷幽幽道:“城隍大人,您该不会是寻了道门高人,想要将我等一网打尽吧?”

其余人听见这话之后脸色皆是变化,堂中鬼气涌动,一道道不善的目光投在乔辰安身上,似乎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很显然,对于他这个“人类”极不欢迎。

孟德维笑道:“诸位安能有这种想法?莫要寒了我这位兄弟的心。”

乔辰安一言不发,心中却只是冷笑。

对面那自称“天王”的男子一双铜铃大眼死死地瞪着乔辰安,冷冰冰道:“不知道孟君这位朋友实力如何,嘿,居然高坐首位!”

身上杀意腾腾,直冲云霄。

孟德维心中恨不得二人打起来,但脸上却作出一副规劝的表情,道:“狼兄莫要如此说,贤弟初次来聚。便让着他一些。莫要伤了自家兄弟的和气!”

“自家兄弟?嘿……”

男子冷笑连连,拿起面前的酒坛仰头咕嘟咕嘟痛饮而尽,咣当一声摔到地面上,砸个稀碎,道:“我可没有这样的兄弟!”

杀机愈盛,但或许是碍于孟德维的情面,并未出手。

孟德维见男子饮下一大坛酒,目中闪过一道幽光,几乎将自己整张脸都隐藏在黑暗当中,圆场道:“诸位都卖我一个薄面如何,万万不要伤了和气。”

顿了一下,又道:“单是饮酒岂不是太过无趣,今日特地请来一位美人,起舞助兴,诸位请看!”

话音刚落,堂外一阵吵闹声吸引了众鬼注意力,却见门口处两只小鬼一左一右挟持着一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正向堂中走来。

乔辰安抬头瞧去,却见那人凤眸星目,丹唇素齿,不是瑶琴又是谁?

只不过此时的瑶琴却是花容失色,一眼望去,却见无数的恶鬼凶妖,登时脸如死灰,美眸当中垂下两行清泪,却更显妖娆妩媚,魅惑众生。

群鬼何等见过此等美丽动人的女子,皆是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眼冒yin光,恨不得要把她吃了一样。

瑶琴拼命挣扎着,但凭她的力气又怎么会是小鬼的对手,眼看着就被拖入屋中,眼角一瞥,忽然看到了坐在首位的乔辰安,顿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但一时之间却不敢确定,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青丝散乱,却见眼前的男子仍是初见时的模样,只有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发生了变化,顿时凄凄呼唤道:“乔公子救我!”

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她原本已经入眠,谁料夜里做梦听见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好奇之下,便循着那声音跟了出来,殊不知自己已被“鬼叫魂”,意识一阵模糊,等她再清醒时就已到了这里。

孟德维刚欲开口,便觉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刺目的金光,紧接着便是两声凄厉的惨叫,乔辰安的身影已出现在大堂入口处,那两只小鬼被他一招灭杀,扶起瑶琴,皱眉道:“你怎么到了这里?”

低下头去,却见她因为刚才的挣扎,衣衫已有些凌乱,正好窥见一片春光,峰峦起伏,雄伟壮丽,便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搭在她身上。

瑶琴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眼瞧去尽是鬼妖,仿佛到了十八层地狱,又乍得乔辰安解救,心中紧绷的一根弦再也坚持不住,似乎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竟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也不顾男女之别,埋头扑在他的怀里,啜泣道:“我,我也不清楚……”

乔辰安没想到将她也牵扯了进来,抬头看向孟德维,喝问道:“随意勾夺生人魂魄,你便是这么当本地城隍的吗?”

孟德维微笑不语,神情幽幽,还未等他开口,那“天王”便起身厉喝道:“这小子如此无礼,我必杀之!”

转头望向乔辰安,怒喝道:“纳命来!”早已忍耐许久,却再也忍不住心中杀意。

一声长啸,纵身向他扑去,妖气森森,右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长出一层厚实的青灰色毛发,指尖突出半尺长的利爪,直取他的喉咙!

堂中群鬼冷笑,在这里的哪一个又是良善之辈,似乎已看到乔辰安血溅当场的情形。

瑶琴抬头望见这一幕,顿时惊呼道:“小心!”

乔辰安冷笑三声,将她揽入自己身后,眼看着那利爪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低喝一声,抬掌同其相击!

“天王”见状,狂笑道:“简直是在找死!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眼中血光大盛!

嘭的一声闷响,两掌相击,原地爆开一团赤红的血雾!

众鬼见状,脸上纷纷露出不屑之色,看向乔辰安的目光如同傻子般,区区凡人体魄,居然敢同妖族硬碰硬?!

瑶琴回首却正好见到血雾爆开的这一幕,面色惨白道:“不要!”

在她的认知当中,乔辰安不过是个读书求学的普通士子,怎么可能与这等凶魔相抗,但情急之下却忘了乔辰安出现在此地本就不正常。

众人目光注视下,乔辰安面色不变,眸光平静,那“天王”却是脸色惨变,喉咙当中发出一声惨叫,急急后退,一只手掌已经鲜血淋漓,露出白森森的骨茬来,滴滴猩红的血液滴落到地面上。

转头望去,乔辰安手掌晶莹,隐泛玉石光泽,虽沾染了几滴鲜血,却丝毫未损。

“怎会如此!”

见此情景,群鬼无不惊惧!

第六十九章:御剑腾飞,符篆之力

(上一章末尾略作修改)

城隍庙中,杀机直冲云霄。

无数双或惊讶,或畏惧的眸子全都望向大堂入口处的那道身影,脸上皆有骇然之色,刚才那一幕带给他们深深的震撼。

那高大男子原本是杭州附近一座大山中得道的青狼精,一身修为已至筑基境,好自称“天王”,堪称在场所有人当中的最强者,居然会被一击斩落下一只手掌,简直不可思议!

乔辰安面色平静,手掌之上隐隐泛出玉石般的光泽,众鬼这时候才看清在其手心之中有一柄不足臂长的小剑,只是在黑暗当中很不显眼,因此先前才没被注意到。

小剑并不长,且还是残缺的,缺少了剑尖的部分,剑身之上锈迹斑斑,乍一看好像刚从地下挖出来一样。

虽然模样残破,但见识过它一击斩落青狼大王手掌的锋锐之后,谁又敢小觑之?!

群鬼骇然之时,大堂之中忽然亮起一轮刺目的太阳!

准确的说是乔辰安“燃烧”了起来,整个人都被刺目的金色光芒所笼罩,他面色冷峻,甚至就连发丝都被染上了一层淡金色,一股极端浓郁的道家正气以他身体为中心席卷向堂中每一个人!

“这是……”

一鬼看到这一幕猛地睁大双眼,然而还未等他说完,便被淹没在金色的光芒当中,刹那间被焚成虚无!

“啊!”

“怎么会……”

堂中响起一连串的惨叫声,只是听来便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沉沦地狱万年的恶鬼,遭受千刀万剐的惨嚎,包含着莫大的绝望,瑶琴虽然躲在乔辰安的身后,娇躯却仍是不住的颤抖。

片刻之后,光芒消失,堂中已有上百只恶鬼失去性命,魂飞魄散。

剩余的诸鬼修为大多不凡,否则的话早就丢失了性命,全都望向乔辰安的身影,惊骇道:“道门正气!”

“这小子是道门的人!”

“今日绝对不可放他离开,否则后患无穷!”

堂中响起阵阵惊呼声,一双双猩红的眸子全都落在乔辰安的身上,似乎恨不得生食其血肉。

身为鬼类,他们最害怕的东西自然首数阳光,阳光中蕴含的大量太阳之力对他们有致命性的伤害。而其次便是道家正气,正是他们这些邪魔妖魅的克星。

也有大鬼看向主位的孟德维,大声质问道:“城隍君,你这是何意,居然邀请道门中人赴会,难道是想借其手将我等一网打尽吗?”

“嗯?城隍呢!?”

但很快便惊讶的发现孟德维的身影早已消失,主位之上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片幽深似海的暗影,但此时众人注意力全都在乔辰安身上,还以为孟德维见势不妙便溜之大吉了,皆是一阵愤愤咒骂。

乔辰安神色微动,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青狼大王捂着自己被斩断的手掌,怒吼道:“我要剥了你的皮!”

他没想到自己大意之下竟着了对方的道,感受着手腕处火辣辣的疼痛,转头环视屋中其余众人,厉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与我一同诛杀此僚!”

群鬼相应,堂中阴气弥漫,汹涌入朝,当先便有几十只青面獠牙的恶鬼向乔辰安扑来,一只只丑陋的面孔在他眼前放大,乔辰安凛然不惧,手中残破小剑剑身上骤然绽放出千万道金色流光,发出一声铮铮剑鸣,冲杀而起!

他施展练习已久的《蜀山御剑诀》,小剑拖着一道金色的光尾,好似真龙腾空,在半空中划过惨烈的轨迹,随着噗嗤一连串轻响,十几颗鬼头滚落。

小剑在他的操控下于半空中猛然拐弯,变作另一个方向,剑气冲销,锋锐无匹,所过之处无人可挡,只能听到一连串的惨叫声。

且那些被小剑刺穿,抑或斩落臂膀而侥幸未死的家伙,伤口处都燃起了一层金色的火焰,好似跗骨之蛆般燃烧着,阵阵阴气不停地从伤口处溢出,口中全都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只是任凭小剑纵横,便在顷刻间斩杀了不下百只恶鬼,心中同样有些感慨,这便是一名剑修的可怕!

一剑既出,取敌首于须臾之间,以他现在的实力不过只能做到于百步之内操纵飞剑,若是超出这个距离,威力及准头便会大打折扣。不过他并不气馁,心中反而有些期待,何时才能达到传说当中百里之外取人首级的地步呢?!

相信那一天,不会太久,因为他一直在努力前行,路,一直都在脚下。

群鬼的死亡非但没能使剩下的人感到害怕,同类的死却激起了他们心中的凶性,嘴中发出愤怒的狂吼,前仆后继地向他涌来,好似大潮,一眼望去,视野当中全都是狰狞的手臂,血红的眸子。

乔辰安几乎将飞剑舞成一道电光,无情的收割着一波波生命,但此次赴宴的众鬼数量极多,一时之间竟然斩杀不尽,周身的空间反倒越来越小。

但他非但有半分的恐惧,甚至脸上露出狂冷之意,一对重瞳当中绽放出炽盛的光辉,众鬼的动作在他眼前陡然放慢了许多,好似婴儿学步。

忽然感觉一阵妖风铺面而来,青狼大王仅剩的一只手掌当中握着一柄狼牙棒,妖力汹涌,向他当头砸下,看其威势,若是这一棒真个砸中,他必要魂飞魄散!

乔辰安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毫不慌乱,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五六张符篆,被他高高扬起,其中一张落在身后的瑶琴身上,剩余的则在他头顶之上围成一个圆圈,霎时引爆!

室内猛然亮起白炽色的光芒,好像刹那间来到了炎炎夏日,太阳仿佛近在咫尺,比之前更加凄厉混乱的惨叫声响起,无数鬼怪在这光芒之下化作飞灰。

这是他练手时制作的几张“引阳符”,没想到今夜竟派上了用场,这“引阳符”别无它用,只是能大量积聚阳光的力量,一惊引爆,便会一瞬间释放出来。

若是放在平时,大约只能做个闪光弹照明之用,但在这鬼窟当中,五六张引阳符同时释放出的太阳之力便化成了大杀器,足以焚灭无数阴鬼。

青狼大王在光明绽放的瞬间便已眯起双眼,脸上带着无尽杀意,手中动作丝毫不曾减慢,一根狼牙棒依旧裹挟着雷霆距离砸向乔辰安,须臾之间离他的头颅已不足尺许长,眼中闪过一抹残忍之色,似乎已经看到乔辰安授首的景象。

叮的一声轻响!

一道金色流光闪逝而来,好似于虚无中出现,正好挡住了狼牙棒的下落威势,并且刹那间化作无数金色剑影,反刺向青狼大王!

第七十章:血祭灵阵启,生死存亡境

青狼大王没料到乔辰安面对众多鬼怪的疯狂攻势还能这般从容镇定,心中更是杀机暴起,一般来说,此类人是天生的战者,前途无量,若是放他走脱,日后必是大敌!

若是让乔辰安知道他心中的此番想法,必然会大笑三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青狼精拔了,又怎么值得他放在心上?对方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数十道金光剑影逼向青狼大王,后者为求自保,不得不收回狼羊棒,回防身前,顿时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之声,虚空中似乎有点点火花绽放。

乔辰安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诡魅的微笑,青狼大王见状心中蓦地一寒,只感觉一股死亡感笼罩在心头,还未来得及细思,便见又一柄泛着刺目金光的飞剑向自己奔袭而来,不由大惊失色,吼道:“怎么可能!你竟能御使两件法器!”

对于寻常修士来说,由于修为不高,体内灵力数量不足,通常只能驭使一件法器对敌,如果非要驭使第二件法器,那么非但会极耗灵力,且往往一心二用之下,每件法器的威力都会下降许多,便如同“左手画方,右手画圆”,难以操纵自如,驭使之时会极为滞涩,首尾难以相顾。

一道血光闪过,青狼大王千钧一发之际总算避开要害,肩膀处却出现一道长近一尺的伤口,不停地向外溢出鲜血,他眼眸倒竖,愤怒之极道:“欺人太甚!”

身上陡然向外溢出青灰色的光芒,嘴巴前伸,身上开始冒出青色的毛发,眨眼间便已撑破屋顶,变成一只长约四米,高两米的巨大青狼,竟然化为原形。

空中阴气沸腾,凝结成大片浓厚的云层,如同大雾弥漫,昏昏暗暗,将月光全部遮挡在上方。

青狼大王一双绿油油的眸子冷冷的盯着下方的乔辰安,仰天发出一声悠长狂怒的狼嚎,磨盘大的前掌掀起一阵妖风向他当头砸下!

乔辰安神色当中多了几分凝重,转身将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瑶琴抱在怀中,心念一动,身形便随风而起,突破屋顶,来到院落当中,轰隆一声,狼爪落下,大地一阵轻微的颤动,整个房间轰然倒塌,瓦片横飞,砸死不知多少阴鬼。

瑶琴被他抱在怀中,待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却已是大红,一点红霞从莹白的脸蛋上升起,逐渐蔓延开来,感受着乔辰安身上阳刚炽热的男子气息,呼吸间尽是他的味道,心跳忽然加快许多。

仰头望去,乔辰安面色淡然,夜风当中飘舞的黑发,饱含奇异光芒的一对眸子,身侧两道金光相随,如同仙灵下界一般,这还是她心中所认知的那个男子吗?

今夜的一切好像是一场噩梦,或许他便是这并不美妙的梦中唯一令她感到心安的地方吧!

青狼大王一击不成,口中怒啸连连,抬起爪子再次对准乔辰安,就欲砸落,而这个时候,猛然暴露在天光之下,又被青狼大王身上的妖气一冲,终于有阴鬼想起了乔辰安的厉害,又望望那体型硕大的青狼,萌生了退意,当即向院落之外遁去。

将出院门时,却忽然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好似撞到什么东西,被阻拦了下来,不由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渐渐有其他阴鬼想要离开,同样发现难以离开院落,皆是面露疑惑,这时,整个庭院忽然一连串的剧烈晃动,四周出现一道道血色的纹络,脚下站立的地面猛然塌陷,露出好大一坛血池来!

血气盈沸,直冲高天,将笼罩在上空的阴云冲散,池中倒映出一轮血月。

众鬼大意之下,全都落入血池当中,青狼大王亦不例外,连连怒吼,只有乔辰安与瑶琴两人幸免。

消失已久的城隍孟德维的身影忽然从黑暗中出现,身后还跟着三大鬼差,他嘴角咧开,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冷森森道:“何等壮观的景象!”

血池淹没到青狼大王的下腹处,煞气涌动,沾染了满身血腥,看起来如同恶鬼,他仰头看向城隍,怒道:“德维小儿,这是你搞的鬼!?”

孟德维森冷道:“哈哈,不错,是我设下的法阵。”

话音一转,张狂笑道:“为了布下这血祭灵阵不知花费了我多大心思,为了引你们入钩,几年来我不时便会邀请你们到此相聚,嘿,可笑你们死到临头还不知晓!”

“你敢算计我!?”

青狼大王怒吼,纵身一跃,就想扑向孟德维,却见后者脸上露出一丝诡魅的笑意,幽幽叹道:“不必挣扎了,你以为我会任你反抗吗?”

青狼大王原本扑到半空中的身形忽然一滞,硕大的狼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竟然从空中坠了下来,扑通一声摔落血池之内,难以置信道:“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孟德维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道:“你们以为我的酒是那么好吃的吗?我早已在酒中下了剧毒,封禁体内诸般力量,也该到了发作的时候了!哈哈!”

青狼大王想要挣扎出血池,却发现浑身居然半点力气也使不出,不仅如此,身上竟腾起阵阵黑光,重新化为人形,只是脸上明显带有一股黑气。

血池当中,白骨皑皑,无数鬼怪在挣扎,无数双手掌向外伸出,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渐渐沉往池水深处,身上开始溃散出一阵阵阴气。

瑶琴只是向下方望了一眼,就变得脸色惨白,森罗地狱般的景象尽入眼中,差点呕吐出来,这时候却感觉眼前一黑,一只大手覆在自己的脸上,心中忽然一定,瞬间平静下来。

情况纵然险恶,诸鬼虽然可怖,但还有他在自己身边,就算是死去也能坦然面对了。瑶琴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怪诞的想法,生前没能寻到值得托付一生的男子,死时却有人能伴在身边,老天对自己倒也不错啊,这是在变相的满足自己的心愿吗?

孟德维嘴边挂着冷笑,不再关注血池当中的场景,抬头望向不远处的乔辰安,戏虐道:“是要我请你下去,还是你自己下去?”

却见对方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心中忽然生出几分不妙的感觉,但片刻之后却又摇了摇头,乔辰安已喝下毒酒,此时药效发作,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今夜必死无疑,任凭他手段再多也使不出来,绝难生还。

这血祭灵阵当中所炼化的鬼怪越多,炼制出的血菩提的效力也就越强,乔辰安原本并不在他的计划当中,但那夜偶然撞见他同鲍有顺战斗的场景,知其修为强横,便想将其骗入阵中,今夜果然成功了。

孟德维长笑一声,道:“我的东西岂是那么好拿的?”

见乔辰安依旧一副淡然模样,心中蓦地生出一股怒意,喝道:“死到临头,还在装模作样!”

稍一挥手,两次驾车邀请乔辰安前来的青面鬼差便飞扑而下,狰狞的鬼爪向乔辰安当头抓去,阴笑道:“乔君,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的好,让我送你上路吧!”

下一刻,便被金色剑光斩为两半,血雨飞溅!

第七十一章:斗城隍

黑暗的天穹下,一点金光横空,如同天外流星,将青面鬼差一分为二,溅起大片血雨,丝毫未停,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孟德维刺去!

原本脸带笑意的孟德维骤然变色,失声叫道:“你怎么还有余力再战!?”

话音刚落,却见那金光卷起无量杀气已到近前,再也顾不上心中惊骇,狼狈地朝一旁滚去,他身后的两只鬼差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狂暴的剑气绞杀的粉碎。

小剑在乔辰安的操纵下倏然转向,剑芒吞吐,散发无量光,如同羚羊挂角,在夜色下划过一道玄妙的轨迹,气势滔滔,仿若江河倒灌,杀机无限!

孟德维大喝一声,身上灵力沸腾,手中忽然大放光明,一只泛着碧蓝水光,表面绘有大量奇异花纹的香炉法器向前飞去,迎风变大,直径约莫两尺,带起一阵罡风向小剑撞去。

咚的一声巨响,小剑直刺在炉壁之上,那香炉法器被剑身之上传过来的巨力撞得向后倒退数尺,小剑在乔辰安的操纵下攻势如狂风骤雨,几乎是下一瞬便又卷起道道剑芒,向孟德维当胸刺去。

孟德维连连后退,只能操纵这香炉法器不断得抵挡着小剑的攻势,一时间,夜色下金铁交击声不停,像是来到了战场之上。

小剑不知是何种材质制作而成,坚硬无比,虽然残缺不全,却锋锐无匹,有不可阻挡之势,且因为速度极快的缘故,在夜空中留下一片璀璨的剑影!

忽然咔嚓一声脆响,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两人耳中,乔辰安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孟德维却是神色大变,循着他视线望去,那件香炉法器的表面竟然被小剑击出一道细长的裂痕。

香炉表面原本碧蓝色的水光忽然一阵闪烁,气息变得虚浮不定,显然是受到了不轻的损伤,孟德维一阵肉疼,连忙将香炉收到身前,炉体倒转,喷吐出一片莹润水光,将小剑笼罩在内。

那水光看似平平无奇,一触即破,然而任凭小剑左冲右突,释放威力,却像是被困于笼中的野兽,难以挣脱。

孟德维这时才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望了水幕当中的小剑一眼,心中一阵恼怒,若是他手里的那件法器未曾丢失,岂会被逼的如此狼狈?

望向不远处的乔辰安,喝道:“你明明已经饮下毒酒,怎么还会有此等战力!?这不可能!”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月光映在乔辰安的脸上,散出一片明亮,他神色平静,淡淡道:“是谁告诉你我饮下了你的毒酒?”

“我明明亲眼看到你……”

孟德维大声道,然而一句话只说到一半便哑口无言,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乔辰安从怀中摸出一张米黄色的符篆,随手引动,夜色下空气一阵扭曲,在他身侧居然又出现了一个“乔辰安”。

同样的黑发如瀑,青衣罩身,月色下两张同样的面孔,平淡如水。

乔辰安道:“我早就料到你没安好心,所谓的‘英雄宴’不过是一场阴谋,又怎么会真的喝下宴上之酒。你先前所看到的不过都是‘幻形符’制造出来的假象罢了,可笑你竟信以为真。”

他的语气极为平淡,但落到孟德维的耳中却是莫大的嘲讽,亏他万般算计,却早就被对方看穿了,那感觉就好像自己不过是其眼中的跳梁小丑。

“可恨!”

孟德维气的眼角直跳,满脸杀意的盯着乔辰安,怒极反笑,大声道:“好一个乔大才子,果然是精于算计,不过你以为你今天还能逃得了吗?”

他冷笑道:“血祭灵阵已开,你早已是瓮中之鳖!”

乔辰安不置可否,回应他的只是另一道刺目的剑芒,孟德维不敢缨锋,面色大变,连连后退,直到退出大阵笼罩的范围,剑光被法阵阻拦下来。

“化龙!”

孟德维一声大喝,原本平静的血池忽然泛起海浪般的波澜,血光冲天,在他的操纵下凝结成一条鳞甲森森的血龙,带起阵阵凶煞之气,扑向乔辰安。

乔辰安抽身后退,驭使飞剑回防,夜色下划过一道金色的轨迹,嗤的一声将龙首斩下,整条血龙又化作一片瓢泼血雨落下。

孟德维面色微变,口中连连发出怒喝,血池顿时剧烈翻涌起来,法阵极速运转,早有大量鬼怪被炼化,成为血池的养料,足足九道血色龙卷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凝结成九条血龙,向乔辰安绞杀而去!

与此同时,乔辰安心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凭空生出一股大难临头的感觉,甚至就连呼吸都停滞了刹那,双瞳一阵恍惚,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副奇特的画面:

血龙带着无量杀光席卷向他,飞剑纵横间,接连破去其中六条,这时候,远处的黑暗当中忽然遁出一道青光,裹挟着极端恐怖的威势狠狠地落到他的身上,将他的心脏刺穿……

那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逝,但乔辰安却知道那绝非幻觉,早在钱塘之时他便遇到过类似的情景,却没想到今日居然再现。

视线装作不在意的向一侧的黑暗处扫了一眼,暗忖那里难道还藏匿着一人?

忽觉腥风扑面,杀气凛凛,那九条血龙从不同的方位向他袭来,竟和之前所见情景一模一样!

乔辰安一声大喝,神色冷冽,驭使飞剑护住自己周身,剑气吞吐,霎时间便斩掉其中六条血龙,而这时候,眼角不自觉的一跳,果然见到黑暗当中一道青光向他袭杀而来!

那青光来势迅疾,快如闪电,且又正在他全力对敌的时候出现,出人意料,猝不及防之下十有八九就会中招,可称得上是必杀之局!

不过他此时已然有了防备,在青光出现的一瞬间便丢出一张符篆,刹那间引动开来,一层浓郁的金色顿时将他全身各处笼罩的严严实实,好似金刚护体,正是一张“金刚护身符”。

当的一声脆响!

青光刺在金光之上,顿时发出一声脆响,黑暗中似乎传来一人的轻咦声,似乎没料到乔辰安居然这么快便作出反应,但那青光一击未成,并未退去,反而变了一个方向,毫不停顿的向他身后的瑶琴身上刺去!

眼看青光袭来,瑶琴花容失色,下意识的向乔辰安身上靠拢,两只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身。就在这时,她身上之前被乔辰安贴上的那道符篆被杀气所激发,撑起一圈金色的光幕,将青光阻拦在外。

乔辰安心有余悸,望向那青光遁来的方向,双瞳当中溢出骇人的光芒,喝道:“何人藏头露尾?还不快滚出来!”

第七十二章:三重攻势,法器之威

黑暗忽然如潮水般涌动起来,越发的深邃,女人恶毒的声音从中传出,“贼小狗反应倒是不慢!”

齐芳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原本精致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寒意,目光狠毒的盯着乔辰安,道:“可怜我鲍师兄竟会死在你这小王八蛋的手上!”

但心中却有些惊讶,从宴会开始,她就一直潜伏在暗中,伺机出手,适才突然间出手,原以为乔辰安必死无疑,哪曾想竟会被他防备下来。

“你是拜月教的人?”

乔辰安平静道:“拜月妖人,人人得而诛之。”脸上一片肃杀之色。

“好好好!”

齐芳怒极,神态如同一条毒蛇,语气森冷无比道:“小混蛋,我必将你挫骨扬灰,以祭师兄亡灵!”

双手向前挥动,那道青光顿时化作一道电光再次向乔辰安袭来,却又当的一声被金刚护身符凝成的防护光罩拦下,齐芳脸上掠过一阵恼怒之色,操纵青光连连撞击,威力浩荡,碰撞声不绝于耳,金光如同涟漪般扩散。

“我看你还能抗多久!”

齐芳低喝,这金刚护身符虽然厉害,但其中蕴含的能量并非无穷无尽,在她的连绵攻势之下,迟早会被击破,到时乔辰安必将授首。

乔辰安面色冷寂,在齐芳难看之极的目光注视下又摸出两张符篆,立刻引动,原本已经有些黯淡的灵力光罩得到了这股力量的补充,重新变得璀璨刺目起来,并且范围进一步扩大,将他身后的瑶琴也笼罩了进去。

远远望去,像是燃烧的金色火焰。

“可恨,这贼小子哪来的这么多高等级符篆!”

齐芳连声咒骂,寻常修士身上能有几张符篆便已不易,可这小子身上的符篆却多的好像用不完一样,从最初的引阳符,幻形符,再到现在的金刚护身符,乔辰安已经连用了十几张威力不俗的符篆,竟没有半点肉疼之色。

什么时候,符篆这么不值钱了?

却不知道对于乔辰安来说,只要有足够的灵力与适合的画符法,这些符篆就是量产品,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不过恼怒之后,她又是一阵欣喜,只待此战击杀了乔辰安,他身上的东西便会尽皆属于自己,想想可能的收获,齐芳便是一阵眼红,心中杀机更盛。

面对齐芳接连不断的攻势,乔辰安面色亦有些凝重,若是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灵力护罩迟早会有被击破的时候,更何况外面还有一座不停运转的血祭灵阵。

想要破局,就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将局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心念及此,他转头对身后的瑶琴道:“快点抱紧我!”

瑶琴闻言心中微恼,心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时间想这些事,抬起头来却正对上那对漆黑幽寂的瞳仁,其中有的只是绝对的冷静与理智,心中不由一惊,这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他了,双臂连忙探到乔辰安的身前,环住他的腰身。

但要她主动去拥抱一个男子,作出这等亲密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困难,因此动作显得十分笨拙。

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人握住,原来是乔辰安等的有些不耐,主动拉着她的双手向前,紧紧地按到自己腰间,瑶琴不禁惊呼出声。

这样一来,两人身体便紧紧地贴在一起,乔辰安却没空去感受身后传来的柔软触感,身上涌现出一道灵力匹练,像绳索一样将瑶琴牢牢的束在自己身后。

只有这样,接下来他才能全心全意去战斗,厮杀。

一声长啸,乔辰安主动出击,金光喷薄间,卷起一道长风,向齐芳两人遁去,抬手斩出十几道凛冽的剑气!

齐芳冷笑,那点青光忽然迎风变大,竟是一方青色的大印,上刻山川湖海,散发出一股厚重之意,一方大印便是一座山川!

接连十几声爆响,剑气全都被青色大印压得湮灭,印身之上青光大盛,好似一座太古魔山,镇压四宇,当头朝乔辰安压下,竟想要将其活活压成肉泥。

乔辰安连忙操纵飞剑来救,灵力如山崩海啸般狂溢而出,剑气冲霄,以下击上,如龙跃涧,带着一往无前之势同大印碰撞在一起。

轰隆一声巨大的爆鸣,无数光华迸溅,泛起千万点火星,青印与飞剑一时间竟僵持在一起。

这时候,孟德维忽然从侧面攻杀过来,脸上带着森森的冷笑,香炉法器倒转,喷薄出一片湛蓝青光,霎时间化作茫茫青色碧浪,向乔辰安席卷而来。

血池翻滚,阴风怒号,越来越多的阴鬼被炼化,化作整座大阵的养料,池水颜色越发深邃,蕴含着数百上千只鬼怪的血肉精华,全都用来滋养位于血池底部的那颗血菩提。

哗啦!

满池鲜血冲天而起,化作九条身长足有五六丈的血龙,全身都为黑红色,隐隐可见无数冤魂在其中咆哮,邪光艳艳,张牙舞爪地向乔辰安绞杀而去!

顷刻之间,三重攻势便接踵而至,仿佛巨岳将倾,已是必杀之局!

齐芳阴毒狂笑:“贼小狗,看你这次还不死!”双目泛着一股赤红之色,满头长发随风乱舞,覆盖在脸上,好似从深渊中遁出的女鬼。

瑶琴脸色苍白,被乔辰安紧紧地束缚在身后,眼见这般恐怖的攻势向两人袭来,美眸当中闪过慌乱之色,下意识地将乔辰安抱的更紧。

千钧一发之际,乔辰安一声断喝,双瞳当中竟然射出两道骇人的金芒,刺破黑暗,他手中出现一个紫气盈盈的葫芦,瑞彩条条,光华缭绕。

葫芦塞被拔开,虚空当中猛地响起一道炸响,一道紫色的雷霆从葫芦口中喷吐而出,霎时间便将九条血龙击散!

乔辰安再次向葫芦当中注入灵力,第二条紫色雷霆出现,仿若蛟龙,轻易便将来到面前的碧蓝水光击破,去势仍然未尽,尽数倾泻到齐芳操纵的青色大印之上,电光缭绕,将之击退,反向齐芳撞去!

“怎么可能!”

一声惊呼,青木大印在齐芳的眼中越放越大,她还没反应过来便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撞击,如山似海般的压力爆发,霎时间倒飞而出,嘴中大口向外咳出鲜血!

第七十三章:破阵风藏剑影

城隍庙中,情势刹那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齐芳满脸鲜血,原本一张还算美丽的脸庞上满是怨毒之色,盯着乔辰安手中的紫皮葫芦,尖叫道:“师兄的一气雷光葫芦!天杀的小贼!”

心中一阵憋屈,几欲吐血,算来算去,却唯独漏算了这一点,怎能料到师兄的法器居然会成为对方用来对付自己的利器!

乔辰安闻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道:“原来它叫一气雷光葫芦,嘿,多谢告知名字。”

那般轻松随意的神态落入齐芳的眼中更是可恶到了极点,仿佛赤裸裸的嘲讽,喉咙间忽然一甜,又是咳出一口鲜血,咒骂道:“小狗,我必杀你!”

齐芳一口一个“小狗”的骂着,纵然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乔辰安这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了,虽然他此时是阴神出窍的状态,各种情绪都被淡化了许多,但心中仍然烧起一团怒火,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纵身飞扑到齐芳身前,一只手擒住她的脖子,将之从地面上高高举起,冷淡道:“我若杀你,只怕会脏了我的双手。”

顿了一下,又道:“可惜,我也不可能放过一个时刻想要杀了我的敌人,所以,你还是去死的好。”

齐芳一张脸因为窒息变得通红,嘴唇变成绛紫色,一双手死死地扣着乔辰安的手掌,双脚四处乱蹬,满脸血污,嘴角不断溢出丝丝缕缕的血迹,只有一双眸子依然恶毒的像是毒蛇。

乔辰安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感到一阵莫大的快意,好似做了什么纵情相欢之事,瞳中目光愈加炽盛,心中忽然明白,这大概就是身为强者的感觉。

在这个仙魔隐现,妖怪遍地走的世界,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必须要不断变得强大,只有强者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弱者不是被强者主宰,就是早早化作一抔黄土。

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法则,适用于任何一个时代。

弱小并不是你停下来哭泣的理由,那样做只能让人更加看不起你。

齐芳秀发散乱,披散在身侧,覆在脸上,黑暗当中只能看见两点如同野兽般的光芒,她咬牙道:“日后我……一定要杀……杀了你,为师兄报仇……”

乔辰安冷笑,“放心吧,你没有日后了!”

声音当中满是杀意,手上逐渐加大力气,齐芳顿时剧烈的挣扎起来,吊起了白眼,眼看便要一命呜呼,乔辰安忽觉背后袭来一阵阴风,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向一侧躲去,却见孟德维手执一柄紫铜大刀卷起一股腥风向他斩来!

乔辰安冷哼一声,不得已只能松开擒住齐芳的手掌,连退两步,躲开这一击,心念微动间,金光纵横,如同流星,刺向后者的心脏!

孟德维一声大喝,执刀立劈,铛的一声巨响,剑身被一股巨力撞开,偏离了最初的方向,嗤的一声将齐芳的一条手臂斩落,后者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乔辰安刚欲动手,却见那水蓝香炉竟然放弃了对小剑的控制,迎风放大,变得直径将近两丈,带起一股恐怖的威能向自己撞来。

他抬手催动飞剑,化作一点金光,同之碰撞在一起,互相倾轧。

但孟德维却趁着这个空隙,一手抄起重伤的齐芳向远处冲去,一瞬间便出了阵法笼罩的范围,狼狈地停落在屋檐之上。

齐芳一只手捂着自己齐肩而断的伤口,厉声骂道:“快,赶快杀了他!孟德维你个废物!要你何用……”

啪的一声脆响!

齐芳呆呆的望着身侧的孟德维,半张脸逐渐红肿起来,难以置信道:“你竟敢打我!?”

孟德维神色冰冷道:“闭嘴,你个贱人!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敢对我这般说话!刚才如果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了!”

他忽然狂笑起来,一只手指向她的鼻尖,吼道:“若不是你们拜月教非要炼什么劳什子的血菩提,你又要为鲍有顺那个废物报仇,我何至于落到这个境地!”

齐芳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原本雪白的脸庞上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眼中露出怨毒之色,骂道:“姓孟的,你真是好胆,难道就不怕堂主她老人家……”

远处的乔辰安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产生了争执,看样子孟德维平日里没少受到齐芳的欺压,此时心中郁积的怒气全都爆发出来,情绪已经到了几近崩溃的地步。

啪的一声,话语戛然而止,孟德维近乎疯狂,狂笑道:“什么堂主,你个臭婊子就会仗着云玉嫣的名头恐吓我!老子早就受够了你这狐假虎威的恶心模样!”

嗤啦一声,孟德维一把将齐芳身上的衣衫撕得粉碎,露出身前大片的雪白,晶莹的肌肤在月光照耀下闪着一抹莹白之色,眼中闪过一抹荒yin之意,狠狠地吞了吞唾沫,道:“老子早就想好好玩一玩你这臭娘们了!”

齐芳这时候似乎才感到面前之人的不正常,真怕他情急之下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强忍住心中的怒气,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怨毒,求饶道:“孟道友,以往都是我不好,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心中却暗暗发誓,若是今日得以脱逃,势必要将孟德维碎尸万段,剁碎了去喂狗。

轰隆一声巨响,远处阵法的动静将孟德维从疯狂中惊醒,目光似乎清澈了几分,望向血池上空的乔辰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畏惧之色。

齐芳适时开口道:“现在大敌当前,你就算想要我的身体也要考虑下当前的形势吧!”

孟德维目光闪烁,盯着远处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开口道:“这座血祭灵阵一经运转,除非是有金丹期的修为,否则的话别想破开,乔辰安必死无疑!”

事实上,正如他所说,乔辰安此时正面临着不小的麻烦,他刚才同两人战斗的时间颇长,之前落入血池中的鬼怪差不多都已化为血水,大量血肉精华融入,为整座大阵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强绝动力,开始主动灭杀他这个阵中的唯一活物。

哗!

血浪翻涌,如同江涛,向乔辰安当头罩来,他御剑立劈,金光匹练横空,将之一分为二,从中破开,血雨挥洒,但如此十几击之后,他发现手中飞剑竟然被血光所侵蚀,表面泛起一阵血色,出现病理般的纹络,灵性大失。

又一击过后,自道人孙言手中得来的飞剑竟然喀嚓一声断为两截,发出一声哀鸣,坠入血池当中。

乔辰安微微动容,这一池血水当中混杂了无尽的妖气,鬼气,邪气,煞气,乃是至阴至邪之物,可污法器。如此一来,残破小剑便不能再使用。

法阵当中阴气沸腾,无数近乎透明的鬼怪魂魄在其间穿梭,发出刺耳魔音,乱人魂魄。瑶琴面色惨白,自然支持不住,被乔辰安一巴掌拍晕了过去。

孟德维站在阵法之外,厉喝道:“乔辰安,不要挣扎了,好好尝尝这绝望的滋味吧!嘿嘿!”

手掌一捏,灵力爆发,操纵着血祭灵阵运转起来,阴风怒号,这一次,足足一十八条血龙出现在半空当中。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道红色的血刃,如同一只只巨大的吸血蝙蝠,刹那间爆发开来,像是来到了天塌地陷,世界毁灭之时,而他则是欲要毁灭的对象,正处在风暴中心。

乔辰安心知今夜实已到了生死存亡关头,不敢有丝毫大意,竭力催动体内的灵力,手中的一气雷光葫芦当中喷吐出七八道紫色的雷霆,化作一条条雷霆巨龙,咆哮着将他护在中央;手中出现一张黄纸朱砂符篆,刹那引动,金光爆发开来,在他周围出现一尊金刚神将的虚影。

正是他手中最珍贵的一张“金刚大力神符”,足足耗费了他半月时间,废了无数精力才绘制出这么一张来,没想到竟会被用在此处。

但他心中并无半点可惜,符篆没有了还可以再绘制出来,可若是他死了,诸事成空!

金刚神将,是佛家护法神将,天生威猛,力大无穷,身上更是有佛门之气,对于妖邪之物天生有着极大的克制,用在此时,恰好合适。

金刚怒目,诸魔溃散。

刹那间,无量光芒爆发,冲霄而上,震动山野,将原本漆黑如寂的夜空照的亮如白昼。

待光芒消散,乔辰安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身边笼罩的金刚神将却已摇摇欲坠,光华黯淡,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散去,但终归是替他挡住了必杀一击。

孟德维不可思议瞪大双眼,喝道:“这都不死?!”

齐芳见状,美眸倒竖,张口欲骂,但瞥了一眼自己赤裸的胸前,硬是将话憋在嘴里。

乔辰安感受着体内已经耗去七七八八的灵力,脸色有些凝重,今夜连番大战,他又多次施展法术,催发符篆,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灵力,若是再来几次刚才那样的攻击,他恐怕真有身陨于此的可能。

不过好在,发出刚才那样恐怖一击之后,整座法阵的光芒都黯淡了不少,看样子短时间内应该无忧。

“到底该如何破掉这个法阵?”

乔辰安喃喃自语,环视一周,这血祭灵阵就像是一只精钢牢笼,而他便是那笼中受困的猛虎,若不是牢笼的阻挡,早就将孟德维二人诛杀于剑下。

深吸一口气,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乔辰安神思清明,苦思破阵之法,心中暗忖,但凡阵法,必定有阵眼的存在,亦是整个大阵最为薄弱之处。只要他能寻到阵眼所在的位置,以力轰之,想必就能破阵而出。

只是,他该如何寻到这所谓的阵眼呢?!

乔辰安脑海当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自己同鲍有顺对战之时,双眼奇迹般的看到了他体内真元的流动方式,此法是否能同样运用在这法阵之上?!

心念及此,他运足目力,双瞳当中透出一股奇异的光辉,向四周的空间看去,然而所能见到只是一片漆黑的夜色。

孟德维见乔辰安如同呆傻一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抵抗,当即大笑道:“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吗?若是你早些放弃,说不定我还会一时心软,放你一条生路……”

乔辰安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依旧集中心念观察着周围的空间,直到瞪得双眼酸涩,几欲落泪,瞳中忽然掠过一股奇异的能量,双瞳当中陡然绽放出丝丝缕缕的神华!

在他眼中,世界刹那间变得不同起来!

视野当中出现一座大阵的模型,一道道诡异的纹络在虚空当中沿着特定的轨迹流转,他心知那必是阵法运转的阵纹,法阵正是借此沟通天地间的神秘元力,得以运转。

所有的阵纹最后都汇聚到同一点上,那一点就在他的正上方,正是阵眼所在!

乔辰安心中惊喜,再无半点迟疑,身形冲天而起,残破小剑划过一道灿金色的轨迹,剑气凛冽,带起一往无前之势刺向阵眼所在的位置!

轰隆一声爆鸣!

血祭灵阵被破,乔辰安破阵而出,身形化作一道电光向孟德维冲去,后者脸色大变,刚想后退,便见一道紫色雷霆当头向自己劈来!

“啊!”

一声怒喝,孟德唯催动体内灵力,手持紫铜大刀向前斩去,目眦欲裂,似乎是要与他拼命。

然而,下一瞬,他竟直接丢弃大刀,转身向远处遁去,速度之快,令人动容,原来那番拼命气势只是装模作样。

孟德唯并不傻,他和齐芳二人联手,再加上血祭灵阵之力,可谓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然而却依旧不能制服乔辰安,此时凭他一人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可往往现实要比想象当中的要残酷许多,今夜注定他不会如意。

乔辰安略微错愕之后,便是一阵冷笑,另一只手中出现莹白如玉的羊脂玉净瓶,瓶口对准孟德唯的方向,道:“收!”

霎时间,一股狂猛的吸力从瓶口当中爆发出来,将孟德唯笼罩在内,他原本迅疾的身影陡然变慢,任凭他竭力挣扎亦是无用,最后竟缓缓朝着乔辰安的方向后退。

孟德唯转身见到制住自己的法器竟是那般熟悉,噗的吐出一口鲜血,仰天喝道:“我恨啊!”

自己丢失的法器竟然到了敌人的手里!此时他终于能够体会到齐芳之前是何等心情。

孟德唯身影离瓶口越来越近,在瓶中异力的作用下越变越小,最后啵的一声彻底收入瓶内。

乔辰安左手持羊脂玉净瓶,右手拿一气雷光葫芦,缓步来到齐芳身前,居高临下,面色淡然。

狂风吹散云层,月光落到他的脸上,光芒涌动。

齐芳忽然从地面上站起来,仅剩的一只手臂将上身所剩的衣物彻底撕去,露出光洁如玉的身子。

月光下峰峦如聚,嘴角露出一丝魅惑的笑意,眼中满是柔情,糯声道:“公子莫要杀我,奴家任君采撷,必定让郎君你满意……”

好似她与乔辰安不是生死大敌,而是热恋当中的情侣。

一颗染血头颅飞起。

风,藏起剑影。

别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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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归程

纵然是再狂野肆意的冷风,也吹不散城外凝固如冰的阴云。

月华像是斩不断的藕丝,束束落下,又好似佳人裙底的轻纱,有一种异样的诱惑。

乔辰安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半边身子笼罩在漆黑的暗影当中,乌云忽然散开一道空隙,漫天星光洒落,照亮两张同样白皙的脸庞。

一张俊逸,一张妖娆。

脚下是一颗染血的头颅,乔辰安望着眼前的城隍庙,双瞳当中带着奇异的光辉,审视着这片战场。

血祭灵阵被破,被阵法隐匿的血池自然暴露在天光之下,血气冲天,即便远隔数里亦能见到,池水翻涌不休,隐约可见池中的白骨。

而在池水正上方,在他的视野当中,无数冤魂飘荡,脸色惨白如纸,眼中皆垂下血泪,阴气直冲霄汉,掀起阵阵阴风。

若是寻常人等在这等凶煞之地呆的久了必定会大病一场,甚至有被恶魂附体,身死魂灭的下场,即使是以他的修为也感到阵阵寒意。

但乔辰安内心深处所能感受到的只是一股莫大的悲哀,好一个城隍,好一场佳宴!

城隍本是地府指派委任的人间正神,职位虽不高,但也管理一地阴鬼,对于维护人鬼两道的秩序十分重要。

哪曾想到杭州城隍居然会和拜月教的人勾结起来,祸害方圆数十里内的妖鬼精怪。

他忍不住抬头望天,目光透过晦暗的云层,似乎想要窥到另一个更加浩大的世界当中去,天界众仙就是这般治理人间的吗?

虽然心知人间纵横亿万里,这帮神仙不可能面面俱到,但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望着面前胡乱飞舞,凶神恶煞的鬼魂,他轻轻一叹,似是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他们听,

“城隍已死,你们可以安息了。”

但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什么可以超度冤魂的经文之类,毕竟他不是道士,也非和尚,对这方面并不精通,最后勉强想起自己前世曾看过的《金刚经》,朗声诵读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声如洪钟,震动山野,虚无中似乎有一股异力荡涤,那些鬼魂眼中戾气逐渐化去,消散在天地之间。

乔辰安眼中露出一丝讶色,没想到自己胡乱诵读一番,倒真有些效果,这只不过是凡尘间的一本经文而已,居然便有如此效果,以小窥大,足见佛家奥义当真深不可测,非自己可以揣摩。

只是这些冤魂……

嘿,送入地府,六道轮回,就让地藏王菩萨头疼去吧!

半个时辰之后,他才停止诵经,刚刚打算离开此地,忽然想起孟德唯两人口中所说的炼制血菩提的事,视线触及到血池,眉头微皱,抬手射出一道灵力,探入血池当中,果然在池底发现异常之处,心念微动间,便卷出一物来,落到掌心。

那是一颗晶莹好似琥珀的东西,约摸鸽卵大小,呈现出一股莹白之色,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异香。

想必就是二人口中的血菩提。

但出奇的是,这集数百上千鬼怪精气才滋养出的血菩提却没有半分的阴邪之气。

在乔辰安的猜测当中,这血菩提乃是血祭灵阵所出,应该同样是邪魅之物才对,哪曾想竟会与之迥然相反,整颗血菩提都散发出一股圣洁之意,当真是奇怪的很。

思来想去,大概也只能归结到“物极必反”这四个字上了,以至阴至邪之法,孕育至阳至正之物。

世事之玄奇,或许正在此处。

乔辰安在看到这血菩提的瞬间,心中便陡然涌出一股莫大的欲望,仿佛源自灵魂深处,恨不得立刻将之吞进肚里,掌中之物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如果不是他的问题,那便是这血菩提功效太强,以至于他心有所感,这大概就是生命的本能吧!

将之收入怀中,乔辰安身形随风而起,直接飞到城隍庙外,轻轻一叹,掌心当中翻出七八张引火符,向前方丢去,灵气引动,城隍庙中顿时燃起大火。

火焰越烧越旺,霎时间便蔓延到每一处角落,赤红光芒染红了半边夜空,跳动的火光映出乔辰安坚毅的脸庞,他忽然笑道:“好大火!”

烧尽世间污浊。

转身向杭州城行去。

在他走后不久,夜色下忽然向起悠深绵长的脚步声,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城隍庙前,一颗光头映出火焰燃烧的景象,良久才双手合十,一声叹息,“阿弥陀佛!贫僧来晚了一步!”

“众生皆苦,善哉善哉……”

若有所思的望向乔辰安远去的方向。

……

西湖之畔,大大小小的画舫停泊在湖边,高高挂起的灯笼,整夜不熄,即便到了深夜仍能听到觥筹交错,男女欢笑之声,更隐约有惊心动魄的轻吟从舫中传出。

风月场,不夜天。

乔辰安凭着记忆寻到瑶琴所在的画舫,挨个房间寻找,终于在船的正中央寻到一处极宽敞的房间。

绫罗绸缎,雕栏画栋,房中摆设即使以他这个穿越众的目光来看都称得上是奢侈,当然,最关键的是香榻之上的那具熟悉的身影。

正是瑶琴的肉身。

身上盖着的薄被不知何时被她蹬落在地,少了这一层遮掩,顿时露出一具堪称完美的身体。

瑶琴只着贴身小衣,脖颈修长如天鹅,露出胸前大片的雪白,纤腰不堪一握,勾勒出一道妖娆的弧度,雪白圆润的大腿相互交叠在一起,晶莹的玉足垂在床侧,十点莹润如豆,如同睡美人般。

即便是以乔辰安的定力也感到赏心悦目,忍不住多流连了几眼,此时全然忘了孔圣人非礼勿视的教诲,微微一笑,将身后的另一个“瑶琴”抱在身前,放入她的身体当中。

又替她盖好被褥,这才轻轻一叹。

今夜之事怕是该吓到她了吧!诸般鬼魅邪妖的丑恶姿态尽入她的眼中,却又怎么是一个弱女子能够承受的了的呢?

不过想来第二天她大概就会忘记今晚所经历的一切吧,就算有些模糊的印象,也只会当做一个不怎么美妙的梦。

人生有太多不想记忆的事,谁又能说,忘记不是一种福气呢?

第七十五章:不争之心

从瑶琴处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将近黎明时分,星月即将隐去,留下的只是人们心中的回忆。

遥望东方,一片金鳞生起,天光初上,打更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整座城市正在苏醒。

乔辰安阴神入体,倏地睁开双眼,黑曜石般的瞳孔当中溢出丝丝缕缕的精光,活动了下久坐的身体,有些疲惫——

不只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源自灵魂深处的疲劳。

昨夜连番大战,他看似一直淡然无比,但身处那样的险境,又怎么真的淡定的起来?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他定力极为强大,谨守本心,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单此一点,便足以让他在对战中占据极大的优势。

大战过后,他开始回忆此番战斗的种种细节,寻找自己的不足之处,发现自己整晚表现的只能用差强人意来形容,很多时候都格外的不够果断。

心中一声长叹,之所以会如此,到底还是他心中长存的那一丝善念在作怪,只因不想让这双手掌沾上血腥吧!

明明知道修行之路,与人相争,绝无半点心慈手软的道理,但却总也狠不下这个心来,现在想想,他究竟是在竭力避免着什么呢?

或许他早已明白,只是心里不愿意承认,他来到这个世界,原本就只想凭着前世胸中的那些记忆考个功名,顺道修修仙,再看看一直想要见到的那个人是什么模样,究竟有没有后世影视剧中的那般漂亮。

然后……额,抱歉啊,他还没有想好。

虽然说起来有些难听,但他就是这么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得了修行功法之后,也没想着自己将来要多厉害多厉害,牛叉到能够秒天秒地秒空气,更没想要参与到修士的争杀中去。

他只是想要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但很多时候,却唯独只有一种手段才能解决问题。

一个字,杀。

忍不住摇头苦笑道:“乔辰安啊乔辰安,你还要‘愚善’到什么时候呢?!”

脑中思绪万千,乔辰安心中好一番天人交战,最终只能通过打坐来平心静气,大概只有在修炼的时光中才能忘却所有的烦恼吧!

再次睁开双眼,天色已经大亮,清晨的新鲜空气伴着阳光流淌进室内,洒落一地温暖,他开始回顾此行的收获,干掉反派小BOSS两人,掉落法器两件,阳元茶数斤,其他各种杂七杂八的丹药十余粒,当然最重要的是收获了一颗蕴含大量鬼怪精华的血菩提,救下可怜巴巴的花魁一名,目前推测正在毫无形象睡大觉中……

每每想到此处,乔辰安便替瑶琴感到一阵深深的无语,到底是有多倒霉,才会被牵扯进来……

忽然想起被羊脂玉净瓶收进去的黑心城隍孟德维,倒是差点把他给忘了,乔辰安连忙将法器取出,心神进入瓶内,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视线所及,只有漫天冰雪与无穷火焰,看样子已经被彻底磨灭。

“哎,放着好好的城隍不当,非要去学人家做什么坏人……”

……

昨夜城隍庙发生的变故自然是惊动了城中不少人,直到清晨城外仍然火光冲天,不少好事者前去观看,待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破壁残垣,烟气夹杂着火光,一夜之间,整座城隍庙便化成废墟一片。

“什么人居然如此大胆,居然连城隍庙都敢烧!”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雷劈引起的火灾呢!”

众人议论纷纷,但却没人会刨根问底,终究只是一座城隍庙而已,即便没了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反正要不了多久,又会重新立起一座新的。

……

清早去了一趟崇文书院,百无聊赖的听了几堂课,又被老师王礼之叫过去考校了一番,见他回答的虽并不甚精辟,但也有理有据,后者这才放他离开。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刚刚回到客栈不久,就有一名青衣小厮在店中伙计的带领下寻到他,一问之下,这才知道是皇甫轩出事了。

乔辰安心中一惊,涌出几分不好的预感,这小家伙难道碰上了什么危险?万一有个好歹,少了一个胳膊腿儿啥的,娇娜还不得找自己拼命?

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不大可能,皇甫轩不给别人找麻烦就已是万幸,更何况有斧头帮的几百名小弟,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他?

细问之下,乔辰安一张脸越来越黑,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小家伙就不让他省心!

半个时辰之后,当他来到皇甫轩读书的私塾,隔着一段距离便听到院中传来的阵阵笑闹声,隐约听见皇甫轩道:“臭老头儿,让你罚我!”

乔辰安连忙加快脚步,如一阵风般冲进学堂当中,就见二十多名少年正在室中胡乱笑闹着,毫无半点求学模样,散落满地书卷。

皇甫轩掐着腰站在一张桌案上,仰着小脸,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视线往前,待乔辰安看到私塾老师的模样之后,却差点笑出声来,“啊”了一声,目瞪口呆道:“吴先生?”

原来这私塾的教书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小时候曾教他读书的吴先生,依旧是原来那般模样,但头发却已近全白,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不过是短短几年时间,岁月的风霜便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极明显的痕迹。

只不过此时的吴先生有些狼狈,身上衣衫凌乱,原本束起的头发有些散乱,花白胡子乱糟糟的,脸上满是无奈之色,不停喊道:“全都给我座下!”

手里戒尺拍的啪啪作响,却全无作用。

吴先生听到有人喊自己,这才注意到学堂门口的这个高大年轻人,有些浑浊的老眼当中露出几分疑惑之色,道:“这位公子是?”

几年不见,乔辰安早非原来的那个孩童,他身形高大,长发及肩,面目俊朗,双目灿若星辰。

青衫罩身,刚好衬出他的身形来,全无读书人的那种无力之感。

一眼望去,有种鹤立鸡群之感,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好个俊美郎君,毫不夸张的说,单是他这副卖相,往青楼当中一站,就会有风流姐儿扭着纤腰主动贴上来,不计报酬,只求一夜风流快活。

姐儿爱俏,不只是说说而已。

乔辰安笑道:“先生,我是辰安啊!”

第七十六章:师者

正午的阳光洒落,透过院中古桐的疏影,垂落一片横斜。

吴先生看着面前的这个高大的年轻男子,隐隐有种熟悉之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直到乔辰安道出自己的名字,老人才想起记忆中的场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不敢置信道:“你,你是辰安?”

乔辰安恭恭敬敬地行了师礼,眼中带着一丝尊敬之色,道:“正是学生。”

吴先生激动地上前两步,丢下手中戒尺,执住他的手掌,眼中带着缅怀之色,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一番,见其眉眼之间依稀有少年模样,这才惊讶道:“果然是你!”

想不到当初的那个调皮捣蛋的刺头学生,竟也变成了一个俊美公子,只能暗道一声沧海桑田,世事变幻。

乔辰安道:“先生稍待!”

转头望向堂下的皇甫轩,脸上满是严肃之意,喝道:“还不给我过来!”

事实上,自乔辰安一进屋,皇甫轩整个人就蔫儿了下来,说来也怪,小家伙天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甚至有时候就连姐姐娇娜的话都不听,却独独畏惧乔辰安。

此时见他似乎动了真怒,顿时不敢再有半点嬉笑,低着头,像是受气的大姑娘一般挪着步子来到他的近前。

“还不快向先生道歉!”

皇甫轩偷偷抬头看了乔辰安一眼,见他神色严厉,眼神当中带着怒意,赶忙抬头看向一旁的吴先生,恭敬道:“先生,学生知错了,不该在学堂上捣乱,请先生责罚。”

小家伙脑子是何等聪慧,心知自己这次玩的确实有些过火了,因此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吴先生轻叹一口气,挥挥手道:“算了,以后多多用功读书便是!”

皇甫轩听闻此话,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意,就听乔辰安道:“这怎么行,这厮扰乱学堂纪律,目无尊长,怎可这般轻易揭过?”

转头看向皇甫轩,沉声道:“先生不舍得罚你,我可要罚你,去抄《三字经》百遍,后天交予我看!”

皇甫轩还想说什么,结果却看到乔辰安那严厉的目光,只好苦着一张小脸儿,拉长声音道,“是——”。

吴先生道:“何必如此……”

……

堂下,两人来到私塾后的一件侧室当中,案上香茗两盏,袅袅婷婷的散着雾气,乔辰安道:“全都怪我管教不严,给老师您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吴先生捋了捋花白胡子,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此子虽然顽皮了些,但天生聪慧,心智早开,若是详加调教,将来必可成大器。”

眼中溢出一抹慈祥之意,叹道:“都是好孩子啊!”

望着眼前吴先生那苍老了许多的模样,乔辰安心中也有些感慨,少年时候倒不觉得这老头儿有什么好的,学堂上没少捣乱作怪,为此挨过不知多少板子,但长大之后才会觉得先生的好,追念那段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来鸿去燕,苦读经史,十年寒窗,只为一朝高中!

这是天下间多少读书人的心愿,但到头来真能踏入朝堂之中又有几人?最初的梦想已经淹没在岁月的浪潮当中,或许偶然忆起,只会怅然一笑。

人生总是有一堆大大小小的梦想,到头来依然还记在心中又能剩下几个呢?

而吴先生却是守护这点小小的梦想的引路人,用自己微薄的光和热,照耀着禾苗般的学子,让他们茁壮成长。

春蚕到死,吐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能干,这就是“师”啊!

乔辰安看着眼前的老人,一股敬意油然而生,询问道:“先生怎么会到这里来教书?”

吴先生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在钱塘县教了你们两年,不曾想内室却害了急病,我只好放下私塾事务,到处求医,最后来到了杭州。”

乔辰安闻言恍然,当初他还纳闷吴先生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问道:“那师母她老人家?”

吴先生神色一黯,长叹道:“已经走了!我想在这里多陪陪她,就没有再回钱塘。”

乔辰安劝慰道:“生死自有天定,先生节哀,莫要太过伤心了。”

只要是活在世上,就会面对生老病死,天道运转自有定数,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也只有那些仙人才能与世同存。

吴先生开朗笑道:“不说这些事了,反倒是你,我听说你已经被崇文书院的院长收为弟子,这是多少人做梦也求不来的事!你可千万要把握住机会,不可再如儿时那般懈怠,否则的话被逐出师门,看你如何自处!”

乔辰安点头道:“那是自然,多谢先生挂怀。”

旋即脸色一苦,“先生怎么还记得我幼时那些荒唐事……”

“哈哈!你呀你!”

老头儿捋着胡须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人多年未见,相互之间少了几分师生间的隔阂,多了几分亲切之感,聊些家常里短,说些子史经文,老头儿也不再如原先那般古板。不时便有大笑声传出,一下午的时光匆匆而过。

不知不觉间已是黄昏,天色渐暗,月影浮动,悄然爬上枝头,学子大多散去,乔辰安领着皇甫轩站在私塾门口,同吴先生告别。

“先生,以后阿轩还得劳您多费心思,倘若日后他再有不恭之举,您就告诉我,学生必定狠狠责罚他!”

吴先生点头,笑道:“放心吧。”

乔辰安默然,拱手道:“先生快回屋去吧,天气尚寒,莫要染了风寒。学生这就回去了!”

月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小巷当中行走,直到快要走出巷尾之时,乔辰安回首望去,却见吴先生仍旧站在门口向这边遥望,有些佝偻的身影融于黑暗当中,眼眶却莫名有些发酸。

在这世上有那么一类人,不求名,不为利,默默地在常人所看不到的角落发挥着自己的力量,直到燃尽最后一缕火焰,方才罢休。

轻盈数行字,浓抹一生人。

但,又有谁在乎呢?

乔辰安牵着皇甫轩的手掌,转身向客栈走去。

第七十七章:又上画舫见佳人

从吴先生所在的私塾回来的第三日,乔辰安刚刚出门便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老朋友”。

眼前之人身材高大,面色白皙,着一袭紫袍,正站在客栈门口,见到他之后,脸上顿时升起一抹笑意,道:“多日不见,乔兄可还认得小弟我?”

乔辰安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钱兄什么时候回来的?”

钱多多拍拍他的肩膀,爽朗笑道:“刚回来不久,就立即来找乔兄了。”虽然神采奕奕,但却难掩身上沾染着的一路风尘。

心中有些惊讶,数十日未见,和他走时比起来,乔辰安气质更加沉稳,隐隐有一种不染尘世之感,顾盼之间,从容淡然,如鹤立鸡群,比将出钱塘时几乎判若两人,他几乎都要认不出了,暗道,这乔辰安果非常人。

忽然遇见故人,乔辰安心情不错,笑道:“走,钱兄远道而归,我替你接风洗尘!”

若是撇开钱多多出身商业世家,凡事都习惯性的站在商业利益的角度来看这一点不谈,单纯以其心性来论,对方仗义疏财,心胸疏阔,目光长远,确实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两世为人,能入得乔辰安眼中的人并不多,钱多多算是一个。

钱多多止住他要往院外走的趋势,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道:“乔兄莫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哦?”

……

半个时辰之后,乔辰安望着眼前的一片明澄如玉,画舫行舟,才知道钱多多原来是拉自己来“逛青楼”,看来这厮还是一如既往的喜好女色,便摇头笑道:“钱兄倒是没变,一如既往的风流快活啊!”

钱多多闻言大笑道:“人生在世,但求逍遥,何必拘泥这许多,乔兄可万万不要推辞。我今天要带你见的人,等闲人是绝对见不到的,就算是我,也要花上一番大代价。”

“哦?还有这样的人……”

乔辰安话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这厮该不会是来此地找那个人的吧?

越想觉得可能性越大,虽然心里不愿承认,但这种地方能让钱多多这种富家子弟都千金难见的人有几个?

西湖之畔,歌舞升平,入眼尽是繁华之景,耳边皆是喧闹之声,一派热闹景象,钱多多带着他沿着湖岸前行,沿路桃花正开得烂漫,一簇簇的粉红,芳香扑鼻。

偶尔一阵春风拂过,桃花零落,纷纷扬扬,好似下起了一场花雨,湖面倒映着远山近水,一片青笼,此情此景,普天之下再难寻第二处。

复行近百步,来到湖边最大的一艘三层画舫之前,乔辰安不禁摇头苦笑,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被他给猜中了,钱多多正是为瑶琴而来。

倒不是说他怕瑶琴,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下意识地想要离这个妖精般的女子远一点……

钱多多冲他笑道:“乔兄,这流月坊的瑶琴姑娘可不是谁都能够见到的,咱们事先说好,倘若今日能够得见瑶琴姑娘仙颜自然极好,若是见不到也实属正常,不能怪小弟我无能。”

言罢眼中露出向往之色,喃喃道:“传闻瑶琴姑娘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还富有才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当真是妙人儿啊!若是能娶瑶琴姑娘为妻,此生无憾啊!”

乔辰安见钱多多那一副猪哥样,眼睛里就差冒出星星来,不禁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一女子罢了……”

钱多多却正色道:“乔兄想必是还未见过瑶琴姑娘吧,若是你一睹瑶琴姑娘仙颜,在下保证,兄台断不会如此说。”

乔辰安不置可否,心道自己不仅见过瑶琴,还曾窥到她入睡时只着小衣的模样,不还是依旧如此?

这般想着,两人已经行上船去,钱多多家底丰厚,二话不说直接塞给老妈子一张千两银票,道:“劳烦妈妈通禀一声,就说钱塘商贾,钱多多前来拜访瑶琴姑娘。”

吴妈瞅了钱多多一眼,见他面容俊秀,身材高大,倒是好个长相,出手也极为阔绰,想必又是哪个大家的公子哥,但她纵横风月场数十年,这样的人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接过银票,挥着手帕掩嘴娇笑道:

“哎呦,这位公子爷,你知道的,我家瑶琴啊她脾气大,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我也只能替您通禀一下,至于见与不见嘛……”

吴妈虽然已年过四十,不复年轻时的美丽模样,却依稀风韵犹存,腰肢纤细,美tun浑圆,脸上施着淡妆,只是眼角淡淡的鱼尾纹已然暴露出她的年纪,早已不再年轻。

钱多多自然知道这里面的规矩,一只手极为熟稔的揽过吴妈的腰肢,在裸露在外的光滑皮肤处轻轻摩挲了两下,又狠狠地捏了一把屁股,引得后者一声娇呼,这才笑道:“妈妈不必为难,尽管去问,我在这里等着便是。”

吴妈虽然年纪较大,但仍喜欢钱多多这样的俊俏小生,而那些客人又大多喜欢嫩口,很少有人关注她这朵“老花”,此时被钱多多这般调戏,已有几分动情,媚眼含羞,玉手在他胸口拂了一下,道:“若是瑶琴姑娘不愿见公子呢?”

钱多多哈哈笑道:“那也无妨,若是瑶琴不愿见我,今夜我便留在妈妈这里过夜,如何?”

一只手已然勾起吴妈雪白的下巴,俯身在其脸颊上轻轻一啄,吴妈顿时脸色羞红,像个初陷恋河的小女儿似的白了他一眼。

眼角一瞥,却忽然见到从后方走来的乔辰安,脸上笑意顿时敛去不少,询问道:“钱公子,这位公子是与你一同来的吗?”

钱多多闻言疑惑地看了身后的乔辰安一眼,点头道:“不错!”

吴妈眼神飞快地在乔辰安身上扫了一眼,便笑道:“两位公子稍待,我这就去通禀瑶琴姑娘。”言罢连忙迈着步子蹬蹬蹬跑上楼去。

乔辰安只见到一道匆匆离去的背影,好奇道:“钱兄,那是何人?”

他刚才因在甲板之上多逗留了片刻,因此才稍晚进来一步,并不知晓两人的对话。

画舫二楼,一间静室当中,瑶琴正百无聊赖的斜躺在榻上欣赏湖心美景,房门忽然被打开,吴妈的身影出现在室内,道:“瑶琴,楼下有位姓钱的公子,掷下千两纹银,想要见你一面,你看?”

瑶琴头也不回,懒懒道:“不见!就说我身体欠佳,不宜见客!”不过是有钱的公子哥而已,这样的人她却是向来不喜。

“那好吧!”

吴妈点头,她向来视瑶琴如珍宝,绝不会逼迫她做不喜欢做的事,又或者见不喜欢见的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陪同钱公子一起来的还有乔公子……”

瑶琴不耐烦道:“管他什么桥公子,路公子的,本姑娘心情不好,统统不见。”

话说到一半,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话锋猛然一转,询问道:“……嗯?妈妈,是哪位乔公子?”

吴妈轻叹了一口气,道:“自然是乔辰安公子,便是上次宴会上作诗的那个……”

话还未完,便听瑶琴幽幽道:“那就请两位公子在客室稍候!”

……

乔辰安两人并未等太久,便见吴妈身影去而复返,满脸笑意,还未走至身前,便笑道:“恭喜二位公子了,瑶琴姑娘同意啦,要二位公子去客室暂候!”

乔辰安对此结果早有预料,倒是钱多多有些惊讶,他来之前早就听说这花魁瑶琴之名,不知有多少公子哥被屡屡拒之门外,他早已做好这一千两银子打水漂的心理准备,不曾想今日居然交了好运,居然真的能一睹瑶琴仙颜。

心里暗思难不成自己的桃花运要到了?

两人在一众客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注视下被吴妈领到一处客室,后者便自退去,乔辰安环视一遭,见此处静室虽然不大,但装点雅致,门窗桌案皆用上好的紫檀木雕成,桌上燃着名贵的熏香,沁人心脾,别有一番意趣。

寻常人等绝无这般待遇,想必是瑶琴专门用来会见客人的房间。

不多时,便有侍女奉上茶点果品,两人分次而坐,钱多多道:“乔兄,待会儿见了瑶琴姑娘,你我定要好好表现一番,若是你我当中有谁能被其相中,那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乔辰安本欲开口,告知他自己早就见过瑶琴,便听屏风之后传来一阵细碎轻微的脚步声,旋即地上投落几点暗影,瑶琴的身影从屏风之后款款而来,作一万福,道:“瑶琴来迟,让两位公子久等了!”

钱多多闻声抬首,入眼之处一团绚烂的火红,好似燃烧的火焰,忍不住微眯双眼,再次望去,顿觉惊艳无比。

迎面那女子丹眉凤目,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一身红衣,风姿妖娆,艳丽无比,实是他平生所见第一美人,与她相比,自己曾经见过的女子全都是庸脂俗粉。

只一眼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目光再也舍不得移开。

耳边忽然听到一阵咳嗽声,钱多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道:“无妨无妨,佳人即肯相见,我等便是等再久也是极为愿意的。乔兄,你说呢?”

一边儿说着,一边儿使劲给他打着眼色。

乔辰安无奈只好站起,拱手道:“钱兄所说不错。”

转头望向瑶琴,见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红唇映面,娇艳欲滴,确有西子之姿,容貌倾国倾城。

瑶琴微笑道:“两位公子请坐。”

三人落座,瑶琴看向钱多多,道:“不知钱公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钱多多回道:“在下不才,平时跟着老父做些布匹,酒业等生意,赚得些许利润。”

瑶琴笑道:“我听说钱塘钱家有万贯之资,家业庞大,公子年纪轻轻就能掌管这诺大家业,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小女子敬公子一杯!”

“多谢姑娘!”

钱多多连忙举杯相迎,纵然他是纵横情场多年的老手,但在瑶琴面前,却无论如何也潇洒风流不起来,反倒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只感觉处处紧张,仿佛被眼前这个女子看透了,像是刚刚坠入情网的雏儿一般,生怕言谈行动间稍有不适,引起对方的反感。

三人相谈,瑶琴虽有意同乔辰安说话,却绝不会让钱多多感到受到了冷落,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一侧的乔辰安,眸中带着些许疑惑之色。

前几日晚上她似乎做了一个噩梦,在那梦中她被群鬼抓去,性命难保之际,一个男人忽然闯了进来,如同天神般肆意张扬,将她从群鬼手中救出。

原本梦中男子的脸庞已经有些模糊,但此时猛然见到乔辰安,梦中人本来模糊的脸庞竟然似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逐渐与这张脸庞重合到一起。

自己梦中人竟会是他吗?

想到此处,她脸色忽然有些发红,不禁想起上次宴会之时在帘后听到的话语,心中便涌上一股幽怨,幽幽道:“说来说去,瑶琴到底不过是一青楼女子,风尘艳客而已!”

钱多多闻言,立马正色道:“瑶琴姑娘切莫这般作想,寻常歌妓怎能同你相比?姑娘虽处章台里北之地,却洁身自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瑶琴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子宽慰。”

目光忽然看向一旁的乔辰安,语气哀婉道:“那不知乔公子又是如何看待小女子的呢?”

“我?”

乔辰安本来只是想顺道打个酱油,没想到瑶琴竟主动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心下苦笑,抬头却看到后者那无比幽怨的目光,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当即道:“我觉得挺好的啊!”

“挺,挺好的?!”

瑶琴神色一滞,她早已预料了乔辰安所有可能得回答或者托辞,没想到后者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难道在他心中,我真的是如此的不堪吗?

心里酸酸的如同灌了一碗陈醋,好不难受,眼眶便有些泛红,泫然欲泣道:“公子是说,奴婢天生就该是做青楼女子的命吗?”

第七十八章:忽悠

静室当中,檀香袅袅升起,旋即消散。

原本祥和的气氛却因为乔辰安的一句话变得有些尴尬起来,瑶琴眼眶泛红,几欲落泪,如同寒风中折翅的蝴蝶,钱多多连忙打圆场道:“乔兄,怎可这般说话?瑶琴姑娘虽然身在风尘之地,却也是身不由己。更何况她洁身自爱,言行不敢稍有不爱,怎可看作寻常青楼女子?”

紧接着又转头看向瑶琴,赔笑道:“瑶琴姑娘,乔兄他只是一时口快,其实并无恶意,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不停地冲着乔辰安打着眼色,示意他赶紧说几句好话来圆场,心中却苦笑不已。

他刚刚才回到杭州就听说乔辰安已经被崇文书院的院长王礼之收为弟子,心中顿时大喜,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早在钱塘时便觉的乔辰安将来必成大器,是以才诚心相交。

因此,他刚刚回到钱塘县便寻到乔辰安的住处,表明自己的诚意。

又素闻西湖之畔,杭州花魁的大名,却一直无缘得见,正好借了这个机会,与之结伴一睹花魁姿容,哪曾想乔辰安似乎对青楼艺妓抱有成见。

一边是真心想要相交的朋友,另一边则是心中向往的美人,他是两头都不想得罪,因此才会被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瑶琴无不幽怨道:“小女子本是风尘中人,也不怪乔公子如此看我。”眼看着眼眶中的晶莹就要滚落,模样楚楚动人,见者无不生怜。

乔辰安忽然摸了摸下巴,笑道:“我不懂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心中不禁有些感叹,不过是他一句无心的话而已,没想到瑶琴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此时,真的需要自己说一番体己的话来救场,否则的话,还不知道面前这个表面坚强,内心柔弱的大花魁会伤心成何等模样,只怕是会哭上半天吧!

“我的意思是瑶琴姑娘大可不必对自己青楼艺妓的身份如此在意。”

一句话将两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瑶琴望着他,红唇微启,道:“公子是什么意思?”语气中无不自嘲。

乔辰安却不理会她,继续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古语有云,‘青楼,华致之雅舍也。’,素来都是指豪门大户,又或帝王之居。青楼二字本身就代表的是雅居,风花雪月,琴棋书画,尽汇于此,实在是大雅之地。瑶琴姑娘实在没有必要哀怜己身,所以我才会说挺好的。”

一旁的钱多多听他说完这番话,顿时惊讶的睁大双眼,暗道不愧是名声在外的大才子,这都能让他给生生掰扯回来。

瑶琴听完之后,神色稍稍动容,但却仍有些哀怨,咬咬红唇道:“公子可不要拿这些云里雾里的话来哄骗奴家,公子可还曾记得那日宴会时自己所说的那句话吗?”。眼中满是哀婉。

乔辰安闻言一愣,经她这么一说,才想起当日宴会的情景,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还真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啊,居然这般记仇,看样子自己今天如果不能把话说到让她满意,非要大哭一场不可。

又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了一番,才脸不红,心不跳道:“那日的确是在下唐突了,在此特地向姑娘致歉。姑娘虽然身处风尘,但只要恪守本心,那些不懂情趣之人的风言风语又有什么要紧。不知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

瑶琴暗自啐了一口,心道你才是那不懂情趣之人,还未开口回答,钱多多便有些迫不及待,接口道:“什么话?”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古井无波的声音在静室当中响起,两人面色都是一滞,钱多多目瞪口呆,望向乔辰安的目光简直惊为天人,心道读书人的脸皮就是厚,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看来自己以后要跟乔辰安多多学些泡妞的本事才是,没看到一旁的瑶琴神色都变了吗?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貌似人家乔辰安早就见过瑶琴,怪不得见到她之后脸色如常,原来两人早就认识,现在看来,自己居然才是被二人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心中不由微微泛起一抹苦涩,但他本就是心胸开阔之人,这种感觉也只是在心中一闪而逝。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瑶琴呆呆的重复着这两句话,美眸当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望向面前的乔辰安,他心中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乔辰安起身,执酒道:“为表心中歉意,在下虽不才,却愿为姑娘赋诗一首,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他目光灼灼的望向瑶琴,饮罢杯中酒,朗声吟道: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ps:我知道你们肯定要吐槽杭州不是北方,额,意境,意境到了就好,向北看不就是北方了嘛……难不成要我说南方有佳人==)

他心知自己言语不当在先,唯恐真个伤了眼前这个女子脆弱的内心,只好尽力去补救,心中忍不住轻轻一叹,我连这首诗都拿出来了,难道还不能抹平你心中的伤痕与幽怨吗?

钱多多早已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已然将乔辰安当成了情场圣手一般的存在,恨不得即刻学会他全部的本事,而瑶琴则是被他那炽热的目光盯的脸色有些发红,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下意识垂下头来,满头流苏披散,露出天鹅般的颈子。

她身在画舫,这些年来见过不知多少自诩功名的俊才子,穷书生,这些人献上的诗词歌赋怕是不下千数,但却无一人所作可与乔辰安的这首诗相比。

虽然只是短短的四句话,也无甚辞藻,却将女子的美丽动人形容到了极致。敢问世间,还能有比此诗中更美的女子吗?

尤其是当她想到此诗竟然是特地为自己所作,心中便是有天大的怒气也早已烟消云散了,反而泛起一阵阵波澜,有种说不出的欢喜。

忍不住抬头偷偷瞧了乔辰安一眼,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暗自思量道:倘若你一开始就如此的话,我哪里还会讨厌你半分呢?

乔辰安见瑶琴这番模样,就知她心中怒气已消,总算松了口气,他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看向对面的钱多多,转移话题道:“钱兄此去临安,十余日既可返航,为何却耽误了这么久才回来?”

钱多多经他这么一说,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神秘兮兮道:“我这次北上行商,可不止到了临安,乔兄猜猜我去了哪里?”

“哪里?”乔辰安下意识问道。

“大食!”

第七十九章:法自术起,机由心生

三人相对而坐,瑶琴素手抚琴,雪白腬胰与深紫色的古琴相映衬,更显其优雅动人,叮叮当当的琴音在她的指尖跃动,仿佛清泉流动,透亮的水滴溅在岸石之上;又似林海听风,晨光微露,绒燕呢喃,化作千般绕指柔,淌进心头。

桌上的檀香静静的燃烧着,释放着肉眼可见的薄烟,弥散在空气当中。

西湖之上水汽弥漫,阳光虽暖,却照不透亮,反而更加氤氲,朦胧着远山近景,看不真切。

缠绵悱恻,像是热恋中的男女炽热的吐息。

钱多多笑道:“实不相瞒,小弟我这次在临安将货销掉之后,便动身去了大食。”

乔辰安闻言有些惊讶道:“可是远在海外的大食国?”

钱多多奇道:“乔兄怎么知道,莫非你也听说过这个国家?”

乔辰安并未言语,大食嘛,不就是后世的阿拉伯帝国的古称,不过他好奇的是以大夏的航海技术,是如何到达这个国家,并且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完成来回行程的?

要知道古时候的航海技术可远不如现代这般发达,更没有雷达定位,在茫茫大海上能够辨别方向的只有星辰方位,航海士们只能靠着手中的罗盘进行比较粗糙的定位。即便如此,也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

更何况大海母亲并不会一直风平浪静,海上风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再加上各种恶劣的天气影响,即便是大型舰队也不敢轻易涉足远洋。

钱多多浅酌香茗,又继续道:“不错,我家的航队离开临安之后,就沿着海岸线一直向南……”

听罢他的讲述,乔辰安才知晓了个大概,原来这个世界的大食国远没有后世那般遥远,就在距离大夏南境两千里之外,是一个半岛国家。

早在十年前,大夏就有一批伟大的航海者冒死开辟了一条到大食国的航线,因此,两地商贸往来虽然不算频繁,但要互通往来也不是一件难事。

当然,这种远航只有类似钱家的这种大型航队才能做到。

而他们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往来,则要得力于大夏的一个特殊组织——机关门。

这一组织直属于大夏皇室,自古至今便精研机关妙术,核心宗旨便是“法自术起,机由心生”,穷天地之治理,尽人事之造化,深奥玄妙。

最重要的一点是,机关门内部的所有成员全部都为皇室中人,且全都具有修炼天分,从小就被皇族挑选出来当做未来的机关师培养。

机关门中的人,即便没有半点修为,也有足以杀死修士的强大力量!

任何一个机关师都不能小觑!

大夏之所以立国数百年而不朽,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这一组织的缘故,否则的话单靠那些道门中人,大夏恐怕早已摇摇欲坠。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从没有弱者统治强者的道理。

可想而知,从这一组织当中“漏”出那么一点东西到民间,都会使大夏朝的民众生活发生极大的改变,远洋航海便是受益者之一。

“机关门,道门,拜月教……”

乔辰安听罢钱多多的叙述,忍不住轻声自语,心中一时思绪纷杂,随着他的深入了解,这个世界真正的面貌正在渐渐浮出水面,但隐藏在暗中的东西恐怕要远超他的想象。

早已并非他认知中的那个朝代。

瑶琴虽然博学多识,才学远超一般的士子,但常年深处阁中,就像笼中的鸟儿,到底少了几分见识,听完钱多多的话后,顿时好奇道:“这机关术当真这般神奇?”

钱多多微微一笑,也不回话,从袖中拿出一件椭圆色的物什,约莫拳头大小,表面呈淡青色,但却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纹络,像是人为分割开来。

“姑娘请看。”

他伸手在那物什底部请按了一下,摊开手掌,便见那东西当中发出一阵阵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表面忽然裂开,机括转动,咔咔声不绝,眨眼间就变成一只鸟儿的形状,双翼一振,便在室中盘旋起来。

“这……”

瑶琴美眸当中异彩连连,惊讶道:“好神奇,它怎么飞起来了!?”

乔辰安眼中也是泛出一抹精光,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在室中飞翔的机关鸟,即便是以他这个后世人的眼光来看,也觉得处处不可思议。

见两人都被吸引住,钱多多不免感到几分自豪,笑道:“这是我早年花重金求购到的一只机关鸟,如何,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当初我看到它的时候可是足足惊了大半天……”

他脸上露出一抹向往的神色,“这不过只是机关门的人制造出的小玩意儿罢了!”

乔辰安发自肺腑道:“机关术,当真穷天地造化。”

这一群人在他眼中顿时蒙上一片神秘的色彩,若有机会,他倒是很想见识最上乘的机关术。

钱多多在两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将机关鸟收起,又拿出一个紫红色,装饰精美的盒子,奉到瑶琴的面前,笑道:“瑶琴姑娘猜猜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瑶琴将那盒子那到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看向他道:“难道也是机关门制造的东西?”

钱多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闻言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姑娘现在可打开看看。”

瑶琴素手轻启,将盒盖缓缓掀起,霎时间,室中异香弥漫,扑鼻而来,瑶琴美眸闪烁,惊讶道:“这是香料?!”

乔辰安望去,只见那盒中是薄薄一层,约莫黄豆大小的颗粒,表面呈淡黑色,却有阵阵浓郁的异香不停地散发出来。

钱多多原本以为瑶琴不知这盒中香料的来头,此时听她一口道出名字,不禁有些惊讶,道:“瑶琴姑娘也知香料?”

瑶琴点了点头,“小时候曾经见过吴妈用过一次,不过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这正是我这次在大食国带回来的香料。”

说起这个,钱多多来了劲头,看向两人,“想我大夏虽然地大物博,但这些东西却只有这种海外小国才有,但量也不会太多,我这次来带了足足半舱。”

说到这里,他眼中露出精光,“凭着半舱香料,我至少能赚几十万两!”

第八十章:奇货可居

很多时候,高风险就意味着高收益,钱多多之所以冒着舰队覆灭,葬身海外的危险远渡重洋,前往大食国,正是为了这场天大的利益。

一个成功的商人不会不懂“奇货可居”这四个字,钱多多千辛万苦从大食国拉来的这半舱香料,毫不夸张的说,这是比金子还要贵的东西。

尤其是对于达官富户的女眷来说,整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生活,但闲的无聊了总要找些事情做,难免就会花费更多的心思在打扮上。

因此,这来自大食国的香料对于这个时代各种“败家”的女人来说简直就是毒品,是根本难以舍弃的东西!

这一点从瑶琴看见香料之后,那双几乎要化作小星星的眼睛当中就能看出来,就连她这个声名在外的花魁都是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不过最让他在意的不是这香料有多受欢迎,而是透过这件事,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一举解决这些天一直困扰着他的一个难题。

临下船之时,乔辰安对钱多多道:“钱兄,三日后再来我这里,我这里有一样东西,相信你绝对会很感兴趣。”

钱多多闻言纳闷道:“哦?什么东西?”

“一个比香料利润还要大十几倍的东西!”

“什么!?”

钱多多惊呼道,旋即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有些怀疑道:“乔兄可不要唬我!”

在他看来,香料的利润已是高得不可思议,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东西利润会比香料还要高出十几倍!?

“三日之后,自见分晓。”

乔辰安丢下这样一句话,不再多说,自向客栈当中行去,留下钱多多满脸的好奇之色,仍旧站在原地。

以他的脚力,不多时便已经回到客栈当中,皇甫轩懒洋洋的靠在床头,毫无形象的晒着太阳,一见到他就询问道:“乔哥,你干什么去了,一上午都不见踪影。”

乔辰安摸摸他的脑袋,拉来一张椅子坐下,道:“去见一个朋友。”

又招了招手道:“过来,我现在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一片明亮。

皇甫轩闻言连忙跑到他身边,小脑袋好奇的抬起,妖魅的狐狸眼睛望着他,问道:“什么任务?”

“你去帮我采一篮子花回来。”末了,又加了一句,“什么花都行!”

“采花做什么?”

皇甫轩不解,“是要做桂花糕么?原来姐姐经常做桂花糕给我吃的!”

乔辰安一阵无语,哭笑不得,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假意呵斥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是不是?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有桂花吗?”

皇甫轩抱着脑袋,满脸幽怨,小声嘟囔道:“我去就好了嘛,你打我做什么!”

吩咐下去这件事,乔辰安又在城中寻了匠人,手舞足蹈的比划了半天,对方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乔辰安又特地吩咐了一些细节,这才回到客栈当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应该能见到成果。

第三日一大早,钱多多就寻了过来,一见面就问道:“乔兄,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你到底要我看什么东西,就别卖关子了。”

乔辰安没想到他会这么心急,看见他那一脸急切的模样,笑道:“时间还早,钱兄莫要心急,先吃过早饭再说!”

钱多多却不依,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你就别吊我胃口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两天我连觉都没睡好!”

他自流月坊回去之后满脑子里都是乔辰安的那一句“比香料利润还要大十几倍”,一开始本以为乔辰安在开玩笑,可想来想去,又觉得乔辰安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他所说的是真的?

两天时间虽短,可是却将他熬的抓心挠肺,晚上连觉都睡不踏实,好不容易到了约定之时,又怎肯乔辰安再拖延下去。

乔辰安见他盯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蓬头垢面,满脸疲惫的模样,忍不住轻轻一笑。

……

客栈后院当中,钱多多满脸诧异的望着面前的一个怪东西。

那是一个半圆形的大锅,密封的严实,通过一根螺旋形的导管,再穿过一个铁皮箱,最终垂落到一个瓷罐当中。

没错,眼前这个怪东西正是一套最简单的蒸馏装置,昨日乔辰安在见到钱多多购来的香料之后,脑子当中便产生了一个发财大计。若是真能成功,几十万两银子对他来说不过只是十天半个月的事。

钱多多纳闷道:“乔兄,这就是你要我看的东西?”他忽然有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语气之中不由多了几分不满。

乔辰安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道:“当然不是。”

言罢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之后,顿时奇香弥漫!

钱多多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瓷瓶,放在鼻下嗅了嗅,诧异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香!?”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比他带回来的香料还要香的多!

乔辰安笑道:“这叫精油。”

钱多多眼珠转了转,迅速在眼前的怪异装置上扫了一遍,眼角一瞥,忽然看到一旁地面上的水盆当中泡着的桃花花瓣,心中霎时间转过千百个想法,忽然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他,道:“乔兄,你不要告诉我这东西是从这些花瓣中搞出来的?!”

乔辰安在他那紧张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后者身体明显颤了一下,先是呆愣了片刻,半天之后才缓过神来,激动地狂吼道:“如果这是真的话,那还真是比香料利润大上十几倍的利润!”

他眼眶甚至都有些发红,似乎已然看到不远处正有金山银山在向自己招手!

乔辰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钱多多的反应也算是在他的预料当中,待后者逐渐平静下来,他才将之请到房舍当中,笑道:“钱兄以为这东西如何?”

钱多多深吸几口气,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瓷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目光灼灼的望向他,道:“不瞒乔兄,就这一小瓶精油,价比千金!”

第八十一章:道家金华

静室当中,钱多多的呼吸有些粗重。

仅是用于摆放装饰的香料就已经受到大夏女人们的疯狂追捧,很难想象眼前这名为精油的东西会使她们有多疯狂。

千万不要小瞧了女人的爱美之心。

他盯着面前这一小瓶淡黄色的液体,似乎已看到这种液体香料风靡大夏朝的情景。

不过经历最初的狂喜之后,他逐渐平静下来,开始从一个商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乔辰安拿出的这种东西虽然极好,但其中仍有许多关键问题需要考虑。

钱多多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面前的乔辰安,有些紧张道:“乔兄,接下来我问你的几个问题,一定要如实回答!”

见乔辰安点头,他才缓缓开口询问道:“这东西制造起来复杂么?大概需要多少道工序?”

“最多三四道工序吧!”

钱多多听完他的回答,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之意,却被他强行压了下来,又道:“你觉得能做到量产吗?”

这才是最最关键的部分,即便东西再好,可如果无法做到量产的话,商业价值无疑会大大降低。

“能!”

钱多多满脸忐忑的盯着乔辰安,见他如此肯定的回答,呼吸顿时粗重了许多,一把拍在桌案之上,狂吼道:“乔兄,发财了啊,咱们发财了啊!”

“有这种好东西乔兄怎么不早些拿出来,害得小弟我还得费尽艰辛前往大食!哈哈……乔兄真是我的贵人!”

钱多多欣喜若狂,仅是从几句话中便看出了这其中蕴含的巨大商业利益。

相对来说,乔辰安则要淡然许多,他对人世间的钱财倒是没有多少概念,在他看来,哪怕是黄金万两,也不如换几颗能够帮助修行的丹药来的实在。

之所以会搞这些“发明创造”,初衷不过是为了解决皇甫轩斧头帮一干帮众的吃饭老大难问题。

功名利禄,如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若说此生还有什么追求的话,单只剩下长生大道。

乔辰安将精油的制造方法,以及如何调配出“香水”的步骤告知钱多多,后者越听越是感到不可思议,谁能想到不过是通过几个再简单不过的步骤,就能将随处可见的花瓣变成金子般的宝贝?!

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工序根本不叫工序,这简直就是没本的买卖!

看向乔辰安的目光简直惊为天人,无不叹息羡慕道:“乔兄,若是你将读书的心思用在做生意上,嘿,简直难以想象。”

乔辰安淡淡一笑,并不辩驳,他的心思,寻常人等又怎会知晓。

确定精油的商业价值之后,接下来便是利益分配问题,在这一点上钱多多倒是出乎意料的豪爽,最终所得利润按照三七分成,乔辰安独占七成,他占三成。

但钱多多却并不以为自己亏了,反而觉得大赚特赚,一旦这种名为“香水”的东西大夏风靡开来,所获利润将是一个天文数字,三成虽然看似很少,但也要远超常人想象,

从另一角度来看,若是乔辰安没有将这门生意交给他来打理,他却是半分利润也拿不到。

两人谈罢,钱多多就欲离开,着手操办此事,却忽然皱起眉头,看向乔辰安道:“乔兄,若是想要批量生产的话,必须得有大量的花瓣做原材料才成,这倒是一件麻烦事。”

乔辰安闻言笑道:“钱兄莫急,这件事我早已替你想好了,此处杭州城外十数里,龙门山中有一处峡谷,桃花遍地,足可供应你之所需。”

钱多多惊喜道:“当真!?那可真是天助我也!”道一声告辞,匆匆离去。

只留乔辰安一人站在房间当中,抬头远望,云卷云舒,晴天曜日,巍巍浩荡,一行白鹭直上青云,像是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他忍不住轻轻一叹,转身回到床榻之上,进行每日必须的修行,只刹那间便凝神安定下来,进入忘我之境,心神沉入小腹处的丹田当中,只见一片金色的灵力,汇成湖泊,沉在丹田底部,而在湖泊上方则是一轮灿金色的“小太阳”,一刻不停地向外释放着灵力,汇入全身的经脉当中。

有《太乙金华大法》这等道家一等一的法门相助,再凭借“汤圆”的神奇,他的修为进境可用一日千里来形容,时时有变化,日日有不同。

以寻常修士绝难想象的进度增长着,并且自经历那日城隍庙中的一番大战之后,丹田当中灵力的增长速度就变得极为缓慢,与之前相比,简直可以用“龟爬”二字来形容。

甚至一度让他怀疑是否是自己的修行出了差错。

但一段时间过后乔辰安就彻底打消了这种想法,因为他发现自己修为的增长已经近乎停滞,况且身上并无半点不适之感,这逐渐让他产生了另一个想法:

自己难道已经筑基圆满,该要突破金丹境界了吗?

因为修炼功法的特殊,外加身边没有同道之人,一直以来他都是按照法诀上的内容小心翼翼的修行,不敢稍有逾越,虽然能够察觉到自身修为的增长,却并不清楚具体的境界如何。

唯一知道的是想要铸成金丹,必须做到精气神合一,上丹田蕴神,中丹田纳气,下丹田藏精,他修行至今,也只是对上下两个丹田有所涉及,对于中丹田的修炼一无所知。

不过现如今看来,他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想要再进一步,则非要修中丹田不可。

“既然如此,那就……修吧!”

乔辰安眼眸当中露出精光,在自己周围布下几张防护符篆,以免在修行的时候受到外界打扰,下一刻便闭上双眼,开始回忆修炼需要注意的细节。

修行一道,共分为四大步,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金丹境便是炼精化气的最后一个境界,一旦步入此境,修士的实力就会产生一个质的提升,可谓是一步登天,战力绝非筑基修士所能敌。

而在《太乙金华大法》当中,金丹境又被称为“金华境”,神明变化,各师于心,其中妙处,文字难言。

第八十二章:苦修

“太乙者,无上之谓,所传宗旨,直提性功,不落第二法门,所以为妙……”

乔辰安心中默思《太乙金华大法》的文字秘义,平心静性,意念抱元守一。中丹田位于膻中穴,在两胸连线中间的位置,是人体当中纳气的一个特殊位置。

据经上所讲,中丹田中共藏有十一八口先天之气,其中三口为主气,其余十五口为辅气,正是暗暗映衬了道家“三生万物”的妙理。

只不过,寻常所说的先天之气乃是“天地清气”,纳入体内只会对人体有益,而中丹田中的这十八口先天之气却是“乾坤浊气”,是每个人在娘胎里便有的东西,对人体非但无益,反而大有害处。

十八口浊气就像是十八道枷锁,封锁了人体当中蕴含的各种潜能,倘若体内浊气全消,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也能在一瞬间变成武林高手,飞檐走壁,力可巨鼎!

而对于乔辰安来说,想要成功步入金丹境,至少也要炼化其中一口浊气方可,但其中难度,怕是不亚于刀尖起舞,梢头漫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乔辰安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心神同时引导着天心中的灵魂力量与下丹田中的灵力向膻中穴涌去,想要凝聚金华,精气神三者必须合一,这只是金丹大道上的第一步罢了。

但只是这第一步便难倒了他。

无论要他操纵灵魂力量还是灵力都不难,但这一步难就难在这两种性质迥异的力量必须相互保持在一定的比例,且分别从不同的经脉当中运行,最后同一时间抵达位于胸口的膻中穴,然后一举冲开穴壁,进入到穴道当中。

乔辰安接连尝试了几次,甚至就连两种力量的数量都把控不好,更别提还要分心二用在经脉当中运行了,对他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况且,人体还是十分脆弱的结构,内部遍布经脉,周围尽是脏腑,行功之时稍有不慎,这两种力量就会失去控制,伤及内脏。

须知,内伤要比外伤要更难愈百倍。

尝试了约莫近百次之后,乔辰安脸色忽然一白,嘴角溢出丝丝缕缕的血迹,就在刚才,他体内力量失控,直接伤到了肺腑。

他睁开双眼,轻轻拭去嘴角血痕,眼中有着一抹苦涩,叹道:“难难难!”

但也知大道修行不易,此番只是开端,前路之上不知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待自己,若是因为这点挫折便感到沮丧,当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他自知自己并非什么修道天才,只能算是中庸之资,想要在修道路上大步前行,就必须要付出“天才”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努力,但好在他这人虽然一无是处,却极有恒心。

只要认定某一件事,就算剥皮抽骨,万劫加身也绝难改变心意。

一次不行,那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千次,万次,没什么大不了。

他相信这世上没有“勤奋”二字不能办成的事。

况且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未来已经没有留给他多少时间,就算明知前山有凶虎,也偏要向虎山行,大不了喝他个十八碗烈酒,醉心醉意,也要做一回那打虎的好汉!

就算葬身虎腹也无怨无悔,只因他叫乔辰安,嘿!

行功数十次,乔辰安体内的灵力已经近乎损耗一空,正在“汤圆”的作用下迅速恢复,但更多的却是精神上的疲惫,一个上午的时间都在练习操纵这两股力量,心神损耗极大。

他拿出从城隍处得到的阳元茶瞧也不瞧塞进嘴里许多,顿时化开一抹浓浓的苦意,但乔辰安却毫不在意,随便嚼了几口便吞下肚去。

霎时间,只觉腹中生出一股神秘的暖流,直冲脑海,原本疲累损耗的心神顿时清爽明朗了许多。

若是让其他修士看见他这般行径恐怕会气得直接吐出一升血来,阳元茶的效力要热水浸泡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似他这般简直就是牛嚼牡丹。

“好东西!”

乔辰安无言一笑,旋即闭上双眼,再度开始操纵着两股力量对膻中穴发起冲击,嗯,这是第九十三次……

第一百零八次。

第一百六十三次。

……

第三百零一次……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嘴角的血迹也越来越多。

当乔辰安行功到第四百二十六次,两股力量终于来到膻中穴前,紧接着的一步便是叩关,在他的心神注视下,膻中穴一片漆黑,紧紧闭合着,像是一堵黑色的石墙。

乔辰安咬咬牙,脸上浮现一片狠厉之色,两股力量带着一往无前之势向黑色石壁狠狠撞去,虚无中仿佛一丝轰鸣在耳边炸响,那两股力量就像是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浪,霎时溃散。

乔辰安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身上猛地渗出一层冷汗,脸色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

如此静坐了将近一刻钟,乔辰安才张口骂道:“这是谁创造的功法,是要玩死我呀!”

虽然一脸的不爽与抱怨,但眼中的光芒却愈加炽盛。

转头向窗外看去,这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街上行人声渐稀,夜色晦暗,天空中半点星光也无,一层厚厚的阴云笼罩在杭州上空。

修炼了一整天的时间,即便有阳元茶的滋养,但乔辰安心神损耗几乎已到了极限,此时更是连半根指头也不想动一下,索性身子一翻,倒在床上,片刻时间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大雨果然如期而至,淅淅沥沥的雨声将乔辰安从睡梦中唤醒,经过一夜的休息,他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迈步走到床边,只见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雨幕当中,水汽弥漫。

房舍,行人,酒幡,全都笼罩在一层雾色当中。

一阵寒风带着雨点拍打在乔辰安的面颊上,他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乔辰安忽然想起临来杭州之时母亲给自己的那把油纸伞,便将其从行李当中翻找了出来,伞面是用普通的油纸做成,只是简单绘了几幅山水,似乎是钱塘县附近的景色,撑开来却别有一番意境。

他微微一笑,拿起毛笔在伞柄之上写下一个“乔”字。

第八十三章:人生路茫茫

清晨。

乔辰安撑着油纸伞行在街头,身侧行人匆匆,雨滴簌簌落下,砸到青石板路上,溅个千朵万朵,奏响春雨的交响乐。

原本还有些干燥的气候因为这一场春雨变得湿润可人起来,呼吸之间尽是泥土的香意,乔辰安迈步走在石板路上,神色悠远淡然,不染尘世,身后留下一片涟漪。

不知不觉间便已来到西湖畔上,抬眼望去,桥如飞虹,水似晴空,画舫深处,载歌载舞,一叶扁舟飘然行于烟雨中,撑船人披着蓑衣,像是走在画中。

杏花被雨滴冲落,复又被寒风吹起,在一片朦胧中上下起伏,视线再远望,千门万户全都笼罩在一片暗色当中,不可见了。

他的视线下意识的停留在湖面上的一座长桥之上,几点行人如豆,忍不住摇头一笑。

雨虽然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但学院的课还是要继续,堂上老师正在讲着一卷策论,但乔辰安却有些心不在焉,以他如今的记忆力与理解能力,类似这般经卷往往只要看过一遍就能理解个大概,虽说理解不等同于活用,但他也并非蠢笨之人,笔下写出的东西虽不能说花团锦簇,但也有板有眼。

王礼之是何等的眼光,纵横文坛数十年,对他笔下文章的评价大都是优多于劣。可想而知,放到一般人眼中,这些文章每一篇都称得上佳作。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现在就把他拉去参加秋闱考试,虽不能高中头名,但也绝不会落选。

很快,一堂课便过去,室内开始逐渐变得喧嚣起来,由于乔辰安性子较为冷淡的原因,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凑上来同他说话,周围就显得冷清许多。

远处,一双怨恨的眼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恨不得从他身下剜下一块肉来,张明诚脸色难看之极,原本想借聚会之机,在杭州众学子面前狠狠羞辱乔辰安一番,哪曾想自己竟反成了对方的垫脚石,成为众人笑柄。

最让他感到愤怒的是,乔辰安自那日之后竟被王礼之收为学生,在他看来,这个名额本应是自己的才对,却硬生生被其抢了去,心中越发的怨毒。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一道高大的人影向着乔辰安走去,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侧耳倾听起来。

乔辰安原本正在出神,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头望去,才发现竟是多日不见的宁采臣,不由笑道:“采臣兄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宁采臣满脸愁苦之意,闻言叹了一口气,竟然不顾仪态的抓住他的肩膀,道:“在下有一事相求,请乔兄一定要帮在下这个忙啊!”

语气之中满是急切之意,脸上神色已近乎哀求。

乔辰安看了眼这个平日里总是一脸淡然的男人,他和自己有些相似,也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在书院中没有多少朋友,但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让他如此急切呢?

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什么事,采臣兄只管开口。”

宁采臣声音之中带着一股伤感,道:“不瞒乔兄,就在昨日我接到同乡的书信,言及拙荆病情忽然加重……”

说到这里,这个身高足有一米八的汉子眼眶也是逐渐泛红,只是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掉下泪来。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在这书院当中无甚朋友,且金华距此路途遥远,因此,只望乔兄陪我回一趟家乡……”

但乔辰安的关注点明显和他不在同一条线上,而是惊讶道:“采臣兄,你刚刚说什么?你已经娶妻了?!嫂子是否姓聂?”

内心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宁采臣闻言皱了皱眉,并未生气,道:“在下三年前便已娶妻,拙荆姓王,并非聂氏。”

乔辰安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宁采臣还未和小倩相遇,不过又想起他之前说的话,神色之中多了几分凝重,开口道:“即是如此,我就和采臣兄走一遭,只是,此事还需禀明老师才是。”

宁采臣心中无比忐忑,听到乔辰安的回答,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感动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采臣在这里谢过乔兄大恩!”

他与乔辰安相交并不太深,最初一次会面还是在瑶琴画舫之上,说出刚才那一番话,心中却在害怕被乔辰安拒绝,此时得到肯定的回答,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暗暗思虑:娘子,再等上一段时间,我这就回去……

乔辰安望着面前的男子,虽然宁采臣并未说什么感谢的话,但他却知道,日后自己若是被法场砍头,会替自己收尸的肯定是他。

有些话,不必说,却比说了还要重上一万倍。

一侧的张明诚听到两人的对话,眼神当中忽然露出一丝狠戾之色。

接下来就简单许多,乔辰安寻到王礼之,言明宁家的情况,后者自然同意,末了又夸奖了他几句,道这样才是男儿作为,让他且放宽心前去。

宁采臣虽然心急,迫切想要回家,但一时之间行程,行李等都未安排好,在乔辰安的安排下准备第二日再出发。

不过在书院期间,乔辰安倒是听到另一则消息,院中很多学子都在讨论西湖边上,净慈寺半个月后即将召开的一场水陆法会。

据说这是杭州城的一项盛事,每隔三年举办一次,今年恰逢举办之年,已经是第四十九次举行了,届时不止平民百姓,各方达官显贵,其他寺院的高僧都会前来,热闹之极。

但乔辰安关心的并不在此,他想知道的是法海届时会不会也到场……

很快便到了第二日,正午时分,乔辰安与宁采臣便准备出发,外面仍在下着小雨,两人各撑一柄油纸伞,身背浅青色竹笈,开始向金华县进发!

只是天恭不作美,出行之时,雨下的越发的大了,道路泥泞难行,快天黑时两人才出杭州城不过十余里。

两人踏着风雨前行,朔风铺面,虽然打着雨伞但全身还是湿透了,乔辰安心中蓦地生出一番人间路难的感触,忍不住高声唱道: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找痴痴梦幻心中爱,路随人茫茫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

何去何从,去觅我心中方向

风仿佛在梦中轻叹,路随人茫茫……”

第八十四章:路不平

当天晚上,雨势仍然很大,再加上天色灰暗,铅一样的云层堆叠在半空中,伴有寒风呼啸,看样子这一场雨还不知要下到何时。

道路泥泞,再加之多是山路,藤蔓并生,夜难视物,一不小心便会滑倒,说不定便会磕个头破血流。

黑夜对于乔辰安来说与白昼无异,但身侧的宁采臣却只是常人,加上连续赶了半天的路,身体早已是疲惫不堪,只好就近寻了个山洞,当做暂憩之所。

两人将行李放下,浑身早已湿透,透过雨幕望去,世界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耳边所能听到的只有雨水落下的冲刷声,林叶晃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阵料峭寒风吹进山洞,宁采臣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身体因为寒冷而不停地颤抖,赶忙从行囊中取出两块火石,又在山洞中寻了一些干草,枯柴,这才升起一堆篝火。

明亮的火焰轻轻跳动着,驱散些许寒意,倒也聊胜于无。

他脱下身上湿透的外衫,架在火堆上烘烤,转头瞧向一侧的乔辰安,笑道:“没想到临行之时居然会下这么大的雨,倒是连累乔兄受累了。”

乔辰安微微一笑,摆手道:“不碍事。”

也将自己的外衫脱下,他虽然能运用灵力烘干,但暂时还不想在宁采臣面前表露出自己是修行者的事。

他忽然想起一事,笑问道:“不知采臣兄可有纳妾的打算?”

宁采臣闻言立即正色道:“我生平无二色,怎会纳妾!”

乔辰安见他一脸严肃模样,不似作假,忍不住摇头一笑,仰身倚在身后的石壁之上,倒是宁采臣取出了些干粮,随便吃了几口,便告罪一声,沉沉睡去。

乔辰安见他熟睡之后,才端坐起来,视线遥望向远方,似乎想要透过黑夜看清极远处的情景,在前路之上是否有着一个名为聂小倩的女子正在等着自己身边这个名为宁采臣的男子呢?

胡思乱想片刻,他摇了摇脑袋,抛去心中杂念,身上灵力喷薄,顿时将衣服蒸干,开始闭目打坐起来。

有了第一次成功操纵灵魂力量与灵力的经历,他再次行功起来要比以往顺利的多,速度也变快了不少,很快便又汇集到膻中穴的位置,在他的心神内视之下,面前正有一堵黑色的墙壁死死堵住了前进的道路。

他心知那就是穴壁,只有冲开之后,方才有可能炼化中丹田中蕴藏的十八口乾坤浊气。

不过这一次,乔辰安并未心急,而是再次操纵着一股新的力量来到穴壁之前,如此数次,待那股力量逐渐壮大,这才一鼓作气,化作灵力浪潮向穴壁拍打而去!

轰!

虚无中像是有一道惊雷在乔辰安耳边炸响,他眼前一黑,身体一晃,差点打坐不稳,但意识却已进入到一个全新的空间。

放眼望去,眼前一片混沌迷蒙之色,像是天地未分之时,到处都是灰黑色的云团状物体,他的意识裹挟着所剩不多的力量在这片奇异的空间当中穿行,也不知飘荡了多久,忽然混沌汹涌,云如浪叠,一道墨黑色的气流如同游鱼般在混沌之中穿梭。

乔辰安心知那必是十八道乾坤浊气中的一道,心念一动,连忙操纵灵魂力量与灵力猛扑上去,紧紧黏在那道浊气之上,想要将其炼化。

轰隆!

那道浊气似乎有感,如同怒龙般在混沌空间中横冲直撞,竟然直接将两股力量震散,连带着乔辰安的意识都被迫挤压出这片空间,穴壁再次闭合。

山洞中,乔辰安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胸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虽然过程艰难,但他总算看到了凝聚金华的希望。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光初上,宁采臣便醒了过来,两人继续赶路,其实以乔辰安此时的修为,御剑飞行早已不是奢望,但为了避免太过惊世骇俗,吓到宁采臣,只好慢腾腾的陪他一起走陆路南下。

几天下来,即便是他也有些风尘仆仆的感觉,一路之上途径不少村庄,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富庶,反而有些破败,和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都说大夏正处太平盛世,国力强横,可一路所见,多断壁残垣,破桩烂院,哪里有半点盛世的样子?

三日后,乔辰安拂开道路边的一丛齐腰深的杂草,只见一个破落的石碑,上半截不知到了哪里,只剩下半部分,但也已被风雨侵蚀的不成样子,只有一个“县”字。

乔辰安转头看向宁采臣问道:“采臣兄,你可知这里是哪里地界?”

宁采臣摇了摇头,“我自幼苦读在家,并未出过远门,因此只识得附近十来个村子。”

乔辰安不禁苦笑,好吧,合着问这一位也是白问,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终于碰到一名在田间耕作的汉子,宁采臣上前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这里是哪里地界?”

那汉子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了片刻,目光在身后的竹笈上顿了片刻,也不回话,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霍霍的钢刀向着二人当头砍去。

宁采臣脸色一变,惊呼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汉子冷笑道:“爷爷的名字等你下了地狱自然会知道!”

脸上露出一丝残酷之色,似乎已看到了宁采臣身首分离的下场,这时候,他忽然感觉手腕一阵剧痛,下意识的松开手掌,长刀已被乔辰安夺了去,下一瞬,刀刃便已架到他的脖子上。

中年男子没料到眼前之人身手居然如此敏捷,被刀气一激,身上顿时渗出一层冷汗,跪地磕头如捣蒜,求饶道:“两位大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乔辰安望了一眼心有余悸的宁采臣一眼,低头看向中年汉子,斥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害我二人性命!?”

那人顿时痛哭流涕道:“小人本是附近村落的住民,怎奈田亩连年无收,难以糊口,不得已才做起了这天杀的贼人勾当,还望爷爷饶命!”

宁采臣听闻他的叙述,动了恻隐之心,道:“乔兄,我看不如就饶过他吧,反正你我也并未受伤……”

乔辰安低头看向那汉子,喝道:“当真!?”

这一声厉喝裹挟了他的一身精气神,犹如天雷降世,再加上他怒目而视,眼中精芒摄人,那汉子眼神顿时变得闪烁起来,忽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刺向他的腹部。

叮的一声脆响!

匕首被击飞,连带着一颗染血的头颅打着旋儿飞起,噗通一声落到地面上。

宁采臣何曾见过这样一刀起,人头落的血腥场面,当即被吓得不轻,指着乔辰安,哆哆嗦嗦道:“乔兄,你,你杀人了!”

乔辰安随意将长刀丢下,神色平淡的望了他一眼,道:“采臣兄,适才你也看到了,这种人根本死不悔改,如果不是我反应快些,此刻咱俩怕是已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末了又补充一句,“如果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们!”

宁采臣听完他的话呆了半天,最终才长长一叹,拱手道:“乔兄说的是!我们这便上路吧!”

这人间哪里又太平呢?

两人又走了十余里,天色渐黑,已来到一片野林子里,抬头远望,一座破庙坐落在山林之间。

第八十五章:人欲

视线拉到远处,就在数百步之外,林木掩映间,露出古庙一角。

乔辰安两人自出了杭州城便一直向西南方向走,一路之上,景色多有变换,虽行不过几百里,但早无杭州的风景秀丽,反而尽是些穷山恶水。

大夏九州三十六郡,分别为东华州,宁州,雷州,兖州,幽州,云州,凉州,大海州以及婆罗州。其中又以东华州,宁州,兖州这三州最为富庶,大夏朝都临安便坐落在东华州境内。

苍梧岭几乎横亘整个大夏版图,将这个国家一分为二,成为一条天然的南北分界线,雷州,云州,大海州居苍梧岭之南,其余六州居于岭北,而最北方则是幽,凉,婆罗三洲。

大夏名义上坐拥九州之地,雄视天下,但真正能够通彻管辖的地域不过最中央的三州而已,对于其余六州的统治力要弱上许多,即便下设有机关门和官员统辖,但几乎早已成了摆设,没有丝毫威慑力可言。

否则的话,南方的巫族大祭司,各种教派,北方的罗高族也不会如此猖獗,而拜月教的势力之所以除之不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往往是朝廷大批人马一来,拜月教徒便退入苍梧岭南,穷山恶水,虎虫丛生,大军往往损失惨重,到最后却无功而返。

杭州虽然隶属于宁州治下,但位置已靠南方,再往北千里便是苍梧岭,宁采臣的家乡金华已极靠近山岭边缘。

他们二人身处的这片林子,古木参天,藤蔓萧索,胡乱缠绕在树木枝干上,林间地滑难行,湿气很重,让人感觉阵阵发寒。

嗷呜!

远处山林之中忽然传出几声悠远低沉的狼嚎,回荡在夜空之下,在山林间萦绕不休,宁采臣紧了紧身后的竹笈,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看向乔辰安道:“乔兄,天色已黑,更何况周围似有野狼环伺,我等实在不宜继续赶路,前方有处破庙,我们不如过去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也不迟。”

乔辰安望了眼前方,点头道:“也好。”

他自是修成有成,体魄强健,即便是昼夜赶路也不成问题,但考虑到身侧宁采臣只是寻常书生,不得不多照顾一番。

宁采臣见他答应,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赶了一天的路,他此时早已是疲乏不堪,只想着休息片刻,此刻猛然见到一座破庙,颇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忍不住加快脚步,似乎连身上的疲累都减轻了不少。

片刻之后,二人已来到庙前,一眼望去,整座寺庙规模颇大,占地足有数亩,但早已废置多年,破败不堪,断壁残垣。墙上生着一层厚密的青苔,至于庙门,牌匾早已不知到了何处,想来早就被附近的农人当做柴烧了。

二人进入寺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座屋宇,院中还有不少寺塔,但都已十分破损,往大院左侧看去,则是一汪清澈的池水,一座木桥连通向水中小亭。亭边白幔垂落,随风飘摇,隐隐可见亭上书有“水中居”三个字。

不难想象出这座寺庙原来辉煌之时,必是十分气派,但时过境迁,曾经的喧嚣早已化作今朝的尘网。

两个人随意在院中探查一番,终于寻到几间还算整洁的小屋,随意选了一间住下,两人本是同窗,又都是男人,自然没什么好避讳的,自然同住一檐下。

就在他们住进寺庙当中不久,树林当中忽然冒出七八名凶恶的大汉,为首一人面带刀疤,其余几人也都面色凶狠,手持长刀,一副杀人放火的强人模样。

一人走进林中,忽然开口道:“老大,这两个小子走的可够快的,这都好几天了,咱们居然还没追上!”

为首那凶恶汉子闻言在他头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咧嘴骂道:“还他妈不是因为你小子临出发时在娘们身上睡多了,才让他俩给跑了,要是耽误了张公子的事,回去我非活剐了你这王八蛋不可!”

张嘴在地上吐了一大口浓痰,骂道:“这贼厮,害得爷爷们追了几百里,让我追上非好好玩玩他们,出出气!”

那人被扇了一巴掌,却丝毫不敢生气,反而赔笑道:“大哥说的是,小弟我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该打,该打!”

“那怡红楼翠莲姑娘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快活的紧?”一人开玩笑道。

其余几人顿时哄笑起来,为首之人喝道:“行了,都特么少废话,张公子的吩咐都记住了没有?只要拿回这两个小子的人头,回去之后张公子还不得封赏我们个几百两,到时候想睡什么样的娘们没有?!”

“嘿嘿,老大说得对!”

“娘的,这回回去我看那王婆子还不把她女儿许配给我!?哈哈!”

一群人眼中皆是露出企盼的光芒,吵嚷着向林中行去,天色本就渐暗,已近黄昏,行走在密林之间更是又黑了几分,再加之林间潮湿,阴气甚重,森森的好不吓人。

走在最后面的一个猥琐汉子忽然开口道:“老,老大,你说这,这林子里面不会有鬼吧?”

此话一出,林中蓦地安静了下,为首的刀疤脸汉子,回头一巴掌抡在那人脸上,骂道:“放你娘的臭狗屁!哪里有鬼,爷爷我就是活阎罗,别他妈自己吓自己!”

……

“姥姥,今晚真是热闹啊!”

“来了好多食物啊!我都等不及了!”

“姥姥,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终于可以吃上一顿饱的!”

兰若寺附近的一片荒坟当中,忽然响起几道悦耳的女声,还有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夜幕降临,雾气弥漫间,原本的坟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富丽堂皇的屋宇楼阁。

一座空旷的房间之内,薄纱重重,随风而动,屋子的正中央却是一个不断向外冒着热气的巨大浴池,水面之上尽是粉红色的桃花,香气弥漫,远远地便传出去。

而在浴池旁边,铺着粉红色的毛毯,一名红衣女子正慵懒的斜倚在毛毯之上,长发披散,眉目如画,红唇鲜艳,吐出丝丝莹莹的水雾,好不勾人。

她身上只着一件浅红色的薄纱,说是衣服,却薄的近乎透明,贴身小衣早不知到了何处,不须仔细分辨,就能瞧见衣衫下的诱人景象,令人血脉喷张。

池中景象更是撩人,水雾缭绕间,一名女子正在沐浴,长发沾湿,紧贴在雪白的香肩之上,池水起伏间便露出无限风光,峰峦雄伟。

那红衣女子望向池中女子,美眸微不可察的向外瞥了一眼,淡笑道:“姐姐,你说房外那些臭男人什么时候进来?”

池中女子妩媚一笑,不可方物,道:“放心吧妹妹,这些臭男人啊,他们经不住咱们的诱惑的!”

红衣女子红唇弯成一道妖娆的弧度,也不见如何动作,身体柔若无骨般的轻轻一滑,身上衣衫尽褪,室内猛然亮起一抹雪白,噗通一声坠落进池水当中,在池中女子唇边轻轻一吻,后者顿时发出一声娇呼。

这一声落到窗外几人的耳中却是勾魂夺魄,简直要了他们的老命,一个个顿感浑身燥热,体内一股火气不住的往上冒。

“不行了,老子忍不住了!”为首刀疤脸男子低喝一声,砰的一脚破开窗户。

“我也受不了了,真他奶奶的要命!”

“冲啊!”

几人全都双眼发红的冲了进来,他们虽然一路上都在追踪乔辰安两人,但前行的路线却稍有偏差,兰若寺还未见到,便看到了这两女沐浴的场景。

眼前的两名女子容貌绝佳,眉目如画,身段妖娆,比那些青楼里的姐儿强了不知多少,再加上之前看到的诱人场景,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欲火,变成了被下半身支配的动物。

至于张公子临行时交代的任务,更是早就被抛之脑后。

Yin欲之下,浑然忘了这野林子中怎么会突兀的出现屋宇,更何况还有美女沐浴……

“啊,哪里来的男人!”

“妹妹,快跑!”

两人故作害怕状,像是受到了惊吓,但却没有半分逃跑的意思,反而站起身来,池水只到她们的腰部,晶莹的肌肤沾着水珠,仿佛吹弹可破,全身的景象几乎都落入冲进来的几人眼里,顿时一个个呼吸越加粗重。

“小娘子,别跑啊,哥哥不是坏人!”

“嘿嘿,小美人,哥哥让你美一美……”

几名大汉争先恐后的跳入池水当中,生怕慢了一拍落于人后,匆匆将身上衣服褪下,****着向两人扑去,粗糙的手掌已覆盖到二人身上。

池水温热,阵阵雾气蒸腾,白茫茫的一片,片刻之后竟如同大雾般,刀疤脸手中刚刚感到一抹滑腻,还未来得及高兴,眼前忽然一空,那女子竟然莫名消失了。

“咦,人呢?人怎么不见了!?”

几人纷纷疑惑出声,左顾右盼,却只能见到雾气蒸腾,如云缥缈,那两名天仙般的女子却不见踪影,可这池水方圆不过半丈,哪里又有藏人的地方?!

“什么东西,有东西抓住了我的脚!”

第八十六章:兰若

浴池当中,那汉子刚刚叫出声来,面前的池水忽然哗啦一声分开了,紧接着一道雪白的胴体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眼前,肌肤如雪,微沾水泽,好似羊脂美玉,勾勒出妖娆诱惑的弧度。

那汉子目光贪婪的在眼前女子赤裸的身体上扫了一眼,几欲喷火,全然没有注意到女子那阴沉如水的脸庞,嘿嘿笑道:“美人,你是要同哥哥我玩捉……”

“迷藏”两字还未说出口,便觉胸口一痛,低头望去,只见女子指甲变得足有一尺余长,锋如匕首,闪烁着幽幽寒光,直刺入他的胸口当中。

嗤啦一声!

血光迸溅,女子迅速缩回手掌,绝美的脸上此时却带着恶毒的笑意,舔了舔鲜红如血的嘴唇,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便被她掏了出来,一片刺目的艳红。

“杀……杀人了!”

“我的娘啊!”

其余几人见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连连向后退去,满脸恐惧的望着面前的女子,脑中yin欲霎时被恐惧取代。

“嗬嗬……”

一阵阴森的笑声传来,水雾忽然散去,露出藏身其后的景象,浴池旁边,一名身穿黑红相间的华袍,分明是男子长相,却作女人打扮的怪人正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池中的几人。

而在这怪人身侧,分别站立着几名美貌妖娆的女子,皆是二八年华,全都身着薄纱,露出胸前大片的雪白,妖娆妩媚。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名头扎发髻,身穿肚兜的童子,皆是面色惨白,嘴中发出阴森森的笑声。

其中一名紫衣女子,长相艳丽,笑道:“姥姥,要不要我帮你把他们抓上来!?”

姥姥闻言阴森森的一笑,舔了舔黑红干枯的嘴唇,喉咙里发出不男不女的声音,惨笑道:“不用你来帮忙,活人才好吃嘛!今日姥姥我要大开杀戒,吃些新鲜的!”

话毕忽然张开大嘴,吐出一条鲜红色的肉舌,快如闪电般在室内划过,噗的一声刺穿一人胸膛,倒卷起一颗鲜红的心脏,吞到嘴里。

一口咬下,血汁四溅,脸上露出回味的表情。

“鬼,鬼啊!”

“快跑啊,有鬼!”

几人纵然是过着刀口舔血,亡命天涯的生活也被这残忍血腥的情景吓得魂飞天外,即使他们再凶残,终归也脱离不了人的范畴,胸腔内跳动的是一颗人心,而对方却是无情冰冷的妖魔。

眼中只有杀戮与血食。

一个个惨叫着向房外逃去,然而水下早有东西缠住他们的双脚,惨叫声响成一片,不过片刻时间,室内便又恢复了平静。

池水早被染得血红,七八具尸体横陈在水中,每个人胸口处都开了一个大洞,心脏全都消失不见。

“真是美味啊!”

姥姥吃完人心之后舔了舔嘴唇,用尖锐的指甲剔了剔牙,满嘴鲜血,模样说不出的恐怖,随意吩咐道:“剩下的这些就留给你们了!”

十几名童子顿时一拥而上,如同豺狼般啃噬着几人的残尸。

若是他们能净心净欲,说不定还能避免这场死劫,但色念一生,性命难保。

紫衣女子浅笑道:“姥姥,今晚兰若寺来了两名书生呢,听说读书人的味道极好!我去帮您把他们两个抓来!”似乎有意表现自己。

姥姥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小蝶你说的不错。”

又转头望向身侧一名容貌清秀,一袭白衣的女子,发出不男不女的声音,道:“小倩,那两个人就交给你和小蝶去对付,不要让我失望。”

白衣女子青丝披散,随意垂落在两肩,皮肤泛着一抹动人的苍白,冰肌玉骨,即便放在众女当中容貌亦是出众,闻言轻声应道:“是,姥姥。”

视线扫过满池的鲜血,瞳孔深处隐隐泛出一抹不忍之色,却转瞬即逝,被她深深的隐藏起来。

在姥姥的重压之下,纵然她心中仍然保存着作为“人”的一丝善意,又能怎么样呢?只不过会成为他们眼中的异类,被狠狠责罚打骂而已。

于是只好像受伤的小兽一样紧紧的将身体蜷缩起来,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希冀。

人间道难,好人不得长命,坏人反而逍遥,若这便是世道法则的话,她宁愿做个坏人。

至少不用在死后也不得安宁还要成为他人手中害人的工具。

她想。

……

兰若寺中,乔辰安与宁采臣安顿好住处,简单吃了些干粮,对于乔辰安来说,这样的黑夜有些无聊,他所能做的事,除了睡觉,便是修炼。

哦,还有望空赏月,但纵使上千年过去,那片夜空也不会有丝毫变化,是绝不以人的意志改变的存在。

并且,他知道的远比这个时代的人多的多,明确的清楚那轮白玉盘上并没有广寒宫,更没有嫦娥仙子,云袖仙姬,有的只是冰冷的石头。

有些时候他宁愿自己没有这些记忆,是个不折不扣的古代人,至少那时心中还能留存着几分美好的向往吧!

忽然院落中传来打斗之声,他隔窗望去,发现两道人影正在远处廊上对抗,数丈长的剑气纵横交错,掀起阵阵狂风,满庭落叶纷纷扬扬,翻涌如浪。

轰隆一声炸响!

院落当中一座佛将雕像被剑光击中,顿时炸裂成无数碎块。

两人的身影在暗夜下如同两道蛟龙纠缠在一起,或刹那逼近,或霎时远离,激起千重气浪,剑气如叠!

宁采臣察觉到屋外的动静,起身来到窗边观看,眼中顿时露出一丝惊色,瞠目结舌道:“这,这是什么人,怎的如此生猛!?难道是所谓的的武林高手?!”

乔辰安眉头微皱,并未作答,而是专心致志的关注着两人的战斗,依他看来,纵然是江湖上所谓的一流高手也绝不可能有如此威势,二者早已超脱了寻常武林高手的范围。更何况他从两者身上感受到了浓郁的灵力气息,显然和他一样,同为修道者。

就在此时,院中两人的战斗越发激烈,飞沙走石,气浪冲天,其中一名生着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身法变换,忽然执剑冲进一座阁楼当中,不见踪影。

另外一人黑衣遮面,脚下连点便落在一根横梁之上,手中长剑劈砍,向前斩出一道足有数丈长的剑气,轰鸣声响起,几乎将阁楼劈为两半。

倏!

络腮胡男子的身影忽然出现,从阁楼中飞出,在半空中旋转数圈,如同移形换影一般来到遮面男子的身前,手中长剑笔直撩出!

遮面男子似乎没料到对方竟会突然近身,只能持剑匆匆回防,挡住了第一剑,却难挡第二剑,被一剑刺中了手臂,衣衫破碎。

二人落地,络腮胡子男子高声道:“夏侯兄,你输了!你追着我打了十三年,也输了十三年,不过你这份耐力,我倒是十分佩服!”

遮面男子冷冷一笑,整个人都藏在黑影当中,道:“燕赤霞,想不到在兰若寺这些年,没有磨了你的锐气,捏捏剑却更锋利了!”

夏侯神色冷冽,虽然输了一招,似乎并不服气,语气当中带着一股狂傲。

“不是,是你燥火太大,不求上进,出剑快而不准,锋芒太露,好胜心太强,用招形神不定……另外,你还有个毛病,功利心太强,失去了一个剑客应有的剑心!”

“行了,老子是来找你比剑的,不是来听你教诲的!你少啰嗦!”

夏侯怒极,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一直追着燕赤霞比武,每次都要输上一招半式,最可气的是,输了也就罢了,偏生对方还摆出一副说教的模样,好不叫人生气。

嘴里愤愤骂了几句,纵身越出庙外。

室内,将二人对话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听到耳朵里的乔辰安神色一亮,视线落到院中那个大胡子的身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人居然会是燕赤霞。

过往的记忆如同海浪,一重重的涌来,脑海当中不可抑制的浮现出《倩女幽魂》当中哥哥张国荣与女神王祖贤的身影。

“燕赤霞,他怎么会在这里!?”

乔辰安皱眉自语,望了一眼院中的人影,又环视所处的整间庙宇,脸色微微变化,如果原本的剧情并未发生改变的话……

那自己所处的这间庙宇岂不就是兰若寺?如今书中的几位历史名人全都聚在这里,就只差一位楚楚动人的女鬼小倩了……

而自己的身份更是由一名旁观者变成了这个故事的参与者……

“这是巧合吗?亦或是……天定!”

乔辰安轻生自语,抬头望天,怅然一叹。

他这一叹却惊动了院中的燕赤霞,后者一声大喝:“是谁!”

一双眼睛望向两人所在的院落,刚才他与夏侯斗法之时,气机牵引,注意力全都在对方身上,怎能想到这破旧的寺庙当中居然还有其他人在。

吱呀一声。

屋门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推开,乔辰安的身影出现在院落当中,面容平静,拱手笑道:“钱塘士子乔辰安,路过此地,遇借宿一宿,不想却惊扰了燕大侠,还望恕罪!”

在他身后,宁采臣同样拱手自报家门。

燕赤霞生的满脸络腮胡子,面目粗犷,长相颇有些凶悍,像是北人,闻言冷冷一笑,道:原来是两个读书人,你们还不走?!”

乔辰安微微一笑,道:“为何要走?夜色已深,我二人在此暂歇一宿,想来并无大碍。”

燕赤霞收剑入鞘,瞧了他一眼,哼道:“好自为之……”

看来对他们二人的到来并不欢迎,其中原因,不必说乔辰安也知晓,大抵是怕他二人被兰若寺众鬼所害吧。

迈步向最右侧的一个房间走去,那间居室在角落之中,不甚显眼,似是柴房,因此两人之前丝毫没有察觉到房中还住着一人。

月色渐明,迢迢月光垂落,幽深的黑暗似乎都被驱散了几分,却莫名多了几分寒意。

他的影子映在院中静立的一只青铜大鼎之上,交融在一起。

乔辰安忽然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为什么总感觉他成了故事的主角?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身向屋中行去,抬头望了面前的宁采臣一眼,心道如今两人同住一檐下,自己这样做似乎无意中破坏了一桩美事?

不由摇头失笑。

夜色越发浓郁,虽然已近晚春,但这山林中的气候仍是十分寒冷,屋外寒风猎猎,张狂而肆意,仿佛冥府恶鬼的哭嚎。

柴房之内,一盏青灯静静地燃着,燕赤霞一袭灰衣,作江湖游侠打扮,盘膝而坐。

长夜漫漫,孤寂难眠,唯有长剑与酒为伴,才能稍解寂寞。

他本是蜀山万剑宫的弟子,一生只好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奈何这世道有太多不公,不正,浇灭了他的一颗热忱之心。

所以这几年才会一直待在兰若寺中,过着隐士一般的生活,在这里,没有朝堂纷争,没有江湖恩怨,亦没有尔虞我诈,虽然妖魔横行,但至少他可以活的简单些。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与自己有何干系?

我自求一个逍遥快活而已,红花下杀人,孤独中成瘾,不外如是。

况且,有自己在这里,这些妖魔也不敢太过放肆吧!

叮铃铃一连串铃铛的响声传来,伴着夜风传出很远,在一片空寂中显得十分突兀,燕赤霞闻声叹道:“夜色已深,那些妖怪怕是又要出来害人了……”

只不过这些妖怪还算识相,在他待在寺里的这几年,杀得全是坏人,因为心中贪念而死,自己也无话可说。

他本欲抱剑入眠,忽然想起早先时见到的那两个书生,脸色一变,道:“不好!他们两个有难了!”

纵身一跃,身形便已破窗而出,来到两人所住房间之外,向里面瞧去,却只见到一人的身影,忍不住低声骂道:“让他们走不走,尽给我找些麻烦!”

在兰若寺当中搜寻一圈,却不见另一人身影,心中越发焦急,忍不住想到那倒霉的小子该不会已经被这群鬼怪抓走了吧?!

但心底仍不愿相信,匆匆奔向林中,身影于树木枝杈间纵横,剪碎一地月光。

第八十七章:小倩

莽莽密林间,就在兰若寺不远处,一条白玉带般的溪流淌向未知的远方,尽头消失在幽深的黑暗当中。

“啊!——”

河岸之上忽然传来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乔辰安面有讶色的看着面前的一幕:

一条猩红的舌头从地面当中探出,直接伸进夏侯的嘴巴当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妖邪之气,而夏侯虽然在极力反抗,但身体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一身的血肉精气都被抽空,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表皮,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面目可怖的干尸。

“树妖!”

乔辰安低呼,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原本宁采臣入夜之后感到有些寒冷,他这才出来寻找一些干柴准备在屋中生火,途中却被这边的泉泉水声所吸引,哪曾想刚刚来此便见到这样的情景。

心中有些惊讶,他知道树妖有几百年的道行,远比一般的小妖厉害,却没想到能够在一瞬间灭杀修为不俗的夏侯,虽说这其中有夏侯因为贪图美色,毫无防备的原因在,但也足以侧面印证姥姥的实力。

姥姥的舌头吸干夏侯的全身精气之后,仍不满足,竟然转了个方向笔直的向他刺来,妖气汹涌,如潮水般向他涌来,竟也想要将其吸成人干。

乔辰安目光一凝,就欲出手,忽然听到林间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燕赤霞的身影出现,从林间纵身跃出,手中的法剑噗嗤一声插入舌头当中,顿时像倒了一碗硫酸,舌头之上呲呲的向外冒着热气,片刻间便融化成一片腥臭的血水。

姥姥吃痛,剩余的半截舌头直接缩了回去,林间响起一声凄厉尖锐的尖叫。

夏侯那一声惨叫惊动的自然不止是他自己,还有寺中的燕赤霞。

燕赤霞缓步来到夏侯的干尸面前,面有悲戚之色,双手抱起他的尸体,无不悲痛叹息道:“夏侯兄,你我同属蜀山万剑门,你生前野心这么大,死后还不是一副臭皮囊,又何苦斤斤计较呢?……”

“你放心吧,你死后我绝不会让你暴尸荒野,我会好好安葬你的!”

话音刚落,夏侯原本干瘪的尸体突然睁开了双眼,瞳孔里流动着惨绿色的光芒,张口就咬向燕赤霞的脖颈,露出枯木般的牙齿。

燕赤霞面色一变,一只手擎住夏侯的脖子,怒骂道:“好你个夏侯,活着的时候找我麻烦就算了,死了还要害我。”

从腰间摸出一根尺许长的银针,刺入夏侯的眉心,一掌将其拍的倒飞出去,嘭的一声砸到不远处河岸边的一块大青石上,又摸出一张符篆,隔空丢到夏侯身上,后者身上顿时燃起一层大火,逐渐化为灰烬。

嗤!

这时林间传来一阵尖锐的破风之声,树妖竟然杀心不死,仍是贪图乔辰安的这一身精血,一根鲜红的肉舌从地面射出,如同闪电般刺向他。

“大胆妖孽,你敢!”

燕赤霞见此情景,一声大喝,纵身跃到乔辰安身侧,身在半空当中便已射出一根银针,噗嗤一声扎在姥姥的舌头上,顿时燃起一层灿金色的火焰,将之击退。

姥姥受此一击,发出一声阴森森的大叫,声音回荡在整片山林当中,摄人心神,若是胆小者听到,只怕是要被吓得心神俱裂。

燕赤霞赞赏地看了身侧的乔辰安一眼,粗糙有力的大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子,不错,面对这老妖怪竟然能做到面不改色!胆色不错。”

乔辰安默然以对,如今他修行又成,浑身气息内敛,只要不是对方修为高出他太多,又或者他主动暴露身上的气息,是察觉不到他的实力的。

面前的燕赤霞虽然长相粗犷,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嘴上也不饶人,但却是一副侠义心肠,心存正气,倒是个不折不扣的侠士。

燕赤霞望了他一眼,冲他作出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又转头看向一片死寂的山林,突然张口“啊”的大叫了一声,骂道:“你以为就你会叫啊,老妖婆!”

“臭道士,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只想在这个地方栖身,你干嘛老跟我过不去!”姥姥不男不***森森的声音传来。

“我呸,谁他妈跟你过不去,我躲在这个鬼地方,不过是为了躲开江湖恩怨罢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坏我的好事,其实我杀得都是该死的人,何必要跟我过不去!?”姥姥愤怒的声音从山林当中传来。

“我们做的都是减少人间罪孽的事,都是在造福人群,说起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我呸,谁跟你是同道中人!同你妈个大头鬼!”燕赤霞怒极。

“你杀坏人我不管,但是你看这个书生,亭亭玉立,两袖清风,花拳绣腿,一事无成,你要杀他,就是不给我面子!”

说完,大胡子燕赤霞竟然转头凑到他身前,道:“你还有什么好处?快说出来!”

乔辰安一阵无语,他原以为燕赤霞是个性情疏狂的汉子,谁知道竟然也有这样“搞笑”的一面,而且他刚才一句话中用得那些成语,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嘴角不由抽搐几下,摊手无奈道:“你把我说的太好了吧!?”

“不说好点怎么压得住它!?”燕赤霞理所当然道,毫不理会已经满头黑线的乔辰安,转头看向那片漆黑的山林。

暗夜当中只有些许虫鸣风动之声,除此之外,一片寂静,树妖似乎已经退走。

燕赤霞哼了一声,看向乔辰安道:“臭小子,今天算你捡了一条性命,看到了吧,这个古庙里全都是妖魔鬼怪,快点叫上你那朋友离开,不然的话性命难保!”

言罢转身向夏侯燃尽的尸体灰烬走去,神色沉重道:“夏侯兄,我送你一程!”

他和夏侯虽然争执了大半生,但绝非生死仇敌。两人同出万剑宫,算是同门,虽然见了面必定要斗上一番,但却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燕赤霞用剑在地面上挖出一个大坑,将夏侯的尸骨放进去,堆起一个小土包,又用树干削成一个墓碑,上刻“挚友夏侯之墓”六个大字,右下角又刻下“燕赤霞立”四小字。

乔辰安却从燕赤霞的动作中感受到一种莫大的悲意,纵情山水的侠客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在常人眼中他们或许风光,或许孤傲,但谁又能懂他们心中的那份寂寞与孤独呢?

仗剑天涯的背后是血与泪的落寞,就如今日,不知何时便会殒命,暴尸荒野,成为野兽口中血食,死无葬身之地。

侠,无非人夹于天而已。

燕赤霞立完墓碑,对乔辰安道:“我去周围巡视一番,你赶快回到寺庙中去,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言罢身形便消失在山野当中。

乔辰安见状摇头一笑,并未多说什么,拾了些许柴禾,转身向兰若寺中走去。

……

时间往前倒退片刻,乔辰安出了兰若寺不久,兰若寺的院落当中忽然出现两道优雅美丽的倩影,寒月挥洒,映的院中一片明亮。

小蝶亲切地挽着身旁白衣女子的手臂,浅笑道:“姐姐,一共两个读书人,屋里这个威猛粗犷些的便归妹妹我了……姐姐可不要跟我抢啊!”

小倩淡淡的“哦”了一声,扭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一如往常的平淡,旋即便不再言语,似乎并不关心这两个猎物的归属问题。

小蝶虽然掩饰的很好,可那眼底深处的一抹不服,争斗之意又怎能瞒过她的眼睛?

姥姥手下这众多女鬼,只有自己最讨姥姥的欢心,原本最受器重的小蝶又怎会甘心?自然是想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一番,重新夺回自己受宠的地位。

二人平日虽以姐妹相称,但谁都知道那只是最虚伪的假象罢了,这一点,二人都心知肚明。

但在这样一副美丽的躯壳之下,深深埋藏着的又是怎样的一颗心呢?

小蝶闻言轻轻一笑,那番模样好似二人真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一般,道:“小蝶谢过姐姐!”

心中却在冷笑,待日后等我重新受宠,定要叫你好看。

不过深深的嫉妒背后又隐藏着莫大的快意,只因姥姥为了得到更加强大的力量,在早些时候将小倩许配给了黑山君,到时候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可能跟她争宠。

据说那黑山君每隔半年就要娶一名女子,先前的妻室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下场可想而知。

每每想到这里,小蝶心中就感到一阵莫名的舒畅感,即便是眼下再受宠又如何,到底还是一件工具而已。

身形飘然向二人所在的房舍当中行去,素手缓缓叩门。

室内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谁啊?”

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窗上印出一道人影,门吱呀一声开了,还不待室中人说话,小蝶便已滑进屋内,两只手搭在他的肩头,紫衣半褪,露出一片晃眼刺目的雪白,她在男人的身前轻轻摇曳身子,诱惑道:“深夜孤寂,愿与君同修燕好。”

那是世间绝大多数男人所不能抵挡的诱惑。

宁采臣有些慌乱的望着眼前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子,一把将她推开,后退两步,皱眉道:“夜已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是不该,还请姑娘自重!”

小蝶目光幽幽望了他一眼,暗骂了一声臭男人,像他这样假惺惺的读书人自己见多了,所谓的“坐怀不乱”只是因为见到的还不够多,所受的诱惑还不够大。

她又将衣衫褪下许多,已近乎露出大半个身子,舔了舔红唇,妩媚道:“公子,奴家美吗?”

俏脸上虽然带着诱人的笑意,但眼中却是深沉的杀意,只要面前的男子稍微露出一点色欲,她立时便要取了他的性命。

对方受了诱惑再动手,所承受的因果报应要比强行害人要小的多得多,这也是她们不一上来就动手的原因。

因果报应,天理循环,皆在茫茫天道之下,修成鬼魅之身不易,谁又愿意轻易舍去?

屋中小蝶仍在想尽办法,用各种语言姿势诱惑宁采臣,小倩静静地站在院落当中,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之色,心中默默地为那屋中的书生祈祷着。

大概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依旧还保存着一丝作为人的善吧!

这世间恶人太多,善人太少,恶人长命,善人短生,哪有半点公平道义可言呢?

天地不仁,万物刍狗而已。

“祝你好运。”

她轻轻吐出这四个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缓慢,却有节奏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她转头看去,恰巧见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抬脚踏入庙门当中,两双同样清澈的眸子对视在一起。

这一刻,命运的齿轮开始向着不同的方向转动,无法回转。

小倩想起屋内还有小蝶和那个书生,那眼前的男子该是自己今夜的目标了,浅浅一笑,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可怜的笑容,朱唇轻启,道:“深夜难寐,寂寞难耐,愿与君欢好!”

乔辰安闻言一愣,恐怕任谁在这样的情景下都要发愣,忍不住细细的打量起面前的女子来。

一袭白衣,眉目如画,青丝披肩,一对翦水秋瞳中仿佛带着化不开的愁意,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经历过得苦难。

琼鼻挺翘,划过一丝完美的弧度,红唇鲜艳欲滴,泛着一层莹润的光泽。

雪白的玉颈如白天鹅般优雅,肌如凝雪,深入到白裙当中,月华照耀下,两者相映,几乎分不清哪一个是肌肤的颜色。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过如此。

乔辰安望着眼前的女子,下意识惊讶出声:“小倩?”

在这兰若寺当中出现的白衣女鬼还能是谁?只是她此时不是应该同宁采臣在一起吗?怎么会反而出现在这里?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因为自己的出现,“书上”的历史似乎在悄悄发生变化,但谁又能说清是好是坏呢?

世界总是在未知中向前发展。他这只误入的“蝴蝶”轻轻煽动了翅膀,搅起的又会是怎样的一场变化?!

心中带着一万分的抱歉,宁兄,我打扰了你的一桩美事啊!

早已不是故事中的那个兰若。

第八十八章:小倩(二)

月光映出小倩有些苍白的脸庞,像是一块不加雕琢的白玉,她惊讶的“啊”了一声,一对晶莹的眸子疑惑的看向乔辰安,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嗯……”

乔辰安这才察觉自己竟然一时失言,不小心说出了小倩的名字,心中苦笑,穿越众的这点福利好不容易才用上一次,没想到还用错了地方,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只好又充分发挥厚颜无耻的不要脸精神,笑道:“不久前有位老道士给我算过一卦,说我会在行程当中遇见一名名叫小倩的女子,所以我才会脱口而出。”

小倩听完他说的话,依旧眨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脸上犹自带着吃惊的神色,似乎仍有些不敢相信,喃喃道:“是吗?”

但这显然不是什么太值得在意的问题,无论对面的男子是从哪里得知她的名字,都已经不重要了。

小倩也好,小环也好,不过是一个代称罢了,若是愿意,她甚至可以没有名字。

脸上重新挂起淡淡的笑意,红唇微动,盈盈施了一礼,道:“奴婢小倩愿与公子欢好,服侍公子!”

原本纯洁无暇的脸上凭空添上几分魅意。

乔辰安感到一阵无奈,心道丫头你找错人了啊,我不过是一个打酱油的路人罢了,忍不住一声轻叹,道:“那个……抱歉,我暂时还没这方面的打算……”

下意识的耸了耸肩膀。

心想恐怕自己色心一动,立时就要受到诱惑,杀劫将至,到时候也就给了树妖杀自己的理由。

小倩有些发愣,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乔辰安,以往她见到的男子哪个不是贪图女色,往往见到她之后心中剩下的只有yin欲,恨不得立时将她吃掉。

但眼前之人却绝然不同,面对她的诱惑根本没有半分动摇。

小倩心中思索间,却见乔辰安抬头望向小蝶所在的房间,似乎想要迈步前往,她连忙轻移玉足,挡在乔辰安的身前,轻生呼唤道:“公子,小倩美吗?”

“自然是极美。”

乔辰安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们这的人说话都习惯靠这么近的吗?”

聂小倩此时整个人几乎都贴到他的身子上,绝美的脸庞近在咫尺,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妖娆的盯着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吐气如兰,乔辰安甚至都能感受到从她口中传来的香甜吐息。

他的身体有些发僵,纵然是再清心寡欲,心中也是忍不住微微一荡。

说实话,小倩整个人都近乎压在他的身体上,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对方胸前的柔软,要说他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公子,我好冷。我需要一点温暖,让我抱一会儿……”

小倩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身子反而靠的更近了,整个人都紧紧的贴在他身上,两手环住他的腰身,脸颊枕在他的胸膛上。

这些女鬼便是这样勾引人的吗?

乔辰安心中暗忖,被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抱着确实是一番唯美的感受,心跳不争气的加快了许多。

他并非圣人,在这样的情景下做不到无动于衷,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若是真没有点什么反应,那才是大有问题。

他甚至怀疑柳下惠坐怀不乱完全是胡诌出来的,不然的话就是那方面有点问题。

嗯,没错,一定是这样,某人在心里无耻的为自己找着享受女鬼怀抱的借口。

小倩枕在他的胸膛上,微微晃了晃臻首,似乎是想要找到一个舒服点的位置。

感受着从乔辰安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她心中感到一片前所未有的安宁,原本的慌乱不安似乎在一瞬间平静下来,已经多久没有像今夜这般轻松了?

就连寻找到一个可以用来依靠的肩膀都这么困难。

她只是想平平静静的生活,奈何命途多舛,天道无情,堕入群鬼之中,便要隐藏的笑容,戴上虚假的面具。

哪怕是弱小的绵羊也要尽力露出本不存在的獠牙,就像是一只弧度的刺猬,将自己封闭在一圈针刺当中。

至于乔辰安,仿佛也感到了怀中女子的心意,手臂抬起,却不知该落到何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寺门处,月光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纠缠在一起的影子。

远处房间当中忽然传来宁采臣的一声惊呼,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乔辰安眉头一皱,顾不上许多,将小倩推开,在她惊讶的目光当中,身形化作一道暗影,霎时间便跨越数十米的距离,来到两人所住的房门之前。

砰地一声!

乔辰安一脚将大门踹开,木屑纷飞,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啼笑皆非。

室内,宁采臣已经被一名女子逼到墙角的桌案上,上半身仰躺在桌面,外袍已经被扒开,紧紧闭着眼睛,满脸抗拒的神色。

而在他身上正压着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那女子本就只有一件薄纱罩身,此时更是褪下大半,两手按着宁采臣的肩膀,亲吻向他的面颊。

乔辰安一脸见了鬼的神情,看这副情形,想也不用想便知道这女鬼勾引不成,便想用强,来一个“霸王硬上弓”。

同时心中暗赞,宁采臣果然是正人君子,“平生无二色”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如此,实在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妖孽,还不受死!”

乔辰安一声厉喝,仿若惊雷炸响,如同黄钟大吕,震慑诸鬼!

身侧忽然飞出一道金色的长虹,如同彗星,斩杀向女鬼。

宁采臣已近乎绝望,心道自己竟然会失身在此,端是对不起卧病在床的妻子,此时猛然听到乔辰安的声音,连忙睁开双眼,惊喜道:“乔兄救我!”

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浑然忘了乔辰安亦是普通人的事。

小蝶怎会料到半路上居然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那股恐怖的剑气,再也顾不得宁采臣,匆忙闪身躲向一旁。

对着门口的乔辰安怒目而视,一张美丽的脸庞上满是愤恨之色,尖叫道:“什么人敢坏我好事!”

纵身飞扑向乔辰安,面目狰狞,手指甲变得足有数尺长,闪烁着幽幽寒光,仿佛十柄利剑!

乔辰安面色不变,古井无波,似乎被小蝶的攻击吓的呆傻了一般。

小蝶见状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之色,速度又加快了几分,眼看着就要来到乔辰安的身前。

忽然一片刺目的金芒袭来,仿佛天马行空,又如羚羊挂角,银河倒悬,从小蝶的身体当中一穿而过!

小蝶还未反应过来,从天灵盖一直到小腹处便出现一道细长的缝隙,其中有淡淡的金光溢出,几个呼吸间,那裂缝越变越大,绚烂的金光迸发,剑气凛冽,直接将其绞的魂飞魄散!

第八十九章:小倩(三)

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

宁采臣只看到小蝶的身影扑向进入房间的乔辰安,紧接着一道炽烈的金光,便将其斩杀成齑粉,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剑气如虹,化作一道流光,最终回到乔辰安的手中,化作一柄残缺的小剑。

宁采臣整理衣衫,脸上犹有心悸之色,快步来到乔辰安身边,微微皱眉道:“辰安,纵然她有不对之处,对我作出那等……那等下流之事,但也罪不至死,你怎可要了她的性命?”

乔辰安闻言笑道:“采臣兄,你看她死后可有尸骨留下?”

宁采臣愣了一下,才道:“我也正在奇怪此事……”

乔辰安又道:“虽说我等读书人不信鬼神之事,但无论采臣兄信与不信,这世间确确实实存在鬼魅之类。刚才那女子并非生人,不过是这寺中一个害人的女鬼罢了!”

“这……果真如此?!”

宁采臣闻言有些犹疑的看着乔辰安,但从后者眼中看到的只有肯定,不由轻叹一声,道:“没想到你我竟会遇上女鬼……”

他虽是书生,但亦是胆色过人之辈,因此,并未有太多恐惧的情绪。

宁采臣忽然想起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乔辰安,瞪着眼睛难以置信道:“乔,乔兄,刚刚你那是……”

目光落到乔辰安手中握着的小剑之上,脑海中尽是刚才金光沸腾,斩杀女鬼的情景。

事已至此,乔辰安知道自己身为修道者的事再也隐瞒不下去,亦无隐瞒的必要,坦然道:“采臣兄且听我慢慢道来……”

当即将自己如何遇到老道士,然后被传授了一些修炼法门的事讲了出来,当然,涉及到一些隐秘之事,被他自动省略了过去。

宁采臣听得眼中异彩连连,惊叹不止,笑道:“想不到乔兄竟会有这样的福缘……这天底下居然真的有这等奇人异士,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室内烛火通明,两人相对而谈,殊不知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都落在另一人的眼中。

小倩孤零零的站在院落当中,屋檐的暗影将她笼罩,一只素手掩着红唇,美眸当中尽是惊讶之色,胸膛微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她没料到前一刻还在自己怀抱当中的男子竟会是一名修行者,可笑自己居然还想用这副色相去诱惑他,现在想想,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小蝶被一剑灭杀的情景犹然历历在目,她的修为虽然不如自己,但也不会差上太多,即便如此,仍是没有在对方手中走过一招。

聂小倩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害怕,身体轻轻的颤抖起来,她本是鬼类,早已不知寒暑,但此刻却感到浑身发冷。

但在恐惧过后,她望向乔辰安的眸子当中又升起几分期待,原本深埋在心底,渴望自由,解脱的小小火苗在她心底越燃越旺,最终变成熊熊烈焰,将她吞噬。

这个念头一经滋生,便不可抑止的疯狂生长起来,在她的脑海当中回荡不绝,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忽然下定决心。

若是不得解脱,宁肯灰飞烟灭。

宁采臣似乎对修行之事颇感兴趣,拉着乔辰安问东问西,脸上尽是兴奋之色,直到夜深才感到困倦,再次睡去。

乔辰安被他这么一搅闹,便将小倩的事忘之脑后,正打算休息时,忽然听得几声优雅清脆的琴音传来。

他这时才想起院中还有第三人存在,当即推门移步院内,循声而去。

远远望见湖心亭中一道白衣倩影。

乔辰安信步而行,踏在木板桥上,来到水中居当中。

白色帷帐覆在小亭四周,垂落下来,随着夜风缓缓摇摆。

小倩端坐在亭中,面前摆放着一架古琴,十点白皙青葱的玉指轻抚琴弦,指尖音符跃动。

她轻轻拨动琴弦,动作优雅如舞动的孔雀,白纱飞扬,在夜空下仿佛一只白天鹅。

乔辰安下意识闭目倾听,琴声似乎化作潺潺流水,撞击在鹅卵石上的鸣音,又像是蜜蜂煽动着翅膀在百花丛中飞行,带来春日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但,渐渐的,琴音发生变化,打破了之前的悠然,一瞬间像是大雨倾盆,百花摧折;河水干枯,露出龟裂的河床。

琴音愈加深沉,乔辰安的眉头也越皱越深,他虽然不太懂音律,但也从这琴音当中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哀伤。

铮的一声突兀的响声。

乔辰安睁开双眼,向前望去,却见小倩呆呆的坐在古琴前,两手仍旧放在琴案之上,但玉指之下那弦却已崩断。

月光下,小倩脸色一片死灰,双眼无神,呆呆的望着正前方,良久,忽然有两点晶莹滚落。

乔辰安一声轻叹。

亭中一片寂静,只有风拂过帷帐的声音,小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才发现脸上不知不觉多了两道泪痕,眼眶湿润。

她并未起身,而是跪在古琴之前,将雪白的额头紧紧贴在地面,道:“请公子救救小倩!”

声音哽咽,一对柔弱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仿佛无形中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月光在她身后拉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乔辰安道:“起来吧!”

声音说出口才发现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有其他异常的情绪,反而十分平静。

低头望着面前躬身跪伏的女子,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眼前恍惚间出现另一个人的影子,钱塘城中,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屋内,请求自己将之从鬼王手中救出,呵,当日情形与此时是何等相似!

其实早在他听到琴音,来到亭中之前,他就在思考一个问题,若是小倩真的向他求救,到时候他又该如何处之?

秉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冷漠拒绝,仍旧将这个柔弱的女子留在这里,继续过着被姥姥欺压的生活,成为姥姥的杀人工具?

他自问做不到这般无情,既然如此,那剩下的路只有一条。

是的,他承认这里面夹杂着他的私心,但人活一世,本就是顺心而行,为人处世,处处都在“私心”的影响之下。

正因为如此,才称得上是一个完全的人。

男子汉大丈夫既已下定决心,便应无怨无悔,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亦要坦然赴之,无所畏惧,这就是所谓的代价。

不为其他,只为了身上所背负的“男儿”两字。

可以被杀死,但绝不会被打败。

第九十章:小倩(真的没了)

小倩听到乔辰安的话后,抬起头来望着他,脸上犹自挂着两行清泪,神色有些不解,张口欲言。

她显得有些无措,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抽搐了半天才开口道:“公子要杀我吗?”

“为什么要杀你?”乔辰安反而问道。

“因为我是姥姥手下的杀人利器,死在我手中的人……有很多。”

小倩声音低沉,夹杂着痛苦与复杂。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已被乔辰安打断,“他们不是因你而死,而是死于自己心中的贪欲,你也不过是被姥姥胁迫的吧!”

“后悔吗?”他又问道。

小倩听到这三个字身体猛地一颤,口中喃喃自语,身子逐渐由最初的轻颤变成痉挛似的颤抖,后悔吗?

寂寥无人之时,她也曾一遍遍的追问着自己这个同样的问题,这一双洁白的手掌早已沾满血腥,无论是否是她的意愿,都已是难以改变的事实。

她忽然双手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娇小的身体摊到在地面上,原来,她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坚强,所谓冷血,不过是她在群鬼之中用来保护自己的一层面具。

归根结底,她心中仍然住着那个名为“少女”的孩子啊!

月光下,小倩越哭越狠,仿佛要将这些年藏在心里的痛苦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白纱下的身影像是一只小猫,乔辰安不是无情之人,蹲下身子,扶正她的双肩,感受到的却只有一片冰凉,将她的臻首正对着自己,平静道:“跟我回去吧。”

小倩呆愣愣地望着他,仍旧是哭个不停,香肩微微颤抖,再也抑制不住,纵身扑入他的怀中,两手环住他的腰身,越抱越紧,似乎想要将罪孽的自己揉进他的身体当中。

乔辰安轻轻抚摸她的满头长发,一直到香肩,后背,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旋即便被他狠狠地捏碎,再消失。

无须犹疑,这是他选择的道路,只需循着本心前行,管他对抑或错。

他不想让自己不爽,那就只能让这个世界不爽了。

抬头望向苍穹深处,所能见到的只有一片漆黑,任凭他的重瞳如何神异,目力再如何强大也望不到尽头,这世间,到处都是杀戮之辈,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不知多少。

人吃人,比鬼吃人还要可怕。

小倩不过是这纷乱世道的一个无辜牺牲品罢了。

她的所作所为与这些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那些人本就对她动了色欲,邪心大起,沦落为姥姥口中的血食,不过是因果报应。

若是眼光再长远一些,放眼三界五行,就会发现,妖杀人,鬼食人,而人又诛妖斩鬼,这样的情景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又有什么道理可言?

大概只有那些所谓跳脱的仙神才能身居高位,冷眼漠视这一切,仔细想想,还真是有些不爽。

乔辰安拍拍小倩的后背,感受着怀中娇躯的冰冷,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想救她。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性正在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

小倩头枕在他怀里,渐渐平静下来,眸中露出哀伤之色,缓缓讲述自己的身世,“我本出身官宦之家,路过此地时被奸人害死在路上,家父暂时把我的尸骨葬在一棵老槐树下,没想到家父紧接着也被人害死。后来姥姥控制着我的尸骨,逼我替她勾引男人,吸取阳气,几天前,还把我,把我许配给了黑山老妖……”

无论是人是妖,寿元都有尽头,难逃生死大限,一般来说,随着修为的提高,寿元也会随之增加,但只要不是渡过天劫,得证长生果位,依旧难逃死亡。

因此,死亡就成了悬在一切修者头上的一柄利刃,墩促着他们必须要想尽办法突破自己的修为,而当修为难以存进之时,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续命。

纵然早就知道小倩的身世,但此时从她口中叙出,乔辰安仍是一阵感叹,在这看似太平的表象之下,到底又掩盖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阴暗。

蓦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却是燕赤霞回到了寺中,见小倩被他拥在怀里,还以为她又是出来害人的女鬼,当即怒目厉喝道:“大胆妖孽,居然还敢出来作乱!”

抬手掷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直冲她背心刺来。

小倩有些慌乱的抬起头来,本能的想要躲开,燕赤霞在这里住了两年之久,两个人可以算得上是老邻居,她自然知道后者的厉害,但此刻又在乔辰安的怀中,叫她左右为难。

眼看着银针划破夜空,小倩心中已是一片凄凉,迎面对上乔辰安那双冷淡的眸子,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大的死意,我被他骗了吗?

小倩,你真傻,他怎么会可怜你这只女鬼呢,这些年来被骗的还不够么?绝望的闭上双眼,眼角滑落两滴清泪。

但想象之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她睁开双眼,这才发现乔辰安正一脸肃穆的望着前方,回首望去,一根明晃晃的银针在他的手中闪闪发亮,寒意逼人。

一瞬间仿佛从九天跌入地府,又从地府直上高天,小倩眸中露出神采,惊喜道:“公子……”反而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深深的羞愧。

乔辰安却并未作答,身后传来燕赤霞的呼声,“小子,你为何要救她……不对,你竟能抓住我的银针?”

他落入亭内,面有讶色的盯着乔辰安,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打量着,他原本以为乔辰安只是个寻常读书人罢了,没想到竟会和自己一样。

乔辰安将小倩从地面上抱起,后者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红霞,两手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的身体都缩在他的怀里。

“燕兄,还请留她一命。”

燕赤霞看了乔辰安一眼,又瞧向他怀里的小倩,啧啧叹了两声,道:“这是你小子的事,又何必来问我。”

乔辰安笑道:“多谢!”心里却长抒一口气,若是燕赤霞执意要杀聂小倩的话,两个人到时候难道要刀兵相向,那自然不是他想看到的。

燕赤霞似乎并不喜与人相交,转身欲走,却听身后的乔辰安道:“燕兄请留步!”

转过身来,瞧了两人一眼,道:“何事?”

心道我都给你们两人留了独处的空间,你反倒将我叫回来,真是奇怪。

乔辰安神色肃穆道:“燕兄,请助我肃清此地群鬼!”

第九十一章:化剑冲天

燕赤霞神色一肃,神色不复之前的随意,道:“我早已退出江湖,不再想管这许多,你若是想要救她,我自不会阻拦。”

乔辰安忽然露出一丝微笑,反问道:“敢问燕兄,何谓江湖?”

“江湖自然是……”

燕赤霞语塞,才发现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无法言语。

乔辰安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开口道:“不如来让我告诉燕兄什么叫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燕兄既然还在这世上,何敢大言不惭‘退出江湖’四字!”

“大丈夫志在天下,当执手中剑,杀尽不平事;提剑跨骑挥鬼雨,十步杀人不留痕!燕兄难道忘了心中之志了吗!?”

乔辰安话语深沉,虽然语气淡漠,但却偏偏好似黄钟大吕,振聋发聩,自有一番非凡气势。

燕赤霞默然不语,站在小亭当中,似乎不为所动,但乔辰安却似乎已经感受到他逐渐绷紧的身体,以及昔日被掩埋的意气!

“告辞!”

话已至此,乔辰安不再多言,他相信对方此时的心中一定不平静,若是还有一丝男儿志气存在,这些话语便已足够;若是失去了一颗仗剑之心,说再多亦是无用。

怀抱聂小倩离开水中居,轻轻推开房舍大门,见宁采臣还在睡熟当中,缓步迈入室内,将怀中女子放下,却见后者脸色红润,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无比的娇艳,微微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聂小倩从未有一刻感到心跳如此之快,再无平日的冷淡平静,反而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不过是在乔辰安怀中呆了片刻,就已感到面颊发热。

微微颔首,一双大大的眸子在地面上乱瞅,忽然看见身侧不远处的简陋草席,似乎余温仍在,心跳又忍不住加快些许,下意识的想到,他带自己回到这居室当中,难道是要同自己行那鱼水之事?

这个念头一出,她便再也难以平静下来,心中乱糟糟的一片,浑然没了平日里的主意,一时间,冒出千万个奇怪的想法,若是他真欲如此,自己到时又该当如何?

难道要拒绝他吗?

她微微摇头,面前的男子若是真能将她从这魔窟当中救出,这份天大的恩情,恐怕只能以这副清白之躯为偿,侍奉他一辈子。

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倘若真的如此,稍后定要好好伺候他,小倩啊小倩,你不过只是一介孤魂野鬼罢了,终于有人肯救你,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哪怕是从一个魔窟落入另一个魔窟当中,她也认了,这或许就是她的命吧!

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乔辰安的话语,“小倩姑娘,为了安全起见,今晚你就不要回去了,暂时先呆在我身边,我怕那树妖已经知道了你的打算。”

小倩这才明白他的打算,再想想刚刚自己所思所想之事,面颊更是红润,羞得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晶莹的眸子看着乔辰安,道:“公子,小倩的尸骨葬在兰若寺外的一株大槐树下,若想离开此地,务必将我的骨灰挖出,带走。否则的话,天色一黑,小倩还是会出现在这里。”

她说完这句话,红霞已蔓延到了耳根处。

院落当中忽然狂风大作,仿佛地狱众鬼的哭嚎,卷起大片的落叶,噼里啪啦雨点般拍打在门窗之上,乔辰安本欲入眠,此时却忽有所感,凝神望向窗外。

哗啦一声!

所有门窗都被吹开,寒风肆意的灌进室内,七八条足有磨盘粗的树根从院落外伸展过来,几乎将整个房间都围住,妖气沸腾!

小倩望着眼前的景象,脸色一白,惊呼道:“公子你快走吧,姥姥来了!”若是因为自己而连累了眼前这个心地善良的男子,那便是她的罪孽了。

乔辰安望了她一眼,笑道:“不是说好了一起走的吗?”

小倩闻声一滞,鼻子一酸,眸中又泛起晶莹。

刚刚才睡过去的宁采臣被这番响动惊醒,一眼便望见在房间外爬虫般蠕动的树根,连忙来到乔辰安身边,紧张道:“乔兄,这,这是何物?!”

“采臣兄,暂时先委屈你一下!事后我再给你详细解释。”

乔辰安从腰间摸出羊脂玉净瓶,瓶口对准宁采臣,道:“收!”

蒙蒙吸力迸发,宁采臣脸上露出讶色,整个人越变越小,最终啵的一声被收进瓶中,他刚想将身边的小倩也收进去,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小倩,你竟然敢背叛我!”

小倩闻声望向那树根,摇头道:“姥姥,小倩不想再害人了,你不要再逼小倩了!”

“小倩,你这个臭丫头!姥姥我对你多好啊!”

姥姥的声音逐渐变得轻柔起来,“乖,听姥姥的话,后天你就去嫁给黑山老妖!”

小倩下意识的向后倒退两步,紧咬着嘴唇,砰的一声正好撞在乔辰安的身上,她脸上顿时露出希冀之色,眸中满是哀求,“公子救我!”

“臭丫头!”

姥姥愤怒的声音传来,一条蟒蛇般粗大的根茎忽然从窗外射出,表面布满油腻腻的东西,看起来就好像舌头一样,径直卷向小倩。

乔辰安面色一凝,没想到这老妖竟然说动手就动手,眉头一跳,一只手揽住小倩的纤腰,向侧面平移数尺,一道璀璨的金光照亮黑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噗嗤一声斩在那树根上,顿时将其一分为二。

轰!

屋内的地板忽然掀开,四处溅射,三四条粗大的根茎纵横交错着向两人袭来。

“抱紧我!”

乔辰安收起玉净瓶,这件法器虽好,但却需要一定的作用时间,此时已来不及让他将小倩也一并收起。

一只手托着小倩的纤腰,怀中的小倩听到他的话语,也知此时已到了紧要关头,乔辰安不可有半点分心,两手紧紧的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树袋熊似的紧紧挂在他身前。

乔辰安仅剩的一只手握住小剑的剑柄,丹田内的灵力喷薄而出,尽数灌溉到剑身当中,小剑顿时发出刺目的金光,剑气如虹。

已经看不到小剑的影子,他手中像是握着一团炽烈的光芒,将昏暗的室内照的一片明亮,噗噗几声斩断袭来的树根,足尖轻点地面,身体顿时如同炮弹般飚射而出,哗啦一声破开屋顶,头顶却仍是一片漆黑,原来树妖早已将整个房间都包裹起来。

但他仍是面色不改,眸光平静,脊梁挺得笔直,右手持小剑直指苍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层金芒当中,如同化作一柄巨刃,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勇猛向前!

一连串的声响传来,姥姥的惨叫声响起,一根根粗大坚韧的树根被破开,汁液飞溅,却全都被金光阻挡在外。

月光静静的洒下来,落到他的身上,在身后留下虎一样的影子。

第九十二章:恶与善

一眼望去,院落当中树根纵横交错,乔辰安纵身跃下,身后房屋轰然倒塌,被搅成齑粉。

树妖不男不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喝道:“臭书生!我还没去找你的麻烦,你反倒自己找死!”

乔辰安怀抱小倩,安定站在院中,环视四周,高声道:“废话少说,似你这等等妖物,人人得而诛之。”

树妖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阵阵阴笑声从林中传来,道:“臭小子,你的血肉一定很美味!”

狂风骤起,卷起大片的落叶,好似无形中有一尊神魔在狂吼!

嘭!

十几天磨盘粗的树根从四面八方向乔辰安砸去,霎时间好似金蛇狂舞,带起冲天妖气,将天上的云层撕的粉碎,月光越发的清亮。

乔辰安掌心灵力喷薄,不仅毫无惧意,眼中反而有一种名为狂热的情感在涌动。

他手中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发出铮铮剑鸣之声,带起一道灿烂的尾翼,剑气如同江河倒灌,纷纷倾泻到向自己袭来的粗大树根之上。

轰然一声炸响,最近的两条树根被炸的粉碎,木屑四溅,好似下起了一场陨石雨,爆炸产生的强劲冲击力裹挟着这些碎木,将地面射出一个个深深的孔洞,好似蜂窝。

“好一个千朵万朵桃花开!”

乔辰安大笑,灵力化作无形的丝线,在他和小剑之间搭起一道桥梁,成为他肢体的延伸。

一点金光纵横,在夜空下左冲右突,像是一条摇头摆尾的五爪金龙,金庚气沸腾,所过之处,磨盘粗的树根全部被斩断。

头顶上方忽然出现一片巨大的阴影,一阵狂暴的妖风袭来,最后一条树根,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向乔辰安当头砸下,欲要将之轰的粉碎!

眼看着树根越来越近,好似一片大山压来,小倩脸上露出一丝紧张之色,连忙提醒道:“公子小心!”

乔辰安面色平静,忽然一道金光由远及近,刹那间来到他近前,却并未飞往他的手中,而是向他的脚下冲去!

千钧一发之际,乔辰安的身影忽然冲霄而上,脚下一点金芒闪烁,仿佛纵地金光,他稳稳地站在小剑之上,狂风肆意吹来,将他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黑发如瀑,仿佛谪仙人。

他已经近乎是筑基巅峰的修为,脱离无处不在的引力,腾空而起已不再是奢望,御剑而行自是不在话下。

一般来说,修士到了筑基境界便有飞行的能力,但受限于体内真气的数量,一般都会选择御器而行。

当然,这里的“器”并不单指飞剑,包括各种法器。只不过,御剑飞行的速度要快上一些。

是以,寻常修士一般都会随身携带一柄长剑,不仅可作对敌之用,亦可成为飞行的载体。

而一旦有幸渡过一次天劫,成为金丹境界的修士,于丹田内凝结出一颗金丹来,体内灵力质量大大提升,真气源源不绝,便可轻松做到飞行,无需再借助器物。

乔辰安脚踩小剑,怀抱小倩,夜风习习,迎面拂过,他向下俯视,整个兰若寺的面貌尽入眼中。

昂首远眺,一道道暗影隐藏在黑暗当中,如同趴伏的巨兽,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敬畏感。

那是苍梧岭。

他身在半空之中,以一种全新的视角观察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感受又与阴神出窍时决然不同。

树妖连连发出怒喝,越来越多的树根出现,全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鲜红色,表面布满粘稠的液体,看之令人作呕,铺天盖地的向乔辰安笼罩而来。

乔辰安手掌从腰间一拂,七八张黄色的符篆飞出,朱砂透着一抹妖艳的红,围绕一圈,刹那间引动开来。

夜空下忽然绽放出一圈绚烂的烟火,八张火灵符分处八个方位,八团金色的火焰在空中同时爆发,熊熊烈焰尽数落到四面袭来的树根上,顿时燃起滔天大火。

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仿佛一场浩大的篝火晚宴。

刹那间,繁华落尽。

一截截被烧的焦黑的树根落到地面上,伴随着的还有姥姥愤怒的叫声。

“臭小子,我定要喝干你的血!”

兰若寺外,一片乱坟当中,正中央的一颗老槐树树干上忽然露出姥姥那狰狞的面孔,尖叫道:“你们快将他给我抓来!”

惊起老鸦无数,鸣声仿佛为亡者敲响的祭钟。

乔辰安落到地面上,忽见院中小湖水面上阴气冲霄,无数的夜叉,鬼怪从湖中爬出,张牙舞爪的向他冲来。

一时之间,面前全部都是狰狞狂怒的面孔,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仿佛梦魇。

乔辰安又怎会惧怕这些最低等的鬼怪,数量再多也不过只是炮灰罢了,冷哼一声,身上忽然燃起一层金光,极度精纯的道家正气化作一圈有形的涟漪,向四面横扫而出。

顿时如同秋风扫落叶般,诸鬼发出无声的惨叫,魂飞魄散,身影如冰雪般消融。

无论生前是恶是善,都已不再重要,今夜过后,他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印记也将消失。

乔辰安眸光冷冽,眼中没有半点犹疑,既然命里注定要有争杀,又何必作妇人之态,岂不叫人耻笑。

善也好,恶也罢,此时对他来说都是敌人,绝没有半点仁慈可言。

无非是你杀我,抑或我杀你而已。

心中留存的最后一丝“善意”在这个狂风呼啸的夜晚终于被他狠狠地丢在地上,踩得粉碎。

“老妖婆,赶快出来受死!”

他昂首而立,仰天大吼,声音如雷震随风传出很远,在这一刻,他是无情的。

怀中小倩感触最深,原本那个温以待人的读书人似乎消失了,前后不过片刻功夫,但此时的乔辰安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莫名的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背后忽然袭来一阵阴风,乔辰安嘴角勾出一抹弧度,转身张口吐出一片狂猛如啸的灵力,化作一片浪涛汹涌。

那名容貌艳丽的女鬼根本没料到乔辰安反应居然会如此迅捷,但想要退走已经不可能,张口发出惊恐的尖叫,美丽的脸庞寸寸粉碎,最终灰飞烟灭。

星辰满天,他的眸子却比星辰还亮!

第九十三章:如妖

乔辰安得了空闲,将怀中小倩放下,从腰间取出一块暗紫色的槐木牌,月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块打磨精致的玉石。

古时常有人以槐木饲鬼,就是因为槐木性阴,适合温养鬼魂这类阴灵,这块木牌本是凡物,但时时挂在他腰间,经常受到灵气滋润浸染,似乎也渐渐变得不凡起来。

小倩会意,她的修为虽然在众鬼当中已算不弱,但比起战斗的双方来说,却要差上许多,若是再待在外面只会成为乔辰安的负担,妨碍他的战斗。

“公子一定要小心,若是,若是……”

小倩脸上露出一抹凄美的笑容,“若是不敌,便舍弃了小倩而去吧!”

乔辰安并不言语,小倩身形逐渐化作一阵轻烟,如丝如雾,钻进他腰间的槐木牌当中。

一眼望去,周围尽是面目凶恶的夜叉鬼魅,这些年来兰若寺中不知沉寂了多少亡魂,心中怨气不散,难以转世投胎,全都化作厉鬼。此时在树妖的驱动下,全都悍不畏死的向他扑来。

乔辰安眸光灿烂,身上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金光,一股股浩荡刚正的道家正气以他为中心向四面扩散而出,仿佛惊涛拍岸,根本无需他刻意操纵,近身的鬼魅便发出无声的惨叫,魂飞魄散。

这些最低等的鬼魅怨灵,数量再多也不能对他构成半点威胁。

乔辰安眉头微皱,不明白老妖派这些炮灰送死有何用处,他迈步向寺外行去,眼角忽然不自觉的跳了下。

院落中忽然响起一阵阵轻灵悠远的声音,仿佛有人正在耳畔呼唤他归来,声音竟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乔辰安意识不禁有些恍惚,向四周望去,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一处类似宫殿的地方,雕栏画栋,碧珠莹盏,好不气派。

室内升腾着烟烟袅袅的薄雾,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莺莺燕燕,十几名一丝不挂,宛如羊羔般美丽动人的女子向他奔来。

霎时间将乔辰安围在正中央,身体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一眼望去,满目雪白妖娆,耳畔尽是令人血脉喷张的*****声,景象好不yin糜。

“幻境么?”

乔辰安低声自语,丝毫不为周围景象所动,心念如铁,意志如刀,一双瞳孔中却溢出炽盛的光辉,重瞳异力流转,看破一切虚妄,一声大喝:“破!”

轰然一声炸响,周围的画面顿时化作一道道飞舞的流光,镜子般寸寸破碎!

他陷入幻境不过刹那时间,等到眼前再次出现外界的景象,发现正有两名长相艳丽的女鬼挥舞着利剑般的指甲向他刺来!

乔辰安面现冷色,不闪不避,喝道:“来的好!”

抬手向前,金芒立现,一道道凛冽的剑气如同狂风暴雨般,在黑夜之中绽放,像是盛开的花朵。

指甲寸寸断裂,被斩成无数段,两人露出愤怒嗜疯狂之色,仍是豪不停留地扑向乔辰安,原本美丽的脸庞却忽然龟裂出一道道细长的裂纹,如同破碎的瓷器,嘭的一声爆炸开来。

倏!

一阵狂暴急促的破空声传来,由远及近,院中足有一人高的青铜大鼎被老妖树根所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他当头砸来,气势如山崩海啸,无可阻挡。

乔辰安操纵小剑,迎面击向那青铜大鼎,剑气喷薄,挥洒如扇,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夜色下爆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居然只是在鼎壁之上留下上百点浅浅的剑痕,难以坏其分毫。

青铜鼎速度不减,依然裹挟着万钧巨力向他撞来,乔辰安本欲侧身闪避,脚下却如同被缠住了般,竟连半步也移动不得。

低头俯视,才发现十几名身穿红色肚兜,头扎发髻,脖套项圈的恶童不知何时摸到他的身侧,正死死的抱住他的双腿,眼神中尽是凶恶嗜血之色,喉咙里发出阴森的笑声。

“臭书生,看你这次还不死!”

树妖愤怒的声音在寺中回荡,伴着一连串不男不女的阴笑。

“老妖婆,休要张狂!”

乔辰安一声长啸,重瞳当中神芒绽放,居然凝结出数寸长的金芒,刺破黑夜。他微微躬身,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绷紧,精气神调整到开战以来最佳的状态,脊背如龙,蓄势待发!

何须闪躲!

呼!

青铜鼎带着呼啸之音来到近前,眼看着就要撞击到他身上,乔辰安吐气开声,双目当中神光更盛,双手如同蛟龙,以更快的速度向前挥出,体内仿佛蕴含着无数火山,精气沸腾,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

嘭的一声,乔辰安的双掌拍在鼎壁之上,顿时发出一声悠长的金属鸣音,整个大鼎都剧烈颤抖了下,前进之势竟然生生被遏止,一圈肉眼难见的波纹横扫而出,卷起大片的落叶,如同风暴降临。

咔嚓!

青石板铸成的地面直接被踏的碎裂,迸裂出一条长达数尺的裂纹,乔辰安身体不由自主向后滑了半步,但他仍是保持着挥掌拒鼎的姿势,腰身弓起如猎豹,衣袖一寸寸崩坏,炸裂,露出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

并非想象中的肌肉虬结,青筋暴露的凶悍模样,月光下反而闪烁着一层淡淡的玉石光辉,像是美玉雕刻而成,但就是这样一对手臂,其中却蕴含着常人绝想不到的恐怖力量。

乔辰安自修行始,《太乙金华大法》就在逐步改变他的体魄,这种变化虽然微小,但日积月累下来,早有水滴石穿之功,这门功法的霸道厉害之处正在随着时间的积累,修炼的深入逐渐显现出来。

更何况他还曾用过被称为金丹之下第一炼体灵药的星河散,一身的体魄力量更是得到了大幅度,全方位的提升,与这个时代炼法炼术不炼体的修士决然不同,肉身力量强大,可与修行有成的大妖体魄比肩。

说他是人形怪物也不为过。

乔辰安面色涨红,呼吸有些急促,感觉手掌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整条臂膀都麻木的近乎失去知觉,这青铜鼎少说也有千斤重,再携带风雷之势而来,冲击的力道更是大了几分,他虽然能接下,也已近乎极限。

“还你!”

乔辰安强忍手掌之上传来的剧痛之感,再次挥掌向前拍出,火山般的力道从一对肉掌当中迸发,青铜鼎嗡鸣一声,以更快的速度向来时的方向退去,其后相连的粗大树根寸寸炸裂,难以抵挡分毫。

十几名恶童早被鼎上传来的力道震落,此时又张牙舞爪的向他扑来,鼻中喷鬼气,口中生獠牙,如同地狱修罗。

乔辰安举拳相迎,噗的一声直接将最前方一童的脑袋打爆,墨黑色的血液溅出,但其余恶童依旧悍不畏死的扑向他,乔辰安自不会手下留情,拳影交错,霎时间好似多生了一双手臂,一团团血雾爆开,所有的恶童全都被他一拳打爆,光芒收敛,化作一颗颗碎裂的骷髅头。

“老妖!”

一声大喝,眸光如电,身形几个闪逝间便落到青铜大鼎之上,一片乱坟落入眼中。

第九十四章:千年树妖

夜色深沉如同泼墨,天上星月虽明,但却总也照不亮这林间的阴暗。

这世界,有光就有暗,有正就有邪,有佛家净土,就有魔域深渊……

有十世善人,就有九世恶徒,仿佛一体两面,天地永恒不变的真理。

如果说树妖代表的是大恶,乔辰安则站在善的立场上。

水火不相容,正邪不两立。

兰若寺上方,一尊四方青铜大鼎,以极快的速度向寺外飞去,留下一连串低沉的破空声,势若千钧。

乔辰安冷然站立在鼎上,衣袖早已在激战当中消失,露出一双有力的臂膀。

青衫之上沾了不少灰尘,血迹,显得有些狼狈,但他一双眸子却是亮如星辰,在这黑夜当中如同两点明星,难掩他身上那种特殊的气韵。

凭借重瞳神异,他早已看到不远处的一片乱坟,数量足有上百,地面上鼓起一个个坟包,像是丑陋的疤痕。

杂草丛生,足有人腰深,一块块灰白的石碑胡乱的立在坟间,东倒西歪,有的更是早已断为两截。

夜已深了,坟地间飘荡着一层幽幽的绿色火焰,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伴着不时传来的老鸦声,像是来到了阴曹地府。

坟冢虽然只有上百,但这些年来枉死在此的又何止百人,绝大部分人甚至连一处安葬之地都没有,暴尸荒野,只剩下一堆散乱的白骨。

名副其实的乱葬岗。

而在这乱葬岗的正中央,则生长着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树干足有几人合抱粗,枝叶遮天蔽日,投下大片的暗影,几乎将所有的坟头都笼罩在内。

但此时的老树妖气冲天,满树枝叶乱晃,树干上露出一张狰狞丑恶的面孔,愤怒道:“臭小子,竟敢伤我!我必将你剥皮抽骨,练成鬼兵,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乔辰安嘴角露出一抹冷意,若是此战输了,是杀是剐自然任由对方拿捏。

事已至此,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哪怕是他魂飞魄散,都在情理之中。

从他踏上修行路的那一刻起,早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乔辰安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命之子,有所谓的“主角光环”,他与寻常人等并没什么不同,同样是一颗脑袋,两只手,为什么别人死得,他却死不得?

他从不惮以最坏的结果考虑事情,甚至连自己的死亡都计算在内。

多活一天,便是莫大的福气。

正因为不惧死亡,所以无所畏惧。

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寻常时候,他是一个积极向上,没心没肺的乐天派,但在某些时刻,他又是极度的悲观主义者,说来或许有些奇怪,但人这种生物不正是一个个矛盾体的组合吗?

一条条枝蔓拔地而起,像是一条条毒蛇,铺天盖地的向乔辰安涌来,浓烈的妖气化作一团团近乎实质的阴云覆盖在天空当中,投下一片巨大的暗影。

乔辰安身侧的小剑化作一道金光,在他的操作下宛如飞龙跃空,释放着足以断金裂石的剑气,狂暴如海,所过之处,枝杈被绞的粉碎,化作漫天木屑。

但树妖千年修为,虽说受限于自身资质,迟迟未突破到金丹境,实力却异常的强大,这么多年下来,体内积累了不知多少妖力。

千年光阴,就算是一头猪也早已成精了。

小剑纵横,立劈而下,斩出一道数丈长的剑气,将前方斩出一个巨大的豁口,但只一瞬间又被填满,不知不觉,周围已经尽是枝干,左冲右突,犹如笼中困兽。

更多的枝干涌向乔辰安,他面色依旧平淡,仍是站在大鼎之上,勇猛向前,丝毫不打算避其锋芒。

老妖体内妖气如海,若是打消耗战的话,肯定是他体内的力量最先耗光。到时候,就真的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因此,只能速战速决,容不得他有半点退缩。

面对拦路的枝杈海,乔辰安手中出现数张符篆,向前掷出,灵力引动,霎时爆炸开来,夜空下绽放开一团团金色的火焰,无数枝叶坠落。

五行相生相克,老妖是古树得道,因此用火道法术对付,最为合适不过。

乔辰安自习得符篆之术以来,便未有一日停过练习,因此手中存货量实在不少,已经下定决心,即便是砸也要硬生生砸出一条通往老妖真身的一条路来。

爆炸声不绝,夜空下亮起一团又一团巨大的火花,夹杂着老妖愤怒的吼叫,乔辰安似一柄利箭,以不可阻挡之势,一头狠狠地向古槐树扎去。

噗的一声!

一根足有手指粗细的树枝突破重重阻挡,如同毒蛇般深深刺进乔辰安的肩膀,几乎前后贯穿,一串鲜血溅到他的脸上,嘴边。

有些腥咸。

乔辰安还是初次品尝到鲜血的味道,但他却并不讨厌,反而有那么一丝……迷恋,哪怕这血液是自己的。

心中莫名有些不爽,身为男儿,当痛饮敌手鲜血才对,没想到第一次竟然是自己献给了自己。

他似乎感觉不到痛苦,神色平静,眼睛依旧紧紧的盯着正前方,终于又一次炸开阻拦的枝杈之后,面前忽然一空,所有的阻碍尽皆消失,露出光秃秃的一座孤坟。

一株大槐树近在眼前。

还不等他喘息,面前忽然光影一闪,一道身穿黑红衣袍,打扮怪异的男子便出现在他眼前,嘴中发出不男不女的声音,仿佛两个灵魂在交替,“臭小子,受死吧!”

粗糙的手掌化作无数根细小的藤蔓,如同一条条小蛇,泛着妖艳的光芒,咬向他的心脏。

乔辰安瞳孔微缩,下意识的抬手阻挡,噗嗤一声,血花四溅,手掌直接被藤蔓刺破,鲜血浻浻溢出。

姥姥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乔辰安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掌心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只见那一根根藤蔓竟然如同开花般迅速蔓延开来,在他的手臂之上生根,体内的精元泄洪般溢出!

姥姥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她修行千年,寿元早就将近枯竭,因此才会在这兰若寺中吸取过路之人的生气,延长寿命。

乔辰安生命精气旺盛如海,对她来说可谓大补。

“老妖!”

乔辰安眸光如电,语气冷淡,一拳轰出,金光沸腾,手心当中好似握着一轮小太阳,带起阵阵风雷之声,砸向树妖的胸口!

第九十五章:大火

乱坟间忽然响起一声沉闷的碰撞,像是飞沙落瀑,又似星陨大地,姥姥脸色一变再变,身体仿佛被巨兽撞击,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到正后方的老槐上,咳出几团黑红色的鲜血,满树枝杈乱舞。

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乔辰安,脸上交织着惊骇,愤怒,恐惧种种情绪,她在此扎根立足千载岁月,虽然也遇到过诸多正道修士,但何曾见到过这般两败俱伤的打法,简直是以命博命。

她原以为乔辰安受创之后,会选择后退,到那时自己就可一鼓作气,逐渐将其逼入死地。没想到后者居然不闪不避,反而硬生生利用这个近身的机会将其击伤。

乔辰安的那一拳不可谓不重,乃是他全身精气神的结合,尤其是拳头之上附带的一层浩然正气,如同跗骨之蛆般钻入树妖的伤口当中,疯狂地破坏着她体内的血肉,直到现在,她的半边身子仍是麻木不堪,近乎失去知觉。

“臭小子,竟敢,竟敢伤我这么重,啊……咿……”

姥姥神态近乎疯狂,浑身衣衫被一股庞大的妖气撑开,满头长发乱舞,在狂暴的气流之下如同根根倒竖的钢针,双眸当中泛出血光,嘶吼道:“极度魔界!”

妖气冲霄,凝结成一团团巨大的厚重妖云,几乎将月光完全遮住,伸手不见五指,姥姥双手化作无数条毒蛇般的藤蔓,深深扎入地下,浓郁的妖力迸发!

轰隆隆一声巨响,整片山林都是一阵晃动,妖风激荡,卷起千重激流,地面忽然裂开,巨石四落,一条长宽足有二十多米的巨大墙壁拔地而起,土石坠落,好似天崩地裂,仔细看去,才发现那石壁竟然是一条巨大的舌头,表面尽是钢刀般的倒刺,以摧山断岳之势向乔辰安当头压来。

“我要你的命!”

姥姥身上的气势层层拔高,周围的空气发出阵阵爆鸣声,无数的大树被罡风连根拔起,飞沙走石,好似要灭世一般。

发出这样恐怖的一击之后,老妖那原本黑色的头发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皮肤变得如同树皮般,尽是粗糙的皱纹,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乔辰安目中露出凝重之色,看老妖这个状态明显是要拼命了,树妖原本就没有多少寿元,只能靠吸收过路人的生气苟延残喘,此时强行催发体内的力量,极耗寿元,就算能成功击杀乔辰安于此,事后也必定要受到重创,能不能继续存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不得不说,老妖此时爆发出来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金丹境的妖王,极端恐怖,挡得住的话自然万事大吉,可若是抵挡不住,万事皆休。

连番大战都没能收拾掉这个老妖婆,反而受伤不轻,乔辰安心中也憋着一股火气,高声道:“老妖婆,你以为拼命就能杀得了我吗?!”

手中光芒一闪,一气雷光葫芦便出现在手中,默默运转《太乙金华大法》,丹田当中灵力近乎全部溢出,全都冲入这件法器当中,葫芦表面紫色光华大盛,瑞彩千条,隐隐有一种恐怖的气势在酝酿。

他心中战意更盛,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正前方向自己拍来的巨大舌头,重瞳异相蕴含的神秘力量被勾动,发生莫名的变化,瞳孔当中溢出丝丝缕缕神秘的光彩。

在他眼中,那条肉舌的状态逐渐发生改变,竟是由无数的白骨构成,无量妖气之中,树妖的真身隐藏在肉舌的左下方,正面目欲裂的死死瞪着他。

“纳命来吧!”

乔辰安一声大喝,响彻山林,将葫芦塞拔下,虚空中忽然响起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炸鸣声,十几道紫色雷霆如同一条条被束缚的怒龙,从葫芦口中倾泻而出,仿佛天雷降世,欲要诛尽世间一切妖邪,裹挟着滔天威能向老妖的藏身处轰去!

“啊——”

一声极端凄厉的惨叫响起,紧接着就被狂乱的爆炸声所淹没,乱石穿空,雷霆炸裂,两者相击处发生大爆炸,老妖的法术直接被迫,肉舌寸寸炸裂,化作无穷白骨,噼里啪啦的坠落下来,仿佛下起了一场浩大的白骨雨。

乔辰安直接被爆炸的冲击波向后掀飞几十米才停下,嘴中又咳出一口鲜血,但他刚一落地便向着爆炸的正中心遁去,一眼便看到被淹没在白骨海中的树妖,只不过她此刻的状态比乔辰安不知要惨上多少,半边身子都已经化为焦炭,冒着阵阵黑烟,满脸血迹,身上的妖气萎靡到了极点。

见到乔辰安出现,姥姥脸上露出一抹惊恐愤恨之色,连忙调动体内仅剩的一丝妖力施展遁术,半个身子遁入地下。

“还想跑?给我回来!”

乔辰安怎么可能任由她逃脱,左手探出,直接揪住老妖的头发,将她从地下拽了出来,右拳紧握,拳头之上笼罩着一层灿烂的金芒,仿佛一块金色天碑,带起他全身的力量,噗的一声将树妖的胸膛前后贯穿,墨黑色的血液顿时如同喷泉般涌出。

“你……”

姥姥睁大眼睛死死的瞪着他,嘴中不停地向外溢出鲜血,还想要反抗,但眼中光芒却是逐渐暗淡,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已生机全无。

乔辰安抖手一阵,老妖的身体顿时四分五裂,彻底死亡,身后孤坟上的那棵老槐树似乎发出一阵哀鸣,原本青绿的树叶霎时变成了枯黄色,片片坠落。

“总算解决了!”

乔辰安从怀里摸出一张火灵符,丢到老槐树上,树杈之上顿时燃起一层金色的大火,霎时间便蔓延开来,火光冲天,仿佛要烧尽世间一切罪恶。

今夜过后,兰若寺再无树妖。

强敌被杀,乔辰安似乎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屁股坐在脚下的坟头上,周围尽是白骨,一眼望去,好似下了一场大雪,老妖虽然被除,但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众生罪孽,又怎是区区一场大火能够燃尽的呢?

此时方知,红尘之苦。

一阵寒风吹过,小倩的身影幽幽出现,望着眼前衣衫破烂,满脸疲惫的乔辰安,眼中有着晶莹的泪滴在打转,他她虽然藏身在槐木牌中,但却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乔辰安大战的情景历历在目,全都被她看在眼里,一颗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扼住,难以呼吸。

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小倩不争气的哭出来,跪坐到地面上,紧紧的抱住他。

她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第九十六章:肩膀

夜尽天明。

一座小小的孤坟上,两道人影依偎在一起,东方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男子衣衫凌乱,长发披散,随着晨风轻轻飘荡,倚在背后的一块石碑之上,此刻忽然睁开紧闭的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昨夜一番大战,神困体乏,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聂小倩正伏在他的怀里安睡,一身白纱,好似九天下凡的仙女,脸色虽然有些苍白,缺少血色,却透露出一股惹人怜爱的柔弱之感。

她眉头舒展,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夜里梦到了什么。

乔辰安想,或许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个夜晚吧,没有姥姥的压迫,姐妹的觊觎,也不用再去做害人之事,她终于从魔窟中得到解脱,能够做回真正的自己。

或许是感受到了乔辰安的动作,小倩慢慢睁开双眼,露出一对宝石般的眸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在湖心投下一片阴影。

见乔辰安醒来,她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意,道:“公子醒了?太好了!”

而当察觉到二人此时的状态,自己整个身子都埋在乔辰安的怀里,吐息间尽是阳刚炽烈的男性气息,美丽的脸庞唰的一下染上一层粉色,艳若桃李,动人之极。

小倩低着头不敢与乔辰安对视,那层粉色却如同墨入水中,渐渐晕染开来,蔓延到耳根处,就连修长如天鹅般的玉颈上都染上了一层淡粉。

乔辰安这时才察觉到身上各处传来的柔软触感,因为二人姿势的缘故,小倩整个人都紧贴在他的身上,以他如今的修为,自然能清楚的感触到那层白纱之下的美好,心底自然而然的浮现一句话:女人是水做的。

乔辰安张开双臂,小倩才从他怀中离开,站起身来,仍是微微低着头,像是被人触碰的含羞草。

乔辰安起身,感觉到浑身上下传来的阵阵酸痛,尤其是左肩处的一处贯穿伤,虽然伤口处早已结痂,不再有鲜血流出,但仍是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心神内视,丹田内的灵力近乎枯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颗“汤圆”华光万丈,像是一颗金色的小太阳,似乎其中蕴含的灵力永远不会枯竭,正在迅速的补充着昨夜一战的消耗。

不远处,一尊青铜大鼎被爆炸冲击的变形,表面坑坑洼洼,半个鼎身都被埋在乱石当中,只露出一只鼎耳。

再远处,一片青葱,水声潺潺,群山如虎踞龙盘,隐没在漫漫雾气当中,其势冲天。

“还真是幸运啊!”

乔辰安脸上洋溢着笑意,张开双臂,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把整片天地都纳入怀中。

虽然模样狼狈不堪,却莫名给人一种强烈的自信之感。

他看向小倩,笑道:“那老妖婆死了,以后再也没人逼迫你了。对了,你的骨灰在哪儿?”

小倩闻言抬起头来,胸膛微微起伏,感激的望着他,道:“多谢公子救小倩脱离魔窟,小倩感激不尽。”

伸出手掌指了指他们脚下所站的小坟丘,轻声道:“小倩的骨灰就在公子脚下。”

“啊?”

乔辰安听到她的话后惊讶的啊了一声,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脚下所站的这个光秃秃的坟头,转过身去,随手将杂草拂开,便发现那不大的石碑上刻着“爱女聂小倩之墓”几个疏阔的大字。

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古怪之色,没想到自己竟误打误撞倚在她的墓碑上睡了一夜,这算是巧合吗?亦或是一种未知的缘分?

但缘分这东西本来就很奇妙,有谁又能说的清呢?

一场意外,将两个本不相干的生命联系到一起。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在聂小倩的注视下,乔辰安将墓碑推倒,向下挖了数尺,终于露出一个被树根层层包裹的金塔,里面盛放的正是小倩的骨灰。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器物,将小倩困在此处这么多年。

看见金塔的刹那,小倩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公子,就是这个!”

乔辰安点点头,将金塔从坟中拿出,两人,确切的说是一人一鬼回到兰若寺中,取来清水,将金塔擦拭干净,装入随身的竹笈当中。

天光大亮,小倩虽然道行不浅,但仍旧畏惧阳光,早就钻入乔辰安腰间的木牌之中,此间事了,再无逗留的必要,乔辰安背起竹笈,换上新衫,就欲离开。

这才察觉自己身边少了一个人,连忙将宁采臣从羊脂玉净瓶中放出,后者在瓶中呆了一晚,时刻担心这外界的情况,生怕乔辰安被妖孽所害,出来之后自然少不了一阵问询。

乔辰安心中感到一阵暖意,只将将说了个大概,但听到宁采臣的耳中已是惊心动魄。

两人背起行囊,出了兰若寺,继续向宁采臣的老家金华进发。乔辰安回首望去,兰若寺已经隐没在一片碧绿当中,一片大火将树妖烧的干干净净,往后很长一段时间,这里再也不会有妖孽作祟。

对他来说这里不过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小小插曲罢了,说不定多年以后早已忘记,但对小倩来说,这却是近乎噩梦般的回忆,在她的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只有相信时间的力量,将一切不美好的记忆抹去。

下意识的摸摸腰间的木牌,谁能想到这其中寄居着一只漂亮的女鬼呢?但偶尔转头瞧见身侧的宁采臣,乔辰安就会莫名的生出一阵负罪感,只好在心底默默的劝诫自己,一切皆是上天注定……

太阳东升西落,散尽最后一点光辉,夜幕笼罩大地,两人终于来到一处村落当中,人影稀疏,入目一片破败,叙说着盛世背后的荒凉。

赶了一天的路,即便是乔辰安都已感到疲惫不堪,两人投了一间客栈住下,宁采臣连饭也没吃,倒头便睡,看样子是累坏了。

乔辰安迈步来到窗畔,推开两扉,淡淡的月光洒下,如雾如纱,笼在他的身上,像是披了一层羽织霞衣。

身畔忽然多出一道倩影,小倩出现在他的身侧,月光下身影如同实物,浅笑道:“公子不去休息吗?”

乔辰安闻言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的女子,觉得此情此景是何等的熟悉,曾经也是在这样的月光下,自己接受了一个女子的请求,成为她可以依靠的肩膀。

自己的力量虽然微不足道,如同流萤,但在这漫漫长夜之中,总能给人带来一丝温暖的希冀不是吗?

第九十七章:剑仙

“小倩。”

乔辰安背对着满院月光,开口轻唤,小倩疑惑的抬头看向他。

“树妖已死,再也没有人会逼迫你,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又道:“你的金塔也已经被取出,是时候寻个好日子投胎转世了。”

小倩听到他的话后,脸色逐渐变得惨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噩耗,凄婉道:“公子是不想要小倩了吗?”

那微微皱眉的哀怨凄楚模样,如西子捧心,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哀怜之情。月光下,如同杜鹃啼血。

乔辰安心中苦笑,很想开口说一句我从未说过要你啊,但看到小倩那眼眶泛红,幽怨无比的模样,却怎么也无法开口。

被姥姥欺压胁迫了这么多年,尝尽了世间艰难,难道转世不是最好的办法吗?至少可以忘记今生的一切烦恼。

乔辰安开口道:“我只是觉得转世的话,对你来说或许会更好。”

小倩拼命的摇着头,贝齿紧咬下唇,眼中已经有泪水在打转,轻轻道:“小倩哪儿也不去,若是公子非要赶小倩走的话,小倩只有一死了之。”

声音中饱含着异乎寻常的坚定。

乔辰安连忙道:“别……”

心道你这是要闹哪样儿,果然这天底下的女人没一个是好相与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只需随便拿出来一个,便须叫你毫无招架之力,只好扶额叹道:“那你就……暂且跟在我身边吧!”

“谢公子!”

小倩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微微躬身施了一个万福,那般巧笑倩兮的模样何曾有先前的半分愁苦,片刻功夫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乔辰安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哀呼,果然无忌娘亲的那一句话是对的,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似小倩这等俏丽动人的模样,几个幽怨的表情就将他内心的那点坚持轰的连渣都不剩。

但话已说出口,又怎么好再反悔,只能硬生生的吞到肚子里?要他直接将小倩丢到这里,然后快马加鞭的跑路走人……乔辰安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对方既然已经将心中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自己难道就不能小心的呵护她的这份脆弱如同瓷器般,一触即碎的小小情意吗?

成为别人的肩膀固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至少代表你值得别人去依靠。

乔辰安轻叹一声,摸了摸小倩的长发,后者顿时像只小猫似的舒服的眯上了眼睛,脸泛红霞,月光下,像是堕入凡尘的仙子,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力。

但却不同于娇娜身上那股天生的魅惑,若是打个比方的话,大概就是萝莉与御姐,猫与鹤的区别吧,小倩永远那么温顺听话,而娇娜却是孤傲高冷。

肚子忽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发出严正抗议,乔辰安虽然修为已是筑基巅峰,但仍未能完全辟谷。

更何况,从某一方面来说,美酒,美食与美人,此三者,几乎代表了红尘众生的一切欲念,又怎能舍弃?倘若修行只是为了成为苦行僧般的存在,长生路上还有何意义?

几人的房间在二楼,乔辰安下得楼来,见店中烟火蒸腾,屋中摆放着几张方桌,墙壁上悬着各种食材,看似只是寻常客店,但乔辰安心头却是一跳,无端端觉得有些诡异。

初进店时没有发现,但此刻细细观察之下,就会发现这店中太静了,静的有些不像话,竟没有一丝的人间烟火气。

乔辰安忽然闭上双眼,几个呼吸之后再次睁开,瞳中闪过两道金色的神芒,刺破昏暗,眼前的景象全都变样,客店当中鬼气森森,处处透着一股邪魅之气,他掀起灶台上的锅盖,发现原本的热气腾腾的馒头居然变成了一颗颗七窍流血的死人头颅。

微微变色,将墙壁上罩着的布帛拉开,这才发现那墙壁竟然是由无数挤压在一起的尸体拼凑成的,血光森森,煞气涌动。

“鬼店!”

乔辰安忍不住低喝出声,没想到离开兰若寺后竟然还会碰上恶鬼作乱,纵身跃到二楼,一脚踹开房门,二话不说,将熟睡中的宁采臣收起,牵起小倩的手,道:“我们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小倩这时似乎也感觉到了客店的诡异,连忙点头,乔辰安拉着她破窗而出,快要走出店门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忽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的客栈变成一座乱林,虚空当中不断有冥府鬼气溢出,气温骤降,仿佛数九寒冬。

小倩见状,惊慌道:“公子,黑山老妖来了!我们快走!”

话音刚落,二人前面的虚空忽然泛起一阵涟漪,紧接着便形成一个不停旋转的漩涡,无尽鬼气汹涌,隐隐可见无数苍白的骨掌从中向外伸出,像是连接另一界的通道,大量浓郁的死气从其中喷薄而出。

漩涡当中忽然透发出一股狂暴的吸摄治之力,将二人笼罩在内,竟打算将他们摄到通道之中。

小倩紧紧拉着乔辰安的手掌,道:“公子,通道那一头是冥界,今日乃是月圆之夜,是一月之中冥界力量最盛的时刻,老妖强行开启通道,想把我们两个带到冥界当中!”

乔辰安没想到黑山老妖的法力居然如此高深,竟能借助天时强行贯穿两界通道,但此时却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一旦被吸入冥界,以他现在的修为必死无疑!

“剑来!”

一声大喝,腰间悬挂的小剑顿时发出一声悠长的剑吟,金芒大作,霎时间化作一条怒龙,向那漩涡通道冲去!

剑气汹涌如潮,一道道丈许长的剑气全都轰击到那漩涡入口处,却如泥牛入海,全都被森森鬼气吞噬,只是稍稍起到了一层缓解的作用,二人仍是不断地被拉扯向通道方向。

乔辰安这时才感觉到这通道的厉害,脸上已多了几分凝重之意,他丹田内的灵力刚刚恢复了不到一半,恐怕就算是全力催动一气雷光葫芦,能不能摆脱束缚都未可知。

“昊天正气,万剑归宗!”

眼看着二人离通道越来越近,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乔辰安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却见满脸浓胡的燕赤霞正向这边飞遁而来,双手在胸前快如闪电般结出一道道印决,令人眼花缭乱,背后长剑发出一声悠长的剑鸣,铿的一声脱鞘而出,飞至他的身前。

燕赤霞咬破自己的手指,迅速在剑柄之上画了一个太极八卦图,剑身之上骤然光芒大作,霞光千万道,倏忽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变为八,须臾之间,夜空之下尽是剑影,无量剑气冲霄而上,金芒照亮大半边夜空!

成千上万柄长剑的剑尖全都指向那漩涡通道,燕赤霞神色冷冽,喝了一声,“去!”

千万道剑光迸发,化作一道道流星从天而降,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刺耳的爆鸣声,远远望去,好似下了一场剑雨,无穷剑影一柄接着一柄全都冲入那通道当中,鬼气被冲散,通道另一端隐隐响起众鬼的惨嚎声,漩涡通道顿时变得不稳起来,吸摄之力大减。

这才是真正的剑仙!

乔辰安心中猛然冒出这样一种感觉,自己用剑的手段与其相比简直幼稚的可怜,但此刻却容不得他多想,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拿出一气雷光葫芦,灵力尽数灌注其中,葫芦口中顿时喷薄出十几道紫色雷霆,全都轰击到面前的漩涡当中,通道顿时更不稳定。

燕赤霞御剑而行,仿若一道电光,霎时间来到二人近前,沉声道:“走!”一只手拿住他的肩膀,破开重重鬼气,向外遁去,摆脱了吸力笼罩的范围。

剑光如潮,千重百浪,连绵不绝,仍在不停地轰击,漩涡通道本就不稳,在这股狂暴的攻势之下,逐渐减小,直至消失不见,隐隐听到从通道那头传来的一声滔天怒吼。

铮!

漫天剑影消失,只剩下最后一柄,神长剑自动归鞘,燕赤霞带着二人落入一片山石之上,转身看向乔辰安,坦然道:“书生,咱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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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蜀山

虽是晚春,但山中仍透着一股寒意,尤其在夜幕降临之后,这点寒意更是平添了许多,仿佛湖心投石,散开涟漪,一圈又一圈,不会停息。

林间亮着一团赤红的篝火,随着山风不安分的跃动着,像是一位身着红纱的女子在轻歌曼舞,驱散的不止是寒冷,还有内心的孤寂。

几道身影围坐在篝火周围,火光中映出三人的面庞,文弱,坚毅,粗犷。

“今夜多亏燕大侠出手相救,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乔辰安向火里添了几根木柴,顿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他望向正对面的燕赤霞,拱手致谢。

想想先前的情景,可以说是千钧一发,倘若不是最后关头燕赤霞赶来,没准此时他已经身在冥府魔域,正遭受百鬼噬身之苦。

小倩早已钻入他腰间的木牌当中,似乎心中对燕赤霞有所畏惧。

宁采臣也拱手行礼道:“多谢燕大侠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必不敢忘此恩情!”

他虽然被乔辰安收入法器当中,并未亲身经历,但从后者的三言两语中便可窥知当时境况之危急,谁能想到不过片刻功夫,自己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不由感到一阵后怕。

虽然明知诸般事宜皆因乔辰安所救的那个女鬼引起,但心中却没有分毫的不满,反而生出一股敬佩之意。

他自幼便饱读诗书,所习所思尽是圣人之学,教人行善的道理,乔辰安的一番行径在他看来正是君子作为,贤者之道,当大加赞扬才是。

燕赤霞闻言笑道:“无须道谢,除魔卫道乃是我辈本分。”

乔辰安闻声望去,见他神色凛然,眼神之中带着一股自信昂扬之气,再无半点原先的颓废模样,便知自己先前所说的那番话果然唤起了他心中的一颗侠义之心。

而他今夜会出现在这里早已说明了这个问题,纵然红尘多艰,世事迷乱,但只要一剑在手,便要仗义行侠,莫要埋没了一颗本心。

借酒消愁,不过是懦弱的一种表现罢了,唯有对酒当歌,才是男儿做派。

宁采臣似是有些不放心,道:“那黑山老妖会不会再追来?”

燕赤霞闻言大笑,安抚道:“这位兄弟大可放心,那黑山老妖身在冥界,任他法力滔天,也要受到大道压制。今夜恰好是月圆之夜,乃是冥界力量最盛之时,这老妖才能借机短暂打通一条两界通道。如今那通道已被我毁去,老妖怪无力再构建第二条出来。”

宁采臣皱眉,疑惑道:“难道这世上真有冥府不成?”

燕赤霞目光扫了一侧的乔辰安一眼,有心说与他听,便道:“自然是有的,六道轮回,并非只是虚幻,只不过这些事寻常人不知道罢了。”

却听一旁的乔辰安忽然道:“小倩不过是只女鬼罢了,那黑山老妖为什么宁肯打穿两界通道,也要将她带回去?”

燕赤霞轻咦一声,经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摇头道:“我也不知……”

“或许是贪图小倩姑娘的美色……”宁采臣道。

乔辰安微微摇了摇头,眉头微皱,这件事情恐怕没有几人所想的这么简单,从黑山老妖可以打通冥府通往人界的通道看,其修为必定十分高深,若说他只是贪图小倩的容貌这么简单,怕是只有鬼才会相信。

冥府里面女鬼多得恐怕数不过来,还怕找不到几个比小倩漂亮的?

但小倩不过只是一寻常女鬼,身上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惦念的呢?

这件事恐怕只有姥姥才知道了,只可惜已经被他焚的一干二净。

百思不得其解,乔辰安索性不再去烦恼此事,只是牢牢记在心里,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就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眼下他还有更感兴趣的东西,抬头望向燕赤霞,目光灼灼道:“燕大侠刚才所施展的不知是哪派的御剑术?”

燕赤霞笑道:“我乃蜀山万剑宫的弟子。刚才所用剑术乃是本门剑诀中记载的招式。”

他看出乔辰安似乎对御剑术颇有兴趣,道:“怎么,小兄弟也想学剑?”

乔辰安点头,“不错!不知燕大侠能否传授我此中诀窍?”

自己虽然从孙言处得了一份御剑术残篇,但那只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那册法诀连残篇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篇对御剑术的杂谈,真正有用的东西寥寥无几,自己能练到现在的这个地步,简直就是奇迹。

孙言不过是蜀山弃徒,身份低微,能到手的东西又能是什么好货,否则的话他先前御剑之时,燕赤霞早该看出二者同出一源了。

燕赤霞听到他的话却摇了摇头,乔辰安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一般来说,这种高深的御剑法门皆是门中要秘,不会轻易传人。

燕赤霞见他脸现失望之色,已知其心中所想,宽慰道:“小兄弟莫要灰心,我万剑宫有规矩,门下弟子不可随意传人剑术。”

顿了顿,又道:“但若你真想学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只需成为我蜀山弟子,在插剑峰中选一适合自己的名剑,其中自有剑道传承。”

“插剑峰?”

一番交谈之下,乔辰安才知道大夏修道门派虽多,但主修剑道的却只有蜀山这一家,万剑宫中有一山,高千丈,山体之上遍插宝剑,几乎将天下名剑尽收其中,是以得名插剑峰。

每一名蜀山弟子学道有成之后,都会前往插剑峰选取一柄适合自己的剑,天资绝世者更是可得到其中名剑的认可,体悟剑身内留下的传承剑术。

燕赤霞手中之剑名为“破魔”,在诸剑之中排名第一百三十八位,已是极为难得。

“我所修剑道虽好,却不一定适合你。”

乔辰安点头,朗声道:“若有机会,定要前往蜀山一观!”

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这样近乎神通般的御剑术,实在令人心动。

燕赤霞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若入我蜀山,按照辈分还要叫我一声师叔!哈哈!”

乔辰安脸色一黑,对于这位燕大侠的忽然不正经很不适应。

视线投向远方,一片黑暗,那却是未来前进的方向。

第九十九章:宁妻

从遥远的东方洒来的霞光,刺穿黑暗,只需要片刻功夫。

清晨的微露浸湿草木,在阳光的沐浴下泛出晶莹如玉石般的色彩,像是自然形成的斑驳琥珀。清爽的山风夹杂着寒气,在林间弥漫,吹散纱一样的薄雾。

三人皆自醒来,围坐的篝火早已燃尽,而实际上昨夜安睡之人只有宁采臣一个罢了。乔辰安与燕赤霞两人都是修道者,体内元气充足,就算是几天几夜不休息也无甚大碍,更何况乔辰安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位修行有成的修士,自然是借这个机会讨教了不少修行方面的问题。

以往在修行中所产生的困惑,随着燕赤霞的一一解答,顿时变得豁然开朗,颇有种拨云见日之感,此时细细想来,心中顿时再无半点疑惑。

求道之路,漫漫修远,仿佛于大雾当中攀登万丈悬壁,飞渡千尺激流,一不小心便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若是单靠自己一人之力修行,摸索前进的道路,无异于盲人摸象,纵然处处小心谨慎,也难免走上岔路,轻则道基受损,延误大道机缘,重则走火入魔,有性命之虞。到时,悔之亦晚矣。

如果能有师门长辈亲自指导,言明其中要害之处,那修行之人必定会少走上许多弯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直窥大道。这也是为什么同样的修行年月下,宗派子弟的修为要比散修高上许多的原因。

乔辰安虽然机缘造化之下,得神秘老人传授道家上等法诀《太乙金华大法》,在起点上比别的修行者高上许多,却苦于无人指导,一直以来都是靠他自己摸索着修行,生怕修炼时出了什么差错。在这种境况下,修行速度自然会受到影响。

虽然燕赤霞所修法门与他不同,但世间万法,同出一源,最终都是直指大道,其中仍有很多值得借鉴的地方。

天色渐亮,日光透出一股暖意,乔辰安与宁采臣自然是要赶往金华县,而燕赤霞则是逍遥自在惯了,之前在兰若寺呆了很长时间,也不过是因为心中志气消磨,如今他斗志再燃,自然不可能还呆在一个地方。

很快就到了分离之时,乔辰安望了一眼远处愈发炽热火红的朝阳,视线最终落到眼前的高大男子身上,拱手行礼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燕兄,在下祝你一路顺风,抒得心中抱负,尽除天下不平事!”

燕赤霞负剑而立,虽然身着粗布麻衣,但却难掩他眉宇间的一股英雄气,闻言朗声笑道:“乔兄弟,我在蜀山等你,告辞!”

铮地一声清脆剑鸣,破魔剑冲霄而起,燕赤霞纵身跃至剑上,身形冲霄而起,眨眼间便已成了天边的一颗黑点。

乔辰安站在山石之上,目送燕赤霞远去,心中忽然凭空升起一股豪情壮志来,是否有一天自己也能如后者一般,仗剑执酒,浪迹天涯呢?

或许这样的人生并不适合他,但若不试试的话,又怎么知道呢?

按下心中念头,转头瞧向身侧的宁采臣,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采臣兄,走了!”

……

一日过后,夕阳晚落,两人终于来到一处篱笆围成的小院外,宁采臣脚步有些急切,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神色之中多了几分思念,推开柴木扎成的院门,喊道:“娘,我回来了!”脸上露出怅然之色。

乔辰安心中轻叹,游子归家时的那种心情,即高兴又忐忑的感觉,外人是绝难体会的,或许只有作为当事人的他才明白吧!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一名满脸皱纹,头发银白的老妇从屋中走出,一见宁采臣脸上便露出欣喜之色,道:“采臣回来了!?”

虽然明知道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孩子,但还是忍不住这样说道。

宁采臣连忙迎了上去,道:“是我,娘亲,是采臣回来了!”明明是七尺男儿,但此时眼圈却有些泛红。

乔辰安站在一侧,看见这样母子相见的情景,心中也是有些感怀,或许亲情是这世间最难以令人割舍的一种情感吧!

不由想起自己远在钱塘的父母,自己自入崇文书院以来,算来已经有两月未曾回过家了,不知道父母如今过的怎么样?身体又是否安康?

父亲的腰痛病不知好些了没有,母亲还在替富户人家做着针线活吗?那双原本美丽的手掌必定又粗糙了很多吧!

岁月压弯了他们的脊梁,却将自己拔高。

乔辰安感觉心里沉甸甸的,胸中像是堵了一块大石,感到难以呼吸,脸色都有些发白,莫名觉得缺失了什么,打定主意,此番事了,一定要回家里一趟。

宁采臣的老母看向乔辰安,道:“这位是?”

宁采臣连忙道:“母亲,这位是我在书院中的朋友,这次专程陪我回来的。”

宁母闻言连连向乔辰安道谢,问些家常里短,又说让两人在书院当中好好相处,互相照顾,宁采臣有什么行事不对之处让他多多担待,将其热情的引进屋中。

宁采臣一进房屋,脸上便露出担忧之色,向他告罪一声,去了里间陪自己重病的夫人。

乔辰安坐在外间,陪宁母说话,不多时,就见宁采臣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一名美貌女子走出,那女子一袭白衣,身形消瘦,化着极淡的妆,想来是为了见他,才刚刚打扮的,却难掩脸色当中那一抹病态的苍白。

宁妻来到他面前,盈盈施了一礼,开口道:“多谢公子一路照顾,日后采臣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公子海涵!采臣他性子直,在外面没有多少朋友,以后还要靠公子帮忙!”

乔辰安连忙起身,作了一揖,恭敬道:“见过嫂嫂!我与采臣兄一见如故,反倒是他在书院中照顾我多些。”

眼前的女子虽然身体柔软,但眉眼之间却有一股正直之气,也无寻常女子那般柔软,反而有股男子的英气,让人敬佩。

只是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身染恶疾,常年卧病在床,宁采臣同乡带来的那封信,乔辰安也曾看过,大致知道宁妻大概得身体状况。

不由暗道一声造化弄人,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一侧的宁采臣,道:“宁兄,恕在下无礼,我想知道嫂嫂的病是什么时候得的?”

第一百章:归程

听到乔辰安的话后,宁采臣叹了一口气,目中露出回忆之色,道:“大概是两年前吧!拙荆刚过门不久,便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身形日渐消瘦,前前后后请了许多大夫,药也吃了不少,可她这身子……哎!”

宁采臣脸上浮现出几分愁苦之意,宁妻见状,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道:“相公,不必忧虑,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只是可惜没能替宁家延续香火。”

说着说着,声音却渐渐低落下去,眼圈忍不住有些泛红。

“别胡说了!什么叫上天注定,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宁采臣佯装发怒道。

宁妻只是微笑,不再多言,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情况她自己当然知道,心中一叹,自己怕是熬不过几个年头了。

宁采臣是什么性子她自然最为了解,在她走后,必定是不肯续弦的,但她又岂能因为一己之私而让宁家断了香火,心中打定主意,以后的日子里务必要让自己的相公改变这个想法。

宁母许是受不了屋中这种悲离哀切的气氛,悄悄抹了一把眼泪,出了屋门来到院中做起了农活。

乔辰安见二人这副琴瑟相和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这样的爱情更让人动容,或许平凡,但却伟大。

但与此同时又感到有些尴尬,心中暗叹,自己真是一个超大超亮的电灯泡啊!

回忆起宁采臣说起的宁妻生病的大致情况,他心中一动,下意识的运转丹田内的灵力,布于双眼之上,瞳孔当中顿时像是拂过一阵清流,重瞳异力流转,眼前世界顿时变得大不相同。

待他看清眼前的景象,差点忍不住惊讶出声,只见宁妻身上缠绕着几只黑色的小鬼,聚散无形,一道道黑气缠绕在她身上,不停地吸取着她身上的精气。

看到这一幕,乔辰安总算明白为何宁妻会辗转病榻这么多年,这几只阴鬼食人精气,宁采臣年青力足,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它们难以迫近;而宁母又年老,体内精元不足,宁妻自然就成为了这几只小鬼最合适的下手对象。

长年累月下来,以宁妻娇弱的身体又怎么承受的住?

不由暗道一声恶鬼害人,之后同宁采臣说话时,趁着两人不注意,掌指之间溢出一道灵力,轻易将那几只小鬼抹杀。

宁妻只觉似有一阵微风在自己身上盘旋而过,身体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精神也比往日好了不少,笑道:“相公且陪乔公子在此说话,我去做些饭食。”躬身退去。

乔辰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如今缠绕在宁妻身上的几只小鬼已经被自己除去,只要平时多加调理,想必要不了多长时间身体状况便可大大改善,再无性命之虞。说不定几年之内,宁采臣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啧啧,自己可真是当代活雷锋啊!

宁采臣此次回来还要在家中待上一段时间,陪陪自己的妻子,于是乎乔辰安只好十分苦逼的自己一个人上路,返回杭州。

宁采臣一连表示歉意,倒是对乔辰安的安全并不怎么担心,自从知道他会些玄门法术之后,心里怕是早就将他当成半个大仙来看待了。

只是这次回杭州却不像来金华时那般麻烦,只剩下乔辰安一人,准确的说还要外加上一只美丽的女鬼,两人都非常人,乔辰安也无须再顾忌什么,施展御剑术,一路向杭州遁去。

虽说与燕赤霞相比,他的半吊子御剑术差了不止一筹,可要做到载人飞行还是没问题的,就算飞得慢一点,也要比徒步赶路不知快上多少。

不过一日时间,杭州城便已遥遥在望,但乔辰安却并未直接飞遁入城,而是在中途转了个弯,来到龙门山中。

山上风景依旧秀丽,比之冬日又多了几分清新,恬静,一眼望去,林海无尽,怪石嶙峋,让人胸腹间凭空生出一种豪情壮志来。

林间,小倩的身影显现出来,一双美眸环顾四周,眼中露出好奇之色,笑道:“好美的景色啊!”

看着周围的绿树红花,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自从她被乔辰安从姥姥手里救出,脸上笑容明显多了不少,转头瞧向一旁的乔辰安,道:“公子不是要去杭州吗?带小倩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乔辰安道:“这个嘛……给你介绍一位姐妹认识。”话说出口,才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小倩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泛红,小声道:“公子说的什么……什么姐妹啊!”

乔辰安摸摸鼻尖,似乎觉得很难解释这个问题,干笑道:“你到了就知道了!”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抬脚向山中走去,小倩低着头走在他身后,不时抬头偷看一眼乔辰安的背影,一双眸子俏皮的眨动,倏地化作一阵轻烟,又钻入他腰间的槐木牌之内。

不多时便来到伍秋月居住的那处洞府,乔辰安拨开挡在洞口的一株桃枝,迈步而入,洞内曲折回转,甬道狭长,却并不昏暗。

复行近百步,眼前忽然一亮,一道优雅俏丽的身影正站在石室的门口望着自己,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无不欢喜道:“公子!”

乔辰安点点头,奇道:“秋月,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伍秋月来到他身侧,脸庞上带着欢喜之意,笑道:“公子的脚步声这么大,当秋月听不到吗?”

粉唇勾勒出一抹俏丽的弧度,微微翘起,语气当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撒娇的韵味。

石室之中的景象同上次来时并无太大的变化,洞壁上嵌着无数发光的萤石,一张宽大的寒玉床正放在石室中央,向外溢出丝丝缕缕的山川灵气。

乔辰安毫不客气地坐到床上,笑道:“前些时日去了趟金华县,今天才刚刚回来,我就顺路来这里看看你。”

他说这句话的本意是想哄得伍秋月开心,谁料后者听到之后,脸上却露出哀怨之意,神色凄楚的盯着他,不满道:“公子只有在顺道时才会想起来看秋月吗?”

第一百零一章:无题

面对伍秋月那幽怨的目光,乔辰安很快便败下阵来,轻咳一声,道:“怎么可能?只是书院里的事情繁忙,平时没时间来罢了。不然的话,我天天赖在你这里。”

心中暗道女人的心思,恐怕他这一辈子都是猜不透的。

伍秋月见他一脸正色,信誓旦旦的模样,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虽然心中明知道乔辰安是在说好听的骗她,但仍是感到很开心。

最起码能够证明在这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在乎她的。哪怕明知是骗人的谎言,但也仍会觉得开心。

人是群居动物,没有谁愿意孤独的活一辈子,纵然得到整个天下又如何?有人能常伴你左右,陪你一同欣赏这壮丽的山河吗?分享成功的喜悦么?

而那些离群索居者,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还没碰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迟早会有某人在某一天以一种蛮横,不可阻挡的姿态闯进你的心里,再也挥之不去。

多日未见,伍秋月修为似乎又加深了许多,魂体愈发凝实,脸色已不再似原来那般苍白,乍一看起来已与常人无异。

笑着问道:“秋月,感觉最近修为进境如何?”

伍秋月偏着脑袋,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笑道:“多谢公子关心!在这山里修行虽然孤寂了些,不过好在灵气充沛,十分利于修行。”

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笑意,“一般的小道士肯定不是我的对手啦!公子你要是不抓紧修炼的话,没准就要被我超过啦!”

乔辰安趁她不注意,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没好气道:“小丫头想的倒是挺好,怎么?还想着修为超过我以后,欺负主人来着?”

伍秋月猝不及防之下受了乔辰安的袭击,脸色泛红,却不闪不避,只是小声道:“秋月不敢……”

乔辰安又与她说了些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见伍秋月很是开心,不自然的咳嗽两声,试探着问道:“秋月,那个……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怎么样?”

伍秋月突然听到他说出这么一句话,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疑惑道:“什么朋友?”

乔辰安笑的更加不自然,心道迟早心神沉入腰间的槐木牌当中,轻声呼唤小倩。

室内升起一阵轻烟,小倩的身影逐渐凝实,出现在他身前,低头含羞道:“公子。”

转头看向前方的伍秋月,盈盈施了一礼,浅笑道:“小倩见过姐姐!”

伍秋月望着出现在室内的女子身影,忽然明白了乔辰安那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是什么意思,顿时五比幽怨地瞧向他,凄婉道:“公子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吗?”

那般神情模样活脱脱像是被无良负心汉狠心抛弃的受气小媳妇。

乔辰安咬咬牙,知道小倩与伍秋月迟早有见面的时候,反倒不如早些将事情讲开,当务之急是怎么向伍秋月解释。

如果两人只是普通的朋友还好,可即便他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后者心中对他的那番情意,连忙道:“秋月,你听我说,小倩她是……”

果然,伍秋月听他道出小倩的悲惨经历之后,脸色缓和了许多,但仍是撅着嘴巴,满脸哀怨的盯着他。

乔辰安顿时陷入尴尬当中,他不是一个会表达自己情感的人,遇上这样的事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正为难时,却听见一旁的小倩开口道:“姐姐莫要责怪公子了,都怪小倩不好!”

说着眼眶便有些泛红,泫然欲泣道:“是我哀求公子他救我性命的,秋月姐姐若是要怪就怪我吧……”

伍秋月见小倩这般模样,连忙牵住她的手掌,安慰道:“小倩妹妹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怪你呢……”

实际上她听乔辰安讲述完小倩那和自己相近的悲惨经历之后,早就接纳了她,之所以会感到不满,也只是心里对乔辰安有气罢了。

“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小倩同伍秋月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起来,说些这些年的经历,很快就变得熟络起来,倒是把乔辰安给晾在了一边,两个人姐姐妹妹的直听得他头昏脑涨,看着两女手挽手谈笑的样子,心中暗忖,果然对付一个女人的方法就是找到另外一个女人……

忽然看到小倩回过头来冲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脸上犹自带着些许笑意,乔辰安恍然大悟,原来小倩是在主动替自己解围,不由暗赞一声。

……

乔辰安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下山的,只知道最后两人送她出来时,脸上全都带着笑意,伍秋月似乎也不再为自己替她找了个姐妹的事生气了,但谁又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想的呢?

行至半山腰处,他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上次来龙门山时无意中发现的那片桃花山谷当中居然人影绰绰,一眼望去,怕是不下百人,清一色的全都是大老爷们,手里还挎着一个个大花篮子,真真切切的在谷中“采花”。

他想起临行前同钱多多规划的“香水大计”,再结合眼前所见的景象,轻叹道:“这么快就开工了吗?”

等他回到杭州城时天色已近黄昏,先是来到书院当中见过老师王礼之,说了说路上的情况,报了平安,这才回到租住的客栈当中。

室内空无一人,和他走时没什么两样,皇甫轩并不在房间当中,临去金华之时,自己暂时将小家伙托付给吴先生照看,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路之上都未得片刻停歇,乔辰安这时才完全放松下来,推开窗户,感受着晚风的吹拂,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一时间,只觉心情舒畅,悠远淡然。

转身回到床榻之上,心神内视,丹田内的灵力已经完全恢复,在底部汇聚成一片小湖,不时掀起朵朵金色的浪花,相比之前似乎更加凝实了几分。

“我的修为早就达到了筑基巅峰,下一步就是破开膻中穴,炼化一口浊气,凝出金丹来,一旦踏入金丹境,实力会是现在数倍!”

他轻声自语,眸中露出坚毅之色,心中蓦地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自己想要突破金丹境,达到道家“凝聚金华”的境界,所欠缺的或许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第一百零二章:雷劫

一夜时间,乔辰安都在修行当中度过,对于修道者来说,除了睡觉以外,打坐修炼或许是最好的休息方式。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窗外人声喧哗,充斥着一股红尘俗世的气息,整座城市再次从沉眠当中醒来。

床榻之上,乔辰安盘膝而坐,神色淡然,虽然已挽了一个发髻,但仍有黑色长发如瀑垂落在两肩,远远望去,身上逸散着一种巍如磐石,静如卧竹的气势,好似身与道合。

但若细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双手捏印,置于膝上,犹如佛陀拈花而笑,望之令人心静。

他睁开双眼,虽然有皇甫轩设下的法阵遮掩,但却未能完全掩盖重瞳的神异,双瞳炯炯有神,溢出丝丝缕缕的光辉,刹那间仿佛两道电光划过,令人心悸。

乔辰安缓步来到窗前,望着眼前一幢幢青瓦居舍,感受着红尘的气息,脸上逐渐露出一丝笑意,与经年累月枯坐在深山古洞当中做一个苦修士相比,他更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虽然喧闹,但却真实。

吱呀一声,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晃进屋中来,原本有些困倦的眼神猛然亮起,惊喜地大喊道:“乔哥!”却是皇甫轩回来了。

乔辰安不在的这些天,皇甫轩刚开始还觉得很是开心,终于不用再受他的说教了,但没过几天情绪就变得低沉下来,开始想念起乔辰安在身边时的生活,这时才觉得没有人陪在自己身边是何等的孤独。

除了自小就陪在他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姐姐娇娜,乔辰安是他第二个真心想要依赖的人。

一连几日,他每天早上都会下意识的来这客栈当中瞧上一眼,看乔辰安是否回返,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见到了!

皇甫轩一路小跑,扑到乔辰安的身上,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小脸上满是高兴之色,仰头笑道:“乔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乔辰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摸了摸皇甫轩的头发,心中也是升起几分奇异的感受,不过几日未见,自己竟然真的有些想这小家伙了,笑着说道:“嗯!我回来了。”

牵着皇甫轩的小手来到床边,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问道:“我不在的这些天有没有听吴先生的话?要是被我发现你又顽皮的话,我可不会轻饶你!”

皇甫轩不满的撅着小嘴儿,两只手抓着他的衣角,道:“哪有啊!我这次才没有捣蛋。”

乔辰安闻言哈哈一笑,看着小家伙那一副“你错怪了人家”的抱怨表情,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当家长的奇怪感觉。

从某种方面来说,自己照顾着皇甫轩的饮食起居,甚至还送他入学堂,拜托吴先生教他做人读书的道理,倒真是只有家长才会做的事。

不由想起他的姐姐娇娜,虽然前后不过只见了几面,但那个女子的一言一行却留给他很深的印象,优雅淡然,睿智端庄,那是和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完全不同的感觉,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犹记得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娇娜牵着皇甫轩的手掌,静静的站立在河畔,犹如画卷。

自己似乎还送过她一盏花灯呢!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将自己的弟弟交给自己来照顾。

想着想着便有些出神,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几下,低下头去才发现皇甫轩正抬头看着他,开口道:“乔哥,钱公子说等你回来,就让我带你去找他,似乎有事要与你商量。”

“是吗?”乔辰安自语,看样子钱多多是有生意上的事要找他商量。

……

杭州城西,有一座占地数亩的大宅,门墙华丽远非周围人家可比,仿佛鹤立鸡群,气势非凡,正是钱家在杭州城中的分院。

两尊威武的石狮子镇守在朱红色的大门两侧,抬眸看向前方,威风凛凛,显示着此家主人的不凡。

乔辰安来到门前,便有门侍来问,待他报上姓名,那侍者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连忙将他让进宅内,显是事先得到了钱多多的知会。

一入院中,便见处处假山流水,亭台楼宇,院中栽种着大量的奇花异草,此时俱都发了新芽,一眼望去,满目新绿。其间夹杂了不少桃李,粉红的花瓣点缀在一片绿色当中,绝不会让人感觉颜色单调冷清,让人目不暇接。

不远处便是一汪绿莹莹的湖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周边的古亭,山石,仿佛浑然一体,丝毫让人感觉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

那侍者将他引入客厅当中,奉上香茗,燃起檀香,屋内顿时有异香弥漫,道一声稍等便自退去,离去时忍不住好奇地向他的肩上瞧了几眼。

乔辰安静坐片刻,细品茗茶,见屋中无人,便又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到肩头。那里正安静的趴着一只尺许长的小白狐,眼中闪烁着人性化的神采,伸长脖子,将嘴巴伸到茶杯当中,饮了两口,忽然开口道:“乔哥,这什么东西,也太难喝了!”

乔辰安闻言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懂茶的滋味。”目光忽然一凝,轻声道:“有人来了!”

转身看向门外,只见钱多多正满脸急色地向屋中奔来,遥遥望见他,还未进屋便大喊道:“乔兄,小弟我诸事缠身,却不曾想怠慢了兄长,还望兄长恕罪!”

周围的侍者何曾见过自己小主人这般客气待人过,这乔辰安到底是何等来历?下意识地看向旁人,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那惊讶的面孔。

钱多多虽然喜好结交有才之士,但倘若乔辰安只是一寻常读书人,自然不值得他这般对待,可他不仅是自己香水生意的实际合作人,更是崇文书院院长王礼之的学生,若是不出意外,将来必定要步入仕途,有师扶持,平步青云自是不在话下。

而他不过是商贾之家,大夏朝虽不抑商,但是商人的地位比起做学问的读书人来说却要差上许多,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乔辰安都值得他去仔细招待。

待钱多多奔至屋内,额头已微微见汗,乔辰安起身行了一礼,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计较这些,再说我也是刚来不久,钱兄快快请坐!”

钱多多胸膛起伏,深吸了几口气,坐到椅子上,这才发现乔辰安肩头趴着的白狐,又看了看他身侧,疑惑道:“乔兄,怎么不见皇甫轩跟你同来?”

话音刚落,就见乔辰安肩上的白狐脸上似乎露出几分嬉笑的表情,他摇了摇头,暗思自己这几天为了香水的生意,看来是操劳过度了,竟都出现了幻觉。却听乔辰安开口道:“阿轩他在吴先生身边读书,并未跟来。”

钱多多点头,正色道:“正该如此,读书可耽误不得!”若是让他知道乔辰安肩上的白狐便是皇甫轩所变,怕是要惊得目瞪口呆。

乔辰安开门见山道:“钱兄寻我来可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钱多多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兄长。如今我已寻到城中最出名的能工巧匠,打造兄长你交予我的那套工具,已经产出数百套之多。不仅如此,我手下作坊已经做出了第一批产品,受欢迎程度简直超乎想象!”

乔辰安听完他的叙述才知道,在他前往金华的这段时间里,钱家底下的工坊已经做出了大夏朝第一批香水,并且利用钱家在杭州的渠道,打入富甲之家,青楼画舫当中,果然不出二人所料,这些女子果然抵挡不住香水的魅力,一个个被迷的神魂颠倒,近乎疯狂,甚至有的人出价千两,只为购得这小小的一瓶。

毕竟,这世间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能够让自己更美丽一些呢?

不过短时间之内,香水只在一小部分人手中流传,暂时还未普及大众,这也是乔辰安未在城中见到有人售卖香水的原因。

至于原材料的采购上,皇甫轩手下的斧头帮成员倒是帮了不小的忙,乔辰安这时才知道他在龙门山中见到的采花大汉竟全都是皇甫轩的手下。

原本一群拿着刀剑砍砍杀杀,做着不正当生意的糙汉子们居然干起了采花的活儿,乔辰安想想就觉得这画风有点清新脱俗……

至于后期如何运营,销售,这就是钱家的事,轮不到他来操心,乔辰安在这其中只是担任了提供技术的角色,说白了有点类似于后世的专利持有者。

钱多多拍拍手掌,立马有下人按步来到厅中,双手托着一只红布搭盖着的方盘,钱多多亲自接过方盘,端至乔辰安的面前,揭开红布,才发现里面全部都是大额的银票,怕是不下几千两,道:“这些权且当作在下提前支付的利润,乔兄千万不要推辞。”

乔辰安微微一笑,也不客气,将盘中银票尽数收起,笑道:“多谢钱兄美意。”心中暗思估计钱多多知道他家境并不富裕,手头上没有多少余钱,因此才会借提前支付的说法,变相的接济自己。但却绝口不提他手头拮据的事,待人处事之道十分老成。

况且,自己如果不收这些钱财的话,恐怕钱多多才会感到不安吧!

果然,钱多多在见到他毫不客气的收起所有的银票之后,脸上才露出笑意,两人相对而坐,又说了些生意上的事,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乔辰安便告辞离去。

走在杭州城的街道上,周围车马喧哗,人流如织,仿佛潮水涌动,街边酒旗飘扬,店铺林立,耳边尽是小商小贩的叫卖之声,好不热闹。

乔辰安漫步而行,不知不觉竟来到西湖之畔,时值四月,西子湖早已没了冬日的银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红绿,繁花如织,两岸尽是垂柳粉桃,湖面倒映着远山近景,好似天上人间。

乔辰安凝立于湖畔,脚下波光粼粼,水草丛生,几尾鲤鱼在水中来回追逐,他渐渐有些出神。

回思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时候适应了在这里的生活呢?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回首往事,那片林立的钢铁森林似乎正逐渐模糊在记忆的长河当中。

周围行人匆匆,风拂起枝头新梢,他却一直站在湖边一动未动,沉沉的发呆,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直到耳边传来皇甫轩的呼喊,他才猛地惊觉。

“乔哥,你发什么呆呢?”白狐在他的肩上懒洋洋的趴着,轻声问道。

乔辰安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俯身拾起脚下的一块石子,用力掷到湖心,望向远方,摸了摸白狐光华的皮毛,笑道:“我在思考人生啊!”

白狐狭长的眸子当中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显然不明白他口中所说的思考人生是什么意思。

若是随着他视线的方向远去,一路向西南方寻去,无尽大山连绵,远远望去,蜿蜒腾飞,好似千百条神龙绕珠起舞,云雾缭绕,烟气渺渺,只到山腰,仿佛仙子腰间的飘带,雄伟壮丽。

而在这无穷大山之中,一座灵气氤氲,薄雾弥漫,形如仙人侧卧的山脉坐落其中,正是天下闻名的青城山。

山腰处,云雾如同薄纱般笼罩,一潭晶莹如琥珀的湖水,在穿透雾气的阳光下泛着斑斓的色彩。

平静的水面忽然破开,一道修长的白影带起无数水滴迅速冲向半空,盘旋在湖畔的一根钟乳石柱之上。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泛起浓墨般的乌云,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向下压落,一道道粗大的电光闪烁,空气当中弥漫着压抑沉闷的气息。

轰隆隆一连串巨大的声响,顿时天雷滚滚,无数道粗大的雷霆突破云层的阻挡向着湖水当中的那道白影砸去,恐怖的电光爆发,似乎想要将之彻底毁灭。

竟是一场浩大的雷劫。

那道白影却仰天吐出一颗乳白色的内丹,同样雾霭缭绕,有无尽光华闪烁,散出珍珠一般的光泽。

半空中劈落的雷霆仿佛受到吸引,全都交织着向那颗悬浮在半空中的内丹劈去,霎时间,万千光芒迸发,电光缭绕,雷蛇狂舞,一道道雷光在半空中交织,却全都被那内丹挡了下来。

仿佛被下方生物的举动挑衅一半,劫云越酿越大,半边天空都变得黑沉沉的,像是突然进入了黄昏,天地间不知何时刮起一阵狂风,大雾被彻底吹散,只剩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天上的恐怖雷云。

又是一连串的巨响,天空好像崩裂一般,成千上万道紫色雷霆从乌云当中冲出,向着那渡劫的白影冲去!

第一百零三章:素贞

水泽上空,一颗乳白色的内丹悬浮在距离水面两丈之处,散发着氤氤氲氲的光彩,下方一道白影向上虚托,远远望去如同天女扶盘,鲛女吐珠。

如同泼墨般的黑云越压越低,笼罩近乎半个青城山的范围,遮天蔽日,几乎压至地面,隐隐可见无数雷霆在其中酝酿,隔着很远就能感受到劫云之中蕴含的那股恐怖的威势,仿佛毁天灭地。

乌云越压越低,像是一只吐出獠牙的野兽,刹那间,天地间响起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声音,天台欲倾,无数道紫色的雷霆迸发,几乎像是天雷灭世,化作一条条怒龙轰向湖心当中的那道身影。

霎时间,整个湖面上空雷蛇交错,虚空泛起波纹,几乎要破碎,成为一片雷光海洋。

那白影也已知道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不敢有丝毫大意,汇集体内全部的力量,全部灌注到身体上方的那颗内丹当中,整颗内丹顿时变得光彩缭绕,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无数雷霆尽数倾泻到那颗内丹之上,表面的光芒轰然破碎,猛地往下沉了一截,左右微微摇晃起来,旋即便稳定下来,释放出比先前更加耀眼的华光!

天空当中乌云不知何时消散一空,山间荡起微风,吹皱湖面,一束阳光斜斜的挥洒下来。

湖面上的白影灵巧的向上一跃,将那颗内丹吞入口中,浑身散发出柔和如水的白光。白影围绕着湖畔的石柱盘旋几圈,周身光华缭绕,褪去一身洁白的龙衣,轻跃至湖畔,露出一名浑身未着寸缕的女子身影。

身体的每一寸似乎都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青丝及腰,一对剪水秋瞳,琼鼻精巧,粉唇微润,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她低头环顾自己的身体,冰肌玉骨,皓腕凝霜,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动人的笑意,向着自己褪下的龙衣随手一招,光华缭绕,顿时化作一道白光落到她的身上,微一旋身,那白光顿时化作一件白纱,亦随之旋转舞动起来,轻灵若仙,仿佛一朵盛开的莲花。

一千七百年的修行,今朝终于渡过最为危险的天劫,修为更上一重,距离成仙问道也仅有几步之遥。

到了这个境界,道法近乎通玄,心中蓦地生出一股感应,玉指微掐,顷刻间便验算天机术数,得知不久之后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将会现身峨眉金顶,自己到时可前去参拜一番,求取仙道之机。

但此时的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本的命运长河因为某个人的到来发生了难以预料的改变,故事还会如原来那般进行下去吗?

断桥之畔,是否有一个人正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乔辰安在西湖边上静立了片刻,感受着晚春的气息,仿佛融入整片天地当中,逐渐融入无喜无悲之境,良久,终于是轻叹一口气,摸了摸肩上趴着的白狐,道:“走吧!”

转身向客栈的方向行去,杨柳依依,微风阵阵,将岁月拍打在他的身上,来时并未注意,回去的路上才发现这杭州城中似乎多了许多外来人。

有身穿僧袍的佛门子弟,还有一袭青衫的道士,作游侠打扮的江湖浪客,身上散发着妖异气息的怪人……

不过片刻时间,乔辰安就已经发现数僧群道,但周围的行人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似乎早已见惯了这样的情景,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沿路问了几个行人,这才明白城内为何会出现这么多的奇人异士,原因竟是净慈寺即将召开的那场水陆法会。

据传这水陆法会是杭州城的一项盛事,隔每三年便会举办一次,届时自有八方来客,而据传主持这次水陆法会的是净慈寺的高僧圆觉大师。

乔辰安心中有些好奇,这所谓的佛门水陆法会竟会吸引这么多人前来,若是其他地方的和尚高僧也就算了,可这些道士来此作甚?难道还要秉承着取其精华的想法,交融一下修道心得不成?

摇了摇头,复又向客栈当中走去。

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二楼靠窗处的位置上坐着两男一女,看年纪皆在二十余岁,衣衫华美,竟是上好的西域丝绸所织,虽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但身上却自然而然的散出一股雍容华贵之气,让人望之自惭形愧。

坐在东面的一名青衫男子手中握着酒杯,随意转了转,心不在焉道:“这杭州城的景色倒是不错,我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领略一下此处的风光!”

他对面的男子身材高大,生着一副方正的国字脸,看起来很是憨厚,闻言嘿嘿一笑道:“老王,玩归玩,可别忘了上头交代的任务!”

被称为老王的男子听到他的话后不在意的笑了笑,有些无奈道:“放心吧你就,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差错?倒是你,怎么跟个婆娘似的每次都唠叨个不停!”

那国字脸年轻人被他这么一说,脸色便有些泛红,这近乎大姑娘害羞的一幕出现在他脸上总感觉很是怪异。

三人之中唯一的一名女子似乎对二人的交谈毫无兴趣,一只手拄着雪白的下巴,一对狭长的凤目微微阖起,慵懒的望向窗外。

一袭青红相间的衣裙,远远望去,好似一株向阳而立的水仙花。

几缕发丝俏皮的从额前垂下,微微遮住宝石般的眸子,她望向窗外的眼睛忽然一亮,似乎瞧见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乔辰安回到客栈当中不久,便有店中小二来唤,说是有人来寻他,正在楼下等待。

乔辰安心中疑惑,难道是钱多多来找他商量事情?直到下得楼去,看清了眼前的人影之后,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许仙在门口等待,忽然听到门中传来有人下楼的声音,转头向店中瞧去,果然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脸上顿时绽放出一丝笑意,招手喊道:“辰安!”

多日未见,许仙仍是一身青衣,如分别时模样,倒是脸色似乎又白皙了几分,再加上他原本就有些女性化的脸庞,显得更加秀气。

乔辰安快步来到门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汉文,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前路未卜,月下相争

听到乔辰安的问话,许仙脸色似乎微微有些泛红,笑道:“多日未见,还不许我想念你了吗?”

适时窗外刮过一阵瑟瑟的冷风,吹得许仙满头黑发乱舞,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掌。

乔辰安见状欢声笑道:“便是你不来找我,过几日我也要去寻汉文你!”

“哦?这却是为何?”许仙闻言有些疑惑的看向他,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乔辰安拍拍他的肩膀,嗯,很瘦弱,这是他的第一感觉,视线又放到面前许仙的脸上,脸色白皙,似乎是从小便呆在姐姐身边的缘故,眉眼间依稀带着几分阴柔之气,长相十分秀气,用后世的话来形容,正是用来做女装大佬的不二人选。

他双手虚按,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将许仙引进店内,开口道:“自然也是因为我想念汉文你了啊!”说着故意冲许仙眨了眨眼睛。

许仙见状也哈哈大笑起来,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似乎回忆起了二人幼时一同读书的场景。

来到房间当中,许仙始一进门,视线便被趴在床边的一只白狐吸引了去,眉头却皱了皱,道:“辰安,你这屋中哪里来的白狐?”

乔辰安道:“不久前我从书院当中回返之时,正巧碰见集市上有人售卖此狐,我见其可怜,便买了下来。”

许仙闻言哦了一声,忽然转过头来凑到他耳边,瞧了床边的白狐两眼,小声道:“辰安,我听老人们常说这些狐儿妖魅的很,我看你养在家里殊为不适,不如将其转赠他人。”

乔辰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许仙心中竟会抱有这样的想法,倘若他将这白狐便是妖精的事告诉许仙,还不知道许仙会作何想法。

心中轻轻一叹,怪不得端午节上,许仙会被误喝雄黄酒而献出原形的白素贞给活活吓死,咱这位许大官人胆子真心不大。

嘴上却回道:“无妨。”自己要是真将皇甫轩卖给别人,娇娜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乔辰安倒是无所谓,可趴在床边的皇甫轩听到许仙的话后却很是不满,一双乌溜溜宝石般的狐媚小眼儿眯起,露出邪魅的光辉,喉咙间发出一声低叫,化作一道白影,冲着许仙当头扑了过来。

许仙猛地见到这一幕,吓得后退两步,连忙闭上双眼,片刻后再次睁眼时却见那白狐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个位置,身子斜倚在窗边,伸出鲜红的小舌梳理着身上的毛发,居然还人模人样的翘着二郎腿,正懒懒的晒着太阳。

许仙看得目瞪口呆,乔辰安看到皇甫轩这个模样之后也是一阵无语,这小家伙还挺……傲娇?!

二人相对而坐,乔辰安取来阳元茶,添上热水,替自己和许仙都斟上一杯,顿时有腾腾热气向外冒出,青绿色的茶叶逐渐舒展开来,在水中载沉载浮,释放出丝丝缕缕的幽香。

许仙虽不甚懂茶道,但也能瞧出这茶水的不凡,讶异道:“辰安,这是什么茶,似乎不同寻常……”

乔辰安微笑道:“不过是寻常茶水罢了,汉文兄尽情畅饮便是。只可惜我这里没有好酒,否则你我兄弟定要一醉方休!”

将面前之茶端至身前,轻吐气息,拂去表面飘荡的一层雾气,慢饮而下,茶入喉间,唇齿留香,口生香津,入腹之后,整个人的身体似乎都因这一小杯茶水而暖。

一股奇异的能量在腹中化开,沿着经脉逆行而上,尽数流入脑中,化为滋养神魂的养料。

许仙虽不知这阳元茶之神奇,但却也能感受到茶水的不凡之处,整个人霎时间变得神清气爽,头脑清明,四肢通畅,原本身上残存的些许疲倦一扫而光,当即忍不住赞道:“好茶!”

乔辰安笑道:“汉文若是喜欢,我送你一些便是!”对于他来说,这阳元茶虽好,有滋养神魂的功效,但他自信以后能寻到胜过此物千百倍的东西,且他不是敝帚自珍之人,即便全部送予许仙都不是问题。

许仙闻言欢喜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他对这茶的味道着实喜欢的紧。

两人又说了些书院当中的生活,平时的些许趣闻轶事,话题自然绕不过乔辰安被王礼之收为弟子这件事上,许仙似乎颇为唏嘘感叹,道:“我幼时便与辰安你一同长大,早就料得你将来绝非池中之物,没想到这才不过十余载,便成了王院长的学生,将来跻身官场,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却不似我,无甚真才实学,本事庸庸,将来便是考个举人都难如登天。”

乔辰安知许仙所说都是实言,又见他脸上笼着几分愁意,开口劝慰道:“汉文,你能走到这个位置早就超过不知多少人,何须难过?何况天下并非只有读书致仕这一条路可走。”

许仙听到他的话后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道:“正是如此!我虽然于读书一道并不擅长,却能研习些别的技艺……不瞒你说,我从小便对药理之学颇感兴趣,说不定做一名大夫才是最适合我的。回去之后定要同姐姐商量此事。”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许仙才离开客栈,回到书院当中,乔辰安遥遥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却若有所思,因为自己的到来,这个世界的历史显然发生了一些未知的变化,但仍有许多不曾改变的地方,就比如许仙有意研习医道这件事,未曾发生变化,这是否意味着什么呢?

命运的齿轮虽然发生了改变,但自己不过就像是夹在其中的一小颗石子罢了,所能起的作用是极其有限的,甚至还有被命运的洪流碾碎的危险。而他到目前为止所能做的或许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努力,再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不至于在汹涌,不可阻挡的命运大潮中被淹没。

归根结底,最关键的问题仍在于“力量”二字。

入夜,原本喧哗的杭州城变得安静了不少,像是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变成了成熟端庄的妇人,街上隐隐有打更人的声音响起,构成一曲红尘笛音。

月色如沟,似霜雪明,挥洒出一片明亮的金黄,天空中星光闪烁,挂满银河,皎皎如流萤烂漫,投下一片似实非虚的浅白朦胧。

某个小巷的拐角处,映出一名女子动人的身影,一双眸子在暗夜当中如同两点晶石,仿佛危险的猎手。

不多时,便有一名醉醺醺的汉子从街边路过,冷风一吹,精神顿时清醒了几分,见到了街角处的女子,眼前便是一亮。

只见月光下那女子着一身浅粉纱裙,近乎透明,身上的几处重要之地近乎全部暴露在外,着星月之华可观看的一清二楚。

那女子满头青丝随意披散,琼鼻杏眸,脸若银盆,红唇娇艳欲滴,蛮腰不堪一握,似乎只需稍一用力便会折断。

一双眸子如水,散着丝丝缕缕妖媚之意,说不出的诱惑妩媚,女子见到那过路的醉汉之后,痴痴一笑,嘴中发出一声轻吟,软呼道:“这位相公,小女子夜感寂寞,可否过来陪奴婢说几句暖心的话?”脸上露出凄楚可怜之意,直叫人恨不得将其搂进怀里肆意爱怜一番。

那汉子见此情景,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双目几欲喷火,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霎时间被勾动出,无限制的放大,视野当中似乎只剩下眼前的女子,傻笑着道:“小娘子,哥哥马上就来……”

女子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诡魅的笑意,猎物,上钩了。

快步来到那女子身边,目光宛如化作实质,在女子身上各处肆意扫过,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女子拦腰抱起,向着小巷深处走去,不多时其中便传来衣帛碎裂的声音,以及女子动人的喘息声,男人兴奋而压抑的狂吼。

只是没有多久巷中声音便逐渐平息下来,月下忽然掠过一道身影,几个起落间便来到小巷之上,那人只一低头便瞧见了巷内的景象。

只见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那男人却已是近气多,出气少,印堂泛出浓黑色,脸色发青,口中溢出白沫,不过顷刻之间,身体便已经近乎皮包骨,已经失去了意识。

那妖魅女子察觉到了上方的动静,忽的抬起头来,待看见墙上之人后,浅浅笑道:“怎么?妹妹也想来分一杯羹不成?只是下次却要早些了,这些男人可是经不起姐姐折腾多久的,咯咯……”说到最后口中发出一连串令人酥到骨头里燕笑声。

言罢,身下男人体内最后一丝精气也被夺去,她施施然站起身来,近乎完美的身材就那般暴露在月光下,一片耀目的雪白,似乎一点也不感到害羞。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墙上之人是一名女子,看其模样正是白天时在酒楼当中的那名女子,听到巷中女子的话后,啐了一口,怒道:“我呸,好你个不知羞的!靠着采补男子元阳修炼,我今天定要诛杀你于此!”

“咯咯……妹妹说的什么话,这些臭男人若无色心,又怎会被我所诱惑,死了也是他们活该!”

妖魅女子丝毫不以为意,伸出香舌舔了舔鲜艳的红唇,风情无限。

“废话少说,看招!”

柳虹霓一声娇喝,不再多言,反手从腰间取出一柄造型奇特,紫铜青弦,边角如飞的弓弩,手上灵光涌动,进入涌入那弓弩当中,后者身上顿时亮起一道紫莹莹的光彩,弓弦之上凭空凝出四道亮银色的弓箭,散发着一股锋锐之气,待她瞄准下方的女子之后,崩崩一连串的声响,弓箭如电射出。

妖魅女子足尖在地面轻点,身体混不受力般飘然而起,躲开袭来的弓箭,轻飘飘的落到一侧的墙帷之上,月色下,胴体雪白,惹人遐思无限。

而那四根弓箭则全部轰击到小巷的地面之上,顿时发生爆炸,青石板炸裂,掀起一片烟尘。

妖魅女子见状,掩嘴轻笑道:“机关门的四连灵弩果然厉害呢!”

柳虹霓闻言冷冷道:“妖女,休要猖狂!你不逃得远远的,居然还敢来这个地方,我机关门人必要你有来无回!”

抬手间,手中的灵弩之上再次凝聚出四道银色羽箭,破空向妖魅女子射出。

妖魅女子见状冷哼一声,似乎也有些怒意,从墙上跃起,躲开迎面而来的羽箭,当头向柳虹霓扑来,玉手一抬,便凝聚出一道数丈长的灵力匹练,向其身体砸去。

柳虹霓面色微变,却并不避退,腰间光华一闪,左手取来一类似护额,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器物戴到额头之上,待那灵力匹练刷来,眼看着就要落到她的身上,那护额之上忽然亮起一道迷蒙耗光,灵力涌动间,霎时间在她身上形成一道圆形的光罩,将其护持其中,灵力匹练全部被阻挡在外。

妖魅女子脸上露出一丝不耐之意,似乎对她这一招很是厌烦,手中出现一只金光闪闪的飞梭,表面光彩缭绕,如同纯金打造而成,口中低呼:“去!”

那飞梭便脱离她的手掌,在半空中打了一个璇儿,带起一道玄光,化作一道厉芒向柳虹霓打去,砰的一声闷响,飞梭的攻势被抵挡,柳虹霓身上的光罩泛起一阵涟漪,似乎承受了不小的压力,而她头上戴的护额则是咔嚓发出一声轻响,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纹。

面色不禁微微变化。

飞梭表面金光闪烁,在夜色下分外显眼,就要第二次落下的时候,那妖魅女子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连忙召回飞梭,不甘心的看了柳虹霓一眼,冷笑道:“这次暂且饶过你,下次见面定要让你知道我这‘如意梭’的厉害!”

言罢收起如意梭,身形闪烁间便向远方遁去,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夜色当中。

柳虹霓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狠狠地跺了跺脚,道:“妖女,下次你别想再逃!”低头看向地面上那具赤身裸体的男子,脸上忽然泛起一抹红霞。

月色下,一道身影在各个屋宇之间闪烁,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宽大的院落当中,身形跃下,微微一卷,便已多了一件薄衫,眼前是一座稍显古旧的房屋,室内燃着油灯,散着明亮的光辉,正有一道身影负手而立。

妖魅女子快步来到屋外,神色之中早已不复先前的轻佻,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参见教主!”

第一百零五章:圣尊清影,净慈二僧

寒月如霜,洒下一片滑凉,木雕窗户上映出院中一株梧桐的倒影。

妖魅女子脸色肃然,神情之间尽是恭敬之色,单膝跪地,再无之前的半点yin浪模样,口中尊奉道:“拜见教主圣尊,不知尊上前来,属下罪该万死!”

房间当中一道人影负手而立,身材并不十分高大,但仅仅是站在那里,身上似乎便有一股特别的气势散发出来,让人心中凭空生出几分敬畏之感。

那人闻听妖魅女子的话,缓缓转过身来,瞧了恭敬跪在地面上的女子一眼,嘴角缓缓挑起一抹弧度,道:“玉嫣,不必拘礼,起来吧!”

云玉嫣俯首恭敬应了声是,这才站起身来,缓步来到室内。

一阵夜风吹过,屋内油灯火苗忽然跳动几下,昏黄的光亮映出那人的面目,看其身形模样竟然也是一名女子,青丝挽成发髻,高高盘在头顶,如同凤翼流橖。一张脸庞比之云玉嫣还要美上许多,丹瞳凤目,化着鲜红色的眼妆,眼尾处斜斜向上挑起,身着一袭黑红色的曳地长裙,却不同于云玉嫣的妖魅,反而给人一种极为强势,贵气逼人的感觉,犹如贵妇,显然久居上位。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云玉嫣乃是拜月教门下七分堂之一的合欢堂的堂主,却对眼前的女子毕恭毕敬,并以“教主圣尊”称呼,如此一来,女子的身份呼之欲出,竟是拜月教的教主!

今夜的情景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是惊掉无数人的下巴,谁能想到大夏朝内人人喊打,教徒数以十万计的邪教拜月教,站在最顶端那个位置上的人竟会是一名女子?!

沐清影一双凤目看了立于身侧的云玉嫣一眼,红唇轻启,道:“几年未见,没想到玉嫣你已经是金丹境的修士了。不过你合欢堂的功法多是双修之术,讲求阴阳和合,男女同修,再加之多吸摄男子精气,是以境界提升速度极快。只是有一处弊端,那便是会造成体内灵气驳杂不纯的问题,导致道基不稳,平时或许还看不出什么,但与人交战之时就会显出不足来,甚至会影响今后的修行,你当多多注意才是。”

沐清影只一眼便将云玉嫣的修为看了个透彻,甚至连其中的弊端都一一点出,修为不知已高深到了何种境地。

云玉嫣闻言只感觉心中一凛,背后都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心中暗忖早有传言称教主一身修为已近通玄,如今看来果然并非虚言,不禁对其更加敬畏,道:“是!玉嫣巾听教主教诲。”

沐清影点了点头,摊开玉手,掌心当中光华缭绕,忽然显出一物来,只见那物表面紫光缭绕,隐有瑞气神光蒸腾,整体呈碗状,周边镶着九颗碧玉宝珠,散发着沛然绿意,一看便知不凡,道:“这件‘九玉化功碟’是我早年得到的一件地阶下品法器,有精炼灵气,捉拿敌手之效,我便将其赐予你,助你修为再增。”

云玉嫣将那九玉化功碟收起,目光热切道:“多谢圣尊赐下,玉嫣必誓死效忠圣尊!”

心中一阵惊喜,没想到沐清影竟会随手赐下一件上好法器,当真是莫大的机缘。修道者有境界高低,与之对应,法器亦有品阶高下,由低到高大致可划分为人阶法器,地阶法器,天阶法器等三层,而品质再往上者却不再以法器相称,可称之为灵宝。

寻常修士手中能有一件人阶法器已是不易,即便是云玉嫣身居合欢堂主之位,这些年来手中也不过有三件人阶法宝罢了,谁料今次竟会入手一件地阶法器,怎会不喜?

至于乔辰安手中的羊脂玉净瓶不过只是上品人阶法器,残破小剑等阶未明,唯有一气雷光葫芦勉强可入地阶之流。

沐清影随意问道:“我来时听说你门下有人在小筑山中无意间发现一座‘洞天秘境’,不知这消息是否为真?那秘境等阶如何?”

云玉嫣自然毫无欺瞒,道:“启禀教主,那是我手下一分舵舵主无意间开启的,我已派了弟子进去探索,具体等阶如何暂时还不清楚。”

沐清影闻言微点臻首,每一处洞天秘境都是前人所留,以特殊手段隐匿在山川大泽当中,毫无踪迹线索可寻,若不是留下秘境的修士主动留下线索手札之类做指引,便只能碰运气。

若秘境主人生前实力强横,留下的东西自然不凡,便是一些早已步入人仙境界的修士大能都会心动,而这一次开启的洞天秘境却不知是何等级。

当即吩咐道:“速速传令下去,一定要守住发现此处洞天秘境的消息,切不可泄露出去。”

云玉嫣点头称是,却见沐清影脸色似乎露出复杂怅然之色,似乎心中有所思虑,不禁暗自揣摩道:今夜沐清影来的端是突然,仅是洞天秘境开启这件事情的话,显然不足以惊动面前这位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主前来,不难猜测,她会出现在此处应是为了另外的事情。

“圣尊,属下冒昧问上一句,圣尊来此到底是为了……”

云玉嫣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询问道。

沐清影并未回答,缓步移出房间,来到屋外,云玉嫣亦是亦步亦趋的紧紧跟着,还以为自己惹得对方不快,喘息声都变得急促了许多。

刚想开口请求恕罪,抬起头来,却发现沐清影站在梧桐树影下,一身红衣淹没在夜色当中,正昂首望向远方,良久才长叹一声道:“我只为一句话而来。”

神色之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愁。

云玉嫣听的满头雾水,到底什么样的一句话值得沐清影亲自出动?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但却不敢再问。

与此同时,西湖之畔,净慈寺中,一座金銮大殿当中,朱漆紫栏,台案宇阔,大殿两侧供奉着佛门护法珈蓝,佛殿正中央则是一尊高大一丈有余的镀金大佛,熠熠生辉,光彩照人,将室内映的一片亮堂。

佛前桌案上摆放着紫檀木鱼,瓜果红品,三支檀香静静地烧着,吐出如丝如缕的烟雾。

一着深红袈裟的老僧正跪在蒲团上,闭目诵经,神态安详。

殿外忽然闯进一道人影,却也是个和尚,眉宽耳阔,看起来约摸花甲之年,径直踏入殿中,也不顾什么佛门圣地,不得大声喧哗的条律,朗声道:“师侄铁了心要在水陆法会上讲经不成?不如就由我代你讲经说法……”

那跪在佛前的老僧忽的睁开双目,室中似乎刹那间亮了许多,缓缓开口道:“我意已决,师叔不必再劝。”

双手合在胸前,又道一声“阿弥陀佛”,旋即闭目。

第一百零六章:冲关膻中穴,黑白二气凝

近几日来,坐落于西湖之畔的净慈寺俨然成为了大众眼中的焦点,无论是普通的民众抑或是外来的修士,注意力全都放在不日就要召开的那场盛大的水陆法会之上。

据传主持此次水陆法会的是净慈寺的方丈圆觉大师,坐禅数十载,佛法高深难测。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举行法会那几日,圆觉方丈更会现身会场之上,亲自释解真经要义,宣讲佛法秘闻,以期度化世人。

此一消息传出,更是引起一片沸腾,大夏朝虽然道门林立,但山门大多设在深山古涧,高川大渊当中,是以寻常民众并不知晓。

因此四海之内的民众更多的是信奉佛道,听闻佛家妙理,聆听高僧慧言,这也造成了大夏境内佛堂庙宇四处可见的景象,且处处香火鼎盛,纵然只是村中小庙,却仍是香火不断,日日有朝拜的村民。

不过几日时间,杭州城中便出现大量陌生的面孔,不止不远千里慕名而来的达官显贵,甚至佛道两家之人,道法有成的修士都来了不少,整座城市比往日更加喧哗,连带着客栈的房价都比往日高了不少。

乔辰安将前来收取房费的小厮打发走,关闭舍门,随手贴了一张符篆上去,转身向床榻方向行去,心中暗忖:如今有了钱多多送予他的的数千大钱,倒是不用再用俗世钱财方面的问题发愁,这客栈当中人多眼杂,往来流动,难免会影响他的修行,看来还需另寻一座幽静少人的院落才是。

他盘膝坐在床上,伸手一拂,面前灵光一闪,身前便出现一只雪白瓷瓶,瓶中装着几十粒补充灵力的丹药。

他望了懒洋洋趴在窗沿上晒太阳的白狐,吩咐道:“阿轩,我要冲关金华,你且替我护法,莫要让人打扰我!”

白狐听到他的话后极为人性化的伸了一个懒腰,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喉咙间发出清脆的声音:“嘿嘿,乔哥放心修炼便是!”

言罢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核桃,两只前爪搂在胸前,张嘴便咬,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

乔辰安只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双目紧闭,数个呼吸之后,意念静观天心,便迅速进入入定状态。

但却不忙于修炼,反而细思之前冲关时的种种情形,过往的一幕幕如同放电影似的在胸腹之中尽数过了一遍,这才沉下心神,意念一分为二,一部分调动天心当中的灵魂之力,另一部分则顺势下沉,进入丹田当中,勾动灵力。两股力量在他的意念操控下沿着特定的经脉缓缓运行着。

《太乙金华大法》是他的修道之本,欲要成功凝聚金华,踏入金丹境界,非要精气神合一不可,他细思之前数十次冲关的教训,终于得出来一个经验:

若是想要三者合一,倒不如先令他目前所能掌控的这两种力量融合,然后再送去膻中穴,炼化窍中所藏的乾坤浊气。

心念及此,乔辰安不再犹豫,当阴神之力与灵力在体内运行周天,来到一处经脉交界处时,意念一动,这两种力量便按照某种特定的比例,犹如两股上游支流般冲撞在一起,起初还有些冲突,但在乔辰安的全力控御下,竟逐渐有了融合的趋势。

到得最后,果真彻底融合到一起,成为一股苍白色的能量,散发着阵阵特殊难言的气息,在经脉当中流转。

“看来我所料不错!”

乔辰安心中低喝一声,忍不住有些激动,旋即压下心中杂念,开始按部就班的炼化融合第二缕这种融合力量。

一个时辰之后,乔辰安额头已微微见汗,但与此同时,他的经脉当中已经积累了大量的这种融合力量。

他操纵着这些力量来到位于胸口正中的膻中穴前,屏息凝神,意念控制之下,化作一股汹涌浪潮,直接蛮横的撕裂堵塞的穴窍,紧接着眼前一暗,进入到一片特殊的空间当中。

无数灰黑色的云层在这片神异的空间当中缓缓飘荡,入眼之处,一片迷蒙,不见始终,浩瀚不知边际。

乔辰安忍不住心中感叹,古之大贤说的不错,人体构造玄妙无比,暗含各种神藏,平日只是不显罢了,寻常人又怎能想到在膻中穴当中竟会蕴有这样一片神异的浩瀚空间呢?

但此时他却顾不上感叹,心神裹挟着新生的苍白力量在这片空间当中穿行,寻找藏于其中的乾坤浊气。

倏!

不多时,空间当中忽然云作浪涌,气息激荡,一道粗大如蛟龙的黑色气流从远处穿梭而来,威势浩荡,所过之处灰色气流尽数退散,仿佛碰见了什么凶兽煞星般。

乔辰安心中却是一喜,连忙操纵着新生力量笼罩上去,却并未正面相对,而是选择从侧翼贴近,猛的扑到那一道乾坤浊气之上,想要将之炼化!

那乾坤浊气似有灵性,霎时间变得狂暴起来,犹如化作蛟龙,在空间当中胡乱窜动,几乎将乔辰安的这缕意识震散。

但他却操纵着那苍白色的新生力量死死的依附其上,努力向其中渗透而去。

似乎感受到乔辰安的意图,那乾坤浊气反抗顿时更加激烈,像是一头狂怒的雄狮,上下乱舞,震散大片的云层。

乔辰安只感觉头晕目眩,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大手捏紧,倏而跳动极快,倏而近乎停滞,脸上笼上一抹惨白,浑身汗如雨下。

他狠狠一咬牙,那苍白色气流顿时如同穿山甲一般拼命的向浊气之内钻去,如此将近一刻钟时间,乔辰安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轻响,终于有一丝浊气被成功炼化,同那苍白色气流融合在一起,不知发生了怎样的神异变化,光芒涌动间,竟然变为交织纠缠在一起的黑白二色。

几乎在同时,那原本极力反抗的乾坤浊气却是突然静止不动,如同失去生机一般。

乔辰安若有所思,连忙操纵剩下的苍白气流炼化浊气,如此又过了两个时辰,终于勉强炼化掉这一条乾坤浊气的百分之一大小,一抹黑白二色流光在膻中穴中流转不休,最后溢出穴窍,进入经脉当中。

乔辰安心中惊喜万分,有了这第一步,接下来的步骤就简单了许多,只要将那条乾坤浊气尽皆炼化,他便可借此在腹中凝聚出一枚金丹,修为再进一层,成为金丹境的修士!

但欲要炼化这一整条乾坤浊气却非一日之功,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日后自可徐徐图之。

就在此时,原本在经脉当中随意流转的黑白二气似乎受到某种吸引,径直朝着他的双瞳而去!

乔辰安一惊,不知身体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还未有所反应,那黑白二气已然冲入重瞳当中,他只觉双目一凉,脑后似生信风,只一刹那间,那黑白二气又已冲出,流入经脉当中。

乔辰安凝神探去,见此气与之前并无不同,但细观之下,表面却似乎多了一股灵光,不知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第一百零七章:郊野新居,库银失窃

那黑白二气在乔辰安体内流转,像是两条交错在一起的游鱼,泛着一股灵动之意,却不似寻常灵力,游走周天之后,必定要从双瞳当中贯出,当真是神异。

只是重瞳异力莫测,不知蕴含着何等神异,乔辰安也不去管它,任由这黑白二气在身体当中纵横流转,最终犹如百川归海,进入到下丹田当中,浸入灵力湖泊之内,如鱼摆尾,似龙归渊,随意畅游。

虽说此次近乎耗尽全身灵力,才得以炼化这么一小部分乾坤浊气,但他心中却甚是欢喜,无论过程有多艰难,他终于迈出了通向金丹大道的第一步。

甚至于,在很多修道者看来,只有成功步入金丹境,才能算得上是一名修士,在求道之路上才说的上是登堂入室。

甚至,修界之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金丹之下,尽皆蝼蚁。”。

而炼气士,筑基修士与凡人不同的地方,或许只是这蝼蚁强壮弱小的问题。

到了金丹境,浑身法力旺盛如海,精气神皆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与人斗法,真气源源不绝,更是能施展种种在低境界时不能施展的法术,战力远超筑基修士。

丹田上空的“汤圆”仍然源源不断的向四周释放着华光,似乎其中蕴含的能量永远不会耗尽一般。

乔辰安收敛心神,睁开双目,露出一双黝黑似墨的眸子,两道精光一闪而逝。

他长吁一口气,额头上仍有汗珠残存,面色微微泛红,却被他随意拂袖拭去。

刚刚一番修炼,看似如寻常打坐一般,但其中凶险与艰难之处,又岂止一种,一不小心便有灵力撑破经脉,损伤道基之危。

别看他此时修炼的安稳,看似水到渠成,却是拿先前上百次张口咳血的经验积累下来的。

第二日,乔辰安便又在西湖之畔,靠近城外山脉的地方,购了一处占地足有数亩的宅院,所付价钱却是不多。

略一打探,便知其中原因,这座宅院原本是一对新婚夫妇的居处,只是成亲之后,未过几日,两人却在出游时双双溺死在临近的一条大河当中。

之后换过的两任主人也是不得好死,因此,坊间便有传言称此宅乃是一座大凶之宅,极克主家,以至于再也无人敢居住在此,荒废了足足十几年之久。

乔辰安听罢随意一笑,他乃修道人,自是不会被这坊间流言吓到,在他看来,那几任宅主之死,或许不过是巧合罢了。就算真有厉鬼盘踞他也不惧,使个法术打杀了便是。

朱红大门,铜环华匾,门前两侧各有一尊石狮镇守,推门而入,入眼之处假山怪石,流水潺潺,一条人造沟渠自院中汤汤流过,唯一不足之处,便是墙帏之间杂草枯叶多了些。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乔辰安心中思道,改日寻个由头,教训皇甫轩一番,再罚他清整院落,嘿……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肩上的白狐一眼,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看的皇甫轩一阵恶寒。

乔辰安穿过两重院落,终于寻到一处合意的居舍,推门而入,屋内摆设齐全,一道山水屏风将内外两室隔开,不美之处便是常年无人打扫灰尘多了些,墙角等处结了层层蛛网。

不由眉头微皱。

趴在他肩上的皇甫轩瞟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他内心所想,嘿嘿一笑道:“乔哥莫急,看我的!”

张口吐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清气,霎时变大,形成一阵浩荡气流,在这屋中转了几转,便将灰尘蛛网带起,旋出窗口,不知飘到了何处。

室内顿时焕然一新。

白狐小眼中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摇头晃脑的瞅了乔辰安一眼,似乎在说乔哥你的道行虽然比我高,但若论起手中法术来,你却是远不如我。

乔辰安面色一黑,也不恼怒,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眯眯道:“阿轩,既然你这法术这么神奇,那这座宅子的清洁工作就交给你了……”

白狐闻言顿时傻眼,差点一头从他肩膀上落下来,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闲着没事在乔辰安面前瞎卖弄什么,这不是自找不痛快?!

这一晚,乔辰安近乎耗费全身精气,又成功炼化出一丝黑白二气来,同原有的那缕融合到一起,散发着阵阵玄异的气息。

第二日清早,天光大亮,旭日初升,照出朵朵金鳞,天际染上一抹赤霞。

他像往常一样来到书院当中听教习先生讲课,但在课堂上却有些心不在焉,脑中思虑昨日之事。

他早先得师父传授大法,再加上有丹田内的“汤圆”相助,是以修为进境颇快,日日都有不同。但相对来说,他的对敌手段就有些不够看了,往往只能凭借自己那半吊子的御剑术和符篆之道,从某种程度上极大的限制了他的实力。

纵然有十二分的气力,到最后能使出来的却只有三四分的样子。

心中暗自思虑,日后务必要寻个机会学些法术,弥补自己的短板,但念及此事,却感到有些难办。

盖因绝大部分法术都掌握在道门手中,稍微厉害些的就只能本门弟子修炼,甚至于再高深些的,还需通过各种考验,才能习得。

他想要学到怕是不容易,而寻常散修手上的法术又多普通,有些鸡肋了。

这个问题倒是把他难住了,难道自己还非得拜入某一山门当中不可?

随着乔辰安修为渐深,他的感应也格外灵敏,忽然感觉身侧有一道目光向自己扫来,转头看去,却见张明诚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眼中带着愤恨之色。

见他望来,张明诚霎时被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他那日请了一群人去拦路截杀乔辰安两人,没想到到现在还没消息传来,乔辰安却已平安回来,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乔辰安见张明诚那般神情,还以为他还在为流月坊的事对自己怀恨在心,不知道后者曾派人取他性命的事,嘴角淡淡一笑,却丝毫没将之放在心上。

或许他将自己当成难缠的敌人来对待,可对自己来说,张明诚与墙角路侧的杂草又有何区别?

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心里却十分清楚的明白,终有一天,随着他道法的精进,这俗世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并不是他想如此,只是有时候,命运大潮会不容反抗的推着你前行。

到那时,这俗世红尘在他眼里又算是什么呢?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学员各自散去,乔辰安也准备回宅,只是刚出书院大门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眉清目秀的许仙正等在门侧,只是脸上却笼着一丝愁意,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

乔辰安缓步来到他身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汉文你怎会来此?”

许仙见了他,眼睛一亮,脸上闪过一抹激动欣喜之色,忙拉住他的手臂,神色焦急道:“辰安,你定要救我姐夫性命!”

乔辰安闻言眉头一皱,右手在许仙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上拍了拍,道:“发生了什么事?汉文你且慢说,李捕头他碰上什么麻烦事了?”

许仙听了他的话,这才勉强收拢心神,长吁了一口气,逐渐平静下来,道:“辰安勿怪,适才是我失态了。”

眉头紧皱,道:“还不是那钱塘知县,自己破不了案,又要拿我姐夫他去顶嘴!这个昏官……”脸有愤愤之色。

乔辰安讶然,他与许仙一同长大,却还未曾见过他这般生气的时候,想起李公甫,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这位可不止一次被知县老爷拿来当替罪羊了……

忽然想起许仙口中“破不了案”四字,心中一动,难道是那件案子?!

开口问询道:“汉文莫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与我说来!”

许仙叹了一口气,道:“就在三天前……”

乔辰安听罢他的叙述,又看向手中的一封书信,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果然如他所料,信上所说正是钱塘库银失窃一案。

信中言及,几天前,府吏照例寻查,清点库银之时,竟发现库银丢失了五百两,连忙上秉给了知县。

无论哪朝哪代,偷盗库银都是重罪,知县自然是不敢稍有拖延,连忙下令让李公甫捉拿这盗库银的小偷,没想到接下来的两日却又丢了几百两银子。

事情不知怎的又惊动了上面,知县担心自己乌纱帽不保,已经下了最后通牒,限李公甫七日内破案,否则的话便要治他重罪。

到今日,却是只剩下不足三日时间了。

李公甫听自家小舅子说过乔辰安在杭州,被某位大人物收为学生,因此才托许仙前来,想要请乔辰安在知县面前替自己说几句话,不致落罪。

乔辰安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嘴角溢出一抹笑意,这盗库银的事也就小青能做的出来了。

许仙见他发呆,神情焦急道:“辰安,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忙啊!你是王院长的学生,想来那知县定然会卖你一个面子,不至于太过为难我姐夫……”

乔辰安闻言笑道:“若是抓住那盗库银的未,李捕头是不是就无罪了?”

“那是自然……”

许仙下意识点头道,说到一半才猛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乔辰安,惊讶道:“辰安,难道你有擒住这盗贼的秒法?!”

乔辰安抬头望向钱塘的方向,也不作答,眼中似乎浮现出一道青色的倩影,笑道:“汉文日后便知?”

事不宜迟,两人简单收拾行李,许仙便拉着乔辰安往钱塘县赶去,皇甫轩化作原形,趴在乔辰安的肩头,一路随行。

大夏朝地域广阔,钱塘县与杭州城之间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大概几十里模样,二人若是徒步前往,则必定耗费不短时间。

因此,又是在西湖渡口寻了船家,走的来时的水路,向钱塘出发。

恰好这日风劲力足,高高扬起风帆,舟船借着风势,前行速度极快,两岸景色不断向后倒退,一眼望去。水村山郭,碧树青山,颇有一种“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感。

快到钱塘的时候,水面忽的收紧,转入一条河道当中,乔辰安觉得两侧景色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忽然想起,他与许仙早在前来杭州求学之时,曾搭过钱多多的商船,甚至还有两人被这河中小鬼害了性命。

想到这里,他迈步来到船头,见左右无人,取出一张幻身符,灵力引动,船头上顿时多出一个乔辰安来,音容笑貌,无一不同,便是与他最熟悉之人,也绝计辨认不出。

他又在周围布下一道屏障符,确认无人可打扰,这才看了肩头的白狐一眼,后者顿时会意,又在周围布下一重幻术。乔辰安身上涌现一抹灵光,将二者身体包裹在内,纵身投入水中。

河水碧蓝,在阳光下泛着一股明媚光芒,乔辰安灵力裹身,四周的河水难以沾身,感受到四面传来的压力,催动灵力向着河水深处遁去。

他闭上双眼,默默感受着河水当中残留的妖气,不断向前推进,终于在某一处捕捉到了一丝妖气的存在,心中微动,循着妖气的方向探去。

约摸一刻钟后,他那妖气越发明显,逐渐变得浓郁起来,就在这时,他眼前忽然一亮,却是出现一块方圆足有数丈的青花卵石。

在那卵石之上,正趴着一只长宽足有三丈的巨大螃蟹,浑身散发着妖气,同他那夜感知到的一模一样。

“终于寻到你了!”

乔辰安低声自语,没想到作乱大河,收取贡品的“河神”竟然是一只成了精的大蟹!

在他说话的同时,那螃蟹似乎感受到了生人气息,八条有力的长足撑起巨大的身子,两只小眼睛当中闪着凶恶之意,一对巨大锋利的蟹螯当头向乔辰安夹来!

隐约可见双钳当中满是匕首般的倒刺,只这一抓,寻常人早就齐腰而断!

乔辰安却不闪不避,面对着夹下的螯钳,举拳相击,噗嗤一声,献血染红河水,那双钳竟被他硬生生击碎!

第一百零八章:河中蚌珠,施法请神

清泠水光之下,点点蓝色血液溢出,如泼墨般扩散。

乔辰安一拳将蟹精的大鳌击碎,神色淡然,以他如今的体魄,断石碎玉不在话下,更何况对方不过是只尚未化形的小妖罢了,自然绝难抵挡。

那蟹精受此一击,非但不知后退,反而凶悍地挥舞着另一只螯钳,搅动河水,向他当头夹来。

乔辰安面色古井无波,举拳相迎,噗嗤一声响,蟹鳌爆碎,溅起一圈波纹,那蟹精此时才知道面前之人的厉害,一对小眼睛里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畏惧之色,拔腿欲溜。

乔辰安本待施法将其击杀,却听肩侧皇甫轩说道:“乔哥慢来!”手中灵光渐渐敛去。

扭头望向肩上的皇甫轩,却见他一对狐狸眸子眯的狭长,溢出丝丝邪魅的光彩,忽然张开嘴巴,口中蓦地迸发出一股狂猛的吸力,将那想要逃走的蟹精笼罩,向后摄来,眼见后者身形越来越小,最后没入白狐的嘴里。

白狐在乔辰安肩头翻转了一个身子,似人模样的蹲坐在他肩头,眼中露出满足的神色,伸出两只前爪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见乔辰安正一脸莫名的望着他,便解释道:“乔哥务要多怪,我吞了这蟹精不过是为了增加道行罢了!”

乔辰安点点头,听罢他的解释,心中再无半点疑惑,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丛林法则,尤其是对于妖修来说更是如此。

据传上古时期,先民还未开化之时,宇内大妖横行,有呼风唤雨,移星换斗之力,几乎每日都在上演相互厮杀的景象,而失败的一方结局便是死亡,是以强者愈强,弱者愈弱,那段时间早就了许多雄视八荒的绝世妖主,但也正是因为这番乱象,妖族势力大削,人族才能抓住机会崛起于微末之间,经过无数年的发展,终于翻身成为大陆的主人。

乔辰安道:“是否只要不停地吞**怪之类,你的修为就能不断提升?”

皇甫轩回道:“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不过我并未尝试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吞吃其他精怪。”

乔辰安若有所思,刚欲离开此地,眼角一瞥,缺见那蟹精原来趴伏的那块青花卵石上似有彩光闪烁,他分开河水,凑上前去,发现那居然是一颗足有鸽卵大小的蚌珠,流光溢彩,霞光明灭,正不断向外逸散出丝丝缕缕的灵气,心中顿时了然,那蟹精是受了这蚌珠灵气滋养,日积月累之下,才渐渐有了道行。

将那蚌珠取下,入手冰凉如玉,丝丝缕缕的寒气直往血肉当中钻去,乔辰安微微一笑,不再停留,驾驭灵力向着船行的方向遁去。

好在他击杀这蟹精耗时极短,再加上提前在甲板上留下了手段,并没有人发现异样之处。船又沿着河道向前行了约莫十几里模样,终于来到钱塘近郊,河道再度变得狭窄起来,大船无法再继续前行。

乔辰安与许仙两人下得船来,又换乘另一艘小船,不多时便已进入钱塘县内,只见两侧房舍鳞次栉比,高低错落,杨柳依依,吐出新绿;巷中有行人身影,不时能听到孩童的嬉笑打闹声,集全相闻,乔辰安立于船头,仿佛受到周围景象感染,心情不自觉变得悠远淡然。

直到前方出现一座石拱桥,水面之上铺着几簇舒展的新荷,才恍觉已经到了目的地,正是他儿时经常发呆时所在的那座石桥。

下船登岸,许仙急着回家告知李公甫,匆匆同他告别,便向巷尾走去,只剩下乔辰安一个人站在桥头,目光清澈,望着远处的景色,乌篷船来回驶过,有女子在河边洗衣,一阵风吹过,掀起几缕发丝。

依稀间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十几岁的少年。

良久,他才一声轻叹,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终归是回不去了,只能将之珍而重之的藏在心中的某个角落,小心的呵护,只待将来再次被勾起。

人,总归是要长大。

转身向家中行去,穿过几条小巷,乔辰安推开简陋的院门,熟悉的景象出现在自己眼前,院内栽种着一茬茬的青菜,墙角处堆积着一些家用物事,纸糊的窗户上悬着不久前才晾好的干菜。

屋门前正有一道穿着粗布麻衣的身影在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做着刺绣,只是几月未见,她头上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忍不住鼻头一酸,喊道:“母亲!”

母亲听到他的喊声,抬起头来,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但紧接着就被强烈的喜悦之情替代,欢喜道:“小安,你不是在书院当中读书吗?怎么回来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太过激动,手中的绣花针一不小心在指肚刺出一点血色,忍不住眉头微皱。

那一针却似狠狠刺在乔辰安的心头,他心中好不难受,连忙急行几步,挽住母亲的双手,笑道:“孩儿这不是想家,回来看你和父亲了吗?”

无论他在外面走的多远,多么的光耀与艰难,家是唯一不变的温暖港湾,纵然是遭受举世之人的唾骂,但却仍有两人会站在他的身后。

振翅的鸟儿总有一天会飞倦,等回头时,总会有一个温暖的小窝在等着它。

母亲听见他的话,脸上浮现一抹欣慰之色,目中满是柔情,连忙放下手中活计,将他拉至屋内,嘘寒问暖,说不出的高兴。

乔辰安心中暖暖的,片刻后才张口问道:“娘亲,父亲呢?怎么不见父亲身影?”

母亲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安不必担心,你父亲他出去贩卖些东西,很快就回来了。”

乔辰安点头不语,眼角却看到母亲那变得粗糙了许多的手掌上,心中下定决心,再也不让二老受到半点辛劳。

黄昏时分,父亲才披着晚霞归来,一家三口团聚,自是其乐融融,好不热闹,母亲又特地杀了一只鸡,待乔辰安拿出怀揣的千两银票时,父母免不了一阵惊讶,旋即又担心他是否入了歧途。

乔辰安只说自己同钱多多合伙做了一笔生意,编了些理由,这才得了这些分红,二老生活在钱塘,自然知道钱家富户,见他与钱家公子有这般交情,自是欢喜无限。

只是欢喜之余,父亲难免又叮嘱了他几句,一定要将心思放在学业上,万万不可荒废,乔辰安自然连连应是。母亲更是连夸他有出息,说着说着却忍不住掉下泪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

是夜,一轮银钩悬挂在夜空当中,伴着点点繁星,放射出丝丝光明,乔辰安无心睡眠,静立于窗前,月光在他身后拉下长长的影子。

一只白狐安静地趴在他的肩头,白天时候,皇甫轩一直躲在他的屋中,因此,父母并不知道皇甫轩的存在。

乔辰安眼中流露着灿烂又令人心动的光辉,一双瞳孔看起来十分深邃,仿若黑洞般,他脑海当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思着白天与父母相处时的情景,二人音容笑貌全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他想,自己这一辈子都绝不会忘记。

比之虚无缥缈,诡魅多变的爱情,血浓于水的亲情更加显得弥足珍贵。

但他心中却隐隐有一种隐忧,自己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子,将来或能入朝为官,父母也可跟着享享清福,但自己的身份却不止这么简单。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迟早都会被卷入修道者之间的斗争当中去,在那样的浪潮波及之下,自己或许无所畏惧,但父母却有可能因此而身入险境。

倘若当真如此,他便是无可饶恕的罪人了。

一夜过去,金乌冲破云层,乔辰安也在窗前站了一夜,想来想去,却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吃过早饭之后,许仙便带着李公甫来到家中,乔辰安见李公甫脸上满是愁容,眼中带着丝丝缕缕的血丝,发丝凌乱,便知他被这库银被盗一案折磨的不轻。

但乔辰安给李公甫的感觉却又不同,初见乔辰安时,他只是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不同于读书人的气质,从容自信,但时隔几月,再次相见,他几乎要认不出乔辰安来了。

眼前之人虽仍是离去时那般模样,但身上却带着一股天然的令人心静的奇异力量,眸光深邃,仿若星辰,直叫人不敢与之对视,神色之中带着一股强烈的自信,淡然自若,飘然若仙,有种鹤立鸡群之感,心中暗自惊讶。

一见面,三人说了些客套话,李公甫便愁眉苦脸道:“乔公子,想必你也从汉文那里听说了库银被盗之时,可恨那天杀的知县自己无能,反倒将责任推卸到我的头上,我真想脱下这身衣服不干了!”说到最后已是愤愤不已。

乔辰安知道他说的只是气话,若是真的不做捕头,他又拿什么养家,还要出钱供小舅子许仙读书,笑道:“李捕头莫急,你且对我说说那库银被盗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公甫道:“这事我也觉得蹊跷,就在昨夜,库房中又丢失了几百两库银,可我们这些人都守在库房之外,巡逻不断,那库房大门未开,门锁未动,里面存放的银子却是不翼而飞,你说,这事奇不奇怪?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说到此处,脸上愁容更甚,道:“乔公子,这件事还需你来帮忙,若能免去杀身之祸,在下必定感激不尽!”

一旁的许仙也道:“是啊,辰安,想来那知县定会卖上你几分面子……”

乔辰安却笑道:“李捕头,不知今夜那偷盗库银的贼人会不会再来?”

李公甫闻言,神情稍滞,开口道:“这贼人十分嚣张,一连几日盗银,今夜如无意外,必定会来!”

却见乔辰安嘴边露出一丝笑意,抬脚便向外走去,许仙二人连忙跟上,不知其意,他只好解释道:“李捕头,咱们现在就去请库神。”

这个世界当中,那些高居九重天的仙神虽不会轻易下凡,但却有一种法子能将让他们下来,这便是“请神”,以香火符篆之力勾动神灵下凡,只是用这种方法请下的神灵厉害与否,还得看请神者道行高低。

不过,类似库神这种小神,倒是十分容易便能请动。

在二人不解的目光中,乔辰安先是买了一副神像,然后贴在库房当中,带着一众人焚香祷告,恭敬道:“此处库银屡屡被盗,今夜便劳烦真君出手,捉拿这盗银之人,日后必定时时供奉,使神君永享香火。”

一番话说完,他抬起头来,果然见到那神像之上隐隐闪过一道灵光,变得不凡起来,画上之人似乎眨了眨眼睛,传递出一股情绪。

李公甫看了乔辰安一眼,脸色多少有些不自然,心道难道对方不肯替他说话,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法子来糊弄自己?但在他心中,乔辰安却不似这样的人,心中矛盾之极,一时五味陈杂。

剩下的一对衙役皆是面面相觑,脸有讶色,这神神鬼鬼的方法也亏乔辰安能想得出来,亏他还是个读书人,请那劳什子的破神有什么鸟用?还不如他们这些大活人一拥而上来的管用。

李公甫尝试着问道:“乔公子,你确定此法可行?”

乔辰安只瞧了他一眼,便知其心中不信,但这其中门道,又不好与他多说,只道:“李捕头安心等候便是,入夜自见分晓!”

心中却在暗思,也不知小青是什么修为,倘若是修到阴神,甚至阳神境界的大修士,他还是早早溜走的好,不过看原剧情当中小青似乎并不怎么厉害,最好也如自己一般只是筑基修为,但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不管怎么说,这库神虽然修为不济,但总算能给小青制造一些麻烦,自己再伺机出手,未必没有胜算。

自己若打不过小青,那便只有逃跑的份了。

一切准备妥当,在众人焦急等待之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金乌隐去,月兔高悬,洒下一束又一束淡银色的光辉,乔辰安既设法请下库神,自然又寻了一个由头,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众多衙役,包括李公甫在内尽数遣散,只留自己在库房之外守着,坐等小青入瓮。

月入银钩,高悬苍穹,打更人的声音响起,不知不觉便已是三更时分,恰巧不知从哪儿飘来一块乌云,彻底将月光遮拢,天地间霎时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院内,忽然刮过一阵旋风!

第一百零九章:小青盗银

金乌落,月兔升。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直到打更人的声音响起,恍恍然才知已到三更时分。

钩月如镰,弯弯挂于天际,洒下如雪银白,不知那间是否真有广袖轻舞流仙,宿命几度流转。

一阵凉风刮过,忽然遮住本就有些萎靡的月光,院中更是变得漆黑一片,昏昏然难以视物。

忽然夜色下有五道华光出没,只一闪逝便来到了院落当中,显现出身穿各色长衫的五道身影来,面色泛着苍白,身上隐有鬼气涌动,相互对视一眼,便顽皮嬉笑打闹起来。

乔辰安躲在阴暗角落处,敛去全身气机,见状眼眸一凝,心知这五人应该便是小青手下的五鬼,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又见一点青光划破夜幕,落入院中。

待光华散去,显露出一名身高约莫六尺,着一身青衫,面带笑意的俊美青衣公子来。

小青嘴角含笑,一双美眸扫了前面的库房一眼,便开口吩咐道:“你们五个,不要再玩了!惊动了那些当差的,看本公子要你们好看!”作势欲打。

五鬼对于小青似乎十分惧怕,连忙收敛声息,却听小青又吩咐道:“待会儿你们几个动作麻利点,这次咱们只取一千两银子,取完就走,都听到没有!”

五鬼连忙应是,但小青却秀眉微皱,心中感到有些不舒服,以往来取银子时周围必定有大量衙役巡逻,今夜是否太过安静了些?

但她仗着艺高人胆大,那些笨衙役根本奈何不得她,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便没放在心上,化作流光向屋中遁去。

守在屋外的乔辰安见状顿时露出一丝笑意。

五鬼开箱倒柜,各自施展法术,那箱中白银便像长了翅膀一样挨个飞出,落入袋中,不一会儿功夫便拿够千两之数,小青站在一旁看着,俏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自她炼成这“五鬼搬运大法”,便有心想试试这门法术的威力,但若只是偷盗寻常人家的银两物事又怎能显出自己的本事来,是以才将主意打到了钱塘县库银的头上。

见今晚的目的已达到,小青招呼五鬼,复又化作遁光落到巷中,却没发现那张贴在墙上的神像忽然像是活过来一样,眼中射出湛湛神光,一道身影从中跃出。

巷中昏暗,不见星月,小青带着五鬼正急急穿行,忽然几道金色流光从天而降,落到几人面前,为首一人身披金甲,脚踏云靴,腰系紫带,手持一柄开山锏,怒目喝道:“何方妖孽作祟,还不快将银子给本神君放回去!”

身后几名天兵也是怒目而视,凛然生威。

小青面色微微一变,旋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了面前几人一眼,嘻嘻笑道:“本公子当是谁,区区一个库神而已也敢自称神君,好不知羞!”身后五鬼闻言顿时嬉笑起来。

那神君被小青这么一说,顿时恼羞成怒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妖怪,竟敢取笑本神君,你们快与我拿下她!”

手中金锏前指,带起一道华光,当头朝小青杀来,身后众天兵也纷纷呼啸而上,金戈气沸腾。

库神一只金锏使得虎虎生风,挥动间带起阵阵金光,刺破夜空,但小青却仅凭一对雪白的肉掌便能与之相抵,丝毫不落于下风,与之杀得旗鼓相当。

她的本体乃是一条青蛇,身为妖类成道,一身体魄自是十分强横,别看玉掌白皙,十指修长,却足以开金断石,丝毫不惧库神的攻势。

同人修相比,妖修虽然寿命绵长,但修行速度却不知要慢上多少,这一身强劲的肉身体魄便是其优势所在。

两相争斗之下,反倒是库神处处受到钳制,他本就是受请下凡,在此的只是凭借愿力,以神像为桥梁的一道投影罢了,不能在人间长存,这身体即便被小青玉指擦到一点儿,便有受伤之虞。

另一边,五鬼与那几名神将战到一起,场面好不混乱,呼喝碰撞之声不绝,一道道流光闪烁,五鬼虽然修为略有不及,但好在身法轻盈,走闪伶俐,能支持很长一段时间。

库神同小青缠斗几十招,见自己根本奈何不得对方,心下恼怒,却知道今夜之事怕是难以办成,心中未免起了几分懈怠之意,自己不过是被请来帮忙的,倒也没必要这般拼命,擒下这盗银贼自然最好,若是擒不下来也没什么损失,反正库银也不是自己的。

这般想着,手上攻势不禁慢了几分,收了锏法,向后一退,道:“且慢动手,反正这些银子也不是本身的,你爱取便取走好了!”

躲在暗处观战的乔辰安闻言顿时目瞪口呆,这库神也是个秀逗的,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自己若是再不现身,小青今夜又要溜走,便不再掩饰身形,大踏步从黑暗中走出,道:“神君慢走,我来助你!”

库神见请自己下凡的人出现,又想起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脸色顿时泛起一阵红,感觉实在丢了面子,旋即抱拳道:“好,今夜我与道友共擒此贼!”又持锏向小青杀去,看声势似乎比刚才还要壮上几分。

小青本来脸露喜色,谁曾想半道上居然会又杀出一人来,俏脸微变,一双眸子恨恨的看了乔辰安一眼,便又同库神缠斗起来。

乔辰安缓步向二人交手之处行去,适才他已看出小青只是金丹境的修为,现下又有库神帮忙,二人联手的情况下要制服她未必没有机会。

小青见乔辰安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又瞧不出他的深浅来,见他步步逼近,心中不由一紧,留了三分心力注意乔辰安,与库神的交手顿时落在下风。

乔辰安手中蓦地多出七八张符篆,灵力引动之下,场中金光连闪,又多了七八名身披银甲的天兵,纷纷挥枪向小青杀去。

骤然加入这么多天兵,即便是以小青的实力也陷入苦战当中,一时间只能艰难抵挡,险象环生,乔辰安这时又从腰间取出一张符篆,当头掷到小青上方,顿时爆炸开一团炽白色的亮光,将小巷当中照的亮如白昼。

其他人距离较远,所受影响倒是不大,小青却在那符篆正下方,首当其冲,被亮光一照,下意识闭上双眼,手中动作慢了一拍。

库神哪会放过这般擒敌的大好机会,当即招呼众天兵向小青刺去,眼看就要血溅当场,乔辰安不忍见到小青被杀,上前一步,高呼道:“诸君莫要伤她性命,只需将其擒下便是!”

这一堆神灵全都是乔辰安所请来的,自然要照顾他的面子,闻言手中利器改变方向,铿铿声响,架到小青的脖子上,将其压的跪倒在地上。

那边五鬼见小青被擒,也纷纷束手,连忙跪地求饶道:“各位仙官,放过我家青公子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小青却皱眉喝道:“你们五个快住口,看看你们的样子,尽给本公子丢人!”转头看向一旁的乔辰安,梗着脖子道:“臭书生,要杀要剐随你,本姑……本公子才不惧你!”

乔辰安走上前去,低头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小青,失笑道:“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你?”

第一百一十章:仇王府中藏白银

巷中,小青被一堆长枪压的跪倒在地,丝毫动弹不得,只是恨恨地盯着眼前的乔辰安。

如若不是有他搅场,只凭这几个笨瓜天兵,呆傻库神,又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她与五鬼此刻怕早就是脱得身去,哪还会如此刻这般被人压在地上,姿态狼狈。

但心中一时又想到,怕是连这库神都是面前之人施法请来的,念及此处,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心里早就将乔辰安痛扁了无数次。

小青听闻乔辰安的话,道:“既不杀我,那还不赶快放了我?!”

库神忙道:“道友不可,此妖道行厉害,若是放了的话,再想捉住可就难了!”

乔辰安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看的地上的小青直皱眉头,不明白这人在傻笑什么。

却见乔辰安走到小青身前,伸手从腰间摸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篆,啪的一声拍到她背上,一阵灵光闪过,那符篆随风化烬,一道道奇特的印符已然透过衣服烙印到她身上。

小青顿时觉得手足发凉,体内气机似被封闭,运转不畅,一双美眸不由怒视向他,道:“你对本姑……本公子做了什么?!”

乔辰安并不理会她,反而看向周围的库神等人,略一抱拳,道:“仙官可放开她了。”

玉颈上刀兵尽去,小青本待动作,却发现身形凝滞,竟半点也动弹不得,只把满口的银牙咬地咯咯作响。

那般绣眉倒竖的模样看得乔辰安感到一阵好笑。

“今夜之事,劳烦诸位仙官了,此后,必定时时供奉诸位,香火不断!”

乔辰安拱手,似库神等这类小神多数是生前积德,死后进入地府,机巧之下才被封得一个职位。

此时眼见乔辰安对他们礼待有加,还一口一个仙官的叫着,自是十分享受,便各自欢喜去了。

只剩下那五鬼把小青团团围住,脸有焦急之色,在其身侧转来转去,他们五个道行低微,即便是加起来都不是乔辰安的对手。

唯有白福望向乔辰安的目光当中,带着一股疑惑之色,不知想起了什么。

乔辰安蹲到被定身符制住的小青身前,道:“你赶快让五鬼他们几个把银子尽数归还,我便放开你。”

那边五鬼见自家主子被捉拿,偏又打不过对方,闻言忙连声应是。

小青终归是女子,何曾同一个男子凑的这么近说话,脸色不禁有些微微泛红,心里憋着一口气,倔道:“不行,你们几个,不许还!”

虽则头不能动,但一对黑白分明,如同宝石般的眼珠却拼命向一旁瞧去,只给乔辰安留下一个大大的白眼。

白福几个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忙出言劝道:“青公子,左右不过是些凡人用的银子,对我们又无甚用,就还了回去吧!”

“不许还!”

白福皱眉苦劝道:“您又何必非要跟这位相公作对呢?我看还是早些还了了事!万一把事情闹大可怎么个收场?!”

小青倔驴脾气上来,气恼道:“不还,就是不许还!”

急得白福几个均是抓耳挠腮。

乔辰安心中无奈,心道这位倔脾气上来了还真是不好办,自己又奈何不了她,眉头一皱,忽然计上心头,开口道:“不要以为你不让他们几个还,我便找不到银子藏在哪里?最多也只是麻烦一些罢了!”

说罢又故作叹息道:“本来想做个顺水人情,好心放你一马,谁想你却不领情。即是如此,那便算了。那就休怪在下无情,将你送至公堂,到时铡刀加身,人头落地啊!”言罢又故意啧啧叹了两声,一副惋惜模样。

小青哼道:“别想骗我,你怎么会知道银子在哪里?”

乔辰安微微摇头,随意抬手指向仇王府的方向。

小青见状俏脸终于微微变色,看乔辰安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心中有些慌了,忽然眼珠一转,心道若是真把对方逼急了,将自己送入府衙,到时候自己可有的苦头吃了,倒不如暂且假装答应他,再骗他收了符篆法术,到时候还不是任凭本姑娘摆布?

心念及此,便假装妥协道:“哼,本公子还回那银两便是!不过,到时候你一定要放开我。”

乔辰安见小青突然间答应的如此爽快,又瞧她嘴角浮现一抹狡黠之意,心思稍转,便知她打的什么主意,暗道这小丫头片子,错,小青蛇片子还敢跟自己玩心眼,看自己到时怎么收拾她。

当下假装不知,开口道:“那好,咱们这便走吧!”言罢将她从地面上抱起来,负在身前,大踏步向着仇王府的方向走去,五鬼紧随在后,他这时可不敢将小青身上的符篆之力去了。

小青在俗世间呆了有一段时间,自是知道一些人间礼法,双颊泛红,却丝毫挣动不得,只得拿一对亮晶晶的眸子羞愤的瞪着他,道:“你快将我放下!”

乔辰安却理也不理,放下她倒还怎么赶路?只是怀中之人身子柔若无骨,腰肢柔软纤细,一阵阵淡淡的幽香味道不断地钻进他的鼻息当中。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一行人来到靠近钱塘近郊的地方,野地当中突兀竖起一座规模宽广的府邸,青砖碧瓦,只是有些破旧,满布灰尘蛛网。

离得近了,才发现那门上悬着一个朱红牌匾,上书“仇王府”三个大字,只是尘网密布,几乎要辨认不出。

几人推门而入,入目之处,乱草丛生,将近半人高,假山怪石多显凌乱,院内一座荷塘早就枯涸见底。

乔辰安环视一周,心道如不出意外,这里将会是那个人的定居之地,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离开,只是此时她又会在何方呢?

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青,见她一路来都瞪大眼睛盯着自己,脸蛋气鼓鼓的,嘴边忍不住漾出一丝笑意,但落在小青眼里却显得他更加可恶。

拨开乱草怪石,终于来到一座破落的偏舍当中,五鬼掀开一处残桌,果然见到下面一蓬破布盖着堆积成小丘的银两。

第一百一十一章:智斗小青

仇王府中,一片破败,在乔辰安的监督之下,五鬼丝毫不停地施展法术,将这些日子以来从库房中盗出的银子尽数归还,小青被乔辰安放到桌面上,却仍是一动也不能动。

五鬼来来去去,身影忙碌,小青眼珠转了转,开口道:“好了,银子已经尽数归还了,你还不赶快放了我!”

眼底深处带着一抹狡黠灵慧之意,嘴角微微挑起一抹弧度,却不知她这般神情变化早已全都落入乔辰安眼中,顿时计上心来,摇头道:“我现在还不能放了你。”

小青闻言怒道:“为什么?我都已经将银子还回去了,你,你言而无信!”

乔辰安丝毫不受她情绪影响,古井无波道:“我若是放了你,你却转头便来攻击我怎么办?”

他耸耸肩,道:“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小青心中恼怒,但脸上却装作一副和善的样子,努力压下语调当中的怒意,道:“不会的,本公子一向说话算话,绝对不会对你出手的,你大可放心。”

放心才有鬼!

乔辰安心中吐槽了一句,走到小青身后,这里正位于她视野盲区,手掌微翻,便从腰间摸出一张幻身符来,灵力激发,原地立时又多出一个“乔辰安”来,音容笑貌,无一不同,乍看之下,毫无破绽。

那五鬼见状顿时个个面色古怪,视线在小青和他身上转了转,但就是没人开口提醒……

他躲到桌子一侧的阴影处,手中又多出一张定身符,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心念一动,先前打入小青体内的符篆之力顿时消散。

小青蓦地感到身体一轻,体内力量流转如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转身喝道:“看招!”出手如电,一巴掌拍在“乔辰安”的身体之上,她这一掌只为教训乔辰安,不欲害人性命,因此,这看似凶悍的一掌却是没多大的力道。

但下一刻她就变了脸色,因为自己的手掌竟然从那身影当中一穿而过,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对方的当。

刚欲纵身离开,却忽觉后背被人一拍,符篆之力迸发,霎时间又将她以单臂前伸,娇躯前屈的古怪姿势定在原地。

乔辰安从阴影当中走出,冲她招了招手,笑道:“哎,幸亏我多留了一个心眼,不然的话又要被某人给骗了。”

小青听到他的话,才明白自己用心早已被对方识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兀自辩解道:“你,你这臭书生,竟敢算计本公子!”

乔辰安听她如此说,倒也不恼,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你若是诚信实意的悔过,又怎会被我定住?到头来,还不是你心思不纯在先?”

言罢,他不再停留于此,迈步向外走去,临出门时回头道:“明早那符篆之力就会自行消失,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先呆上一夜吧!”身影消失在夜色当中。

小青咬牙恨恨的看着乔辰安远去的背影,直想把他一口吞进肚子里,忽然看见旁边的五鬼,恼怒道:“你们几个,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找打是不是?”

……

乔辰安离开仇王府,行了数百步,回首望去,整座宅院隐没在夜色当中,他摇头一笑,旋即转身向家中行去。

不过经此一事,小青怕是已经记恨上自己了吧!下次再见面时,对方必定会施展手段对付自己,若无妥善应对之策,少不了一顿灰头土脸。

但转念间却又想到,若是自己的修为强过小青,又何须担心这些?管她如何娇蛮,又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心中求道之心更坚,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自身心态发生的变化。

回到家中,父母早已安睡,乔辰安盘膝入定,吐纳修行,继续炼化膻中穴中的那一缕乾坤浊气,或许是因为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一次行功起来要轻松上不少,丹田当中的黑白二气越发壮大。

照这般速度修炼下去,最迟一月时光,那一整条乾坤浊气就能被完全炼化,全部转化为黑白二气,到那时再运转《太乙金华大法》上记载的凝丹法门,去芜存菁,吸纳先天一气,精气神相合,一举迈入金华之境!

第二日一早,不出意料,李公甫同许仙便找上门来,李公甫一见面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乔公子,怎么样了?那盗银的贼可抓住了?”

说罢就一脸紧张的盯着他,虽说乔辰安昨夜再三向他保证一定能够追回那些被盗的库银,可他心中依旧十分忐忑,盖因包括他在内整个衙门当中一个衙役都没留下,难道还真指望着那请来的库神替他们抓贼不成?

他越想越觉得心中无底,因此,一夜时间辗转难眠,刚一天亮便跑到乔家。实在是这库银被盗之案关乎他身家性命,由不得他不紧张。

乔辰安见他盯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面带焦急之色,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李捕头放心,现在就可回库房察看,看先前被盗的库银是否分文不少。”

李公甫听罢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犹疑道:“那被盗的库银难道都回来了?”

乔辰安微微一笑,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李捕头,在下可陪你一同前去。”也不等他回话,当先迈步出了院门,径直朝县衙走去。

李公甫赶忙跟上,等到了衙门之后,李公甫招呼几个手下将库房门打开,清点库银时,顿时传来几人惊喜的声音:“头儿,这库银全都回来了!”

李公甫闻言一把扑上前去,只见昨天那空箱子当中此刻竟满满当当全是光灿灿的银锭子,直刺人双目,顾不上惊讶,忙吩咐道:“快快清点,看是否少了!”

不过片刻功夫,几人便清点完毕,这满堂库银分文未少,一旁的许仙看得目瞪口呆,拉了拉乔辰安的衣袖,奇道:“辰安,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怎么这银子全都回来了?”

李公甫和一帮衙役闻言也全都伸长了脖子,望向他这里,他们忙了几天连那盗银之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自然是想知道乔辰安是怎么追回这些银子的。

乔辰安见众人那一副副好奇模样,笑道:“当然是全靠了咱们的‘库神’爷,不然的话我昨日为何要请他来此?以后你们好生供奉便是,保证库银不会再丢了。”

李公甫虽心中好奇乔辰安一个读书人怎么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感兴趣,但眼前所见却有让他不得不信,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以后咱们可得好生供奉着!”

一群人纷纷称奇。

乔辰安又随李公甫见了知县一面,那知县早就听闻他被王礼之收为学生,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因此言语之间极为客气,又安排婢女奉上香茗,又叨扰了些县中趣事,一番客气。

待听说乔辰安施妙法将库银追回之后,自是心情大好,也不再为难李公甫,反而觉得李公甫的小舅子同乔辰安关系亲近,日后说不定还能凭借这层关系搭上乔辰安的线,说不定以后还要受其照顾。

对待李公甫的态度不知不觉间便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库银已经追回,这件事总算是有了了结,知县也不再纠结盗贼之事,将此事奏报给朝廷,但折中所述内容为何,便不得而知了。

等乔辰安出了衙门,头上一片光华洒下,抬头望去,烈日高悬,原来不知不觉已是晌午时分。

第一百一十二章:净慈寺

仇王府中,远远便传来一阵娇喝之声。

小青气鼓鼓的坐在桌子上,伸出一对玉指指着面前的五鬼,气愤道:“你们五个,明明看到他施法骗我,为什么不说话!给人家办事就干的这么利索,帮我干活的时候却总是推三阻四,叛徒!”

白福辩解道:“青公子,昨夜你在他的手里,我们害怕您出事,这才这么卖力的干活,怎么倒还成了我们几个的不是!我们几个就算看到他施法术,也不敢多说什么啊!”

“你们还在狡辩!”小青气呼呼道,“那这么说反倒怪我喽?!”

“咱偷了人家的库银,本来就是不对的,可人家从头到尾也没对咱们几个怎么样,青公子您就消消气吧!”

白福知道小青的脾气,给身边四鬼使了个眼色,几人连忙开口道:“以后咱们兄弟几个什么事情都听青公子您的吩咐便是!”

几鬼好说歹说,小青这才勉强消了胸中怒气,只是打定主意,等再见到乔辰安,务必要狠狠教训他一顿方可,从桌子上跳将下来,道:“你们几个,快点去练功,要不然这样子下去本公子什么时候才能打败那头蠢蛟!”

乔辰安回到家中,倒也不再急着赶回书院,每日除了陪陪父母,剩余的时间便全都拿去练功,好在他本身资质不差,所修的功法又属上等,这些日子以来炼化乾坤浊气的速度竟又加快不少,让他一阵惊喜。

又在家中待了七八日,乔辰安本打算再多待几天,奈何父母却怕耽误了他的学业,开始催他回到书院,乔辰安又在家中多留了一日,临走时在家中留了不少钱财,无奈之下只好喊上许仙又重返杭州。

距他们离开时不过十余日,但杭州城却与离去时大不相同,除了一部分本地居民外,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外乡来客,车水马龙,人声嘈杂。

不仅如此,街上还多了许多华衫贵服的富家员外,一些外来僧人,行脚道士等等,鱼龙混杂,街上更是多了许多杂耍摊位,卖艺技人,一些小商贩的生意十分火爆。

稍一打听,这杭州城的大半客栈居然业已住满了人,酒楼艺馆客流不断,座无虚席,乔辰安万万没想到这水陆法会竟会吸引这么多人前来。

回到书院当中,第一件事就是去面见自己的老师王礼之,却见后者脸上似乎带着几分忧色,询问之下,才知晓随着外来人员的大量增加,带来的除了表面的一派繁荣,还有暗处的混乱。

几日时间,发生在城中的打斗冲突便已不下十数起,甚至还闹出了人命,虽说有官府及时出面逮捕了闹事者,但所造成的恶劣影响还远未平息。

而王礼之担心的却不止于此,此次来到杭州城的不仅仅只是普通人,更有许多身怀道术的方外人士,万一这样的人生出事端,到时候又有谁能阻止?

三日的时间便在一派喧嚣当中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举办法会的日子,这一天的杭州城气氛显得格外火爆,整座城市比之往日似乎都要活跃上许多,天色将亮未亮之时,街上便传来阵阵喧闹之声。

乔辰安对这场法会颇感兴趣,早早便醒了过来,整冠更衣,将还一脸睡相的白狐拎起来扔到自己的肩上,出了院门,走了不过百步,待出了小巷,眼前便是人影交错。

而等他来到西湖边上,遥远的东方才将将生出一点亮光,犹如黑夜中点燃的一簇焰火,将层霞染得一片澄明金灿,开始向大地释放着光和热,带来生命的希望。

西湖水面上早有大大小小的游船画舫无数,俱是装潢精美,点着华灯,随风摇曳,在湖面之上缓缓行驶,荡起一层层的涟漪。

乔辰安沿湖步行,随意游览起湖间景色来,但见眼前杨柳依依,水波盈盈,如同一块嵌入地下的碧青美玉,倒映着远山近景。

沿湖开辟的小道两侧,尽是售卖各种小玩意儿的商贩;七八名孩童沿着草地奔跑,手中曳着长长的丝线,末端系着纸鸢,乘风高飞;更可见三三两两的书生并肩走在一起,吟诗弄影,好不惬意。

净慈寺位于西湖南岸,随着乔辰安的临近,周遭的人也越来越多,到最后,已然熙熙攘攘,近乎摩肩接踵,放眼望去,人头攒动,清晨的微微冷意早被冲的一干二净。

往日的净慈寺虽然香客不断,早晚人流不息,但何曾有今日这般热闹?

乔辰安虽早有预料,但真正亲临此地,感受到将自己围拢的喧嚣人声,仍是不免一阵惊讶,他到底还是小觑了这场法会的受欢迎程度。

又随着人流向前走了近百步,他抬头望去,终于见到了这座天下闻名的古刹的真实面貌,寺门前立着一尊高足有一丈的青铜圆鼎,三足两耳,当中插着三支粗大的檀香,缓缓的燃烧着。

庙门两侧则是镇门雄师,威严高大,栩栩如生,铜铃大眸直视前方,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明黄色的院墙,赤朱色的大门,立柱庄严,庙门的正上方的朱紫牌匾上则书有“净慈”两个方正遒劲的鎏金大字。

到了此处,便有身着浅灰色僧衣的小沙弥引导众人进入既定的位置,显然寺中对今日的情况早有安排,一般的香客只能在寺前广场上聆听佛法妙理,能够进入寺中之人不是达官显贵,便是来自其他地域的僧客,道人,身份皆是不凡。

杭州城的这一帮书院士子们自然也被安排了位置,就在寺中广场的一侧,靠近角落的位置。

这场法会到正午时分才正式开始,总共会持续三日时间,因此,众人现在依旧能进入庙中游览。

过了寺门,穿过广场便是大雄宝殿,装饰厚重庄严,巍峨气派,大殿正**奉的自然是本师释迦牟尼佛,殿中两侧则是十八罗汉像,正殿佛像背后,则供奉有观音,文殊,普贤三大士的雕像,室内檀香气弥漫,好似蒙了一层白雾,隐隐有木鱼声响起,让人心神为之澄净,不生半点邪念。

第一百一十三章:哪里来的光头

穿过净慈寺当中的大雄宝殿,之后便是修茸精致的后殿,香火鼎盛,袅袅成烟,有寺内高僧专门替众多虔诚拜佛者作法祈福。

乔辰安第一次来这天下闻名的净慈寺当中,见庙宇重重,随处可见僧人走动,皆是面带祥和慧光,他运转重瞳目力,凝神望去,只见整座寺庙都笼罩在一层神圣宝光当中,放射出万丈毫光,几乎要将太阳的光芒耀过。

“这是……”

他面有异色,环视一周,视线最终停留在进香者的天灵之上,在他的注视之下,丝丝缕缕近乎透明的奇异丝线从香客的天心处溢出,最终延伸到寺中的佛像之上,在他的感知当中,那丝线当中包含着主人心中最真挚,渴望的呼唤与呐喊,对于未来生活的美好企盼,心中蓦然明了,这便是所谓的众生愿力。

一个人的愿力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当着芸芸众生,无穷愿力融合在一起,犹如百川汇海,那将会是汪洋如海,浩瀚如渊一般的力量!

“佛门……”

乔辰安若有所思,这种汇集众生愿力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从某一方面来说,得众生之愿,便是得天之愿,与佛作对,岂不是与众生,与这莽莽天地作对?怪不得佛门可以传承数千上万载,哪怕在某些“毁佛”,“灭佛”的朝代下,也从未真正断绝过。

乔辰安算是首次见识到佛家的深不可测,佛门的这潭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淌的,想想吴老先生的《西游记》便可知晓,孙悟空号称齐天大圣,甚至于敢踏碎凌霄宝殿,坐在玉皇大帝的位子上,本领近乎通天彻地,还不是被如来佛祖翻手间便镇压到了五指山下?

管你什么七十二变,道术通玄,只需一个紧箍便治得你服服帖帖。

乔辰安心中转过许多念头,穿过一个又一个圆形门洞,不知不觉便来到位于侧后方的一座偏殿当中,阳光被一株粗壮的老树所遮挡,视线猛地暗了下来。

他抬头望去,只见眼前庙宇朱色的单层重檐,黄色琉璃瓦脊,更显庄严,宇门前两尊高大威猛的神将护持,作张目嗔怒状,纵然是大奸大恶之辈到了此地亦会收起淫邪荒暴之意。

这里的香客已经十分稀少,院内不时刮过一阵凉风,带来些许凉意,叫人浑身发冷,他抬脚向殿中走去,光线猛地一暗,眼前出现一尊又一尊凶神恶煞,彩漆绘身的雕塑。

左近侧是手持金刚叉,背生双翼,体态修长纤细,却口生獠牙,面目狰狞的夜叉;紧接着便是体态丰满,飘带飞扬的少女乾闼婆,脸带媚笑;身体高大,面目凶悍的阿修罗,拥有巨大金色神翅的羽人迦楼罗,人首鸟躯的紧那罗等等……

这一殿中竟然是佛门八部天龙!

乔辰安瞬间明了,怪不得长相凶恶,八部天龙在佛门众神当中属于凶神,是八种神道怪物,因此这座殿宇所在的位置十分偏僻,平时难见人影。

乔辰安没想到自己竟胡乱闯到这座八部天龙殿,不禁摇头失笑,视线在这满殿的八部众雕像之上扫过,耳边却传来阵阵丝竹管弦之音,声声入耳,隐隐伴有艺女清亮动听的歌声,随着微风越荡越远。

他转头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眼中映入十数艘画舫的轮廓,彩旗招展,雕栏画栋,这八部众殿距西湖仅有一墙之隔。

墙内是佛门圣地,墙外却是青楼妓馆,一堵朱红高墙却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是否就连高高在上,号称佛法无边的佛祖也对这俗世污浊没有办法呢?

乔辰安出了大殿,就欲离去,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这位施主请留步!”

乔辰安回首望去,只见殿内右侧的一处位置上,安放着一尊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则是蛇躯,两手屈臂,作拳舒头指当胸,竖左膝而坐的高大神像,正是八部众之一的摩睺罗伽,那雕像背后光影一闪,忽然现出一道高大的人影来。

竟是一名看起来约莫六十多岁,身着月白色僧衣的老僧,慈眉善目,面生红光,左手拄着一根金色禅杖,右手在胸前微合,道:“施主,好个相貌。”

乔辰安没想到这殿中还有其他人,闻言双手合十,回道:“原来是老师傅,失敬!”

那老僧缓步来到殿外,视线望向远方,道:“我问你,好听吗?”

乔辰安不解其意,道:“师父说的什么?”

“那些女孩儿唱的歌。”

乔辰安不明白这老僧意欲何为,照实答道:“好听。”

老僧却淡淡一笑,道:“施主可知这世上还有更好听的声音?”

“什么声音?”乔辰安纳闷,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总觉得这段对话似乎在哪儿听过,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暮鼓晨钟狮子吼!”

“狮子吼?!”

“南无阿弥托佛!”

老僧忽然开口,口念佛号,声如洪钟,远远传了出去,似乎将天上的云层都震散了,说完这一句话后就面带笑意的盯着他,乔辰安顿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失声道:“法海!?”

“施主你怎知贫僧名号?”这次却是换作法海感到疑惑。

乔辰安下意识向后跳了一步,一双眼睛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老僧,心中闪过种种念头,这法海老和尚现在不应该是正在镇江府的金山寺呆着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西湖之畔的净慈寺来,还偏偏找上了自己?

他这时候忽然有种想把许仙喊来的冲动,这两位才是真正的冤家,自己不过是吃瓜群众罢了。

法海盯着一脸错愕,甚至对他隐隐有戒备之色的乔辰安,心中也是微感疑惑,二人不过初次见面,对方却一口道出了自己的法号,难道这只是一种巧合吗?

与之相比,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佛祖特地送到自己面前的“有缘人”,视线一转,落到乔辰安肩头的白狐上,以他的目光自然是能看出这只白狐乃是妖精所化,眉头不由一皱,佛门圣地,怎容妖物往来?

但念及此行的目的,便又压下了收妖的念头。

皇甫轩虽然修为不算高深,但却自法海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惧,吓得一头扎进乔辰安的衣襟当中,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心道哪里来的一个老秃驴,怎么这般可怕?

乔辰安苦笑道:“我只不过是随便猜的,大师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法海却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笑道:“施主随便一说便能猜中贫僧的名字,足见深具慧根,正与我佛有缘,不如就此放下俗世执念,遁入空门,从此常伴青灯古卷,潜心钻研佛法,修成正果,岂不快哉?”

乔辰安满头黑线,道:“大师,在下想问上一句,是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佛有缘?”

法海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闻言错愕了一下,旋即笑道:“不错,我佛普度众生,自然人人皆与我佛有缘。”

乔辰安嘴角不自觉的抽动,盯着面前法海那寸草不生的光头,忽然有种狠狠揍上一拳的冲动……

第一百一十四章:佛缘

净慈寺中,八部天龙众殿前。

杨柳风吹面,天光影祛寒。

乔辰安望着面前距自己不远处的法海,心中不知是何想法,他没料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寺院,居然就能碰到法海和尚,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尤其是对方竟然还有引自己遁入空门的想法。

眼前的老僧手持禅杖,满面慈祥,看起来与寻常僧众无二,但谁又能想到他身具无边法力呢?

至于他嘴里念叨着的“与我佛有缘”,乔辰安却是万万不信的,在他心里,这帮子佛教高僧个顶个的是忽悠人的好手……

反正见了面首先说上一句“与我佛有缘”,那总是没错的,至于你是否是那有缘人,谁又在乎呢?

反正佛为普度众生而来,有缘无缘早已不重要了。

乔辰安面对法海的“青睐”,自是不敢有丝毫苟同,想自己穿越过来十几载,难道就为了青灯古卷,研习佛法,那还有甚么意思?

连忙还礼拒绝道:“法海禅师,适才你也说了,人人皆与“你佛”有缘,“你佛”却非“我佛”,所以还是由了在下去吧。”

法海闻言眸中却亮起两点神光,他潜修佛法数百年,自认为佛法高深,在此期间也渡了不少人出家为僧,适才在殿中偶然见到乔辰安,见他天灵隐有慧光显现,运转天目观其气运,只见浩浩汤汤的一片,紫气浩荡,贯彻天宇,直冲霄汉,心中不由为之震动,但凡有此气运者无一不是人中龙凤,王者之资,他心中自然生出想要渡他一渡的心思来。

谁曾想这一渡之下,却反被对方驳回,寻常人等又怎能在片刻之间便想出“你佛”与“我佛”这样的话来,在他看来虽有诡辩之嫌,却也证明对方深具慧根悟性,这样的人若是果真能渡到佛门当中来,岂不是美事一桩?

法海单手合在胸前,道:“阿弥托佛,贫僧敢问施主高姓大名?”

乔辰安虽不想现在就与其牵扯过深,却不想失了礼数,只好道:“在下崇文书院士子乔辰安,有幸见过法海禅师。”

法海闻言脸上露出笑意,张口道:“施主适才所言,贫僧万万不敢苟同,佛光普照,度化世人,是为拯救天下苍生脱离这红尘苦海,哪有什么你我之分?”

乔辰安笑道:“大师认为这红尘是苦海,在下却认为它是极乐地,美酒佳人,玉盘珍馐,皆我所爱,逍遥一世,岂不比常伴青灯古卷要来的快活?”

法海闻言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倒也不恼,道:“乔施主所言差矣,此快活不过一人之乐,乃小快活尔!入我佛门,放下这俗世的一切欲念,度化万民,方为大快活!”

乔辰安回道:“诚如大师所言,只是到了那时,我还是我吗?若是没了七情六欲,胸中执念,与那烂草枯桩又有何分别?”

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来,据说,从前有一个女人,正抱着自己刚满月的孩子喂奶,从一旁飞过来一只蚊子叮到她的脖子上,被她一掌拍死。

而等她将残羹剩饭倒掉之后,有一条骨瘦如柴的野狗循着味道过来,却被她用石头打走,最后饿死街头。

有得道佛陀指着那个女子告诫自己的众多门徒,“这女人全然不知,被她一掌拍死的蚊子是她的老母亲转世,被她打走的野狗是她老父转世,而她怀中的孩儿,则是她恨之入骨的杀父仇人转世。”

一众佛徒皆是若有所思。

佛陀用这件事告诫门徒,凡人肉眼凡胎,不明因果,不辨真假,俗世多苦难,劝诫佛徒刻苦修行,早日成佛。

可乔辰安看到的却只有佛的冷血一面,只为了成就他至高的理论,便介入六道轮回,毁了一个女子的孝道。

何谓佛?

脱八苦,去执念,成佛之日,便没了心肝,这就是佛。

所谓极乐?不过是因为众生疾苦。

乔辰安自问他不想做失了情欲之人,哪怕永受这俗世之苦,至少他还能有自己的情感,还能体味人世辛酸,见法海似乎还想开口,乔辰安连忙道:“大师,在下家中还有俗物缠身,便先去了!”

言罢也不等法海开口,转身便大步向外行去,额头上隐隐有细汗冒出,他是真怕自己一个顶不住,被法海给说得遁入空门,那乐子可就大了……

法海见乔辰安走的干脆,原本到嘴边的话只能生生憋在肚子里,眼中闪过一阵精芒,盯着他的背影,他早就料到似乔辰安这等人并非轻易可以说动,今日听了他这一番言论,心中却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度化他的念头。

若是让乔辰安知道他此番想法,怕是会仰天惨呼三声,早知道一见法海就该第一时间溜走才是,还同他说这么多作甚,简直是自找不痛快。

乔辰安刚刚踏出门洞,迎面却走来一个老僧,满脸皱纹,耳垂阔大,几乎垂直肩头,眉须雪白,垂落下来,身着一袭大红袈裟,看起来似乎已是耄耋之年,却浑然没有老年人身上的那种暮气,眼中似蕴着精光,幽深若黑潭,仿佛洞彻世间万种,见到他之后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托佛,出言道:“这位小施主,适才师叔说的不无道理,红尘皆苦,施主你与我佛有缘,不如入我佛门。”

乔辰安闻言一阵头大,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连忙道了一声老师父恕罪,灰溜溜的逃开了,连续两次被人说与佛有缘,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难不成自己真有做和尚的天分?

“圆觉师侄,听我一句劝,此次法会就由我代你主持。”

法海不知何时来到那老僧面前,面色郑重,开口道。

圆觉闻言,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师叔不必再劝,我已活了数百载,早就看破生死。此番劫难,却是如何也避不过去的,因果自有天定……”

法海张口无言,他深知自己这位师侄的秉性,一旦认定的事,便再也不会更改,自己虽然辈分稍长,但再劝亦是无用,良久,才轻叹一声,眸中露出肃然之色,道:“谁人敢在法会之上捣乱,休要怪我杖下无情!”

圆觉听闻法海此言,浑浊的老眼当中闪过一抹苦色……

第一百一十五章:水陆法会

水陆法会,又称为“水陆道场”,“悲济会”,全称“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盛会”,是佛教中一等一的盛事。

净慈寺众僧对这场法会显然极为重视,早早便开始布置,到了举办法会的这一天,诸般事宜已然准备妥当。虽说净慈寺寻常时候香客亦不曾断过,但寺内僧众见了今日这人山人海的场面,亦是目瞪口呆,即便是前几次的法会也未曾吸引这么多人前来。

法会当日,寺庙方面早已布置好七个法会坛场,又分为内外二坛,内坛当**奉毗卢遮那佛,释迦牟尼佛以及阿弥托佛,下置供桌,罗列香花灯烛,四台置钟磬斗鼓。

两侧各设十副水陆画像,上画十方常住一切诸佛、尊法,菩萨,以及十方法界,四空四禅,六欲天,天曹圣众,五岳四渎福德诸神等诸天神佛,宝盖莲华,法度神圣。

外坛分设六个坛场,讽诵大乘佛经,发愿度化一切有情之物,普利冥阳,救拔六道众生。

众人各入其位,正午时分,随着寺内传出一阵悠悠钟鸣之声,原本喧闹的场面陡然安静下来,宣告此次法会正式开始!

有监寺带领一众僧人,皈命三宝,恭请诸佛降临护持道场,结“地方界”,“方隅界”,“虚空界”,开启道场,请法诸天,金刚为墙,琉璃为地,宝幢为华。乔辰安位于法华坛外,待礼毕,运转目力瞧去,果见虚空当中隐隐有一层佛光笼罩,金华放射,净化污浊。

紧接着便是发符悬幡,奉请上堂,净慈寺内众僧出现,当先一人便是方丈圆觉,待入了首座,念了一声佛号,奉表告敕。

此次水陆法会将会持续七日时间,每日均有不同内容,但前来观礼,聆听佛道妙理的人却丝毫不见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到了第四日,已然人山人海,不仅是寺前广场,就连湖中的画舫游船,岸边的酒楼高阁之中,也是人头攒动。

“……文楹师立。导师何顾。眉间白毫。大光普照。

雨华陀罗。华国楹萨。栴檀香风。悦可众心。

以是因缘。地皆严净。而此世界。五种不动……”

大会第四日受幽冥戒,圆觉高居坛上讲经说法,声如洪钟,远远传播开去,声音当中蕴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众人只觉仿佛聆听天音,如沐春风,心中杂念尽皆拂去,不染明镜,似乎要步入那无喜无悲的大无忧之境当中。

一直趴在他肩头的皇甫轩,不耐烦的撇了撇嘴,道:“乔哥,听这帮光头念经作甚,好生无趣,还不如回家去睡大觉来的痛快!”

以他的活泼心性,整日呆在这寺前听一帮和尚讲经,简直是活受罪。

乔辰安闻言笑道:“阿轩,暂且忍耐几日。”心神内视,只见丹田当中一片空冥,底部的灵力海当中,漂浮游动着一缕如灵蛇般的黑白二气,散发着点点神光,比之几天前要壮大了数倍。

非是乔辰安愿意呆在此地听诸僧讲经,而是他无意间发现这经文当中似乎蕴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安抚心神,通透神念,他在此炼化胸中乾坤浊气的效率大大提升,这才每日在此间修行,这法场秩序有度,严禁诸人高声异动,便是有人看到他闭目也不会感到奇怪,也不虞被人打扰。

说话时,乔辰安忽有所感,向着某一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人群当中,一青衣公子正盘膝而坐,但却不似他人般肃容聆听佛法,反而举目四顾,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她怎会来此?”乔辰安心中疑惑,小青身为妖类,却偏偏到这净慈寺中来,当真是奇怪,也不怕被那法海捉了去。

不远处,云玉嫣陪坐在拜月教主沐清影身侧,后者神色复杂的盯着正在讲经的方丈圆觉,美眸当中溢出复杂难言的光辉。

湖边的一艘大型游船当中,甲板上摆放着一张紫檀桌案,上布珍馐美食,柳虹霓一行三人围桌而坐,不时向净慈寺当中扫视一眼,那国字脸男子黄秋彦开口道:“那‘玉面书生’郑远阁果真在此处?”

对面的青衫年轻人王阳宇闻言饮下杯中酒,一手把玩着那白瓷酒盏,笑道:“放心吧,老黄,上头给的消息不会错的。”

黄秋彦听到他的话后,一张略黑的国字脸顿时有些泛红,辩解道:“俺跟你说过了,以后不许喊俺老黄!”

“知道了,老黄……”

“你咋又喊俺老黄,都说了不许喊……”

“好的,老黄……”

柳虹霓看着面前这一对活宝,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旋即秀眉微皱,心有隐忧,他们此行的任务虽然是斩杀玉面书生,但那夜却意外碰到了拜月教的合欢堂堂主云玉嫣,自是不能放过。只是除了自己是筑基修为外,黄秋彦与王阳宇俱是炼气境巅峰的修为,虽然习练有门中机关术,但对上云玉嫣仍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因此,她玉手轻轻拍了一下桌面,俏脸上浮现些许严肃之色,朱唇轻启道:“今后但有争端,务必要小心行事!”

黄秋彦和王阳宇极少见她有这般认真严肃的时候,知道此事事关身家性命,闻言纷纷应是。

如此又安安静静的过去了两日,第六日清晨,杭州城忽然寒风阵阵,密布阴云,乌云千朵,黑压压如同垂盖,遮天蔽日,天光晦暗。

天空当中虽然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但却丝毫不能阻挡众人听经的兴致,很多人身披蓑衣停在雨中听诸僧诵法。

乔辰安昂首望天,这雨来的蹊跷,之前并无半点预兆,他眉头微皱,心中生出几分烦躁之意,似乎在这雨中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妖气。

人群当中,小青俏脸含怒,一双晶莹如泉的眸子恨恨地盯着西湖水面,银牙咬的咯咯作响。

净慈寺中,法海原本静坐在大雄宝殿之内,此时却忽然睁开双目,直视漫天黑云,面色肃然,以他之能自然是能感应到此番天相变化必是有大妖作恶,刚想出手,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闪动,轻语道:“且再容你一时半刻。”

与此同时,黑漆漆的西湖水底当中,陡然亮起一对血红的竖瞳。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坐老树五十年,净慈寺中惊天变

七日时间一晃而过,眨眼间便到了这场法会的最后一日,天空当中仍是密布着一层厚厚的阴云,时有大风吹过,带来万点寒气,如回初冬。

春雨不停,丝丝缕缕滴落在行人身上,沾湿衣襟,西湖水面泛起千万点星光涟漪,青石板路仿佛浸着一层水汽,光可鉴人,映出光影流年。

乔辰安安坐在法华坛,周围大多是周围几个郡县闻风而来的士子,约莫有数百人模样,全都被划分在这一处位置。

空中坠下的雨丝落到他的发丝之上,微微润湿,更显得莹润如墨,一连七日时间,他都在此处尽全力炼化胸中的那道乾坤浊气,取得了显著的效果。

原本在他意识当中如同蛟龙般的乾坤浊气此时却足足缩小了大半,好似潭水中的泥鳅一般,被灰白色的雾霭所包裹,随时都有可能被他完全炼化,这意味着他随时都有可能迈出那至关紧要的一步,突破到金丹境!

到那时,他的实力会是现在的数倍。

丹田之内,灵力湖泊当中正有一条如同巨蟒般的黑白二色气流灵光灿灿,摇头摆尾,肆意游动,划开一道道波纹,似乎生出了灵性一般。

皇甫轩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却被他强行拎到了此处,此时正钻在他的怀里睡着懒觉,只留着一只毛茸茸的雪白耳朵露在外面。

他抬头望去,透过云层的缝隙,隐隐窥见一团亮芒高悬天际,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午时。净慈寺的僧人点燃圆满香,只待恭送诸佛菩萨及圣贤,便宣告着这场法会正式结束。

当!

一声悠长沉绵的钟磬之声从净慈寺内传来,回荡于青山碧水之间,位于法会主位之上的方丈圆觉脸上露出一丝释然之色,有寺中僧众请他起身离座。

就在此时,一道清冽的女声却打破了广场上持续了七日的寂静。

“邓九坤,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女子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广场上显得十分突兀,所有人下意识闻声望去,只见一名高挽发髻,丹瞳凤目,身着一袭黑红色妖艳长裙的女子一双妙目正冷冷的盯着主位上的方丈圆觉,原本美丽的脸庞上此刻却满是寒意。

周围的人全都惊讶,面带骇然之色的盯着女子,这水陆法会乃是一件极庄严肃穆的盛事,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搅扰法会进行。

那位于侧位的监寺闻言眉头一皱,顿时喝道:“什么人,无端搅扰法会秩序,还不给我快快退去,免得……”

一句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了那女子随意瞥来的目光,那眼神中似乎蕴含着噬人的猛兽一般,只一眼,便让他感觉浑身发寒,脑后生了一层冷汗,竟有一种坠落万丈深渊的感觉,后半句话顿时憋在了喉咙里,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

女子出言的同时,暗地里无数道冷冽阴森的目光顿时集中到场中的方丈圆觉身上。

圆觉似乎对女子的出现早有预料,神色依旧古井无波,一双浑浊的老眼望向她,淡淡道:“这位女施主,若有其他事情,但请法会之后再说。”

沐清影闻言一阵冷笑,唇边漾出一丝冷意,道:“邓九坤,事到如今,你依旧打算装作不认识我么?”

圆觉耷拉着眼皮,道:“女施主怕是认错人了,这里没有邓九坤这个人。”

沐清影嘿了一声,大笑道:“我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够连自己的名字都毫不犹豫的舍弃,现如今总算是见到了!这一百年我苦苦寻你不得,没想到却跑到这寺里做了天杀的贼秃,真是好个算计!你以为如此我便奈何不得你了吗?!”

沐清影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山水之间,参加法会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许多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曾想法会即将结束之时居然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一道道疑惑的视线在沐清影和方丈圆觉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乔辰安听罢女子的话后,眉头便微微皱起,这女子虽然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但从中可以推测出的东西却有很多,他心中不禁冒出一些看似十分荒诞,但又合情合理的想法。

远处西湖岸上一名满脸络腮胡,脸若铜盘,眼似鹰钩,一头乱糟糟的黑发,浑身上下邪气森森,见此情景顿时嘿嘿笑了起来,自语道:“终于开始了吗?”

湖畔一艘游船之上,柳虹霓望向沐清影的方向,待看清她身侧盘膝而坐的云玉嫣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肃然之意,一对眸子冷冷地盯着后者,云玉嫣似乎有所感应,回头冲她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意,周围一些年轻男子见状顿时欲念大起,眼中出现yin邪之色,死死地盯着云玉嫣的面庞,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将其压到身下肆意蹂躏一番。

“要不要我将你昔年的丑事公诸于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沐清影厉喝,冷笑道:“‘千手魔尊’邓九坤,百年前天下谁人不知你的大名!”

此言一出,净慈寺中一些辈分稍高的老僧顿时面色大变,一双双眸子难以置信的望向主位上的那道身影,后辈弟子或许不知,但对于他们来说千手魔尊这个称号在百年前可谓是无人不知!

此人乃魔门领袖般的人物,三百年前凭空出世,没人知道其真实姓名,可他却凭借一己之力,一举统一各个魔宗,堪称魔门领袖。

四海之内,到处都有魔门弟子的影子,大夏朝这万里江山险些易主,众多道门高手自发联合到一起前去绞杀,却反被其杀败数百人,丢下一条条性命。

百年之前,此人却仿佛人间蒸发般从众人视野当中消失,杳无人迹,再不可寻,魔门势力这才被道门一举镇压,几乎肃清,余者只能苟延残喘于苍梧岭当中。

百年时光,凡人已经更迭了一两辈,千手魔尊的名号也几乎被人遗忘在时光长河当中,哪曾想今日又会被人再次提起!

况且听那女子的意思,方丈圆觉竟会是那消失百年的千手魔尊,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心中虽不愿相信,但想必对方不会无的放矢,他们只记得当年圆觉入寺时是个年轻男子,见他倾慕佛法,这才收之门下,谁能料想其竟会有这般来历?

当下,便有一名老僧望向圆觉,紧张道:“圆觉师兄,这位女施主所说可是真的?”

其余诸僧眉头均是紧皱,最边上一名红脸老僧,却喝道:“圆真师弟,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能怀疑圆觉师兄!”

言罢转头望向沐清影,呵斥道:“哪里来的妖女,竟敢妖言惑众,来人,给我叉出去!”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年轻武僧手持长棍跃至沐清影身前,先是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女施主,得罪了!”

举棍便向沐清影腋下叉去。

沐清影一双眸子淡淡的望了两人一眼,冷哼一声,两名武僧顿时站立不稳,噗通两声摔倒在地面上,不省人事。

见状,诸僧无不大变脸色,他们当中虽然有人修行多年,身具修为,非同凡人,但也绝难这般简单就击昏这两名武僧,更何况他们居然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没发现,心头顿时笼上一层阴云。

沐清影却冷笑着看向方丈圆觉,道:“我所说的是真是假,去问你们的好方丈不就知道了吗?你们这帮贼秃不是经常口口声声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回答!”

众多老僧见她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中早已信了三分,闻言顿时看向被围坐在正中的圆觉,眼中露出疑问之色,那红脸老僧私下传音道:“不管如何,此事都可都留待日后再说,就算那妖女说的是真的,此时,方丈师兄却也是万万不能承认!”

倘若那女子所言为真,今日之事传播出去,净慈寺岂不会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这等传音入密的小把戏又怎能瞒得过沐清影,她却只是冷笑两声,一双美眸冷冷的盯着圆觉。

众多师兄弟的注目之下,圆觉终于抬起双目,眸光复杂地望了沐清影一眼,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难以言状的神色,开口道:“百年时光,清影你却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恨意吗?”

此言一出,众僧无不变色,这句话等于变相承认了他便是那千手魔尊!

数百年光阴,他的名字第一次暴露于世,千手魔尊邓九坤!

这时前来听法的众人也渐渐从惊变当中回过味儿来,一个个俱是变了脸色,谁能想到人人敬佩的大德高僧竟会是魔道领袖,前后两重身份简直有若云泥!

今日这消息若是传播出去,势必会引发惊天波澜!

沐清影闻言俏脸上浮现冰寒之色,怒斥道:“不亲手了结了你的性命,又怎能消我心头大恨!”

她垂落两鬓的秀发无风自动,身上涌现出一股股压迫性的气息,长裙飘扬,质问道:“我再问你一句,当年那句话可是真的!?”

圆觉似乎轻叹了一声,道:“世上早已没有邓九坤这个人,我又如何能回答施主的问题,还请施主另寻他人作答吧!”

“一坐老树五十年,今日方知我是我!阿弥托佛。”

圆觉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念了一声佛号,声若洪钟,眼皮垂下,身上气息渐渐消失,大红袈裟鲜艳的刺目,隐隐约约有点点蝴蝶斑的晶莹流光从他身上扩散而出。

“不好了!圆觉方丈他圆寂了!”

忽然有僧人高呼出声,一群人被惊醒,众僧望着那道面色安详的苍老身影,心底皆是泛出一股悲意,一时之间,痛哭哀嚎之声响成一片!

轰隆隆!

乌云被撕裂,一道道如龙雷霆怒吼着划过长空,发出滚滚雷音,雨势猛然增大,仿若瓢泼,似乎也在为圆觉的逝去而悲戚。

大雄宝殿当中,法海眼中闪过一丝悲意,道了一声阿弥托佛,轻声道:“师侄走好!”

天道轮转,冥冥之中因果自有注定,就算他今日出手提前制止沐清影讲出这番惊世之秘,但阻得了一时,却阻不了一世,圆觉的身份迟早要暴露。

虽然早已有所预料,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然他参悟佛法数百年,终归不是铁石心肠。

依稀记得那年,那日,净慈寺前,一个年轻人跪在寺门前,眸中满是迷茫之色,向自己叩首请求道:“弟子邓九坤倦了这红尘,愿断烦恼丝,入得空门,望大师成全!”

他自然知道眼前这年轻人的身份,原本想将其镇压,但却看到了他眼中的疑惑迷茫之色,见他诚心悔过,心头不由浮现出“我佛慈悲”这四个字,诸般心思,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你可知自己背负多大罪孽?”

年轻人连连叩首,直到额头上渗出大片的血迹,染红青石板,桃花片片落下,随着风的轨迹飘向未知的远方,他泣声道:“纵是万般罪孽临体,十方业火加身,弟子亦愿以此身偿还!”

自那时起,这世上永远少了一个千手魔尊,净慈寺中却多了一个名叫圆觉的年轻和尚,每日参禅,悟佛。

“师侄,有我在此,谁也别想动你遗躯分毫!”

法海眸中露出坚毅之色,起身,持杖,托钵,大步向殿外走去。

……

谁都广场之上一片混乱,一代高僧圆觉出家前的惊人身份暴露,并且在这场法会之上圆寂归天,谁能想到原本好好的一场法会竟然会发生如此惊变?

沐清影见圆觉身上生命气息消失,美眸中先是露出一丝悲意,旋即便化作无边的愤怒与凄楚,咬牙厉声道:“好你个邓九坤,竟是宁死也不让我如意吗!?今日我便要大开杀戒,屠了这满寺秃驴,看你这死鬼又如何能够阻止!”

她上前踏出一步,并不高大的身躯之上忽然迸发出一股浩瀚如山海深渊的气息,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眨眼间便来到众僧之间,眸中满是杀意,当头向圆觉的身体拍去,喝道:“你便是死了,也休想好过!”

第一百一十七章:变化初现

一只雪白的玉掌,流动玉石光辉,五指修长圆润似削葱,仿佛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但此刻这只手掌却似裹挟着无尽风雷,所过之处空气泛出肉眼可见的波纹,发出刺耳的爆鸣声,承载着其主人的无尽怒火,以雷霆万钧,不可阻挡之势当头向着方丈圆觉的尸体拍去。

手掌未至,便已掀起一阵狂风,将老僧的眉须撩的飘扬。

“妖女敢尔!”

先前说话的红脸老僧圆空一声大喝,作金刚怒目状,身上袈裟猛地被一股无形的气流撑起,苍老的身体当中迸发出一股如山似岳般的力量,须臾之间便平移三尺,来到方丈圆觉的身侧,抬掌向前击出。

嘭的一声闷响!

一苍老褶皱,一圆润晶莹的两只手掌对碰到一起,几乎是刚一接触,老僧圆空脸色便猛地涨红,身上袈裟炸裂成无数碎片,整个人贴着地面倒飞而出,轰的一声撞倒寺墙,土石四溅,尘烟滚滚。

“你……”

圆空张口欲言,却是连连咳出鲜血,面如金纸,先前同沐清影对碰的那只胳膊扭曲成诡异的“之”字形,骨断筋折,显然是遭受重创。

乔辰安见状微微变色,先前从圆空身上瞬间爆发出的气息怕是不下于金丹境,但即便如此,竟在那女子手下未走过一招,这似乎还只是对方的随意一击,难以想象这女子修为究竟高深到了何种境地。

众僧全都变色,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圆空近乎全力之下,竟不能阻得她一时半刻。

方丈圆觉身上逸散出点点滴滴的蝴蝶状流光碎片,扩散到空气当中,竟然在主动化道,要不了多久,全身上下都会被化道之力消融的一干二净,数百年修为一朝成空,所能留下的不过是一具佛陀金身。

沐清影眼中恨意不减,一张美丽的面庞之上满是冰冷之色,玉掌抬起再次向着圆觉顶门狠狠拍下,周围众僧见状顿时目眦欲裂,不管圆觉之前身份如何,究竟是不是那祸乱一方的千手魔尊,但现在却是他们的方丈师兄,死后遗躯又怎容他人亵渎?

就在此时,众人眼前光影一闪,一道身影从净慈寺中瞬息而至,似乎只是一步便来到圆觉身前,一只手掌径直拍向沐清影的肩头。

那一掌虽看似平平无奇,仿佛不含半点力道,但沐清影却俏脸微变,原本前冲的身体在半空中陡然一转,仿若游鱼,险之又险的避开这一击,身体变换一个方位,再次抬掌向圆觉头颅拍去。

那道身影倏一闪烁,仿若鬼魅般再次出现在其身前,沐清影脸现冷意,抬掌同其相击,霎时间只能见到一阵光影闪烁,半空中尽是掌影,两人在一瞬间出手数百次,最终轰的一声炸响,沐清影身体向半空中一个后旋,乘风而立,一双美眸倒竖,喝道:“什么人!”

法海立于圆觉身前,表情淡漠,看不出其真实所想,右手持鎏金禅杖,望向沐清影道:“若你现在即刻离去,我或可饶你性命!”

周围众僧见到法海的身影,顿时脸现喜色,高呼道:“法海师叔(师叔祖)!”

沐清影听见众人呼喊微微变色,显然也听说过法海其人,不过她又怎么会被对方的名头吓走,冷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倒是比你那些不成器的后辈强些!不过,却难阻我!”

一声娇喝,身上陡然迸发出一团团黑红色的光辉,眨眼间便弥漫半便天空,如山似岳的法力波动从她身上荡漾而出,玉指一点,袖边便飞出两只浑身缭绕黑色火焰,小山般大小的黑火凤凰,始一出现,便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啼鸣,向着法海冲去!

法海见状脸色终于微微变化,目中闪过一丝精芒,自语道:“人仙吗?先前倒是贫僧我小觑你了!”

眼看着那火凤凰就要冲到自己身前,他却忽然转动自己手中的禅杖,杖身之上雕刻缠绕的两条金龙雕纹顿时放射出万丈毫光,虚空当中似乎传来两声嘶吼,两道金色天龙虚影离杖而出,仿若实物,摇头摆尾向那黑凤凰冲去,厮杀在一起。

龙凤相斗,无尽火光迸发,虚空中传来一阵阵轰鸣之声,风羽撕裂,龙鳞脱落,金色的鲜血溅射,虽然只是灵力所化,但却有如实质,仿佛远古时期神话大战再现!

沐清影双手向上虚托,掌指之间灵力流动,霎时间便形成一团直径足有二十丈大小的黑金色灵力光团,阵阵狂暴的气息从中溢出,望之令人心惊,俏脸之上满是寒色,下一瞬,便向净慈寺的方向掷下!

法海脸现凝重之色,身影从原地消失,来到半空之中,猛地大喝一声:“吽!”声如雷震山崩!

一圈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从他口中绽放而出,迅速向着周围扩散,将那黑金灵力光团拨向远处,投入高空之上,轰的一声,仿佛太阳炸裂,云层溃散,无穷流光坠落!

沐清影不甘示弱,娇躯纵身一跃,便已跨过数十上百米的距离,来到法海身前不远处,手中连连出现黑金色的灵力光团,如同落雨般向着法海砸去。

法海连连挥动手中禅杖,灵光迸发,将一颗颗灵力光团击散,沐清影冷笑道:“老和尚,我看你能接下多少颗!”

两人越战越激,一道道金芒迸发,天空中爆开一团团焰火般的光芒,轰鸣声震耳欲聋,战场逐渐移向高空。

“嘿,碍事的家伙终于走了!”

湖岸之上那络腮胡大汉脸现冷意,身体一跃,便跨过十几米的距离,向着法场中心,方丈圆觉的尸体冲去!

不仅如此,同一时间,净慈寺周遭各个地方霎时间迸发出一道道或邪魅,或森冷的气息,一道道人影纷纷冲向法场中心!

天空当中忽然炸裂无数雷光,电蛇飞舞,撕裂长空,西湖水面轰然炸开万顷碧浪,一道身影从中冲出,黑衣如墨,高束长发,眼神邪魅,踏水而行,冰冷道:“此番机缘,非我莫属!”

小青见到这名男子,顿时眼眸倒竖,手中一晃,便出现一柄青光湛湛的法剑,身上逐渐生腾出一股恐怖的妖气。

游船之上,柳虹霓放下手中酒盏,起身凝眸道:“秋彦,阳宇,随我去除了那云玉嫣!”

惊变陡现,杀机无限!

第一百一十八章:雷霆斩四妖,舍利衣中藏

净慈寺前陡然发生惊天变化!

数十上百道人影从四面八方向着方丈圆觉的尸体冲去,妖气冲天,道光横练,场面混乱之极!

在场的一群普通人何曾见到过这般仿若梦幻的场景,一道道人影似仙灵般横在半空,头顶之上更是有龙凤交缠,简直如同神话一般,这般景象顿时引起一片慌乱,众多民众纷纷起身,惊叫呼喊着逃离这个地方。

不远处,一名黑脸道人手执拂尘,似是被眼前众人所阻,眉头一皱,手中拂尘一挥,便有一阵灰黄色的气流凭空出现,将面前之人尽数卷至高空,哗啦啦如同下饺子一般坠落在地,丝毫不顾其人死活。

那络腮胡的大汉嘿了一声,身上脱离出一道血红色的魔影,所过之处掀起阴风阵阵,但凡被魔影碰触到的人顿时化作一具具干尸,体内的精元俱被吸纳了去,不多时便有百多人丢了性命,那魔影却愈发凝实壮大。

乔辰安未曾料到这场法会之上竟会出现这样的惊天变化,目光随意扫视一圈,视野之中便是几十道人影,身上皆有灵息,显然与他一样同为修行者。

其中不少人面目狰狞,身上溢出如浓烟般的滚滚妖气,天空中黑烟飘荡,竟全都是修行有成的妖类,先前也不知是如何收敛自身妖气的,直到此时才爆发出来。

他自忖修行有成,因此倒并不如何慌张,心下思虑,发现这些人全都是冲着方丈圆觉的尸身而去,似乎后者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转头望去,却是同堂进学的士子郑远,正一脸焦急的盯着他,急切道:“乔兄,不知哪里来的这许多鬼魅,我等还是快快离去吧!”

乔辰安道:“多谢郑兄好意,你且先行一步,我随后就走!”

郑远见状不再多言,道了一声保重,便同几人匆匆离去。

乔辰安向前望去,却忽然看到越州士子,张明诚正神色慌张向外奔走,却正好撞上一名身高足有两米,精瘦如竹竿,却生了一双灰色尖耳的妖邪男子,那男子张口一吸,顿时形成一阵狂风,身前十几人全都被摄入他的口中,成为其腹中血食。

吞吃了这十几人,妖邪男子似乎还不甚满意,目光一转,视线便落到不远处的一群人上,再次张口一吸,包括张明诚在内的七八人,无一幸免。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这些人一同现身此地?”

他轻声自语,忽然感觉怀中一热,似是多了什么东西,下一刻,便听睡在他衣服当中的皇甫轩抱怨道:“乔哥,什么东西,硌到我了。”

一只狐狸爪子在他衣衫间掏了掏,摸出一只约莫半个拳头大小,流光溢彩的金色圆球,一股股至阳至纯的圣洁气息从中扩散而出。

乔辰安只瞧了一眼便面色大变,一把将之按到怀里,下意识的望向不远处圆觉的尸首,心中一时冒出无数个念头。

忽然感觉脑后袭来一阵阴风,乔辰安下意识向前一跃,避开这一击,回首望去,却见四名浑身妖气森森的男子正眼神炽热的盯着他,目光当中满是贪婪之意,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便有一人当先向他扑来,手中出现一抹青色流光,击向他的胸膛。

乔辰安面色不变,手掌一翻,残破小剑便出现在手中,当先朝面前立劈而下,灵力喷薄,那人反应不及,直接便被从脑门处向下一分为二,身体被切为两半,鲜血狂喷,瞬时现了原形,竟是一只灰狗。

其余三妖变色,没想到眼前之人竟会道术,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狡猾之色,分作三个方位向他扑来,左侧一妖手中出现一根乌青色的长鞭,撕裂空气,当头向他抽来,正面一妖则是单手成拳,张达数倍,满布黑色长毛,妖气汹涌,砸向他的胸口,右侧一妖口中啸出一道黑色气流,袭向他脖颈。

金光纵横,突然出现在乔辰安左侧,一闪而逝,紧接着便是一道血光,那妖怪的一颗头颅齐颈而断,无头尸体倒在地上。

乔辰安微微躬身,右手成拳,向前轰出,正对面那妖怪见状脸上露出一抹讥讽之意,一个炼气士而已,居然敢同他们妖族比拼肉身之力,简直是找死。

然而下一刻,他便脸现痛苦之色,那只粗大的手臂竟然爆出一蓬蓬血雾,发出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顾不上心中惊骇,刚想抽身后退,却见一只拳头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紧接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最后一名妖怪见只是眨眼之间自己的两个同伴就成了对方的手下亡魂,心中一阵恐惧,但见乔辰安身侧空门大开,心中一喜,又连连挥出数道妖力匹练。

乔辰安抖手震去臂上血迹,似乎全然不知自己身处险境,怀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影,一只白狐落到他的肩头,张开嘴巴,喷吐出一道亮白色的流光,摧枯拉朽般将迎面而来的妖力匹练震散,且去势未尽,轰到那妖怪的胸前,后者顿时惨嚎一声,倒飞而出,胸骨尽碎。

不出片刻,三妖生命气机全消,接连化作原形,分别是山猫,野狼,灰熊成精。

乔辰安望了肩上的白狐一眼,笑道:“干的不错!”

白狐顿时人立而起,后肢战立,两只前爪似人一般环抱在身前,狐狸脸上一副高手寂寞之色,十分臭屁道:“阿轩在此,谁与争锋?”

乔辰安愕然,微微摇头,脸上却浮现一抹凝重之色,视线再次投到法场中心的圆觉身上,只见后者身上流光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连成一片,成为一片光的海洋。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圆觉方丈的身上凭空燃起一层苍白色的火焰,火势十分旺盛,顷刻之间,其身上衣物连同血肉俱都被燃尽,最后只留下一尊金光闪闪,略显褶皱的人形躯壳。

“这是金身?”

乔辰安脑中忽然闪过这般想法,据传修行有成的佛门高僧圆寂之后,都会留下金身及舍利,他眼前所见怕就是那传闻中的金身,除此之外,应当还有一颗舍利子才对。

摸了摸怀中之物,乔辰安脸色微微变化,怪不得他总是觉得圆觉方丈临死之前似是有意无意的看了自己几眼,估计他早就料到此番变化,即便有众僧守护,舍利子也迟早会被夺去,没想到竟偷施暗手,悄悄将这舍利子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第二十四章:名人效应

入院小试的时间为半个时辰,很快便到了收卷的时候,监考先生高声提醒道:“还有一炷香时间,没写完的要抓紧了。”

听闻此话,那些早早便写完胸中文章的人自然是脸露笑意,将试卷平铺在桌面上,昂首挺胸,偶尔四顾环视一圈,尽管在故作平静,但还是难掩眼中的丝丝自得之意,显然是对自己的作品极为自信。

在座的诸位学子皆是一地才子,全都是才学过人之士,否则的话也不可能被崇文书院录为门生,虽是入院小试,但也暗自存了较劲比拼的心思。

他们能先于其他人完成,且不说文章质量如何,单在一个“才思敏捷”,行文速度上便占据了优势,自然是有些欣喜。

剩下的人听见监考先生的话却是面色微微变化,有的人行文已接近尾声,倒是不怎么慌张,可有些人却急的浑身冒汗,甚至就连握笔的手都在颤抖,就差将笔杆子甩出去了。

乔辰安见状,不禁微微摇头,只看这些人在这场小试当中的表现,便可管中窥豹,大致推测出其是否是能成大事之人,纵观整个考场,泰然自若者有之,紧张发抖者有之,愁眉苦脸者亦有之……

众生百相,简直尽在其中。

但归根结底,到底还是自身学识底蕴问题,倘若真有管仲乐毅之才,一个小小的考试,又岂会放在心上?

他握笔蘸墨,看了一眼自己面前一片空白的宣纸,心中霎时间闪过前世曾诵读过的无数佳文,当即落笔纸上,徐徐写出。

墨香散开,乔辰安虽未特地练过书法,但落笔之间却自有一股特殊气势,笔走龙蛇,如同银钩铁划,力透纸背,但未写几句,他便皱起眉头。

沉默片刻,忽然将面前宣纸胡乱揉了几下,丢置一旁。

他先前所写的那首诗词固然经典,但却有两点不足之处,其一就是因为其太过经典了,用来应对这么一场入院试有些大材小用了,其二便是其中内容有些不应景。正是因为这两点原因,他才决定舍弃,另作一首。

但仓促之间要寻出一首应景的诗词来也不容易,乔辰安扶额轻叹,还是头一回发现“作弊”都这么困难的。

忽然一阵寒气袭来,拨动发丝,乔辰安下意识转头向外看去,才发现窗户上不知何时竟破了一个拳头大的孔洞,不断有寒气溢进室内。

但他透窗一望,霎时间却感觉眼前一亮,原来外面不知何时竟飘起了小雪,点点银白落下,像是天地间旋舞的精灵。

院中一株寒梅,艳红似血,因为昨夜的一场寒潮,不少花瓣上都挂着冰晶,在午后斜阳的照耀下泛着灿烂的流光,好似银鳞,隐隐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随风闯入鼻腔当中,令人心旷神怡。

他忽然笑了,唇边露出一丝微笑,重新取纸蘸墨,大笔挥毫而下。

当他写就最后一个字时,监考先生的声音适时响起:“时间已到,诸生搁笔,收题。”紧接着便有侍者挨个地收取试卷,整理为一卷,由监考先生抱走,想必是要送到院长那里去。

先生一走,室内顿时稀稀落落响起一阵哀叹之声,许多人愁眉苦脸,看样子是对自己刚才的发挥极不满意。

但入院试已过,说什么也不能再更改,天色未黑,诸生便不急着走,而是在室内同其他人交谈起来。

很明显,考试时间是经过仔细考虑过的,剩下的这一个时辰就是专门留给新进的学子们交友结识之用。

不远处早已围成一团,一名身材高大,面目俊朗的年轻男子居于中心,其他人则如众星拱月般站在周围,脸上全都带着恭敬之色,那年轻男子脸带笑意,似乎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不知兄长高姓大名?”耳边忽然传来一人问话声。

乔辰安闻声望去,却见一名长相普通,身材敦实的男子正看着自己,拱手回道:“不才乔辰安。”

孰料那人听了之后惊讶道:“乔辰安?阁下可是家居钱塘?”

乔辰安讶异道:“正是!兄台怎知我家居何处?”

“哈哈,原来是乔兄,在下郑远,乃是本地人氏。早闻乔兄大名,素有才学,今日终于得见兄长尊颜!”

郑远拱手施了一礼,说这话时并未刻意降低声音,因此室中很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当即有不少人向这边看来,皆是好奇道:“他就是那个乔辰安?”

眼中有着敬佩之色浮现,下意识向他身边靠拢过来。

也有人不解,问道:“乔辰安?难道很有名吗?”

便有人解释道:“乔兄乃是钱塘县人氏,自小便有神童之名,更是以杭州童生试魁首的名词被书院录取,才高八斗!”

“什么!竟然如此!”

那人闻言大惊,连忙作揖道:“见过乔兄!”他不过是勉强才进入书院当中,见到杭州童生试第一名自然十分恭敬。

乔辰安摸摸鼻子,脸现惊讶之色,没想到自己现在倒是成了名人了,即便是来到杭州也有人相识,这难道便是所谓的“名人效应”吗?

……

后院的一座书房当中。

监考先生将一摞试卷恭敬的放在桌子上,道:“王院长,这便是此次入院试的卷子了,请您过目!”

桌子的另一侧端坐着一名看起来大约五十余岁的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上穿着一件青白色的儒衫,看起来十分睿智。

正是这崇文书院的院长王礼之。

王礼之点了点头,拿过最上面的卷子细细观看起来,道:“叙事有理有据,行文流畅,不错不错。对了,我听说这一届的学子水平都不错,有没有特别优秀的?”

监考先生犹豫了片刻,才从桌上的一摞卷子中抽出来一份,奉到王礼之面前,道:“院长请看。”

他早已事先过目看了一遍,因此倒是大概知晓各人所答优劣。

“冰雪林中著此身,

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

散作清气满乾坤。”

室内响起诵读之声,王礼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猛地一拍大腿,笑道:“好好好!真是一首好诗!已然得了诗中精髓!好一个借诗言志!”

监考先生身体微不可察的一抖,脸上已经满是讶色,记得从王礼之接管崇文书院之后,他便没有这般兴奋过了吧!

没想到这次却因为一名新进学子的作诗而激动的这般失态!

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可是知晓面前之人曾经身居何等高位,虽然从那个位置退下来了,但影响力仍在,倘若这个名为乔辰安的学生因此得到王礼之的提携,以后仕途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心中不由为这个名为乔辰安的小子感到幸运。

王礼之感叹完之后才瞧向卷首位置,轻念道:“乔辰安,倒是个好名字,你可知他是哪里人氏,又是怎么作出这首词来的!”

“是这样,此生乃是钱塘县人氏……”监考先生缓缓将他的情况大致道来。

王礼之看着诗中所书,心中却无不感叹,那一句“不同桃李混芳尘”,几乎是他为官生涯的写照,他这一生不求万贯家财,亦不求美人相伴,所要的不就是属于梅的那份孤傲高洁吗?

人活一世,只为坚守心中正气,怎能同蝇营狗苟之辈同流合污?

也正是因为他太正直了,在朝堂之上直言相谏,才会被贬至此,成为这书院的院长,想要再次进京怕是还需一段时日。

挥手将监考先生屏退,王礼之起身来到窗边,遥遥望向京城的方向,半晌才低语道:“我离京许久,那一家怕又是蠢蠢欲动了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小青斗敖游

净慈寺前陷入一片混乱当中,前来听法的民众哪会料到发生此番变化,一眼望去,尽是惊恐慌张的面孔,全都拼命向外逃去。

“老爷,老爷快走!”

广场一角,十几名家仆护卫将一名紫服华衫,腰佩玉环,头束金箍的中年男子围在中间,向外突围而走,两名壮仆当先开道,但有阻碍者全都蛮力撞开,一时间,哀嚎哭闹声不绝。

这里的动静颇大,没多久便吸引了一名身材高大,面有青纹的妖修男子的注意力,那男子嘿然一笑,手掌一抖,便射出一道长约五尺的青光匹练,四下一扫,那中年男子脸上表情霎时凝固,十几颗大好头颅坠落在地,骨碌碌转动不停,周围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叫癫狂之声。

在这等祸乱面前,任你是王侯将相,手握生杀重权,抑或是升斗小民,食不果腹,均是一般下场。

血光一起,人头落地。

乔辰安虽心有不忍,但在这等灾劫面前,他个人的力量实在算不了什么,更何况,现在就连他自己似乎也深陷险境之中。

若他所料不差,自己怀中莫名多出来的那金色圆球,便是圆觉死后留下的舍利子,被其巧施暗手转移到了自己手中,如此一来,即便那些凶道恶妖抢到了他身体近前,最后也会一无所获。

乔辰安眸光闪烁,这舍利子现下来说不外乎烫手山芋,无论在谁手中都会成为众人觊觎的目标,他本想将之丢弃,但心念一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半空之中,法海视线一扫,便窥见下方的混乱,顿时面露悲色,他虽早已预料到这场法会上必生变故,但自认有自己坐镇寺中,这些邪魔外道丝毫作恶不得,未曾想到自己竟会被面前这女子拦住,抽身不得,再无余力照顾下方。

沐清影见他分神,脸色冰寒,随手召出一团烟雾,初始时不过一丝半缕,但转瞬间便迎风暴涨,仿若一条滔滔大河,霞光缭绕,势若惊虹,铺天盖地地向法海当头罩去。

法海神色凝重,一声轻叱,身上袈裟自动脱落,飞向高空,迎风变大,霎时间便涨大无数倍,遮天蔽日,笼盖四野,将那涌来的烟霞全部收拢在一起,并无一缕溃散。

两人俱是踏入人仙境的大修士,一番交战,若是不出杀招,便谁也奈何不得谁,少说也要缠斗上数百上千招才能分出胜负。

法海怒目而视,喝道:“你若再不退走,休怪贫僧手下无情!”

沐清影闻言冷笑,“老家伙,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好了!且看我接不接的下!”她本就心中有气,此时被法海一再阻拦,自然是怒火中烧,又怎会退后半步。

“阿弥托佛!”法海神色冷冽,不再多言,到了此番境地,唯有将其一举镇压才是!

……

乔辰安略略扫了一眼,见各处都有人影交错,斗得激烈,但却有一处战圈吸引了他的注意。

交战双方共有四人,其中一方仅有一名女子,生的柳眉弯目,眼睑狭长,红唇鲜艳,身上仅着轻纱一缕,端的是妖娆妩媚,不可方物,掌指之间溢出一道道灵力,化作一片流光向对面三人笼去。

另一方则是一名长相清丽的女子,外加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和一名方脸大汉,脸上全都带着凝重之意,那女子手中捧着一颗水蓝色的珠子,也不知是何法器,撑起一道水膜光幕,将那灵力流光全部阻挡在外。

另外两名男子手中各自持着一柄紫色阔弩,机括转动间,向那妖魅女子射出一道道灵力羽箭。

虽是三人合斗一人,却并未占据多大优势。

那从西湖当中冲出的邪魅男子原本径直向着法场中心冲去,所过之处无人能阻,人影翻飞,惨嚎声连成一片,他脸上却露出丝丝冷笑,某一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身体向侧面平移三尺,一道青色剑气擦肩而过,斩到地面上,青石板碎裂,出现一条长长的豁口。

他转身望去,却见一俊美青衣男子正神色冰冷地盯着自己,不由冷笑一声,道:“我倒是谁,原来是手下败将!”

小青手执青色法剑,一双美眸冷冷的盯着他,怒叱道:“呸!上次你不过只是胜过我一招半式罢了!这次本公子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敖游闻言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哈哈狂笑起来,一双眼睛当中溢出危险的光芒,不屑道:“就凭你这条小青蛇?再修炼上一百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看剑!”

小青本就是急性子,被他这番态度一激,心中更是怒火中烧,银牙紧咬粉唇,身上妖气涌动,一声娇喝,纵身跃向敖游,手中法剑向他当头斩下,顿时迸发出数丈长的青色剑气。

敖游嘿嘿冷笑,但脸上冷意却越发浓重,脚尖轻点地面,便飞身躲开这一击,一脚踢向小青面门。

小青低呼一声,身子如游鱼般在半空中灵巧一扭,躲开迎面这一脚,手中法剑平举,笔直刺向敖游心口。

敖游不退反进,身体微侧避开这一剑,霎时间便欺身到小青近前,拂手削向她的面颊,手掌未到,掌风已至,吹得小青满头秀发乱舞。

小青面色不变,左手上扬,同敖游迎面而来的手掌碰撞到一起,两者相击,顿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另一手中的法剑变了一个角度,青光艳艳,向着敖游头颅削去。

敖游眼中神光大盛,身子猛然下行几分,恰巧避开这一击,双掌旋动,如墨妖气沸腾,凝聚在掌指之间,印向小青胸膛!

小青俏脸微变,不得已只能抽身后退,那敖游嘴角却绽出笑意,一声轻喝,身上骤然迸发出冲天妖气,云层几乎都被冲散,身后出现一团朦胧虚影,拳头之上乌光缭绕,悍然砸向小青胸膛!

小青娇喝一声,身上绽放出一蓬青色碧芒,妖气汹涌,挥剑前刺,同敖游的拳头碰撞到一起,顿时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无穷光芒绽放,一圈肉眼可见的狂暴气流猛地扩散而出,小青受到反冲之力,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给我死来!”

敖游晃了晃肩膀,再次逼近,带起无量黑光,仍然挥拳向小青砸去!

第一百二十章:被坑

小青受到反震之力的冲击,此时正是新力未生之时,身在半空中无处借力,眼见一只泛着乌光的拳头距自己越来越近,银牙一咬,腰肢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将将避过那只拳头。

嗤啦一声轻响!

她腰间的青衣被拳头附带的罡风扯开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露出里面一抹莹白似雪的肌肤。

小青连连后退,跨过数十步的距离,美眸倒竖,她虽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实力不及对方,俏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敖游落地,黑衣飘扬,眼神冷漠,带着一股寒意,冷冷的盯着小青,开口道:“今日我有要事在身,你若再纠缠不休,休要怪我无情!”

小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纵然明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叫他好过,闻言呵斥道:“我会如了你的意才有鬼,看招!”

身上妖气沸腾,手中法剑放射出千百道青芒,刺破长空,带起一道青色尾翼,如同天外流星般向敖游杀来。

她素手一挥,身边便现出五鬼的身影来,此时天上乌云笼罩,浑浑暝暝不见天日,倒也不虞被烈阳之气所伤,小青连忙吩咐道:“你们五个,快点结阵!”

五鬼神色一肃,眉宇间笑意收敛,知道到了紧要关头,当即盘膝而坐,占据五方,将小青拱卫在中心,手掌前抵,虚空中隐隐有阵纹流转,明灭不定,一股沛然法力顿时冲入小青体内。

他们在小青的指挥下习练这套阵法已久,早已熟练无比,顷刻之间便已布好阵势,捕捉周边的天地元气,以自身为媒介,经历多番轮转,为小青提供源源不绝的力量来源。

果然,小青经此补益,身上气息愈发强大,青色法剑之上光芒更盛,喷薄出璀璨剑气,铮铮而鸣,裹挟无尽杀光向敖游逼去。

“执迷不悟!”

敖游一声冷哼,身上妖气涌动,手中出现一柄呈漆黑色的分水三叉戟,乌光流动,双臂用力,驭使挥舞,将自己周围护卫密不透风,只听叮叮当当金戈碰撞声不绝,青光与乌芒碰撞,剑光戟影交错不绝。

上百招过后,敖游目光一瞥,只见已经有数十道身影杀到了圆觉的尸身近前,面现狠厉之色,一声长啸,大戟挥动,将法剑击飞,纵身跃上高空,身上迸发出乌光千万道,摇身一变,现出原形,浑身鳞甲森森,漆黑如墨,如同钢铁浇筑,白颈蓝背,腹生四足,头若凶虎,但却没有犄角,竟是一只身长足有三十丈的黑蛟。

黑蛟一闪身便冲入云层当中,只有小半截身体露在外面,一对眼珠近乎房屋大小,十字状的紫黑色瞳孔冷冷地俯视下方。

乔辰安恰巧见到这一幕,心中为之一动,眼前这一幕是何等熟悉,记得他刚刚踏上修行路不久,曾在夜晚无意间目睹到苍穹深处的一只巨瞳,如今终于寻到正主,没想到竟会是这只黑蛟。

那段时日,钱塘城接连下了几日的大雨,想必便是这黑蛟作法。

当时他不过刚刚踏上修道之路,达到“金华乍吐”之境,那瞳孔竖天的景象自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难免心向往之。

可如今看来,对方也不过是金丹境的修为,自己仅差半步就能步入此境,已可做到平淡视之。

下方诸多身影全都窥见这一幕,心思却各不相同,一些修为不高的妖类,道行不深的道士脸现惊骇之色,那络腮胡大汉等人却是面无表情,丝毫不为之所动。

黑蛟巨大的身体在云层当中穿行,难窥全貌,此时猛然张开大口,露出白森森的似刀獠牙,嘴中绽放出一点青光,待冲出口中视已经变大数倍,遇气暴涨,化作一片涛涛水幕,千倾碧浪,仿佛汪洋倾泻,压盖而下。

许多来不及逃走的民众顿时被卷入洪流当中,树木摧折,就连一些道行不深的修士,妖族都未能幸免,被浪涛冲刷进西湖当中,哀嚎声响成一片。

然而这水光看似声势浩大,却难以奈何得了小青,真正的杀招乃是密藏在水流当中的葵水真气,化作一张巨大的冰蓝色真气网,每隔三寸,便有一处似匕首般的尖锥,当头向小青罩下。

不少人被这大网一触,顷刻间便被切割成数十上百块碎肉,爆开一蓬蓬的血雾,场面血腥残忍之极。

乔辰安所在的位置正在小青身前不远处,同样位于那张大网的笼罩之下,避无可避,脸色不由变得难看起来,一声轻叱,身侧便闪过一道金光,快若闪电般向着大网斩去!

一连几十声脆响,金光纵横,小剑瞬间便斩落数十次,那大网却纹丝不动,依旧向下压落。

敖游心系舍利,怕被他人夺了去,只想赶快解决小青,不欲过多纠缠,见乔辰安似有几分道行,心念一动,那大网似乎就想绕过他去。

小青猛地见到乔辰安,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寒意,那日在钱塘县中受他制衡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刚想开口呵斥,却见到敖游的动作,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狡黠之意,纵身来到乔辰安身侧,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状似熟络道:“好大哥,你终于来了!快来帮我宰了这条蠢蛟!”

乔辰安闻言眉毛一跳,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抬头望去,果然见到黑蛟眼中寒光大盛,那葵水真气网再次向自己这面落来。

“竟差点被你这厮骗过!”敖游的声音从黑蛟口中传出,一对血眸冷冷的盯着乔辰安,满是杀意。

“你坑我!”

乔辰安满头黑线,对着身旁小青低喝道,没想到自己竟被小青给摆了一道,这下就算自己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那黑蛟怕是早就认定自己是小青的同伙。

看着小青脸上那奸计得逞的得意笑容,乔辰安忽然恶从胆边生,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蛇腰,只感觉柔若无骨,不堪一握,鼻中嗅到一缕幽香,开口道:“原来是贤弟!”

第一百二十一章:流光覆水,葫芦神威

小青哪会料想到乔辰安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脸色霎时染上一抹酡红,只感觉浑身不适应,不动声色的拂开乔辰安揽住自己的手臂,低声叱道:“你这臭书生,谁允许你碰我了!”

乔辰安对她的动作不以为意,神色平静道:“好像是你先碰我的吧?贤弟!”

他这一声“贤弟”咬字极重,显然是在表示对自己无辜被牵扯进来的不满,小青闻言脸色一红,但她本就是强硬的性子,便是真的做了错事也不愿低头,更何况在她看来,乔辰安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恶人,更没有半分愧疚的必要了,气恼道:“反正你也跑不了,自己看着办吧!”

乔辰安脸色发黑,总算是对小青的泼辣刁蛮性子有了深刻体会,心中自然而然的浮现三个字:

惹不起。

不过小青此刻虽是一副男装打扮,但却是杏眼狭长,粉面玉颊,樱唇润润,似韵水光,玉颈修长,胸前微鼓,眉宇之间深深掩着一股秀气,配合这一身如笋青衣,倒真有股英姿飒爽之感,叫人止不住心生好感。

尤其是两人现在距离颇近,紧靠在一起,小青张口说话时,乔辰安便能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如兰似麝,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香甜味儿,煞是好闻,一阵阵的鉆入他的鼻间。

敖游见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且言谈举止看起来十分亲密,更加断定乔辰安是小青请来对付自己的帮手,想想刚才自己竟有意略过此人,差点被其骗过,心中便是一阵着恼,当下又加大攻势,催动那暌水真气网向着两人压下。

乔辰安见状眉头微皱,小青适才说的不错,他已经被困在这大网当中,难以脱身,当务之急便是如何破了这法术,心念一转,小剑化作金光,带起道道剑气再次向那网上斩去。

小青同样脸现凝重之色,洁白皓腕一翻,那柄青色法剑便被她唤至身前,剑尖笔直向上,迸发出蒙蒙青光,化作一道青芒,裹挟着无穷剑气落向那大网。

青金二色光芒闪动不休,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响声,却难以奈何那大网分毫。

敖游在半空中见状,眼中露出一抹不屑之色,冷声道:“困兽之斗!”

他这件法宝名为“流光覆水网”,乃是一件下品地阶法宝,以千年幽水祭炼了足足七七四十九日方才铸成,又经他每日养炼,早已与他心神相连。

此网一出,覆盖方圆数十丈的空间,一旦被罩在其中,便再也逃脱不得,最后即便是不死,也要被他所擒,性命任其宰割。

上次他与小青争斗时,这件法器还在孕养之中,威能不显,不便催动,否则的话小青怕是早就被其所擒,性命难保。

小青见两人合力竟然也难以突破这水网,脸色不由变得难看起来,没想到自己得了五鬼助力,竟然仍是斗不过对方,想那西湖水府本为自己所有,结果却无端端被这恶蛟夺了去,自己还被其所伤,修养良久,有家难回,不得已只能到处流浪。

心中这般想着,却是越来越感到委屈气愤,俏脸之上笼上一层寒意,竟然娇叱一声,纵身跃向高空,赌气似的高举双手向那大网拿去,竟想纯凭肉身之力将其破去。

嘭的一声轻响!

小青手掌抓到那流光覆水网上,顿时迸发出一阵艳艳流光,只是她虽然是妖类成道,一身体魄坚若精钢,力大无穷,但却也奈何不得一件地阶法宝,因此被压的连连后退。

敖游见其如此,一对竖瞳当中讥讽不屑之意更浓,他这流光覆水网若是这般好破,那岂不成了笑话?

乔辰安看见小青的动作,眉头一皱,暗道了一声胡来,纵身跃到空中,一把按住她的双肩,将其拉至地面,低头望去,只见她一双玉掌微微发红,隐隐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小青转过头来,一双美眸瞪着他,气愤道:“你不来帮忙就罢了,却反来拉我做甚么!”

乔辰安抚额叹息道:“像你这般胡冲乱撞就能破了他的法术吗?”

小青恨恨的望了他两眼,轻跺秀足,咬牙道:“那你说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站在这里等死吧?”

情势所迫,现在她与乔辰安两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性命相关,她虽然看后者不顺眼,但眼下却还有个更不顺眼的人在,两人先前的那些小恩怨只能暂且放下,联手抗敌。

乔辰安微微摇头,目中露出凝重之色,翻手从腰间一抹,手中便出现一只紫气莹莹,流光溢彩的紫色葫芦,正是那一气雷光葫芦。

他拔掉葫芦塞,将葫芦口对准上方徐徐压落的大网,丹田之内灵力汹涌而出,全部灌输进葫芦当中,葫芦表面紫光大盛,隐隐约约有丝丝电弧跃动,逐渐传递出一股股压迫性的气息。

“去!”

直至某一刻,乔辰安猛然低喝一声,催发灵力,那葫芦口当中顿时倾泻出七八道紫色雷霆,如一条条腾飞的紫色蛟龙般,裹挟着足以撼山摧岳的力量,怒吼着全部轰到那流光覆水网上。

咔嚓一声轻响!

云层中的黑蛟眼中血光大盛,只见那雷霆劈落之处,原本就连飞剑都斩之不动的网身之上忽然出现一道裂纹,紧接着便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哗啦一声,流光覆水网被撕扯开数个足有磨盘大小的破洞,光华黯淡,发出一阵哀鸣。

站在乔辰安身侧的小青心中骇然,她距离最近,自是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乔辰安先前攻势的恐怖。

瞧了一眼乔辰安手中的紫葫芦,心中暗思,若是当日在钱塘时,乔辰安那这件法器对付她,少说也要落得一个重伤的下场,不由感到一阵后怕。

这番动静自然吸引了附近不少人的注意力,正在同柳虹霓交手的云玉嫣望过来,美眸中满是惊异之色,不由留神多看了乔辰安几眼,见他生的面目俊朗,身材高大,身上自有一股非凡气韵,眼波流转,香舌下意识的舔了舔红唇,不免起了几分与之欢好的心思。

小筑山附近的那处洞天秘境,是鲍有顺无意当中发现的,并且进入当中略略探查一番,这一气雷光葫芦就是在那时得到的,被他私藏了起来。

云玉嫣虽然身为合欢堂堂主,知晓洞天秘境的事,但尚未来得及动身前去察看,更不知晓鲍有顺得了这件宝物,且夫妻二人双双死于乔辰安手中的事。

柳虹霓见云玉嫣一副yin浪表情,就知她心中又起了那等龌龊心思,忍不住轻啐一口,心里骂了句小浪蹄子,喝道:“妖妇,看招!”

双方又纠缠在一起。

忽闻半空之中传来一声惨呼,流光覆水网被破,敖游与之心神相通,自是受到牵连,蛟口咳血,巨大的身体一阵摇晃,显然受创不轻。

一对血眸死死的盯着乔辰安,怒吼道:“我必将你抽筋扒皮!”

小青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眼见敖游受创,正是杀敌的大好机会,当即召回法剑,纵身杀向高空,娇喝道:“你这臭蛟,还不受死!”

敖游受创严重,一身战力所剩无几,此时见小青杀来,望了一眼圆觉的金身,仰头发出一声不甘的蛟吼,倒也果断,扭身爬云便走。

乔辰安望着黑蛟逃窜的身影,目中露出决断之色,心神一动,纵身跃起,脚踏飞剑,迎风而走,紧随小青向那黑蛟追去。

今日因果已然结下,对方必是恨他入骨,绝计不可放其走脱,务必追而杀之!

第一百二十二章:佛陀之怒,邪秽破法

净慈寺前,数十上百道身影纵横,身上皆有灵息波动,全都向着已经坐化的方丈圆觉的尸身冲去,他们此来的目的正是那颗凝聚了后者数百年修为的舍利子。

舍利子乃至阳至刚之圣物,乃是有德高僧坐化后所留,不仅能驱邪避灾,镇宅祈福,其中更是蕴含着一股至纯能量,只要适当加以引导,就能成为修行路上的绝大助力,冲破关隘,修为再进,自不必说。

而若是将舍利子以秘术炼丹成药,更是能祛病治伤,堪称世间顶级的疗伤宝药,甚至于还能增加寿元,这对于一些寿命将近的修士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诱惑。

尤其是圆觉早年时为魔道巨擘般的人物,人称“千手魔尊”,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转修佛法后虽然再无进境,但凝结了其一生功力的舍利子却也是非凡了得,世间少有。

天道运转之下,许多修士,大妖都生出感应,冥冥中受到指引,知晓自家有一桩机缘会在这场水陆法会上出现,因此,才会尽皆汇于此地。

邓九坤或许早已早已料到今日这番劫难,但天道循环之下,一切皆有定数,便是他想避也避不过去。

他虽然请来法海镇守寺中,震慑群魔,但奈何早年同沐清影结下一桩极大因果,时至今日,才牵扯而出,牵一发而动全身,打破他一概布置。

不得已之下,才在死前以大法力强行将舍利子逼出,运转秘法,置入乔辰安怀中,总比落入那邪魔外道手里好上许多。

两人曾在寺中会过一面,他死前神通天外,冥冥有感,知晓乔辰安未来还会与佛门之间有许多牵扯,是以才会择他而选。

净慈寺众僧经过最初慌乱之后已经稳住手脚,在一众老僧的指挥下,院内众多武僧很快便构筑起防御架势,同诸多恶道蛮妖纠缠在一起。

但这却拦不住那修为出众之人,那络腮胡壮汉身体周围魔影呼啸,所过之处掀起阵阵阴风,鬼哭狼嚎之音传出,但凡被触碰之人体内精元就会被摄走,变成一具干尸。

一看其招法路数便知其是魔宗修士。

另一侧则是一名手执拂尘的黑脸道人,拂尘一挥,便掀起一阵疾风,将人吹的东倒西歪,骨断筋折。

十几名修为高深之人很快便冲到近前,先前开口的老僧圆真面露凝重之色,神色肃穆,大喝道:“诸位师兄弟,随我结法!”

一共六名老僧将邓九坤的金身围在中间,皆是面色肃然,瞳目大张,作金刚怒目状,手执法印,苍老的身体当中冲出一道道灵力,须臾之间便结成阵型。

虚空当中出现一尊金色佛陀身影,盘膝而坐,手结莲花法印,神色祥和,形貌庄严,将一群人护持在中间。

一名头生双角的妖族脸现不屑之色,讥笑道:“故弄玄虚!”

一声冷哼,手持紫铜大刀当头向那佛陀虚影砍去,刀身落下却如陷泥沼,难以存进。

那妖族进退不得之际,圆真忽然张口怒目而视,双眼当中爆射出两道神芒,喝道:“镇魔!”

话音刚落,金色大佛原本祥和的脸色消失,变得威严无比,佛眸俯视,透出冷漠之色,高举如同小山般大小的右手,向下重重砸落。

那妖族本想退后,结果却骇然发现自己竟然被一股佛气死死封锁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眼中顿时露出惊恐欲绝之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手掌在自己眼前迅速变大。

金色佛掌拍落,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广场似乎都一阵轻微的颤动,待手臂抬起之时,那妖族连带着附近几人俱是被砸的浑身骨裂,五脏六腑尽皆破碎,七窍流血而亡。

任其体魄再强,也要被一巴掌拍死!

金刚怒目,诸魔避退;菩萨低眉,妖邪溃散。

众老僧皆是面无表情,很多时候,不是不杀,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我佛慈悲,不造杀孽,只不过相对寻常情形而言。

修道路上,你争我夺,又哪有半点同情怜悯可言?

谁人双手不是沾满血腥?

纵是佛陀也难以避免。

似今日这般情况,造下杀孽已是难以避免。

但,我不入地狱,谁又入得地狱来?

只求心中无愧而已。

其余人见这阵法厉害,面上皆露出凝重之色,不过他们这边有数十人,倒也不虞被阵法所阻。

“好一群秃驴,下起手来可真狠啊!”

络腮胡壮汉嘿嘿一阵冷笑,眼中透出幽幽冷意,便操纵数只魔影向那大佛虚影之上扑去,刚一临近,便受到佛光净化,一阵阵魔气溃散。

魔影口中连连发出惨叫,似黑洞般的眼窝当中血光大盛,丝丝缕缕的魔气拼命向那大佛体内挤去,阴风阵阵,黑气弥漫,隐约可见到那魔影当中露出一张张惨白惊恐的面孔,皆是七窍流血,面貌狰狞凶恶之极,俱是之前被这魔影拘禁去的生魂,就在不久前还在此地听经说法,眨眼间却变成这幅模样。

圆真见状脸上不由闪过一抹怜悯之色,纵然他修佛数十上百载,号称要度化世人,解救众生脱离苦海,但现在却眼睁睁的看着众生受苦,魂魄被炼成恶鬼,他修这佛又有什么意义呢?

心神不禁一阵动摇,佛光受到影响,变得一阵恍惚。

那大佛被无穷黑气包围,原本的金色佛身之上覆盖流淌着一道道黑色纹络,显得无比狰狞,仿佛入魔邪佛。

一旁的黑脸道人脸上闪过一抹冷意,却是咧嘴笑道:“贫道来助道友一臂之力!破他法术!”

言罢,挥袖一甩,便有一团腥臭难闻的黑红色液体飞出,散发出阵阵肉眼可见的恶心气味。

这团黑血乃是他采集数百女子的处子之血,外加黑狗血,乌鸡骨,祭炼而成,堪称至污至秽之物,专门用来污人法器,破其道术,此时用来对付这大佛最为合适不过。

果然,那黑血落在大佛之上,顿时发出一阵嗤啦声响,似豆荚炸裂,流泻之处有阵阵白烟冒出,散发出一股恶臭,逐渐侵蚀渗透进那大佛体内。

众僧与这大佛关联紧密,不多时,脸上皆是出现一道道诡异的黑色纹络,身上有黑气蒸腾冒出,一个个面色涨红,坚持了片刻之后便再也抵御不住,纷纷吐血倒地,动弹不得。

众人见术法被破,脸上全都露出贪婪之意,向邓九坤金身扑去!

圆真见状,目眦欲裂,不甘心的大吼道:“可恨啊!”嘴角竟有一丝血迹淌出。

第一百二十三章:蜀山弃徒,李剑心

破了护体金佛之后,一群人纷纷向邓九坤的金身扑去,神色之中满是贪婪之意。

那络腮胡壮汉忽然脸现冷笑,手指一掐,先前那几道魔影便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回旋,向着最近的几个人扑去。

那几人注意力全都在邓九坤身上,哪会料到自己竟会被袭击,皆是脸色大变,猝不及防之下,被那魔影扑到身上,魔气蒸腾间,发出一连串凄厉的惨叫,顷刻之间便被吸干了浑身精元,化作一具具干尸坠落地面。

那魔影得了这几人精气滋补,越发凝实,原来只是一颗巨大头颅,下半部分是缥缈不定的尾状雾气,现在却隐隐生出四肢来,眼中血光俞加炽盛,自动冲向附近的其他人。

黑脸道人此刻也是神色冷冽,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似乎塌陷了一般,下一瞬复又涨大,似个鼓胀的口袋,口中喷吐出一团灰白雾气,向着前方几人刷去。

那几人被这灰白雾气一触,便发出渗人的惨叫声,身体霎时间被融化,转眼之间便化作一滩滩腥臭的血水。

另一边,那面有奇特青纹,身材高大的男子向前点出一指,妖气沸腾如水,指尖顿时有成百上千道光华绽放,好似万箭齐发,覆盖前方大片的范围,七八人躲闪不及,刹那间便被光华刺的千疮百孔,丢了性命。

这里瞬间爆发了大混战,邓九坤体内的舍利子仅有一颗,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竞争对手,自然没有半点心慈手软的理由。

妖气冲霄,吹散云层,灵力匹练横空交错,一件件形状各异的法器被祭出,在半空中碰撞,释放威能。

交手处发生大爆炸,不断有光芒炸裂,虚空隐隐泛起一层肉眼可见的波纹,不时便有惨叫声响起,修为不济者纷纷受创。

不少人在这场混战当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其他人交手产生的余波震的全身爆碎而亡。

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求道之路的残酷在这一刻完全显露出来。

大道本无情,苍天以鉴之。成道机缘在前,哪有退缩的道理,明知有身陨道消的危险,也要去以命相搏。

修道之路,你争我夺,若不能逆冲而上,就只能埋骨荒冢。

这是一条注定要染血的路途,无非你死我活而已。

这里的战况愈发激烈,半空当中光华缭绕,交手的同时,每个人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向邓九坤的金身冲去,那络腮胡壮汉最先冲到近前,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出现一道血色剑光,一闪而逝,眨眼间便跨过数十上百米的距离,径直杀到一群人当中,所过之处无人能阻得分毫。

剑光在半空中折了一折,须臾之间便来到那络腮胡壮汉身侧,后者面色一变,心念一动,便有一道魔影呼啸着向那剑光扑去。

那剑光不闪不避,刹那间迸发出数百道剑气,将那魔影搅的粉碎,倏忽一折,一道血光闪过,络腮胡壮汉口中发出一声惨呼,不由自主后退三步,一只臂膀已是被斩落下来。

这时血光散去,露出御剑之人的真实面貌,竟是一名看起来约摸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一身白衣,就连鞋袜都是纯白色的,不染纤尘,腰间别着一支碧玉箫,悬着一块萤绿色的玉佩。

男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身材高大,眉眼间似乎带着丝丝缕缕化不开的愁意,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那头半黑半白的长发,随意垂落在两肩。

男子手执一炳赤红色的长剑,剑尖斜指地面,一对漆黑的眸子幽深若黑洞,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的一群人,恰巧将邓九坤的金身挡在身后,用意十分明显。

一群人皆是脸色微变,在眼前的年轻男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神色凝重的盯着他。

络腮胡壮汉施了个法诀将自己的断臂勉强接上,脸色有些苍白,神色难看道:“阁下何人?”

年轻男子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环视一圈,平静道:“李剑心。”

此言一出,不少人顿时神色大变,一人难以置信道:“莫非是那蜀山弃徒,李剑心?!”

李剑心,蜀山派百年以来第一天才弟子。

六岁学剑,八岁时便可用桃木剑战败同门师兄,十岁时,蜀山插剑峰上忽然万剑齐鸣,光华大作,异相惊人。

十名剑之一的“惊虹剑”自动择主,从峰顶飞下,落入他的手中,成为他的佩剑,惊动全宗上下。

李剑心也因此被蜀山掌门收为亲传弟子,倾心传授绝学,作为蜀山未来的掌门继承人来培养。

李剑心也不负众人厚望,展现出了绝佳的剑道天赋,十八岁时便战败门中同辈,甚至就连一些长老都非他敌手。

只是,在他二十岁那年,却不知因为何事,竟然一怒之下反出山门,自此以蜀山弃徒自称,踪迹难寻,在当时自是引起轩然大波。

想不到今日竟会出现在此地。

在场众人当中显然有许多人听说过他的名号,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丝毫不敢小觑,此时距李剑心反出蜀山已有四载光阴,谁知道他如今的剑术到了哪等境地?

李剑心望了众人一眼,淡淡道:“我欲取此舍利一用,诸位还是退走的好。”

他顿了一下,又道:“谁若不甘,尽可出手,我自一并接下便是!”神色淡然,显然是丝毫没将众人放在眼里。

众人虽惧他名声,但就这样放弃即将到手的舍利子自是极不甘心,当下便有人喝道:“李剑心,你虽厉害,只怕也敌不过我们众人联手,还是速速退去的好!”

李剑心沉默不言,神色平淡,仿佛未听到那人的喊声般。

众人对视一眼,心知若是单打独斗的话谁都不是李剑心的对手,但他们这边却有不下三十人在,联起手来的话未必没有机会。

沉寂了片刻之后,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攻势,妖光冲天,灵力沸腾,一件件法器散发宝光,空气发出阵阵不堪承受的爆鸣声!

众人联手一击,全都攻向李剑心!

李剑心巍然不动,面对众人如山似海般压落的攻势,忽然抬剑前指。

惊虹剑上赤红光芒大盛,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焰,发出阵阵剑鸣之声,霎时间分化出成百上千道剑影,半边天空俱被染成艳红之色,仿佛天火降世。

下一瞬,无穷赤红剑影迸发,簌簌而落,仿佛天外流星一般,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法宝破碎,灵力溃散!

天空中仿佛下了一场赤红剑雨,势若惊鸿,众人联合一击顷刻之间便被破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九数舍利,敖游心机

李剑心一击过后,净慈寺前已是一片狼藉,青石板爆裂,出现数千道纵横交错的裂纹,仿佛被巨兽洪流碾压践踏过一般。

千百道剑气在李剑心的操纵之下,除却破去那些法器之外,并未沾及一人衣角,是以,这一轮剑气狂潮之下,并无一人受伤。

否则的话,适才那一招,足以灭杀在场的绝大多数人。

这自然是他有意为之,不愿多造杀孽的结果,要做到这一点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难如登天,不亚于海底捞针,沙中取金,要将这成千上万道剑光控制到毫厘之间,好比分心千万,其间难度可想而知。

也就是李剑心于剑道之上天赋惊人,拥有妖孽般的资质,才能在二十四岁时便做到这一点。

即便放眼整个蜀山,能做到这一点的也不过为数不多的十数人而已,且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者,无一不是浸淫此道数百年之久。

这已经超脱了最初的“以气御剑,化气为剑”的境界,达到了第二层境“人剑合一,以意行剑”。

李剑心持剑而立,白衣飘飘,神色平静,开口道:“还有人要与我争吗?”

他垂手而立,半黑半白的头发随风飘扬,身上自有一股潇洒不羁之气,仿佛谪仙人,叫人望之心生赞叹。

听到他的话后,一群人脸色发苦,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深深的无奈之色,李剑心不过随手一击而已,便破开了他们联合一击,相互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先前那波剑气狂潮之下,他们就好似漂泊在茫茫大海当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浑身出了一层冷汗。

那种生死一线之间,皆由别人操控的感觉,此生绝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无论他们有什么想法,布下了何等精细的谋划算计,也无有半点用处。

李剑心见众人不言,神色略略一松,他先前那一击看似随手施为,轻描淡写,实则已经动用了近乎全部的实力,务求一招震慑住对方。

面前这三十多人,最弱者都是炼气境巅峰的修为,其中更不乏金丹境界的修士,他们联手一击,并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接下的。

他心知自己抵挡之间哪怕露出半点颓势,对方必定不会死心,还要同他争上一争,一旦纠缠在一起,那便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了。

李剑心转身看向身前那散发佛光,闪烁光彩的金身,饶是以他的沉稳心性,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喜色,有了这颗凝聚了邓九坤数百年修为的舍利子,他一直想要做的那件事,成功的希望便会大大增加。

心念及此,他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之色。

当他把手放在那金身之上,一番感应之下,却发现其中空无一物,哪有半点舍利子的影子,原本充满期待的神色登时一凝,神情变得沉重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噔噔噔向后倒退三步,脚下的青石板被踏的碎裂,摇头自语道:“没可能的,没可能的……”

他早就到了这会场当中,自始至终一直盯着邓九坤,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后者的尸体,那本应在此的舍利子怎么会无端消失?

李剑心百思不得其解,手中惊虹剑发出一阵阵嗡鸣,光华流转不定。其他人皆是不解,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难道是天意如此?!不,我才不信什么天意!”

李剑心仰天大呼,眸光炽盛,纵然这苍天无情,他也要凭手中三尺剑杀出一个朗朗乾坤,博出一个未来。

一声长啸,御剑而走,身体瞬间从原地消失,来到净慈寺其中一座院落上空。

下方矗立着一座座佛塔,古柏林立,庄严肃穆,正是埋葬寺内历代高僧的寺塔园。

李剑心拔剑而起,向下一挥,便有一道数十丈长的赤红剑气倾泻而下,撕裂空气,斩落到地面之上。

轰隆隆一阵巨响,佛塔倾倒,石料炸裂,树木摧折,地面出现一道巨大的裂口,仿佛恶鬼之口。

一剑既出,便有崩山裂地之威。

李剑心向下一招,便有十道金灿灿的流光从地下冲出,皆是散发佛气,宝光弥散,尽皆落入他的掌中。

这藏于寺塔中的前人舍利全部被他取出,总共有十颗,虽是不及邓九坤那一颗神异,但总算是可以一用。

他眉头微皱,稍思片刻,看了寺前众人一眼,挥手掷下其中一颗,再也不看一眼,将其余九颗舍利收入怀中,御剑而走,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

九为数之极,他若取十颗舍利,反而不美,不合天机,倒不如就此丢下其一,至于归属如何,便无须他再操心。

络腮胡壮汉等人原本都已做好空手而回的打算,没料到李剑心竟会抛下一颗舍利来,眼中皆是露出热切之意,又一次混战起来。

……

杭州城外的天空当中,一道修长黑影在云层当中急急穿行,后方不远处紧紧跟随着两道人影,正是之前从法会上离开的敖游,以及小青和乔辰安三人。

小青水府被敖游夺了去,甚至还差点丢掉性命,此时见后者遭受重创,自是紧追不舍,不想错失除敌良机。

而乔辰安却是秉持着斩草除根的原则,他破掉这黑蛟法宝,必遭后者记恨。因此,更是绝计不能放其走脱,否则的话,后患无穷。

三人一逃两追,很快就飞过几十里的距离,远离城郭,敖游回首望去,见身后两道遁光越来越近,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急躁之意。

他本来就身受重创,再加之奔逃了这一路,伤势愈来愈重,飞行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这样下去迟早被两人追上,到时法力耗尽,只能落得个被杀的下场。反倒不如趁着自己尚有余力之时,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心念及此,敖游当即下定决心,寻了一处云层密布,水汽浓郁之地,一头扎了进去,化作人形,将自己隐匿起来,抓紧时间调息片刻。

一双眸子透过云层冷冷的盯着外面,手中流光一闪,分水三叉戟便被其握在掌中,泛着冷幽幽的光辉,仿佛浸了一层毒药。

倘若他能先除掉一人,未必不能逃得性命!

上架感言

嗯,今天收到编辑通知,明天中午十二点就要上架啦!

按照惯例,应该写一个上架感言,至于感言怎么写,嗯,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从我上传第一章开始,到现在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后来的满怀忐忑,惴惴不安,幸亏有各位兄弟的支持,才能坚持下来。

至于我的更新速度,嗯,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咸鱼……(脸红着高喊一句咸鱼万岁╭(╯ε╰)╮)

除却自身的咸鱼因素外,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工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鄙人的身体素质不太好,从小就体弱多病那种,差不多从写这本书开始,就开始大把吃药,一直到现在还在继续,细心的兄弟们可能在章节说里看到过这个问题。

床头堆满了瓶瓶罐罐,怎一个凄惨了得……T^T

有时候头晕脑胀,实在是码不下去啊……

值得表扬的一点就是虽然更新咸鱼了些,却没断过更。(鼓掌!)

当然,总结完过去的状况,下面就开始永恒不变的主题,求订阅~

对于作者而言,一个好的成绩当然是他们坚持写下去的动力,每天对着电脑瞪眼几个小时,绞尽脑汁,到最后却发现没几个订阅,该会是多么辛酸啊!

一章两千字的章节,需要10起点币,也就是一毛钱的人民币,一天下来也就几毛钱,一个月也不过就是一包烟钱,还是特便宜那种。

相信这个价格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承受的起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作者码字不易啊!

或许多了你这一个订阅,我就能多买上一个苹果,用来调养身体呢?

当然,最好不要用赠币订阅,因为起点赠币是不算在订阅里的,会很大的影响书的首订,大家可以先把增币消耗一波,然后再,嘿嘿……

北斗在这里真心感谢各位。

好了,哭惨结束(手动滑稽),接下来就是上架爆更的问题,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五更保底,到时再视情况加更吧!(万一兄弟们不给力,然后我心情一不好,然后一不小心遭受打击,然后加更消失不见的话,额,也不要怪我吖!)

由于本咸鱼没有存稿的缘故,看来今晚又要熬夜奋战了T^T

至于月票什么的,不上前十也木有什么意义,但是零蛋的话也不好看,诸位手里有存票的话就顺手投上一张吧。

打赏肯定是不敢奢求的。

书呢,我一定尽心尽力的写下去,尽可能让各位兄弟满意,辰安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北斗在这里先谢过各位大大!

最后上架惯例推书:

《仙界最强打脸系统》,主角只要装逼,就能获得装逼值,然后用来泡妹把妞等等等等……

《古城夜雨》,诸天神话流,轻松写意,目前貌似正在三江推荐上。

《鸿蒙至圣道》,洪荒流小说,目前已经写到封神阶段。

《我欲修成天》,在仙人难寻的世界,少年努力攀登大道之路。

本来想推六妹的书,可惜这家伙最近有事,停吖更了,以后再说吧……

最后郑重感谢责编北河老大,主编安逸大大,这本书北河大大可以说从各个方面真的给了我很大的支持,非常感激。

若有机会,倒真想去北河巨家里蹭一顿饭以示表谢呢!

好了,本咸鱼就说这么多,去码字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辰安妙计,黑蛟作法(一更,求订阅。)

杭州城外三十里,青山翠碧,浑如璞玉,风吹林动;千倾碧波,荡漾如洗。(.)

昂首望去,山体正上方,云气似霭,笼盖碧空,白茫茫的一片,好似海雾蒸腾,令人难以窥得其中面貌。

一道青色遁光如流星般划过天际,不过片刻功夫就来到云海之前,倏忽停下,露出其中的青色倩影。

小青望着面前这一片茫茫云气,秀眉微皱,露出几分思索之色,她从净慈寺一路追着敖游来到这里,不曾想后者却一头扎进了这片浓云当中。

这云层厚重似絮,有如实质,一旦入内,即便是以她的目力,也只能看清周身数米之内的景象,视野大受阻碍。

这敖游一路奔逃,不往其他方位,却偏偏选定这一处方向,再加之眼前出现的这一片如雾云海,更是一处伏击反杀的绝佳之地,若说他没有其他心思,却是难以叫人相信。

小青虽然性子刁蛮,看似行事胡冲乱撞,却也并非没有头脑之辈,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暗思道:

这敖游心神相连的法器被破,身受重创,一身实力已是十去其七,就算他设有什么埋伏,只要自己小心一些,想必也出不了什么漏洞。

心念及此,美眸一转,溢出丝丝喜色,提剑便想杀入云层中去。

“且慢!”

忽听身后传来一声高喊,她下意识回头望去,却见乔辰安肩负白狐,脚踏湛湛剑光而来,凛风吹拂之下,黑发如瀑,青衫飞扬,倒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缥缈俊逸之姿。

说话间乔辰安就已经飞遁至小青身侧,望了前方云海一眼,转头看向小青道:“我料定那黑蛟必定在里面设下埋伏,想要借机除掉你我,你就打算这么冲进去吗?”

小青美眸瞥了乔辰安一眼,心想他怎么也跟来了,暗自啐了一声,刚想开口讽他几句,但转念间又想到此番还是凭借乔辰安手中法器之力,才能将敖游逼到这一步,自己若是现在就翻脸的话,未免显得有些不识恩情。

这般想着,语气不由柔和了几分,一双冰泉般的眸子瞪了他一眼,方才开口道:“他已经受了重伤,我才不信他能拿咱们两个怎么样。”

乔辰安微微摇头,开口道:“困兽之斗,不得不防。谁知道他拼命下还有什么手段不定你我不察之下就要中招。”

小青听了他的话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看了看前方的云层,眸子中闪过一丝不甘之意,咬了咬银牙,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难不成就这么干耗着,他趁这段时间溜了也说不定。”

“容我想想。”

乔辰安沉思片刻,忽然眼前一亮,道:“有了,你且附耳过来!”

小青不解其意,虽然不愿意与他过分亲近,但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当即侧了侧身子,臻首微偏。

乔辰安眼角一瞥,就看见小青精致的侧颊,琼鼻樱唇,玉颈修长,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掩于秀发之下那一只晶莹小巧的耳朵,耳廓莹润,微微泛着光泽,似美玉一般。

乔辰安微微一笑,开口道:“你我这样……”缓缓道出心中谋划。

小青从未被一个男人如此贴近过,感受着耳侧从乔辰安的口中传来的炽热吐息,似是被抽了骨头一般,娇躯感觉一阵发麻,不由自主紧绷起来,极力抵抗着这该死的感觉,只盼着他快些说完。

乔辰安言罢之后,似是随意抬手在她背后一拍,掌指间金光一闪而逝,凝视前方道:“按我说的做即可。”御剑冲入云层当中。

乔辰安一离开,那难言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小青长舒一口气,粉颊有些泛红,美眸瞥了他一眼,轻轻点头表示知晓,紧随在乔辰安的身后。

她现在是女扮男装,倒是没认为乔辰安存有占她便宜的心思,殊不知后者一开始便知晓她真正的身份,否则的话,定是又要大闹一番。

云层之中,敖游神色阴冷的注视着两人的身影,见他们似乎密谋着什么,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云从龙,风从虎。他虽不是真龙,但好歹也算是蛟龙一属,在这云中占据了不小的优势,或许,局面并没有他想的那般糟糕。

当下运转妖力,展动术法,顿时掀起一阵飒飒冷风,云层俞加浓厚,身影逐渐隐没。

乔辰安进入云层当中,举目四望,尽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置身混沌未分之时。

不过片刻时间,这云层便比之前浓厚了数倍,周遭水汽浓郁,沾湿衣襟。

乔辰安知晓必是那妖蛟作法而致,他适才尝试着运转重瞳目力,这云雾也不知被对方施了什么手段,竟然望之不透。

皇甫轩立在他的肩头,双眼微眯,开口道:“乔哥,这下咱们可连敌人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乔辰安微微一笑,道:“何须费心找寻,如我所料不差,他会主动来找咱们的。”

在他身后约摸百米处,小青手执青锋,身上妖气微微涌动,一双眸子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只有在瞧见前方那道黑影时才微微一顿。

敖游收敛全身气息,没有丝毫外放,一手执分水三叉戟,就在乔辰安左侧两百米处的一团浓云之下,他见两人进来之后竟不一起行动,暗骂了一句愚蠢。

但又怕这其中有诈,躲在一旁静观了片刻,并未瞧见什么异样之处,望了云雾当中的乔辰安一眼,不由想起他手中的那紫光葫芦,心中又惊又怕,一对铜铃似的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到小青身上,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悄悄拨开云层向其遁去。

敖游召来一团棉絮状的白云将自己全身包裹,看起来似乎只是寻常云气,缓缓地向小青靠近,悄悄绕到她的身后。

这时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足三丈之远,如果再靠近的话便有被察觉的危险。

敖游神色一冷,眉宇间露出惊人杀意,低喝一声,手中分水三叉戟撕破云层,运气十二分的力道,带起无穷妖光当头向小青后脑砸去!

清逸文学.

第一百二十六章:云间绝争,敖游授首(二更,求订阅。)

云层被罡风撕裂,一柄漆黑色的分水三叉戟如同从天外而来,裹挟着千钧巨力,表面流光闪烁,像是一条露出獠牙的毒蛇,袭向小青的后脑。

小青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下意识转过身体,俏脸微变,那三叉戟却在她的眼前越放越大,发出一阵刺耳的破空声,眼看着就要砸落在她的面颊之上。

即便小青乃妖类成道,天生体魄强横,堪比金石,但这一击落是砸实了,就算侥幸不死,也会遭受重创。

“死吧!”

敖游见自己被发现,便也不再隐藏行迹,脸现无穷杀意,一声大喝,运足全身力道,周围的云层都被震散,手中大戟下落速度又快上几分。

但小青脸上却没有他想象的惊恐慌乱,嘴角似乎噙着丝丝不屑之意,更是一副我早就料到你会如此的表情。

敖游见她这副从容模样,心中猛地生出一股极端不妙的感觉,但此时却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眼中露出一抹狠戾之色,早已没有退路!

眼看着那三叉戟即刻就要砸到小青的额头之上,距离仅有数寸之时,后者身上忽然亮起一团耀眼刺目的金光。

分水三叉戟击打到那层金光之上,顿时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再也寸进不得,不仅如此,由于力道过大的缘故,竟被反弹了回来。

小青体外金光大放,隐约间汇聚成一尊巍峨神将的模样,披坚执锐,手持神兵,一双铜眸怒目而视。

敖游面色大变,一击未成,知道自己再无机会,就想抽身后退。

呼!

身侧忽然传来空气被撕裂的声音,一只泛着金光的拳头在他眼前越放越大,仿佛陨星坠落,光华四射,嘭的一声,狠狠地砸到他的鼻梁之上。

敖游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三步,只感觉一阵头昏眼花,鼻头发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那一拳,已经将他的鼻梁骨砸得粉碎!

乔辰安的身影从云间出现,甩了甩自己的手掌,冷声道:“看你这次往哪里逃!”

敖游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努力保持清醒,满脸鲜血,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低吼道:“你怎会在此!?”

他说这话时下意识转头向远处望去,云层当中隐隐约约有一道黑影,心中万分不解。

这人莫非有分身之术不成?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乔辰安上前一步,神色平静道:“待你死后自然知晓。”

皇甫轩懒洋洋地趴在他的肩头,咧嘴道:“这位道友,我想你这里可能有点问题哦!”

一只小爪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敖游闻言顿时脸色发黑,变得难看之极,自己竟然被这么一只小东西鄙视了?

小青手执青色法剑,站在敖游身后,封住他的退路,娇喝道:“敖游,想当初你夺本公子水府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敖游神色阴沉,看了两人一眼,道:“没想到我竟会栽到你们两人手里!”

他高擎手中三叉戟,脸现疯狂之色,仰天狂笑道:“我敖游的命可不是那么好取的!”

“杀!”

身上妖气冲霄,滚滚如烟,一声长啸,挥动分水三叉戟当头向乔辰安砸下,左手被妖气包裹,轰向身后的小青。

他心知自己今日已是凶多吉少,心中发狠,将生死抛之脑后,只求痛快一诀战,竟同时对两人出手!

乔辰安侧身避开戟光,手中出现残破小剑,紧握剑柄,一声低喝,同样向敖游杀去,一剑刺出,寒光如龙,直逼要害!

一气雷光葫芦虽然威力奇大,但是对灵力的消耗甚多,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却是不愿多用。

小青手中法剑前指,同敖游的手掌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后者虽然体魄坚如金石,且有妖气包裹,拳头之上仍是出现一道血痕。

敖游神色冷冽,眼中带着疯狂之色,一柄分水三叉戟被他驭使的得心应手,虎虎生风,处处直指乔辰安的要害之处。

另一边则分出心神同小青斗在一起,掌指之间乌光缭绕,妖气喷薄,硬撼小青手中法剑,没有丝毫闪避的打算。

敖游虽然身受重创,但此时拼命之下,虽是以一敌二,却是略占上风。

三人缠斗在一起,顿时一片刀光剑影,云层都被冲散,空气发出阵阵爆鸣声,妖气如墨,灵光冲天,嘶吼声不绝。

乔辰安虽然修为在三个人当中最低,还未突破到金丹境,但他修行的乃是道家一等一的高深法门,根基无比扎实,加之体魄强横,一身战力自是不俗。

三人交手数百招过后,敖游攻势便不再似初始那般凶狂,身上伤势发作,嘴角溢出丝丝缕缕的血迹,身上气息不稳。

小青寻到一处破绽,娇喝一声,法剑破开空气,一剑刺入敖游腰腹之间。

敖游猛地回过头来,神色癫狂,不顾自身伤势,向前踏出一步,一拳砸向小青肩头!

小青躲闪不及,硬生生捱了这一拳,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三步,娇躯一阵轻颤,眉宇间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乔辰安欺身向前,举剑刺向敖游,后者却突然回过头来,一双血眸死死的盯着他,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挥动分水三叉戟,如同黑龙出洞,同其碰撞在一起!

火光四溅!

他口中喷吐出一道黑气,径直刷向乔辰安,乔辰安神色严肃,双瞳之中似有异光缭绕,敖游的动作在他眼中俱都变慢了几分。

不等黑气笼罩,他便已未卜先知般的侧身避开,再次持剑杀向敖游,戟光剑影,如同银**炸裂,不断有火星溅出,两人刹那间便交手数十次!

敖游力大无穷,每次交击都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破裂,有血迹渗出,染红剑身。

乔辰安却愈战愈勇,眸光炽盛,一双眸子几乎要燃烧起来,战意冲霄,不顾手上伤势,这几乎是他自修道以来最艰难,最痛快的一战!

两人又斗了十余招,乔辰安挥剑震开敖游的大戟,终于寻到一处空隙,持剑向敖游脖颈斩去!

噗嗤一声!

血光迸溅,染红乔辰安的衣角,敖游染血的头颅飞起!l0ns3v3

第一百二十七章:向道之心,佛光普照(三更,求订阅)

云天之上,忽然绽放开一道凄艳的血花,敖游头颅被乔辰安取下,双方缠斗近千招,终于分出胜负。

敖游尸身失去法力支撑,坠向地面,还在半空之时身体之上便冒出一丛丛黑光,身体逐渐变大,现出原形。

足有三十丈长的庞大蛟身轰隆一声坠落到大山之间,霎时山石崩裂,树木摧折,整座大山似乎都是一阵颤动,仿佛天崩地裂般。

断颈处鲜血泉涌而出,露出白森森的骨碴,血液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不一会儿便染红大片的土地,几乎要汇聚成溪,山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硕大的头颅横躺在山石间,蛟眼怒睁,至死都不明白为何乔辰安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侧。

原因并不复杂,乔辰安进入云层之后,便趁其不注意催动幻形符,在原地留下一处假象,自己则利用隐息符,配合着皇甫轩施展的幻术,悄悄潜伏在小青身边,只待敖游一出现,两人联手便展开绝杀。

他料定自己有一气雷光葫芦在手,敖游必定会先避开自己,选择小青下手,才大胆布置下这一切。

若是敖游扑杀向“他”的话,自然就能发现那是一道假身。

只可惜,其一举一动完全在乔辰安预料之中。

可以说,这是一场他与敖游两个人之间的博弈,万幸的是,他赌赢了。

乔辰安按云而落,同小青两人落到地面上,抬头望着眼前这具庞大的蛟身,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修道数十上百载,一朝身死,命丧黄泉,万般成空。

什么野心,什么大道,全都烟消云散,付之一炬。

今日若是换作他战败,怕也是一般下场,面前这断头蛟龙又一次深切的向他昭示着大道之路的残酷。

乔辰安收起残破小剑,身影显得有些萧索,任凭猎猎山风吹动衣襟,掌指之间有鲜血滴下,盯着面前的蛟尸,沉默站立良久,忽然高声道:

“照天彻地明月里,锦鳞群集凌波去。我自长卧梦曹溪,且乘飞龙上须弥!”

声音荡在山野之间,缭绕不绝。

抬头直望云天,似欲看透苍穹深处,心中蓦地生出万丈豪情来,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

好男儿自当心坚如铁,既然决心踏上这条路途,便当赌上自己的性命。

昔年桃花处,钱塘皓月下,那个少年,已经不在。

小青在一旁望着乔辰安的身影,俏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疑惑之色,眼前的男子,在这一刻身上似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特别气质。

乔辰安来到那蛟尸之前,拍了拍乌黑发亮的鳞甲,道:“这东西要怎么办?总不能就丢到这儿不管吧。”

小青来到他身侧,收起法剑,玉手拭去唇角血迹,张口欲言,粉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乔辰安见她这副表情,略一思索,便知其心中所想,当即笑道:“这东西应该对你有用吧?就留给你好了。”

“你……”

小青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语塞,敖游虽然身死,但一身血肉精气仍在,对提升她的修为有很大用处,她自然是极想得到的。

只不过这场争斗之中,乔辰安出了极大力气,且敖游最后还是被他斩首,以她的性子又怎么好意思主动开口索要?

“怎么?你不要吗?既然这样,那我就……”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小青抢白道,“要,要,怎么不要!”

说完之后脸颊不禁有些泛红,即便是以她的性子此时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好处可以说是她白白得到的。

乔辰安本与她和敖游的争端没有半点牵连,还是因为她才会被牵扯进来。

她心思聪慧,自然知道这是对方有意成全自己,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在因为钱塘之事,对后者有所敌视呢。

只是要她出言感谢,便有些难以开口了。

好在乔辰安也不在意这些,倒是小小的缓解了她的尴尬,虽然有心同小青再多说几句话,但又怕自己说的太多,说不定就要惹到这位姑奶奶。

因此,并不过多停留,只是待了片刻,便转身向山下行去。

小青看着乔辰安的背影,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未免有些太过失礼,招手喊道:“喂,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乔辰安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踏着山石而行。

若是有缘两人自会再见,到时再告知自己姓名亦不晚。

小青见他对自己竟理也不理,不禁感到一阵羞恼,心道我不过就是受了你的恩情,用得着如此么?竟然连名字也不肯告知。

心中越想越气,不由跺了跺秀足,银牙紧咬,气恼道:“喂,那书呆子,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乔辰安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浑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舒畅起来。

两人并不知道的是,在敖游身死的瞬间,据此千里之遥的东海深处,一处占地极阔,华美瑰丽的水晶冰宫当中。

一处深阁静室当中,玉榻之上正有一道人影盘坐,某一时似有所感,伸手一招,手中便出现一块青碧色的玉佩,只不过此时那玉佩表面却是出现一道裂纹,昭示着玉佩主人的逝去。

良久,那道人影才轻声自语道:“敖游死了么?”

……

西湖,净慈寺上空数千米处,罡风激荡,天煞涌动,两道身影互相对峙。

法海感知到下方发生的大乱,脸现冷意,眸光深邃如渊,开口道:“阿弥陀佛!”

他日因,今时果。天意注定,邓九坤,或者说,净慈寺今朝当有一大劫。

但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劫难发生,而无所动作呢,望向对面的沐清影,脸上笼上一层肃杀之气,道:“女施主,休怪贫僧手下无情!”

沐清影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闻言大笑道:“你们这帮贼秃驴就是虚伪,明明心里愤怒的要死,恨不得将对方扒皮抽骨,表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慈悲模样,当真是虚伪得很呐!”

笑声回荡在云间,显得有些歇斯底里,“若不是如此,九坤他又怎么会受了你们的诱惑,被骗去做了和尚!”

法海听到她的话后,眉头轻轻一皱,不再多言,手中出现一只金钵,散发着丝丝缕缕的佛光,乃是一件真正佛器。

这只金钵乃是他昔年有幸听佛祖释迦牟尼说法时赐下,是他手中威力最大的一件法宝,专门用来收摄世间妖邪之用。

一旦动用此钵,便代表着他要使出真正的降妖除魔的手段。

一声低喝,法海念了一句佛号,眸中露出坚定之色,手中的金钵忽然金光大盛,刺目如虹,释放出千万道金光,自动升到空中。

无量佛气弥漫,隐隐有本师释迦牟尼佛祖的虚影出现,掌中托钵,佛相怜悯,有一股大慈悲大智慧之意,威亚如海,誓要救天下苍生脱离苦海!

第一百二十八章:皓月冥界,执念难消(四更,求订阅)

释迦牟尼佛祖有大慈悲,昔年未成佛,过去世在修菩萨道时,曾在山中遇见过一只雄鹰在追逐一只鸽子。因受其修行时身上自然所散发出的善良,渡世佛光吸引,那鸽子躲入他的怀中。

雄鹰却称自己若吃不到鸽子的话就会被饿死,佛祖心有慈悲之意,愿意以身代鸽,割肉喂鹰,舍身精神感天动地,这才通过诸佛的考验。

但与之相对的,佛也有大威严,冷酷肃杀的一面,面对世上邪魔,祸害苍生的大恶之人,若是渡他不得,自然要无情镇压!

云天之上,佛祖掌中托钵,金光弥乱,刺目如虹,仿佛高座灵山法场。

天下万物苍生,皆难逃其法眼;佛气激荡百里,邪魔无不摄服。

某一刻,忽然翻转手掌,手中金钵倒扣,神光大作,放射出成千上万道刺目金光,佛气汹涌如潮水,虚空中隐隐有密密麻麻的大道纹络浮现,耳畔似有宏大佛音响起,仿若天穹开裂,金乌渡空,威能浩荡!

无穷佛光汇聚成一束,仿佛跨越时空界限,刹那间便来到沐清影身前,向她当头罩下!

沐清影脸色变化,神色阴沉,深切的感受到这佛光的恐怖,心知若是她抵挡不住的话,就算在这佛光下,侥幸不死,也要身受重创,彻底失去战斗的能力。

心中暗骂了一句贼秃驴,一声清喝,黑裙飘扬,娇躯之上霎时迸发出如山似海般的法力波动,仿佛山河倒转,沧海横流。

原本是青天白日,但她此时所在方位,却是一片浑冥晦暗,天光被阻,在这蔚蓝天际之下出现了第二层天空!

星辰满天,点缀在这片穹庐之下,一轮皓月当空,高高悬于天际,散发出清冷冰凉的光辉,投射到深居其中的倩影之上。

她的脚下则是一片幽冥,难窥其中,黑气翻卷如浪,一条大河自虚无中流淌而出,自其身侧盘绕,尽头不知所踪。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河水竟是暗黄色的,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生机,望之神魂欲裂,魂魄仿佛要浸没其中,其名为“冥河”!

神通“皓月冥界”。

人仙境的实力被她发挥到极致,面对法海攻势,沐清影不敢再有保留,上来便动用自己所掌握的一门至强神通,头顶星辰皓月,脚踏鬼气冥河,苍天之下第二界!

沐清影一声娇呼,脸色肃然,眸中露出冷光,催动全身法力,玉臂前指,“皓月冥界”受到指引,裹挟着一个世界的力量向前冲出,仿佛一堵黑色魔岳!

下一瞬,金钵佛光便同皓月冥界碰撞到一起,两者交击之处,虚空隐隐破碎,出现一道道细小的黑色裂纹,佛光溃散,世界崩坏!

两股浩大的力量在互相倾轧!诡异的是却并没声音传出,但这种无声无息的碰撞才是最可怕的。

法海一声低喝,手中飞出千万缕灵光,全部没入上方的佛祖虚影当中,其身影顿时变得更加凝实,天地间忽然响起一阵阵禅唱之音,犹如黄钟大吕,周遭遍生佛陀法相,一座座莲台凭空出现,佛光普照百里!

金钵当中射出的光芒变得有如实质,近乎潮水般源源不断,远远望去,仿若一根金色的天柱,狠狠地捣入魔山当中!

轰隆一声巨响!

皓月冥界被破,从中裂开,出现蛛网般的裂纹,星辰黯淡,皎月无光,无穷佛光刺入这方神通世界当中。所过之处,金光汹涌,佛气激荡,冥河断流!

佛光如磨,碾碎界光,皓月冥界轰然崩溃,金光如潮,刹那间覆盖到沐清影的身上。

沐清影神通被破,本就受到反伤之力,体内正自空虚,此时猝不及防之下被金钵佛光笼罩,只感觉全身上下都被封禁起来,体内力量被禁锢,像是背负了一座大山。

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绝大力量,纵然她是人仙境的修为,也难以抵挡这件佛器之威,脸色苍白如纸,口中发出一声痛呼,七窍当中均有血迹冒出。

原本晶莹似雪的皮肤此时竟出现道道瓷器般的裂纹,浑身上下都有鲜血溢出,片刻时间,衣衫便尽被染成红色。

无量佛气化作千丝万缕,从她身体各处涌入,磨灭道基,损毁道体!

我佛镇魔,手段从来都是残酷的,从来没有慈悲之说。

死亡的感觉从未有一刻如此接近,沐清影满脸血污,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神色之中多了一股死意,想起了曾经的那段岁月。

哀莫大于心死,或许,她来此之时就已经做好死亡的觉悟了吧!

法海神色肃穆,再没有半分慈悲之意,一声低喝,身体骤然消失,等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沐清影身前,挥动手中禅杖,卷起滔滔佛光,向着被禁锢的沐清影砸下。

铛的一声巨响!

场中忽然发生异变,沐清影头上的一支束发银簪自动脱落下来,断裂为两截,刹那间有无穷银光从中迸发,璀璨如虹,在她身体周围行成一层银色的光罩,将佛光尽数阻隔在外。

虚空中忽然泛起点点奇异的波动,荡漾开一丝丝的魂力气息。

银光散尽,沐清影身前多出一道高大的人影,一身青白长袍,上绣龙虎麒麟,黑发飘扬如瀑,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俊逸飞扬。

他风姿无双,似上仙下凡,手中执一柄银枪,光束灿灿,将落下的禅杖挡下。

法海神色一凝,沐清影眼中却透出神采,流下两行清泪,时隔数百年,她终于又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喃喃道:“是你吗?九坤……”

那年轻人并不说话,神色淡漠,眸似星辰,身上迸发出一股丝毫不弱于两人的强大气息,挥动手中长枪,撕裂长空,将法海击退。反身一把将沐清影抱在怀中,破开佛气,脚下出现一条璀璨银道,银袍飞扬,向天际遁去。

法海望着那年轻人远去的身影,收回禅杖,目中露出一丝怅然,自语道:“几百年了,你还是不能放下吗?”

他没有阻拦邓九坤远去,也阻拦不住,邓九坤早已死了,这只是一道残念,是残魂与执念的结合,执意要守护自己所爱之人,不达目的,永不消散。

而很显然,他的目的就是救下沐清影的性命。

“痴儿……”

第一百二十九章:昔年桃花,光影流年(五更,求订阅)

一条璀璨银光大道蔓延向远方,像是银河倒悬,横亘在高天之上,邓九坤身穿银袍,手执长枪,怀中抱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杀出佛光笼罩的范围。

一袭银袍熠熠生辉,他恢复到了最年轻的时候,英姿勃发,风采无双,身上各处皆有无量光辉绽放,这一刻,仿佛又成为当年那个逍遥世间的千手魔尊!

一曲长歌笑,一剑走天涯!

法海站立在云层之上,敛了浑身法力,收回金钵,望着那道迅速远去的身影,久久不语。

纵然是他修为高深,也留不下对方。

那是一道不灭的执念,承载了邓九坤一生的意愿,不达心愿,永远不会消失。

良久,他才轻轻一叹,道:“善哉善哉!”

数百年的光阴,并未使邓九坤心中执念消失,反而愈发坚定,最后深深根植在他心中,再也难以忘却。

法海降落到地面上,面前的净慈寺早已在众人的交手中破损的不成样子明墙倒塌,佛像损毁,就连门前广场上的青铜鼎炉都被硬生生打碎。

圆真等人身上缠绕黑气,皆受了不轻的伤,寺中弟子更是死伤无数……

这世上的争斗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消失呢?

……

天穹之上,两道身影在迅速前行,乍一看去,仿佛天空中划过一抹流星。

西湖岸边,一座典雅的酒楼当中,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名身材高大,肤色微微有些发黑的年轻人,手中正拿着一只酒盏,面前桌案上酒菜皆备,一侧摆放着一柄折骨白玉扇,看起来端是潇洒不凡。

自始至终,他视线一直在关注着云天之上的情景,此时猛然见到一道银光极速向远空遁去,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猛地站起身来,将手中酒盏抛下,也不顾酒水沾湿衣袍,拿起桌上的白玉扇便纵身跃出窗外。

身后留下满堂惊讶的面孔,以及小二的呼喊声。

沐清影依偎在邓九坤的怀里,身上满是血污,浸湿衣裙,满脸鲜血,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之人的面庞,两行清泪滚滚而出。

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依旧是那样的风姿无双,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她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努力向上抬起一只手掌,想要触摸他的脸颊,最终摸到的却只是一阵似实而虚的触感。

再次相见,却已天人两隔,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这般仔细清楚的观看他的容貌了吧!

“九坤……”

沐清影喃喃自语,眼前忽然浮现自己曾与他相处时的情景,点点滴滴,俱都浮上心头,几乎要撕裂她的心扉。

一处山花烂漫的峡谷中,流水淙淙,他站在那泉水旁,从怀中摸出一支小巧精致的银玉簪,放到自己的手中,笑道:“小影,这支簪子送给你。”

她欣喜异常,闻言立马将他手中的银簪抢过来,放在眼前细细观看,爱不释手,欢喜道:“坤哥,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啊!”

他似乎被她的小女儿模样所感染,伸手捏了捏她的秀鼻,笑道:“傻丫头,这本来就是我送你的啊!”

脸上似乎出现一丝近乎微不可察的落寞之意,又道:“以后若我不在你身边,就让它来替我守护你!”

……

沐清影轻声啜泣起来,当时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后者的异常,也根本不会想到这会是两人最后一次相见。

自那之后,他就像当初突然闯进自己的生活当中一样,又突然从自己的生活消失,再也不可寻。

后来听说他亲手杀了魔宗当中的几个大人物,紧接着便不知所踪,消失在天下人的视野当中。

她当然恨他狠心丢下自己,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但,那只簪子却一直被她戴在头上。

直到现在自己才真正体味到他当初那番话的意思,时隔五百年之久,他还守护在自己身边。

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要知道的那个答案,他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自己。

数百年的怨恨霎时间烟消云散,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傻。

银光纵横,最终降落到一处山涧当中,山花烂漫,碧草如茵,泉水叮咚,和当初的情形多么相似。

邓九坤将她放在一块大青石上,身上银光忽然泛起阵阵涟漪,如轻烟一般飘散。

他本就难以长存世间,执念达成,已经到了消失的时候。

沐清影自然也十分清楚这一点,见状顿时扑到他的身上,死死的将他抱在怀中,凄声哭喊道:“坤哥,不要走!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走啊!”

光雾缭绕,如同浮光掠影般消散,渐渐逸散到空中,沐清影眼中淌落泪水,声嘶力竭道:“坤哥,我要你活过来啊!我们还像原来那样好不好……”

她此刻再也不是那高高在上,掌握千万人生死,生杀予夺,冷酷血腥的拜月教主,而只是一个期待自己爱人的女子。

然而,这不过只是邓九坤的一道执念,虽然看起来与过去一般神采飞扬,但却终归要消逝。

这时,年轻人那原本死寂的眼神当中似乎多出了几分神采,在这最后关头,居然恢复了一丝记忆。

他望着怀中哭泣的女子,眼中露出怜爱之意,自己终于是能守护住她的性命,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庞,轻声开口道:“小影……”

沐清影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透出一抹狂喜之色,呼唤道:“坤哥,我是小影,我是小影啊……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邓九坤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手指轻抚她的脸颊,秀发,似乎想要感触到自己心爱的女子的一切。

然而,他终归已经死去,自此,天人两相隔。

一阵阵流光飞散,最终全部消散,仿佛化作漫天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向远方。

沐清影仰天发出凄厉的尖叫,她的坤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想要问问这苍天,这大道,为什么,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

昔年桃花处,月下觅知音。百年爱与痴,相思一场泪。

流光散尽,她的手中只剩下两截断裂的银簪。

这是他给她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章:天地不仁,有情之悲(求订阅)

邓九坤的身影化作一条星河般的朦胧的光影,随风逝去,散落在天地间。

沐清影一双眸子哭的通红,都有些发肿,泪水止不住的淌下,痛哭流涕道:“坤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她徒劳的伸出手去,拼命想要抓住什么,留下最后一丝痕迹,甚至不顾自身伤势,不惜动用大法力,忍不住咳出丝丝缕缕的血迹。

然而,却仿佛水中捞月,对镜弄影一般,一切皆空。

相聚的时刻总是那么短暂,人生有太多的悲欢。

待光影彻底散尽,沐清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哪还有半点平日的冷酷模样。

这一刻,她只想要自己的意中人活过来,什么大道,什么修行,全都抛在一旁。

沐清影心如死灰,甚至产生了与之同去的念头,她心中恨了几百年,到头来才发现,自始至终最傻的那个人原来竟是自己。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就在此时,半空中忽然坠下一物,那断为两截的银簪落到她的手中,晶莹如玉,流光溢彩,散发着些许灵性光辉,造型犹如一只折翅的孤凰。

正是这支银簪,承载了一代魔主,对她最深的爱意。

“呵……”

沐清影脸现凄苦之色,将银簪平摊在手心当中,慢慢举到眼前,无语凝噎,这是对她来说最最宝贵的东西,将会珍藏一生。

“这是……”

她脸上忽然浮现一抹惊讶之色,因为就在刚才她感知到那银簪上传来一股极其微弱的灵魂波动。

她眼前一亮,生怕是自己情绪激动之下产生的错觉,又仔细感应一番,果然察觉到一丝神秘魂力的存在。

沐清影眼中猛然放射出一股期盼之意,邓九坤一缕残魂还在,或许将来还会有再现人间的希望。

这个发现在她心中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只待有一天破土而出,沐清影喜极而泣,将两截银簪紧紧的拥在怀中,眼中重新焕发出神采!

……

今日的杭州城显得有些混乱,大街小巷之中尽是神色慌张的行人,仿佛遇见什么可怕的事物,源于净慈寺的动乱逐渐扩散到整个城市。

那一个个妖气冲天,道光沸腾,妖魔般的形象深深的烙印在他们脑海当中。

甚至有不少妖邪,趁着净慈寺这场混乱,混迹于城中,夺人精气,摄人魂魄。

乔辰安缓步行在街头,肩上白狐伏卧,周身是一张张显得有些慌乱的面孔,他心中不禁有些感叹,众生疾苦,似乎亘古以来便是如此。

抬头仰望,随着敖游的死亡,天空中铅色的云层逐渐散开,但仍有些晦暗,淅淅沥沥的下着牛毛般的细雨。

这片苍穹之下,最多的便是万物众生,最不值钱的也是万物众生。所谓普度众生,或许更像是一种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怜悯吧!

倘若众生不苦,又何须这满天神佛来普渡;若这世间尽是乐土,神佛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但在世人心中,神佛往往是形象高大,慈祥正义的,会为他们主持公道,笃信善恶终有报。

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便道尽了一切,真是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弱肉强食,永恒不变的真理。

若想要从这个怪圈子里跳脱出来,就只能脱下被掌控者的身份,让自己变得更强,从朝生夕死的蜉蝣进化成高高在上的巨龙。

直到有朝一日,掌控者还像从前那样对你发号施令之时,你就可以狠狠地给他来上一拳,如果一拳不能解决,那就两拳。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却谈何容易,非大毅力,大智慧者不可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怕死。

若不能堂堂正正的活着,那便轰轰烈烈的死去。

这些念头只是在乔辰安心中一闪而逝,当他来到巷尾当中,忽然眉头一皱,察觉到周遭一股淡淡的妖气。

侧身望去,是一间不大的小院,一颗老桐枝杈横斜,生着蒲扇般的叶子,好似华盖。

乔辰安推门而入,只见院中一名女子与一只尖嘴猴腮,身后生着一条细长的尾巴的邪魅男子以某种不可描述的姿势纠缠在一起,哭喊声不断。

一旁地面上则是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想必是那女子的丈夫,天灵盖被掀开,鲜血遍地,早已身亡。

那邪魅男子察觉到乔辰安的闯入,口中发出一声凶恶的呼喊,双目当中露出猩红杀意,化作一道黑影向乔辰安扑来。

乔辰安却是一动不动,脸色淡然,原本懒洋洋趴在他肩头,看似人畜无害的白狐却忽然睁开双眼,狭长黝黑的狐媚眼睛当中闪过一抹冷厉之色,一跃而出,化作一道白光!

噗嗤!

血光闪过,那邪魅男子一颗头颅高高飞起,眼中犹自带着一丝骇然之色,半空中划过一道凄艳的血线,无头尸体倒在地面,光芒涌动间化作原形,一只灰毛猴子。

皇甫轩张开嘴巴,便有一道气流卷出,将那猴妖的尸体吞入口中,脸上浮现一抹人性化的满足之色,重新落回乔辰安的肩头。

他如今是练气境巅峰的修为,只差一步便能破入筑基,吞吃炼化其他妖修对其修行大有帮助。

敖游乃是金丹境的大妖,纵然是皇甫轩强行吞下,也无法炼化那一身的庞大精气,相反还会被撑得爆体而亡。

乔辰安之所以如此豪爽的将敖游尸首送予小青,自然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这时,院中那女子摆脱了这妖孽的束缚,惨叫一声,向着院墙冲去,嘭的一声,血花绽放,栽到在地。

她自觉已经无颜活在这世上,选择自行了断。

乔辰安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跳,神色渐渐阴冷,适才他倒是能够出手阻止,但却没有这么做。

活着,对于那女子来说是一种煎熬,死亡,或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她的心,已经死了。纵然救下,日后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还在上演这样的惨剧,即便他心中同情,但个人的力量却是渺小的,亦是有心无力。

有时候,有情比无情还要痛苦。

第一百三十一章:命运轨迹,惶惶未来(求订阅)

当乔辰安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金乌隐没,月廓隐现,露出一抹白痕,仿佛女子腰间露出的一抹白痕,无限美好。

杭州城的这场骚动还在继续,万家灯火如豆,今夜无人入眠,许多人在这一天失去了他们的父母,妻子,丈夫,儿女……失去了最亲近的人。

就像这漫漫长夜,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是悲伤。

一夜时间,净慈寺当中发生的事仿佛插了翅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播到各处。

不止杭州,大夏九州各地都发生了不小的动乱,妖魔纷出,道门隐现,一直以来隐于暗处的东西开始进入民众的视野当中。

朝野上下一片震动。

好在大夏皇室似乎对此早有预料,机关门这一皇庭暗中势力也在同一时间暴露在世间,出现在世人眼前。

无数的机关门人被分派到大夏各地,开始严密监控各地的情形。

直到这个时候,无数的民众才发现在这世上,还存在着这样一群人,飞天遁地,御剑遨游,近乎仙灵。

一些年轻人双眼放光,心中的热血仙侠梦被唤起,告别家人,踏上寻仙访道的旅程,身影出没在深山大川当中。

他们的未来,谁又知道呢?

或许许多年之后,当他们垂垂老矣,再次回忆起这段旅程,会露出会心的笑意,说不定还会讲述给自己的后代,那名为“年轻”的梦想。

这个世界在发生不可预知的变化。

乔辰安还在杭州修炼,为突破到金丹境而努力,想要跳出笼在身上的圈子;西湖水底,小青正在努力炼化敖游的尸首,吸收其中的精气,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那个人的姐妹;青城山中,白素贞刚刚渡过天劫,巩固自己的修为,准备前往峨眉金顶,求取仙缘,她是否知晓自己未来已经发生了改变?属于她的爱情故事又会何时到来呢?

命运的轨迹在每个人的身上上演。

崇文书院,气氛显得有些凝重,院中来往的人明显少了许多,不少人都在净慈寺的混乱当中丢失了性命。

王礼之站在长亭中,望着眼前的情景,神色有些凄凉,对于他来说,这些学子都是大夏未来的支柱,哪怕伤亡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

不过万幸的是,他的弟子乔辰安性命安好,并未在灾乱中受伤。乔辰安在书院中表现良好,诗词方面的天赋自不必说,纵然是并不拿手的策论经义经过他的悉心教导,已经不再是短板。

他对自己这个弟子越发满意,只觉无论是悟性,抑或聪敏,心性都是上上之选,早已经将其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准备全力扶持他进入朝堂当中。

乔辰安中途去寻了许仙一次,见他并未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许仙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并不感冒,甚至还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净慈寺的水陆法会根本未去,因此避免了一劫。

不过许仙手里正在翻看的一本医书倒是吸引了乔辰安的兴趣,这才忽然想起他曾说过有意从医,悬壶济世,没想到已经开始为此做起了准备。

“汉文,你跟你姐姐说过这件事了吗?”

乔辰安开口问道,两人此时正在一座小亭当中,一眼望去,周围杨柳依依,间或种植着一些花卉,隐隐有暗香浮动。

许仙所在“广宣书院”的气象虽不及崇文书院,但也算精致优雅。

许仙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说之前我原本也担心姐姐她不会同意,没想到她竟对我很是支持!”

许仙没料想到自小就对自己十分严格,一直监督他读书的姐姐会同意他想入医道的事,起先他还想着如果姐姐不肯同意,便准备花水磨功夫软磨硬泡。

事实上,许娇容从小看着许仙长大,心里自然知晓自己这个弟弟并非什么有才之人,若要念书也没有什么好的出路,将来或许就是个教书先生。

她倒是看得很开,既然许仙对学医感兴趣,那便由着他去吧,小门小户所求不多,不过是能够养家糊口,一世平安而已。

从许仙处离开,乔辰安回到家中之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月亮悄悄爬上梢头,照亮千门万户。

乔辰安站在屋中,望着院中的景象,黑夜于他来说与白昼无异,院中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几株桃李生长在墙角,一条沟渠从院落中穿过,水面在月光照耀下反射出流银般的光辉,水声潺潺,风吹叶动,沙沙作响。

景色美虽美,但这么大的院落却只有他和皇甫轩两人居住,未免太过冷清了些。

他忽然有些想将位于龙门山中的伍秋月和小倩接过来住下,但这样做的话未免会耽误两人的修行,想了想还是将这个念头打消。

也不知这两人相处的怎么样,还愉快否?该是成为很好的姐妹了吧!

若不是这动荡混乱的世界,她们本该同自己的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

乔辰安轻轻一叹,收回思绪,心神内视,胸口膻中穴当中的那缕乾坤浊气虽然仅剩下丝毫,但却十分顽固,无论如何也炼化不得,倒是难住了他。

与敖游一战,他倒是收获了许多,不仅是对自身实力的一个清楚认知,更是获得了宝贵的战斗经验,这能让他在面对不知何时就会到来的,下一次的战斗时更加从容。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物,从怀中摸出一物来,夜色下分外显眼,正是那颗舍利子。

一圈圈的金色光华以其贼中心不断扩散出来,边缘处也是朦朦胧胧的七彩光辉,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浩大悠远的佛性,望之令人心静,一切烦恼忧愁仿佛俱都消失不见。

当然,让乔辰安感到心动的是这颗舍利当中蕴含的那股浩如瀚海的力量,那是邓九坤一生修为的积蓄。

邓九坤临死前以大法力将这颗舍利转移到他身上,不知抱着何种目的,但就目前来看似乎没有危险。

既然此物到了手中,他自不会傻乎乎的将其还给净慈寺那帮僧人,这东西可是吸引了一群大妖,恶道来来抢夺,可想而知其珍贵程度,对修行大有裨益。

只是,要怎样使用其中的力量尚还需要好好研究一番。

第一百三十二章:魔门手段,月下来客(求订阅)

杭州城外五十里,一座大山当中,草木沾露,雾泽蒸腾,怪石嶙峋,流泉飞瀑,茫茫四顾,不见天日。

山腹之中的一处洞穴当中,正有两道人影盘膝相对而坐,左侧一人生着满脸的络腮胡子,面貌凶恶,身上有一股血煞之气,气息阴冷;右侧之人一袭灰色道袍,手执拂尘,眼神阴翳。

看其模样,赫然是先前在净慈寺当中出现的两人。

络腮胡壮汉庞盛被李剑心斩落的臂膀早已接续,满脸阴森,开口道:“当日若不是那李剑心,那颗舍利子早就到了我的手中!可恨啊!”

恶道人马凉飞闻言嘿嘿一笑,也不反驳,粗糙大手捋了捋拂尘银线,道:“那李剑心天资绝世,修为远在我等之上,有他在场,你我自然讨不了好处。”

庞盛脸皮抖了抖,神色愈发阴沉,冷幽幽道:“好在此番你我二人联手夺下了那最后一颗舍利,正好可以用来探查邓九坤体内蕴养的那颗舍利的下落。”

说到这里,他眼中露出凶光,“我倒不信,众目睽睽之下那舍利会凭空消失!肯定是有人施以暗法,悄悄取了去!”

他为得到这颗舍利子提前做了许多准备,甚至差点命丧李剑心手下,又怎能甘心舍利子落入他人手中。

恶道人马凉飞眉头微皱,道:“庞道友那方法当真有效?”

若不是他自感自己时日无多,已经到了大限,想要延长寿元,必须要用到那舍利子,他才不愿与这些魔门中人打交道。

庞盛嘿然一笑,望了他一眼,似是知他心中所想,却不在意,道:“马道友但请放心,此乃我魔宗秘法!必不叫道友失望!”

言罢,取出一柄匕首,割破自己手掌,顿时有丝丝鲜血渗出,他却浑不在意,任由那鲜血淌出,低喝一声,在身前地面上迅速勾画起来。

一道道秘纹被他种下,在地面上纵横交错,与此同时,其体内法力也随之灌注其中,须臾之间,地面上就形成一个直径足有一米的圆形法阵。

庞盛画完这法阵纹络,脸色有些发白,发出一阵沉重的喘息,似乎这阵法极耗精力,忽然抬头对马凉飞道:“道友快将那舍利子放入阵眼!”

马凉飞见他神色郑重,不敢稍有怠慢,当下从袖中取出那被李剑心丢下的第十颗舍利子,一把放在阵眼之处。

庞然见状猛地低喝一声,脸色涨红,全力催动法阵流转,只见那被勾勒出的鲜血阵纹全部都亮了起来,一道血线蔓延,最终冲进那舍利子当中。

原本佛光缭绕,圣洁光耀的舍利子颜色霎时转为鲜红,成为一颗血珠,开始散发出一阵阵血腥狂暴的气息。

庞盛手掌一勾,将那血舍利摄于掌中,闭目感应片刻,忽然猛地睁开双眼,射出两道血光,喝道:“有了!”

一旁焦急等待的马凉飞神色一亮,激动道:“道友手段神异!老道佩服!”

……

乔辰安一连几日除了设法冲破关隘,想要突破到金丹境以外,剩余的时间都在研究那颗舍利,但却没有太大的进展。

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这舍利子当中含有浩如渊海般的力量,明明近在咫尺,随手可得,但与他之间却像是隔了一道门户,无论他用何种方法都难以将其引导出来。

这不禁让他有一种雾里看花,水中看月之感。

“真是奇怪……”

乔辰安心有疑惑,那些争抢舍利子的人想必都知晓如何运用其中的力量,怎么到了他自己这里却处处受阻?

一日时间恍然而过,树叶沙沙,搅碎时光。等他从修炼当中缓过神来,已经是夜晚时分。

杭州城的夜是极美的,放目远眺,月挂穹庐,星悬四野,似乎就连云层的轨迹都能看清,黑暗中隐隐可见大山的虚影,大概再也没有比这更加澄净的夜了。

就在这时,他神色一动,忽然听到了敲门声和一阵极其微弱的喘息,声音就在左近,但从那喘息声来看,声音主人的情况并不乐观。

一阵夜风拂过,穿过窗几,使得那声音更加清晰,乔辰安终于听清,那声音是从自己的院落大门前传来的。

他略一沉吟,便迈步向院外走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也并非铁石心肠,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来到大门前,那喘息声顿时更加清晰,明显可以感觉到正有人依偎在门侧,就在此时,敲门声再次想起。

他只稍一犹豫,便打开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女人的手,修长,白皙,五指青葱如玉,若翡翠明珠。手掌之下则是一截雪白的皓腕,似乎沾着些许灰尘血迹。

乔辰安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忽然光影一闪,大门被推开,那手掌忽然落到他的小腹处,五指连动,一瞬间拍出数十掌。

与此同时,乔辰安感觉一阵阴凉的气流随着那只手掌的接触,迅速渗入自己的体内,进入丹田当中,浸入灵力湖泊。

他忽然心生不妙,暗叫一声糟糕,连忙抽身后退,心神内视,却骇然发现原本丹田底部金色的灵力湖泊,此时却笼罩上了一层冰蓝之色,湖泊上方笼罩着一层水雾。

他此刻才知道自己中了对方的算计,抬起头来,待望见门口的人之后,瞳孔微不可察的一缩,下意识道:“是你?!”

大门处的女子发髻高盘,戴珠配环,凤眼狭长,眼角斜挑,身上穿着黑红色的长裙,给人一种妖艳,尊贵的邪异之感,不是沐清影又是何人?

只不过此刻的她看起来很是狼狈,发丝散乱,沾着几片残叶,脸庞透着一股苍白,原本还算精致的妆纹也被污乱,嘴角带着血迹,身上满是血污灰尘,一只手费力的扶着大门,先前那一番动作似乎耗尽了她最后几分力气,就连站立都显得十分困难。

乔辰安心中思绪纷杂,眼前这女子可是能跟法海交手大战的存在,一身修为不知到了何种境地,并且似乎还与那邓九坤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看其模样似乎是身受重创,但怎么会寻到自己这里来?且之前不察之下被其在身上做了手脚,由不得他不谨慎。

心中思索之时,却见沐清影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直勾勾的望着他,神情冰冷,语气冷漠道:“你,过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刀俎鱼肉,与君相依(求订阅)

乔辰安看到沐清影之后的第一想法就是立刻远离,对方可是能和法海斗得旗鼓相当的人,修为深不可测,手段通天,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这样的人,与她之间最好不要产生交集。

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身体如猎豹般紧绷起来,纵然明知对方修为胜过他无数倍,却也不想就这样束手就擒。

沐清影神色冷冽,一只手扶着墙楣,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冷声道:“你的丹田当中已经被我种下毒煞,你若敢逃走,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这句话,她的喘息声愈发粗重,身体一阵摇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乔辰安果然止住步伐,此刻已经从最初的惊骇当中回过神来,见沐清影身受重伤,似乎毫无反抗之力,霎时间心思百转,掌指之间有淡淡灵力溢出。

对方现在的状态似乎很糟糕,他未必没有反抗的机会。

沐清影淡淡地看了他垂下的手掌一眼,猛地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又开口道:“我若死了,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吗?”

乔辰安闻言手掌微不可察的一颤,目光落到沐清影的脸上,沉默片刻,缓缓散去手上灵力,心中一叹,对方完全看透了他的想法,并且抓住了他的把柄。

一时不慎,便陷入处处被动的局面。

沐清影微微喘息,一双冰眸望了乔辰安一眼,依旧道:“你,过来。”

乔辰安无奈叹了一口气,迈步上前,踩着一地月光前行,来到沐清影的身前,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离得近了,乔辰安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虚弱,身上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同几日前在净慈寺中相比简直犹如云泥。

但他的性命却掌握在对方手中,若是此刻出手将其击杀的话,他亦会死亡,成为陪葬之人。

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况且对方到现在都没有害他性命,那就表示对方有求于他,还有转折的余地。

沐清影并未说话,身体忽然前倾,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喘息道:“扶我进去。”

乔辰安看了她一眼,发现后者脸上虽有血污,却难掩其下的那股深深的苍白,看样子果真受创严重,心中不禁有些骇然,能将其伤到这种程度的,恐怕只有法海了。

不得不承认法海修行数百年,法力浑厚,实力已经到了难以揣摩的程度。

乔辰安转身向屋中行去,沐清影两只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亦步亦趋,咬牙跟随着,秀额之上渗出大滴的汗珠,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几乎就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待两人来到屋内,沐清影喘息声更是粗重,浑身都是冷汗,她转头看了乔辰安一眼,开口道:“你去帮我打一桶热水来!”

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再去帮我找一套干净衣服!”

乔辰安自无不可,如今自己的性命在对方手中,他纵然心中不耐,也没有什么好的脱身之计,只能依对方要求做事。

来到院落当中,一道白影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落到乔辰安的肩头,开口道:“乔哥,这女人是谁?要不要我去……”狐媚眼睛当中溢出一缕杀机。

乔辰安缓缓摇了摇头,向屋中望了一眼,道:“我身上被她动了手脚,她若死了,我也会赶赴黄泉。暂且先依她吩咐行事就是。”

小半个时辰之后,乔辰安依沐清影的要求烧好热水,送至房中,又找来一套他穿过的旧衣。

沐清影望了桌上那青衣一眼,哼了一声,心知乔辰安家中可能并没有女眷,倒也没有追究,挥手将其赶了出去。

待乔辰安关门离去,沐清影缓缓褪去身上衣衫,顿时露出一具无限美好的身体,犹如羊脂白玉,仿佛上天的最佳杰作,只不过此刻那娇好的身体之上却密布着一道道如同碎裂瓷器般的裂纹,不时有鲜血溢出,显得有些恐怖。

沐清影除去头上发饰,轻移莲足,迈入浴桶当中,蒸腾的水雾遮住了她的身影。

直到这时她才彻底放松下来,无力的倚靠在桶背之上,这具身体的伤势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邓九坤虽然将她从法海手中救下,但先前所受伤势却并没有的得到缓解。

她施展神通被破,本来就受到些许牵连,之后又被金钵佛光笼罩,破坏她的道体,损毁数百年道基,纵然她步入人仙境多年,却也抵御不住。

倘若只是如此的话倒也不至于这般狼狈,被邓九坤救下之后却又遭到一名神秘男子的追杀,不得已之下又强行施展禁术,一路逃遁至杭州,身上伤势再次加重。

现在的她一身修为几乎全被打散,体魄,神魂全都受创严重,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

好在她来到杭州城之后便莫名生出一股奇特的感应,冥冥中仿佛受到指引,一路寻至乔辰安处,施展特殊法门,将体内最后一点力量注入乔辰安丹田当中,威慑于他。

凭她的眼界,自然能看出乔辰安乃是一名修为不弱的修道者,总算是不幸当中的万幸。

且看到乔辰安之后,她心中的那股莫名感应顿时更加强烈,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缘由何在。

想到这里,沐清影神色变得有些沉重,这一次她伤的太重了,若想完全恢复过来,恐怕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到底是什么人?!”

沐清影想起那一路追杀自己的男子,眸中闪过一缕深深的杀机,若不是她受创太重,又怎会被其所乘。倘若能顺利渡过这次劫难,必定要将其挫骨扬灰,使其永世不得超生!

但她现在仍未彻底摆脱危机,那追杀之人最多两日就会寻到这里,到时候,仍然会有性命之忧。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沐清影长吁一口气,一瞬间仿佛浑身的力气都在流失,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任由流苏般的长发沾湿水雾,披散在两肩。

自她踏上修行以来,不知已经有多少年未曾遭遇过这样大的危机,仿佛置身崖侧,随时可能跌足坠落。

但她却绝不能死,只因心中还有未完成的愿望。

沐清影摊开手掌,雾气蒸腾,袅袅婷婷,两截断簪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一个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伤重难愈,生死不知(求订阅)

半个时辰之后,沐清影沐浴完毕,身上虽然还密布有蛛网般的伤口,却不再有血迹渗出。

她虽然乃是人仙境的修为,但毕竟不是妖修,也不曾特意修炼体魄。因此,这具身体算不得太过强悍,只似寻常。

传说,古代修士当中有人就专门修炼体魄,走的是肉身成圣的路子。虽然一身法力只似寻常,但那一身体魄当真是坚若精钢。

刀砍不动,斧劈不伤,有移山扛鼎,擎川撼岳之力。

只不过想要走这种肉身成圣的路,所需资源与走炼气修法之路的修士相比,岂止要多上数倍。倘若背后没有海量的修行资源支持,便绝难有大成就。

是以,几千年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走炼气一途,选择走炼体流路线的人越来越少。到了现在,已经几乎不可寻了。

沐清影从桶中迈步而出,擦干身上水泽,露出如象牙般洁白的肌肤,她换上乔辰安送来的士子青衫,整理满头乌发,除去坠饰,最后挽成一个发髻,银衩加束,望去似翩翩如玉公子。

她秀眉微皱,将那两截断簪小心收在袖中,这才望向窗外,唤道:“进来!”

吱呀一声,乔辰安推门而入,待瞧见眼前的女子,顿时眼前一亮。纵然他心中对其抱有敌意,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此刻分外动人。

沐清影的脸庞本就有些偏中性化,此刻穿着青衫,扎着发髻,脸上脂粉未施,一双凤目斜挑,显得英姿勃发,有一股英气。

这念头只是在乔辰安心中一闪而逝,眼下他更好奇的是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这样一名女子,必定大有来头。

沐清影虽然经过一番沐浴,稍作调息,但仍然很虚弱,脸色泛着一股苍白。

她见乔辰安进来,开口道:“你那里可有什么治外伤的丹药?若有可调理身体,治愈内伤的也可一并拿来。”

她虽然贵为拜月教主,平日里却是独行的时候较多,教中事物大多交给手下三大护发去办。

且因为一身修为已达人仙境,到了这一境地,纵然有什么伤势,只消法力一转,便能恢复过来,比什么疗伤宝药都要管用。因此她平素从未带过什么疗伤药,只有几件法器随身。

更加不会料到会有今日的情况,一身修为俱被法海打散,道基受损,神魂遭创,就是想要疗伤也做不到。

沐清影说着瞧了乔辰安一眼,脸上闪过一抹冷意,道:“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做什么手脚,若是让我发现……”

她冷笑两声,其意不言而明。

乔辰安受挟于她,此时倒也想通了,与其做一些无谓的反抗,倒不如顺着对方的心意,不卑不亢道:“你大可放心,我还没有那么蠢。”

既然现下对方不来找他麻烦,他自然不会自找不自在。

言罢从袖中拿出两只小瓷瓶,抬手一掷,便稳稳地落到沐清影身侧的桌案上,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沐清影伤势极重,他早就料到对方可能会需要伤药,因此趁着她沐浴之时,从自己收藏的一堆瓶瓶罐罐中寻来两种,以作备用,现在果然派上用场。

乔辰安现在只想着沐清影的伤赶紧恢复,然后离开自己这里。

自己对她只有恩情,没有仇怨,想必对方也不会害他的性命。

若是对方不肯放过他,那就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

沐清影略有些讶异的望了乔辰安一眼,刚想挥手将其摒退,忽然轻咦一声,盯着他的脸庞看了片刻,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她收起伤药,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明日清早再来我这里。”

乔辰安巴不得离她远一点才好,闻言退出门外,感到一阵无奈,这种处处受人胁迫的感觉真不怎么样,对方那一副冰冷淡漠的态度也看得他心中窝火。

直恨不得狠狠给她来上一拳,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的小命可还握在对方手中。

“真是……晦气!”

他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如水夜色,长舒一口气,道:“天降横祸啊!”

迈步向一侧的偏房走去,这女子毫不客气的霸占了他的房间,他自然就只能睡偏房,搂着皇甫轩睡觉了。

虽说这处宅院中还有许多空闲房间,但久不住人,缺少那么一股生气,他也不想去滚灰尘。

回到房间当中,他心中考虑良久,还是未能想到摆脱沐清影制约的办法,反倒弄得自己心情十分糟糕,干脆不再去想,取出那颗舍利子研究起来。

沐清影服下治疗内伤的药,又将外伤药均匀涂抹在伤处,忽然觉得心中那股奇特的感觉又加深了许多,转头看向偏房所在的方向,视线似乎想透过院墙,窥到其中景象。

她越发确定,自己心中这种怪异的感觉来源于乔辰安,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要知道,在今夜之前,两人还是陌路人,相互之间又会有什么奇特的联系呢?

沐清影来到床榻之上,见到乔辰安的被褥,不由秀眉微皱,旋即盘膝坐在褥上,运转玄法,开始进行自我疗伤。

但她这一次受得伤实在是太严重了,丹田几乎破裂,体内经脉一片混乱,有的甚至都纠缠扭曲在一起。她稍一运功,经脉便传来一股针扎般的疼痛,丹田似乎要炸裂一般。

“咳……”

片刻之后,沐清影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脸色又苍白了许多,她眉头深皱,知晓自己若想要彻底恢复,非得需要几种特殊的疗伤宝药不可。

心念及此,她轻轻一叹,不再多想,抻开被子,迅速进入梦乡当中。她一路逃亡,连连催动秘法,身体早就已经到了极限,此刻一放松下来,便再也支持不住。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傍晚时分,当沐清影醒来时,天色已经发暗,月上高天,和风吹拂。

她心中暗自道了一声糟糕,起身来到院外,发现乔辰安正在院中习练身体,当即开口道:“你现在就跟我走!”

“走?去哪里?”乔辰安眉头一皱。

沐清影语气冰冷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跟我走就对了!”

乔辰安望了她一眼,道:“我如果说不呢?”

沐清影眼神当中透出一股冷意,道:“你尽管可以试试。”

皇甫轩此时化作人形,就站在乔辰安的身侧,闻言气恼道:“你这臭婆娘,怎么尽是威胁乔哥!我非要教训你不可!”

虽然嘴上这般说,愤怒无比,但却不见动作,显然是怕对方一怒之下要了乔辰安的性命。

沐清影只望了他一眼,便熟视无睹,只是神色淡漠地盯着乔辰安。

乔辰安道:“你说要走,大概也要让我知道一下具体多长的时间吧?”

“一个月,或许更久也说不定,也可能是一年。”沐清影看着他道,“你没有别的选择。”

皇甫轩气的脸色涨红,却偏偏对其毫无办法,乔辰安按住他的肩膀道:“阿轩,我陪她出去走一趟,你就好好待在家里。”

皇甫轩抗拒道:“才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别想丢下我!”

“听我说,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要是你出了什么差错,我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乔辰安连哄带骗,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终于说服皇甫轩,此行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或许连他都有性命之危,自然不希望皇甫轩也置身险境。

他取出那颗血菩提,一干各种用途的符篆,足足有几十张,全都塞到皇甫轩手里,又再三嘱咐,莫要生事,等他回来。

小家伙眼睛有些泛红,狠狠地剜了沐清影一眼,化作一只白狐,闯进屋内,不见踪影。

自始至终,沐清影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切。

乔辰安长叹一声,看向身前的沐清影,道:“如你所愿!”现在到了他该担心自己的时候了。

此一去,生死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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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晚春,但山中仍透着一股寒意,尤其在夜幕降临之后,这点寒意更是平添了许多,仿佛湖心投石,散开涟漪,一圈又一圈,不会停息。

林间亮着一团赤红的篝火,随着山风不安分的跃动着,像是一位身着红纱的女子在轻歌曼舞,驱散的不止是寒冷,还有内心的孤寂。

几道身影围坐在篝火周围,火光中映出三人的面庞,文弱,坚毅,粗犷。

“今夜多亏燕大侠出手相救,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乔辰安向火里添了几根木柴,顿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他望向正对面的燕赤霞,拱手致谢。

想想先前的情景,可以说是千钧一发,倘若不是最后关头燕赤霞赶来,没准此时他已经身在冥府魔域,正遭受百鬼噬身之苦。

小倩早已钻入他腰间的木牌当中,似乎心中对燕赤霞有所畏惧。

宁采臣也拱手行礼道:“多谢燕大侠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必不敢忘此恩情!”

他虽然被乔辰安收入法器当中,并未亲身经历,但从后者的三言两语中便可窥知当时境况之危急,谁能想到不过片刻功夫,自己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不由感到一阵后怕。

虽然明知诸般事宜皆因乔辰安所救的那个女鬼引起,但心中却没有分毫的不满,反而生出一股敬佩之意。

他自幼便饱读诗书,所习所思尽是圣人之学,教人行善的道理,乔辰安的一番行径在他看来正是君子作为,贤者之道,当大加赞扬才是。

燕赤霞闻言笑道:“无须道谢,除魔卫道乃是我辈本分。”

乔辰安闻声望去,见他神色凛然,眼神之中带着一股自信昂扬之气,再无半点原先的颓废模样,便知自己先前所说的那番话果然唤起了他心中的一颗侠义之心。

而他今夜会出现在这里早已说明了这个问题,纵然红尘多艰,世事迷乱,但只要一剑在手,便要仗义行侠,莫要埋没了一颗本心。

借酒消愁,不过是懦弱的一种表现罢了,唯有对酒当歌,才是男儿做派。

宁采臣似是有些不放心,道:“那黑山老妖会不会再追来?”

燕赤霞闻言大笑,安抚道:“这位兄弟大可放心,那黑山老妖身在冥界,任他法力滔天,也要受到大道压制。今夜恰好是月圆之夜,乃是冥界力量最盛之时,这老妖才能借机短暂打通一条两界通道。如今那通道已被我毁去,老妖怪无力再构建第二条出来。”

宁采臣皱眉,疑惑道:“难道这世上真有冥府不成?”

燕赤霞目光扫了一侧的乔辰安一眼,有心说与他听,便道:“自然是有的,六道轮回,并非只是虚幻,只不过这些事寻常人不知道罢了。”

却听一旁的乔辰安忽然道:“小倩不过是只女鬼罢了,那黑山老妖为什么宁肯打穿两界通道,也要将她带回去?”

燕赤霞轻咦一声,经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摇头道:“我也不知……”

“或许是贪图小倩姑娘的美色……”宁采臣道。

乔辰安微微摇了摇头,眉头微皱,这件事情恐怕没有几人所想的这么简单,从黑山老妖可以打通冥府通往人界的通道看,其修为必定十分高深,若说他只是贪图小倩的容貌这么简单,怕是只有鬼才会相信。

冥府里面女鬼多得恐怕数不过来,还怕找不到几个比小倩漂亮的?

但小倩不过只是一寻常女鬼,身上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惦念的呢?

这件事恐怕只有姥姥才知道了,只可惜已经被他焚的一干二净。

百思不得其解,乔辰安索性不再去烦恼此事,只是牢牢记在心里,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就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眼下他还有更感兴趣的东西,抬头望向燕赤霞,目光灼灼道:“燕大侠刚才所施展的不知是哪派的御剑术?”

燕赤霞笑道:“我乃蜀山万剑宫的弟子。刚才所用剑术乃是本门剑诀中记载的招式。”

他看出乔辰安似乎对御剑术颇有兴趣,道:“怎么,小兄弟也想学剑?”

乔辰安点头,“不错!不知燕大侠能否传授我此中诀窍?”

自己虽然从孙言处得了一份御剑术残篇,但那只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那册法诀连残篇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篇对御剑术的杂谈,真正有用的东西寥寥无几,自己能练到现在的这个地步,简直就是奇迹。

孙言不过是蜀山弃徒,身份低微,能到手的东西又能是什么好货,否则的话他先前御剑之时,燕赤霞早该看出二者同出一源了。

燕赤霞听到他的话却摇了摇头,乔辰安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一般来说,这种高深的御剑法门皆是门中要秘,不会轻易传人。

燕赤霞见他脸现失望之色,已知其心中所想,宽慰道:“小兄弟莫要灰心,我万剑宫有规矩,门下弟子不可随意传人剑术。”

顿了顿,又道:“但若你真想学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只需成为我蜀山弟子,在插剑峰中选一适合自己的名剑,其中自有剑道传承。”

“插剑峰?”

一番交谈之下,乔辰安才知道大夏修道门派虽多,但主修剑道的却只有蜀山这一家,万剑宫中有一山,高千丈,山体之上遍插宝剑,几乎将天下名剑尽收其中,是以得名插剑峰。

每一名蜀山弟子学道有成之后,都会前往插剑峰选取一柄适合自己的剑,天资绝世者更是可得到其中名剑的认可,体悟剑身内留下的传承剑术。

燕赤霞手中之剑名为“破魔”,在诸剑之中排名第一百三十八位,已是极为难得。

“我所修剑道虽好,却不一定适合你。”

乔辰安点头,朗声道:“若有机会,定要前往蜀山一观!”

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这样近乎神通般的御剑术,实在令人心动。

燕赤霞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若入我蜀山,按照辈分还要叫我一声师叔!哈哈!”

乔辰安脸色一黑,对于这位燕大侠的忽然不正经很不适应。

视线投向远方,一片黑暗,那却是未来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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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逃亡之路,林中对峙

夜色温凉如水,星月高悬,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垂落千丝万缕,给这苦寂的黑暗带来一丝慰藉,为旅人指明方向。

杭州城外的一座山野当中,密林如织,遮住星月之光,伸手不见五指。

忽然有一阵沙沙声传来,仔细听去,仿佛是落叶被践踏,紧接着又被粉碎,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闯入这片黑暗当中。

林间本就湿气甚重,此时又是夜间,更是较之平时重了几分,浸湿乔辰安的衣衫。

黄昏时分,他在沐清影的胁迫之下,不得已就动身离开了杭州,一路向南方行去,如今已行了将近有两个时辰。

耳边不时有夜莺的叫声响起,在这林间显得有些渗人,再配合那不时刮过的冷风,更是叫人心里发毛。

已经是二更天了。

与美同行,本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乔辰安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路之上,他都在努力尝试化解丹田内那股冰寒的力量,但却丝毫奈何不得,不得已只好暂时放弃。

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样子想要解除这股神秘力量,非得沐清影出手方可。

望着前方的那道青衣身影,乔辰安心中难免有所思虑,沐清影身受重伤,按理说本该好好休息调养一番,可现在却一直催促他赶路,仿佛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再联系到她之前刚出现时那分外狼狈的模样,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让她如此狼狈呢?!

乔辰安想到这里,脸色猛然一变,心中忽然涌起一个极其不好的预感。

他突然停下脚步,沙沙声为之一滞。

前方赶路的沐清影似乎察觉到了乔辰安的动作,回过头来,一双眸子看向他,冷声道:“你停下来干什么?”

乔辰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嘿了一声,故意作出疲累的样子,舒展双臂,开口道:“咱们走了这许久,是不是也该歇歇了?”

沐清影闻言秀眉一皱,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喝道:“歇什么歇,少在这里给我装模作样!赶快给我赶路!”

她这般神情全都落在乔辰安眼中,他为验证心中猜想,故意道:“不过只是歇息一会儿又有什么打紧?要不然你先走?反正我是走不动了!”

沐清影向前一步,仿佛被他的这副态度惹恼,怒斥道:“少废话!快给我走!别忘了你的小命还在我手里!”

乔辰安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猜测,他本来就受到胁迫,心里憋着一股火气,此刻又见到后者这番态度,顿时怒意横生,冷笑道:“少拿这点来威胁我!你有种现在就杀了我好了!”

言罢,他纵身跃上身旁一棵大树斜伸出来的枝杈之上,一屁股做了上去,身子斜倚着树干,一副“今夜我就是不走,你爱咋咋地”的模样。

他心中料定,沐清影现在正是需要依仗自己的时候,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在他身上费那么多手脚心思,对方绝计不会要他性命。

“你以为我不敢?!”

沐清影下意识的紧握手掌,贝齿轻咬红唇,脸色阴沉如水,一双美眸冷冷的盯着乔辰安,恨不得立刻催动他丹田内的毒煞,要了他的性命。

但她却绝不能这样做。

她虽然靠着毒煞控制着乔辰安的生死,但正如乔辰安适才所想,她这一路之上离不开后者,根本无法对其下手。

乔辰安正是看破了这一点,才会有恃无恐,丝毫不将沐清影的威胁放在心上。

乔辰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沐清影,见她脸色一阵变幻,目光阴沉的盯着自己,却没有动手,便知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他冷然一笑,道:“你动手罢!我绝不反抗!”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最终,沐清影也只是冷哼一声,语气冰冷道:“说,你想要怎么样?”

她早就看出乔辰安并非真的疲累,之所以会如此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双方都是聪明人,这一点全都心知肚明。

乔辰安闻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到如今他总算是找回了一点主动权,从树上跳下,目光灼灼的看向沐清影,道:“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在追杀你?”

沐清影目光一凝,没想到乔辰安竟然猜到了这一点,倒也不否认,轻轻点头。

“可是那法海老和尚?!”

乔辰安语气略微有些焦急,如果身后那无形的追杀者是法海的话,凭借二人之力是绝计无法从其手中逃脱的。

万一法海追杀上来,顺便也把他这个“帮凶”给毙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虽然按理来说,法海乃是佛门高僧,一般不会害人性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因为沐清影的纠缠,才让一干邪妖恶道有机可乘,净慈寺众僧伤亡惨重,法海说不定正在气头上,随手将他打杀了也有可能。

沐清影再次摇头,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开口道:“追杀我的并非法海,而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

乔辰安自语,忽然摇了摇头,无不嘲讽道:“你的仇家还真多啊!”心中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见沐清影脸色越发阴沉,他又道:“既然如此,何必非要逃跑不可,我将他赶走就是,实在不行的话,我就……”

他做出一个斩首的动作。

沐清影瞧了他一眼,不屑冷笑道:“你以为你是那人的对手吗?”

乔辰安却浑不在意,笑道:“不试试的话你又怎么知道?!”身上迸发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虽然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但若修为与他相仿,又或者哪怕是踏入金丹境的修士,他都敢与之一战!纵然是打不过,还不许他逃跑吗?

若连这点勇气都没有的话,那还修什么大道,谈什么长生。

沐清影仿佛被他身上那一瞬间所露出的自信所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仿佛在乔辰安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永远自信,斗志昂扬,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使他低头。

这念头却只是在心中一闪而逝,嘴上却依旧道:“你倒是自信的很呐!”

“你还未见过我更自信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生死相连,命在旦夕!(求订阅)

数日之后。(.)

遥远的东方泛起鱼肚白,斑斑点点,透出如丝如缕的赤红。

乔辰安与沐清影两人一路马不停蹄的急行,走了数百里的距离,彻底远离了杭州城。

乔辰安的身体日夜经过灵力洗练,之前又曾用过星河散淬炼,一身体魄十分强大,一夜的赶路不仅未能使他感到半点疲累,反而精神似乎越发高涨。

但身旁的沐清影却只是寻常体魄,身体比一个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外加之前又受了重伤,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伤口,经过一夜的折腾,却明显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

两人正身处一片山野当中,举目四顾,茫茫然一片碧绿之色,千倾林海荡漾,与天相接。

一座座大山连绵起伏,耸然而立。

沐清影此刻正弯着纤腰,一只手扶着身侧的一棵古树树干,胸膛微微起伏,檀口当中发出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原本莹白的脸色因为疲累而变得有些涨红,仿佛吃醉了酒,雪白的额头上有汗水溢出,沾湿发梢。

以她目前这糟糕的身体状况来说,能坚持到这里实在难得。

乔辰安自然看出了沐清影此时的状态,犹豫了片刻,旋即开口道:“要不我还是御剑载你飞遁吧,这样赶路的速度也能快些!”

沐清影闻言却摇摇头,微皱秀眉,道:“不行,那样的话目标太明显了,会暴露咱们两个的位置的。”

乔辰安听她如此说,不再多言,转身向林中走去,身影逐渐被草木遮挡,直至消失。

沐清影却仿佛视而不见,有寒煞在体内,乔辰安如果敢丢下她,必定是死路一条,因此,并不担心他会逃离。

不多时,乔辰安果然去而复返,手中已多了一些野果,递到沐清影面前。

沐清影也不客气,将果子接过,剥开果皮,将鲜嫩的果肉放入自己的口中。如今的她与凡人无异,一日三餐一顿也不能少,倒是乔辰安因为修行有成的缘故,往往一天才会吃上一顿食物。

因为担心生火产生的烟会给后面的追杀者指明方向,这两日两人都是以野果充饥。

简单休息片刻,整理一番,便又踏上了路程,两人一路向南而下,看其前进的方向正是横贯东西的苍梧岭,将整个大夏版图一分为二。

这一次,直至天黑,两人却只前行了不到五十里的路程。原因是沐清影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不足以支持她再以原来的速度前行,往往是走上半个时辰就要歇息片刻。

乔辰安心有隐忧,照这样下去,两人赶路的速度只会越来越慢,迟早有一天会被身后的人追上。

黑暗当中,沐清影盘膝而坐,想要再次尝试调动丹田内的灵力来疗伤,乔辰安能想到这一点,她自然也能想到,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由不得她不急切,明知这样做十分冒险,但此刻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然而,片刻之后,她忽然面泛潮红之色,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抖,张口咳出大片的血迹,染红胸前衣襟。

沐清影肩膀一歪,口中闷哼一声,向后跌倒,眼中带着不甘之意,心中恨不得将法海千刀万剐,她受得伤实在是太重了!

这一次强行运功不仅没能缓解伤势,反而又加重了许多!

眼看着她就要栽倒在地面之上,一只手掌抓住她的肩头,将其扶正,乔辰安面色凝重,眉头深皱,见到此番情形,无需对方言语,他便猜出了原因。

偏偏在这时候,简直是雪上加霜!

按照沐清影的说法,后方那人他难以抵挡,可现在似乎连逃都逃不掉了。

如今他与沐清影两人身家性命都绑在一起,无论哪一个人出了问题,另一方也别想独活!

黑暗当中,是两张同样沉重的面孔。

第二日,天光初上,两道人影在林间迅速穿行,乔辰安神色肃然,在他后背却还有一道身影存在。

沐清影无力的趴在乔辰安的背上,脸色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原本鲜艳的红唇此时却有些褶皱,开裂,发丝散乱,身上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甚至连环住乔辰安的力气都没有,被两根藤条编织成的绳索附在他的身后。

谁能想到就在几天前,抬手间几乎有焚山煮海,崩山裂地之能的她竟会虚弱成这副模样,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乔辰安心中对佛门升起一股深深的忌惮之意,这帮吃斋念佛的家伙,所使手段当真可怕。

沐清影伤势越发严重,身体虚弱的仿佛随时要崩溃,万不得已之下,只能由他背着来赶路。

要知道,两人性命相系,沐清影一旦身死,他亦会死去,这显然是坏到不能再坏的一个结果。

乔辰安问过她此行的目标是哪里,沐清影却只是叫他一路向前,仿佛救命之物就在前方。

乔辰安自是运起了十二分的力气,心里叫了无数次倒霉,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她死了自己也要死

这也太冤枉了吧!他简直比窦娥妹子还要冤!

他的身影在林间蹿的飞快,但起落之间却又异常的平稳,丝毫不会影响身后的沐清影。

甚至于,他恨不得将对方的伤势转移到自己身上一些也好。

第三日,沐清影脸色更是苍白,嘴唇有些发紫,开始发起了高烧,趴在乔辰安背上的身体不停的打着寒战,虚弱的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似乎随时随刻都有可能死去,状态糟糕了极点。

乔辰安将身上携带的最好的疗伤丹药喂给她都不见丝毫效果,无奈之下,只能动用体内灵力护住她的心脉。

在此期间,他无意间窥见沐清影露出的腰腹,见到上面密布着的密密麻麻的裂纹,仿佛蛛网般!

他抓破头皮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简直束手无策!

沐清影无力地躺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之下,嘴唇干裂,脸色晦暗,乔辰安的手掌覆到她的额头上,只感觉烫的吓人!

就在此时,沐清影忽然闭上了眼睛,顿时把他吓了一跳,仔细探查一番之后才发现幸好只是昏了过去。

乔辰安长舒一口气,但随即眉头紧皱,昏迷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睡梦中她依旧叫着邓九坤的名字,脸上活嗔,或喜,或怒,或笑,似乎梦到了与邓九坤过往待在一起的岁月。

乔辰安苦笑,心道你昏过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苦了我,一直提心吊胆。

好在数个时辰之后,沐清影醒了过来,睁开眸子,一对宝石般的眸子盯着一脸紧张的乔辰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费力道:“放心吧,我不会死的,咳……”

乔辰安不语,眉头深皱,这句话也就只能当做安慰罢了。

面前的女子仿佛风中残烛,摇曳着最后一丝火焰,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死去!

清逸文学.

第一百三十七章:柳暗花明,危机四伏(求订阅)

密林当中,疏影横斜,乔辰安将沐清影从身上放下,尽量小心地将她倚在树干上。

又过去了一天时间,沐清影的状态却越来越糟,如果说原来的脸色还算是苍白的话,现在就只能用惨白来形容,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色,她形容枯槁,发束早不知道丢到了何处,满头青丝散落的垂落下来。

泛着一丝极淡的枯黄。

她整个人被伤势折磨的不成样子,再不复之前模样。

仿佛一根点燃的香烛,随着灯油的燃烧,一点点的黯淡下去,直至熄灭。

那便是死亡来临的时刻。

纵然乔辰安心中对其抱有敌意,但此时真切的察觉到身上气息一点点的微弱下去,离死亡的大门越来越近,心中也有些为其感到可惜。

他取来一些清水,喂沐清影服下,后者干枯的嘴唇多了几分润色,她勉强抬头,看了乔辰安一眼,眸光黯淡,无力道:“你这么照顾我干什么?”

乔辰安闻言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道:“你说呢?”

沐清影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弧度,不再说话。

乔辰安轻叹一声,坐到她的身侧,愁眉不展,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治疗沐清影的伤势了么?

对方一旦死去,他也会受到牵扯,乔辰安并不怕死,只是觉得就这样死去的话,未免太过窝囊了一些。

片刻之后,乔辰安忽然眼前一亮,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一样东西,那东西没准对沐清影的伤势有用!

他从怀中将那颗舍利子摸出来,顿时散发出迷蒙金光,千丝万缕,一股柔和的佛气逸散而出,驱散林间的湿气。

这几日来一直只顾着赶路,他甚至都抽不出时间来修炼,倒是一直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这一颗舍利。

直到刚才,他才猛地想起来,虽说眼前的女子与邓九坤之间似乎纠缠颇深,这舍利子又是后者死后所留,不知道她会持有什么态度,但此时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一圈圈的金色的光华以舍利子为中心散发出来,照亮昏暗的林间,沐清影惊讶的望向乔辰安手中的那颗金色圆珠,眸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久久不语,内心一阵翻江倒海。

几乎是乔辰安拿出这舍利子的瞬间,她就在上面感受到了一股分外熟悉的气息,那朝思暮想的身影似乎又出现在她眼前。

沐清影终于明白,她来到杭州城之后心中生出的那奇妙感应从何而来了,根源就在这颗舍利子上,邓九坤冥冥之中为她指引着方向。

这颗舍利上沾着邓九坤的气息,能够清楚地被沐清影感知到,生出莫名感应。

邓九坤知悉沐清影的性情,料定她必然会循着感应一路寻找探究下去。因此在死前就早早做好安排,待其身死,留下的这颗舍利无论在谁手中,最终都会归沐清影所有。

这就暂且算作他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吧!

关于这一点,乔辰安自然是毫不知情,他看向沐清影,神色略带紧张,开口询问道:“这颗舍利对你的伤势又用吗?”

沐清影暂时没有心思考虑邓九坤的舍利如何会在乔辰安身上,她的身体早已经到了极限,只是凭借心中的一口气,才努力支撑到现在,听到乔辰安的话后,费力道:“可以。”

舍利子乃是一等一的疗伤圣品,甚至与某些灵药配合起来有活死人,肉白骨的逆天效用,只是乔辰安却并不知道这一点,不然的话早就拿出来了,也不必等到这一刻。

乔辰安听到这两个字后,似是有些难以置信,紧接着脸上猛然浮现一抹喜色,这是他几日来听到的唯一一条好消息。

旋即又紧皱眉头,他虽然有这舍利子在手,却根本难以引导出其中的力量,便将这问题讲与沐清影。

沐清影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她刚刚就看出来这舍利子上存有一层禁制,阻挡着其中能量的溢出。

这禁制自然是邓九坤特意设下的,且只有用独门手法才能解开,若是除沐清影之外的旁人得了去,自然是毫无办法。

沐清影想透了这一点之后,眸中又溢出泪光,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怎会想到邓九坤居然替她考虑到了这一步,自己又被他救了一命。

心中一时五味陈杂,说不出的感动,欢喜,却又夹杂着无尽的悲痛,惭愧。

沐清影将那破解禁制的手法告诉了他,乔辰安心领神会,尝试了几次之后便感觉舍利子上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溃散,一股比之前更加浩大悠远的佛性传递出来。

接下来的事便很简单,乔辰安开始利用舍利中的力量替沐清影疗伤,她是被金钵法器射下的佛气所伤,深入肺腑,损毁道基,用这舍利子中的温和能量来疗伤自然效果极佳。

这两种力量毕竟属于同一性质。

只是沐清影伤势本就严重,又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更是恶化了许多,即便有舍利子的力量相助,想要恢复过来也非二三日之功。

乔辰安只能小心翼翼的将那纯净能量以自身为媒介导进沐清影身体当中,一点一点的拔除深深蛰伏进她体内的金钵佛气,隐隐可以看见一丝一缕的今色气息从她穴窍中向外溢出。

一个时辰下来,乔辰安一直维持着这种状态,心神处在高度紧张之中,感到阵阵疲累,但取得的效果却显而易见,沐清影的脸色已不再那么苍白,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

就在乔辰安辛苦为沐清影疗伤之时,丛林后方百里处,先前在酒楼中的年轻人手持白玉折扇,正脚踩金钟贴着林海上空飞行,目光紧紧的盯着下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他正是一路追杀沐清影之人!

在其后方几十里处,却另有两拨人的存在,其中一方是恶道人马凉飞与魔门弟子庞盛,两人循着对舍利子的感应,一路追着乔辰安而来!

最后一方共有四人,一人在前,三人在后,不时便要交手几招,却谁也奈何不得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同样一路朝着乔辰安两人所在的方向行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杀劫将至,崖洞藏身(求订阅)

经过舍利子当中蕴含的柔和佛气的蕴养,沐清影的伤势终于不再恶化,开始一点点的回转,乔辰安每次行功替她疗伤时,就会有一丝丝顽固的金钵佛气被拔除,至少短时间内不用再担心她会命丧黄泉。

只不过,沐清影这一次受创严重,近乎致命,想要彻底恢复过来,需要消耗的时间是漫长的。

几天下来,沐清影的脸色愈来愈好,但终归还是不能受累,身体表面的伤痕也未消失,依旧被乔辰安负在背上。

乔辰安因为日日替她行功治伤的缘故,对于灵力的掌控越发纯熟,虽然每日都是心神疲累,但却受益良多,丹田内的灵力似乎又多了几分。

两人几天有了数百里距离,一路行来尽是深山密林,到现在已经到了苍梧岭的边缘,山间毒虫猛兽也是逐渐增多。

哗啦一声响!

左上方的一处树冠忽然裂开,一条粗入水缸的巨蟒极速冲下,枝杈崩裂,飞沙走石,张开血盆大口想将两人吞进肚子当中。

乔辰安神色不变,右手向上随意一点,便有一道金色灵力透指而出,在半空中一闪而逝,噗嗤一声将那巨蟒的头颅洞穿,溅起一朵血花。

轰隆!

巨蟒发出一声哀鸣,身体失去力量的支撑,轰然倒在地上,溅起落叶灰尘无数,身上生命气机消失,腥臭的鲜血不停地从指洞中淌出。

乔辰安身子一个灵巧的纵跃,便稳稳地落到巨蟒身上,类似这样的受袭两人一路之上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早就锻炼出了他那异常敏锐的反应。

沐清影趴在他背上,眸中露出一抹赞许,最初的时候,面对这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怪物,乔辰安还有些手忙脚乱。到现在,他已经能做到泰然自若,进步明显。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俏脸微变,抬头看向上方,视线透过密林望到了天空之上的情景,只见一道遁光正在不远处贴着林海飞行,一名年轻男子低头俯视林间,正仔细寻找着什么。

沐清影望见这一幕,赶忙凑到乔辰安耳畔,小声道:“快离开这个地方,那个人来了!千万不要惊动他。”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又道:“向东走!”

乔辰安自然知道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谁,闻言脸色微变,轻轻点头,不再多言,纵身贴着地面,向东侧的密林中冲去。

就在二人离去之后不久,那原本在半空中飞遁的年轻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落到树林当中,眼前便是那只巨蟒的尸体,他看了一眼还在向外溢出的血迹,以及那巨蟒头上的孔洞,脸上露出一丝冷意,自语道:“刚刚才离开么?这次我看你如何逃走!”

一连追了七八百里的距离,即便是他极有耐性,此刻却也变得有些烦躁。

……

这些天来,或许是因为他这些天来尽心尽力的替后者疗伤,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的缘故,沐清影对自己的态度也不似一开始那样冷漠。

乔辰安也从她口中知道了那追杀之人的实力,金丹中期,确实非目前的他所能敌。

一路拔足狂奔数个时辰,行进了约摸三百里,纵然是以乔辰安的体魄也感到双足发麻,腿脚发酸,一阵微微喘息。

面前是一道断崖,壁立千仞,顶部没入云端当中,不见其高,崖底树林茂密,古木参天,树龄足有千年,枝叶遒劲,树冠如盖,遮天蔽日,林间不见天光。

距底部约摸一丈之处,是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洞口处正好被一圈野藤,枝叶覆盖。

一道银瀑沿着崖顶飞流之下,恰巧将洞口覆盖,无数激流冲到崖底,直撞得炸开千万朵水花飞扬。

崖底处,则是一汪直径将近百丈的幽泉,泉水清澈,仿若透明,一眼便可望到底部,常年不见天光,倒映着上方的树木。

这处山洞的位置极为隐蔽,是乔辰安闯到这里之后无意间发现的,正是极佳的藏身之处。

后方那人在天上飞遁的速度比他们要快得多,如果就这样一直奔逃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反倒不如寻一处地方藏身,说不定还能避过他的探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乔辰安穿越瀑布,进入激流后的洞穴当中,只见洞壁潮湿,不少地方都生着青苔,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潮气,却并不难闻。

这洞长宽将近一丈,倒是敞亮,并且沿着石壁处还有着几块方正的巨石,看起来就像是天然的床铺。

乔辰安运转灵力,将洞内水汽尽数蒸干,又从外界从林中寻来一些干草扑到那石床上,小心的将沐清影放下,安排好一切,这才得空喘息片刻。

四下一看,这洞穴作为逃难的临时居所,倒也不错。

沐清影满头青丝披散在脑后,脸上已有了几分血色,身上青衫破旧,因为连日来在林中穿行的缘故,不少地方都被划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乔辰安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同样的满头乱发,青衫破旧,两只衣袖已经没了,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野人一般。

简单吃过一些野果充饥,沐清影坐在石床上,双腿垂在床侧,露出莹白的秀足,虽然沾着一些污迹,却仍然不失秀美,晶莹圆润,似玉石雕成。

她一双眸子盯着洞口的水流,眉宇上笼上一层愁色,忽然开口道:“我们一直躲在这里不是办法,迟早会被发现的。”

乔辰安闻言苦涩一笑,道:“这已经是最稳妥的办法了。只希望他寻不到这处洞穴才好。”

他瞧了对面的沐清影一眼,咧嘴笑道:“放心,就算真被他找到了,我一定跟他拼命,包你满意。”

言罢又轻叹一声,自语道:“若我能突破到金丹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了!”

沐清影望了他一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异芒,开口道:“你且说说,碰到了什么难题?”

乔辰安站起身来,在山洞中走了几步,眉头深皱,他原先并不是没想到要向沐清影请教这个问题,毕竟对方修为高深,见识广博,说不定就能替他排忧解难。

只是自家修行的《太乙金华大法》不同寻常,与寻常法门大不相同,若欲请教破关之法,必定要将这门法决告知对方,可这样以来,沐清影便对他的根底一清二楚,不知是好是坏。

沐清影见他不言,已然猜出了几分其心中所想,顿时冷笑道:“你既然不愿说,那我们两个就在这儿等死好了!”

乔辰安回头见她这副鄙夷表情,心知自己适才所想确实落了下乘,生死存亡之际,哪还顾得这许多。

若是被人杀死在这里,还谈什么未来?

心念及此,便下定决心,向沐清影走去,开口道:“我所修功法名为太乙金华……”

第一百三十九章:金华凝聚,迦楼罗之翼

乔辰安既已下定决心,便不再有半点犹豫,当即将太乙金华功的要旨秘义告知沐清影,后者听闻他讲述种种,饶是以她见多识广,此时亦是有些惊讶。

她修道数百载,见过诸般道法经义,但大多大同小异,说起来并无太大本质区别,但乔辰安所修的太乙金华,却着实让她吃惊。

居然不是先修内气,增长法力,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先修养神魂之力,待达到“金华乍吐”的境界,方才修行法力。

这种修行方式可谓世所罕见,只怕没有几人尝试过,完全不同于传统修炼方法,其中利弊显而易见。

最大的弊端便是在修行的早期,实力会被同行者远远落在身后,甚至于,若是凝练神魂迟迟不能见工,耗费太长时间,就会错过最佳的修炼年龄,耽误一生。

修行此法的好处至少要到阴神境才能彻底展现出来,寻常修士往往会卡在凝聚阴神这一关上许久,甚至于一生不得破门而入,但对于乔辰安这等人来说,因为他们初一踏上修行路便凝聚阴神,只待金丹圆满,踏入阴神境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

除此之外,由于修此法之人很早便明心见性,因此往往心念极为坚定,外物不可动摇,世间色相难以动其心,道心坚定。

因此,在之后的大道修行路上很少会出现心境上的问题。

简单来说,修行太乙金华功的人,越往后期修行的速度便越快,往往能接连破关,将同辈人远远甩在身后,一路乘云直上!

沐清影略带诧异的望了身前的乔辰安一眼,心知这样的功法,世上少有,若说无人传授,她却是断然不会相信。

当乔辰安讲明自身的问题后,沐清影沉吟片刻,道:“你的问题我已经知道了。”

乔辰安见她面色淡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连忙问道:“可有解决办法?”

沐清影随意瞥了他一眼,道:“说来也简单,你只要凝练足够多的力量,一举将其炼化便可!”

乔辰安闻言眉头微皱,道:“剩下的那点乾坤浊气虽然量不多,可却不是一次性能够炼化的啊!”

换句话说,乔辰安丹田内的灵力数量不足以支持他做到这一点。

沐清影仿佛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道:“你要那颗舍利子干嘛用的?”

乔辰安目光一凝,在这个问题上,他这个局内之人反倒没有沐清影这个局外人看得开,心中豁然开朗,当即盘膝坐在地面上,开始冲击金丹境!

因为有了之前炼化乾坤浊气的经验,这一次乔辰安很快便在体内凝聚了大量的“精”与“神”的结合体苍白气流,直到丹田内的灵力消耗一空,他心神一动,开始吸纳舍利子中的庞大力量,补充消耗,凝练出更多的苍白气流。

两个时辰过后,苍白气流的量已经多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乔辰安忽然心有灵犀,猛地生出一丝明悟,咬牙将所有的苍白气流涌入膻中穴中,化作铺天盖地的浪潮,瞬间就将那最后一缕乾坤浊气完全包裹,开始了缓缓炼化!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苍白气流终于全部消失,一缕黑白二气如游鱼般冲出膻中穴,在经脉当中游走,穿过各个穴窍,最后沉入丹田当中,同之前炼化的黑白二气融合在一起!

这一下仿佛点睛之笔,瞬间引起连锁反应,虚空中似乎响起一道惊雷般的炸响,那黑白二气宛如游龙般冲出灵力湖,悬浮在丹田上方,成螺旋状飞快旋转起来,似乎掀起一阵阵罡风,产生一股莫大的吸力。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一直悬浮在丹田中的那颗“汤圆”忽然华光大放,霞光万道,仿佛受到吸引,迅速转动起来,不断释放着一股股强大的气息,最终被纳入黑白二气当中。

黑白二气将整颗“汤圆”都包裹住,极速转动起来,与此同时,周围的天地灵气疯狂涌动,行成肉眼可见的三百六十五道气旋被纳入乔辰安的体内,他的丹田轰隆隆一阵巨响,开始向四周扩张,无数的灵力经过炼化之后,仿佛怒龙一般全部都冲入黑白二气当中!

整个过程持续了数个时辰,最后,黑白二气猛然炸裂,露出其中一颗饱满圆实的金丹,放射万丈华光!

那黑白二气却不消散,而是化作飘带般的状态环绕在金丹周围。

乔辰安猛然睁开双眼,眸光摄人,他长身而已,轻吐一口气,感受到从身体各处传来的强大气息,举手投足之间仿佛有无穷力量!

他终于成功踏入金丹境!

虽说在此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那神秘“汤圆”居然被融入金丹当中,但这看起来似乎并非坏事,并不影响最终的结果,他已经是一名实实在在的金丹境修士,达到了太乙金华中所言的“凝聚金华”之境!

“不错!”

沐清影见他破关成功,难得的夸赞了一句。

乔辰安闻言洒然一笑,若无沐清影适才那一番指点,他不知道还要摸索多久,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这就是修行路上有人指点的好处了,不禁有些想念起传授自己这门法决的神秘师父来。

他目光向洞外望去,似乎透过水流看到了后方那追杀之人的身影,如若相遇,必要一场生死较量!

沐清影见乔辰安突破时的那番惊人威势,便知他根基十分扎实,实力远超同境界的修士,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对付后方那人却仍未够看。

她招了招手,开口道:“你且过来,我再教你一门神通!”

“神通!”

乔辰安惊讶出声,眸中精芒大盛,寻常人战斗时所用招数不过只是“道术”而已,威力寻常,哪里有半点及得上“神通”!

每一门神通都与大道秘义有关,有自己的特点,神异非常,甚至于摘星拿月,移山填海,不在话下!

只是道术常有,神通难得,且都被道门掌握在手中,密不外传,绝难学到。

“你当真肯授我?”

乔辰安有些难以置信。

沐清影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此神通名为迦楼罗之翼,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第一百四十章:法力真纹,玉面书生

古有神鸟,其翼遮云,双翅一振,可渡空万里,名曰迦楼罗。

迦楼罗更是为佛教八部天龙之一,法力高深,为佛教守护众。

沐清影教他的这门神通名为“迦楼罗之翼”,便是古之大能观神鸟迦楼罗渡空有感而创造的一门神通,练至高深处,法力一转,便可达千百里之外,堪称世间极速。

纵然在仓促之间难以修到这等境地,但只要能够入门,便能有不错的遁速,已经足够应对现在的状况。

沐清影将“迦楼罗之翼”的修炼要秘讲与乔辰安,他顿时一字不落的谨记在心,默默思虑几番之后,便开始修行起来。

修行神通,首先要在体内的一些特殊经脉当中凝聚法力真纹,并且烙印其中,一旦真纹凝聚成功,使用时,只需将之激活,就能运转神通。

只是这法力真纹的凝聚方法都是秘传,如果不是有人授予,纵然任你是天纵之资,也休想推演出来。

迦楼罗之翼这门神通若想练至高深处,则必须在体内各个要穴凝聚出三万六千道法力真纹,方达圆满之境,到时一念之下,便能飞遁千里,堪称最强遁术神通之一。

好在乔辰安只是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一场大战,只需在体内练出三十六道法力真纹,神通入门即可。

凝练法力真纹的过程并不困难,不过是水磨功夫,外加一点小小的天资悟性,将体内灵力汇聚成所需的样子,然后再打**窍当中。

乔辰安原本天资悟性都不差,再加上有沐清影从旁指导,言明各个关键之处,不用担心会走错方向,因此修行的速度极快,凝聚出第一条法力真纹,只花了两天不到的时间。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他便将三十六道法力真纹尽数凝练出来,算是真正神通入门。

丛林之中,乔辰安立足地面之上,神色肃然,只见他手足之上皆有青色流光亮起,两脚一踏,身体便化作一道残影,倏忽间便来到百米之外,林间掀起一道狂风,当真是快如闪电。

他转过身来,身上青光再闪,身影刹那间从原地消失,水流飞溅,竟又回到洞穴之内。

“好神通!”

乔辰安畅快大笑,这等一念百米的手段真也不可思议,而他不过刚刚入门而已,实难想象神通大成之后,一念千里会是何等极速。

唯一的缺点就是对灵力的消耗大了些,适才不过施展了两次,以他金丹境的修为,仍觉腹中金丹微微黯淡。

沐清影见他习练成功,眸中露出一丝赞许之意,视线望向远方,莹白如玉的脸上霎时间杀机笼罩,如果不是后方那人趁火打劫,她又怎会落得如此凄惨!

在这段日子里,沐清影越来越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仿佛有人在暗中窥视一般,她知道那个人就在这周围,随时都有可能杀上门来!

“你可知外人为何称九坤为千手魔尊?”

清冷的声音从沐清影檀口中传出,缭绕在山洞之中。

乔辰安来到她身前,很自然地将其身体翻转一个方向,沐清影也不抵抗,任由他的此番动作。

乔辰安将双手紧贴在她后背,一手中持有舍利子,体内灵力涌动,顺着双臂流淌而出,勾动舍利子的力量进入沐清影体内,为她小心翼翼地梳理杂乱破碎的经脉。

听到沐清影的询问,乔辰安微微一愣,不由眉头微皱,与对方同行一路,他对沐清影与邓九坤之间的恩怨倒是有所了解,思索片刻,道:“这我如何能得知?”

沐清影闻言失笑,唇边划过一抹弧度,双眼微眯,眸中露出回忆之色,道:“九坤他当年之所以会被称为千手魔尊,乃是因为他掌握的一门神通。”

“什么神通?”乔辰安下意识的张口问道。

沐清影似乎感知到了他那急切的表情,嘴边笑意扩散,道:“你就这么想知道么?”

乔辰安苦笑,道:“是你问我的吧!”或许是因为见识到了“迦楼罗之翼”的厉害,他现在对于神通二字有着异样的敏感。

……

三日之后,两人正待在山洞当中,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雷霆般的大喝,“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乔辰安与沐清影对视一眼,目中都露出凝重之色,对方终于寻上门来,倒也在预料当中,眼中皆有杀机闪过。

乔辰安冲沐清影点点头,依旧将她负在身后,纵身冲出瀑布,几个纵跃间便落到一块青石之上,将其放下。

视线向前方看去,只见幽泉之畔正站立着一名年轻人,看起来约摸二十多岁,皮肤略黑,一身墨青色的玄衣,手持一柄白玉折骨扇,正神色冷淡的盯着他们。

若是柳虹霓一行人在此,必定一眼就能认出来此人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玉面书生郑远阁。

待看到乔辰安的身影之后,他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之色,目光重新放在沐清影身上,笑道:“我说你都已经身受重伤,怎么还能跑的这么快,原来是寻到了好帮手。”

沐清影眸中透出冷光,可你哼道:“你好大的胆子,可知道我是谁?!就不怕之后尸骨无存,永世不得超生吗!”

郑远坤闻言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溢出杀光,高声道:“嘿,不愧拜月教主,真是好大的威风!不过你以为你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他这番话落到乔辰安耳中却似掀起惊涛骇浪,他瞥了身侧的沐清影一眼,心中大受震动,怎能想到,她居然会是天下皆知的拜月教主?!

郑远阁说到这里,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语气怪异道:“看你们两个的样子,难道已经,嘿!”

沐清影脸上杀机四溢,眸光森寒,喝道:“你胡说什么!”

她与乔辰安二人因为连日奔逃,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很多地方都露了出来,狼狈之极,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不好的地方。

沐清影脸色阴沉的可怕,忽然转头盯着乔辰安,冷声道:“你去杀了他!”

第一百四十一章:急攻如雨,一触即发

风吹林动,午时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枝桠映下点点金黄的光斑,碧色湖面泛起涟漪。

郑远阁听到沐清影的话后,一双眸子随意打量了站在她身侧的乔辰安几眼,脸上露出一抹讥讽之意,道:“只怕他想要杀我,还未够看啊!”

他又将视线挪到沐清影身上,目光在她暴露出的莹白肌肤处不停流连,忽然撑开手中白玉折骨扇,目中露出一抹yin光,笑道:“只要你肯从了我,今后乖乖留在我身边做个侍女,我倒是可以好好疼爱你一番,考虑饶你性命!”

只见他手中那白玉折骨扇扇面之上绘着一名名体态婀娜动人的女子画像,或着莹白羽纱,或着赤红霓裳,姿态万千,势若飞天,皆是动人无比,每一个都称得上是倾国倾城。

郑远阁嘴角笑意越发浓重,毫不掩饰自己神色之中的色欲,目中露出狂热之色,高声喊道:“我这美人扇上正好缺了第十人,却是非你莫属!我要将你的完美身姿烙印在这扇面之上!”

他目光炽热如火的盯着沐清影的身体各处,视线最终停留在她那张近乎完美无缺的脸上神情姿态仿佛狂热的信徒。

沐清影神色越发阴寒,眸中满是杀意,站在她身侧的乔辰安似乎都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冷意,仿佛置身数九寒冬,下一刻便听到沐清影那冷至冰点的声音:“快去杀了他!”

她这一生只爱一人,哪怕是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绝不可能更改,即便是魂归幽冥,受尽凌迟之苦,也不会改变心意。

因为,这就是她所选择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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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狂热之战,以命相搏

乔辰安丝毫未将郑远阁的威胁放在心上,两人交手至此,早已是不死不休,纵然再多说些狠话又有什么意义,若是敌手心志不坚也就罢了,或许还能取得些许效果,动摇对方心神,但对他来说却像是笑话一般,还不如多放几个法术来的实在。

目光微微向上方望去,只见青金两道光芒纠缠在一起,难分胜负,似乎陷入了焦灼状态,乔辰安心中一叹,到底是他御剑手段太过普通,未能发挥出身为剑修的厉害之处。

所谓剑修,一剑既出,光耀百里,取敌首级于千里之外,端的是潇洒惬意,神威莫测。剑道本就为杀伐之道,却被他运用成这番模样,简直是剑修之耻。

面对郑远阁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乔辰安嘴边露出一抹笑意,高声道:“说这些废话作甚,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若能胜过我,自然随你处置,若是胜不过,嘿,休怪我无情!”

身上灵力沸腾,丹田中的那颗金丹光华大放,为他提供着源源不绝的强大力量,瞳中溢出金色光辉,紧紧的盯着对方。

他先前那番急攻未能奏效,郑远阁必然已经有了防备,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加艰险,必须寻到对方的破绽,一举杀之!

否则的话,就该是他有性命之危了!

郑远阁怒喝道:“牙尖嘴利的小子,纳命来!”身影一闪便来到林海上空,手指向前一指,那金钟顿时毫光大放,向乔辰安砸去。与此同时,手中喷出两道青色灵力匹练,仿佛化作两条长鞭,撕裂空气,向乔辰安狠狠抽去。

到了金丹境,法力旺盛,岂止筑基境数倍,已经能够遁空而行,乔辰安脚下出现一团迷蒙雾气,云雾缭绕,托着他的身体升向半空之中,同时躲开大钟与灵力匹练,来到那被瀑布冲刷出来的幽泉之上。

就在这时,郑远阁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冷笑,身上杀机涌动,猛然挥动手中那白玉折骨扇,灵力涌动,大喝道:“神风杀!”

白玉折骨扇之上顿时青光大放,空气忽然变得狂暴起来,无数道气流从那扇面间溢出,形成数百道仿若匕首的透明风刃,铺天盖地地向乔辰安笼罩而来!

无数风刃刮过林海,空气爆鸣声不绝,下方的古木受到牵连,顿时被搅成无数齑粉,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风暴,几乎霎时间便来到乔辰安身前。

乔辰安面色一变,连忙激发手中的一张符篆,金光汹涌,原地炸裂,形成一尊怒目金刚,将他护持在其中,无数风刃刮过,金光翻涌不休,似乎随时都要破碎,待郑远阁这番攻势过后,那护法金刚已经黯淡了许多,山林崩坏,方圆数百米的范围竟被硬生生削去一层,露出黑色的土地。

郑远阁嘿然一笑,眼中杀意更甚,同时操纵金钟砸向乔辰安,灵力匹练化作两道长蛇卷向他的腰腹,与此同时,再次挥动手中白玉折骨扇,青芒覆盖半边天空,无数道近乎透明的风刃形成,比之刚才声势更为浩大!

三重攻势,一齐向乔辰安袭来!

“这次看你还不死!”

郑远阁狂笑起来,他手中这柄扇子虽看似不怎么起眼,但却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地阶法宝,只要一经催动,便能唤出风刃杀敌,到时漫天风刃一出,纵然你道术神奇,在这等威势面前,也只有被搅成血雾的份儿,可谓是他的一大杀招之一。

寻常时候他与人对敌很少祭出这件法器,足见其对乔辰安杀意之重。

面对郑远阁的攻势,乔辰安果然变色,面对这般狂猛的攻势,一个不慎,便有身陨之危,危急之时,忽然眸中一亮,心中已有计较。

远处,沐清影见乔辰安处于劣势,且有败亡的危险,心中不由为其捏了一把汗,若是乔辰安败于敌手,凭她现在的状态自然是丝毫反抗不得,会被郑远阁捉了去。

倘若真到了那时,自己也唯有一死了之,追随邓九坤共赴黄泉。

眼看着风刃即将落到乔辰安身上,后者却似被吓得呆傻了一般一动不动,沐清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色有些苍白,郑远阁冷笑一声,似乎已经看到乔辰安被搅成血雾的场景。

然而下一瞬那风刃竟径直从乔辰安的身影当中穿过,郑远阁面色一变,惊讶道:“幻像!”

沐清影却长抒一口气,放下心来,她真怕乔辰安就这般被杀。

郑远阁眉头微皱,驾云来到幽泉之上,面前的“乔辰安”却是缓缓消散。

哗啦一声!

水面忽然炸裂,溅起千万朵水花,一道游鱼般的身影从水底之下杀出,乔辰安目中露出神芒,手中持着一气雷光葫芦,掌指之间灵力涌动,尽数灌进这件法器当中,葫芦口中顿时喷吐出七八道紫色怒龙般的雷霆,咆哮着向郑远阁冲去。

郑远阁哪会料到乔辰安竟会突然从水中杀出,面色大变,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却是闪躲不得,连忙催动身上那紫色宝衣,顿时绽放出盈盈紫光,形成一圈紫色的光罩,将其笼罩其中。

轰隆一声炸响!

紫色雷霆尽数轰到那光罩之上,咔嚓声传来,紫色光罩顿时破裂,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与此同时,郑远阁身上的那件紫衣光芒霎时黯淡,灵气全无,已经残破。

但雷霆破开那光罩之后,已经消失大半,仅剩的部分轰击到郑远阁的身上,郑远阁身体顿时向后倒飞而去,张口咳出殷红色的鲜血,头发根根倒立,向外冒出阵阵黑烟,姿态狼狈之极。

“可恶,我要杀了你!”

郑远阁神色狰狞,仿佛地狱恶鬼般死死的盯着乔辰安,嘴中发出愤怒的狂吼,自己竟被一个修为不及自己的人逼到如此地步!

乔辰安暗道一声可惜,他原本以为在如此近距离的伏击之下,郑远阁被雷霆击中,绝无存活可能,没想到对方身上那宝衣厉害,竟替其挡下了这必杀一击。

此般念头只是在心中一闪而逝,乔辰安望向不远处的郑远阁,眼眸倒竖,杀意冲霄,金丹法力一转,体内法力阵纹亮起,体表顿时溢出丝丝缕缕的青色流光!

迦楼罗之翼!

第一百四十三章:嗜血秘术,黑白建功

山林之中忽然亮起一道青光,乔辰安运转金丹法力,早就在体内穴窍当中铭刻好的三十六道法力真纹猛然亮起,秘力流淌,为他提供超脱凡俗的速度!

乔辰安左脚于虚空中一踏,空气隐隐泛起涟漪,下一瞬,身体直接从原地消失,径直来到郑远阁面前。

“好快!”

郑远阁双目大睁,下意识的惊呼出声,神色骇然,乔辰安适才突然之间爆发出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比寻常金丹修士的遁速快了数倍不止!

乔辰安神色冷冽,直接挥动右拳,灵光喷薄,宛若金蛟出洞,咆哮着向郑远阁前胸轰去!一旦近身,他便可发挥自己体魄强悍的优势!

郑远阁无奈之下,连用法术抵挡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拳头在自己眼前放大,最终落到他身上。

肉体碰撞的声音响起,隐约听到有骨裂的声音传来,郑远阁惨呼一声,身体像是一颗炮弹般向后倒射而出,嘴中鲜血狂吐。

然而乔辰安却比他更快,在施展了神通迦楼罗之翼后,他的速度已经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一步踏出,青光流转,在半空中留下一连串的青色残影,便又出现在郑远阁身前,抬脚向前踹出!

郑远阁身体再次倒飞,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口中不停溢出鲜血,乔辰安故伎重施,再次迫近,挥拳相击,却见郑远阁脸上露出阴翳之色,张口大啸一声,声贯山野,喷出无量火光,与此同时,身上浮现一层青色灵力光罩。

乔辰安一脚将那灵力光罩踢得粉碎,眼见火光扑面而来,眉头微皱,身体化作青光,一闪而逝,翻身落在地面之上。

郑远阁接连向后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下身形,从地面上爬起来,浑身满是灰尘,衣襟之上尽是血迹,前胸处明显塌陷了一块,胸骨尽碎,口中仍有丝丝鲜血溢出,脸色十分苍白。

他刚刚起身,手中便连连施法,在自己周身凝聚出数层灵力光罩,狼狈的躬着身子,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盯着不远处的乔辰安,似乎恨不得生啖其血肉,张口咳出一团猩红的血液,感受到胸前那仿佛刀割般的疼痛,神色越发狰狞,吐了一口鲜血,道:“竟然是罕见的炼体士,你真的让我吃惊了,竟然能将我伤到这一地步!”

乔辰安凝神盯着郑远阁身体周围的数层灵力护罩,却并不答话,眉头微皱,对方已经有了防护,就算他凭借神通之利,也很难再占到便宜。

若是一旦陷入纠缠当中,纵然他丹成异品,有神秘“汤圆”为基,法力旺盛如海,也难免有力竭的一刻。

就在此时,他忽然心中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目中绽出神芒。

郑远阁身上杀机仿佛惊涛骇浪,难以抑制,神色恶毒的盯着乔辰安,厉声道:“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手上忽然浮现流光,口中发出一声怒吼,指尖在自己身上各处要穴连点,每点过一处身上气息就会变得更加强大几分,几个呼吸时间下来,身上爆发的气息比之前要强悍数倍!

远处,沐清影见状脸色微变,皱眉低语道:“这是‘嗜血’秘术?”

眸中有着一丝狐疑之色存在,倘若真是“嗜血”秘术,那眼前之人的身份便很不简单,只是这种秘术她也只是听人说起过罢了,此番见郑远阁施展,尚不能确定下来。

郑远阁一声大喝,身上灵光沸腾,化作一片青色光弧将他淹没,灵力冲霄而上,金丹修士的强大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他抬手一指,那金钟法器便离地而起,仿佛山岳般,遮天蔽日,以之前数倍的速度向着乔辰安当头砸下,手中白玉折骨扇明光大放,空气发出刺耳的爆鸣声,无数道风刃成形,化作一场风暴,就连天上的云层都被搅散!

“死!”

郑远阁喉咙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双目赤红,体外青光又猛然涨大几分,在其周身交汇成一只体长足有十数丈的青色雄狮,仰天发出一声狂吼,咆哮着向着乔辰安冲来!

乔辰安体表流光一转,身体便从原地消失,踏空而行,那金钟法器就在正前方,光芒耀眼,威势浩荡,他忽然抬手向前摊开手掌,一道仿若游龙般的黑白二色气流出现,在那金钟法器之上一刷,法器灵光顿时变得黯淡起来。

乔辰安目中露出异芒,瞳中光芒大盛,再次挥动黑白二气匹练又向那金钟法器之上刷去,这一次那法器之上灵光彻底黯淡,出现一道道黑白色的诡异纹络,紧接着咔嚓咔嚓一阵声响传出,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轰隆一声坠落到地面之上,崩坏成无数碎片。

纵然是以乔辰安的心性见此情景,亦是脸现喜色,眼见无穷风刃即将及身,连连催动神通,在半空中留下一连串残影,下一瞬便出现在郑远阁身侧不远处。

“我的法器!”

郑远阁一声惊呼,未曾料到自己的法器被乔辰安手中的黑白二气刷了两下直接被废,脸现阴狠之色,心念一动,那青色雄狮便扑向乔辰安,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之吞入腹中。

乔辰安见状神色淡然,冷哼一声,手中黑白二气流转,仿佛化作一条长河瀑布,当头向那灵力雄狮刷去,几个来回之下,灵力溃散,雄狮化作虚无。

郑远阁脸现惊骇之色,下意识的倒退几步,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这是什么道术!?”

乔辰安却不理会他,青光闪烁下便出现在其身前,一声清喝,黑白二气便向郑远阁刷去,几个起落之下,灵力光罩便被层层破去。

郑远阁脸色突变,满脸难以置信,连忙催动灵力,竭力维持着体表灵力光罩的稳定,只是在乔辰安的黑白二气冲刷之下,已然摇摇欲坠。

“可恨啊!”

郑远阁面色忽然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口中咳出鲜血,身体各个穴窍当中向外溢出淡淡的血雾,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灵力光罩轰然崩塌!

第一百四十四章:乾坤浊气,小筑山界

郑远阁目眦欲裂,单手撑地,全力催动体内灵力,用力挥舞白玉折骨扇,同时想要抽身后退。

乔辰安面色不变,右臂前伸,摊开手掌,黑白二气如龙,如潮水般向前冲刷,落到那白玉折骨扇之上,只一刷之下,这件法器表面流光便黯淡了许多。

郑远阁脸色惨变,这件白玉折骨扇是他身上最贵重的一件法器,已然列入地阶法宝之流,哪曾想居然也挡不住对方那怪异之极的黑白二气,一触之下便灵性大失,但此刻他有性命之忧,哪里顾得上心疼自己的法器,咬牙猛力催动,扇面之上顿时迸发出蒙蒙青光,生成数十上百道风刃,向乔辰安拂去。

与此同时,他口中喷出一股轻飘飘的清气,身体猛然向后倒退,强行损耗血气,催动体内灵力,头也不回地向远处遁去。

“走的了吗!?”

乔辰安见状脸上露出冷色,一声断喝,展动黑白二气,仿佛天河悬落,将所有的风刃阻挡在外,他施展迦楼罗之翼,青光一闪而逝,便来到正在逃遁的郑远阁面前,反身一脚,就在后者骇然的脸色当中将其重新踢落地面。

郑远阁神色近乎癫狂,双目血红,朝天嘶吼道:“欺人太甚!”

抬手一指,将手中的白玉折骨扇掷出,扇面张开,迎风暴涨,犹如一方巨盖,遮拢半边天空,那扇面之上光彩缭绕,雾气迷蒙,走出九道妖娆妩媚的身影来。

几名女子皆是衣不蔽体,露脐袒胸,身姿妖娆,面目绯红,一举一动之间尽是魅惑,檀口中发出声声动人的娇吟,眼神迷离,全都嬉笑着向着乔辰安扑去。

快到近前之时,这些女子身上却忽然溢出黑雾,霎时间化作一只只青面獠牙的怪物,面目凶恶,咆哮着向乔辰安撕咬而来。

乔辰安脸现寒光,径直向前冲去,黑白玄光向前接连几次冲刷,所有的怪物顿时惨叫着烟消云散,那白玉折骨扇咔咔一连串的声响碎裂开来,彻底废掉。

黑白二气在半空中一闪而逝,落到郑远阁身上,郑远阁顿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惨叫,瘫倒在地面之上,整条右臂连同半边肩膀在这一刷之下化作虚无,鲜血喷涌。

乔辰安没有丝毫犹豫,眸光炽盛,黑白二气几个来回,郑远阁便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地猩红的鲜血。

乔辰安神色冷淡,收敛掌中黑白二气,看也不看地面上的血迹一眼,飞遁至沐清影身边,这时候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道:“虽然费了一番力气,总算收拾掉他了。”

沐清影目中露出奇异之色,望了他一眼,却未说话,只是指了指那瀑布之后的洞口。

乔辰安会意,将之负到自己身后,进入山洞当中,沐清影坐在石床上,脸上难得有几分疑惑之色,问道:“你最后使出来的那黑白二气是什么?”

乔辰安战败了郑远阁固然使沐清影惊喜,但他最后使用的手段却是闻所未闻,竟连她都看不透。

乔辰安笑道:“我也是临敌时心生感应,才唤出这黑白二气对敌,没想到威力居然如此之大!”

这黑白二气原本便是炼化他膻中穴当中的乾坤浊气所得,乾坤浊气本就为天地之浊息,再经过灵力炼化,经重瞳当中神秘力量的洗练,已为世间极为阴浊之物,自然有污人法器,灵力的效果,威势极大。

沐清影听罢之后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乔辰安竟会莫名多出这般可怕的手段,纵然敌手依靠法器逞威,也经不住这黑白二气一番肆虐,轻则品阶下降,威能减弱,重则法器被破,简直无解。

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好个机缘!”

乔辰安微笑以对,心中却暗思道:这黑白二气乃是他中丹田当中的乾坤浊气演变而来,那乾坤浊气共有一十八道,如今不过只是炼化了其中一缕辅气罢了,就有这般威势,若是将这十八道浊气全部炼化,威能不知还要何等恐怖,简直是一大杀招。

这一次不仅成功的除掉了追杀者,还意外修得这么一道厉害法术,乔辰安心情很是不错,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不用再担心自身安全问题。

第二日,天色正好,碧空万里,乔辰安纵身从山洞中跃出,噗通一声落在水中,溅起千万朵水花,他脸上带着轻松之色,眉宇舒展,赤裸着上身,伸展臂膀,在湖中畅游不止,仿佛潜龙在渊。

他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与郑远阁一站之后,上身衣服更是彻底破烂,乔辰安干脆光着膀子,左右这山野当中只有他与沐清影两个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逐渐熟悉之后,倒也无须计较太多。

沐清影坐在崖壁之上一株老树的枝头,垂着双脚,望着乔辰安水中游鱼般的身影,怅然一叹,美眸中露出哀伤之色,从怀中摸出那两截断裂的银簪。

两个人在这山洞当中休息了一晚,第三日清晨便准备出发,经过一番询问,沐清影才道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处名叫小筑山的地界,言及到了那里,自会有人来接应她。

乔辰安从郑远阁口中得知沐清影拜月教主的身份之后,便有心问她为何与大夏王朝作对,但心念一转,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将沐清影负在身上,便向小筑山的方向赶去,两日之后,林木渐密,一股蛮荒气息扑面而来,两人终于来到苍梧岭边缘地带。

再往前百里便是小筑山范围。

苍梧岭横贯东西,将大夏南北隔绝开来,一座座山峰擎天蔽日,绵延不知多少里,耳边尽是虎啸猿啼之声,林间昏暗无光,潮气湿重,到处是水桶粗细的老藤,不知名的花草生的遍地都是。

乔辰安落于梢头,抬头向远方望去,只见群山连绵,仿佛大龙横卧,不见其首尾,苍茫雄伟,浩荡广阔,天地茫茫,莫过于此。

沐清影站在他身侧,脸色已渐泛红润,青丝垂落两肩,虽然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但却难掩其身上的那股风姿气质。

经过乔辰安的一路调养,她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不少,身体表面的疤痕愈合,虽然体内还残留着大量的金钵佛气,却再无性命之危。

“走吧!”

乔辰安扭头看了身侧的沐清影一眼,开口道。沐清影闻言点点头,两人就欲动身。

就在此时,左下方的林间忽然升起一道水蓝匹练,摧枝断叶,当头向两人卷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洞天秘境,风云汇聚

林分叶落,一道水蓝色的灵力匹练划破空气,当头向树上的乔辰安二人卷去。

乔辰安目光一凝,揽住身侧沐清影的纤腰,纵身跃落地面,向着匹练袭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林间正有两道人影,一高一矮,皆着黑色玄衣,正面色冷淡的盯着他们,似乎抱有敌意。

乔辰安同沐清影对视一眼,望向那两人,拱了拱手,问道:“汉敢问两位道兄高姓大名,为何要出手袭击我二人?”

左侧那高瘦道人,面白无须,眼似铜铃,手执一柄紫蓝拂尘,闻言声音尖细道:“此处地界已被我们清风门占据,无关人等速速退去!”

他身侧那矮胖道人,皮肤黝黑,眼似黄豆,满脸肥肉,几乎堆叠在一起,手握一柄青色短刀,嘿嘿冷笑两声,接口道:“若有违抗,休怪我二人无情!”

乔辰安听到两人的话微微沉吟,他身侧的沐清影却冷笑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这小筑山有了主人?”

她说着看了那两名道人一眼,俏脸上浮现一抹讥讽之色,道:“这清风门又是个什么阿猫阿狗的门派,也敢来这里耍威风?!”

那两人听到她的话后,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们清风门虽然不是什么大型门派,但总算在修道界小有名气,对方却这般讥讽,简直是赤裸裸的蔑视。

这却不是沐清影虚言,以她人仙境的修为,又身为拜月教的教主,教内高手如云,又怎么会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型门派放在心上?

“牙尖嘴利!”

高瘦道人厉喝一声,身上灵光涌动,手中拂尘之上紫蓝光芒大作,拂尘丝寸寸延长,霎时覆盖大片范围,向两人罩下。

矮胖道人抖了抖脸上肥肉,用力挥动手中长刀,刀身之上灵光喷薄,迸发出一道水蓝色的刀气,向两人斩落。

他们二人被宗门派遣,专门守在这里阻拦想要进入小筑山的修士,此时又被沐清影言辞侮辱,顿时心生杀意,一出手便是杀招。

沐清影脸上露出冷笑,此时却向后倒退一步,退到乔辰安的身后,满脸的轻松随意。

乔辰安见她这副表情,忍不住一声低叹,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成了沐清影的保镖兼打手兼医生,向前一步,眸中露出冷光,一声低喝,右臂向前探出,摊开手掌,黑白二气如龙,向前一刷,所有的拂尘丝便失去灵光,坠落向地面。

左手当中吐出一道金色的灵力匹练,同那袭来的刀气碰撞到一起,顿时湮灭。

两名道人见状纷纷变色,感受到乔辰安身上的法力波动,顿时大惊失色,难以置信道:“金丹修士!”再无起初的自信,心生惊惶之意。

他们苦修二十余载,到如今也不过是刚刚踏入筑基境不久,且此生再无突破希望,否则也不会被派来这里。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发出一声低喝,全力催动手中法器,拂尘化作一丈大小,点向乔辰安的胸口,短刀脱手而出,在林间划过一抹青光,斩向乔辰安脖颈。

与此同时,连连抽身后退,想要离开此地,只要能够阻得对方一时半刻,他们就有机会逃走,心中暗叫晦气,竟然遇上这么一个修为高深的修士。

乔辰安面色不变,大踏步上前,黑白二气化作一条长河席卷,拂尘垂落,短刀碎裂,当头向那两名道人刷去。

那两名道人脸现惊恐之色,没想到在那年轻男子面前竟连一息都未能坚持下来,被那黑白二气一刷,顿时血肉模糊,滚落地面,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条命便只剩下少半条。

乔辰安收起黑白二气,同沐清影来到近前,两人连连哀嚎,一番询问之下,才了解到小筑山如今的情况。

原来就在半月前,小筑山中出现一座洞天秘境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顿时引起众多门派的关注。

须知洞天秘境乃是古时的大修士所开辟的特殊洞府,平时隐于虚空当中,机缘巧合下才会开启,其中不仅有先人留下的功法秘术,经要道卷,更有丹药法器,奇珍异宝,让人心动。

传言如今三大派之一的东华阁原本千年前只是一不起眼的小派,那时恰逢一处洞天秘境开启,那一代掌门有大机缘,从秘境中取走一件宝物及一门传承功法,传授门中弟子,从那以后才一跃成为三大顶级门派之一。

如今又有一处洞天秘境开启,可想而知对于这些门派的诱惑力有多大,听到这个消息的门派几乎全都派门人前来,想要得一份机缘。

哪怕不能获得什么逆天功法,就算只是收获些法器丹药也是好的。

现如今汇聚到小筑山的门派中人已不下千数,且仍不断有修士赶往此处。

类似清风门这般,把守一处,禁止后来修士通过的“关隘”还有许多。

沐清影听闻这些消息,秀眉微皱,这处洞天秘境本是云玉嫣手下无意中发现,没想到这才没多长时间竟然便走漏了消息。

她与云玉嫣在净慈寺分开,至今未能取得联系,而想要尽快恢复身上的伤势,则必须要回拜月教总部,再让三位护法之一出手,助她疗伤。

小筑山便是必经之路。

脚下两名道人已断绝了气息,乔辰安望向小筑山的方向,开口道:“如今这里已是风云汇聚之地,修士甚多,我看我们还是绕开此处赶路为好。”

沐清影却摇了摇头,道:“小筑山方圆足有数百里,若要彻底绕开不知要多花费多少时日。况且这处洞天秘境本就是我拜月教发现的,又怎么能白白送到他人手上?!”

她说到这里,微微眯起双眼,眸中露出精芒,道:“小筑山非去不可,凭你的修为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危。”

乔辰安点头,眸中露出一丝奇光,他先前那般说只是试探沐清影的口风罢了,此番正好撞到洞天秘境开启,合该去一争机缘,大道之路,本就是你争我夺,若是连这点胆魄都没有,一辈子也难成道。

两人既已打定主意,便不再迟疑,乔辰安当即背起沐清影,踏叶而行,背影消失在林间。

第一百四十六章:初入秘境,碧波潭人

乔辰安与沐清影两人又向前行了约摸十余里,林木渐密,芳草萋萋,一株株老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树皮开裂,溢出乳黄色的浆液,散发异香。

这里已经位于小筑山的范围,一路行来,乔辰安明显感觉到林间生腾的一股股灵息,或强或弱,每一道气息皆是代表了一名修士。

两人有意避开众修士,收敛全身气息,只是向小筑山深处行去,又过了半个时辰,山林间起了一层厚重的大雾,一眼望去,茫茫似盖,视线受阻,难以视物,恍恍惚不见其中景象。

乔辰安微一皱眉,便踏入雾气笼罩范围之内,提暗自提高戒备,不多时就感觉一股奇特的波动从自己身上扫过,眼前倏忽光影变幻。

出现在他视野当中的是一片苍茫山野,隐有灵气蒸腾,悬泉瀑布,奇石嶙峋,耳边尽是鸟鸣猿啼之声,一副苍茫壮阔之感扑面而来,却绝不同于外界。

这处洞天秘境年代久远,这么多年下来,虚空不稳,此次出世之后,更是在天地之力的作用下与小筑山融合连接到一起。

而最直观的感受便是此地灵气比之外界浓郁了数倍之多,仿佛如沐春光,深吸一口气,灵气便深入肺腑,自发进入经脉当中流转起来。

若能常年在此地修行,一身修为进境必是外界数倍!

两人一路向前,这一次倒没有再刻意闪躲,因此,一路上不时便会碰到一些前来寻求机缘的修士。

类似清风门这般在秘境之外阻挡来人的法子终归难以将所有人都阻挡在外,因此,仍然有大量修士进入秘境当中。

散修虽然势弱,比不得门派中人,但毕竟基数庞大,倒也不能得罪太狠。

“也不知这洞天秘境是何人所开辟。”

乔辰安纵目远眺,只见群山连绵,似乎望不到尽头,不禁心生感叹。

沐清影闻言笑道:“若是一般的洞天秘境,阳神境的修士便有能力布设,而今我们还未看到那秘境主人遗留的洞府,无法确定其来头。”

乔辰安听到她的话之后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你说到了此处便会有人接应,不知他们在何处?”

沐清影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嘴角弯起一抹弧度,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想法,淡淡道:“按理说该是如此,不过此地形势已远超我的预料,变数颇大。不过我已经沿途留下记号,所有拜月教徒看到,必定会寻来。”

她说到这里,话音一转,又补充道:“到时候,我自会解掉你身上的寒气,你自可离去。”

乔辰安也不掩饰心中想法,道了一声多谢,背着她向秘境深处行去。

走了约摸十几里,面前却忽然一暗,出现一道深深的峡谷,两侧山峰插天,耸入云端,不见其顶,只留着中间一条宽度大约数丈的一条裂谷,通往秘境更深处。

此时在那峡谷之前正停留着十余名修士,皆是高冠博带,着各色道衣,脸有忧色,看其身上灵息,修为自炼气到筑基不等,却无一名金丹修士。

事实上,寻常修道人受限于自身资质,能入筑基者已是百中无一,更遑论是金丹修士,数以万人当中都不见得能有一人,甚至一些小门小派的掌门也只是金丹境修为罢了。

即便是类似蜀山,东华阁这样的玄门大派,金丹境修士也是门中中流砥柱,皆是身份不低。

来此洞天秘境的众修人数虽多,但大多也只是筑基修为罢了。

那一群人见到乔辰安二人自林中出现,全都望了过来,脸上或多或少有戒备之色。

一人上前几步,拱了拱手,开口道:“不知两位道友尊姓?是哪派弟子?”

说话间忍不住又打量了二人几眼,面有异色,乔辰安此时赤着上身,披头散发,身后背负的女子同样衣饰破烂,但一张脸庞却绝美,忍不住叫人多看几眼。

两人看起来仿佛逃难乞丐一般,但他深知能到这秘境当中的,又岂会有凡俗,因此丝毫不敢小觑二人。

乔辰安虚拱一计,淡淡道:“免贵姓薛,名灵山,这是我的堂姐,我俩俱是散修,无门无派。”却是有心从这群人嘴里打探一些这秘境中的消息。

那十几人听到他说“散修”二字,脸色皆是缓和了几分,似乎多了几分亲近之意,只有一名面白无须,眼似柳叶,嘴唇细薄的年轻道人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之色,只是视线落到沐清影身上之后,神色忽然一凝,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

先前说话那男子闻言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开口道:“原来是薛道友,在下王岳嘉,久仰薛道友大名,不想今日有幸见到。”

他瞧了二人一眼,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薛道友怎的如此狼狈?”

乔辰安心道你怕是在梦里仰慕的薛道友,也不揭穿,面上微微一笑,道:“不瞒道友,我们二人此前遭到一名妖族的追杀,一路逃遁至此,是以才形容狼狈,叫诸位见笑了。”

王岳嘉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这里恰巧有两套干净衣服,只是却没有女子衣衫,两位若是不嫌弃,不妨且先换上。”

乔辰安自无不可,回头看了沐清影一眼,见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才点头道:“如此就多谢道友了。”

待两人换好衣服,从林中绕出,众人顿时眼前一亮,乔辰安本就身材高大,此时再换上道衣,配合他那俊逸的脸庞自有一股缥缈出尘之气,叫人心生赞叹。

但众人的目光大多落在沐清影身上,她本就天生丽质,容颜绝世,此刻换上青色道衣,束了秀发,显得英姿飒爽,英气干练,有一种异样的魅力。

尤其是那面白无须的年轻人,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沐清影的脸庞,似乎恨不得将其吞进肚去。

乔辰安来到众人身前,望向面前那巨大的峡谷,问道:“诸位道友为何停留在此,不过谷去?”

王岳嘉见二人相貌上佳,气度不凡,心中好感更甚,闻言连忙解释道:“薛道友有所不知,这峡谷中有恶猿阻路,生性凶恶好斗,最好伤人性命,即便我等身具道术,一旦被围也只有死路一条。须得凑够十几人再上路方才万无一失。”

“哦,有这等事?什么恶猿竟然这般厉害?!”乔辰安讶异道。

那面白无须的年轻人闻言上前,脸上露出几分讥讽之意,开口道:“你这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若非那恶猿厉害,我等早就过得谷去,又怎么停留在此?!”

乔辰安随意瞥了他一眼,冷淡道:“不知你又是何人?!”

那面白无须的年轻人听闻此话,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倨傲之色,拉钩道:“我乃碧波潭门下弟子,南明飞是也,身份岂是你这等散修可比!”

他说出这话时,却未瞧见其他人脸色全都变得有些难看。

乔辰安脸上露出一抹冷意,冷声道:“这碧波潭又是哪家门派,在下见识短浅,却是从未曾听说过。”

他早看出对方对自己抱有敌意,既是如此,又何必同他虚与委蛇,直接以牙还牙便是。

南明飞听出乔辰安话中针对之意,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顿时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乔辰安不理会南明飞如何,根本没将其放在心上,对方若想对他不利,直接打杀了便是,懒得同他废话。

他上前几步,运转目力,瞳孔当中溢出丝丝缕缕的光辉,向峡谷当中望去,这一望之下,脸色却不禁微微变化。

第一百四十七章:妖猿阻路,法器护身

乔辰安抬首向前望去,只见那峡谷幽深,不见尽头,只留一线青天,两侧岩壁如刀插立,黑色的岩石裸露在外,泛着乌悠悠的暗芒。

但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在那岩壁之上,距地面数丈高的地方有着一处处直径约摸一丈大小的洞穴,一个紧挨着一个,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因峡谷中光芒昏暗,岩石青黑,这些洞穴很容易便让人忽视了去。

王岳嘉从脚下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青石,向谷中掷去,落地之后顿时发出一连串滚动碰撞之音,就在此时,两侧洞穴中忽然亮起一道道森森红芒,十几道身影从洞中冲出,追随着那落石的方向而去。

谷外众人见状脸色皆是微变,乔辰安看得分明,那一道道高大的身影实则是一只只身高丈许的妖猿,浑身尽是厚实的毛发,四肢粗大,青面獠牙,眼似血灯,端的是十分凶恶。

王岳嘉看向他道:“想必薛道友看清楚了,这些妖猿虽则实力只相当于炼气境的修士,但奈何数量太多,除非是金丹修士,否则谁也休想一人过得谷去,因此我等才聚在此处。”

乔辰安闻言了然,他有心打探一些秘境的消息,打算先同这些人同行一路,至于自己乃是金丹境的事倒也不忙暴露。

他似是想起什么,问道:“难道这进入秘境深处的路只有这一条吗?”

王岳嘉道:“自然不是,还有其他几条路可入,只是也有一般阻碍。”

他说完之后转头看向一侧的南明飞,拱手道:“一会儿还要仰仗南道友相助我等了!”

南明飞眯着双目瞧了他一眼,脸有倨傲之色,淡淡的扫了乔辰安一眼,冷哼一声,目光却停留在沐清影身上。

王岳嘉悄悄传音道:“薛道友勿怪,我等也看这南明飞不甚顺眼,只是此次入谷须得借助他手中的一件法器,不得不如此。”

乔辰安面上不动声色,传音道:“这却难怪了。道友可知这碧波潭是何等势力?”

王岳嘉道:“碧波潭乃是苍梧岭南大海州的一大势力,据传碧波潭主乃是阳神境的大修士,其门下弟子无数,遍布整个大洲,势力广泛。而这南明飞是碧波潭主门下三代弟子,似乎在派中身份不低,乃是某一位长老的小儿。”

众人又在谷前等了一个时辰,期间又来了两人,凑够了十六之数,便打算出发进谷。

南明飞当先在前,视线扫过所有人,淡淡道:“一会儿尔等都要听我吩咐行事,否则的话丢了性命,休要怪我!”

一声低喝,手中灵光涌现,抬手祭出一件银灿灿的法宝,迎风变大,原来是一只银光法盘,上刻各类奇异纹符,雕有莫名花纹,散发着一股悠然道气。

南明飞开口道:“此乃地阶法器银星盘,有护体阻敌之效,你们可两人一组各自占据一个方位,守卫八方,必可平安出谷。”久看首发

他把手一招,那银星盘便飞到众人头上,落下一层银色光幕,将所有人笼罩在内。

乔辰安身处这光幕之内,顿时感觉到身上仿佛穿了一层坚硬的铠甲,且举手投足间力气似乎都大了几分,灵力运转随心所欲。

他自是与沐清影在一组,被安排到守卫最后方的位置,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南明飞高喝一声,“入谷!”

众人随着法器进入裂谷当中,迅速穿行,这番动静自是引起了众多妖猿的注意,当下谷中便响起一声声刺耳猿啼,无数道身影冲来。

只不过这些妖猿一入银光笼罩的范围,原本迅捷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身体都微微下沉,似乎承受了不轻的压力,众修士连忙御使法决,灵光飞舞,法器纵横间,血光迸现,一只只妖猿被击杀。

同类被杀,非但没能使剩下的妖猿感到恐惧,反而激发了它们体内的凶性,更加悍不畏死的冲向众人。

只是片刻功夫,便是猿尸遍地。

乔辰安在最后方的位置,挥出一道道灵力匹练,一击之下便有数只妖猿被杀,以他目前的修为来计,这些妖猿自然算不得什么。

众人前行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走了数里距离,但周遭的妖猿数量却是越来越多,且修为也在逐渐上升,许多修士都是脸露凝重之色,口中连连发出怒喝,却无一人如乔辰安这般从容。

当先的南明飞察觉到这种情况,眉头一皱,显然是没想到乔辰安实力不俗,旋即嘴角却露出一抹冷笑,操纵银星盘,落往乔辰安处的银芒黯淡了不少。

一只只妖猿咆哮着撕咬向乔辰安,全都被他击杀,南明飞的小动作自是瞒不过他的感知,脸上露出几分冷意。

到了峡谷后半段,谷中妖猿甚至有的已经是筑基境的实力,身高足有三四丈,同样杀向他们,好在筑基境的妖猿不多,众人联起手来,倒也不惧。

只是有些修为不济者行了这一路,又时时施法,体内灵力损耗严重,脸色发白,咬牙坚持着。

两个时辰之后,众人终于踏出山谷的范围,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着些许血迹,不少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过了峡谷,才算来到秘境深处,远远就望见一片宫宇的景象若隐若现,气势恢宏壮丽,隐没在远处山间。

南明飞收了法器,也是微微有些喘息,他自幼便在碧波潭中长大,因为父亲乃门中长老的原因,从小就受到万般优待,且一路修到了筑基后期。

此次听闻这小筑山中开启了一处洞天秘境,父亲有心让他外出历练一番,便将其指引到了此处,尚是首次出门在外。

过了峡谷,仍是连绵密林,但却多了一分古意,且此地灵气更加浓郁,几乎化成雾状,弥漫在山野之间。

一群人原地休息片刻,待辨明了方向,便向前行去,南明飞却故意走的慢了几步,来到沐清影身侧,笑道:“还不知姑娘芳名?”

眼中露出几分火热之色,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沐清影那莹白的脸庞。

乔辰安见此情景,不禁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抹同情之色,此人居然将主意打到了沐清影头上,那便离死不远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参人芝马,黄雀在后

面对南明飞的问话,沐清影只是淡淡的望了他一眼,便将视线转移开来,望向另一侧。

南明飞没想到对方竟对自己理也不理,脸上不由浮现一抹尬色,旋即心中便生出一股恨意,一双眼睛狠狠的剜了沐清影几眼,暗骂了一声贱人,目光又在乔辰安脸上转了转,眼中杀机一闪而逝,转身向远处行去。

望着南明飞的背影,沐清影忽然凑到乔辰安耳畔,声音平静道:“你去寻个机会除了此人。”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乔辰安闻言眉毛一挑,却是故作惊诧道:“为什么?”

沐清影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看了他一眼,道:“因为你也想。”

乔辰安目光一凝,不置可否,沐清影却似看透了他的想法,淡淡笑道:“你可不是什么善人。”

乔辰安刚欲开口,沐清影却抢先道:“关于这一点,你纵然瞒得过别人,却独独瞒不过我。”言辞间一副看透了乔辰安的意思。

乔辰安听她此话,洒然一笑,道:“善恶终有变,不过是相对而言罢了,有什么重要呢?你说我恶那便恶罢!”

众人在这林中调息片刻,便向秘境深处赶去,一路上不时便会碰到其他修士,相互之间皆有戒备之意。

不过好在此地灵气浓郁,足有外界数倍,光风霁月,青天碧水,蕴养了许多上了年份的灵株宝药,许多灵药在外界极是难寻,但在此处却不甚稀奇,药龄足有数百载的老药如棋遍布。

众人一边赶路,一边采药,脸上皆有喜色,只这些灵药,便已不虚此行。

约摸向深处行了六七十里,这里的修士忽然多了起来,林间不时可见断肢残臂,弥漫淡淡的血气,显然发生了不少争斗。

并且除此之外,众人还听闻一则消息,众多修士之所以全都停留在此处的缘故是因为此片山野中有一极为稀奇的灵物,被人用大阵顶住地气,锁在了这周围的几座大山之中。

这一众修士正是为了寻这灵物而来。

听得此讯息,一行人皆是心中火热,心思百转,那灵物既然能吸引这么多修士驻足于此,显然极为不凡,一群人都有些意动。

那南明飞眼珠转了转,忽然高声道:“诸位道友,此等灵物向来是有缘者得之,我等不如分头行事,各寻机缘,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早有此意,只是不好讲出,此时南明飞将话挑明,自然纷纷称是,一群人当即各自寻了一个方向散开。

待众人走后,南明飞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之意,自语道:“一帮蠢货,居然也想得此机缘,简直是异想天开。我得师门异宝相助,这灵物必归我属!”

他言罢从怀中取出一只紫色八角罗盘,向其中灌注灵力,那罗盘之上的指针立即滴溜溜转动起来,刹那间又停了下来,指向某一方向。

南明飞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手持罗盘向那指针的方向行去。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此处,乔辰安两人便从一处树丛后绕出,神色淡然,向着南明飞消失的方向追去,收敛全身气息,不远不近的吊在其身后。

适才乔辰安便觉得南明飞脸色有些不自然,再加上后者忽然提出要分头行动,他便觉得这其中必定有所猫腻,因此并未走远,而是在一旁隐匿了下来,没想到竟被他预料对了。

南明飞手中的法器似有寻宝的功能,只要一路跟着他,想必不费多少功夫就能找到那众人所寻的灵物。

南明飞丝毫未察觉到身后有人相随,目光紧紧盯着手中罗盘指针,一路前行,走了将近二十里路,那指针之上忽然光华大作,来回小幅度剧烈的颤动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南明飞见状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收起罗盘,小心翼翼地向那指针所指方向行去,脚步极轻,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拨开身前树丛,终于看到不远处地面上的景象。

只见在那地面之上,一名只有巴掌大的小人,胯下骑着一匹雪白小马踏地而行,似是正在玩耍嬉闹,活灵活现,身上瑞彩缭绕,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银白痕迹,片刻之后复又消失不见。

南明飞见状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狂喜之色,眼前之物在碧波潭教册当中有记载,乃是一株天生地长的灵药,名为“参人芝马”,得天地之精华,数千年天精地气孕育,才最终成形。

那小人为“参人”,小马为“芝马”,看似是两物,实则气息相连,精气交汇,失了一方,另一方亦不可存。

这参人芝马不光能助人行功破关,更是能炼制诸般宝丹,有无尽妙用,世间难寻,其珍贵性可想而知。

南明飞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之意,将手掌贴在地面上,悄悄封锁住方圆百米内的地木之气,这参人芝马乃天地交汇而生,遇土能遁,触木则融,极难捕捉,是以需得先封闭地木之气,断了其逃跑手段。

做完这一切,南明飞眼中露出一抹精光,低喝一声,从林间跃出,伸手抓向那参人芝马。

那小参人见此情景,顿时受到惊吓,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惊恐表情,当即连同身下小白马化光往地脉中一钻,谁知这一钻之下却又被反弹了回来。

小参人又向一侧树木撞去,光华一闪而逝,却也如先前一般,难以遁走,脸上当即露出恐惧表情,驾驭座下小马向远处跑去。

只是却又如何跑的过南明飞,眼看着就要被抓入手中,南明飞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得了这参人芝马相助,他似乎已然看到了自己突破成为金丹修士的情景!

“哈哈!”南明飞再也忍不住心中激动,哈哈狂笑起来。

就在此时,忽然斜里飞出一道金色匹练,迅若电光,似乎弗远不至,只一卷便将那参人芝马带走,落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当中,再一翻,便被收入袖间。

南明飞怎会料到突然生此变故,待其回过神来,参人芝马早已不见,转头望向那匹练袭来的方向,神色错愕,惊诧道:“是你!”

乔辰安负手而立,长袖飘飘,独立枝头,闻言笑道:“多谢南道友指路!”

南明飞听他此话顿时想通此间缘由,哪曾想自己一番辛苦筹谋,竟被乔辰安拿了好处去,徒为他人做了嫁衣,此刻再见到乔辰安脸上那笑意,心中顿时怒气上升,直冲顶颅,竟是张口咳出血迹,双眼血红道:“我要杀了你!”

第一百四十九章:林间斗法,临死反扑

南明飞目眦欲裂,怒气直冲顶颅,一番筹谋,到头来却徒为他人作嫁衣,却又如何甘心!

简直欺人太甚!

当即断喝一声,赤着眼睛嘶吼道:“我要将你挫骨扬灰!”

身上灵力迸发,手掌一招,那银星盘便从袖中飞出,迎风涨大,流光溢彩,吞气吐雾,犹如华盖,射出一道银柱般的光芒,向乔辰安当头罩来。

乔辰安知道这银光厉害,纵然在修为境界上占据优势,却也不愿凭白中了招数,当即运转法力,旁人不可察,体内三十六道法力真纹亮起,体外则出现一抹淡淡的青光,身影陡然间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便已来到南明飞的近前,在其惊诧的目光中一脚踢出,正中其腰腹。

砰的一声闷响,南明飞的身体顿时倒飞而出,接连撞断了几棵大树方才停止,脸上犹自带着几分心悸,适才他只见到面前青光一闪,乔辰安便来到自己身前,这等遁速,简直可怕。

他却不退走,心中反而怒意更甚,厉喝道:“气煞我也!小爷今日必要取了你的头颅!”

乔辰安目中露出异色,看了南明飞几眼,心中微感惊异,要知道他现在的体魄何等非凡,足以与古时专门修炼肉身的炼体士相媲美,刚才那一脚虽未用尽全力,但也有裂石断木之力,倘若换做一般道人吃了这一脚,怕是早就身受重伤了。

这南明飞除了看起来有些狼狈外,似乎并未受到丝毫损伤,显然是身上有护身宝衣,护得他周全。

南明飞眼中杀意无限,骈手一指,那银星盘之上光芒大作,仿若彗星赶月般向乔辰安砸来,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与此同时,他口中发出一声怒吼,身上灵光喷薄,从眉心中飞出一道只有指尖大小的金光,速度极快,裹挟着一股锋锐的庚金气,刺破空间,向乔辰安心脏处刺去!

乔辰安微微一哂,身上青光流转,拥有超越金丹境的极速,眨眼间便出现在南明飞的身侧,完全避开南明飞的所有攻势,一声低喝,抬脚踢向后者肩膀。

南明飞的身体再次侧飞而出,只是这一次还未等其止住身形,面前光影一闪,乔辰安又出现在他身侧,如法炮制,将其踹向另一个方向。

如此接连数次,只能见到半空中一道青光不停闪逝,南明飞的身影便如滚石般来回飞射。

南明飞但在这一连串的攻势之下,感到身体阵阵酸痛,胸口如遭锤击。

这宝衣虽然能护他周身,但却难以隔绝那传递来的冲击力,因此,片刻之间,南明飞已是脸色发白。

乔辰安身影忽然出现在南明飞正上方,一脚用力向下踹出,踏在后者的背上,南明飞顿时如落石般坠落,轰隆一声砸到地面之上,溅起大片落叶灰尘,脸色忽然潮红,张口哇的一声咳出鲜血。

乔辰安翻身落到地面,他虽有黑白二气,能轻松对付眼前此人,但他有心夺下南明飞的宝衣据为己有,自是不会用此手段。

适才连连催动神通迦楼罗之翼,他也只是微微有些喘息罢了,腹中那颗金丹仍是光华灿灿,法力雄浑,除了有他所凝金丹品质非凡的原因外,刚才的神通只是在短距离内施展,所耗灵力并不甚多。

南明飞此时才感到一阵惧怕,忽然清醒许多,望向乔辰安的目光当中满是惊骇之色,他也并非蠢笨之人,否则的话也难修到这一步,刚才正是怒火中烧之际,难免有些情绪失控。

但此刻心情平静下来,想起适才对方所展现的速度已经远超筑基修士,近乎瞬移一般,只凭这一点,对方就立于不败之地,自己根本奈何不得。

且对方那一身怪力,自己身穿护身宝衣都受伤吐血,简直难以想象,倘若非要形容,乔辰安此刻在他眼中便是一只人形妖兽!

他收回银星盘,洒下千万缕豪光,将自己笼罩在内,同时又在身体周围布下数道防御,抹了抹嘴角的血迹,道:“那参人芝马就送予阁下,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我等就此罢手如何!”

眼底深处却有杀机一闪而逝,心中暗忖,待他离开此地,定要想办法联合众修一起出手除掉乔辰安。

“放了你然后等着你找人来对付我么?”

乔辰安摇头失笑,眼中溢出杀机,冷漠道:“你还是去死的好!”

南明飞闻言不再掩饰,怒发冲冠,呵斥怒骂道:“混蛋!不要以为小爷我怕了你!我有法宝护身你又能奈我何!”

乔辰安淡淡道:“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他适才只是不想伤及对方手中法器,所以才选择近身攻击,否则的话有的是手段收拾对方。

他嘴边露出一丝冷意,抬手向下指去,手掌张开,一道黑白二气顿时如龙般腾越而出,刹那间便扩大许多,仿若滚滚狼烟,向南明飞当头刷去!

只一刷之下,周围的护身灵光便黯淡了不少,被生生污去一层,南明飞见状脸色一变,再也没有之前的镇定,没想到对方竟有此般手段!

黑白二气来回几个冲击,所有防护便被侵蚀的一干二净,紧接着又向那银星盘之上拂去,一刷之下,顿时宝光黯淡。

堕人法器,消人灵力,这黑白二气算的上是乔辰安的一大杀手锏!

南明飞见地阶法器竟也挡不住那诡异的黑白气流,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就算他全力逃遁,又能逃得过对方的极速吗?

他已料定自己今日结局,顿时脸色惨变,犹如白纸,哪曾想不过是一次外出历练而已,竟会丢失性命,情不自禁的倒退几步。

抬头望见乔辰安那冷漠的脸庞,他忽然脸现阴狠之色,对他的恐惧全部化为浓烈的憎恨,双目血红,仰天嘶吼道:“就算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你以为杀了我便能得到这宝药吗!哈哈……”

他发出一阵狂笑之声,似是临死前的疯狂,张口连咳出几大口精血,强行催动体内法力,身体化作一道遁光向远处山林中行去,气运声带,疯狂大喊道:“诸位道友,此地灵宝现世,就在此人手中!”

第一百五十章:明飞之死,众人合围

南明飞的吼声伴随灵力在山野之中回荡开来,越传越远,惊起一片飞鸟。

他已知自己今日绝无幸还之理,在对方那犹如光电般的速度之下,竟连逃跑都成了一种奢望。

南明飞心中发狠,参人芝马被抢的愤怒全部爆发出来,既然自己活不过今日,对方也休想好过!

乔辰安听到南明飞的大喊后,脸色一变,没想到后者竟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若是这宝物在自己手中的消息闹得人尽皆知,那自己岂不是会成为所有人所觊觎的对象?时刻置身于险境之内?!

到时候必定会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当中!

乔辰安脸色一寒,心中陡然生出无限杀机,低喝道:“找死!”

伸手一指,黑白二气便汇聚在山野上方,犹如长河挂空,向南明飞狠狠砸去。

南明飞护体灵光又被生生刷下一层,但此时他却又从袖中召出数件护身法器,将自己牢牢护住。

与此同时,拼命施展遁术,向远处遁去,疯狂大喊道:“此地宝物便在此人手中!”

乔辰安身上青光流转,身影一闪而逝,刹那间来到南明飞上方,一脚向下踢出,裹挟着足以碎金断玉的力道,震散数层宝光。

南明飞受到冲击,轰隆一声砸落地面,溅起灰尘土石无数,口中不停咳出鲜血,仍是目眦欲裂的死死盯着乔辰安,咬牙吼道:“宝物在这里!”

这片山野当中,本来就聚集了许多想要一求机缘的修士,全都在苦苦寻找参人芝马的下落,此时猛然听到南明飞那模模糊糊的喊声,脸上皆是有惊喜之色浮现。

一名修士满脸兴奋道:“诸位道友听到没,此山中的宝物有下落了!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前去吧,若是去的慢了,被别人抢了先,岂不是抱憾终身!”

旁边一人闻言却紧皱眉头,开口道:“这会不会是对方的计谋,以宝物下落为诱饵,诱惑我等前去……”

此言一出,在场的四五人脸色都是微微变化,露出几分思索之色。

一人淡笑道:“刘道兄所言差矣,我听此人声音中充斥着惊恐癫狂之意,浑然不似有诈。看样子此人身旁还有一人,那宝物必是被对方得了去,心有不甘,所以才告知我等!”

最先开口那人闻言急忙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走吧!”

其余人皆不再犹豫,施展身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这样的情景出现在这片山野四处,没有人对这山中宝物不心动。

乔辰安运转黑白二气,如同浪潮般不停地冲击南明飞,其身上宝光层层破碎,难以抵挡,只是在此过程当中仍是疯狂大喊着,双目血红,誓要将乔辰安一同拉下马。

待身上最后一件宝衣破碎,失去灵性,南明飞脸上疯狂之意更甚,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乔辰安,歇斯底里道:“相信我,你很快就会下来找我的,这片山野中的修士会毫不留情的将你灭杀在此,到时候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嘿嘿,哈哈!”

乔辰安神色一凛,淡淡道:“你的废话太多了!”

一脚踏在南明飞胸口,南明飞顿时胸骨尽碎,口中狂喷鲜血,眼珠向外暴突,身上生机逐渐消逝。

乔辰安忽然心有所感,抬起头来,环视一周,却发现林间早已聚集了二三十人,皆是目光火热的望着自己,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贪婪之色。

他神色淡然,身形飘然而起,升到半空中,似乎对众人视而不见,便要向远处之前沐清影所在的地方行去,岂知刚行不过数米,周围的那些人却是跟着他一同行动,并且隐隐将其围在中心,行成了包围圈。

乔辰安止住身形,淡淡道:“诸位道友围着我作甚?”

听他此话,立马有人出言道:“明知故问,你身上可有大家伙儿想要的东西呢,我劝你最好乖乖交出来,也能免去一场血光之灾!”

另一人冷笑道:“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不赖,你以为还能瞒得过我们吗?”

脸上有着**裸的贪婪。

其他人虽并未说话,但显然也是一般想法。

乔辰安目光忽然落到右侧一行人身上,开口道:“王道友难不成也对我身上的东西感兴趣?”

那里有四五道熟悉的身影,皆是之前与他一同入谷的散修,正前方一人便是王岳嘉。

见乔辰安望来,王岳嘉脸上露出几分惭愧之意,轻叹一声,拱手道:“薛兄不要误会,我只是听闻宝物出世的消息过来看看而已,哪曾想居然会在道友你的手里。”

他向后倒退数十米远才停下,遥遥开口喊道:“我自是不会对道友出手,但别人就说不定了,道友自求多福吧!”

乔辰安看了他一眼,没想到王岳嘉倒是十分讲义气,不是见利忘义之辈,值得一交,但其他人就……

他看向其余几人,问道:“你们呢?”

那四五人听到他的话后一个个眼神闪烁不定,虽有心如王岳嘉一般退走,但他们同乔辰安之间不过是流水般的交情,说没便没了,哪里及得上这宝物动人心?

一个个均是动也不动,站在原地,望着乔辰安。

乔辰安似是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心中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在重宝诱惑面前,有此选择十分正常。

他心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抑或失落之感,这一切只为成道而已,谈不上对与错。

大道之争,本就无对错之分,因缘际会谁又能计较的清,但既然选择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就要做好被杀的觉悟。

心念及此,乔辰安忽然长笑三声,开口道:“宝物就在我手中,谁若想取,便出手吧!”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皆是露出狂喜之色,没想到此行当真有所收获,只有几人眉头微皱,感觉有些不正常,对方明知自己被几十人围住,却还如此镇定,实在是有些异常。

但转念一想,就算对方有什么依仗,难道还能一人斗过他们几十人不成?那根本不切实际,顿时打消心中念头,杀机涌现。

乔辰安话音刚落,仿佛点燃了导火索,便有一人大喝一声,向他攻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五行封禁,丹成一转

随着乔辰安的话语落下,林间立时杀机爆涌,直上云霄,仿佛置身数九寒冬。

当先有一名修士大喝一声,身上浮现灵光,从袖中飞出一柄三尺长的赤红法剑,剑身之上火光艳艳,犹如一团红云,化作一道赤电向乔辰安当头斩落。

除此之外,还有一方青木大印,上有灿灿青光,如同一座小山般向乔辰安砸下。

七八道灵力匹练如同长虹,带着无量杀机,浪涛般席卷向他。

眼见乔辰安被诸般攻势所围,仿佛笼中困兽,一众修士脸上全都露出喜色,在他们看来,乔辰安一人就算厉害,又怎能同他们这一群人联手相比,须臾之间便能将其斩杀。

先前祭出那赤红飞剑法宝的男子见状,脸露冷意,摇头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件宝物而已,哪有自家性命来的重要?终究是财帛动人心,今日必死无疑。”

忽听前方有人高声道:“道友觉悟不错!”

抬起头来,却发现乔辰安正神色淡然的盯着他,刚想开口讥讽几句,却陡然睁大双眼,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只见乔辰安袖中飞出一柄金光小剑,迅如闪电,始一出现便划破长空,叮的一声同他的赤红法剑碰撞到一起,立时感觉剑身之上传来一股无可抵挡的大力,赤红法剑不受他控制,远远倒飞了出去。

残破小剑在半空中倏一转折,金光一闪而逝,便来到那落下的青木大印上方,与之碰撞到一起,互相倾轧起来,竟阻住了其下落之势。

乔辰安身上青光流转,隐隐有一股道韵荡漾而出,那灵力匹练纵横交错向他罩来,仿佛化作一张大网。

乔辰安身影却如游鱼般在灵力匹练中左冲右突,脸色从容,却无一击能够触身,仿佛闲庭信步一般。

待所有攻势被避去,乔辰安目光一凝,脚踏金色云气,体外青光流转,身影刹那间从原地消失,在半空中留下一连串残影,下一瞬便来到那御使法剑的男子身前,一声低喝,抬拍向其胸膛。

那男子未曾料到诸般攻势竟会被他一一躲去,又见乔辰安猛然出现在自己身前,当即脸色大变,大喝一声,催动体内灵力,在体外行成一圈灵力光罩,同时抽身后退。

乔辰安如今体魄何等强悍,又岂是区区一道护体灵光所能抵挡,大手刹那间便透过灵光阻拦,砰地一声拍到其胸膛之上,隐隐听到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传出,那人当即惨叫一声,口中狂喷鲜血,坠落地面,生日不知。

其余人皆是微微变色,神色凝重,没想到乔辰安能在这么多人的攻势中脱出,并且一击废掉其中一人,心中全都提高戒备。

一人高喊道:“诸位道友莫要担心,此人虽厉害,但又如何能与我们这数十人相抗,只要出手时小心一些,便无性命之忧!”

众人听他言辞,都觉得颇有道理,在场诸人哪个不是修道十数载,又怎会被轻易吓退。因此,并无一人退走,反而身上杀意更甚。

一道道灵光涌现,一群人各自催动手中法器,齐齐低喝,出手之间再无保留,全都向乔辰安攻去。

与此同时,有五人各据一方,看身上服饰似乎是来自同一门派,手中接连变幻法印,一道道灵力被注入地下,片刻之后,脸露凶厉之意,齐齐喝道:“五行封禁!”

“起!”

话音刚落,每个人身上皆是爆发出冲天灵光,各自有金木水火土五气破空,直冲天际。

地面上出现一道道玄妙的纹络,五方五行之气连接,行成一方密闭的空间,其内昏天黑地,飞沙走石,靡靡无光,五行气息流转,行成一阵五行罡风向乔辰安卷去。

这五行封禁之术需要五人方才能施展,一旦术法成形,便会封闭一方空间,与外界隔绝,借由五行之力斩杀敌手。

一名修士见状,惊道:“这是五行门的人,没想到他们也来了!”

其余人显然也听说过五行门的名头,又见其施展这门术法,脸色都是有些不自然,他们亦被封在这封禁空间之内,性命受制于人。

此时,却听那施法五人中一名年老修士开口道:“诸位道友莫要担心,此法只为斩杀此人,绝对不会牵连诸位!”

但仍有一些人面色难看,在这封禁空间当中,即便他们除了乔辰安,同样要受到这五人限制,到时恐怕会成为被攻的对象。

王岳嘉在外见到乔辰安身处危局之中,仿佛被群狼环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不禁开口喊道:“薛兄,你又何必非要那宝物不可,不妨就送予他们,何必未此丢了性命!”

乔辰安望了他一眼,淡笑道:“王道友莫急,就凭这些人奈何不得我。”

他见到众修这诸般攻势,却仍是谈笑自若,朗声笑道:“为了杀我,诸位当真是好大的阵仗!”

乔辰安神色渐冷,眼中露出炽盛的光辉,喝道:“还是由我来杀你们吧!”

舒展双肩,展动臂膀,丹田内那一颗金丹仿佛受到莫名刺激,刹那间迸发出成千上万道光芒,一股股如同江河般的力量顺着经脉狂涌,乔辰安体内忽然爆发出仿若瀚海般的力量,无量灵光透体而出,瞬时笼罩方圆数百米的范围,将所有人俱都笼罩在内。

在他头顶正上方,金光涌动,汇聚成一朵金灿灿,生着三瓣的莲花,散发出阵阵强大的气息。

那群修士陷入这金光之中,顿时如陷泥潭,身上仿佛压了千斤重担,动作变得迟滞起来,待看清乔辰安顶门之上的金莲之后,一众人顿时目瞪口呆,脸上尽是惊骇之色。

“金丹修士!”

不知是谁先喊出声,其他人脸色皆是变得惨白,身体一阵摇晃,难怪对方自始至终面对他们的攻势都十分淡然,原来早已铸成金丹!

现在想来,他们竟想要从一名金丹修士的手中夺那宝物,简直是以卵击石,心中懊悔不已,不该被贪欲蒙蔽了双眼,此时心中竟怨恨起南明飞来。

宝物虽好,却也要有命拿才行。

瞧这眼前异像,丹光罩百米,金莲生三瓣,金丹成一转!

第一百五十二章:金风烈火,法力如渊

众修望见乔辰安周身现出的异像,无不惊讶震怖,脸色皆是一瞬间垮塌下来,心里宛如沉了一块大石,怎能料到自己想要斩杀的对象是一名金丹修士!

就在众人心中惊惶之时,那五行门中一名年长老者忽然高声大喊道:“诸位道友莫怕,看此人顶上金莲之相,不过初成金丹罢了!我等联手未必不能克敌!”

但其说话时眼神却是闪烁不定,眉宇间深藏一缕忧色,足见其内心并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金丹境与筑基境之间的差距岂可以道里计,纵然是初步踏入此境界,一身战力也难以衡量。若不是如此说,众人心有畏惧之意,到时只怕是会被眼前之人杀得一个不留。

原本近乎绝望的众人听到老者的话语,心中猛然升起一抹希望,众所皆知,金丹分九转,一转比一转强大,且从顶上异像便可窥知其修为。

似乔辰安这般,顶有三瓣金莲,乃是一转金丹之相,若是金丹二转,便会再生出三瓣莲花,只待到了金丹第三转,金莲生九瓣,才算的上圆满。

金丹第九转,便是三朵九瓣金莲,却是暗合大道之理。

观眼前男子顶上金莲生三瓣,不过金丹一转的修为,他们数十人联手,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心念及此,众人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皆有凶意出现,全力催动法力,向乔辰安攻去。

数十道灵力匹练向他席卷而来,仿佛狂蛇乱舞,气势逼人,乔辰安却淡然一笑,全力催动金丹法力,只感觉旺盛似瀚海,沉幽如深渊,其内精气不绝,似洪炉蒸腾,若大江滚滚。

抬手向前一挥,周身法力涌动,灵光似海,掀起法力浪潮,向前拍击而去,那袭来的几十道灵光难以抵挡,顷刻之间便即溃散。

这时,乔辰安忽觉脑后生风,有一股压迫气息传来,他回首望去,只见一只紫光艳艳的天罗伞在半空之中飞速旋转,伞面之上光芒似流瀑,自那伞面之上猛然落下一圈圈明霞也似的紫光,铺天盖地的向他周身笼罩来而来。

乔辰安目中忽然放射出寸寸金芒,似有清波流过,眼前顿时天清地明,纤毫毕现,原来在那烟霞紫光当中还藏有千百根透明晶针,似与周围空间相合,被那紫气掩盖,若不是仔细分辨,极容易将其漏过,说不得便要吃上大亏。

他冷哼一声,用力一挥衣袖,身上灵光喷薄,当即有一股汹涌灵力溢出,如潮水般向前方罩去,将那烟霞冲散,那些晶针亦俱被一一击落。

乔辰安再振衣袖,忽然有一道黑白二气涌出,似是蛟龙翻身,须臾之间便落到那天罗伞上,轻轻一刷,伞身之上顿时灵光尽失,已然被废。

不远处,一名年轻道人忽然口喷鲜血,仰天栽倒,这天罗伞乃是他性命交修的法器,如今被乔辰安破去,当即受到牵连。

其他人不识他这黑白二气厉害,见那法器灵光黯淡,还以为是其主人功行不够的缘故,并未放在心上,又见乔辰安随手破去他们合力一击,脸上皆是有凝重之色浮现,再不敢有一丝半毫的保留,当即各自唤出自家法器,连连催动。

只见得半空之中,有八角罗盘,金木铃,紫铜鼎,白玉梭等各色法器闪耀光辉,灵光流动,仿若天上星辰闪烁,光辉灿烂几乎不能直视,掀起一阵罡风,各种攻势尽皆朝乔辰安落下。

与此同时,那主持五行封禁道术的五人中有两人忽然发出一声大喝,声震山岳,身上有灵气喷薄,法力灌注脚下地面,这片封禁空间当中立时风云变色,草木催折,凭空生出重重金风,道道烈火,互相纠缠着向乔辰安刮去。

这金风烈火乃是动用此间金行,火行之力,再借由他们法力催动,凝练如一,混合真煞,威势极大,便是筑基圆满的修士被刮中,即便不死也要丢下半条命来。

此时乔辰安身处这五行封禁空间正中,身前有数十法器相逼,身后则是金风烈火,如旋肆虐,竟是成两面夹击之势,封死了其所有退路。

乔辰安却淡然一笑,丝毫不见慌乱之意,若他如今只是筑基修为,面对这般恐怖攻势,难保不会殒命,但此刻金丹已成,法力如渊,他又有何惧之?

顶上三瓣金莲如同活物,微微旋动,散发光芒,乔辰安位于这光辉笼罩当中,不喜不悲,宝相庄严,似是天神下凡,他抬手向前一指,催动那黑白二气,顿时化作一道黑白天幕,两色河流,犹如山倾岳倒,竟将那所有的法器笼罩其中,来回几个冲击,仿佛洋流汹涌,浊气浸染,那一件件法器当即光芒黯淡,灵性被除,攻势顷刻之间便被破解。

这几十人受到牵连,皆是口喷鲜血,脸色苍白,身体连连晃动,眼中尽是惊骇之色,更有人不可思议的大呼道:“这是什么道术!?”

而那五行门的两人见此情景,脸现喜色,自以为得到机会,连忙催动那金风烈火,卷向乔辰安,却见他淡然转身,手中光芒一闪,便出现一只紫光澄澄的葫芦,伸手拔掉葫芦塞,轰隆一声炸响,数道紫色雷霆迸发,其势若大河决涌,那金风烈火被雷光击中,当即溃散而去。

那五行门的几人见乔辰安手中法器,登时面色变得难看无比。

乔辰安也不去管他们,回过头来,见那众修士模样狼狈,心中却无半点同情,若是他技不如人,此时怕是早已尸骨无存。

当即挥动黑白二气,化作浪涛,在众人之间回荡穿涌,立即便有阵阵惨叫声传来,其间虽有人作法抵挡,但却无异于螳臂当车,自是无半点用处。

更有不少人跪地求饶,吓得面如土色,其中就包括先前曾同他一起入谷的那些人,但乔辰安却不作理会,一并打杀除去。

不多时,场中便再无半点声息,只有几十滩血迹留下,阵阵血腥气荡出。

那主持五行封禁的几人见乔辰安操纵那诡异的黑白二气,只顷刻间便斩杀数十名修士,皆是心惊肉跳,心中发苦,不禁懊恼道,自己为何头脑发热竟会招惹到此等凶人。

乔辰安收拾掉场中诸人,身上未沾半点血迹,脚下一朵青云拖曳,头顶三瓣金莲,身上灵光涌动,金丹修士的强大展露无疑,抬眼向那五行门中的几人望去,手掌一抬,便欲出手。

那先前开口说话的老者似是此间领头之人,见乔辰安望来,似乎就要出手,立时心头一跳,高声大喊道:“道友慢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以力破法

那五行门的老者身穿锦织袍,头戴紫云冠,见乔辰安似乎又欲动手,连忙高呼道:“道友慢来!我等无意冒犯道友,愿奉上百斤云水砂作为赔罪!”脸上尽是阿谀讨饶之意。

私下却传音对另外四人道:“诸位师弟,此人不过金丹初成,我等只需全力催动这五行封禁之术,未必不能将他斩杀于此!如若建功,此地灵宝便归我等所有!。”

其余几人闻言皆是意动,他们五人虽俱是筑基修为,但施展开这门法术之后,纵然是金丹境也能斗上一斗,更何况有宝物相诱,当即交流心意,决心将乔辰安斩杀于此。

杀心一起,便再也难以抑制。酒色,财气动人心,无论放到哪里都合适,纵然是神仙中人亦不能免俗。

乔辰安听到老者的话后,眉头微皱,这水云砂的名头他倒也听过,除了有炼气之用外,还能助长金丹修士的丹力,端是难得。

须知,金丹分九转,每一转都比前一转要难上数倍,所需要的丹力也多上数倍,若是正常打坐修行,想要从金丹一转提升到二转境界,怕是要数年时间方可,而若是用了这水云砂,足量供应之下,数月便能建功,所需时间少了何止几倍,可想而知其珍贵性。

那老者之所以会如此说,就是因其知晓这一点,好让乔辰安心有犹豫,为他们接下来的施法争取时间。

由此亦可窥得,修道之路,财侣法地这四字之重要性。

大道艰难,又岂是那么好得的?

乔辰安见那老者虽口里称饶,眼神却闪闪烁烁,似有他心,再看其他四人亦是如此,心中顿时通透,冷笑道:“道友的水云砂我却不敢要。”

一声低喝,运转法力,体内那一颗金丹顿时迸发出千百道瑞芒,灵力如潮水般涌出,在其身前汇聚,化作层层重浪,向前方拍击而去。

那老者没想到乔辰安竟毫不心动,见他攻势,面色一变,干脆不再伪装,怒声道:“你已被我等道术所困,还以为能跑的掉吗?!”

话虽如此说,但终归不敢小瞧一名金丹修士,同其他人眼神交汇,当即奋力催动这门道术,百米空间之内,金风烈火,玄水青木,沉沉厚土,五行之力被勾动,化作一片风暴向乔辰安刮去。

乔辰安目光微凝,体外笼罩三尺金光,这乃是修士成就金丹境后自然生成的护体灵光,将所有罡风隔绝在外。

催动手中一气雷光葫芦,喷吐道道紫色雷霆,将几人攻势轰散。

然而这门“五行封禁”之术讲究的便是利用天地间的五行之力来对敌,对于施术者法力消耗并不太多。因此,那攻势一经消散,在几人催动下,五行光芒流转,便又有攻势再起,仿佛没完没了,永无穷尽一般。

乔辰安连连催动法器对敌,一刻钟下来,竟也未能脱出,照这般下去,即便他法力如海,也迟早有耗尽的那一刻。

那老者似乎看出他的窘境,冷笑道:“看你还能挣扎多久,被这门道术困住,便再也休想出来!”

乔辰安淡淡的望了他一眼,心中暗忖只要是道术,就必有破解之法,只是他如今还没有发现罢了。当即运转目力,双瞳当中溢出神辉,重瞳异力流转,环视片刻,脸上忽然露出几分了然之色。

重瞳之下,一切法术皆无所遁形,原来这门法术看似神奇,有封禁空间只能,实则只是凭借灵力运转,搅乱这片空间灵力格局,便似行成一个灵力樊笼,同周围天地隔离开罢了。

如要破解,并不困难,只需以力破法即可。

乔辰安身上青光闪动,霎时间便出现在边缘之处,法力尽汇于手中葫芦法器之上,片刻之后,葫芦口中当即喷吐出十几道粗大的紫色雷霆,全都倾泻到正前方。

耳边只闻咔嚓一声轻微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这方空间之中五行之气全消,顿时变得云淡风轻,不起微澜。

乔辰安身影一冲而出!

道术被破,几人再无原来那般从容,皆是面色惨变,凭借这五行封禁之术他们或许还能同乔辰安斗上一斗,但此时法术被破,以他们这等筑基修为,在乔辰安面前简直是毫无反抗之力。

乔辰安嘴角含笑,再不迟疑,手心张开,便有黑白二气如同天河般泻出,向着几人冲去,一人首当其冲,连半点声息都没发出,便骨肉尽融,看得其余四人心惊胆战,心知事不可为,驾起遁光就欲逃走。

“哪里走!”

乔辰安又怎会轻易放他们离去,催动黑白二气,弗远不至,几个翻卷,便将四人裹到其中,消磨的一干二净。

只那老者身上似有一件护身法器,却也不过多抵挡了几个呼吸时间罢了。

乔辰安收起法术,缓缓降落地面,一眼望去,林间树木催折,土地开裂,仿佛受到暴风摧残一般,却再无半点声息,来此地的数十修士除了王岳嘉之外尽皆被他斩杀。

这时,他眼前微微有光影闪动,低头望去,发现那五行门的老者血迹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留下,稍一抬手,便将其摄到掌中,才发现是一枚泛着彩光的玉简,看起来颇为不凡,竟在他的黑白二气冲击之下保留了下来。

只是此刻却不是仔细查看探究之时,便一翻手,将之收入袖中。

王岳嘉适才目睹整场大战的全过程,此刻望向乔辰安的目光之中满是敬畏之色,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早早退出,不然的话怕也如这些人一般尸骨无存。

他整理心绪,来到乔辰安身前,强自镇定的拱了拱手,道:“薛道兄真是本领高强,法力无边。”语气之中不乏有几分畏惧之意。

乔辰安此时收敛法力,顶上金莲异像亦是隐去,一身道衣,整个人看起来毫无锋芒,平和自然,听到他的话后,笑道:“侥幸罢了!”

王岳嘉却苦笑道:“薛道兄凝铸金丹,此战胜出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却瞒得在下好苦。”

乔辰安笑道:“你我游历在外,若是不小心谨慎一些,怕是也难活长久。”

王岳嘉闻言点头称是,乔辰安这话确有道理,出门在外,处处危机,小心谨慎一些,总归没有害处。

此间事了,那参人芝马也落于他掌中,再无留下来的必要,乔辰安当即向来时方向寻去,沐清影还在后面等着他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过幻阵,入神宫

三日之后,小筑山深处。

古木森森,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与天相接,正有一行三人在林中向前进发。

这三人自然是乔辰安,沐清影以及王岳嘉,王岳嘉本就打算来这小筑山中碰碰运气,看能否撞到机缘,便暂时同两人同行一路。

乔辰安自无不可,沐清影也并未反对,只是对王岳嘉却是视而不见罢了。

那日从五行门的老者手中得来的玉简,经乔辰安炼化才发现里面包含有一门道术,正是那五人施展的“五行封禁”之术。

此术算得上是五行门的秘传道术之一,因此这玉简中记载的并不完整,只有前半部分,但也足够在金丹境时使用了。

乔辰安限于自身眼界问题,将这门道术说与沐清影品鉴,毕竟后者乃是人仙境的修为,见识远比他要宽广,最后却只得到简单的四个字“勉强可用。”。

听起来看似这门道术不堪大用,但沐清影眼界何等之高,能让她说出这句话来便说明此道术尚有可取之处,最起码对于乔辰安现在的境界来说是如此。

这门法术修炼起来倒是不怎么困难,因此乔辰安只练习了数十遍下来就能简单施展,而五行门那五人因为自身境界不够的原因,合在一起方能施展开,即便如此也难以发挥出这门法决的威力来。

三人复又向前行了数里,周围林木渐稀,隐隐有流水声传来,并且周遭的修士也越来越多,待穿过一处丛林,转过一弯山脚,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雄伟壮丽的宫殿在他们眼前。

就在前方不远处,一片金黄殿宇连绵而立,散发宝光,无数阁楼雅间错落有致,有灵气冲霄而上,风云激荡。

金砖碧瓦,琉璃亭台,水榭华苑,灵鹤起舞,烟云缥缈,一派仙家福地之景。

只是这整片宫宇都笼罩在一层清水波光当中,在阳光下泛着点点波纹,有种不真实的虚幻之感。

在这宫宇之外,早已聚集了数百修士,分成大大小小无数个圈子,各占一方,很多人身上都穿着同样的服饰,显然来自同一个门派。

众人望向那片宫宇的目光中皆有欣喜之意,他们不远千里赶到这小筑山中,不正是为了这座宫殿而来吗?

乔辰安来到此地之后,忽觉身上有所异动,微微摆手,那一气雷光葫芦便从袖中飞出,此时正微微绽放华芒,葫芦表面紫光流转,似乎在这片宫殿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其前去一般。

乔辰安微微一皱眉,心中念头一转,这一气雷光葫芦乃是他从鲍有顺手中得来,算得上是手中最珍贵的一件法器,此时竟生出些许感应,叫人惊讶。

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凭借鲍有顺在拜月教中的地位,显然不可能拥有这样一件法器,且这处洞天秘境正是他发现的,之前还大致探查了一番,想必这葫芦便是在此处得来。

这时,忽听不远处有一名年轻修士问道:“宝殿就在眼前,诸位道友为何不赶快进入?”

他身侧一人闻言解释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此处宫殿在设有幻阵,虽无伤人之效,但若是贸然进入,怕是会被困在其中。”

这却不是什么秘密,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知晓。

这时候,已经开始有人向那殿宇进发,身影逐渐没入那清水波光当中,须臾间便不见了踪影,显然是入了幻阵。

乔辰安见状微微一笑,没有半点迟疑,挥袖道:“王道友,咱们这便入内吧!”

说话时望了身侧的沐清影一眼,心中却是自信的很,沐清影虽然一身修为近乎全失,但眼光还在,区区一个幻阵在其面前形同虚设。

沐清影见他目光望来,就知其心中所想,唇边微微挑起一抹弧度,道:“你小子倒是好打算!”

乔辰安也不否认,见王岳嘉似乎有些迟疑,他笑道:“道友莫要担心,区区一个幻阵,还奈何不得我!”

王岳嘉也是果断之人,听见他的话后,目光一凝,沉声道:“好!”

因沐清影失了法力,乔辰安仍是将其背在身后,等三人入了法阵,乔辰安一眼望去,周围尽是茫茫青光,雾气涌动,长风吹拂,视线受阻,昏昏冥冥不见半点景象,且有种头晕目眩之感,让人方向感全失。

他环视一圈,开口问道:“该往何处走?”

沐清影趴在他背上,脸色平静,伸出一只玉臂来指引着方向,行几步,走多远,如何转折,仿佛细数自家门路,只是片刻功夫身边雾气便越来越淡,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出现一片连绵楼阁,竟已出了幻阵。

王岳嘉心中暗自惊异,忍不住多看了沐清影几眼。

来到此处之后,两人便与王岳嘉分头行动,后者自知能够进来已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此时再跟着未免有不识好歹之嫌,便独自一人离去。

待其走后,沐清影忽然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帮他?如果不是跟着我们,凭他自己根本进不来。”

乔辰安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地面,道:“求道路难。”

沐清影看了他一眼,冷笑两声,不再说话。

乔辰安迈步向前走去,只感觉越往深处灵气便越加浓郁,呼吸吞吐间似乎都有灵气进入体内,又往前行了千米,忽然见到有十几名修士在路边青石上打坐,神色之间颇为狼狈,见到乔辰安两人之后,脸上皆露出异色。

乔辰安同沐清影对视一眼,走上前去,拱了拱手,道:“诸位道友,为何停留于此?”

其中一名身材矮小,眼似鼹鼠,面貌猥琐的修士嬉笑道:“道友莫要管我等,只管前行便是!”眼中却有几分戏谑之色。

其余人看向乔辰安的目光当中似乎也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乔辰安微皱眉头,不再理会这些人,且看这些人的模样,虽然狼狈,但却并无性命之忧,这就说明即使前方有危险,也奈何不得他。

心念及此,他大步向前行去,只走了不到二十步,耳边忽然听到一声雷霆大喝。

“来人止步!”

第一百五十五章:秋游宫

“来人止步!”

乔辰安方才欲迈步,耳边却忽然听到一人的雷霆大喝,地面忽然轰隆一声震响,一道青衣人影从天而降。

乔辰安抬眼望去,见面前是一名身材高大,青衫碧袖的年轻道人,手中执着一柄铜首阔刀,恰巧拦在路中间,刀尖前指,一脸冷漠道:“这位道友,再往前一步,休怪在下无情!”

乔辰安并不理会,抬首向上望去,只见一块横岩斜里伸出,先前这道人正是端坐在这岩石之上,自己才没发现。

回头望了那盘坐在路边的众人一眼,心里便已经明白他们的打算,不禁微微摇头,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看向面前的年轻男子道:“阁下为何阻我去路?”

年轻男子神色森冷,道:“这处道场已归我们凌源宫所有,我劝你还是不要自讨苦吃,否则性命难保!”

乔辰安听罢他的话后,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含笑,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般,抬脚向前走去,那年轻道人见状顿时脸现怒色,呵斥道:“找死!”

挥动手中阔刀,顿时卷起数丈长的浑厚刀气,发出呼啸之音,当头向乔辰安卷来。

后方众人见此情景,脸上皆露出几分讥讽之意,这道人虽然看似年轻,但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一般人绝不是对手,他们先前便是在其手上吃了不小的亏,此时见乔辰安冒然向前,自是有些幸灾乐祸之感。

眼看着那刀气就要临身,年轻道人脸上已现出几分冷意,乔辰安却依旧仿若未觉,身上忽然迸发出一团异常璀璨的灵光,如同浪涛般向前冲击,刀气霎时溃散,连带着那年轻道人也被这灵光冲击的倒飞出去数十米远,昏迷了过去,手中长刀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灵光去的快,收的也快,几乎是眨眼间便又收回乔辰安的体内,直到他走出近百米,之前被阻的众人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被惊得目瞪口呆,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几乎不敢相信刚才所见的情景。

一个筑基后期修为的修士竟然一个照面就被那不知名的奇异灵光击昏,众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目光当中看到了惊骇,心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想法:“此人竟会是金丹修士!”

乔辰安自是不知众人心中所想,纵然是知道后怕也是只会淡然以对,此时他正背着沐清影走在山道之间,脚下是青石板堆砌的整整齐齐的山路,一眼向上望去,仿佛一条蜿蜒的巨蟒,两侧则是耸立的青岩,碧青的林木,耳边隐隐可听见猿啼鸟鸣之音,有清风吹拂,林木瑟瑟,当真是山水美如画。

到了此处,那一气雷光葫芦的反应越来越激烈,乔辰安干脆将其放出,只见葫芦身上流转着盈盈紫芒,波纹澄澈,有灵光浮现,就欲向着前方飞遁而去。

沐清影见到此番情景,美眸中露出几分异色,开口道:“你这件法器似乎有些不凡,是从何处得来的?怎么会在这里生出感应?”

乔辰安谎称道:“这不过是我早年间无意得到的一件法器,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异变,我也不太清楚。”心里却在想着有关鲍有顺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自己身上这位知晓。

沐清影听到他的话后,淡淡一笑,凭她聪慧,又怎么会听不出乔辰安是在说谎,却无意深问,道:“反正都到了这里,不妨跟着去看看,看它想到何处去。”

这世上谁人没有属于自己的一点隐私呢?再怎么没心没肺,看似大大咧咧的人,也是有着自己想要守护的秘密的吧!

乔辰安放开部分束缚,一气雷光葫芦便化作一道流光向前飞去,他连忙跟上,行了十余里却还未到尽头,他这时才想起一事来,好奇问道:“先前在外界看来,这片宫殿至多不过占地几十亩罢了,怎么现在却像走不到尽头一样?”

沐清影笑道:“好叫你知道,这便是大修士的手段,此处必定是加持了空间法阵。才能以方寸之地演百里玄机。”

乔辰安这才了然,一路无言,又向前走了近十里,跟着一气雷光葫芦东转西拐,总算是出了绵山,眼前出现一片浩大的宫宇楼阁,金碧辉煌,流光溢彩,仙鹤起舞,瑞兽嘶鸣,乍一眼望去好似来到了天宫一般。

重重殿宇,层层错落,一眼望不到尽头,殿前一座巨大的青石广场,四面皆雕龙刻凤,高达百丈,好不壮观,走在上面有一种“天地浩然,而我身微”的感觉,让人默然生出一股自身渺小如蜉蝣的错觉。

正殿大门高足有十丈,巍巍宽广,以金玉为边,铸就华表,正上方是一块碧青色的牌匾,上刻“秋游宫”三字。

乔辰安望了这牌匾一眼,张口道:“你之前听说过着秋游宫吗?”

沐清影秀眉微皱,环视一圈,轻启朱唇道:“未曾听说过,说不定是更早时期的道人,看这宫宇模样,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座宫殿的主人生前应该是阳神境的大修士。”

“阳神境么?”

乔辰安默默自语,寻常修道人想要达到此境界简直难如登天,而若是能再往上一步,便是寻常人口中所说的人仙境,到那时才能算得上是小半只脚踏入了“仙人”之境,举手投足间有无尽威能。

忽然想起了远在杭州城外,天门山中修行的伍秋月与小倩,两人都是鬼魂之躯,若想要重修人身,则必须修成阳神不可,这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

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生抑或死,路总是要走下去的,前方等待着的或许就是黎明呢?到时再回过头来反看这一切,大概是会会心一笑吧,所有的欢喜与悲伤,都成了人生路上的风景。

乔辰安收回思绪,视线停留到前方,宫殿大门已经被打开,青石路上有些新鲜的泥土,显然是已经有人进到了这宫殿当中,他并不是第一个造访者。

身前的一气雷光葫芦上下翻飞,紫光流转,这大殿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乔辰安不再犹豫,随着这件法器的指引,进入这座“秋游宫”中!

第一百五十六章:九幽地煞阵(4400字)

乔辰安随着一气雷光葫芦的指引在宫殿中穿行,两侧皆是金瓦明岩,富丽澄明,且脚下有烟气弥漫,映出迷彩,仿佛行走在仙境当中一般。

穿过十数回廊,他感觉到前方传来许多道强盛的灵息,转过一处檐角,眼前便出现一座宽广的大厅,以金玉为饰,紫铜覆边,流光溢彩,而此时在这大厅之中却有几十道人影并立,皆是宽袖博带,身上隐有灵光,俱都是修为不凡之人。

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这处殿厅中间的一道赤色方池,池畔搞不过数尺,其中满是五行真砂,散发着各异的气息,正中一根笔直的云纹盘柱,一株碧绿似翡翠般的葫芦藤扎根真砂当中,攀着云柱向上生长延伸,顶端没入一团灰蒙蒙的雾气当中。

而那藤蔓之上,自上而下依次悬挂着七颗颜色各异的葫芦,光芒熠熠,散发着一阵阵灵气波动,到了此处之后,一气雷光葫芦之上的光芒愈发耀眼,似乎从中隐隐传出阵阵急切的情绪,乔辰安为不引人注目,挥手一揽,便将其收入袖中。

到现在,自己手中这件法器的来源已经不言自明。

沐清影视线触及那葫芦藤,美眸中露出一丝异色,道:“以灵养宝,这座秘境的主人当真是好手段。”

乔辰安闻言不解道:“什么意思?”

沐清影道:“一般来说,修士所用的法器都是由各种宝材,外加鼎炉祭炼而成,但也有特殊的例子也能孕育出法宝来,就似眼前一般,以整座秘境为鼎炉,以五行真砂为道基,以千年时光为炉火,最终慢慢熬炼出一件了不得的法宝,可谓是天生的法器。”

“这种方法虽然需要的时间极为漫长,可若是一旦成功,所出法宝的品质要远高于同阶,威力奇大。”

沐清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你手中的那紫葫芦原本也是出自眼前这棵灵株,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流落在外,最终落到你的手上。不过看这情形,只有将这几颗葫芦炼化为一,最终方能铸成最强灵宝!”

眸中露出几分思虑之色,其实她还有几句话未曾说出口,能懂得这种炼制法器方法的人世上少有,且对于炼宝者的修为要求极高,她甚至都有些怀疑此间秘境的主人修为或许超越了阳神境。

沐清影淡笑道:“小子,若是你能多得上几个,对你以后可是大有帮助!”

乔辰安只凭她的语气就知若是能将这几件法器融合为一,最后得到的法器必定不凡,说不定会超过他的想象,视线环视一周,发现殿中这些人的修为最弱的也是筑基境后期的修士,甚至有几人的修为连他都看不透彻,心中不禁多了几分谨慎。

且这些人的站位极为微妙,相互之间各距五尺,眼神之中皆有戒备之色,身体向前微倾,掌指之间有灵光隐隐涌动,不少人看向他的眼中满是不善。

乔辰安看向那碧光缭绕,生机勃勃的葫芦藤,眼中忽然露出一抹异色,忽然明白了这些人为何不出手的原因,他们是在等这株藤上的葫芦彻底成熟!

到那时,方才是出手之时!

空气当中的气氛很微妙,并无一人出言,皆在默默的等待,只是神色之中的凶戾之色越发的深沉,乔辰安即已来到此地,便不想空手而归,无论如何都要争上一争才是!他自信凭他现在的实力,纵然是不能建功,亦足以全身而退!

未过多久,那赤红方池中的五行真砂便俱都失去了光泽,其中蕴含的灵力在千年的岁月中彻底荡空,紧接着那株碧藤从根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灰暗,仿佛即将枯死一般,直到那枯黄之色蔓延到最顶端的雾气当中,整株藤条忽然化作齑粉,那七颗葫芦之上光华大放,灵气喷薄,霎时朝四方射出!

就在此时,场中所有人都是面色一肃,身上各自有浩瀚灵光奔涌而出,朝着那流光飞舞的方向追去!

乔辰安看中了其中一颗黑白两色不断流转的葫芦,此时亦是身化遁光,向其逐去,而和他一样看上这颗葫芦的还有五六人,一名修士距离较近,手中展出一道灵力匹练,化作一张大网,那葫芦似乎有些灵性,凭着本能四处躲避,但面对众人攻势,最终还是落入那大网之中。

那名修士见状脸色一喜,收了灵力,看也不看就将那黑白葫芦收入袖中,转身欲走,他不过是筑基修为,能得其一已是天大的运气,再呆下去只怕是会性命难保!

“啊!”

他不过刚刚转过身去,口中便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砸落地面,半边身子已经消失,鲜血四溅,一名白发道人从斜里杀出,手执黑杖,再次落下,噗的一声将其脑袋砸的稀巴烂,那黑白葫芦失了灵力束缚,从其袖间化光飞出,就欲逃脱。

白发道人手掌向前一探,就想将其抓入手中,却忽然心头一凛,身子向侧面避去,只见一道灵光横砸下来,将玉石地面轰的粉碎,这么一耽误,那黑白葫芦已然飞走,眼睁睁的看着其落入一名年轻道人的手中。

“可恨!你是何人,竟然敢夺我机缘!”

白发道人身着紫色道衣,长髯及胸,眼神凌厉,也是一名金丹修士,落定地面之后,顿时出言怒喝。

那年轻道人自然是乔辰安,他望向那愤怒的白发道人,淡笑道:“阁下岂非也在夺我机缘?”

忽然有人出言道:“此人是清风门的掌教,早已结成金丹多年,修为深不可测,没想到竟会是他。”说着又看向另一面的乔辰安,低沉道:“看此人年纪轻轻,不过二十有余,如果没有绝高修为的话,无异于自寻死路!”

乔辰安听到他的话之后,抬眼看向那白发老者,似笑非笑道:“看来道友与我有缘!”他先前同沐清影两人入山之时,曾遇到两人阻挡,对方便是清风门下,不曾想竟会在这里又遇上他们的掌教。

清风门掌教冷哼一声,怒斥道:“胡言乱语!”手中灵光一蕴,便持着那黑杖向乔辰安杀来,一杖砸出,顿时掀起滚滚灵力,空气发出爆鸣之声,声势极大!

乔辰安不欲与他多作纠缠,因此上来便全力出手,身体各处穴窍当中皆有金光喷出,运转金丹法力,顶上当即现出一朵三瓣金莲,手掌向前一伸,摊开五指,便有五色华光喷薄而出,眨眼间形成一个高宽各有两丈的五色囚笼,金木水火土五行气流转,将白发道人囚在其中。

正是他新近才学到的“五行封禁”之法,经过沐清影的指导,再加上他的刻苦练习,此时已然熟练使用,抬手之间便能催发,他心念稍动,体内灵力便转化为五行之力,掀起阵阵金风烈火,玄水青木,犹如浪涛,向清风门掌教攻去。

清风门掌教未料到始一出手,便会中了对方的道术,见乔辰安顶上有金莲异相,心中再无半点大意,一声清喝,挥动手中黑杖,顿时掀起道道黑色流光,向四面扩散而出,将五行攻势一一破解。

然而这金风烈火之力乃是由乔辰安灵力化得,只要他灵力不绝,攻势便堪称无穷无尽,任凭他击溃多少,不出半息,便又会凝聚出来,源源不绝,生生不息,一时之间竟陷入苦战当中。

清风门掌门心中暗暗叫苦,他本事寻常,只不过早年有幸得到机缘方才踏上修道之路,能够结丹便已是万幸,若想再进一步那是绝无可能,因此才想着夺到一件灵宝,好增强自身实力,哪曾想始一交手的对象便如此难缠。

若是再这般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挫败,心念及此,眼中忽然露出一丝狠厉之色,大喝一声,猛力挥动手中黑杖,将周遭攻势尽除,那黑杖顶端忽然延伸,仿佛擎天巨柱一般,轰然一声砸到这五行封禁之术形成的壁牢之上。

乔辰安冷然一笑,眼中光芒炽盛,透射出寸寸金芒,在重瞳异力之下,对方体内的灵力运转纤毫毕现,尽入他眼,因此早就料到他会出这样一招,心念一动,灵力汹涌而出,尽数化作土行之力,一片深黄之色浮现,如同大地般厚重,早在黑杖攻势到来之前就将那处壁牢以土行之力巩固,因此,这一击之下,整个壁牢只是微微一颤,便再无反应。

可以说,有了这双重瞳之助,在交手中,对方下一步想要出什么招式,他早就提前预料到三分,从而提前作出反应,掌握先人之机,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随着他修为的增强,这双眼睛的力量正在被一点点的开掘出来。

清风门掌教见自己全力一击之下,整个牢笼都未破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连连大喝,全力催动灵力,顶上同样现出一朵三瓣金莲,挥动手中的黑杖,不断的砸向牢笼各处。

乔辰安眸光惊人,提前一步料知他的行动,运转土行之力,总能先其一步布下防守,因此,任凭其如何攻击,全无半点用处。

乔辰安并没有与他这般对耗下去的打算,袖间忽然金光一闪,仿佛流星划逝,清风门掌教眼中忽然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呆呆的瞪大的双眼,一颗大好头颅坠下,脖颈间喷涌出血迹,被斩下了头颅。

乔辰安撤去术法,心中忽然一动,反手就是一拳,掌指之间尽是灵光,噗通一声将一名想要趁他不备偷袭的修士击得胸骨尽碎,断气而亡,这一幕看得其他人皆是亡魂皆冒,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骇之色,清风门的掌教,同为金丹修士,交手不过几个回合,竟就这般被斩了!?

乔辰安得了其中一颗葫芦,将目光投向他处,瞄准另一处战团纵身飞去,五指大张,顷刻间便凝成一座巨大的牢笼,将几名修士全都笼罩其中!

……

就在那株葫芦藤化作飞灰之时,笼罩在整个宫宇之外的幻阵忽然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此处空间一阵颤动,那宫宇陡然变大无数倍,华芒四射,坐落在整片山川之间,原本在外等待,不得其入的修士见到这般变化,脸上全都有惊喜之色浮现,纷纷向宫宇中遁去。

就在这些人进入宫宇群中不久,林间忽然浮现一道道身穿黑衣的身影,人数足有数百,占据宫宇周围各个方位,各自将手中的一杆幡旗插下,幡面呈黑色,上面绘有鲜红色的诡异符文,足足三百六十五杆幡旗,迎风招展,全都布下之后,这片空间上方忽然流露出一道道乌黑光芒,在虚空中隐隐有秘纹流转,天地之间风云变色。

地面之上开始有一缕缕诡异的黑气冒出,成千上万道黑气如云缥缈,皆汇聚到宫宇上方的半空之中,形成一片黑厚的烟云,从中传出阵阵邪异,恐怖的气息,望之令人生畏。

宫宇正东方,一处青岩之上,一名身穿黑袍,半边脸上刻有血纹的中年修士见此情景,嘴边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阴沉道:“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就在这阵法形成之后不久,林间忽然现出一道妖娆身影来,粉红纱衣遮体,su胸半露,全身的肌肤都隐隐可见,正是一路向小筑山赶来的合欢堂主云玉嫣,她立足在林间,遥遥望见这般情景,俏脸上露出几分慌张之色,失声道:“天魔宗的九幽地煞大阵!这下可惨了!”

自净慈寺与沐清影一别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到过后者,她心中便猜测沐清影或许是受了伤,须知那法海凶名在外,可是不好相与。因此便按照约定一路向小筑山行来,没想到刚来到这里却看到了这番情景。

这九幽地煞大阵极为厉害,倘若沐清影被困在其中,加之身上有伤,万一出了意外可就万事皆休,因此心中转过一番念头,手腕一翻,掌中便出现一道金色令牌,毫不犹豫向其中注入灵力,又接连喷吐出三口鲜血,滴落其上,那金色令牌便发出一声低沉的啸鸣,划破虚空,消失在云端。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脸色已是极为苍白,仿佛元气大伤一般,这拜月金令,七大堂每一堂的堂主都会有一面,匪盗万急之时不得使用,她怕其遁行太慢,因此不惜用自身精血催动,只要能唤得那个人前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就在这时,云玉嫣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秀眉一皱,咬着银牙道:“该死的跟屁虫!”言罢纵身向远处掠去。

距离此处约莫五十里处的一处峡谷当中,青木苍翠,悬岩翘角,流瀑飞云,景色甚是清幽宁静,岩壁之下一处洞穴当中,正有一名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盘膝而坐,一头披肩长发半黑半白,膝上横陈着一柄赤红宝剑,仿佛烈火燃烧。

某一刻,他忽然睁开双眼,转头望向一侧,自语道:“好重的煞气!”声音刚落,便已化光而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飞蛾

小筑山中,云汽弥漫,远远望去却似有一层暗黑色的光幕笼罩方圆数十里的范围,丝丝缕缕的黑气仿佛从大山深处由九幽地煞阵被一点点剥离出来,盘旋在高空之上,形成一团厚重的烟云。

林分叶落,两男一女三道身影在林间显出身形来,看其模样,赫然是那追了云玉嫣一路的柳虹霓三人,她看到面前不远处那冲天的邪魅烟气,俏脸微变,下意识道:“这是魔教的手段!”

她身侧的王阳宇手执青扇,望着眼前倒扣下的黑色光幕,不禁皱眉道:“居然有这么大的规模,不知道这群恶徒又向做什么!”

柳虹霓两叶秀眉拧在一起,道:“反正没有好事便是了!”一双眸子看向那处于大阵之下的连绵宫宇,心中泛起丝丝疑问,她记得此处原本应该是一片连绵的山宇才对,可这一片宫殿群却好似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再加上聚集在此地的魔教众人,实在是怪异的很。

国字脸黄秋彦瓮声瓮气道:“此等大事,我看还是传信回去,唤我门中长辈前来为好!”

柳虹霓闻言微点臻首,从怀中取出一只仅有小半个巴掌大小,浑身成鲜红色,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造型精巧,格物致理,隐隐可见其中隐含的机括轮毂。

柳虹霓摊开手掌,那鲜红小鸟体内机括转动,发出一连串声响,以墨珠做的眼瞳当中竟似乎泛起些许神采,一个翻身从她掌中站立了起来,这“信鸟”正是机关门中用来传递信息的机关兽之一,飞行速度极快,可日行数千里,平时门下弟子身上都会携带上几只,用作联络之用。

她取出一张信笺,将三人来到杭州城之后,乃至此时眼前所见,一切经历尽书于纸上,这才放入那信鸟口中,一拍背脊,那信鸟便振翅而飞,似一道火光,登时消失在天边。

昨晚这一切之后,她才开口道:“想不到追了那云玉嫣一路,最后竟会意外发现魔门的动静,我们三个不妨先去查探一番。”

黄秋彦与王阳宇自然不会不同意,一边搜寻云玉嫣的踪迹,一边小心翼翼的上前,走不出数里,拨开林叶,便见有一名全身覆盖在黑袍中的魔宗弟子端坐在地面之上,手中掐动法诀,不停的催动身前的那面黑幡。

三人不欲打草惊蛇,又沿着半空中烟气的方向向另一侧绕去,果然不出数百米便又瞧见一名魔宗弟子,似这般连行十余里,一路上碰到了不下二十人,三人神色越发肃穆,待又绕过一片林木,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片空地,就在不远处,聚集着数十名黑袍修士,为首一人背对着他们,正站在一块凸出的青岩上。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惊异,到底是什么事居然值得这么多的魔门之人一起出动,此地发生的失态早已超越他们能够处理的极限,柳虹霓眼珠一转,向身边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暂时退去。

三人刚刚转过身去,身形忽然凝滞在了原地,瞳仁微缩,脸上尽是惊骇之色,就在正前方距他们不足二十米处,一道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正一脸冷淡的看着他们。

中年男子脸上刻有诡异的血纹,嘴角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意,随意道:“没想到竟然有三只小虫子漏了进来……”

柳虹霓一张脸上满是严肃之色,下意识运转体内灵力,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黑袍男子,道:“你是何人!?”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诡魅的笑容,道:“小丫头心眼儿倒是不少,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又何故装模作样!?”

三人在眼前之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怖气息,不敢有丝毫懈怠,下意识的摆出防守姿态,手中已经召出四连灵弩。

柳虹霓手中出现一颗黑色圆珠,猛然掷在地面之上,霎时爆开一团浓密的黑雾,迅速覆盖方圆数百米的范围,无须她吩咐,三人便朝着一方逃遁而去,中年男子脸上却露出一抹讥讽之意,冷笑道:“雕虫小技!”

烟雾陡然被冲破一道缺口,三道人影从中飞遁而出,却仿佛撞上一堵无形的大墙,竟又生生反弹了回去,狼狈地落回地面。

中年男子脚踏一团云气,立于半空当中,淡漠道:“留下命来吧!”抬手向前一抓,风云汇聚,山林间狂风涌动,灵力奔腾间便化作一只灵力巨掌,当头向着三人狠狠砸下!

三人只能运气法力阻挡,然而对方的修为高出他们太多,仅有的攻势刚刚触碰到那灵力巨掌便消散的一干二净,双方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机关术可以弥补的了。

眼见那灵力巨掌即将落下,届时三人都会没命,黄秋彦忽然大喝一声,猛地冲向天空,身上迸发出重重灵力,口中连连咳出血液,径直冲向那灵力巨掌。

柳虹霓先是一愣,旋即脸上露出几分怒意,尖叫道:“黄秋彦,你干什么!”

黄秋彦身在半空中,闻言忽然回过头来,憨憨一笑,道:“霓姐快走!”那身影在灵力巨掌的映衬下仿佛一只扑火的飞蛾。

轰隆一声,血雾迸溅,灵力巨掌落下的速度竟稍稍慢了一线,从此世上再没有黄秋彦这个人。

柳虹霓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身侧的王阳宇道:“霓姐,我去陪老黄去了,不然他一个人在黄泉路上会孤单的,恕我们两个不能再陪你一起走下去!”

柳虹霓猛然转过头去,却见王阳宇正一脸笑意的望着她,手中折扇轻轻摇动,道:“我可不会比老黄差啊!”

身影冲天而起,追随黄秋彦的步伐,最终却只化作一片绽放的鲜艳花朵。

王阳宇心中很清楚,面对这修为高出他们三人许多的中年男子,想要逃脱无异于痴人说梦,与其全都将性命丢到这里,还不如合力送柳虹霓逃出生天。

柳虹霓蓦然呆在原地,瞳孔近乎失去焦距,感受到丝丝血雨落到自己的脸颊之上,忽然感觉到眼中淌出两行莫名的液体,怎么也止不住。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这世上,飞蛾有那么许多。

第一百五十八章:情势

两条鲜活的生命,一刹那的绽放,所换来的只是那灵力大手的微微停滞,纵然心中再怎么想救柳虹霓,哪怕不惜燃烧精血,但王阳宇与黄秋彦两人也不过是炼气境的修为罢了,能够抵住这灵力大手片刻已是十分难得。

面对两人近乎飞蛾扑火的行为,甚至就连那中年男子都微微愣了片刻。

柳虹霓此刻却没空去感伤,强自压住心中的悲痛,催动身上的一件器物,那是一块青色的明玉牌,化作一片如水碧光,将她全身都覆盖,身影刹那间消失在原处,下一刻,灵力巨掌轰然落下,山石崩碎。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旋即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瞧了一眼满地的鲜血,道:“溜的倒是挺快。”似乎全然并不将柳虹霓的逃走放在心上,转身向远处走去,神态随意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两只不长眼的虫子。

百里之外,青光散尽,柳虹霓落到地面之上,但眼中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仿佛决堤一般,眼前浮现两人最后的笑容,道:“你们两个……好傻!”

心中不由回忆起儿时的情景,三人同被送进机关门当中,并且被分到一个小组里,黄秋彦憨厚,王阳宇活泼,而自己作为组里唯一的女子自然是受到两人的百般呵护,就这样渡过了十几年的光阴,三人在一起执行过许多任务,无论碰到什么危险,却总能化险为夷。

可是这一次,运气似乎却不站在他们这边。

她身上的乾坤符,一经催发,便能挪移百里,唯一的缺点是需要片刻时间来催动,两人分明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存了舍弃自家性命,也要救她出去的心思。

救人性命的代价,自然便是性命相抵。

秋游宫中,众修相夺,灵力汹涌,呼喝声不断,在前辈先人留下的异宝面前,没人会选择在此时退缩,待乔辰安将面前一人击落,手中将一颗青皮葫芦收起,却忽然感觉到有阵阵杀气袭来,回过首去,才发现一名灰白长发,身着紫星袍的老者正神色冷冽的盯着自己,呵斥道:“这位道友,你为何会施展我五行门的道术!?”

乔辰安观眼前这老者身上气势宏大,周身隐有气流鼓荡,顶有一朵三瓣金莲,熠熠生辉,心思一转,便知此人应该就是五行门的掌教,自己学了他门中法术,对方如是不过问,那才奇怪。

淡淡一笑,道:“机缘罢了!”

五行门掌教闻言顿时大怒道:“好个机缘!偷学我门中道术不说,居然还如此蛮横,休怪老夫手下无情!”张口啸出一团灵力,化作浩浩水光,犹如浪涛般向乔辰安席卷而来,一出手便是杀招。

乔辰安不慌不忙,一声轻叱,掌中飞出五色神华,化作一尊足有数丈大小的五色牢笼,五行之力流转,将五行门掌教连带那水光一同困在其中,运转法力,掀起金风烈火,便向其刷去。

五行门掌教更是恼怒,喝道:“小子找死!”

对方偷学了他门中招数也就罢了,居然还反过来用在他身上,当真是欺人太甚,大喝一声,掌中同样有五色光芒冒出,竟也使得同一门法术,眨眼间便形成一个牢中之劳,迅速向外扩大,想要将乔辰安展出的五行牢笼撑破。

原本以为很快便能奏功,却没想到外面的那层牢笼颜色一转,竟全部变为水蓝色,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流水声,却是乔辰安在沐清影的指导下,全部以水行之力来抗衡。

水行之力虽不善攻杀,但自身性质如此,最是适合防守,任凭那五行门掌教如何催动,水牢却并不涨破。五行门掌教见状冷哼一声,半空中出现一片火海,熊熊燃烧,倾覆到那层水壁之上,大量水流蒸发,发出刺耳的嗤啦声,涌起大量的水雾,掩住了其中景象。

水火不相容,这两种力量一碰撞,自然声势浩大,到了此时,已经是单纯比拼双方体内那一颗金丹丹力的雄浑与否,五行门掌教自忖自己已经踏入此境界数十载,而对方不过只是一年轻道人,纵然凝结金丹,怕也是刚刚立足这一境界,还未来得及蕴养丹力,很快便能分出高低来。

但过了一刻钟后,却仍不见那外面水光有丝毫颓势,心中不禁有些讶然,面上多了几分凝重之色,对方的丹力竟然能与自己相比不成,却不知乔辰安所凝金丹乃是以师父赐下的“汤圆”为根基,又经一番神异变化,丹力之雄浑世间少有,哪怕金丹初凝,也非寻常修士可比。

就在此时,乔辰安忽然心头一凛,身子向左斜飞而出,却见一道黑影从适才立足之处一闪而过,回过头去,却见一名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和一黑脸道人正神色贪婪的盯着自己,那黑影竟是一只血红色的魔影。

乔辰安认得这两人曾在净慈寺中出现过,乃是那意欲抢夺邓九坤舍利的众修之一,未曾想居然会出现在此地,自己似乎还成为了他们的目标,略一沉吟,道:“两位道长,为何要偷袭在下?”

庞盛闻言冷笑道:“少在这里装蒜了,也罢,我二人就让你死个明白,快将那死鬼圆觉留下的舍利交出来!”

乔辰安神色微不可察的一变,还未开口,就听身后沐清影斥道:“你们这两个贼道人,还不快滚,莫非不想活了!”

两人此时才看清沐清影的脸庞,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向后倒退两步,他们可是见过沐清影那日在净慈寺上大发神威,绝非他们二人所能敌,对方怕是一根手指就能轻易除掉他们。下意识的就想逃走,但那恶道人马凉飞目光在乔辰安两人身上一转,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玩味之色,笑道:“好大的威风,有本事现在就动手杀了我二人!”

庞盛闻言脸上先是露出一抹错愕之色,旋即便反应过来,冷笑道:“原来你受了重伤,嘿!”不退反进,身上煞气奔涌,他们先前只是被沐清影先前的威势所社,此刻反应过来,自然瞧出了她此时的状态,再无半点惧意。

沐清影冷哼一声,美眸微微眯起,不再言语,她虽有心杀了二人,奈何伤势未愈,却伸手在乔辰安肩膀轻轻一拍。

乔辰安神色一肃,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抛却这个原因不谈,对方既然想要取走他身上的舍利子,无论如何都会有一战,当即向前一步,朗声道:“舍利子就在我身上,二位道长若有本事,从我身上取了去便是!”

第一百五十九章:斩三修

战斗一触即发,但这却实在非乔辰安心中所愿,倘若整日宅在家里,只是打打坐,悟悟法,就能修出强绝修为,最终直窥大道,得见长生,那他必定会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巧“小媳妇”,而不是在这里打打杀杀,浴血而战。

只是这世间之事又哪有那么简单,往往只是寻常的一件小事,明明三言两语便能讲和,但却因为种种原因,到最后却会演变成一场争端。

所谓不争,不过是用来欺骗世人的天真谎言罢了,你不去争,自然有人去争;你不为恶,自然有人为恶;这就是为什么世人口中常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缘也命也。

庞盛肩膀一抖,从身体当中钻出四只血红色的魔影,周遭竟隐隐现出四肢模样,始一出现,便溢出阵阵邪异阴风,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凭空下降了几分,当头向乔辰安袭来。

恶道人马凉飞手执金丝拂尘,向前用力一挥,法力涌动间,拂尘丝迅速伸长,化作一片金丝海洋向乔辰安冲刷而来,欲要将他的身体刺他个百八十个血窟窿。

两人顶上皆有金莲异相浮现,庞盛同乔辰安乃一般修为,马凉飞顶上那金莲却是六瓣,显然已到了金丹二转之境。

面对两人的攻势,乔辰安不敢托大,脚踏云气,避开那冲来的血影,早在净慈寺上他便见识过这血影的厉害,夺人精气,噬人血肉,自是不敢让其近身,一声清喝,掌中飞出五色流光,陡然扩大,仿佛化作大网,将马凉飞的拂尘丝阻挡在外,想要将之笼罩进去。

马凉飞冷哼一声,双脚微动,便化光离开,再挥拂尘,分并三股,犹如长蛇般卷向乔辰安,与此同时,庞盛指挥那四尊血影呼来啸去,分别从不同方向扑向乔辰安,两人出手间便封锁了周围的空间,使乔辰安没有半点闪躲的空间。

乔辰安一声轻叱,手中忽然有一点金光飞逝,纵劈而下,宛如仙鹤折翼,庚金之气沸腾汹涌,将左侧的一尊血影一分为二,他趁着这血影被斩的空隙,纵身而行,与此同时,拍手从腰间取出一张符篆,灵力引动,猛然爆开一团璀璨金光,化作一尊怒目金刚,环绕在他身体周围。

就在这时,马凉飞的攻势终于来到,两道金蛇拂尘丝轰然撞到那护法金刚之上,发出轰隆碰撞之音,但终究是将之阻隔在外,乔辰安借着从拂尘丝上传来的力道,遁速更快,冲出包围圈。

还未站定,就见三尊血影呼啸着又向自己扑来,他抬手唤来小剑,金光纵横间,剑气喷薄如雨,霎时间将那血影斩成数十断,其内不停地传出厉啸之音。

回过头去,却见那被斩断的血影竟又融合到一起,浑然看不出受创的模样,不由暗道一声魔功玄奇。

以三人为中心方圆数百米内早无一人,全都怕受到波及,金丹修士交手,平时绝难见到,尤其是在见到乔辰安以一敌三,仍然未有多少优势时,心中更是惊骇无比,暗自思虑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有如此的战力。

马凉飞与庞盛联手同乔辰安战了数十回合,竟还未将他拿下,心中皆是有些讶然,未曾想到乔辰安会这般难缠,殊不知,乔辰安习有神通“迦楼罗之翼”,遁速极快,只要不是大意被围,端的是想走就走,不虞有生命之危。

之所以和这三人交手,除了要了结一段恩怨之外,还存着提高自己实战能力的心思,另一边,五行门掌教趁着乔辰安同庞盛两人斗的火热,无暇多分心顾及他,终于突破五行封禁牢笼,遁光一闪,便来到半空当中,与庞盛,马凉飞呈三角之势,将乔辰安包围在中间。

马凉飞大笑道:“小子,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庞盛冷笑连连,道:“臭小子,就算你现在将舍利子交出来也没用了,爷爷誓要杀你,将你神魂炼成血魄!”他一身本事全都在那四尊魔影之上,每每被剑气所斩,看似片刻之间就能恢复,实则受了不小的损伤,想要再蕴养回全盛状态怕还要数年光阴,心中自然是恨极乔辰安。

这世间哪有什么无敌的法术,只有无敌的人罢了。

五行门掌教喝道:“二位道友,请助我诛杀此僚!”运转玄法,施展五行封禁,封锁方圆数百米内的空间,将四人笼罩在内,金风烈火一起,便卷向乔辰安,且从袖间飞出一只翡翠如碧的玉如意,流光溢彩,划破空间,当头向乔辰安砸去。

庞盛双目一红,口中喷出鲜血,落到魔影之上,那四尊魔影之上血光大盛,体型陡然涨大一圈,并且生出狰狞利爪来,口中发出凄厉惨叫,分为四方冲向乔辰安。

马凉飞嘿嘿一笑,手中拂尘金丝似化作千万缕,只一瞬间便蔓延出百米距离,形成一片金丝海洋,闪烁幽幽寒光,如同浪涛般铺天盖地的落下。

众修遥遥望见三人攻势,脸上都露出骇然之色,自问若是换做自己上前,怕是一瞬间就会被轰的连渣都不剩。

沐清影趴在乔辰安的后背上,忽然轻声道:“用舍利子。”

乔辰安点点头,神色从容,既无慌乱,也无忧惧,他早已不是初踏上这条道路的愣头青,自从经历了这许多寻常人一生也难望到的风景,不说心坚如铁,但也差不多能做到宠辱不惊。

而之所以会害怕,会恐惧,不过是因为还没真的舍下性命而已。正因为无惧死亡,所以无所畏惧。

手掌一翻,得自邓九坤的那颗舍利子便浮现在身前,散发着柔和的光辉,缭绕着层层光晕,佛气弥漫,催动之下,舍利子上顿时灵光大放,陡然扩散开来,庞盛招来的四尊血影魔头首当其冲,冲入那灿金如流波般的佛光当中,顿时发出声声凄厉的惨叫,体型迅速缩小,最终化作几团烟气,彻底消失不见。

佛气纯净,正是这一切邪魔外道的克星。

这四尊魔影与庞盛心血相连,此时全被破去,庞盛口中鲜血狂喷,脸如金纸,口中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竟从半空中坠落下去,生死不知。

乔辰安再一挥手,残破小剑飞出,化作一点金光,同那飞来的玉如意抵到一起,发出阵阵清脆响声,互相倾轧,暂时分不出胜负来。

他抬头看向那已经近在咫尺的漫天金丝,掌心中黑白二气喷薄,一泻而出,宛如天幕,将落下的金丝尽数包裹,几个冲刷,其上便灵气全失,马凉飞见状面目大骇,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却见那黑白流光已如同瀚海般向他席卷而来,眼看就要淹没其中,不得已之下只能运起灵力阻挡,但不过瞬息之间,眼中便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低吼道:“这是什么道术,竟连灵力都能侵蚀!”到了此刻,他整个人已经被黑白气流完全包裹在其中,纵然是想要逃走都是不能,真个是瓮中鳖,笼中鸟!

乔辰安体表腾起青光,纵身一跃,双臂伸展,仿佛化作神话中的迦楼罗,霎时间便出现在五行门掌教面前,随手一招,小剑便已重回掌中,斜臂向前伸出,血光一闪,一颗染血的人头飞起;身上青光再闪,出现在重伤的庞盛身前,在后者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手臂垂下,又一人身首分离。

他站在殿中地面之上,神色从容,抬手掷出手中小剑,仿佛斩破空间,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金色的痕迹,须臾之间便来到被黑白二气围困的马凉飞身前,任凭后者如何目眦欲裂,只是割下一颗大好头颅,血染长空。

乔辰安收回黑白二气,负手而立,衣不染血,玉石阶上三修尸首横陈,鲜血从断颈处涌出,染红地面,这一场争斗终于落幕。

第一百六十章:困阵

乔辰安摘下三人头颅,随手一挥长袖,流光闪过,便将其尸首收敛起来,自始至终神色皆是从容淡然,这一幕落入其他修士眼中却仿佛湖心投石,掀起轩然大波,人人心中骇然,眼前这年轻男子虽然只是丹成一转,却以一人之力轻松斗败三名金丹修士,看样子似乎还有留手,着实可怕,皆是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只是他们心中却自然而然的生出疑惑来,对方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只是为何在此之前却籍籍无名,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难不成是三大教培养出的弟子?众人心念及此,越想越有可能,看向乔辰安的目光当中不免多了几分敬畏之色,至于乔辰安是否可能是散修出身,这年头刚起便被抛之一侧,试问哪个散修能有这般实力?

散修,散修,不过是一个好听的叫法,说白了就是穷修,苦修,‘财侣法地’四字之中最多也就占据一个“法”字罢了,大多数不过是一些粗浅的修炼法门,难与道家正统玄法相比。

散修一无修道妙法,二无门派提供的修道资源,三无修行所需的洞天福地,四无名师益友相携,综合下来,又如何能与玄门正统出身的道家弟子相比?

就算处在同一境界,散修同玄门弟子一战,往往也只会被压着打,几乎没有多少反抗之力。

乔辰安收取了三人尸首,目光一扫,竟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觉,尤其是在殿中众修看来,这才不过短短一个时辰,死在他手中的金丹修士便有四位,当真是一个凶人,颇有些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觉。

此时殿中战斗差不多业已接近尾声,各处都平息下来,包括最初的一气雷光葫芦在内,乔辰安手里已有足足四颗法器葫芦,众人之中收获最丰,惹得群修眼红,但却无一人胆敢出手。

乔辰安心知自己一人便得了这近半的好处,若是再不收敛一些,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万一惹得众修联手对付自己,反而不秒。因此,他除掉三人之后,不再准备动手,剩余的那几颗葫芦即被人得了去,倒也不虞丢失,大不了日后费些心力,再想办法弄到手里。

沐清影既然说这八颗葫芦合一,方能成就最强法器,自然有其道理,他倒真想看看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这大殿之中机缘散尽,再无停留必要,乔辰安纵身掠出大殿,又在其他殿宇当中搜寻一番,寻到了一些法器丹药,但终归是没有找到这秋游宫主人所遗留下来的功法道卷,但他也不烦恼,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此行收获颇丰,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只是当

第一百六十一章:一气分化三十二剑

一道赤红霞光刺破天空,仿佛惊鸿,宛如游龙,虚空中剑吟声阵阵,震人心神,一点赤红径直向罗天斩去!

罗天未料到李剑心竟然说出手便出手,感受到那道向自己斩落的赤红光芒的威势,不由脸色大变,怒道:“好你个李剑心!莫非以为我们天魔宗的人好欺负不成?!”

脚踏云气,身体迅速向后倒退,与此同时,口中一声轻叱,吐出一片灰黑色的烟云,迎风化作一片浩浩长烟,望之令人心惊,正面迎向那道赤红剑光。

嗤啦一声!

长烟直接被撕裂出一道数丈长的豁口,仿佛斩破巨兽头颅,但受烟气所阻,惊鸿剑的攻势逐渐被遏止,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就在这时,烟气一卷,竟有合拢的迹象,想要将惊鸿剑困在其中。

李剑心神色不变,手指轻轻一勾,惊鸿剑与他心意相通,猛然间发出一声剑吟,剑身之上赤光大作,仿佛化作一头赤龙,斩破烟云而出。

罗天周身灵力环绕,见状大笑道:“都说你李剑心一手控剑术使得行云流水,威力惊人,不知有多少成名的修士败于你的剑下,在我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手掌一招,那灰黑烟气几个呼吸间便聚拢到一起,化作一只大小足有十丈的灰色巨手,遮天蔽日,当头向李剑心拍下。

李剑心听到罗天的话也不恼怒,只淡淡一笑,操纵惊鸿剑逆冲而上,飞行的过程中寸寸涨大,只须臾间便化作一柄足有十丈长的巨剑,赤霞缭绕,剑身之上火光喷涌,仿佛仙神手中的法兵。

只闻李剑心轻声道:“斩!”

那赤红巨剑顿时迸射出成千上万道赤红剑气,仿佛燃烧起来了一般,锋锐似无物不可破,当头向下一斩,霎时间,风云变色,罡风呼啸,那只灰色巨手直接被从中斩为两截,无穷剑气迸发,刹那间被搅散成一片浅淡烟云。

罗天面色微微变化,冷哼一声,手中忽然出现一柄造型奇特的巨镰,巨镰整体呈血红色,镰刃弯曲成一道诡异的弧度,似有鲜血滴落,镰尾处伸出一支细长的握柄,最末尾处握在罗天手中。

只见他用力一甩,这血镰便迎风飞出,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残影,跨越数百米距离,径直切向李剑心的头颅,欲要将之授首。

李剑心脚尖一点,身体便飘飞而出,罗天见状嘴角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手臂一抖,那血镰突然在半空中换了一个方向,自下而上斩向李剑心,欲要将之一分为二。

仔细看去,原来从那血镰柄稍之中延伸出来一条细若银丝的丝线,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打造而成,尾端握在罗天的手中,这样一来,只需灵力灌注其中,这血镰便似握在他手中一般,任其操纵。

不仅如此,罗天一抖肩膀,从顶门当中飞出足足十八根银针,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点点银芒,随着他心意催动,化作漫天针雨刺向李剑心,一瞬间,便将其周身全部包围,不留半点闪躲的空隙。

罗天脸上笑意更甚,在他看来,这般攻势之下,纵然是要不了李剑心的命,但也足以将其重创,就算他躲得过血镰,也会被这银针所伤,心中难免起了几分轻视之意,暗道原来这李剑心也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

面对罗天的攻势,李剑心神色淡然,一身白衣随风而动,忽然伸手在身前一点,招手道:“开!”

惊鸿剑仿佛受到召唤,刹那间缩小至原来大小,剑身之上赤焰升腾,疏忽一晃,又分出一柄来,两柄惊鸿剑分作上下出击,一剑将那血镰荡开,另一剑则在半空中留下道道残影,一阵叮叮当当之声后,那十八根银针尽数被击落。

罗天见状面色一变,忍不住道:“化剑之术!?”蜀山为三大道门之一,门下弟子尽皆是剑修,习练得一手御剑之术,一身本事大多都在手中之剑上,而这化剑之术已属上乘剑招,一般人绝难施展出来,但李剑心身为蜀山首徒,百年不遇的天才,自然会这一招。

罗天这才收起小觑之心,喝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浑身喷薄灵光,顶上现出三朵金莲,其中两朵已是九瓣金莲,最后一朵金莲则生有三瓣,显然他已是金丹七转的高手,远远超过清风门掌教之流。

九幽地煞阵中,乔辰安遥遥望见这一幕,心中亦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黑袍男子竟是七转金丹的修为,且又出自天魔宗,实力怕是强横无比,远超同阶之人。但李剑心同样不是易与之辈,凭他在净慈寺上能以一己之力轻松挡下数十修士的攻击便可看出,这两人相争,孰高孰低,尚未可知。

乔辰安暗忖自己虽然凝聚金丹,且以神秘“汤圆”为金丹之基,法力浩瀚如海,面对同样金丹一转的修士能做到轻松斩杀,若是二转金丹之修亦不用费多少力气,倘若碰上金丹三转的修士没准也能斗上一斗,但在金丹七转的修士面前,怕是没多少反抗之力。

只是此时却并非发呆之时,失了罗天的照应,这九幽地煞大阵暂时处于自行运转的状态,倒也不虞有人会来搅扰自己,因此,心念一动,体内黑白二气尽数泄出,在半空中延伸而出,化作黑白天穹,疯狂的吸收着阵中的阴煞之力。

其他修士原本正在苦苦抵挡这阴风的侵蚀,此时乍然见到乔辰安竟然主动吸收起这煞气来,自是一个个被惊得目瞪口呆,如见天人。

只是在此过程中,他抬首看向半空中不断凝聚的黑色暗影,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感觉,当即运转重瞳之力,想要一探究竟,双目当中顿时溢出丝丝缕缕的光辉,只见其中竟隐隐有血肉翻滚,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降世一般。

沐清影秀眉微皱,轻声道:“我们最好快点出得阵去,再呆下去只怕不妙。”她也发现了那黑影的诡异。

乔辰安道:“这我当然知道,只是这大阵该怎么破!?”他适才已经用重瞳四处探查一番,想要寻出这阵法的薄弱之处,奈何这大阵的笼罩范围足有几十里,处处有烟云遮挡,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什么薄弱之处。

沐清影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美眸中忽然闪过一抹异色,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似是一下子放松下来,轻声道:“放心吧,我们会没事的。”

乔辰安闻言只嗯了一声,却没将沐清影的话放在心上,催动黑白二气,尽情吸收着那阴煞之力。

罗天头上现出金莲异相之后,一声大喝,身体周围烟气缥缈,灵力沸腾如海,背后空间一阵波动,忽然展开一堵黑色的魔墙,散发出一股苍凉邪恶的气息,阵阵黑气弥漫。

罗天忽然大笑起来,目光冷冽的盯着不远处的李剑心,喝道:“李剑心,我看你能接下多少!”

伸展臂膀,浑身皆有灵气涌出,身后的那堵魔墙之上忽然泛起一道涟漪,一柄漆黑如墨的长枪似是从虚无中出现,化作一道流光悬浮在他头上。

这还仅是开始而已,只见一柄柄各式的武器不停的从那魔墙之上出现,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皆是散发着凛凛凶威,其上有血光弥漫,一看便知是凶兵。

罗天额头冒汗,呼吸都粗重了许多,似乎施展这一法术对他的负荷太大了,但他猛一咬牙,全力催动体内灵力,硬生生又在那魔墙之中召出一方大戟,做完这一切之后,顶上金莲的光芒似乎都变得黯淡了几分,足足十八杆各式凶兵在他身体周围漂浮,流光闪动,凶气弥漫。

“去!”

罗天一声大喝,向前一指,这十八杆凶兵全都划破空间,从各个方位向李剑心点射而去,在半空中留下十八道黑色的轨迹,不仅如此,罗天手掌一招,那血镰重新被他操纵,自背后斩向李剑心。

沐清影见到罗天背后蓦然生出的那道黑色魔墙,神色微变,惊讶道:“他竟然能施展这一招!”

乔辰安正在专心收取阵中阴煞之气,闻言疑惑道:“什么?”

沐清影摇了摇头,道:“希望是我看错了吧!”不再多言。

面对罗天的这一招,李剑心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这样才算有点意思。”伸出一根中指在已经合二为一的惊鸿剑上轻轻一弹,顿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剑吟声,惊鸿剑与他心意相通,忽然向前方飞出,只是在飞行的过程中,剑身上流光闪烁,霎时间一分为二,紧接着二化为四,四化为八,八为十六,足足十六道赤红剑影呈品字形向前方遁去,剑身之上皆有赤焰燃烧,仿佛十六条腾飞的赤龙,好不惊人!

罗天见状神色终于变得有些慌乱,惊骇道:“一气分化十六剑!”

然而,事实似乎还不止如此,那十六道赤红剑影一阵闪动,竟然又有剑影分出,三十二柄赤红飞剑横列高空,剑气冲霄,云层激荡,仿佛天火流星,势难所挡!

其中三十道剑光迎上那十八杆凶兵,顿时将其压制,一道剑光拦向血镰,李剑心则纵身一跃,白衣如仙,身影出现在最后一柄惊鸿剑侧,手掌一伸,便将之握入掌中,化作一道遁光,霎时间便来到罗天身前,一剑斩落!

危急时刻,罗天狼狈的向外一滚,终是躲过这致命一击,但肩膀却被剑气所触,血光迸溅,左臂已然被斩落!

罗天脚踏云气,连连催动身形,向远处退去,直至退出数百米才停下来,降落到林间,面色犹有骇然的盯着李剑心,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只留下一条胳膊已是万幸。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眼前这年轻男子的恐怖。

眼见李剑心似乎又欲向自己出手,罗天连忙大喝道:“黑衣卫,还不拦住此人!”再无最初的半点从容。

随着这一声大喝落下,周遭山林中顿时冲出一道道身着黑袍的人影,悍不畏死的向着李剑心冲去,手中发动一道道攻势,这些人全部都是筑基修为,罗天倒也不指望这群黑衣卫能击败李剑心,只求拖延个片刻。

他望向阵中,只见半空中的那团黑影越发凝实,且从地面当中溢出的黑气正在逐渐减少,嘴角顿时露出一丝邪笑。

李剑心掷出手中惊鸿剑,赤红剑光连闪,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下一瞬,众多黑衣卫的攻势便全被破去,一道道血光崩现,一击之下,数十人俱被斩灭。

罗天面色变得难看之极,没想到这么多人竟然也只是让对方出了一招,他总算是领略到了剑修的可怕,尤其是似李剑心这种剑道天才,但凭一剑在手,便能斩尽天下敌!

阵中,乔辰安一直分出心神关注两人的战斗,见到李剑心一口气分化出三十二道飞剑,轻描淡写的一剑,便灭杀数十筑基修士的情景,心中忍不住有些悸动,这才是真正的剑仙!

与之相比,自己操纵飞剑对敌的手段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粗鄙简陋之极。

沐清影见到李剑心一气分化三十二剑的情景,美眸中露出一丝异色,道:“此人在剑道上的天赋当真可怕!”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似乎蜀山派的掌门也只能做到一气分化十六剑罢了。

那十八杆凶兵在群剑围攻之下,不多时便俱被击散,化作阵阵烟气消散在天地间,李剑心收了法术,三十二剑合一,居高临下的望着罗天,后者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不愧是剑道天才,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今日也休想离开此地,都给我留下命来吧!”

罗天脸现疯狂之色,仅剩的一只手掌用力拍在地面之上,大喝道:“九幽地煞阵,开!”

话音刚落,就见那笼罩半空的黑色光罩忽然消失,整个大阵被解开,众修正自欣喜之时,却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向半空中望去,只见那团黑色流光不断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酝酿而出一般,单是从中传出的气息便让众人感到心惊肉跳。

李剑心眉头微皱,抬手斩出一道赤红如血的剑气,霎时间没入那黑色流光当中,将之一分为二,但顷刻之间,却又融合在一起!

第一百六十二章: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猫扑中文)李剑心一剑斩出,那半空中的黑影霎时一分为二,但旋即又融合到一起,不断有黑气逸散而出,如云翻滚,传出一阵阵妖邪的气息。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乔辰安双目当中放射出丝丝缕缕的光华,透过最外围的黑雾窥见其中的情景,只见那团血肉不断翻滚涌动,速度比之前要快了几倍,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出世。

他神色一凝,这天魔宗的众人不远万里来到此地,又施展奇阵,生生召唤出这团黑影,可见其重要程度,那里面的东西一经孕育出来,绝非眼下这些人能够阻挡的。

心念及此,当即施展身形,脚踏云气,向山林外冲去,想要远离这个地方。

众修见那覆盖天空的大阵骤然消除,自是心有余悸,纷纷驾驭法器而走,一刻也不敢过多停留。

李剑心感受到那黑影之中不断传荡出的邪异气息,脸上终于现出几分凝重之色,手握惊鸿剑,化作一道赤红流光,霎时间便来到那黑影之前,向前挥斩,庚金气沸腾,化作百千道赤红剑气,如雨而下,尽数斩在那黑影之上。

那黑影顿时被斩作数十碎片,但不过须臾之间就又融合到一起,仿佛水波一般,竟然斩之不绝。

山野当中,罗天见状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大笑道:“李剑心,不要白废力气了!”李剑心只作不闻,一声低喝,惊鸿剑之上赤光大作,虚空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流转,下一瞬,天地间陡然间浮现一方赤红世界,笼罩方圆数里距离,李剑心持惊鸿剑屹立在世界中央,周遭火焰翻滚,如同龙泽,红枫似火,有无量赤霄弥漫,将那黑影一并拉入其中。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李剑心一声长啸,那方赤红世界当中顿时发生大动荡,无尽火海翻涌,热浪滚滚,红枫叶落,却并不消散,反而汇聚在一起,化作一条长达几十丈的赤红巨龙,灵光涌动,一口便将那黑影吞入腹中。

这时,那枫叶之上却逐渐有光芒绽放,越来越亮,最终轰然炸裂,无数道赤红剑气迸发,如同大日,李剑心收了惊鸿剑,半空中的赤红世界方才消失,脸色微微有些泛白,显然施展这一招,对他来说颇为消耗元气。

待那千万道剑气消失,半空中再无半点黑气留存,罗天面色一变,惨呼道:“不可能!”话音刚落,只见林间各处突然升腾出千百道黑色流光,几个呼吸间便又聚合到一起,化为原来模样,只不过比之前似乎要小了一些。

李剑心没料到那黑影居然这么难缠,刚想出手,却见黑雾翻腾,轰然炸裂,露出其中的一道身影,那是一名全身都被血气缭绕的血袍道人,身上邪气森森,始一出现便发出阴森的笑声,连吐三字:“杀!杀!杀!”语罢,身形一动,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来到李剑心身前,抬手化掌便怒劈向他,裹挟阴风阵阵。

李剑心神色微动,身化剑光,惊鸿剑发出一声铮鸣,斩出赤红剑光,那血袍道人却一躲也不躲,抬手抓向那剑气,将之击得粉碎,依旧去势不减的抓向李剑心的胸口。

李剑心眉头一皱,没想到这血袍人的体魄竟然这般强横,但他身为剑修,不仅仅攻击力远超同阶修士,还能化剑而钝,心念一动,手搭剑柄,惊鸿剑便化作一道赤光闪烁至数百米外。

罗天见血袍人竟能徒手挡下李剑心引以为傲的惊鸿剑,顿时脸现惊喜之色,激动道:“血灵,还不速速取了此人性命!”血袍人听到罗天的喊声之后,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忽然伸展手臂,掌心中喷吐出数百道黑色流光,仿佛丝线般落到山林各处,竟仿佛长了眼睛般向众人袭来,甚至就连之前布置九幽地煞大阵的天魔宗弟子都未放过。

不远处,几名修士刚刚逃出生天,大意间被这黑线入体,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血肉当中的精元全都被摄走,化作大量元气,最终沿着那黑线被血袍人吸收。

众修见状无不变色,哪里还敢让这黑线入体,纷纷驾光而逃,两道黑线朝着乔辰安的方位袭来,他面色不变,肩膀一震,将黑白二气放出,盘旋在身体周围,将自己与背上的沐清影包裹的严严实实,那黑线虽然厉害,但一触到这黑白二气,却难以突入进来。

片刻时间,先前用来布阵的天魔宗弟子便尽皆被吸干精气而亡,血袍人身上的气息愈发狂暴昌盛,死了这么多弟子,罗天不怒反喜,笑道:“好一尊血灵,竟然会主动吸收修士精气,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血袍人嘴中发出一声低喝,身体当中向外迸发出道道血光,染红半边天空,他一震肩膀,从身体当中飞出三十六道血红法链,化作一条条血蛇,向李剑心袭杀而去。

面对血袍人的攻击,李剑心不敢小视,单手执剑于胸前,白袍鼓荡,体内灵力勃发,在他头顶上方,汇聚成三朵灿灿金莲,第三朵金莲之上已经有六瓣莲花,竟已是金丹八转的修士!

他弹指击剑,身随剑动,在半空中留下一连串的残影,赤红剑光与那血红法链碰撞到一起,只闻金铁交击声不断,仿佛鼓声连动,听的人心神皆颤。

半空中,一道道血链仿佛赤色蛟龙,邪气沸腾,不断挥舞,从四面八方袭杀向中间那道身影,但那人却一手一剑,如同羚羊挂角,风拂玉树,将所有的攻势尽皆阻拦在外,一时间,两人交手处狂风阵阵,飞沙走石,掀起阵阵狂暴的气浪。

乔辰安在远处看得暗暗心惊,这血袍人也不知何等修为,竟然连金丹八转的李剑心都奈何不得,且似乎隐隐处在下风。

两人交手数百回合,李剑心忽然发出一声长啸,惊鸿剑震动,将所有的血红法链震退,纵身跃到高天之上,喝道:“万剑归宗!”手掌一分,惊鸿剑便高高悬起,霎时间,化作千万道赤红剑影,布满整片天空,无量剑光之下,云层都被冲散,高天之下剑气激荡如海。

“去!”李剑心伸手一指,千万道剑光直冲而下,一眼望去,仿佛下起了一场赤火剑雨,远远望去,好似天火降世一般。

这剑光虽多,但其中只有三十二道能保持惊鸿剑的全部威能,是以才有了

“一气分化三十二剑”之说,其余的剑光只是剑气与法力的结合物,只能发挥出几成威能,但即便如此,配合李剑心金丹八转的修为,以及身为剑修的优势,纵然是金丹九转,甚至更高一层的阴神境修士若不小心应对,都有身陨之危。

那血袍人似乎感受到对方这一招的恐怖威能,发出一阵阴森笑声,袖袍一展,便有滔滔血光溢出,右手向下一指点出,秋游宫地面轰然开裂,无量妖邪气息冲天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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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白洛羽

整座秋游宫的青石地面忽然裂开,山岳震动,土石压落,无数宫殿倒塌,一道妖邪黑光冲天而起,仿佛夹杂着无穷怨念的咆哮声响起,从地底下冲上来一只长相怪异的生物。

放眼望去,那生物浑身生着黑森森,灰暗暗的鳞甲骨刺,身高足有数丈,青面獠牙,双瞳如血月,四肢奇长,手臂几乎垂落到脚下,浑身上下皆有邪气涌出,但观其气息起伏不稳,似乎受了重创,始一脱离地底,便发足向苍梧岭深处狂奔而去。

乔辰安面露讶色,没料到这片宫宇之下竟然还镇压有这等生物,且不知为何,他似乎在这生物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但仔细想来,却又毫无头绪,仿佛是错觉。

他背上的沐清影秀眉皱了皱,美眸中泛出异色,却并未多说什么。

那血袍人既然主动召唤出这秋游宫镇压之物,自是不会就这般放其逃跑,身形一动,化作一道艳艳血光,眨眼间便来到那生物上方,手掌猛力向下一拍,掌指之间便有无数道黑线争先恐后的涌出,仿佛利剑般深深刺入那生物体内。

那生物喉咙间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庞大的身体栽倒地面,手脚胡乱的挥舞,拼命的挣扎起来,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原本庞大的体型便如同泄了气般迅速缩小,体内的血肉精气,尽数被血袍人摄走,彻底失去了生机。

血袍人得此元气相助,身上气息更加强横,血光再展,宛如一片天河浩荡,光芒涌动间,化作一只只凶猛血兽,数量足有上千,皆是脚踏血光,咆哮着向那落下的剑光冲去。

剑光同血兽终于碰撞到一起,半空中血光绽放,遍布苍穹,好似下了一场烟花血雨,冲霄激荡,风卷山林,几乎令人立足不稳。

血袍人桀桀一笑,手中法诀变换,身侧浮现足足一百零八道血链,宛若一百零八头蛟龙,分别从不同的方位冲向李剑心,李剑心面色微变,血袍人得了那头诡异生物相助,实力暴涨,已经近乎超越金丹极境,且一身术法十分怪异,纵然是他依仗剑道杀伐之利也感到十分吃力,难以奏功。

眼见一百零八道血链袭来,李剑心微一冷哼,惊鸿剑连连抖动,剑身之上透发出无量赤红光芒,再次唤出那赤红世界,漫天枫叶似火,尽皆脱落,化作一道道剑气,同那血链碰撞到一起。

赤红世界当中顿时发生大爆炸,剑气激荡如风如海,只是那血链不知道是什么道法,竟然丝毫不惧他的剑光之利。

那血袍人肩膀一晃,从体内冲出三只稍小一些的血影,迎风便遁,一头扎入那赤红世界当中,向李剑心袭杀而去。

李剑心不敢疏忽,手指一点,分化出三道剑光,将那血影搅得粉碎,却不曾想那血影被斩之后竟能迅速融合在一起,依旧来势不减。

李剑心神色一变,化剑而遁,但终归是慢了一步,被其中一道血影入体,身形当即滞了一滞,嘴角溢出一道血迹,眉宇间有黑气浮现,赤红世界霎时间消失不见。

眼见那一百零八道血链向自己袭来,李剑心收起惊鸿剑,运转法力,身影冲天而起,没入云层当中,仅是一招不慎,便陷于危局之中,这血袍人的难缠大大超过他的预料。

罗天捂着断臂,见此情景,张狂笑道:“什么惊鸿剑,在血灵面前却是狗屁也不如!”

那血袍人见李剑心遁走,也不去追赶,收了法术,一双墨瞳四下扫视,从体内冲出一道道黑线,四散落下,竟然想将所有修士一网打尽,吸收众人的血肉元精。

这一次,血袍人全力催动这诡异黑线,众修虽然施法抵挡,但护体灵光却是一点点的被这黑线摄食,逐渐薄弱,乔辰安仗着黑白二气神异,虽然不惧,但也不想再此地过多停留,免得再生出是非来。

连金丹八转的李剑心都难挡这血袍凶威,更何况他不过才一转金丹之境,留下来只有殒命一途。

刚欲动身,那血袍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竟向他这边望来,乔辰安心头蓦地一跳,下一刻就见血云滚滚,一道血影已经挡住前路。

乔辰安心神骇然,伸手一招,残破小剑脱袖而出,化作一道金色遁光来到他脚下,就欲御剑而走,然而那血袍人眼中凶芒一闪,体内冲出密密麻麻的黑线,化作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落将下来,彻底堵死了这片空间。

乔辰安面色一沉,怎能料到这血袍人居然会盯上他,却不知正是因为黑白二气将黑线阻隔在外,这才引起后者的关注。

低声道:“这下惨了,我们两个怕是逃不出去了。”手中已多了一张大力金刚符,就欲催发。

沐清影却不见丝毫慌乱,唇边反而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笑意,似是自言自语道:“终于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半空中似有光华一闪,一颗青色圆珠划破空间的距离,刹那间便来到近前,将那黑线撞散,露出一个丈许大的缺口。

乔辰安见此情景,哪里还敢耽误半分,御剑而走,顿时冲出黑线包围的范围,立在半空之中,抬眼瞧去,就见一名身着青紫云纹袍的年轻男子缓缓踏云而来,他走路的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落下身体都会前进数百米,缩地成寸只在一念之间,只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二人身前,脸上露出一缕淡淡的笑意,道:“属下白洛羽参见教主!”

乔辰安神色不由一怔,眼前这神秘男子口中的教主指的自然不可能是自己,那么对方必是为了沐清影而来,心念思索间,果然听到身后传来沐清影那清冷的声音,“这场戏看够了么?”

白洛羽长相俊逸,身上自有一股阳光之气,闻言淡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沐清影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乔辰安心中一动,听两人言谈,似乎沐清影早就知道白洛羽来到了此地,怪不得不见她有丝毫慌乱之色,但看白洛羽那飒然飘逸之气,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道韵,修为自是深不可测,心中不禁暗思道:“此人怕不是就是那‘天地人’三大护法之中的一位。”

白洛羽淡淡一笑,转过身去,居高临下的俯视向那血袍人,神色忽然变得冷淡起来,喝道:“小小鬼怪,也敢逞凶!”

第一百六十四章:无题

白洛羽一袭青紫云纹袍,随风瑟瑟作响,大袖飘扬,抬起右手作向下虚按状,天地间顿时狂风激荡,飞沙走石,天地元气涌动如潮,几个呼吸间便凝聚成一只足有十丈大小的灵力巨掌,掌上纹络清晰可见,犹如实物,悍然向下方拍落。

血袍人似乎感受到这一击的厉害,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啸音,双臂一展,身后铺开百米血河,阵阵邪异气息涌出,一只只体型庞大的血兽从血河当中冲出,只片刻间就有不下百只血兽,仰天发出怒吼,悍不畏死的向落下的灵力巨掌冲去。

血光迸溅,半空中光芒大盛,好似炸开了千朵万朵,一时间,风云激荡,方圆数百米内的老树都被连根拔起,漫天飞舞,威势好不惊人。

一击过后,那百多只血兽全都消失不见,化作虚无,不过灵力巨掌的光芒亦是黯淡了许多,威能大不如前,血袍人手中印决变换,从背后飞出一百零八道血链,凝聚成宛如长枪的一束,顿时将那灵力巨掌刺穿。

一百零八道血链轰然分开,化作一条条血色长蛇,竟主动向白洛羽杀去,与此同时,血袍人体内飞出二十四道血影,紧随在血链之后,袭向白洛羽。

白洛羽见灵力手掌被破,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讶色,他虽未尽全力,但自信刚才那番攻势之下,便是阴神境的修士亦有殒命之危,而眼前这诡异血袍人不仅接下这一招,甚至还有反击之力,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不禁笑道:“天魔宗的血灵果然有些意思。”

张口一吐,从嘴中飞出一点青色毫光,迎风迅速涨大,眨眼间便化作一片浩荡足有数百米的青色烟霞,光彩熠熠,这青霞一出,山间似乎莫名多了许多冷意。

那一百零八道血链没入这烟霞之中,表面很快便结出一层青色冰碴,前行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不多时便成了一条条“冻蛇”,轰然一声,炸裂成无数碎片。

天空中血光闪过,二十四道血影竟绕过青烟,从不同的方位向白洛羽冲去,却见他淡淡一笑,道:“雕虫小技。”

袖袍一甩,便有团团火光飞出,竟似长了眼睛一般,将那些血影各自包裹起来,不过片刻时间,就将之燃烧殆尽。

这血影乃是血袍人的本源力量所化,与之性命相关,先前对付李剑心时便只用了三道,如今二十四道血影齐上,却也沾不得白洛羽分毫,可见其修为实是高深无比,已是达到了一般人绝难企及的程度。

这血影一破,血袍人身上血光顿时暗下去几分,隐隐有血气不受控制的散出,显然是受了重创,刚想化光遁走,却见一道青色烟霞飘渺而来,将之层层包裹,任凭其怎么挣扎都是无用,最终被磨灭在天地之间。

罗天见自己辛辛苦苦,甚至牺牲了数百名宗门弟子祭炼出来的血灵在这年轻人面前竟然连片刻都未能坚持,顿时心神骇然,自是一刻也不敢停留,转身就欲逃走。

白洛羽除了血袍人,目光一扫便发现了下方林间的罗天,淡淡一笑,道:“还有一个。”

罗天只感觉自己好似被什么凶物盯住了一般,心跳几乎都要停滞,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求饶道:“上仙饶命,小人是天魔宗的人,家师出云子徐阳,还望上仙饶命!”

白洛羽闻言冷笑道:“呵,徐老道算什么东西,几百年了,还是阴神境的修为,我看他也没几年好活了。”

一指点出,指尖透出一点灵光,罗天还想说些什么,眉心处却轰然开了一个血洞。

众修见状顿时骇然,罗天都已经自报家门,结果却还是被白洛羽随手杀了,当真是凶人一个,生怕自己也遭了殃,哪里还敢在这里停留一时片刻,纷纷逃走。

白洛羽也懒得同这些人计较,不怕他们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拜月教众,无惧于任何人,纵使就算天魔宗举宗杀来,也难以讨得半点好处。

转身来到乔辰安近前,这时才注意到沐清影还趴在他的背上,眼中不由露出一抹诧色,他跟随沐清影数百年光阴,知道自家这位教主平素一直冷的像块万载寒冰,厌极了男人,更别提像现在这般同一个男子有亲密的接触。

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这般心思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白洛羽便看向乔辰安,淡笑道:“这位道友如何称呼?”言谈之间和他之前出手时几乎判若两人,让人如沐春风。

乔辰安拱手回礼,道:“乔辰安。”

白洛羽微微点头,看向他背上的沐清影,开口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不妨先下去。”

三人按云而落,将至林间,乔辰安将沐清影放下,白洛羽望了她一眼,也不言语,手掌微抬,搭在沐清影的手腕上,闭目细细感应,片刻之后猛然睁开双眼,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冷意,神色愤怒道:“是谁出手这般狠毒!险些废了你这数百年的道行!”

一掌向左拍出,法力汹涌之下,树断石崩,土石飞溅,林间突兀的出现一条长达百米的巨大沟壑。

乔辰安亲身感受到这般威势,心中不禁骇然,也不知白洛羽是什么修为,随手一击就能有这般效果。

沐清影神色平静,开口道:“还能是谁,金山寺的法海老秃驴。”美眸眨动,看了白洛羽一眼,淡笑道:“我倒要恭喜你,修为又上一层楼!”

白洛羽看见她的笑容,神色一愣,片刻之后,才轻叹一声,道:“你却是好久没笑过了。”

沐清影闻言脸色顿时变冷,道:“小白,你现在是越来越大胆了。”

白洛羽哈哈一笑,不再多作言语,开始询问事情的经过,乔辰安说到邓九坤的时候,见沐清影没有表示反对,当即将从净慈寺开始,一直到小筑山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在听到沐清影差点死去的时候,白洛羽脸色冰冷到了极点,咬牙道:“法海这老秃驴,我绝饶不了他!”

沐清影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开口道:“你不可私下去寻他的麻烦。虽然你也到了这个境界,但法海却不是现在的你能对付的。”

白洛羽叹气道:“我知道。”

三人说话间,林间忽然枝叶一阵响动,钻出一道窈窕身影来,云玉嫣望见面前三人,脸上涌现一抹喜色,赶忙来到近前,跪拜道:“属下云玉嫣见过教主圣尊,护法大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合欢堂

乔辰安抬眼望去,却是云玉嫣到了。

云玉嫣见到沐清影之后,当即跪倒在地,神情惶恐道:“属下该死,未能护得教主周全!”

沐清影闻言笑道,“这全怪我行事不周,命中注定有这一劫,你又有何错之有?”

白洛羽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道:“若不是你千里传信,清影她这次只怕有性命之忧,我看应该嘉奖你才是。”

云玉嫣连道不敢。

此间并非说话之地,白洛羽袖袍一挥,便产生一股神异罡风,裹挟着四人直上高天,无尽山川大地飞快的在脚下倒退,不知道行了多少里去,虽依旧是山野连绵,但已非穷山恶水之景,一片连绵殿宇出现在众人眼前。

乔辰安只觉罡风一转,四人便降落在地,眼前所见,遍植奇花异草,有灵兽来回跑动,乔辰安正自疑惑间,便见有守门弟子闻声而来,见了云玉嫣之后,神色一肃,跪拜道:“属下参见堂主!”

云玉嫣神色冷淡,微微点头,吩咐道:“你去安排几间房间。”

那守门弟子应了声是,有些好奇的看了沐清影等三人一眼,便恭敬退下,以他在拜月教中的身份自是不识沐清影和白洛羽的身份。

乔辰安这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拜月教分堂之一的合欢堂当中,不过他倒是并不畏惧,沐清影如要杀他,只怕早就杀了。到了现在,他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嫌疑,大不了人头落地,只是对不起这一世的父亲母亲。

不多时,便有人来引领乔辰安去往后院当中,乔辰安心中自知,自己对于他们来说终归是外人,接下来想必三人会有一番言谈,自己却是不便在场了,因此,他并未多言,只在屋中安心等待。

一座偏殿当中,三人俱在,沐清影和白洛羽坐在座位上,云玉嫣却是随身侍立两侧,白洛羽开口道:“清影,你的伤势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的,若不是有一股柔和佛力不停的温养你的身体,只怕早就……”

沐清影看似并不放在心上,道:“多亏了九坤的那颗舍利子,不然的话……哎!”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那断裂成两截的银簪,美眸中露出回忆哀伤之色,

白洛羽见到沐清影这般痴情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旋即便被他隐藏起来,笑道:“那乔辰安如何安排?”

沐清影闻言秀眉皱了皱,道:“坦白讲,当初胁迫他时,我确实存了只待事情结束,便杀了他的心思,只是现在……”

沐清影深吸一口气,“这一路上若是没有他拼命保护,我只怕性命难保……”

白洛羽闻言淡淡一笑,自是明白沐清影的意思,道:“那你的意思是?”

沐清影忽然张口道:“如今的他算得上是我和九坤两人的徒儿……”

白洛羽脸上露出讶然之色,下意识道:“难道你……”言未过半,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道:“原来如此,没想到他倒是好机缘。”

一旁的云玉嫣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惊骇无比,暗忖这姓乔的倒是天大的运气,竟然学到了教主的神通道术,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有不妥之处,连忙出言道:“这乔辰安乃是大夏士子,拜月教在他眼里终归是邪教,他会不会……”

白洛羽闻言一笑,道:“玉嫣,这却是你多虑了,要相信咱们教主大人的眼光啊。乔辰安护持有功,倒也不能亏待了他,我便送他一份机缘!”言罢便出了门去。

乔辰安正在静室内打坐,忽然听到有敲门声传来,眉头微皱,从床上下来,道:“请进!”

抬眼望去,见是白洛羽到来,后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直接道:“我来替你除掉体内的毒煞。”

乔辰安心中微喜,看来沐清影并不打算要了自己的性命,这却是最好不过了,拱手行礼道:“那就有劳了。”

白洛羽将手掌放到他的小腹处,掌指之间隐隐约约有流光溢出,乔辰安便感觉自己的丹田当中有一股特殊的力量被引导出来,连带着腹中那颗金丹都是光芒一亮,似是少了一层压力。

白洛羽将手掌收回,笑道:“清影这一路上全靠你保护,倒是大功一件,不能不赏,这门道术你便拿去学了吧。”

手上流光一闪,已是多了一份古卷。

乔辰安既然学过沐清影传授的神通,此时倒也无须矫情,因此毫不客气,坦然收下,白洛羽又道:“我听清影说你有一门道术,可以污人法宝灵力,还能吸收浊气壮大威力,正好此处后山当中有一处‘风煞谷’,常年有阴煞浊气弥漫,你可去那处习练功法。”

“当然,你要是不想跟我们这些邪教中人为伍的话,自然可以离开,绝不会有人阻拦你。只是我还要替清影疗伤,却是帮不了你,想要回去只能靠你自己了。”

白洛羽说完这些话之后就欲离开,乔辰安却忽然开口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洛羽转过身来,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笑道:“你想问什么?”

乔辰安知他性格平易,因此放下心中顾虑,道:“你们拜月教人在大夏各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什么非要如此不可。”

白洛羽深深的看了他几眼,就在乔辰安以为对方恼怒之时,却听白洛羽说道:“拜月教徒成千上万,终归是难以完全约束,有人作恶并不奇怪,更何况,那些人或许并非全是我教中门徒……拜月教创立之初,教义目的却并非如此,实为教化万民。”

“什么?”

“其中缘由,却不是一时半刻能讲清的。”白洛羽言罢,转身离去,显然不想再多说什么。

乔辰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至少通过目前的一番接触来看,拜月教人倒不像他想的那样凶恶,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呢?

思虑半天也没个头绪,乔辰安也就不再思虑此事,如今既然安置下来,倒也不必急着回去,他对白洛羽口中的那处风煞谷倒是颇有兴趣。

第一百六十六章:丹力神通

斜风暖阳,玉露沾衣,伴有清风徐徐,莺鸣阵阵,放眼望去,群山万壑,天雾朦胧,尽皆隐没在一片如雪银白当中,叫人生出天地广阔,伟岸无涯之感。

乔辰安安坐于榻上,静静闭目打坐调息,窗扉大开,正迎着南方,屋前一片翡翠也似的碧玉竹林,枝叶狭长,苍劲而立,有天光暗影垂下,正好落到一处清雅小潭当中,投下些许横斜,几尾锦鲤游动,荡起层层波纹。

如此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却见他终于睁得眼眸,双瞳当中似有精光一闪而逝,静室似乎为之一亮。

他轻吐一口浊息,多日以来的劳顿一扫而光,心中暗自思虑,此番将沐清影顺利送到拜月教内,小筑山之行便算圆满,且对方似乎并没有强留下他的意思,若是想要回去,随时均可。

但到了此时,他却不忙着走了,左右他已在外呆了不下多半月时间,就算要回去也不急于这一时。

心念及此,他一挥衣袖,流光闪烁间,身前便出现许多物事,最左侧是四颗颜色各异的葫芦,其上宝光缭绕,有浓郁灵力发出,除却一气雷光葫芦之外,另外三颗葫芦则分别呈黑白,金,碧三色,各自灵息不同。

乔辰安拿起那呈黑白二色的葫芦,稍一炼化,拔掉葫芦塞,催动灵力,便觉一阵响动之音从中传来,葫芦口中喷吐出一股黑漆漆的旋风,往前一卷,不远处的一方木椅之上登时结了一层厚厚的黑色寒冰,紧接着咔嚓一声碎裂成无数块。

他见状无不惊讶道:“这是太阴之气。”

低头望着手中那黑白光芒不断变换的葫芦,心念一动,再着手一催,此次那葫芦口中却是猛然喷吐出一股炽烈的白芒,刺人眼目,室内温度霎时间高了几分,面前方桌竟凭空附着上一层纯白色的火焰,静静的燃烧起来,不多时便化作一片灰烬。

“太阳之气!”

乔辰安眼中露出异色,没想到这颗葫芦当中竟能释放出太阴,太阳二气,须知此两种气息皆乃天地本源气息,威能浩大,不可估量,一为至阴,一为至阳,但竟能同存于一处,当真神奇。

他又拿起另外两个葫芦,一一炼化了,发现其间分别有庚金之气,甲木之气喷薄而出,威能俱是不凡,乔辰安心下微喜,那株葫芦藤上共有八颗葫芦,如今他手中已有半数,若按照沐清影所言,只待日后聚齐,重新祭炼为一,法宝品质绝对非凡。

只是那四颗葫芦也不知落到何人。何方教派手中,若是真想集全,倒也免不了需得花上一番功夫。

他收起这四颗葫芦,又看向前方物事,分别是三只袖囊,三颗颜色金黄,略显深沉的金丹,这金丹自然是从马凉飞三人尸身中取得,似他这等金丹修士,一身修为俱在这腹中金丹之上,对于他来说还有大用。

乔辰安又拿起其中一只袖囊,眉头舒展,自言自语道:“也不知这三人家底如何?”没有费多少力气,便就轻松除去袖囊之上禁制,探神入内,只见其中有一堆光如流云,好似晶石的砂砾状物事,心中暗思,此物应该就是那水云砂,有助长修士丹力的作用。

实际上,修士到了金丹之境,道行高低,除了比拼道术神通之外,还需看那丹力浑厚与否,丹力愈浑厚之人,斗法获胜的几率越大,腹中那一颗金丹以外物磨炼,助长丹力的同时,体积也会由拳头大缩至鸽卵大小,此时方才算得上“一转”。

而那助长丹力之物却是不少,五行真砂皆可,只是似这等灵物,平时少有罢了,这水云砂便算得上是琼水滢砂的一分支。

除了这水云砂之外,袖囊中还有不少真材灵药,几件法器,自然都是入了乔辰安的手中,其他两个袖囊当中差不多也是如此,乔辰安微微摇头,暗道这三人怎么说也是金丹修士,可家底实在是穷的厉害,比之自己好不了多少,也就那魔宗修士庞盛手中资源不少。

他却不知,似五行门等,不似蜀山,东华门这道门三大派,宗内便是有些资源,为了门派发展,激励弟子修行,也早早就赐了下去,身为掌教,自然是穷困难当。

可此次不仅这点仅有的家底落到了他手中,甚至连性命都是丢了。

乔辰安手中光华一转,又出现一物,正是那自小筑山中捉来的参人芝马,此刻被他握于掌中,脸上俱是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那小人更是颇通灵性,连连作揖求饶,看起来分外可怜。

乔辰安微微一笑,似这等天地灵物,虽然因为种种原因,难以成道,但总算开启了灵智,就这般杀了倒也不好,因此开口道:“你也勿怕,我不会害了你的性命,只是有需要时,需得取你精血来用。”

那参人芝马虽未能修炼,但已颇有灵智,心知自己落入修道人手中难免被炼去灵性,化作药食,因此听到乔辰安的话后小脸上顿时露出感激之色,不管怎么说,丢了精血总算不至于要了性命。

乔辰安将之收起,手掌一挥,面前便出现一堆银白色的砂砾,颗颗晶莹如玉,有灵光透出,他双手各自抓了一把,便重又闭目,运转玄功,那银白砂砾之上顿时有丝丝缕缕的雾霭溢出,钻入他口鼻当中,顺着经脉进入丹田气海,再进入腹中那一颗金丹当中,蕴养丹力,且隐隐有丝丝浊气从中溢出,正是被真砂精气炼化而去的丹中浊气。

就这样,乔辰安在此炼化真砂,不知不觉,便已是数日时光过去。

到得第五日,只见乔辰安端坐榻上,玄衣罩身,神态安详,宝相庄严,浑身灵机溢淌,顶上有一朵三瓣金莲浮现,光芒灿然,且在那三瓣之外,隐隐还有一瓣金莲若隐若现,明灭不定。

他本就是以神秘“汤圆”为基铸就金丹,更是修行的道门玄法《太乙金华大法》,所凝金丹品质不说世间一流,业已百年难见,丹力雄浑异常,足以与金丹二转,甚至金丹三转的修士相比,再经过这一翻修行,丹力更足,正在稳步朝着金丹二转境界迈进。

沐清影本料乔辰安过个几日便会回杭州,未曾料到他居然会在此安心修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先是一愕,旋即释然,也不去管他。通过此事,至少证明了一点,乔辰安对他们拜月教人并不是太过反感,否则的话只怕是早就走人了,哪里还会多留半刻。

须臾之间,又过了十日,乔辰安在此期间,努力蕴养丹力,效果不凡,如今那顶上金莲以生出了第四瓣,足见收获之大,不过那从三人手中得来的五行真砂,倒也是被他用去了五分之一左右。

对此,乔辰安毫不心疼,似此类修道外物,本就是为了提升修为之用,用去了便是用去了,有何可惋惜之处?

不过,接连修炼这么多天,即便是以他的心性也是微感枯燥,抬眼望去,只见红日西斜,天高云暗,有群鸟南飞,映照苍穹,天边隐有一轮银痕出现。

他心念一动,忽然想起那日白洛羽送予自己的一卷古卷,后者在拜月教中身居“人”字护法一职,身居高位,一身修为至少也是阳神境,所授神通定是不凡,自己不妨一观。

凭心而论,他毕竟不是道门弟子,也算得上是散修之一,除了师父留给自己的修道功法之外,再无他物,与人争斗时可用的手段确实不多,是他的短板之一,白洛羽所赠道术或可弥补一二。

当即打开那书卷,当头一行大字闯入他的视线当中。

“昊天一元气”。

第一百六十七章:昊天一元气,谷中邪魅人

天色渐黑,金乌落,月兔升,天边有一抹浅浅白痕浮现。

乔辰安端坐于床榻之上,身前摆着那卷白洛羽所赠的道书,细细研读起来,脸上神色变换,约莫一刻钟后,才喟然一叹,道:“果然神异。”

他一路护送沐清影来此,后者身份尊贵,乃是一教之主,可以说他现在是整个拜月教的恩人,白洛羽既然赠他道术,必定非同一般,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此门道术名为“昊天一元气”,欲要修炼,则必须先往高天之上采集大量云英罡砂,作为此术之基,之后再以丹力炼化,蕴养,平时收纳于丹田当中,对敌时只需心念一动,便能放出伤敌。

若单是如此倒也与寻常术法无甚不同,但此术施展出来的威力大小却受施术者丹力影响,施术者丹力愈浑厚,则此术威力越大,一旦使出,便如涛涛江水,势不可当,就算被打散,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威力奇大。

乔辰安丹力远胜于一般修士,此法倒是十分适合他,只是现下却有一处困难,这云英罡砂不在五行真砂之属,且只有极天之上才有,但极天之上罡风处处狂暴,几有摧山裂地之威,非他现在的修为所能抵挡。

想明白这一点后,乔辰安微微一笑,便将那道卷收了起来,此法既然现下无法修炼,只能留待日后,他心中一动,想起白洛羽口中所说的那处风煞谷,如今黑白二气可以算的上是他的一大杀招之一,按他所想,想要提升此法威能,大概只有两种办法,其一便是继续炼化膻中穴当中的乾坤浊气,一十八道浊气自己不过才炼化了一道而已,倘若能全部炼化,实难想象此法到底能达到何种威能。

只怕到了那时,黑白二气一出,无物不刷,不拘对方有多少法宝,何种道法,全都可一刷毁之。

只是他现下刚炼化第一道乾坤浊气,短时间内想要再有大的提升有些困难,只能依凭第二种方法,这黑白二气既是乾坤浊气演化而成,自然也能吸收这天地间的污浊气息壮大,若不是那日天魔宗的人布下九幽地煞大阵,他也难以发现这一点。

心中打定主意,乔辰安便推门而出,来到院落当中,脚下云气自生,将他稳稳托起,划过一道弧度向着白洛羽所说的后山方向冲去。

修到金丹境界,修士自然便能聚天地间游离的云水之气为己用,踏云而行。

乔辰安负手而立,脚踏云气,衣袖飘扬,眼眸清亮,身形在云天之中穿行,俯瞰脚下飞快倒退的山川大地,迎面凉风拂面,心中蓦然生出一股壮怀激阔之感。

天地浩瀚而人微渺,唯有不断向上进取,才不至于被时光的废墟掩埋,徒留下百年悲叹。

不多时,他便望见前方云气涌动,煞气冲霄而出,两座苍翠大山从中断裂,间有怪石嶙峋,从山壁之上凸出,有奇松怪柏沿崖而生,大自然鬼斧神工尽在此处。

乔辰安驾云来到近前,这才按落云头,将至山间,眼前望去,赫然是一处大裂谷,比之在小筑山中见到的那一处亦不逊色,有阵阵浓郁阴煞之气不断从中溢出。

乔辰安心中暗思,地表处的阴煞之气已然如此浓郁,地下深处怕是还要浓郁上数十倍,正可用来习练功法,当即运转灵力,护住全身,纵身下裂谷中跃去。

眼前天光猛然一暗,紧接着便是无尽黑暗如同潮水般袭来,耳边有呼呼风声响起,乔辰安运足目力,双瞳当中顿时刺出两道金芒,洞中事物顿时纤毫可见,如同白昼。

也不知落下多深,他眼前一亮,只见不远处的岩壁之上竟然有一座似是人为开凿出的洞府,深陷入洞壁当中,乔辰安心念一动,脚下云气自生,纵身跃入那洞府当中,只见其中端坐着一名身穿灰衣的老道人,手执拂尘,但早已血肉尽销,只剩下森森骨架,除此之外,洞中另一侧还凌乱摆放着十几颗骷髅头,端是诡异。

乔辰安若有所思,缓缓退出洞府,细细感应之下,此处煞气虽然浓郁,却仍觉不甚满意,再次向下行去,只是这一路之上,令他感到惊异的是,这裂谷之内竟然还有数十处似先前一般的洞府,其主人尽皆化作白骨。

当察觉到周围的阴煞之气已经浓郁到了一种程度,乔辰安这才停滞下来,手掌一翻,黑白二气如云如雾,飘渺而出,将他牢牢护在其中,只一催动,这满谷煞气便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般,疯狂涌入黑白二气当中。

甚至于,附近大量的阴煞之气被吸引,形成了一处狂暴的煞气漩涡,若是寻常修士在此,怕是被这煞风一卷,就要骨蚀肉销,当场便要横死。

乔辰安闭目打坐,安心修行起来,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原本谷内罡风忽然平息下来,两点金光刺亮黑暗,乔辰安长身而起,身体周遭的黑白二气比之前要壮大了数倍,仿佛蛟龙拱卫,望之令人生畏。

并非是他不想继续修行下去,只是这黑白二气似乎已经达到了这一阶段的极限,吸收煞气的速度已经变得十分缓慢,乔辰安自思已然无事,本欲动身离去,忽然听到似乎有一缕微弱的声音从下方更深处的幽暗当中传来。

他正自疑惑间,那声音仿佛更加清晰了,似乎在一遍遍的呼唤着什么,乔辰安心中好奇,照他看来,此处裂谷只怕深连地肺,不知其深,他想起先前一路之上碰到的洞府枯骨,心中暗思,难不成这下面还有人未死不成?

他自忖有黑白二气护身,且就算有人在下方,受了这煞气侵蚀,怕也是早已奄奄一息,对自己不会有太大的威胁,便又继续向下方探去,也不知深入多少米,此处阴煞之气几乎要凝成液体,他终于望见不远处有一座石洞,离得近了,终于看清有一人端坐其中,此人形容枯槁,几乎只剩一张人皮,身着黑色道衣,满头白发杂乱的披散下来。

且在他手脚之上各有一处镣铐束缚,连接到洞壁之上,似是察觉到乔辰安的到来,那老者猛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如同凶鬼般的脸庞,浑浊的双眼中似是露出一丝希冀之色,挣动干枯的双唇,费力道:“小友救我……”

乔辰安目光一凝,此人不知被谁束缚在此处,怕是至少有百载光阴,却依旧未死,可见其生前修为之强横,但看眼下的情形似乎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而这处风煞谷乃是拜月教管辖之地,白洛羽既然知道此处奇异,不可能没有进来探查过,自是知道老者的存在,既然如此,这老者与拜月教之间的关系便有些微妙了。

心中转过诸多念头,却并不上前,反而笑道:“敢问前辈名讳?我又如何救你?”

那白发老者喉咙中传出破风箱似的声音,费力道:“我名玉闽洋,乃是一名散修,因昔年得罪了仇家,这才被其关押在此,受数百年阴风蚀体之苦。”

他说到此处,喘了几口粗气,这才继续道:“小友只需将那地面上的阵法轨迹擦去,我便能脱困。”

乔辰安这才望见在洞窟地面上有一处似是鲜血绘成的奇异法阵,老者正处于那法阵中央。

玉闽洋似乎怕乔辰安不肯施以援手,眼神微微闪烁,又道:“我观你修为已入金丹境,老夫虽已半死,但自思还有几年可活,你只需救了我出去,我可收你为徒,传你成道大法。”

乔辰安听闻此话,脸上故作惊喜状,道:“果真如此!?”

玉闽洋见乔辰安似乎已经上当,眼珠微转,道:“那是自然。”

乔辰安闻言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似乎就欲擦去那阵纹痕迹,玉闽洋见状眼中露出一抹喜色,只要这阵法被破,再吸了眼前小子的浑身精血,便可逃出此地,只需百年时间,一身修为就能恢复到全盛时期。

眼看着乔辰安的手掌离那阵法轨迹越来越近,玉闽洋眼中喜色更甚,就在此时,却见乔辰安忽然抬起头来,冲他淡淡一笑,心中猛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老家伙,你骗得谁来?”

乔辰安脸上笑意消失,身躯一晃,便退出洞窟之外,大喝一声,掌中黑白二气喷出,向老者猛然刷去。这人莫非当他是傻子不成,这般谎言就想糊弄他?

“你!”

玉闽洋大怒,目眦欲裂,未曾想自己竟会被一个无名小子戏耍了,且从那袭来的黑白二气之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再也顾不得许多,口中发出一声嘶哑咆哮,身上顶出一点灵光,将自己护持其中,同时高喝一声,

“斩神灭魄!”

两眼当中猛然射出两道冷电似的光芒向乔辰安冲去。

那黑白二气落到玉闽洋的护身灵光之上,竟然被阻挡了下来,眼见黑暗中两道冷电袭来,乔辰安暗叫一声不好,身上灵光沸腾,将自己牢牢护持其中,这老者此前不知是哪一境界的大修士,纵然被镇压数百年,几近死亡,但这含怒一击却也绝非寻常修士所能抵挡。

那两道电光一闪而逝,竟无视灵力防御,径直没入他的天心当中,乔辰安身形一滞,眼神微微有些涣散,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玉闽洋见状,顿时狂笑起来,“死吧!死吧!”却忽然咳嗽起来,身体一阵摇晃,手足之上锁链哗啦作响。

乔辰安瞳中忽然神光大作,抬手抹了抹嘴角血迹,望向老者道:“竟差点着了你这厮的道!”

玉闽洋本以为在自己先前一招之下,乔辰安必死无疑,此时见他似乎只是受了些轻伤,眼中露出惊恐之色,难以置信的吼道:“你怎会不死!?”

乔辰安冷笑一声,道:“送你去投胎!”

手掌一拂,黑白二气再次汹涌而上,玉闽洋见状眼中露出疯狂之色,不甘心的大吼:“我怎会死在这里!怎会死在这里!我不甘心!”

然而先前那灵光及法术已是他这几百年来所积攒的全部力量,此刻却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眼睁睁的看着那黑白二气卷来,只一个冲刷,就将其连皮带肉销成齑粉,彻底死亡。

乔辰安这才纵身跃入洞窟之内,长吁一口气,那老者对他所施道术直接针对人的三魂七魄,魂魄弱小者怕是立时毙命,幸而他因为功法特殊的缘故,先修“性”,再修“命”,早已凝出阴神,因此,这才硬抗了下来。

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名金丹修士在此,怕是会当场横死。

“没想到这风煞谷中还镇压着这等人物……”

乔辰安低声自语,从这些人身上的衣着来看,似乎同属一派,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罢了,具体情形如何,却是难以闻知。

刚想离开此处,回转山中,他眼角一扫,却发现先前玉闽洋所座的位置,静静地躺着一枚青色玉简,散发着淡淡荧光。

乔辰安心中微动,此物在他的黑白二气冲刷之下还能保留下来,显是不凡,手掌张开,便将其摄入手中,也不去看其中何物,一振衣袖,腾云而上。

而待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却见一道人影正驻足院中,负手望着远处天穹,正是白洛羽,许是听得动静,回过首来,冲他微微一笑,道:“此行可还顺利?”

第一百六十八章:返程

乔辰安面色微肃,听到白洛羽的询问之后,心中念头一转,便道:“却是无甚变故,只是那谷中一人却已被我所斩。”

这风煞谷既然在拜月教的势力范围之内,谷内情形当是早就被探索的一清二楚,白洛羽不可能不知晓。甚至,在乔辰安想来,这谷中数百坐化为骨的修士,乃至那被自己斩杀的白发老者根本就是拜月教施展手段困在其中的。

白洛羽既然许了自己前去,必是已经料到这其中细节,自己也无需去刻意隐瞒什么。

换句话说,他看到的是对方想要他看到的东西。

白洛羽闻言淡淡一笑,似乎略有诧异之色,他原以为乔辰安说不定会稍作隐瞒,没想到后者却是坦然的很,如此一来,倒是令他高看几分,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瞒于你,那谷中修士皆是同出一门,数百年前被我教中之人尽皆封于谷内,你所见得那人乃是其掌门,生前亦是步入阳神境的大修士。”

乔辰安此前心中早有猜测,此时听到白洛羽的话后倒是并未太过惊讶,不过他仍有一事不解,询问道:“既然如此,又何故要借我之手除去此人?”

白洛羽闻言却是一笑,道:“这却是我予你的第二个机缘了。此人同教主先人有些嫌隙,因此虽明知其怀有神异道术,却不允许教中弟子修行,你却不再此列了。”

他微微一顿,接着道:“若你只是在谷中半途修行,自然没有这番机遇。如此可见,此番机缘该你所有。”

乔辰安心中恍然,知晓白洛羽所说乃是实情,但对方未免对自己太好了些,略一犹豫,张口道:“你为何……”其意不言而明。

白洛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因为你救了她。”接着一摆袖袍,大步向外走去,有朗声传来,“你好自为之!”

乔辰安眸光微闪,视线在白洛羽离去的背影上停留片刻,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乔辰安没了忧虑,安心呆在此处小院当中修行,而那自玉闽洋处得来的玉简,已是被他炼化,其中所藏乃是一门名为“万化斩神”的功法。

此功法倒也神异,非神魂强大之人不可习得,乃是一门运转神魂之力的上乘攻击之法,若肯勤加修行,神魂凝练如一,自可化作百般刀兵,斩神灭魄,临阵时乍然使出,自是能收的奇效。

此番若不是玉闽洋到了行将就木的地步,且一身本事十不存一,外加乔辰安修行《太乙金华》,功法特殊,魂力强大,否则的话,怕是性命难保。

又花了几日功夫,乔辰安终于将手中的五行真砂炼化干净,腹中金丹经过一番洗练,变得圆润如一,更加凝实,更有不少丹毒排出,但若想要功行再进一步,仍需要炼化大量精气,用以蕴养丹力。

不过好在乔辰安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心念一转,手中便出现一颗金灿灿的物事,散发灵机,正是那恶道马凉飞的金丹,他微微一笑,运转法力,手中金丹之上便腾起丝丝缕缕如麝如烟的雾气,顺着口鼻进入他的体内。

此番杀人夺丹,取其精气的作法已有几分魔宗中人的行事手段,但乔辰安却没有丝毫忌讳,他行事向来都是随心而行,不拘外礼,更何况这金丹到了他手中,总不能就这么当摆设放着,倒不如好生加以利用。

只是这金丹毕竟是从他人腹中取得,因为功法等原因,丹气与自家不尽相同,且其中还含有诸般杂质,非要经过一番仔细炼化才能用于自家,否则的话,所得丹力太过驳杂,极易为日后道途埋下隐患。

乔辰安沉浸于修炼当中,不知不觉已是过去了十几日,这一日朝阳初升,金鳞朵朵,极天之边犹如海波浮动,照的林间一片明霞,且由于地处大山深处,晨雾蒸腾而上,竟隐隐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弯弯彩虹。

轰隆一声,虚无中似有声响发出,乔辰安紧闭双目,身体各处皆有灵光溢出,如霞明灭,他身形不动,忽然一晃肩膀,窍穴当中有灵光溢出,顶上一阵云缭雾绕,显出金莲异相,却是生有六朵金灿灿的莲瓣,流光溢彩,乃是金丹道果的体现。

如此持续十几息,乔辰安蓦然睁开双眸,似有神光乍现,他长舒一口气,感受到腹中金丹法力比之前又强盛许多,不禁微微一笑,抬首向窗外望去,只见雁过无声,白云悠悠,不禁轻声道:“此间事了,我亦该回转杭州了!”

自他离开杭州城到如今已有两月之多,按理说早便该是动身回返,乔辰安心中既是有此念头,忽然觉得归心似箭,不过在回去之前,倒是要同沐清影打上一声招呼才是,当即向门外走去。

穿庭过院,不多时便已来到一方大殿当中,抬眼望去,只见沐白两人俱在,见到他之后脸上毫无讶色,似是早已料到他会到来。

乔辰安行过一礼,便道:“你们两个……”前些时日,他也并非一味闭关,不理外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拜月教这处分部游览一番,权且作散心之用,从中知晓白洛羽为了替沐清影疗伤,几乎很少露面,没想到这次二人却全都出现在此处。

似是明白他的疑惑,沐清影伸出玉指一指堂侧的一处位子,笑道:“小白料到你不日将会离开,便起了一卦,算出你今日将要辞行。”

两个月的时间,白洛羽一直在替沐清影疗伤,拔除体内那股金钵佛气,法海手中那金钵乃是当年其听佛祖讲经时所赐,非是一般法器,虽然有邓九坤死后遗留下的舍利相助,但到现在也不过将将恢复金丹境的修为罢了。

乔辰安看了白洛羽一眼,心中微微讶异,修为到了人仙境,已经算得上是半个神仙中人,种种手段,自是不可思议,单是这一手术数推演之法便令人羡慕的紧,虽然受限于天机运转,不能对自家进行演算,但冥冥之中却有天人感应,自能趋吉避凶。

乔辰安见两人已知自己来意,便开门见山道:“我出来已有两月时光,是时候回去了。”

白洛羽淡淡一笑,道:“你若不说,我还以为你要留在我教中呢?”

沐清影则望了他一眼,眼波流转,秀眉微皱,开口道:“你既要走,我自不会拦你,当初的约定也算达到了。”

乔辰安闻言一笑,又寒暄几句,便起身向院中走去,肩膀一震,脚下便有如水云气生出,冲入高空之中。

沐清影望着他的背影,面无表情,此次一别,却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见,从某一方面来说,乔辰安学了她与邓九坤的神通,已经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弟子。

乔辰安一路驾云而行,自是不用如来时那般在林间赶路,沿途风景各异,却无有一处山水相同,一眼望去,接天连地,好似没有尽头一般,他不禁回想这一路之上的经历,简直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忍不住叹道:“红尘一场梦啊!”

在乔辰安的一路疾驰之下,五日过后,远方一座城郭的轮廓隐隐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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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再相见

杭州城。

离去时不过是四月时光,正是春光大好之时,杨柳依依,吐露嫩黄,万物复苏之际,而此一去却是将近两月时间,一路之上经历之诡异怪奇,实非寻常人所能想象。

已然是六月时光,但在眼前,杭州依旧是那个杭州。

为免惊到城中的凡人百姓,将自己当作神仙中人来看待,在距杭州城尚有十余里之时,乔辰安便收拢法力,按落云头,环顾周围,只见漫山遍野青木碧翠,隐有稀薄云气弥漫,山花烂漫如火,令人心旷神怡。

极远处,靠近杭州城的方向,似乎还可见到有农人在田地间辛苦劳作,正值六月天气,烈日高悬,洒下千万光辉明亮,乔辰安似乎都能看到从农人们额角滴落的汗水,还有那荡漾在嘴角的丝丝笑意。

对于他们来说,能有几分可以劳作的田地,每年能够有好的收成,子女踏实孝顺,成家立业,便是所谓的幸福,简单的近至于无。

乔辰安默默无语,在这一瞬间竟有些出神,神色之中闪过一丝迷茫,人生已过二十载,而他所求的幸福又是什么呢?

得道成仙抑或坐拥娇妻美眷?

扪心自问,这些就真的是他所想要的吗?在苍梧山的两月时光,他对修道者的生活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看到了表面的荣光之下,更为真实的一面,血腥,残酷,无情,自私,大道之路不过是用修行者的血与骨堆叠出来的罢了。

山风如霁,拂过发梢,乔辰安收回恍惚的心神,眉宇间的丝丝愁意逐渐消失,转身大踏步离开此处,心中却默默念着:“长生非我愿,只解心中忧。”

人生在世,所求无非一个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而已。

乔辰安尚未行多远,忽然觉得这山间景物依稀有些熟悉之感,似乎曾经见过,心念一转,不由哑然失笑,自己竟无意间来到了龙门山地界,脑海间不由浮现两名女子的身影,自己这一失踪就是两月时间,这二人怕又是要狠狠的抱怨上一番了吧!

不知不觉间便调转了前进的方向,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着山中更深处行去,沿路所见风景秀丽依旧,耳边有溪水潺潺,虽无名山大川那般雄伟瑰奇,但却别有一番意境。不多时,远处便有一株碧绿的桃树,有星星点点的果实点缀其上。

乔辰安微微吸了一口气,拨开桃枝,迈步而入,洞中甬道曲折幽深,好似迷宫一般,但乔辰安之前来过数次,凭借记忆自然是轻车熟路,只是等他转过最后一个弯角之后,眼前的石室当中却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寒玉床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两道倩影。

“没在这里吗?”

他轻声自语,环视一圈,见室中物品摆放有序,并且还有人活动过的痕迹,一颗心放下大半,随即摇头失笑道:“看样子她们两个出去了,这倒是不巧了……”

正说话间,忽然听到外面甬道当中似乎传来脚步声,只听一道轻柔空灵的女声道:“伍姐姐,你这顶花环好漂亮啊!”

另一稍显尖细的女声接着道:“小倩妹妹,你要是喜欢的话,那就送……”

说话声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听当啷一声,一只花篮坠落在地,甬道中转出两道倩影来,皆是呆呆的睁大美眸盯着室中那道身影。

乔辰安起初还稍感意外,旋即便反应过来,淡笑道:“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但出奇的是乔辰安再次见到两人之时却没有半分的生疏感,好像昨日还聚在一起般,两人具是一袭白衣胜雪,并肩站立在一起,粉面玉颊,肌肤胜雪,藕臂荷身,像是画中仙。

与上一次时相见时比起来,两人的魂体都要凝实了许多,乔辰安感应之下,发现两人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距离金丹境也仅有一步之遥。

但就是这一步,却还不知要多花费上多少时间。

伍秋月雪白的额头上戴着一顶花环,绚烂美丽,任由满蓝鲜花洒落在地,一对宝石般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乔辰安,脸庞上闪过诸多表情,一时间似乎不敢相信,好半晌才艰难开口道:“公子……”

这一声公子叫出口,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似乎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却见身侧的小倩也是如此,两行清泪顺着洁白的脸庞滑下。

乔辰安听着两人的呼喊,又望见伍秋月和小倩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感觉狠狠地痛了一下,不由暗骂起自己来,乔辰安啊乔辰安,你何德何能让这样两个美丽的女子为你这样的伤心难过呢?她们将你当成了生命当中最坚实的依靠,而你却又为她们做了什么呢?不过是让她们替你徒然的担心受怕罢了。

一声“公子”包含了她们对你多么沉重的思念?

没有丝毫犹豫,乔辰安上前两步,将二人拥到怀中,低头望去,只能见到两双同样泛红的美眸,心中好似被针刺了一下,怀着最为真挚的歉意,开口道:“对不起。”

他所能做的只是将二人拥在怀里,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使她们那脆弱的心稍微温暖一些吧,而自己想要说的千言万语,最终却也只能化作一句对不起。

两人被乔辰安抱在怀中,脸色皆是泛起些许红润,微微颔首,却将身体贴近乔辰安的胸膛,似乎要更加真切的体验到眼前之人是真实的,而非虚幻。

“对不起……”

乔辰安见两人不说话,还以为她们还在生自己的气,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只能简单愚笨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三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石室当中,静悄悄的,只有水滴落下,溅开的声音,伍秋月和小倩依在乔辰安的怀中,心中均是浮现一个念头:若能就这样一直在一起,那也是极好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听乔辰安忽然轻咳两声,道:“秋月,小倩,咱们是不是该换个姿势……”心中暗暗叫苦,他一直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两边的手臂已经酸麻的厉害。

伍秋月抬起臻首,她心思聪慧,见乔辰安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嘴角不由绽开一丝笑意,站起身来,柔声道:“秋月听公子的便是。”

小倩同样点点头,脸上犹自挂着泪水,眼神幽幽的盯着他。

什么哀愁,什么幽怨,早在那一句“对不起”中化为虚无,今生所求,不过一人心而已。

第一百七十章:青蛇

水珠滴落的声音响起,叮叮咚咚,像是从舞女手中奏起的华章。石室深处山体当中,原本应是有些冷意弥漫的,但现在却意外的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寒玉床通透明澈,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寒气,透过那铺展的虎皮袅袅而上,化作丝丝缕缕的雾气,笼罩住三人的身影。

乔辰安坐在床畔,一左一右拥抱着伍秋月和聂小倩,两人容颜俱是一样美丽动人,此时全都埋首在他怀中,秀发披散,搭在胸前,隐隐可以窥见脸庞上的些许动人红润。

乔辰安低头望着两人,忍不住心中暗叹,脑海当中不禁回忆起当初的情形,自己将她们从魔窟中拯救出来,或许只是心中的那股义气在作祟,但两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将自己当成了她们今生的依靠。

原本如深渊般,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吞噬人心的雾霭,让人疯狂的暴虐,不知多久,终于有一道光芒,刺穿这无止境的黑暗,那就是她们的希望。

而自己所能做的无非就是给她们幸福,这无关男女情爱,更确切的来说是一种责任,既然她们将自己当成了可以依靠的肩膀,自己又如何能不承担这肩膀的责任?

静静的拥着怀中的动人胴体,手掌放在她们光滑而细腻如雪的香肩之上,乔辰安心中却没有半点淫邪之意,感受着两人那凉凉的体温,心中所能涌现的感情只有怜爱。

也不知过了多久,伍秋月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幽怨的望着他,道:“公子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里了,杭州城到处找不到你,你都不知道我和小倩妹妹有多担心……”

小倩这时候也抬起头来,神色凄楚道:“公子你这一失踪就是两个多月,小倩还以为你不要小倩了呢……”说着说着,眼眶又泛起红润,似乎又要落泪。

乔辰安心中一阵不是滋味,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二人的长发,道:“都怪我不好,让你们两个担心了。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

当即将在西湖净慈寺之后发生的事缓缓道来,其中种种艰险之处虽然都是一语带过,但两人心思何等聪慧,自然能想象出其中的莫大凶险,俏脸凝重,听得提心吊胆,待他说罢这一路之上的经历,伍秋月气道:“那个沐清影忒是可恶,要不是因为他,又怎会生出这许多事端!”

小倩表示完全赞同,气呼呼道:“这女人害公子吃了这么多苦头,要是被我碰到了,肯定狠狠的教训她一顿,替公子您出气!”

乔辰安望了小倩一眼,捏了捏她的脸蛋,在后者那害羞的目光注视下,笑道:“人家可是人仙境的修为,十个你家公子我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你去了怕是只有被打屁股的份儿。”

小倩听了脸色越发红润,犹自不肯服气,依旧倔强道:“胡,胡说,才不会被那女人打……打……”说到这里,接下来的两个字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眼珠一转,看到了对面的伍秋月,笑道:“不是还有秋月姐姐帮我吗!”

伍秋月道:“虽然我也看不惯那女人,可我们两个确实不是人家的对手。”

小倩闻言顿时不乐意道:“姐姐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伍秋月反驳道:“哪有?”

“就有!”

乔辰安沉吟片刻,听着两人如同百灵鸟般的争论声,道:“我虽然被她胁迫,一路上经历种种危机,但终归也学了她的本事,受益匪浅,说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坦白来讲,乔辰安心中对沐清影并无恨意,若是站在对方的立场来看,胁迫他也是出于无奈的保命之举,谈不上是非对错,而自己这一路上终归习得了她所授下的两门神通,却是一场不小的恩惠。

世间多道法玄术,但神通难见,可想而知,神通的珍贵性。

听到乔辰安的话后,两人不再争辩,伍秋月叹声道:“公子你就是太心善了。”但转念一想,若不是乔辰安有一颗善心,又怎会不顾危险,将她从钱塘群鬼的手中救出?

而不正是因为这一点,自己才会愿意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吗?

终于翻过这一篇去,小倩却忽然开口道:“公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小青的姑娘啊!”

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异样来。

伍秋月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轻轻咬了咬红唇,也将目光转向他。

乔辰安猛地睁大双眼,道:“怎么可能!?小青那个臭丫头又野蛮,又骄横,还胸大无脑,只会到处闯祸,我喜欢鬼也不会喜欢她啊,绝对不会!”却没发现他说这话时,怀中的两人脸色俱是一红,不知想到了什么,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丝丝喜色。

小倩一脸玩味的看着他,道:“我不过就是随便提一句,公子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该不会真的对她有意思吧?”

“有吗?”

乔辰安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道:“你真的想多了。本公子一心求道,哪有时间用来谈情说爱。”心头却浮现一道青色的倩影。

伍秋月和小倩对视一眼,俏脸上一副“信你才有鬼”的表情。

与此同时,杭州,西湖水底,原本应该漆黑无光的湖底的某一处却是有绿色荧光流淌,离得近了才会发现那是一座华丽的殿宇,静静的屹立在湖底,殿宇虽不算大,但一眼望去却有一番别样的韵味。

某一处净室当中,有流波弥漫,小青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却忽然睁开双眼,露出一双般的眸子,眉宇间带着几分疑惑之色,轻声道:“怎么回事?”

就在刚刚,她本来在行功当中,冥冥中却有一股奇怪的感觉笼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小青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没个头绪,便不再思虑此事,复又打坐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青身上开始绽放出丝丝缕缕青色的光芒,眸子中放射出两道利芒,周围的水流仿佛受到一股莫名力量的影响,开始迅速搅动起来,并且规模越来越大,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甚至于整个西湖都受到影响,水面上出现一个大漩涡,波浪拍案。

有在西湖之畔的小摊贩见此情景,登时目瞪口呆,神色惊慌,惊呼道:“不好了,湖神爷发怒了!”

此时,西湖水底,小青身上透发出的青光越加炽盛,最终几乎将她整个人的身形掩盖,只见水浪翻卷,青光喷薄间,一条长逾三十丈的巨大青蛇从殿宇水府当中冲出,游走之间,波纹激荡。

只片刻间,那青蛇身体之上光芒流转,最终又化作一道青色倩影,小青踮着脚尖在湖底打了几个旋儿青裙飘荡如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英气逼人,她环视己身,笑道:“终于又突破了!”

小青原本就是金丹期的妖修,实力强大,在得了乔辰安馈赠的黑蛟,吸收炼化其一身精气之后,更是在短短时间内连续突破,达到了金丹四转的修为境界。

小青回身看了一眼那散着淡淡荧光的水府,秀美微皱,轻声自语道:“整天修炼闷也闷死了,这下终于可以出去好好游玩一番。”她本就是活泼好动的性子,能在这水底枯燥的修行两个月已实属不易,脚尖轻轻一点,纵身化作一道青光向水面遁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相公

小青到了岸上之后,见西湖两岸杨柳依依,湖面之上红荷白荷连绵成片,在玉如意般的荷叶衬托下更显娇艳动人,更有采莲姑娘划着小舟穿行在荷花丛中,言笑晏晏,身姿优美,动人至极,好似一幅天然的画卷。

“好美。”

小青原本经年在深山当中修行,后来得了这处西湖水府没多久,便又被黑蛟敖游抢占了去,之后便费心寻找五鬼报仇,倒是没怎么在杭州城中玩耍,更是无暇欣赏城中美景,此时乍一见到这副莲叶荷田的景色,自然是心有感慨。

她此时依旧是一副青衣公子打扮,面容白皙,粉唇樱鼻,两道秀眉微微向两侧斜挑,顾盼之间有一股英气,但胸前那两道微微耸起,却显得有些异样,若是细察之下,不难发现其女子的身份。

小青视线在湖面之上流连了一会儿,目光越过画舫行舟,遥遥望见净慈寺的方向,两月时间,这座遭逢大乱的寺庙已经修缮一新,丝毫看不出昔日被毁的痕迹,但唯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晓,那场争斗的混乱。

“尽是些唠唠叨叨的臭和尚,惹人烦,死掉几个倒也落得清净。”

小青乃青蛇成道,性子野得很,本就带着几分妖性,心中对善恶的定义并无多大区分,只凭心意行事,虽然不至于造下多大杀业,但少不了闯祸生事。

对于她来说,这群所谓的佛门高僧,没毛秃驴,满嘴的假仁假义,常以济世为怀为口头禅,但又何时有心渡过她们这些妖修,反倒是见面就要被无情镇压,心里哪还有半点好感可言?心里恐怕恨不得这群人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如厕憋死……

妖修当中,像白素贞这样心地善良,又受过仙神点化的妖精毕竟是少之又少,即便如此,她恐怕亦对这帮佛门中人没什么好感。

小青望着净慈寺的方向轻轻哼了一声,旋即转过头来,一眼望去,酒肆茶楼,客栈赌坊,戏台行院,街上行人往来如潮,两侧尽是小商小贩,耳边吆喝声不绝,一派繁华景象,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刚想上前,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秀眉一皱,弯腰捡了几颗鹅卵石,皓腕一翻,手中便多了几锭雪白纹银,这才舒展眉头,眉开眼笑地奔向城中。

龙门山中,乔辰安自是不知道杭州城中发生的事,只是同伍秋月与小倩叙说着离别后话,两人相比之前均是活泼开朗了不少,小倩更是脸色羞红但却十分大胆的走到石室当中,舞动白衣,展动玉袖,跳起一支舞蹈。

她原本便是闭月羞花之貌,此刻在室中翩翩起舞,身姿曼妙,娇如杨柳,婉似菡萏,近乎天女下凡一般,一双美目望向乔辰安时,尽是深深的情意。

很快,一支舞罢,小倩来到乔辰安身侧,柔声道:“公子,小倩刚刚跳的舞美吗?”眼中满是深深的期待,有着忐忑不安。

乔辰安轻抚她的如丝秀发,笑道:“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动人的舞蹈了。”小倩听到他的话后脸色一红,旋即便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意,神情得意仿佛吃了糖的孩子。

乔辰安望着小倩的笑脸,微微侧目看了伍秋月一眼,心中暗暗想到,他绝不会让这样美丽的笑容从两人的脸上消失。

不知不觉已是到了黄昏时分,乔辰安虽不欲开口,但还是道:“我该走了。”

此言一出,身侧两人神色皆是一黯,气氛顿时变得凝滞起来,良久,伍秋月才目光幽幽的看向他,哀求道:“公子不能在这里多陪陪我们吗?”

小倩悄悄转过头去。

乔辰安道:“男女有别,我住在这里不大好吧。放心,这次回去之后,我会尽快想办法将你们接过去的。”

听到他的话后,小倩忽然转过头来,目含泪光道:“你要走就走吧!就把我跟秋月姐姐丢到这里,最好被山精鬼怪吃了,让你再也见不到我们……”

伍秋月闻言连忙冲她摇了摇头,道:“小倩……”

小倩却不理会她,继续道:“反正你也从未将我们两个放在心里吧!我……嘤!”

最后一句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因为一只健壮的手臂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只听他道:“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们。”

小倩呼吸一滞,心跳几乎停止,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角,眼泪止不住的淌出,她这样做并非刁蛮任性,而是将乔辰安当作自己此世唯一的依靠,怕被再次抛弃,怕自己成为流浪的小猫。

她,想要的只是安全感。

……

既然决定要给她们所谓的幸福,乔辰安自然就要负责到底,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今夜要留宿在龙门山中,既是如此,在哪里休息就成了最大的问题原本按照他的打算,实在石室中打坐静修一夜,但奈何遭到两个人的强烈反对,非要将他拉到那寒玉床上。

乔辰安刚想说男女有别,却见小倩一副又要哭出来的凄楚模样,本来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又憋回了肚子里,最终被小倩给拽到了床上。

乔辰安瞥了一眼,见这寒玉床极为宽敞,即便睡下三个人也绰绰有余,仍有很大的空隙,乔辰安拗不过两人,伍秋月和小倩羞红着脸,替他除去外衫,鞋袜,只剩下里衣,乔辰安忽然心中一跳,暗忖照这般发展下去,这两人不会是想要……自己难道要光荣接替宁采臣,成为新一代的日鬼英雄?

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心道这两个小丫头该是没这么大的胆子,神色古怪的爬上床去,躺在正中间的位置,双手放在身体两侧,仰面朝上,紧闭双眼,一副死鬼模样。

小倩望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公子,你还怕我和秋月姐姐吃了你不成?”

没想到乔辰安睁开双眼,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副正是如此的模样,旋即又闭上眼睛。

小倩脸色一红,和伍秋月对视一眼,发现对方正好望来,脸色亦有些不自然,但两人心意相通,早就将一颗心全数寄托于眼前的男子身上,到了此时,还有什么可迟疑犹豫的呢?

小倩轻轻脱下罩在身体外面的白衫,顿时露出一对如藕玉臂,曼妙的身姿显露无遗,伍秋月亦是如此,粉面含春,颈如天鹅,再往下则是绣着一朵淡粉色牡丹花的小衣,遮住身前的曼妙。

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两人亦是来到寒玉床上,一左一右并列在乔辰安两侧,相互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乔辰安六识何等敏锐,虽然闭着双眼,但仍能想象的出外界发生的事,这时亦是有些心跳加快,心中不禁苦笑,有这样两个近乎赤裸的女子在榻侧,今夜只怕是难以入眠了。

比他更加忐忑的则是两人,上床之后更是几乎一动也不敢动,伍秋月性子较为内向,不善言辞,上床之后便将身子转向背着乔辰安的一侧,紧闭双眼,睫毛轻颤,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乔辰安头脑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体一凉,只感觉一只冰凉的小手自左侧探出,搭在他的胸口处,那手掌似乎还在微微颤动。

乔辰安心中一荡,转过头去,发现小倩正睁着清丽的眸子看着他,雪白贝齿紧紧地扣咬着下唇,眼中带着丝丝羞意,但却毫不畏怯的与他对视,一只玉手紧贴他的胸膛。

乔辰安刚想开口说话,小倩却作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身子慢慢地向他这边靠拢过来,最终同他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另一只手抓住他垂落身侧的手掌,轻轻眨动睫毛,微抬臻首,将樱唇凑到他耳畔,娇声道:“相公……小倩不想再瞒着了,小倩最喜欢相公了!”

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粉唇在他耳边轻轻一啄,放在他胸膛的手掌亦不老实的动起来,和伍秋月比起来,小倩无疑要大胆的多,心中想什么便做什么,一旦爱上一个人,便无可自拔。

乔辰安口鼻之间尽是幽香,心中一荡,脑海一片混乱。

第一百七十二章:他叫乔辰安

寒玉床上,乔辰安神色有些不自然,侧着身子和小倩对视在一起,但后者的目光却没有丝毫要闪避的意思,反而雪白如萤的贝齿紧紧咬着粉唇,俏脸粉红,但却坚定的注视着他。

乔辰安脸颊上似乎犹自残留着小倩那一吻的香气,目光下意识的落到后者那娇嫩的粉唇之上,小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松开贝齿,粉唇越发动人,神色妖娆妩媚。

“相公,小倩美吗?”

长长的睫毛略显紧张不安的颤动,在湖心投下一片明媚的阴翳,此时的小倩无疑是极为动人的,但乔辰安却从她那娇媚诱惑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害怕,她到底在害怕着什么呢?怕自己会拒绝她吗?

将一颗痴心全部托付给自己,甚至于不惜牺牲对于女子来说最为重要的名节,陪他同居一榻,甚至主动献上香吻,所求的不就是自己那一声肯定的回答吗?

但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努力追逐自己的背影,默默的想念着,而自己却从未表现出什么,这颗芳心便犹如浮萍般,没了着落,正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才会感到忐忑不安吧!

乔辰安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这张绝美脸庞,小倩吐息如兰,清楚可闻,甚至于两人的身体都紧紧贴在一起,身体的每一处美妙弧度都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自己果真能拒绝眼前女子的一片痴心吗?

小倩见乔辰安只是盯着她,神色变幻不定,却毫无动作,还以为乔辰安心中不愿接受自己,但又不好肆意开口拒绝,想到这一点后,心中猛然一沉,几乎就要哭出声来,强忍着想哭的冲动,颤抖着声音,道:“公子莫怪,是小倩不好……”

手掌就要从乔辰安胸前拿开。

心里空荡荡的好似缺失了一块儿,到底缺少了什么呢?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吧,那缕芳心早就已经紧紧系在眼前的这个男子身上。从某种角度来说,自己不过是一只野鬼罢了,生前未有荣光,死后更是卑贱,唯一能说得过去的也只是这副皮囊外貌罢了,又怎么配得上眼前的男子呢?

乔辰安察觉到怀中之人情绪的变化,猛然伸手握住小倩的玉手,看着她假装生气道:“你叫我什么?我可要生气啦!”

小倩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呆呆道:“公……”却看见乔辰安那严厉的目光,连忙改口道:“相公!”

甜甜一笑,却比百花更加迷人。

乔辰安用另一只手轻轻刮了刮她的挺翘鼻尖,调笑道:“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看样子果然是真的。刚才啊,不知道是谁都快哭了。”

小倩闻言哪还不知自己刚才的情绪变化全被乔辰安看了出来,脸色顿时大红,嗔道:“相公你就知道欺负小倩……”身子却又向他靠紧了几分。

乔辰安笑望着怀中的女子,感受着冰凉的温度,只有解放了心中的包袱,才能真正的坦诚相待吧,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给她最大的幸福。

第二日清早,乔辰安醒来之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佳人的影子,他从床上坐起,想想昨夜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身畔似乎还残留这小倩身上的香气,不禁微微一笑,刚刚穿好衣衫,小倩的身影便从廊道中出现,刚一见到乔辰安便飞扑过来,闯进他的怀抱当中,,笑道:“相公!”

乔辰安点点头,环视一遭,却不见伍秋月的影子,问道:“怎么不见秋月?”

小倩笑道:“秋月姐姐在外面为相公做饭呢!相信很快就好了。”

“做饭?”

乔辰安讶异道,旋即眉头微皱,不知想起了什么,看向小倩,迟疑道:“秋月她……”

小倩聪慧异常,见他这副神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嘻嘻道:“放心吧,相公,秋月姐姐自然和我一个心思,不过姐姐性子较为内向,能否抱美人入怀,就要看相公你自己的能耐了。”

乔辰安有些惊讶的看向她道:“小倩,你难道不介意我这样花心吗?”

小倩闻言顿时神色凄楚,撅着粉唇,一副就要落泪的样子,道:“谁让小倩这么不争气呢,喜欢上了一个花心大萝卜,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倩又有什么办法呢?”

待看到乔辰安那一脸歉意慌张的模样,却忍不住噗嗤一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娇笑道:“小倩是骗相公的,只要相公心里有小倩的位置,小倩就已经很高兴啦!”

乔辰安看着变脸如演戏般的小倩,心道果然女人都是天生的戏精,狠狠的在她圆润的翘臀上拍了一把,引得小倩发出一声媚人的娇呼,恶狠狠道:“好啊,居然敢欺骗相公,看我怎么收拾你!”伸出魔手袭向她腰间的软肉。

小倩到处闪躲,大声求饶,却难以挣脱他的怀抱。

乔辰安嘴边带着丝丝笑意,知道小倩虽然嘴上说没关系,但心中难免会有些小小的埋怨,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子愿意与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爱人?大概也只有在古代,这样的情况才有可能出现吧!

两人打闹间,伍秋月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饭食,见到两人这番亲热的模样,脸色一红,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只作未见,道:“公子,该吃饭了。”

乔辰安放开小倩,接过伍秋月手中饭食,笑道:“辛苦你了。”

伍秋月微垂臻首,几缕秀发垂落在前,遮住眼帘,轻声道:“公子赶快用饭吧,不然一会儿要凉了。”

饭菜虽然只是简单的白米配上炒菜,但乔辰安却吃的津津有味,大概是因为这样的饭菜出自自己所珍视的人手中吧,若是心中觉得甜,它便是甜的,心中觉得苦,即便是甜的也会感到苦涩吧!

乔辰安在这里呆了一天一夜,即便伍秋月两人再不舍,也终有分别之时,两人将乔辰安送到山脚处,再往外就有不少农人的身影,白日见鬼未免太过惊世骇俗,只得停步。

小倩望着乔辰安,眼眶泛红,不舍道:“相公,一定记得要多回来看看小倩啊!”

乔辰安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侧的伍秋月,后者见他目光望来,脸色倏忽一红,嗫嚅道:“公子保重身体……”但不难看出眉宇之间笼着几分淡淡的哀愁,她又何尝不想像小倩那样大大方方的叫上一句相公呢?!

一侧的小倩使劲的冲着乔辰安打着颜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乔辰安淡淡一笑,大步上前,在伍秋月的惊呼声中将她狠狠拥在怀里,道:“等我回去安置好,就将你和小倩接过去,我不在的时候,学会保护自己。”

“走了!”

乔辰安拍拍她的肩膀,不再停留,挥舞着手掌,转身大步向山下走去。

不知不觉间,杭州城的城门已近在眼前,乔辰安似有所感,蓦然回首,望向龙门山的方向,总觉得那两道身影仍然未曾离去,忍不住一叹:“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再次进入杭州城,乔辰安竟屏自生出些许物是人非之感,却非是杭州城变了,而是他的心变了。

他是他,却又不是他。

他叫乔辰安。

第一百七十三章:书院变故

六月的杭州正是最美的时节,虽然位置相对偏南,但却并没有那种盛夏的炎热之感,水村乡郭,酒旗招展,一派繁华之景。

乔辰安行走在大街上,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不多时便来到西湖之畔自己租住的庭院,两扇朱红大门紧闭,铜环华匾,乔辰安推门而入,眼前出现一道碧绿沟渠,渠中水是从西湖当中引来,波光荡漾,依旧是离去时的那般景象。

只是院中生着些许杂草,房间门窗全都紧闭,似乎已经久无人住,乔辰安不由皱起眉头,将各个房间查探一番,却没见到皇甫轩的身影,但看屋中陈列整齐,不像有外人来过的样子,轻声自语道:“也不知阿轩又野到哪里去了。”

但心中却并不如何担心,皇甫轩虽然年纪尚小,但道行却不低,手下更有数百号小弟,当是出不了什么问题。

乔辰安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暗思既然皇甫轩不在宅中,而自己又离开两月之久,倒不妨先去书院一趟,拜见过老师之后,再顺道打听打听先下杭州城的情况。既已打定主意,乔辰安不再迟疑,向崇文书院当中赶去,只是当他来到之后,却发现书院中冷冷清清的,几乎见不到人影,不禁暗自思虑,难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书院当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这位公子请留步……”

乔辰安打算离去之时,却听到书院中有人似在呼唤自己,回过头去发现一名须发皆白,约莫六十余岁的老者正望着自己,乔辰安认得这老者乃是书院中负责清扫工作的李老儿,心中不禁微微一动,迎上前去,询问道:“李老丈,怎么今日书院不见半点人踪?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那李老丈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乔辰安几眼,倏尔眉头舒展开,惊讶道:“你,你莫非是乔辰安乔公子?”

乔辰安未曾想对方居然认得他,下意识点点头,道:“老丈认识我?”

李老丈闻言抚须笑了笑,道:“乔公子你可是咱们杭州城第一才子,又是咱们崇文书院的人,老朽我怎会不认得……”

说到这里,他不知想起什么,神色先是一变,旋即舒展开来,一把抓住乔辰安的胳膊,拉着他就要往书院外面走,边走边道:“总算乔公子你回来了,这次我看那些人如何再嚣张……”说到最后,李老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阵变换,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乔辰安不明所以,见他这副模样,差点以为身旁这老头儿犯了癔症,道:“老丈,您这么急着拉我出去作甚,先把话说清楚啊……”

李老头儿的气力倒还不小,只拉着乔辰安向前走,嘴里嘟囔着:“到了公子你就知道了……”

一路之上,在乔辰安的一番刨根问底之下,总算从老头儿的嘴里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在经过上一次的净慈寺之变后,书院中学子死伤严重,书院众人寻不见他的踪影,还以为他遭了不测,成了妖怪的口中之食,而自己的老师王礼之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自是为之伤心良久,之后不久就有京城来人,宣读圣旨,将之官复原职,调离了书院去。

至于书院中无人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什么灾祸,杭州城位于宁州境内,距离朝都临安距离不足千里,相对于其余几州之地要繁华上许多,学风厚重,有许多书院并立,此次便是宁州北部的数家书院联合起来,同杭州众书院学子交流学问来了。

实则这样的事在宁州,兖州,东华州这三州之地很是常见,毕竟这三州境内书院足有数百家,但若是整日呆在书院中读经诵典难免有些生厌,因此众书院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约定时间地点,比试一番经史才学等,如此一来,既能交流学识心得,还能借此机会认识不少其他书院的学子,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但乔辰安却从此次的事件当中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身为王礼之的学生,除了跟随其学习文识之外,对于朝堂之事也有所了解,据他所知,此次来杭州的几家书院,背后似乎均有朝中那一位的身影,且其素来与王礼之不合,之前王礼之之所以被贬到杭州,也有对方从中作祟的缘故。

王礼之刚刚返京不久,这几家书院就匆匆而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当作寻常一般看待。

行了约莫一刻钟,乔辰安向前望去,只见高天之下,湖面如碧玉般晶莹,画舫行船泊在水边,原来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西湖之畔。

乔辰安奇道:“老丈,你怎么带我来到这儿了?”

李老丈将他带到湖边,恭敬对他行了一礼,道:“适才老头子我多有鲁莽之举,还望公子万勿见怪。”

说着伸手指向不远处一艘规模最大的画舫,道:“公子请看,众人就在那舫中。老朽我不过是一介俗人,便不陪公子前去了。”

乔辰安对李老丈行了一礼,昂首望向那画舫之处,目光微凝,似乎已然窥到了其中的情景,事已至此,便是想要离去亦是不能,更何况也没有离去的必要。既然杭州众学子尽在此地,正好前去一观。

抬步向舟上行去。

距离此地不远处,小青刚从一街边摊前离开,转身之时恰巧瞥见乔辰安的身影,顿时目光一凝,美眸略微倒竖,眼中透出几分神光,自语道:“这家伙怎么在这儿?”

说实话,她心中对于乔辰安无甚好感,毕竟两人初次相见之时,她曾被后者逼的甚为狼狈,心里难免有点敌视,纵然后来乔辰安帮她除掉恶蛟敖游,并且得了敖游的尸身,自家功行大进,但心中仍然有所芥蒂。

原本以她的刁蛮性子来说,先前受了这般大的委屈,怎么也要报复回来,但有了后来的事,小青却不好再去寻乔辰安的麻烦。

“这家伙去画舫做什么?”

小青站在街边,一对眸子晶莹如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英气,她细思片刻,喃喃道:“难道是要去……这不要脸的登徒子!”

说着脸蛋便有些发红,煞是好看,恨恨地跺了跺秀足,咬牙气道:“好啊,看本姑娘这次怎么收拾你!”

第一百七十四章:画舫,朝堂

小青虽然心中有气,认为乔辰安此去画舫之上不过是白日宣淫,但却没直接莽撞的现身,心中暗自思虑,自己不妨先尾随在其后,待乔辰安欲行那苟且之事时再现身,如此一来当场抓住他的恶行,也算是有了证据,到时候且看他如何狡辩。

心念及此,嘴角不由露出几分浅浅笑意,感到一阵得意,这次总算是能抓住对方的丑行,也算是报了当初盗银时被抓之辱,悄悄跟了上去。

乔辰安自是不知道自己会被小青误认为嫖客,并且还想要借此机会教训他一番,若是被其知道了小青此时的想法,只怕会立即对天发誓,纵然两世为人,这样的事却是一次也未做过,绝对是大大的冤枉了好人。

但想来以小青的性子也是绝不会相信他的罢。

乔辰安一路之上并未受到什么阻拦,在湖畔时还不觉得,但此刻登上船后,才发现脚下的画舫规模巨大,足有其他同类行船的数倍,舫上雅楼高阁,上下足有五层,檐牙高啄,镂花镀漆,尽现华美之态。

宽阔的甲板之上却不见一个人影,有丝竹管弦之音从舫中阁楼传来,如鸣似泣,悠远动人,叫人心旷神怡。

乔辰安脚步不停,径直进入舫间,循着隐隐传出的人声向着三楼行去,转过楼角,就见正中央的一处大厅当中正聚着不下数十名士子,分为左右两派,乔辰安望去,只见左侧的那群士子当中有许多眼熟的面孔,想必是杭州几家书院的学子,但此刻这些人脸色却不太好,相反位居堂中右侧的那群士子一副从容模样,神色之间带着些许轻视之意。

除了这堂中的数十人之外,这大堂两侧墙壁被撤去,连通另外几处厅室,一眼望去,全都是书生打扮的士子,看样子这数十人乃是两方推选出来的比试之人。

乔辰安略一思索,心中便大概有所判断,只是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均在那正堂当中,一时之间倒也无人发现他。

乔辰安缓步来到杭州城众士子聚集之处,凝神看向那场中的两拨人。

小青随着乔辰安来到这里,也是寻了一处较为隐蔽的位置,以防被后者发现,不过在见到眼前这番情景之后,她心中不禁有些迟疑,这里怎么会聚集了这么多的读书人,莫非这家伙不是来做那种事情的?

这时就听场中,右侧一群士子当中走出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来,向着杭州书院众士子行了一礼,开口道:“在下刘名,乃是逐州城白元书院之人,小弟不才,但自认在诗词文章上还有些造诣,因此想要向诸位讨教一番。便以“雨”字为意向。”

只是他虽然嘴上客气,但神色之间殊无半点尊重之意,相反眉宇中却似有丝丝轻蔑,开口吟道:“雨意蒸云暗夕阳,浓熏满院落花香。题诗弄笔北窗下,将此功夫报答凉。”

刘名一诗吟罢,向杭州书院众学子拱了拱手,道:“献丑了。”身后众人顿时轰然叫好,纷纷夸赞起来,刘名这首诗虽算不得什么惊世名作,但意境圆满,词藻恰意,可称得上是一首佳作,目光全都看向对面杭州的士子。

杭州众士子听到刘名的诗后,便俱都皱眉思索起来,昨日的比试他们已经输了一筹,今日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压了下去,否则的话,杭州书院的招牌怕是要被毁,这自然不是众人愿意见到的。

片刻之后,一名年轻士子排众而出,来到场中,吟道:“寒夜潇潇雨,处处惊雷声。问君何所思,南山有故人。”

乔辰安对此人依稀有些印象,似乎是杭州城中另一家小书院的学子,素有才学之誉,如此一来,总算是接下了对方一局,虽然这首诗无论在意境还是语言上均比不得刘名所作的那一首,但能在仓促之间做得,也算难得。

这比试诗词歌赋,不仅仅是对一人腹中真才实学的校验,更是对诸人急智的一番考验。

那刘名见能有人对上,也不惊讶,似乎早有预料,实际上,能够代表一城之间士子比试的,哪个没有几分真本事,想要在一两回合之间斗败对方端无半点可能,因此略一思索后,便又吟道:“今夜八月十五夜,寒雨潇潇不可闻。如练如霜在何处,吴山越水万重云。”

此诗言语词藻虽不如第一首华丽,但意境之间却又要高上许多。

杭州书院方静思片刻后,走出来一人,皮肤略黑,身材高大,却是宁采臣,只听他道:“津树潇潇旅馆空,坐看疏叶晓阶红。故乡千里楚云外,归雁一声烟雨中。”

这首诗倒是比上一首要强上不少,比之刘名所作也丝毫不差,但对方吟诗者只是刘名一人,而杭州书院却换了两人,明眼人都知道落了下筹。

刘名也不说破,只微微一笑,便又张口吟了一首,杭州书院这边本就是两人对一人,已经占了便宜,无论如何却是不好再派第三人,否则的话,纵然是赢下了这一场,面皮上也说不过去。

那刘名看起来似乎是有真才实学的,不过几个回合之后,宁采臣与先前那人便败下阵来,无诗可对。

刘名随意一笑,便回了座位,宁采臣回到己方坐席之后,听着对面传来的笑声,脸色均是难看,拱手致歉道:“在下无能,却是给咱们书院蒙羞了。”

其余几人连道哪里,心知肚明对面这群人怕不是有备而来,否则的话,单凭一人才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吟出数首佳作,更何况,那刘名在此之前无甚大名,并非名声在外之人。

但这只不过是他们的猜测而已,就算是真的,他们也没有证据在手,说出来的话只会白白让不知情的人看不起,还以为是他们比不过对方,不敢承认,便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污蔑对方,到那时,真个是百口莫辩,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白元书院一方换了数人上场,几乎斗得杭州书院众人毫无招架之力,个个脸色发黑,面有羞惭之色。

此时对方场上乃是一名身材矮小,不足五尺的年轻男子,鼠目兔唇,长相不敢令人恭维,见状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在下素来听闻杭州士子学识渊博,自古便多出俊杰之辈,九州有名,未曾想到闻名不如见面,原来外面说的只是些谣传……嘿嘿!”言辞之间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白元书院一众人闻言顿时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他们这几家书院的人来时均得了院长授意,此行务必要狠狠地挫一挫杭州书院的士气,最好是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甚至书院再也招收不到弟子,关门大吉才好。

这些学子从小便是憋在家里诵读四书五经,子史经文,又哪里知道这学院比试背后隐藏的,当今朝堂之上两方大员,甚至是两个派系之间的斗争,身为天子朝臣,虽然看似风光无限,但却实则凶险无限,犹如激流行舟,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休看现在风光得意,但历来莫名死在朝堂斗争之中的大员不知有多少,因此,几乎每个人在朝中都有几个自己的好友,相互扶持,成为一派。但人非仙圣,终有老去之时,一旦退下位来,手中大权不在,不知何时就会被敌手所阴,死的不明不白。

因此,这些人早在退下官位之前,便早就给自己找好后路,来保证自家安全,否则的话,怕是连睡觉都不得安稳。

而,这天下间的众书院,多是退居的大儒,朝臣所办,便是他们的退路。

朝堂当中有派系之分,这书院之间自然亦有。而眼下这场众书院间的比斗,不过是朝堂斗争的一个缩影而已。

但在场的这众人,又有哪个明白这一点呢?

听到对方的话后,宁采臣似乎心中有气,面色涨红,争辩道:“哼,若是辰安兄在此,又岂轮得上你等在此嚣张!?”

此言一出,杭州书院一方学子纷纷应是,连连附和,乔辰安初到杭州之时便表现出了惊人的才学,斗败越州张明诚,后又被王礼之收为弟子,因此,私下被不少人称为“杭州第一才子”,有此名号,显然是众人对其胸中才学的一种承认与敬重。

当然,也有不少人虽然点头附和,心中却不认为乔辰安在此就能扭转局面,纵然他才华再高又如何,可斗败一人,两人,难不成还能以一己之力,胜过对方数十士子不成?之所以这般说,只不过是为了争一个台阶下罢了。

宁采臣说到乔辰安时,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沉痛之色,乔辰安不辞辛苦陪他回到家乡,又设法救了其妻子性命,他早已将之当作生死兄弟看待,孰料天道无常,这样一个惊才绝艳之人,竟会在净慈寺的那场灾乱中,被妖邪夺了性命去,当真是天妒英才。刚何况已有两月不见其踪,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那矮小年轻人听到宁采臣的话后,嘿嘿一笑,浑不在意道:“那乔辰安倒是有几分名声,只可惜先下已是死鬼一个,就算他还活着又如何,照我看他亦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罢了!就是他在此,我又有何惧之!”

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小青见其这副冷嘲热讽的模样,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恶心厌恶之感,暗道此人胜了便罢了,但心胸实在低劣,浑然没个读书人的样子,当真是给大夏的读书人丢尽了脸面,眼珠一转,冲其轻轻一挥玉手。

那矮书生原本正在得意大笑,却突然哎呀一声惨叫,脸颊上出现一道浅浅的巴掌印,捂着脸叫道:“谁打我!?”

叫了半天,见一群人全都拿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而他周围却没有一个人的影子,可这巴掌确实实在在的挨了,当真是见鬼了,难道自己神经了不成?皱着眉头揉揉脸颊,暗道一声晦气,只好自认倒霉。

小青见状顿时掩嘴娇小起来,轻声喃喃道:“叫你嚣张!”说着下意识的看向乔辰安的方向,果然见后者神色严肃,正盯着那场中的矮书生,心道:“想不到这人看起来不怎么样,居然在士子间颇有名声,自己倒是小瞧了他。却偏偏来欺负自己,当真可恶。”

到现在她如何不知道自己先前是错怪了乔辰安,心底却对其生出几分好奇,对方明明看起来只是一名普通书生,但竟然习有道法,整个人在她看来顿时显得神秘起来。

那矮书生瞧向杭州众学子的方向,轻蔑道:“怎么,难道就没一人能作出一首咏荷诗么?”言罢更是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宁采臣等一众学子闻言顿时羞惭无比,咬牙不语,这时却听后方有人高声吟道: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众人正惊讶间,就见一道青衫身影迈步走到堂中,神色冷淡的望着那矮书生,道:“崇文书院,乔辰安在此。”

第一百七十五章:一步一诗

随着乔辰安的出现,双方书院的人全都惊讶,杭州书院一方的众学子自是喜不自胜,他们当中虽有很多人未曾见过乔辰安这个杭州第一才子,但却早已听过他的名头,见识过他之前的诗作文章,此时乍然见他出现,皆是神色振奋,一扫先前的颓废之态。

宁采臣见到乔辰安之后,霍然站起身来,激动道:“乔兄,真的是你!你这些日子去了何处,怎么也没个讯息!”

人群当中,许仙一身青衣,在下定决心研习医道之后,他便渐渐对经学诗文失了兴趣,只一心一意的扑在草药之学当中,他原本不打算来看这场书院之间的较量,奈何却被好友强行拉了来。待看到乔辰安之后,猛地紧握双手,差点就要叫出声来,呆呆的盯着场中的那道人影,不知不觉,眼眶竟有些湿润。

两人从小就在一起长大,许仙因为家庭以及性格原因,性子有些懦弱,更加偏女性化一些,因此常常受人欺负,而乔辰安每次都会替他出头,加以维护,早已将其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看待。

而与杭州书院这边有所不同,在知晓来人是乔辰安后,一群人脸上都露出几分凝重之色,再无早先那般轻松,人的名,树的影,他们既然要寻杭州书院的麻烦,在来之前自然做了一番调查,知晓眼前之人确乃才华横溢之辈,乃是此行最大的阻碍。

原本来到杭州之后,众人听说乔辰安已经失踪月余,生死不知,一个个均是放下心来,杭州众书院学子,除却一个乔辰安外,其他人皆不足为惧,谁料到了最后关头,此人居然会出现。

不过他们在来之前,已是做足了准备,因此,经过起初的惊讶之后,旋即又恢复平静,被激起了胸中傲气,同为读书人,他们亦颇有才学,均是名声在外之辈,却不信比不过眼前之人!

乔辰安听到宁采臣的话后,冲其拱了拱手,笑道:“宁兄,此事说来话长,容稍后再叙。”

言罢,看向对面的矮书生,道:“诗题我已对上,不知阁下还有何见教?”

那矮书生见乔辰安生的高大,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被他这一双清冷幽深的眸子一瞪,心里竟莫名生出些许寒意,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道:“‘荷’这一题就算你对上了,你听好了,接下来便分别以‘春夏秋冬’四时之相为诗题,各自作诗一首,做不上来一方算输如何?”

乔辰安闻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来吧。你且听好了!”上前一步,只听他口中吟道:“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细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此诗一出,两方书院众人皆是一阵惊叹,明眼人都能瞧出乔辰安所作之诗无论是从意境还是辞藻行文方面,都乃上佳之作,说是传世名篇亦不为过,须知,此诗乃题乃是当场提出,乔辰安绝无可能提前做好准备,却能在顷刻之间吟诵出来,可想而知,其才思何等敏捷。

矮书生没料到乔辰安居然这么快便作出一诗来,先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就欲开口接过,这时却见乔辰安又上前一步,朗声道:“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更无柳絮因风起,唯有葵花向日倾。”

众人一惊,没想到须臾之间,乔辰安竟然又作出一诗来,未等他们多想,乔辰安继续向前,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临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乔辰安脚步不停,又作诗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一首吟罢,众人无不目瞪口呆,乔辰安一步一诗,连吟四首佳作,所有人都已被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一时之间,大堂之上落针可闻,乔辰安看着前方的矮书生,淡笑道:“轮阁下了!”

那矮书生闻言啊了一声,看向乔辰安的眼神如看怪物般,身上已有冷汗冒出,张口道:“春风……鸿燕……燕……”不知是否被乔辰安给吓到了,脑子里竟一片混乱,之前准备好的几首诗此刻全然忘了,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躲在殿中一侧的小青原本就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俏脸上满是感兴趣的神色,她虽然不懂凡俗间的诗词歌赋,但也觉得乔辰安所作的四首诗意境优美,别有一番意趣,而看众人那惊讶的脸色,她自是更加确定这一点,美眸微转,心道这家伙虽然惹人厌,但总算还有几分真本事。

这时,从白元书院方走出一人,身材高大,宽眉阔目,鼻如悬胆,一袭紫衣,看上去风度翩翩,似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来到那矮书生身侧,道:“王兄,你先下去吧!”

那矮书生闻得此言,忙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躬身去了后方。

紫衣男子冲乔辰安行了一礼,笑道:“在下柳宗复,乃扬华书院学子,向乔兄请教。”言罢,亦是连吟四诗,引得白元书院一方士气大振。

杭州书院方见乔辰安适才表现,心中惊叹的同时,一扫先前的颓气,谁知对方居然亦有人有此才学,心中顿时一惊,再次冷静下来,静观场中二人比拼。

接下来分别又以雪,月,花等意向为诗题,自是难不住乔辰安,柳宗复亦是有几分真才实学,同样一一答了下来,白元书院一方的众人则是越来越心惊,他们来之前就已做了不少准备,可乔辰安在不知题目的情况下,居然如同水中游鱼一般,简直不可思议,难道这人的才学当真如此渊厚吗?

乔辰安见这般纠缠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比斗才能结束,难不成自己真的要陪眼前这些人在这里呆上几个时辰,因此一心只想结束这场比试,当即道:“这样比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不如这样,接下来便由我出题如何?”

第一百七十六章:输赢

似这等书院之间的学术比试,为了公平起见,本就是双方书院各自出题,然后由对方来作答,只不过此次作为白元书院一方代表的十余人,全都是名传一府的士子,名声在外,杭州城虽在大夏颇负盛名,但毕竟只是一城之地,总共只有几家书院,自然是比不过这群人。

先前每逢杭州书院一方出题时,对方阵营总有人能够答出,因此半点优势也无。

柳宗复闻听乔辰安的语气,看向他的目光当中多了几分佩服,心中暗思此人腹中果是有真才实学的,否则的话也难坚持到现在。只是他一个人才学再高,又如何能与他们这十余人合力相斗,就算接下来让他出题也无妨,何况这本就是在规则之内,便笑道:“既如此,那就请乔兄出题,我等作答便是。”

乔辰安淡笑道:“在下接下来所出的三道题,若是在场诸位有任何人能答出其中一道,这一场便算我杭州书院败了。而若是答不出来,则算你们输,诸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白元书院方有年轻士子怒而立起,喝道:“好你个姓乔的,你这是何意?是瞧不起我等吗!?”

此是那心性激昂之辈。

亦有人笑道:“此人竟如此自大,看来是得了个第一才子的名头便得意忘形了,难道我们数百人合力竟答不出他的一道题?此局我们赢定了!”

此是那投机取巧,心性圆滑之辈。

而杭州书院一方众学子听到乔辰安的话后,更是惊骇莫名,宁采臣起身道:“乔兄不可,怎能如此随意就定下输赢!?快快收回方才所说!”

小青在一旁远远地瞧着这一幕,此时秀眉一皱,扁嘴道:“这家伙,又在说大话了!本姑娘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出丑的!”

乔辰安微微摇头,对场中诸人的话置若罔闻,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之理。”说着望向对面的柳宗复。

柳宗复听到他的话后有些发愣,此时见他看来,笑道:“既然乔兄执意如此,小弟怎敢不从。”心道乔辰安怕不是自知这场比试没有赢得希望,在为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乔辰安点头,道:“我这第一题乃是一副对联的上联,诸位且听好了‘烟锁池塘柳’。”言罢,他也不管众人反应,继续道,“这第二题同样乃是一上联,‘重重叠叠山青青山叠叠重重’”。

“至于这第三题嘛,乃是一首诗,‘红炉透炭炙寒风,炭炙寒风御隆冬。东隆御风寒炙炭,风寒炙炭透炉红。’诸位能作出一首同类的诗便可。”

乔辰安环视一圈,道:“依旧如先前所言,此三题者,若是有人能答出其中一题,杭州书院方便认输,如若不能……”

他脸上已然多了几分寒意,冷声道:“那就请诸位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杭州不欢迎你们!”

此三题一出,堂中先是安静了片刻,众人脸上皆有苦思之色,显然正在品味题中关键,但不过片刻之间,白元书院一方越来越多的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柳宗复细思三题,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由苍白变成惨白,好半天之后,脚步踉跄地倒退两步,回过头去,发现其余人正满脸苦涩的看向自己,他心中哪还不知道这场比试的结局已然注定。

乔辰安笑吟吟地看向对面的柳宗复,道:“柳兄,不知可答出题否?若是一时半刻答不出来,在下亦可宽延半日。”似乎一点也不怕对方阵营中有人能答出来。

柳宗复闻言苦涩的看向他,目光复杂,仿佛在看什么怪物般,嘴唇动了动,半天没发出声音,最终拱了拱手,哀声道:“不用了,这场比试是我们输了……乔兄的惊世之才,今日算是领教了。”

能够来到这里的人哪个腹中没有些真学问,为学多年,最起码的眼光还是有的,无论是那两副对子,还是最后那一首回文诗,都绝非一时半刻能够对上,就算再给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也绝无可能。

随着他说出这句话,白元书院一方众人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均是垂头丧气,而宁采臣等人则是激动的难以自抑,差点大喊出来,他们虽然知道乔辰安这三道题均是极难,但就怕对方有人能答出,心中忐忑不安,直到对方认输,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乔辰安并未多言,就欲转身离开,忽听柳宗复问道:“敢问乔兄,那两联的下联是什么?”

乔辰安头也不回,道:“我也不知。”

柳宗复神色一黯,望着乔辰安离去时的背影,心情复杂之极,他还以为是因为此次的事,彻底恶了乔辰安,对方故意不将下联告诉他,却不知乔辰安确实一时之间想不起下联到底为何,更何况“烟锁池塘柳”这千古绝对,从来就没有一个完美的下联。

小青在一侧瞧的目瞪口呆,粉唇微张,露出洁白如羽的贝齿,心道:这家伙难道真的有这么厉害?

乔辰安回到杭州书院一方,立马被一群人给围的严严实实,脸上皆带有敬佩之色,满耳都是“乔兄果乃神人也”,“不愧为我杭州第一才子”,“以一人之力,为我杭州士子争光”的夸赞声,更有不少人自表身份,欲与之结交。

好在他对此番情况早有预料,待一一应付过去,已然过了将近一刻钟时间,周围人影渐稀,宁采臣来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今日我可真是长了见识,原来早就听说乔兄你才高八斗,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乔辰安笑道:“我是杭州书院一员,怎能坐视对方欺侮同窗而不顾?”

宁采臣闻言大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看见一旁走来的许仙,他心知两人乃是知交好友,必定有一番话要说,自己不便打扰,便匆匆说了两句话,拱手告辞,言称改日再叙,定要好好报答他相救内室之恩。

乔辰安回过身去,见许仙正朝自己行来,笑道:“汉文,好久不见。”

许仙看着他,眼睛有些泛红,道:“好久不见。”

月初立志书(告别咸鱼宣言)

本人北斗,公认的炒鸡咸鱼一条,有感于自己经常断更,实在是……毫无节操(已经为负),遂在值此月初之际,发下豪言,本月绝不做咸鱼……

“真的不做咸鱼……喂,别打别打,你信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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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二定小青

时隔个月两月不见,许仙再次见到乔辰安,莫名觉得后者身上似乎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像是笼着一层薄纱,如雾般朦胧,但这只不过是他的一种感觉而已,实际上乔辰安的外表并未发生什么大的变化,一如去时模样,只是脸庞似乎消瘦了几分,多了些似刀砍斧劈般的锋锐之气。

许仙直直地盯着乔辰安看了半晌,才道:“这两个月你去哪里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乔辰安道:“发生了很多事,一时儿半会儿也说不清……”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心里却在想该编造出一个怎样的故事才能将自己失踪两月的事合理的解释过去。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被掳到深山老林当中,并且顺手宰了一条黑蛟,取了几个金丹修士的项上头颅,估计会把自己身边这位吓到。

他该有他自己平静的生活的,这般光怪陆离的故事不应该搅扰他的生活,而自己的所选择的道路也无须让每个人都知晓。心中有希望保护的人,凭着自己的力量默默地守护着他们不就好了吗?

一路行下画舫,乔辰安只道自己是在净慈寺大变时,被恶人掳走,去了数百里外,最后又想方设法逃了出来,其实这谎言当中漏洞颇多,但许仙担心他的安危,哪里会细思,只是一味地感叹如此太平盛世,竟会出现此等恶事,又道幸亏他福大命大,这才保全了性命。

两人一路前行,却不觉身后始终有一道青色身影相随,寻了一处酒楼,又要了几样杭州本地出名的小菜,乔辰安却眉头紧皱,问道:“汉文,不知我父母那边……”

他一连失踪两月余,期间从未回过钱塘探望自己双亲,父母那边还不知有多焦急。

许仙笑道:“放心好了,你虽然失踪这么久,但我却相信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伯父伯母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我告诉他们你是随着院长去他处进学去了。”

乔辰安这才放下心来,又闲聊了几句杭州城的近况,问道:“汉文,你早先不是打算研习草药之学吗,怎么样,有收获吗?”

许仙摇首道:“辰安你太看得起我了,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我就算日夜不休的苦读医书,又能弄明白多少东西。似伤寒这类小病我倒是能开个方子出来,倒是最近我正在庆余堂里当学徒,跟着师傅学到了不少东西。”

乔辰安微微点头,故事里的许仙就是在庆余堂做学徒之后,继而才遇到了白素贞,现在看来,自己的到来并未改变历史的全部,只是她何时才会到来这烟雨朦胧之地呢?

两人分别之时,已是晌午,许仙回了庆余堂,乔辰安站在街角,遥望着他的背影,人流如潮,语声如箫,各人自有各人命。

转过身来没走几步,忽然身侧的一名老妇人哎呦一声惊呼,身子向侧面倾倒,正好撞到他的身上,乔辰安手疾眼快,连忙伸手将之搀扶住,道:“您没事吧?”

那老妇人年逾花甲,满头银发,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被乔辰安扶起之后连忙道:“对不住啊这位公子,老婆子我撞到你了。”

乔辰安摇摇头示意无妨,那老妇人却闷哼一声,脸现痛苦之色,呻吟道:“哎呦,我的脚啊……”

乔辰安眉头微皱,道:“老人家你家在哪里,我背你回去吧。”

那老妇人道:“这怎么好麻烦你呢……”

“无妨,您上到我背上。”说着便半蹲下身子。

“公子你真是菩萨心肠……”老妇佝偻着身体爬到乔辰安的背上,浑浊的老眼当中却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乔辰安按照老妇人所指,一路行去,却渐渐出了杭州城,两侧行人渐稀,一路之上觉得背上的老妇人越来越重,出了杭州城不远,那老妇人忽然道:“这位公子,我有些口渴,可否找些水来喝。”

乔辰安点点头,将其放在路边的一块青石之上,道:“您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待乔辰安离开之后,那老妇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恶作剧般的喜色,自语道:“这傻小子,被本姑娘戏耍的团团转,哈哈!”

这老妇人不是小青变化的还有谁,她虽然受了乔辰安的恩惠,修为才能更进一层,决定不去寻他的麻烦,可还是十分乐意在他身上搞些恶作剧,取悦自己的。

却说乔辰安走了未有多远便即停下,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这老妇人有些奇怪,摇摇头抛去脑中的想法,来到一处溪边,又寻了一只枯瓢,舀了一瓢水,准备带回去。

待回到路边,再次看见那老妇人,乔辰安心中的怪异感更甚,下意识的运转重瞳目力,双眸当中似有一股清流淌过,窥破虚妄,哪里还有什么路边老妇,只有一袭青衣的小青坐在石上。

乔辰安脸色一黑,这条青蛇莫不是缠上自己了,自己不就在钱塘时捉过她一次么,之后自己又帮她除掉了黑蛟敖游,恩怨已消,她却怎么还不肯放过自己?

若是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现在既然他已经看穿了小青的变化之术,自然不能容忍她继续戏弄自己,心中微思,脸上却不动声色,来到小青身前,将手中瓢水递上,道:“水来了。”

小青接过水瓢装模作样的喝了几口,将之放到身侧,道:“谢……你,你做什么!?”却保持着手臂前伸的古怪姿势被定在原地。

乔辰安将手从小青肩膀上拿下,蹲到她身前,笑意吟吟的望着她。

小青变化的老妇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之色,假装恼怒道:“你,你想对一个老人家做什么!?”

乔辰安伸手在她满头银发上摸了摸,笑道:“岑碧青,到现在你还想骗我?”

小青神色明显一慌,犹自嘴硬道:“你在胡说什么?快放开我!”

乔辰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伸手捏了捏小青的脸颊,叹道:“这变化之术当真神异,我竟差点被你骗过。放心,几个时辰之后,这张定身符的效力就会消失。”

小青见对方似乎早已看穿自己的身份,这时候也不掩饰了,咬牙道:“你这家伙,知道是本姑娘,还不快将我放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乔辰安笑着摇摇头,转身扬长而去,只留下小青一个人在后面咬牙切齿,恨不得狠狠咬上他一口。

“你这家伙,别走,快放了本姑娘……”

第一百七十九章:寻常(二合一)

乔辰安走了很远,耳边似乎依稀还能听到小青那羞恼的声音,嘴角不由勾勒出一丝弧度,自己和小青之间的是是非非大概永远也理不清了吧!究竟是谁对谁错呢?或许永远也不会有结果。

等待着她的命运又是什么呢?假使这个世上没有自己,而敖游依旧是小青的对头,她此刻会在何方?

抬头望天,白云如絮,时刻变幻着形状,人这一生不也是如此?

摇摇头抛却脑中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乔辰安转了一个方向,向钱塘县行去,眼中流淌着如同霓虹般绚烂的光彩,人的生命不正是因为充满了不确定性而显得多姿多彩吗?

这岂非正是生命的动人之处?

乔辰安来到渡口,寻了一艘渡船,沿河向钱塘县行去,只是河流平缓,因此行船的速度并不快,这样下去只怕两三个时辰都到不了钱塘县,乔辰安来到船头,悄然催动法力,那船上便好似装了螺旋桨一般,在河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白线,两岸景色飞快倒退,迅速超越前方的一条条船只,只留下一张张惊愕的面孔。

艄公望着自己手中的摆桨目瞪口呆,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事,好半晌后才将摆桨丢到舱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呼道:“河神爷显灵了!”

乔辰安侧过身子,微笑而立,却没有多说什么,何必要打碎别人美好的念想呢?

一路疾驰之下,不过小半个时辰,小船儿便已顺着河道驶入钱塘县内,两侧屋宇林立,绿柳红花,街上行人鼓噪,络绎不绝,街头巷里充斥着浓浓的乡里气息。

穿越一丛开的正火红灿烂的荷花,便来到乔辰安儿时经常站立发呆的小桥边上,河面倒映着他的影子,依旧是那个人,却已非当年的那个少年。

这时艄公开口提醒道:“乔公子,到了。”

乔辰安付了船资,下得船来,沿着熟悉的街道向家中走去,心中竟有一丝丝的紧张,从某种方面来说,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

推门而入,望着眼前那道熟悉的身影,情不自禁的呼唤出声:“娘亲!”

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人闻声抬起头来,双目相对,嘴角绽放着最温情的笑容。

一阵风吹过,乔辰安眼中进了沙子……

而许仙并未讲出乔辰安失踪的事,而是编造了一个他随着王礼之去远处进学的谎言,因此父母并不知晓乔辰安已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有多担心。

当晚,同父母一起吃过晚饭,聊了些平日间的琐事,乔辰安本欲回房休息,乔父却道:“小安,现如今你也不小了,我和你娘想着,是不是也该成家了?”

话音刚落,母亲便道:“小安,若是有还入得你眼的女子,一定要及时告诉娘亲,娘去找人帮你做媒。”

乔辰安微露苦笑,没想到到了这个时代依旧要被父母逼婚,确实按照大夏的风俗习惯,男子一般在十六七岁时便已成家,更有甚者十三四岁时便娶妻生子,似他这般大却还未成家的确实是少数。

“娘也知道我儿现在是王院长的学生,是个有出息的人,将来若是入了朝堂更是光宗耀祖的事,可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娶妻的时候了,看着和你同样岁数的人都有了孩子,我和你爹就老想着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成家立业,自古以来男儿都是先成家再立业,一般的闺女也配不上小安你,可要是有那门当户对的,你若有意,一定要告诉娘亲。”母亲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乔辰安哪敢辩驳,只得点头称是,但心中却殊无此意,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难道是因为还未见到那个人么?

回到居室当中,乔辰安摒除一切杂念,盘膝坐在床上,默默运转《太乙金华功》,法力游走全身奇经八脉,十二大穴,一个周天之后,身体便似要燃烧起来,有一股暖意透出。

腹中一颗金丹释放着幽幽明光,金黄灿烂好似烈阳当空横照,周围有一道黑白二色气流环绕,如龙似蛇,拱卫一株,连通身体各处。

他抱元守一,静守心神,控制着体内灵力与神魂之力的融合力量,进入胸口正中的膻中穴当中,意念所见之处唯有一片混沌迷蒙,不分上下,难辨左右,一团团灰白气流如云涌动,不知于何处来,亦不知归于何处。

按道家所言,膻中穴中蕴有一十八道乾坤浊气,生来便与之相随,而修习太乙金华功的人则务必要全身精气神达到合一之境方能破开窍关,破入金丹境。

而炼化的乾坤浊气越多,则修为愈加精深,以致达到最终的金丹九转之境,对于修行此法的人而言,这一十八缕乾坤浊气便相当于寻常修士蕴养丹力时所需的五行真砂等天材地宝,因此,在金丹一境中,修行太乙金华功的修士可以说是最不需要为宝贝奇物发愁的人。

阻碍他们修为前进的就只有胸中那一十八道浊气而已,而到了之后的阴神境,又由于修法之人早早便达到“金华乍吐”的境界,凝练阴神,这一境界对于他们来说几近于无,所需的无非就是蕴养壮大阴神之力而已,可以早早地为之后的阳神境做准备!

这也就是为什么修行太乙金华功的人,到了修行阶段的中后期,修炼速度会越来越快,以至于远超同辈之人的原因!

由此可见,此功法之神奇,确是世间少有。

只是到了乔辰安这里却出了一些变故,只怕是创造此功法的人都未曾想到,那被炼化的乾坤浊气竟会盘旋在金丹周围,并未融合进去,反而化作了对敌时的一大杀招。

但也因此,他若想要在金丹境上有所突破,就必须寻找天地灵物,用以蕴养自身丹力,正所谓“一饮一啄”,“有得必有失”。

乔辰安因为已经炼化过一道乾坤浊气,对此早已轻车熟路,因此再次炼化起来颇有得心应手之感,速度是之前的数倍有余。

对于修士而言,打坐修行便是最好的休息,一夜时间,乔辰安将第二道辅气炼化了小半,金丹周围盘旋的那黑白二气又壮大了许多。

乔辰安睁开双眼,眸中似有精光一闪而过,长舒一口气,自语道:“昊天一元气暂时无法修炼,目前我最大的对敌手段仍是黑白二气和御剑之术。”

他心念一转,似是想起了什么,道:“还有万化斩神!”万化斩神这一招乃是他从玉闵洋手中得来,不伤体魄,不损发肤,专门伤人神魂,且施术者神魂之力越是强大,此术的威力也便越大,可以说简直是为乔辰安量身打造一般。

现在想来,白洛羽之所以会让他前往风煞谷,估计是得了沐清影的授意,要知道他在逃亡的路上,将自己所修功法的很多部分都告知了后者,沐清影知道他修成阴神,才会设法让他获得这门术法,但这也只不过是他的猜测罢了。

乔辰安这一次在家中待了将近十日时间才回返书院,因为王礼之被当今管家重新启用的缘故,崇文书院来了一位新的院长,却并非是什么朝中大员,而是名声在外的一方巨儒,且同王礼之关系甚好。

乔辰安作为王礼之的学生,自然不可缺少了礼数,之前不在书院当中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回来了,便不能不去拜访一番。

闻知这位新院长素来喜爱收集各种名砚,乔辰安寻遍杭州所有的店铺,终于以数百两纹银换得一方端砚,当做礼物拜上,以他如今的财力来说,这数百两自然算不得什么。

新院长名为刘楮鸿,年约六十,看上去是一个和蔼的老者,到也没乔辰安想象中的那种老儒的古板迂腐,同乔辰安相谈良久,老头子一见他拿来的端砚,两眼就乌溜溜的放光,爱不释手,摩挲了一遍又一遍,要多宝贝有多宝贝,就差将之含在嘴里了。

乔辰安微微一笑,心道这老爷子倒是真性情,至少在这一刻心中想的什么全都表现在了脸上,绝无半点虚伪,即便在他这个后生面前也没有装模作样的大摆架子。

临分别之时,刘楮鸿道王礼之虽身在临安,远离杭州,但仍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告诫他切莫依仗身份胡作非为,又或者恃才傲物,又隐隐点出若是他想要进入朝堂当中,必定会给予最大的支持。

待回到西湖之畔的宅院当中,乔辰安在院中巡视良久,心中想着的却是之前在龙门山答应伍秋月与小倩将二人接入城中的事,两人身为鬼类,借天精地华修行,最佳的修行场所便是山水相聚,灵机交汇之地。

杭州城地理位置虽好,本是灵机充足,但由于就有人居,导致灵机混杂,并非最佳的修行之地,除非他能够拘来一条地脉,种在宅院之下,但哪怕是最小型的地脉,亦非金丹四转往上的修士拘禁不得。

正兀自思考出神间,院中忽然掀起一阵清风,伴着有些熟悉的气息,一道白影快如闪电,刹那间便来到他的近前,光芒涌动间化作一个少年的身影,皇甫轩满脸惊喜的扑到他的身上,惊喜唤道:“乔哥!”

仰着小脸惊喜的看着乔辰安,两眼当中似乎有点点光芒闪动,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张着嘴一遍又一遍的喊道:“乔哥,乔哥,乔哥……”

喊着喊着便流下眼泪,皇甫轩啜泣道:“我还以为你,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在他心中,除却自己的姐姐娇娜以外,就只有眼前的这个人对自己最好了,和他的亲人一样,早已不可分割。

乔辰安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道:“我答应了你姐姐要好好照顾你,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呢?”看着皇甫轩眼中噙着的泪水,才明白原来自己对于他来说已经这么重要,却依旧笑道:“男儿流血不流泪,你都多大了还学别人哭鼻子?”

皇甫轩却擦了擦眼泪,道:“我这辈子就只会在姐姐和乔哥你面前哭,也只会为姐姐和乔哥你而哭。”

他扁着小嘴,咬牙道:“其他的人,就算他们杀了我,我也绝不会落一滴泪。”

乔辰安心中微微一叹,纵然他不想承认,但确确实实被面前的这个小家伙感动了,牵着皇甫轩的手掌向室内走去,大概讲述了这些天来的经历,但却省去了其中不少细节,即便如此,皇甫轩依旧对沐清影十分怨恨,或者大概永远不会原谅她吧!

乔辰安又问起皇甫轩这两月来的情况,后者顿时兴冲冲的拉着他讲了起来,从统一杭州城的所有黑恶势力开始,一直到收服周围数个州县的帮派,斧头帮帮众已经多达数千人,据说已经在江湖上掀起一番不小的风波,各个帮派闻“斧头帮”之名而变色,这场扩帮运动开展的是轰轰烈烈,听的乔辰安亦是目瞪狗呆。

而这么长时间不见,皇甫轩的修为也到了筑基后期的程度,进境极快,不得不说,小家伙在修行方面极有天赋。

乔辰安却不由想起了那个仅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娇娜,后者身上始终笼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捉摸不透,且仿佛随时都要羽化而去,不过乔辰安关注的问题却是,娇娜这个甩手掌柜一当就是半年,杳无音讯,好像她的存在不过是一场梦境。

再次回到杭州,乔辰安的生活好似彻底步入了正轨,白天去书院中进学,刘楮鸿代替了王礼之的位置,教他经义要论,而到了晚上就修行道法,他的资质,当初连收其为徒的老者都要赞叹,可想而知,确乃少有的修道之才,又在如此一心修行之下,一身修为进境自是极快。

只是,他手中缺少修道资源,因此丹力的增长并不算快,只好暂且将之放到一边,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研习道术之上,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流逝,流逝……

第一百八十章:同居(二合一)

时间伴着西湖畔上的扶风绿柳一点点逝去,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盛夏,渐有秋草泛黄,原本炙热的风里也多了几许凉意,以及那份只属于秋的萧瑟。

乔辰安站在庭院当中,面前就是一条清澈沟渠,渠中之水是从西湖当中引出,视线及处,可见几尾青鲤摆尾,拨动水泽,划开波浪。

三个多月的时间,他的修为再次突破,而今已是金丹四转之境,且已经炼化了六条胸中浊气,无论是自身丹力还是黑白二气都有了质变,远非早先可比。

这其中固然有他本身资质极好,适合修道的缘故,更与他从不间断的勤奋修行密切相关,俗语有云“勤能补拙”,更何况一个本就资质上佳的人勤下苦功,这样做所带来的结果便是修为的飞速进步。

他展动臂膀,吐气开声,操练起一套在凡人当中流传甚广的养生拳法,神目如电,鹤形豹姿,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非凡气势,好似神猿抱岳,仙翁荡步,卷起一股肉眼难见的风尘,搅动起几片落叶。

下一瞬,体表青光一闪而逝,好似错觉一般,他的身影便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是百米之外,依旧保持着挥拳重击的动作,灵光沸腾,法力汹涌,虚空似乎隐隐泛起波纹,发出嗡鸣之声,身上青光再闪,便出现在水面之上,一拳向下击出,大袖飘扬,水面直接炸裂,迸溅千万朵水花!

乔辰安踏波而行,翻身轻轻落地,微微吐息间,感受着天地间充斥在自己身体周围的浓郁灵力,似乎吞吐之间就有灵力进入自己的身体当中,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在这样的环境下修行,实是一件佳事,何愁修为境界不能提升?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有门扉被打开,有清丽动人的女声传来,“相公,该吃早饭了!”

乔辰安回首,眼前便出现一道白色的倩影,清如水仙,小倩正笑意吟吟的看着他,红唇微翘,身子轻飘飘的向他飘来,来到他身侧,两手抱住他的臂膀。

不远处,伍秋月正在房间里,透过窗户望着他,稍显柔弱的脸上露出期待,腼腆的神色,乌黑的眼瞳中满是温柔。

乔辰安冲她笑了笑,低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倩,道:“小倩,你这样子被秋月看到,不会感到害羞吗?”

小倩听到他的话后莞尔一笑,故意朝伍秋月处看了一眼,旋即翘起臻首,将粉唇凑到他耳边,笑嘻嘻道:“相公,其实秋月姐姐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她不好意思而已!反正小倩这辈子都跟定相公了,姐姐要是想要笑话小倩的话那就笑话吧!我才不在乎呢!”

小倩皱着她小巧可爱的秀鼻哼唧道。

她的这些话自然全都是落入了伍秋月的耳中,后者顿时脸上升起两团红霞,娇嗔道:“小倩妹妹,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呀!我,我才没有……”但一句话说到最后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她若是对面前的这个男子没有心意,又何必一定要留在她的身边呢?

小倩笑嘻嘻的望着她,也不去争辩,反倒是乔辰安对此只是淡淡一笑,伍秋月只是伍秋月,不是聂小倩,也不是别的谁,这是由她的性格所决定的,谁也无法干预,这才是她的可爱之处吧?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这世上从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没有性格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但她的心意,乔辰安却清楚明白的知晓,他不会忘记龙门山上那一吻。

依旧还是原来的那处宅院,但乔辰安在修为突破之后,便在杭州城近处寻到一处小型灵脉,又设法连通两地灵机,使地脉延伸,将他这处庭院笼罩,就在不久之前,他履行自己的诺言,将伍秋月和小倩接了过来。

饭桌之上,只有乔辰安一个人手里拿着碗筷,吃的津津有味,伍秋月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两人均数灵体一类,只需要吸纳天地灵机便可,自然是不需要饮食。事实上对于乔辰安来说亦是如此,凭他如今的修为,就算是十余天不吃不喝也没问题,但他依旧每日三餐不断,或许早已成为一种习惯了吧。

修道修道,修的是道,亦是无情,可他却不愿忘情,宁愿自己是个俗人。

小倩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的身上,话说自从开始唤他相公,并且住进这院子之后,小倩的胆子就愈发的大了,往往是整天缠着他,甚至有时候会作出一些格外大胆的动作,看得伍秋月脸似火烧。

乔辰安捏捏小倩的鼻尖,将满脸不愿的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道:“你呀你,学学秋月多好,看人家多淑女?”

没想到小倩却一脸认真的道:“原来相公你喜欢淑女啊,怪不得这么疼秋月姐姐呢!小倩以后绝对会很淑女的。”

说着正襟危坐,冲他盈盈施了一礼,垂首作鹌鹑状,然后慢慢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轻声慢语道:“相公是想要奴婢这样子么?”

乔辰安看的目瞪口呆,扶额叹息道:“算了,你还是变回来吧……”

小倩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美好的曲线展露无遗,她却一点都不在意,笑嘻嘻道:“果然做淑女好累呢!”

……

离开宅院,乔辰安便向书院当中行去,同往常一样来到教室当中,堂上一名夫子正在授课,讲解经史,课间休息之时,宁采臣寻到他处,眉目间隐隐有几分担忧之意,道:“辰安,郑兄已经十几日未来书院了,是不是他家中出了什么事?”

宁采臣口中的郑兄是与两人同届的学子郑远,乃是杭州本地人士,又因为性情豁达,为人仗义,平日里人缘很好,同宁采臣和乔辰安的私交不错。

只不过不知为什么,向来从不缺堂的郑远这一次却是十几天不见人影,没来过书院了。

乔辰安道:“许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又不想让我们知道吧。”

宁采臣却担忧道:“就怕是郑兄有什么难处,乔兄,索性待黄昏时,我们去他家里一趟吧。”他因为自身遭遇的关系,心中常为他人着想,生怕有亲朋好友会遭遇什么难事。

乔辰安点点头,自无不可。

郑远的家在杭州城南,他家中是做布匹生意的,因此家境殷实,不愁吃穿,算得上是富庶人家,与宁采臣和乔辰安这些贫苦人家的子弟不同。不过,因为独占香水生意的七成利润,乔辰安所拥有的财富却要远超郑远家族了。

乔辰安与宁采臣一路同行,花费了将近半个时辰,便来到郑远的宅院之前,望着面前这朱门华府,青砖碧瓦的门庭,宁采臣忍不住心生感慨:“郑兄当真是好福气啊,不似我等生于贫苦人家,单是生活就已经十分艰难。”

乔辰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富人未必过得快乐,穷人也未必过得悲哀,但宁采臣有一点却说的很对,对于生在贫苦人家的孩子来说,恐怕单是活着就已拼尽全力,又能有什么奢求呢?

两个人报上姓名之后,便由家丁通秉了上去,并未等待多久,就听郑远的声音由远及近,“乔兄,宁兄,好久不见!”

多日不见的郑远出现在他们二人眼前,相互寒暄几句,便将他们请入客厅之中。

一路之上,乔辰安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目光不时瞟向郑远,在看到后者的第一眼,他就从其身上窥见了一丝淡淡的妖邪气息,且郑远眉宇之间有一股黑气盘旋缭绕,一看就是有妖孽缠身。

同十几天前相比,郑远整个人更加消瘦了些,面色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皮肤蜡黄,眼窝深陷,原本他正值年富力强之时,生命气机正盛,但此刻却望去有一股苍老之态,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层暮气,如同老者一般,显然元阳大失。

郑远将两人一路引至大堂之内,又命下人准备酒菜,摆成一桌,举杯敬酒道:“未知乔兄,宁兄到来,有失远迎,我先自罚三杯。”言罢,咕噜噜饮下三杯酒,脸色已有些微红。

三人谈论些最近的事,宁采臣问道:“郑兄,怎么最近没去书院当中?”

郑远闻言忽然哈哈大笑道:“就知道你们要问这个问题。”他却不答,反而神秘兮兮道:“你们猜是什么原因?”

宁采臣笑骂道:“好啊,连郑兄都会卖关子了!”

郑远嘿嘿一笑,看向乔辰安,道:“不若乔兄你来猜猜?”

乔辰安根据郑远身上的种种特征,心中早有猜测,闻言道:“看你这副春光满面的模样,我猜郑兄你最近肯定是有什么艳遇。”

郑远听罢,惊讶万分道:“乔兄,你,你真乃神人也,这居然都能猜到,小弟真是服气了。你猜的不错,小弟我最近新纳了一房小妾,这些日子以来都在行那鱼水之事,所以就,嘿嘿……”

说到这里冲着两人眨了眨眼睛,作出一副男人都懂的模样。

乔辰安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宁采臣却不明其中缘由,闻言贺道:“那可真是要恭喜郑兄了,没想到居然金屋藏娇,只是好男儿当以事业为重,又怎能整日沉迷于儿女情长当中?郑兄当有所节制才是啊!”

郑远连声称是,道自己近期就会往书院当中去,乔辰安这时候开口道:“还不知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郑远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了,一月前,我去杭州城外的清源山中游览……”

原来一月之前,郑远同几名书院中的士子相约前往城外的清源山中游玩,清源山是杭州城外群山当中的一座,山势平缓,并不险峻,却自成一番美感,因此成了很多人外出游玩的首选之处,最为著名的却是清源山上,每年秋天的奇景“十里枫叶火烧林”。

清源山上遍植乌柏树,每年到了秋季,乌柏树树叶变红,似火烧一般,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赤红之色,如同天边锦帜,因此而得名。

郑远几人在山中游览一番,越走越深,将要回去之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山上的行人游客少了许多,而与其余人等分别之后,郑远在一条进城的小路上遇见了一名年轻的女子,隐隐有动人心魄的呻吟声传来。

那女子坐在冷硬的地面之上,一袭红衣,满头的秀发有些散乱,随意披散在胸前身后,遮掩住了脸颊看不清楚,正伸手不停的轻揉着自己的脚腕,看起来像是游玩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踝。

而待郑远走近之后才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谁知这一看之下顿时再也移不开眼睛,盖因面前这女子实在是太美了!

女子衣着虽然朴素,身上穿的只是寻常女儿家的衣服,脸上脂粉未施,却是蛾眉黛目,两眼水汪汪的如同清泉,琼鼻娇俏,小嘴红润,十分性感,国色天香已不足以形容女子的美貌,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惊心动魄的魅意,让人看上一眼便会为之痴迷,心猿意马。

郑远询问之下才知道这女子父母双亡,是从极远处到杭州来投奔亲戚来的,但来到这里之后却发现亲戚家遭逢大变,早已死光了,只剩下她一个女子孤零零的在异乡生活,本想去城外寻些野菜,谁知半道上却扭伤了脚,动弹不得。

若是乔辰安在此一定会冷笑三声,这种故事也就能骗骗别人罢了,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郑远听说了女子的遭遇之后,深表同情,便将之接到了家中,后来的事那就简单多了,不过十余日的功夫,在女子一口一个“远哥哥”的甜蜜攻势之下,郑远就被完全攻陷了下来,将之纳为小妾,从此夜夜笙歌,已有十几日未去学院。

听罢此番缘由,乔辰安对整件事已有所了解,心中冷哼一声,这妖孽也当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在城中行者害人性命之事,端的是可恶之极,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第一百八十一章:桃花(二合一)

郑远被妖孽缠身,却不自知,倒也情有可原,毕竟他只是肉眼凡胎,哪里又能分辨的出妖邪鬼魅?

宴席之上,三人推杯换盏,忽闻后堂当中有女子声音传来,“相公,相公……”

郑远闻声脸现欢喜之色,向乔辰安二人道:“是我家内子来了!”

有足声由远极近传来,连通内堂的珠帘被分开,露出一张妖娆妩媚的面孔来。

那女子身姿如柳,迈着小碎步来到郑远身侧,两只手放在他的肩上,柔声问道,“相公,不知这两位公子是?”

郑远连忙连忙向她介绍道:“桃花,这两位均是我书院兄的学子,乃是我的知交好友,这位是宁采臣宁兄。这位则是素有杭州第一才子美誉的乔辰安乔兄。”

宁采臣连忙起身行礼道:“见过嫂夫人。”

只是略略看了一眼便自坐下。乔辰安同样拱手行礼,却并未开口,视线触及到名叫桃花的女子的脸庞,见其眉目如画,翠羽朱唇,杏眼半睁半闭,似一波春水,好似蕴着无限柔情,叫人望上一眼便不愿离开,若单以相貌来论,确乃绝美之姿。

他运转重瞳目力,双目当中似有一阵水波流过,望向桃花,他本想看穿对方的伪装,返本归元,看看其到底是何种精怪所化,但出奇得是,这一望之下,桃花在他眼中毫无变化,心中不觉微感惊异,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却说桃花见到乔辰安两人便是眼前一亮,宁采臣身材高大,肤色黝黑,倒是不同于寻常书生,而乔辰安身上则更有一种神秘的气质,仿佛鹤立鸡群,充斥着她从未感受过的男子气息,而乔辰安体内元阳之旺盛,简直如同火山并立,更是极大的勾起了她心中的欲望。

她原本还想趁机冲两人稍施手段,魅惑其心神,却没想到两人的视线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即转移,好似浑然不感兴趣,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泄气,寻常那些臭书生但凡见到她的样子,哪个不是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谁知今天却似毫无效果,她几乎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

却不知宁采臣极爱自己的妻子,就算后者常年卧病在床也依旧不离不弃,既然能说出“平生无二色”这样的话来,又怎么可能再会对其他的女子感兴趣,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同窗的内室。

而细数乔辰安曾经见过的女子,无论是神秘的娇娜,善解人意的伍秋月,活泼的小倩,甚至刁蛮任性的小青,全都是绝色之姿,姿容少有,哪个也不逊色于面前的桃花。对于这样的女子,他早已习以为常。

桃花心中不信邪,一对柳叶美眸看向乔辰安,唇边泛起笑意,幽幽道:“原来这位便是乔公子,奴婢常听相公说起,今次才算是一睹公子神姿。”

她伸出一对柔弱无骨,似象牙般洁白的玉手拈起桌上的一杯酒,浅笑道:“奴婢久仰公子大名,我家相公招待不周,这杯酒便算是奴家替相公向两位公子赔罪的!”话虽这么说,但一双眸子却直勾勾的盯着乔辰安,不停的释放着水波般的情意。

言罢,仰头饮下杯中酒水,露出如天鹅般修长圆润的脖颈,唇边沾染着几滴酒水,颗颗晶莹,轻吐香舌拭去,一举一动之间极尽魅惑之意。

宁采臣连道不敢,乔辰安这时也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心中却在思考如何除掉这个害人的妖孽,倘若现在便动手的话,纵然自己说桃花是妖孽所化,郑远势必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品名阻拦,到时候反倒不好下手。

只是乔辰安心中仍有些疑惑未解,桃花身上有淡淡的妖气缭绕,必是妖怪所变无疑,自己的重瞳却为何看不破她这副皮囊?

桃花接下来又借着各种借口,假意同乔辰安说话,不停地与他暗送秋波,施展魅术,只是乔辰安是何等修为,心性坚如磐石,若是着了她的道才是笑话。

好一番推杯换盏之后,乔辰安两人才告辞离开,桃花望着乔辰安离去时的背影,唇角微微翘起,眼中闪烁着邪魅的光,不知在想些什么。乔辰安越是对她不理不睬,她心中便越是不忿,非得要将他成功俘获为自己的猎物不可。

这时却听耳边传来郑远的声音,“桃花,天气变冷了,你赶快回房去休息吧,小心着凉。”

桃花心中冷笑,面上却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如同游鱼般的身子依偎在郑远的怀中,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郑远面上轻轻一吻,糥声道:“相公,桃花想……”却悄然施展起了魅术。

吐气如兰,娇喘微微,另一只手不安分的游走进郑远的衣衫之下。

郑远呼吸顿时变得有些急促,眼神变得有些呆滞,道:“桃花,你真美……”两只手抱起桃花的腰身迈步向后院房舍中走去。

床榻之上,桃花轻轻褪去自己的衣衫,罗衣顺着滑下,顿时露出一具白的耀眼,似羊羔般的娇躯,长发披散,垂落身后,眼神迷离地望着郑远,轻轻地瞪着双腿,咬牙轻声唤道:“相公……”

郑远眼瞳逐渐变得赤红,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屏风上映出两人的身影,室内顿时传出阵阵婉转啼泣之音。

事实上,郑远虽然生的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但房事方面的本事只是一般,且平时也并不沉迷男欢女爱之中,但自从与桃花欢好之后,却会变得十分生猛,幽门深庭,似乎永远不知疲倦,只要桃花稍一作出些妩媚的动作或表情,心中便会燃起一股邪火来。

两人往往日日欢好,从早到晚,如此半个月时间下来,纵然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郑远早已身心俱疲,体内元阳亦丢失大半,再如此下去,便会有性命之忧。

两个时辰过后,两人的一番云雨总算结束,郑远眼中赤红之色消退,沉沉睡了过去,而桃花淡淡的瞧了浑身汗水的郑远一眼,秀眉微皱,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轻声唤道:“相公,相公……”

接连唤了十余声,见郑远睡得深沉,全无知觉,这才从床上下来,长发披肩,赤身裸体地走到梳妆台前,坐在凳子上,双手像脑后摸去,一阵沙沙响动之后,铜镜中映出一只浑身爬满蛆虫的丑陋怪物。

桃花将手中的人皮放到桌案之上,拿起一旁的发梳慢慢的梳起头发。

沙沙……

乔辰安回到自家宅院,脑中想着的却是如何才能除掉桃花,不然的话,郑远只怕性命不保,只是却需寻一个合宜的时机下手才对。

他虽能画符驱鬼,御剑拿妖,但若是桃花使手段迷惑郑远心智,到时就要处处受到掣肘,反而不美。

鼻尖忽然闻到一阵香风,一道白衣身影倏忽飘至近前,抱住他的手臂,小倩笑道:“相公在想什么呢?”

乔辰安微微一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道:“没什么。倒是你,老是这样飘来飘去的,突然出现,会吓到别人的。”

小倩撅着嘴神情不满道:“这里哪里有别人来啊!不就只有我们几个……”

乔辰安闻言洒然一笑,不再言语,任由她抱着自己,大概是喜欢上了这种被依赖的感觉吧!有些事只有体验过后才会懂得,成为别人的肩膀,至少能够证明一件事,在这个世上,你并非孤身一人。

小倩说的不错,这处宅院早就被他购下,平时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两只女鬼,一条白狐,没有一个正常人。

窗台上,一只小白狐十分人性化的翘着二郎腿,雪白的尾巴来回摇摆,这时候睁开微眯的狐狸眼,瞅了院中的二人一眼,道:“乔哥,我看你回来怎么跟姐姐交代!”

乔辰安疑惑道:“交代什么?”

皇甫轩理所当然道:“你可是我预定的姐夫,可现在,你却着当着小舅子的面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看我回头不告诉姐姐去!”

乔辰安闻言顿时满头黑线,道:“我跟你姐姐可是清白的,胡说什么!?”

皇甫轩似乎维持着一个姿势久了,有些疲累,翻了一个身,反驳道:“算了算了,你们大人的事我这种小孩子就不掺和了!”

乔辰安无语,不明白这小狐狸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身侧的小倩伸出手在他腰间轻轻扭了一把,语气幽幽道:“相公有了我和秋月姐姐还不够么?还要在外面找狐狸精……”

乔辰安道:“别听阿轩胡说八道,我跟他姐姐不过只有几面之缘罢了!”心中却暗自忖道,娇娜确实是狐狸精没错……

小倩道:“可轩弟认定要你做他的姐夫呢!”她与伍秋月搬进这宅院已经有段时日,早就和皇甫轩打成一片,相互之间不再陌生,平日里均已姐弟相称。

乔辰安刚想开口,转头却看到噙在小倩嘴角的一抹狡黠笑意,顿时明白她在故意拿自己寻开心,假意呵斥道:“小倩,话说你最近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看来有必要好好惩罚一下。”说着伸手抓向小倩腰间的软肉。

小倩咯咯娇笑着逃开。

伍秋月在房舍门口看着这一幕,眼中荡漾开丝丝笑意,这大概就是自己所想要的生活吧,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无忧无虑的生活,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心念更加坚定,一定要早日修出肉身,真正和他在一起。

当天夜里,乔辰安正在睡梦当中,心中忽然生出些许感应。

今夜正是月圆之夜,一轮白玉盘高高悬挂在夜空当中,洒下千万缕如水般的光辉。

院落当中,忽然出现一名女子的身影,缓缓地向他的房间行来,吱呀一声,推门而入,慢慢来到他的床前,垂首望着榻上安睡的男子。

刚想有所动作,乔辰安忽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目光炯炯的望着眼前的女子,道:“我们又见面了。”

桃花没料到乔辰安竟会突然醒过来,反被他吓了一跳,轻呼一声,胸膛起伏,目光迷醉的看向乔辰安,轻咬红唇,道:“实不相瞒,桃花仰慕公子才学已久,今夜别无所求,只愿与君欢好,做上一场好梦!”

她说话的同时便已悄悄施展魅术,两手在腰间轻轻一抹,解开系带,身上衣衫顺着肌肤滑落,一具雪白的胴体顿时暴露月光之下,肌肤泛着粉红色,浑身上下散发着惊心动魄的魅意,令人血脉贲张。

桃花上前一步,胸前的高耸就已经紧紧地贴在乔辰安身上,伸出藕臂环住乔辰安的腰身,整个人的身体便已贴了上去,这时耳边却传来乔辰安那冰冷的声音:

“你究竟是何方妖物?”

桃花闻言脸色大变,松开手掌,向后倒退两步,眸中带着紧张惊恐之色,望着乔辰安,犹自假装道:“桃花不懂公子在说什么,奴婢只想侍候公子一晚而已。”

乔辰安冷笑连连,不再言语,抬手向前,运转金丹法力,掌中迸射出一道灵力匹练,卷向桃花。

桃花终于不再掩饰,将灵力匹练抵挡下来,恼怒道:“你是修道者?”声音中蕴含着极大的恐惧,纵身跃向窗外,意图逃跑。

她自始至终都为能看出乔辰安修道者的身份,且看对方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修为必定远超自己,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桃花心中发苦,没想到自己竟会主动送到人家的手上,去引诱一个修为高深的修道者,简直就是在找死!

乔辰安也不焦急,身上青光一闪,神通迦楼罗之翼发动,便已来到院落当中,挡在桃花面前,淡淡道:“你想逃到哪儿去?”

桃花见其挡在自己身前,立马转了一个方向,却骇然发现乔辰安也不知使了什么妙法,每一次总能出现在自己前方,心中自是骇然无比,不再尝试无谓的逃跑,立定在原处,一双美眸死死地瞪着乔辰安,大怒道:“臭书生,我要你的命!”

第一百八十二章:同眠(二合一)

面对眼前神色狰狞的桃花,乔辰安依旧神色淡然,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精怪。”

桃花浑身赤裸,浑不觉丝毫害羞,原本漂亮的容颜此时变得分外狰狞,一双大大的眸子当中满是恨意,足尖在地面上一点,身上妖气流转,十指指甲迅速拉长,掀起一股妖风,向乔辰安扑来。

那指甲犹如利剑,上面闪烁着五彩寒光,显然含有剧毒。

乔辰安微微一哂,也不见如何动作,腰间自有一点金芒腾起,斩破黑暗,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十根指甲齐根而断。

桃花冷笑一声,那十根指甲坠地的同时,表面忽然泛起阵阵妖艳的光,一大团五彩毒雾升腾而起,当头向乔辰安罩来。

乔辰安只一摆袖袍,卷起一股清风,将那五彩毒雾扇走,难以近身。

桃花见乔辰安轻而易举的便化解掉自己的攻势,心中当即一沉,脸上露出极大的忌惮之色,厉喝道:“你为什么非要与我作对!”

乔辰安闻言好笑道:“我不收你,难道放任你去害人性命不成?”

桃花眼眸倒竖,口中发出尖啸,挥手打出两道妖风,张嘴吐出一片粉红色的雾气,也不看结果如何,转身向宅院外遁去。

只是刚一转身,却见到乔辰安正站在迎面,神色淡然的盯着她,心中怒不可遏,同时感到深深地恐惧,疯了似的向乔辰安冲去,双手上再次长出长如匕首般的指甲,抓向乔辰安的脖颈。

金光纵掠,后发先至,如一道流星撕裂夜空,剑气凛冽如潮,桃花变色,身体向侧面躲去,同时双足点地,扑到乔辰安的身上,两手触及他的腰腹。

桃花脸上露出一抹残忍之色,身上妖气汹涌,下一瞬却面色大变,眼前的男子只是双肩一震,身体之上便传来一股无可抵挡的大力,直接将她的双手震脱,一只大手迎面而来,擒住她的脖颈。

乔辰安心中微叹,自己的御剑术还是有不小的缺陷,否则的话哪容这妖孽近身,早就一剑将之杀了,桃花被他缚住之后,脸上露出可怜哀婉之色,美眸当中泪光点点,凄楚道:“公子,小女子知道错了……”

乔辰安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敢以魅术诱我!”眼中杀机涌动。这时却忽觉手中一送,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后,不禁惊讶出声,桃花的眉心到两腿之间忽然裂开一条缝隙,变成一张人皮脱落下来,一个浑身爬满蛆虫的怪物从中遁出,趁着月色飞快向外逃去。

乔辰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自己动用重瞳之力都未能看出桃花的真身,原来对方穿着人皮,将自己真身匿了。手掌一翻,掌心当中便出现一只洁白澄明的白玉瓷瓶,冲着那怪物逃跑的方向,催动法力,道一声:“收!”

瓶口当中迸发出一股狂猛的吸力,笼罩怪物全身,“桃花”脸上顿时露出惊恐欲绝的表情,惨叫求饶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身影逐渐变小,最终被收入这件法器当中。

“相公,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传来小倩的声音,乔辰安回头望见伍秋月,小倩与皇甫轩正并肩站在一起,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显然这一番动静惊动了三人。

乔辰安收起羊脂玉净瓶,笑道:“没什么事,都快回去休息吧!”

皇甫轩张着小嘴打着哈欠,迷糊不清道:“乔哥,你继续,我回去睡了……”晃晃悠悠的向自己房间回返,却一不小心砰地一声额头磕到柱子上,嘴里顿时发出痛呼声。

乔辰安望向伍秋月两人,笑道:“你们两个也快回房去吧!”

伍秋月柔声道:“公子也快去歇息吧!”言罢挽起小倩的手掌向屋中走去,小倩临走时回头冲着乔辰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俏皮地吐了吐香舌,眸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乔辰安回到房中,自思桃花已经被他收服,郑远此后不被其纠缠,只要服用一些固本培元的药,身子当是能够恢复过来,闭目打坐片刻,心中也无修炼之意,便即上榻安睡。

半夜时分,乔辰安隐隐感觉身侧似乎有些异动,睁开眼眸却正好对上一双明亮如水的眸子,看清眼前之人后,不由惊讶出声,“小倩?”

却是小倩偷偷爬到他的床上,一条腿已经挤进了被褥当中,大半边身子还留在外面,她身上只着一件浅粉色的肚兜,上面绘着一朵盛开的牡丹,胸前的美好展露无遗,粉臂修长,玉腿圆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惊人的美意。

小倩见自己被发现,虽然她性子较为大胆,且早已对眼前的男子表明心意,但当面被人发现自己半夜里偷偷钻人家的被子仍是一件极令人羞愧的事,一时间不由霞飞双颊,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结结巴巴道:“相公,我,我……”

乔辰安望去,小倩低垂着臻首,一脸紧张的模样分外动人,鼻尖香风阵阵,毫无疑问是从小倩身上传来的味道,今夜月明星稀,如水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落到小倩的身上,映出雪一样的洁白。

虽然对她这大胆的行为感到好笑,但心中却不由升起一阵感动,她只是想要同自己在一起吧!就像是原本路边的流浪猫儿,终于有一天被好心的主人带回家去,细心喂养,猫儿又怎么舍得离开主人半步呢?

自己现在若是拒绝的话,恐怕她会十分伤心吧!

于是笑道:“你呆在外面不冷吗?”

小倩原本心中十分忐忑,胡乱想到相公是不是会以为自己是个不懂得自爱的女子,会呵斥自己吗?但此刻乍然听到乔辰安的这一句话,仿佛不敢置信般的抬起头来,俏脸上满是浓浓地惊喜之色,道:“相公?”

乔辰安捏捏她的下巴,笑道:“还傻愣着做什么?”

小倩莞尔一笑,不再犹豫,身子像是游鱼般滑进被褥当中,紧贴在他的身上,只露出一张泛红的面孔在外,大概是因为她身为鬼类的缘故,乔辰安能感受到的只有淡淡的冰凉。

转过身去与小倩相对,后者略显紧张的眨动眼睛,睫毛颤动,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扇动,吐气如兰,深情的与他对视,两只手臂缠在他的身上,圆润的双腿交叠,压在他的腿上。

她轻声唤道:“相公……”话未说完,脸上却忽的腾起两朵红云,感受到了乔辰安身体的变化,美眸羞涩的抬眼瞧了对面的乔辰安一眼,更显风情万种。

乔辰安不自然的轻咳一声,任谁怀中抱着这样一个浑身近乎赤裸的绝色女子,恐怕也难免有所反应,他非圣贤,亦非无情无性之人,自然是难以免俗,只好下意识的转移话题道:“小倩,最近修行怎么样?”

小倩却目光幽幽的看着他,柔声道:“相公你又不是不知道,金丹境哪是这么容易便修成的?”见乔辰安似乎仍有些不自然,又道:“相公不用紧张,小倩喜欢相公这个样子。”

乔辰安看着怀中人那满脸羞涩的模样,听着她的言语,不由感到一阵好笑,自己竟然被小倩安慰了,之所以还会感到紧张和不习惯,只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摆正心中的态度吧!

别看小倩表面看起来十分从容淡定,只怕心中比自己不知道要紧张多少倍。

不过经过小倩这么一说,自己也放松了许多,不再拘泥,既然已经决定要给她幸福,还有什么好纠结迟疑的呢?

索性放开胆子,抬手轻抚她的面颊,入手只感到阵阵微凉,有难以言喻的触感传来,道:“小倩,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不怕被秋月发现么?”

小倩忽然紧紧的抱住她,泪眼婆娑,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道:“小倩知道,小倩喜欢相公,所以才会这样做。”

她啜泣道:“小倩是个会给人带来不幸的女人,我的家人,还有许多人全都被我害死了,我好怕,好怕相公你会抛弃我……”

乔辰安默默无声,小倩的遭遇在她自己的心中留下深深的阴影,大概她认为自己的存在会给别人带来不幸,虽然表面上看去活泼开朗,但只是将那份恐惧与担忧深深地藏在心中,即便是得到了乔辰安的承诺,也依旧没有丝毫的安全感,怕自己像不讨喜的猫儿一样被丢弃,所以她才会屡屡作出看似出格的动作吧!

乔辰安轻抚她的发梢,道:“小倩,那些人并不是因你而死,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而你那么做,也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倘若他们没有邪心,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呢?”

小倩抬起头来,脸颊上挂着两行泪痕,道:“真的?”

乔辰安凝视着她,“真的。”

小倩抹了抹眼泪,忽然笑出声来,紧紧地抱住乔辰安,在他耳边小声道:“相公,要了小倩吧!小倩想要把全部的自己都给了相公……”说到最后,已然细若蚊呐,整个人都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乔辰安虽之前有所预料,但此时亲耳听到小倩说出这句话,仍是有些惊讶,低下头去,却正好看到小倩那泛起粉色的脖颈,乌黑的长发随意倾落在床上,道:“不行……”

话音刚落,便感觉到小倩的身躯猛地一颤,乔辰安深怕小倩误会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我是说现在还不行,以你现在的状态,我如果真的那样做,你将来重聚肉身的难度何止要添上百倍……”

他虽然能够现在就立即将怀中的女子彻底变成自己的女人,但却绝不能那样做。哪怕小倩无怨无悔,但他却必须要拒绝,正是为了要给她想要的幸福,所以才不能如此自私。

小倩目中噙着泪光,眼眶又有些泛红,俏脸上满是感动之意,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融化,欲言又止,贝齿轻咬粉唇,眸光波动。

乔辰安冲着她微微一笑,一手扶住她的臻首,低头在小倩惊喜又紧张的目光当中吻在她的唇上,触感只觉温润如玉,淡凉如水,轻轻叩开贝齿,寻到那一条隐在洞中的小蛇细细品味,纠缠。

半晌之后,两人唇分,小倩脸色酡红好似吃醉了酒,秀鼻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满目都是浓浓的情意,眉宇间似乎凭空多了几分妩媚之意,唤道:“相公……”

乔辰安笑道:“小倩……不,应该是倩儿才对。”

只有以自己的一颗真心方能回报眼前良人的一片痴心,轻轻刮了刮小倩的鼻尖,道:“相公我虽然暂时不能要你,却不妨碍我提前收些利息……”

大手滑入被中,小倩嘤咛一声娇呼,发出动人的轻吟,倒在他的身上,却未曾察觉房间之外,不远处有一道身影静静的站立。

这一夜乔辰安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只是充分体验着小倩的无限美好,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才提醒着他天已亮了。

乔辰安从睡梦中醒来,见小倩长发披散如瀑,臻首枕着自己的一条手臂,两腮泛着些许潮红,鼻间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睡得香甜。

原本覆在她身上的被子却已被其不老实的蹬掉了,露出美妙玲珑的曲线来,增之一分嫌多,减之一分嫌瘦,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泛起一片淡淡的莹白,睡梦中的小倩美的像是瓷娃娃一般。

乔辰安不由回想起昨夜的情景,小倩那动人之极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将被褥轻轻盖到小倩身上,没有打扰她的休息,自己则起床穿衣,简单洗漱一番之后来到院中,呼吸着清早的气息。

随意耍了几套拳法,回过身去,却见到伍秋月正站她和小倩的房间前望着自己,神情似乎有些落寞,见自己望过来之后,连忙笑道:“公子!”

但乔辰安却似乎看到了她隐藏在笑容下得一丝淡淡哀伤,清早醒来发现小倩不见了踪影,凭她的聪慧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但伍秋月却只会将这一切埋在心底,假装自己不知道罢了。

默默地承受,她是这样的女子。

第一百八十三章:欢情

伍秋月见乔辰安向自己走来,下意识的轻咬粉唇,笑道:“公子稍待,我这就去准备饭菜。”转身就想离开。

乔辰安却看到了她眉宇间的一丝落寞,快走几步,唤道:“秋月!”

抬手抓住她的玉手,入手只觉温润如玉,伍秋月身躯明显一颤,咬牙道:“公子……”

乔辰安用力一牵,便在伍秋月的惊呼声中将其拉至自己怀中,伍秋月只是象征性的抗争了几下,便不再挣扎,只静静地偎在他的怀里。

乔辰安轻挽她额前垂落的发稍,道:“还在生我的气吗?”

伍秋月摇头道:“秋月不敢……”

乔辰安道:“那就还是生我的气喽?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伍秋月抬起头来,一对清亮的眸子望着他,道:“秋月从未生过公子的气,只是,只是觉得自己不配在公子身边……”

还未说完,就见乔辰安神色渐冷,直接打断她的话道:“配与不配是由我说了算的,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稍微停顿片刻,盯着伍秋月,道:“从今往后,你也同小倩一样,她唤我什么,你便唤我什么!”

伍秋月听他说完这句话,娇躯一颤,目光有些闪躲,不敢再去看他,霞飞双颊,小声道:“公……相公!”

乔辰安瞧着她的小女儿姿态,心中有些意动,故意道:“声音太小,听不到。”

伍秋月咬着粉唇,哪还不明白乔辰安是故意如此,但无论他想要什么,自己一定会心甘情愿的给他,于是便深情的盯着乔辰安的双眼,强忍住心中的羞意,道:“相公!”

乔辰安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抬起伍秋月的雪白下巴,低头便吻了上去,伍秋月娇躯猛的一颤,浑身便半点力气也没有,任凭乔辰安轻易的叩开她的贝齿,肆意品尝着香~津。

伍秋月紧闭着双眸不敢去看他,鼻息粗重,喉间发出动人的唔唔声。

片刻之后,唇分,伍秋月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的小猫,倒在他的身上,脸上是动人的潮红,睁开眼眸却恰好看到乔辰安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孔,下意识的伸出香舌舔了舔粉唇,却不知这个动作落到乔辰安眼中是何等妩媚。

乔辰安捏了捏她的脸颊,在其惊呼声中将之一把拦腰抱起,迈步向屋中走去,放到香榻之上,替她盖好被子,道:“多休息一会儿吧!”

在她额上一吻,这才在后者那深情的目光中离去。

来到院中,乔辰安回想起昨夜直到现在发生的事,嘴角露出一丝淡笑,既然答应了要给她们幸福,又怎么能够食言呢?

伍秋月轻轻抚摸着身上的玉被,脑子里却全都是刚才的那一幕,玉面染红霞,贝齿紧咬着粉唇,脸上表情变换,似羞似喜,心中却是欢喜无限,像吃了蜜水的一样甜,望着院中乔辰安的背影,那是自己的相公啊!

小倩不知何时出现她的身后,一把抱住伍秋月的双肩,笑道:“姐姐现在高兴了吧?”

伍秋月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她,嗔道:“小倩,你胡说什么呢!?”

小倩笑嘻嘻道:“我早就说了,相公心里有姐姐,你却偏是不信,这下相信了吧?”

伍秋月白了她一眼,不甘示弱道:“昨天夜里不知道是哪个小妮子偷偷摸上相公的床,也不知羞……”

小倩闻言顿时脸色大红,局促道:“啊!原来姐姐你早就知道了……”想起昨夜自己的行径,脸上不禁感到有些发烧。

眼珠一转,道:“刚才相公对姐姐做了什么,我可是全都看到了呦!姐姐喜不喜欢那时候的感觉……”

伍秋月听到她的话后,脸色红红的瞧了小倩一眼,道:“自然是,是喜欢的,那时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化了,总之怪怪的就是了……”两人关系极好,她自是不会隐瞒。

小倩忽然凑上前去,笑吟吟道:“姐姐想不想再体验一次?”

伍秋月闻言惊讶道:“怎么体验?难不成,难不成要我们去找相公他……那多羞人呀!不行,不行!”

小倩看着伍秋月那一脸促狭害羞的模样,嘻嘻一笑,俏皮道:“不用去麻烦相公……”

伍秋月疑惑地看向她,小倩却笑着将她扑倒,身体压了上去,红唇覆盖到伍秋月的唇瓣上。

伍秋月猛的睁大双眼,俏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一时间竟忘了动作,被小倩轻而易举的侵入,两张同样美丽的面孔紧挨在一起。

好半天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将小倩推开,气喘嗔道:“小倩妹妹,你在做什么!”脸色微微泛红。

小倩眼波流转,唇上带着些许水泽,嘴角含笑,道:“秋月姐姐难道不喜欢相公对你这个样子么?”

伍秋月美眸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喜欢的是相公对我这样,又不是……”话说到一半却猛然停住,方才意识到自己话中漏洞。

小倩一脸促狭的望着伍秋月,调笑道:“姐姐方才说什么,最喜欢相公什么?”

伍秋月哪还不明白自己上了小倩的当,又羞又怒,伸手抓向她的胳膊,娇嗔道:“找打!”

房中穿出两人嬉戏玩闹的声音。

乔辰安如往常一样在书院中听过授课之后,便陪同宁采臣去探望郑远,见后者正因为不见了桃花而心中煌煌,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的。

乔辰安运转目力望去,郑远身上有妖气缠绕,桃花虽死,但郑远受其纠缠时日已久,又中了其所施的魅术,短时间内很难将桃花忘掉。

对此,乔辰安亦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依靠时间来磨除他身上的妖邪之气,又寻到府中主管膳食之人,吩咐其在郑远的饭食中加上一些调养身体,固本培元的药物。

郑府中人见自家少爷终日沉迷于女色,天天与桃花颠鸾倒凤,身体日渐消瘦,本就有些看不下去,此时听说桃花不知为何失去踪影,恰有乔辰安的吩咐,自然无有不从。

出了郑府,同宁采臣分别之后,乔辰安未走多远,忽觉眼前青光一闪,小青一副青衣公子打扮拦在前方,娇喝道:“姓乔的,快给本公子站住,不许走!”

第一百八十四章:斗法小青

乔辰安看着拦在身前的青衣公子,无奈笑道:“小青,你又想做什么?”

小青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他,道:“快陪本公子打一架!”虽然自己的女子身份早就已经被乔辰安知晓,但她却是仍以本公子自居。

乔辰安听到她的话后,扶额叹道:“这是第几次了……”

依旧是因为几个月前被自己用定身符定住的事,这两个月来,小青以比武切磋的名义缠着他进行斗法,恐怕已不下十数次,但没想到的是一开始他“不小心”略胜半筹之后,小青却好似卯上了劲,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来找他比试一场,虽然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但小青又岂是肯吃亏服软的性子,你今天赢了她,必定想尽办法下次找回场子来,只是这打来打去,却从未胜过一次。只是如此一来,两个人之间积下的隔阂自然是越来越深。

小青听到乔辰安的话后,脸色难得的微微一红,旋即便清喝道:“少废话,快来陪本公子较量一番!”看那模样,倘若乔辰安不同意,她便决不罢休。

乔辰安只好道:“拜托,我的青姑奶奶,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转身向杭州城外的方向走去。

小青听到他这么说,顿时眼眸倒竖,她虽然恨不得现在就同乔辰安大战一场,但身居闹市之中,这样做未免太过惊世骇俗,只能随其向城外走去。

片刻之后,两人便来到杭州近郊的一片山野当中,周围不见半点人踪,耳边只闻鸟鸣之声,乔辰安转身看向小青,后者面色一寒,娇喝道:“看招!”

素手一挽,光华流转,手中便出现一柄碧青色的法剑,身随剑走,纵身持剑,向乔辰安刺来。

乔辰安道:“小青,我认输总行了吧,何必非要胜过我才甘休?”话音刚落,却见一点青光泛着寒意向自己刺来,几乎就要来到身前,心念一动,体表青光流转,身体已经出现在数十米之外,抬手一招,残破小剑从腰间飞出,化作一点金芒,在阳光照耀下闪烁刺目的冷光,向小青斩去。

小青玉足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体便灵巧的转过一个弯,改变方向再次向乔辰安冲来,手中青剑挽出一朵剑花,同残破小剑碰撞到一起,发出呛啷一声。

小青抖动手臂,娇喝道:“哪里逃!”手中青剑迸发出数十上百道剑气,铺天盖地的笼罩向乔辰安,与此同时,张口吐出一颗碧青色的内丹,在剑光掩映之下轰砸向他。

妖丹乃是一名妖怪全身的修为精华凝聚之所,既是他们浑身力量的源泉,亦是最强大完美的武器,威力奇大,乔辰安不欲与之硬拼,手掌一翻,掌心当中便出现一颗金色葫芦,法力催动之下,葫芦表面顿时有神芒流转,喷吐出大量庚金之气,将那迎面斩来的剑光尽数拦下。

而在他的左手当中,则是托着一颗青碧色的葫芦法器,随着法力的催动,阵阵碧光缭绕,周围空间木行之力大增,虚空中似乎有草木疯长,碧光盘旋之间,化作一层坚韧的屏障,将那迎面而来的金丹笼在其中,任凭其左冲右突也难在短时间内冲出去。

小青见状面色微变,忽然双手在身前结印,香肩一抖,天地间顿时掀起阵阵狂风,身上碧光涌动,下一瞬便化成一条长逾三十丈的巨大青色巨蟒,向他冲来。

青色巨蟒身躯游移之间,十分灵活,但凡碰触到的物事全都化为齑粉,树木摧折,土地崩裂,吞吐着腥红的蛇信,张口向他吞来。

乔辰安不想被吞进其腹中去,无奈之下只好闪躲到一旁,青色巨蟒趁此机会张口用力一吸,将内丹重新吞入腹中,同时摆动巨大的蛇尾,像是一堵小山般撕裂空气,当面砸来。

乔辰安微微变色,施展神通“迦楼罗之翼”,神行一闪之下从原地消失,来到巨蟒的后面,他的肉身虽然经过洗练,远超寻常修道之人,堪比古代专修肉身的体修,但小青身为妖怪,天生体魄强大,与之硬碰硬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这时,巨蟒身上光芒收缩,霎时间又恢复成小青的模样,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伸手可及。小青脸上露出一丝奸计得逞般的笑容,道:“姓乔的,看你这次往哪儿跑!?”抬手抓向乔辰安的肩膀。

她上一次回去之后仔细回想了这十几场战斗的细节,发现自己虽然在修为上更胜一筹,但却一点也奈何乔辰安不得,他一施展那诡异的青光,便会像瞬移似的出现在别处,自己所展法术怕是永远也打不中他。

既然如此,就只能采取近身战斗的方式,出手快到乔辰安反应不过来,方能取胜,狠狠出了这口胸中恶气。

却不曾想乔辰安似乎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慌乱,心中不禁有些犹疑,难道在如此近身的情况下,他还能闪躲开不成?眼看着自己的手掌就要落到乔辰安的肩上,心中不由一喜。

但下一刻她便彻底变了脸色,乔辰安的大手后发先至,覆到她的手上,将之紧紧抓住,用力一牵,小青只觉从手臂上传来一股难以抵挡的大力,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前踉跄倒去。

刚刚立定,乔辰安已经出现在她身后,另一只手却也不知何时落入他的掌中,这样一来,两只手臂便俱都被捉拿住。

乔辰安将小青的双手背到身后,将她压倒在地,屈膝半跪,却不敢有丝毫放松,道:“你又输了!”

小青十分气恼,又羞又怒,叫道:“我才没输!”挣扎着想要起来,但任凭她怎么使力,却难以摆脱后方那人的控制,反而双手上传来阵阵麻意。

“你可恶,可恶!”

小青气愤的大喊,回过头去,却见到乔辰安的面孔近在眼前,眼珠转了转,忽然檀口微张,露出雪白的贝齿,吐出一阵香甜的气息。

乔辰安一时大意之下,稍微吸入了一丝,便觉头晕目眩,手足发软,小青趁势一挣,脱离他的束缚,反手拍向他的胸膛!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乔辰安面色未变,哪能料到小青会突施奇招,之前的斗法当中从未见她施展过,不小心吸入一口吐息,便觉一阵头晕目眩,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待反应过来时,小青的手掌已逼至胸前,无可闪躲。

嘭的一声闷响,一只玉手拍在乔辰安的胸膛,他虽下意识的绷紧身体,但仍是被那手掌上传来的一股巨力击的倒飞出去,胸口处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感,待后退的身形停住时,已在十余米之外,发出几声轻咳。

小青虽然看似十分柔软,手足纤细,似小家碧玉一般,但这娇小玲珑的身体之下却是一条足有数百年道行的青蛇精。

妖怪的本体本就巨大,小青化作原型之后更是足有数十丈长,可以想象其庞大的躯体当中蕴含着怎样恐怖的巨力,若是真的全力一击下去,裂碑碎石不过是弹指之间。

乔辰安虽感觉胸口处传来阵阵痛感,但自身却并无大碍,这其中除了他自己的体魄强大之外,亦有小青收了不少力道的缘故,否则的话,这一击之下,他便会受不轻的伤。

两人之间虽有不小的嫌隙,但终究还未到生死相拼,非要取了对方性命的地步。

小青见自己这一击果然奏效,俏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纵身向乔辰安扑去,两人相拼十数次,自己从未赢过,这次总算可以一雪前耻。

乔辰安本想出手与之对抗,但看小青那一脸认真的模样,眼眸中似乎蕴着对胜利的渴望,心中不由轻轻一叹,她这般想要赢过一场,自己又何必非要与之相争,让过她一场又如何?心念及此,索性站在原地不动,假装出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小青的身影陡然出现在身前,素手打向乔辰安的肩头,将其打了一个趔趄,身体倒在地面上,就欲再次出手之时,乔辰安忽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哀求道:“好厉害,好厉害,痛死我了,小青,这一次是我输了!”但说这话时脸上却半点诚意也欠奉,表情虚假的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你!”

小青原本抬起的手掌忽然停滞到空气当中,她虽然刁蛮任性,但却不傻,如何看不出乔辰安是假装的,咬牙气恼道:“姓乔的,你竟敢小看本公子,快点给我起来,再陪我大战三百回合!”

乔辰安却“摊”在地上,一脸无所谓,对小青的话仿佛置若罔闻,道:“我都输了,还打什么?不打了不打了……”

小青见他这副样子,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被看不起的感觉,以她的性子让人这样对待,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样,美眸倒竖,娇喝道:“我偏要你打!”

抬手向乔辰安胸口拍来,玉手所过之处带起呼呼风声,空气都被撕裂。

“喂,你搞什么?还来!”

乔辰安没想到小青说出手就出手,且看她的架势这一掌明显出了全力,自己若是硬抗的话,只怕下场会很惨,连忙一个翻身从地面上弹起来,闪躲到一旁。

掌风擦肩而过,刮得脸颊生疼。

“我真的输了,输了也要打?”

“少废话,看招!”

小青怒气冲冲,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乔辰安越是如此,她心中便越是生气,仿佛被其轻视,心中的自尊心开始作怪,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匹练,当头向乔辰安卷去,素手一抓,青色法剑便召至手中,笔直前刺,直取他的脖颈。

乔辰安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转身夺路而逃,心中打定主意,从今往后,再不与小青纠缠半分,这女人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刁蛮,心思难以捉摸,实在是搞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乔辰安连连施展迦楼罗之翼,几个纵跃之间便已出现在极远处,甩开小青一大段距离,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山野之间,大喊道:“姓乔的,不许跑!”

银牙紧咬,重重地跺着秀足,手中青剑一挥,剑气如潮,在地面上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豁口。

不跑才怪!

乔辰安心中暗自腹诽,这小青的性子真的需要改一改,脾气也忒火爆,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将来谁若是娶了她只怕有罪受了!

待回到杭州城的宅院当中,就见皇甫轩同刘老狗不知在商量着什么,两个人显得神秘兮兮的,往日里皇甫轩见了自己第一时间就会扑上前来,赶都赶不走,这次却不似往常,看他的样子好像在准备着什么大事。

乔辰安并未询问,皇甫轩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但若按照妖怪的年龄来算,已经有几十岁了,自己总不能一直跟在他身边,事事都经由自己来办,总有一天要学会独立。但若真的有解决不了的事,才轮到自己出手。

回到房中,小倩悠悠飘了进来,手中端着茶水,奉到他的面前,甜甜的道了一声相公喝茶,便安静的候在一旁。

乔辰安点头,嗯了一声,接过茶水饮了一口,在桌上铺好黄纸,静思片刻,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朱砂,在黄纸之上勾画起来,运笔之间,灵力如溪溢出,随着朱砂的痕迹融于纸上,不多时,乔辰安提笔一收,最后一道痕迹已勾勒完,黄纸朱砂仿佛融为一个整体,散发出淡淡的道韵。

《太乙金华》当中虽未有诸般道法的记载,但却载有画符之术,从最初级的引火符,到较复杂的幻形符,大力金刚符,再到他现在所画的爆灵符,绘制难度逐渐提升,威力亦是越来越大。

爆灵符,顾名思义,便是将灵力提前注入符篆当中储存起来,待使用时只要稍加引动便能触发剧烈的爆炸,一瞬间释放出巨大的威能,若是再对敌时出其不意的用出,定能一举奏功!

这爆灵符的功用虽听起来简单,但绘制步骤却十分繁杂,且还要在绘制的过程中融入自身灵力,因此难度较高。

乔辰安虽只是第一次绘制这爆灵符,但因有之前的绘符基础,只一次便成功了,这其中不得不说有侥幸的成分在内,想要彻底熟练绘制此符还需勤加练习。

一旁的小倩见符篆已成,便伸手在桌上拈起,摆在面前仔细看了两眼,笑道:“相公好厉害啊!这么难的符篆竟然一次便绘制成功了!”

乔辰安听罢小倩的话之后,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你呀,就会捡着好听的说。”无论自己做什么,就算是失败,在她看来都是极厉害的吧!

轻轻吸了一口空气,望向远处天空,陷入沉默当中。

第一百八十六章:中秋

日子就在云起云灭,日落月升当中一天天的过去,在谁也没有察觉到的空隙当中悄悄溜走,最终剩下的又有什么呢?

不过是些许零散的回忆罢了,但人一生中所能记忆的东西终归是有限的,忘却才是生命的常态,虽不像鱼儿一样只有七秒钟的记忆,但到头来能始终牢记在心的不过寥寥几件事而已。

不知不觉间已是八月时光,街头巷尾已已经渐渐开始有树叶落下,吹来的风当中也似多了几分萧瑟的气息,乔辰安数数日子,已经是八月十二,再过几天便是中秋节,是大夏朝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而对于乔辰安这批新进书院的学子来说,因朝廷的秋闱选拔每两年才举行一次,他们要到明年才会有参加秋闱的压力,到时候便真的到了考教一个人才学的时候,得中者成为举人,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够进宫一睹当今官家圣容。

但至少在现在,他们仍是无忧无虑的,可以尽情享受节日的乐趣。

天气渐寒,阳光被阴云所遮,天空显得有些昏暗。

乔辰安站在院中,刮着微凉的风,伍秋月从后方走来,替他披上一件披风御寒,关切道:“相公,小心着凉。”

乔辰安牵起她的手掌,在其微红的脸色中将之拉进自己的怀中,一手揽住她的纤腰,入手只觉柔若无骨,轻轻拍打着,叹道:“已经中秋了啊!”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竟已经有这么久了,久到连他自己都以为那些前尘只不过是一场大梦。

伍秋月忽然从自己身边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孤寂之感,好似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有一种难以消褪的孤独,心中止不住有些心痛,他心中一定有着属于自己的伤心故事吧,只是从未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来过,将这份忧伤与寂寞深深地掩藏起来,只有在不经意间才会流露些许。

忍不住向乔辰安怀中靠了靠,螓首主动贴在他的胸膛,双手环住腰身,轻声唤道:“相公……”自己想走近他的心里,带给他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

乔辰安闻言冲伍秋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便听她道:“快要中秋了,相公是要回家里去的吧!”

乔辰安道:“是啊!有一段日子没有回去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陪陪父母。”手掌轻抚伍秋月的面颊,又道:“到时候你和小倩也同我一起回去吧!”

伍秋月闻言脸色微微一红,虽明知道以自己和小倩现在的状态是不能让乔父乔母见到的,但心中却有些紧张,凭空生出一股臭媳妇回家见公婆的奇妙感觉,轻轻哼了一声,便算答应。

这时候,小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背着我偷偷亲热……”

……

临近中秋,街头巷尾也多了不少过节的气氛,乔辰安稍微收拾一番,便来到庆余堂中寻到许仙,两人结伴准备回返钱塘县。

皇甫轩化作原形,变做一只灵巧的白狐,趴在乔辰安的肩头一路假寐。

至于小倩两个人身为鬼类,虽然修为不弱,但仍旧不能如常人般在阳光下自如行动,此时则是钻进了他腰间的槐木牌中,由他带回家中。

钱塘同杭州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若是乘船行水路,只需一个多时辰,若是走陆路,所耗时间还要更多一些,因此不多时,便已来到钱塘县内。

“乔公子!”

“乔相公好!”

走在钱塘街头,一路上不时有百姓热情的打着招呼,乔辰安则是一一回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在杭州城的那些事迹也逐渐被人传了出来,什么以一己之力斗败来自北方书院的数百名学子,才识堪比当朝大儒等等,一件件,一桩桩尽是美谈。

他如今可以算是大名传杭州,钱塘县民人人以之为豪,颇有几分衣锦还乡的意思,连夸乔父乔母生了个好儿子。

同许仙在他家巷口分别,乔辰安便回到自己家中,父母见他回来自是十分欣喜,乔辰安在外的那些事他们自然也从众人的口耳相传中知晓,心中更是高兴,试问这天底下还有什么能比自家孩子有出息更让双亲开心满足的呢?

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中,槐木牌中便飘出一阵青烟,小倩和伍秋月的身影从屋内显现出来,有些新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好奇道:“这就是相公的家?”

皇甫轩则从他的肩头跃下,蹿出房去不见了踪影,隐隐有“我出去逛一逛”的声音传来,他性子爱玩闹,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乔辰安自是随他去了。

吃过晚饭,陪父母唠了些家常,乔辰安便回房准备休息,只是这时却又有一个问题摆在他面前,他的房间当中只有一张床铺,且并不太宽,若要容下三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但若是让两人寄居在槐木牌中,别说伍秋月两人不乐意,连他都不会同意。

最终,三个人还是挤到了一起,乔辰安居中间,伍秋月同小倩居两侧,三人虽在龙门山的石室当中有过同眠的经历,但那寒玉床毕竟极大,容下三人绰绰有余,不同于此时的狭窄拥挤。

乔辰安感受着身体两侧的温香软玉,若说心中没有半点波澜是绝无可能的,何时会想到自己有这样的一天?美人在侧,还是两个。

小倩还好些,毕竟性子活泼,稍显大胆,但伍秋月却是紧张的一动不动,背对着两人,但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眠。

黑暗当中,乔辰安忽然感觉身侧的小倩动了动,随即一只微凉的玉手便搭上自己的胸膛,侧过头去,见小倩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眼中满是柔情,轻轻咬着嘴唇,见到他望来,竟主动挪动螓首奉上香吻。

乔辰安微微一愣,心道这小妮子也忒是胆大,但既然对方主动送上门来,自己万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便回应起她的情意,深深吻下,品尝着醉人的芬芳。

一只手悄然抚上小倩的身躯,侵占高峰,小倩冷不丁被他这么一袭击,娇躯猛地一颤,口中发出唔的一声,却难以逃脱他的魔掌,一开始还能忍耐,但到了后来,却是情动不已,难以自抑,喘息轻吟声越发粗重起来,情不自禁的娇呼出声:“相公……”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一旁的伍秋月,自然是脸红不已,心跳不争气的加快,小倩的声音落到她耳中就像是魔咒一样,心中好生焦躁难捱,暗自骂道这个小浪蹄子,也不知害臊,当着自己的面居然便诱惑相公做那羞人之事……

正心烦意乱之间,却忽然感觉一只手掌落到自己的小腹上,身体忍不住一颤,心跳似乎都要停止了,但那只大手却并未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静静的停在那里,仿佛要让她安心一般,伍秋月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眼看着就到了中秋节,当天晚上,一轮皎月冉冉升空,似白玉盘一般高悬夜空,投下千万缕光辉,将天地间照的一片银白似雪。

如此佳节,自然少不了灯会市集,乔辰安同伍秋月和小倩两人漫步在钱塘街头,虽是晚上,但却热闹非凡,耳边有小贩的吆喝声传来,更有街头卖艺的,玩杂耍的,放花灯的,猜灯谜的,好不热闹。

三人在街上随着人流而动,沿路欣赏各种表演,伍秋月和小倩哪曾见到过这般热闹的景象,时不时便会传出银铃般的笑声,在这一刻似乎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只是寻常人家未出阁的花样少女。

这时忽然有青衣小厮来到乔辰安近前,神色恭敬道:“乔公子,有人请你到前面的醉仙楼去赴宴,不知公子你意下如何?”

乔辰安疑惑道:“有人相邀?”他自问在这钱塘县中没有几个相熟的人,会有谁特意派人来邀请自己呢?考虑到自己身边的两女,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伍秋月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道:“既是有人邀请相公你,便不妨去看看。我和小倩妹妹这里没事的。”一旁的小倩也连连点头,笑道:“相公快去吧,不过要快去快回啊!”

乔辰安思虑片刻,冲二人微微点头,便冲那小厮道:“你且前面引路。”

那小厮应了一声,便一路将之引到醉仙楼中,直奔最顶层的位置,乔辰安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原先自己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吃上一次醉仙楼的四喜丸子,可现在自己却能轻易地将整个醉仙楼都买下来,变化不可谓不大。

来到最顶层的一处包间当中,刚进去便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正是许久未见的钱多多,见了他便大笑道:“乔兄,好久不见!”

乔辰安笑道:“我还纳闷是谁相邀,原来是钱兄!”他之前听说钱多多押运着一批货物去了他处,没想到竟会在此碰到,看样子是已经回返了。

钱多多将他引至堂中,乔辰安一眼望去,见其中坐着的大都是衣衫华贵之人,甚至钱塘知县也位列其中,心中不禁有些猜测,经过钱多多一番介绍,这些人果然如自己所料,基本上是钱塘县的一些富绅名流。

乔辰安只一拱手,便算是行过礼数,满堂中人却无一人感到不满,皆因彼此双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这些平日里在百姓面前威风十足的“大人物”同乔辰安一比也就成了“小人物”,包括知县在内皆是起身回礼,脸上带着恭敬之意,撇开别的不论,单只乔辰安乃是当朝大臣王礼之的学生这一点,便足以令他们如此对待。

一旦乔辰安步入朝堂之内,有这位老师扶持,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手握大权,他们这些人哪里敢有半点不敬?

众人先是有些拘谨,但随着交流的深入,发现乔辰安也并不难以接近,反倒有些平易近人,心中的那份忐忑便逐渐放下,气氛逐渐活络起来。

众人推杯换盏,钱多多席上哀叹,杭州花魁居然在不久前去了临安,不知还能否再见面,神情中俱是惋惜之意,乔辰安这时才知瑶琴居然已离开了杭州,到了朝都临安。他对瑶琴的印象比较深刻,这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女子,虽然出身风尘,却洁身自爱,不染半点污秽,实在难得。

饮过几轮酒后,众人皆有了几分醉意,胆子也大了起来,钱塘知县神情微醉道:“在下素问乔公子才学,名传一方,有‘杭州第一才子’之称,心中自然是佩服的紧。今次恰逢中秋之夜,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公子以此为意作诗赋一首?”

陈知县言罢,众乡绅纷纷附和,钱多多也笑道:“乔兄,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惊世才学!”

乔辰安见众人兴致颇高,不愿扫了他们的兴,起步走到窗边,抬头望见天上明月,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沉吟片刻,开口吟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首词吟罢,堂中已是落针可闻,寂静无声,回过头来,众人依旧处于震撼当中,皆是目瞪口呆,望向乔辰安的目光如同见鬼一般,他们虽已料到盛名之下无虚士,但乔辰安的表现实在如天人一般,几乎超出他们的想象。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却见堂中已不见了乔辰安的身影,众人却不在意,脸上皆是意犹未尽之色,但凡有些学识的人依旧沉浸在适才之词的意境当中。

楼下,乔辰安来到伍秋月两人身侧,笑道:“走吧!咱们去赏花灯!”身影消失在黑暗当中。

唯有一轮明月相伴。

第一百八十七章:大潮

漫步街头,有烟火直冲高天,起初只是细细的一束,待力竭之后便彻底的绽放开来,散成一片如花璀璨,光华之绚烂似乎连天上的月光都要遮盖下去。

三人在一处小亭当中暂且驻足,有月光洒下,投在亭角一潭小湖上,水面泛着鱼鳞似的波光,映出亭台,倒影三人,水面上一轮白玉盘随波轻摇。

小倩不知从哪里拾到一颗石子,欢呼一声,用力朝着湖心投去,只闻听噗通一声轻响,溅起水花万朵,将那银月搅碎。

乔辰安望着她的身影,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转过头去,却见伍秋月站在角落的阴影当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虽带着笑意,但眉宇间却似有丝丝哀愁。

走上前去,望着湖间碎月,道:“有什么心事的话不要藏在自己的心里啊,说出来没准会好受一些。”

伍秋月转过头来,仰起螓首,见乔辰安正望着远方的夜幕,目光明亮,但话语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关切之意。

心中不禁一颤,自己从来不曾孤单一人啊,始终有他陪在自己身边,哪怕是头顶上的这片青天掉落下来,也不用自己担心吧!

主动依偎进乔辰安的怀中,侧耳倾听他胸腔中那有力的心跳,道:“相公,我想我的家人了……”

未等乔辰安说话,伍秋月便环住他的腰身,美眸中露出回忆之色,缓缓开口道:“不知公子是否还记得我曾说过,我乃是京中当朝礼部侍郎的独女……”

乔辰安回想起自初遇伍秋月的那天晚上,记得那时候她便讲明自己的身世,当年随着父亲来钱塘巡查时,不幸被奸人所掳,而伍秋月为保自身清白,选择自缢而死,因为心中有怨恨,所以不得转生而去,成为孤魂野鬼。

心念及此,便开口道:“自然记得。”

伍秋月见他这般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追忆道:“自我因那奸人而死,已有数年未见到过父亲母亲了……今日又是中秋,我见家家户户皆是团圆美满,心中止不住有些思念……”说着眼眶便有些泛红。

乔辰安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道:“是我疏忽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世道多艰,受害者又何止伍秋月与小倩两人,而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是守护自己身边之人的笑容吧!

伍秋月连忙摇头道:“相公何错之有,是秋月给相公添麻烦了才对!”

乔辰安在伍秋月雪额上轻轻一吻,目光直视她的双眸,道:“待过了中秋,我便陪你去一趟临安,也趁这个机会见见我的岳父不是?”

伍秋月闻言脸色大红,刹那染上两朵红霞,素手轻轻捶打乔辰安的胸膛,羞道:“相公你……你……”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来。

乔辰安何曾见到过她这般窘迫的模样,忍不住会心一笑。

中秋节之后,紧接着便是钱塘江大潮最猛烈汹涌的时候,每逢这个时候,钱塘县总会比以往时候更加热闹一些,除了本地的居民外,还会有许多外地之人闻名而来,只为观上一观这天下闻名的钱塘江大潮。

八月十七日一大早,钱塘县里便已十分热闹,行人游客络绎不绝的赶往沿岸的大坝上,早有各种卖东西的商贩汇聚在周边,十分热闹。

将近正午之时,众人便隐隐见到一道细小的白线从水天相接处逼近,只顷刻间就已来到近前,其势如万马奔腾,声若山崩地裂,离得近了只能见到一道宽阔高耸的巨大水墙耸立,铺天盖地的向岸上扑来,直叫人心惊胆寒。

大浪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拍击在大坝上,发出轰隆如雷鸣般的声响,震耳欲聋,观者无不心惊,一脸耸然震撼。

面对如此天地伟力,心中不自禁生出一股渺小之感。

待潮水稍微回落些许,便有性子勇烈的弄潮儿在水中奋力博击,身影不时便会被大水吞没,片刻后又顺着水势卓立浪尖,露出健壮有力的身躯,每到这时总会惹来岸上少女的一片惊呼。

乔辰安站在大坝上,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浪涛在他其脚下起伏不定,在他身侧,谁也看不到的是,有两道身影亭亭而立,俱是身姿曼妙,容貌绝美,俏脸上带着丝丝兴奋之色,目光紧紧盯着海面上起伏的浪潮。

有认识乔辰安的人上来打招呼,心有疑惑,询问他为何要在青天白日之下撑着一把伞,乔辰安只微笑不答。许多人见状均是疑惑不解,心中暗思,但凡有才之人总有些奇奇怪怪的癖好,没准乔相公就是喜欢白日打伞呢?

乔辰安不管他们如何作想,自己撑伞也只是为了替心爱的女子遮阳,又何须让他们明白?

这时,岸上忽然传来惊呼之声很多人都望向同一个方向,不少人指指点点,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景象,忽然听小倩娇呼道:“相公,你快看!”伸手指向远处的海面上。

乔辰安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神色不禁微微一凝,只见海面上波涛汹涌,却有一青一黑两道修长有力的身影纠缠在一起,跃水而击,逆流而行,争斗之间掀起大片的浪花,仿佛神话时代,凶兽相斗!

“快看,是龙王爷显灵了!”有人兴奋的大呼。

“这……怎么会有两条龙?”一人惊讶道:“龙王爷打架了?”

更有不少人见此情景激动的跪倒在地,神情虔诚,道:“龙王爷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经历过上一次的净慈寺事件之后,不少百姓早知这世上有隐世仙人,乍然见到此番情状,更是笃信海上的乃是海中龙王。

因为距离较远的缘故,寻常百姓自是看的不清楚,误认为争斗的两方都是真龙,但乔辰安却瞧得清楚明白,那道青影不是化作原型的小青又是谁?她又怎么会惹出一条真正的龙来?

小青所化巨蟒在与黑龙斗法当中虽看似攻势极盛,但实际上却处在下风,能够活动的空间逐渐被那黑龙限制住,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落败,乔辰安见此情状,眉头微皱,对着身边伍秋月和小倩道:“你们两个先回去。”

两人见他脸色凝重,哪敢迟疑,俱是化作一阵青烟回到槐木牌当中,乔辰安下了大坝,来到一处无人之地,展动法力,起了个驾云之术,冲上高天当中。

只见青天白日之下,一朵白云拖曳着长长的尾巴迅速向海中飘去。

众人的注意力皆在海面上,并未有一人注意到这般异象。

乔辰安很快便来到两人交手的地点上方,向下俯瞰,只见青色巨蟒在海面上猛地冲出,尾巴卷起千钧水流砸向黑龙。

那黑龙浑身鳞甲森森,腹下生有四足,颈部生有鬃毛,身上满布细密的黑鳞,在阳光下泛着冷幽幽的光辉。

麒麟首在前,头顶长着两支珊瑚状的长角,威风凛凛,神骏异常,有种万兽之灵长的意息。

一眼望去,便知这是绝不同于蛟类的生命存在,浑身上下散发着高等级生命的气质。

它只能有一个名字——龙!

小青虽然成道数百载,道行不弱,但本体不过是由山间的一条普通小青蛇,意外生出灵智,懵懵懂懂的修炼这么多年,单从生命层次来说便要比龙族低上好几个层级。

至少人尽皆知的一点是,龙族乃是仙界众仙钦定,掌天行雨,可想而知其地位之特殊,小青与其对上十有八九会落败。

面对小青的攻势,黑龙只身体一扭,便轻松闪躲开来,四爪挥舞,海面上凭空生出大片密实的云雾,,遮天蔽日,将小青笼罩进去。

乔辰安在两人上空,自然也是难以避免,受困其中,眼前所见,白茫茫的一片,不辩左右。乔辰安心念一转,运转重瞳目力,窥破一切虚妄迷障,眼前迷雾顿时消失不见,看清其中的情景。

小青所化青蛇陷入迷雾当中,看不清周围的景象,顿时有些慌乱,这时,迷雾忽然被冲散,黑龙的身影一飞而出,猛的撞击到青色巨蟒身上。

青色巨蟒受此撞击,庞大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口中传来小青的痛呼声,蛇尾一摆,身体便向刚才黑龙出现的地方冲去,但却扑了个空。

乔辰安在云上看得分明,黑龙刚才一击过后,早就闪退到了一旁,一对龙睛当中透出冷冽而摄人的光,紧紧盯着远处的小青,好似经验老练的猎人。

他心中疑惑,小青为何会招惹上这样一个强敌,她虽然性子鲁莽,行事莽撞,但却非不智之人,也绝不会做这样不智的事。

若是对方想要取了小青的性命,自己也绝不会坐视不理,暂且当做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吧,是想要看到一青一白相聚在一起的场景,但谁心中没有自己的私心呢?

黑龙再次从云雾遮掩间冲出,撞击到青色巨蟒身上,与此同时,四爪在巨蟒身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旋即再次消失在云雾当中。

小青吃痛,喉咙间发出闷哼声,蟒身之上青芒涌动,重新恢复成人形,只是却显得颇为狼狈,身上青衫破碎多处,腰腹之间有一道不浅不深的血痕,殷红色的鲜血不停溢出。

她已察觉到自己化为原型,不但不会有半点优势,反而因为体型太庞大的缘故,很容易就会被对方攻击到。

小青一双美眸倒竖,谨慎的盯着周围,因为伤口处不断传来的痛感,秀眉微皱,神色间蕴有丝丝痛苦之色,娇喝道:“躲躲藏藏,算什么东西!有种的就出来!”

四面八方皆传来黑龙的声音,只听其冷声道:“你又何必如此,对你而言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小青喝道:“我凭什么帮你!”

黑龙道:“凡事有因皆有果,你杀了敖游,便是种下了因,今番我寻到你,便是果,所谓因果报应,天理循环,不过如此。”

小青脸上露出一丝怒意,喝道:“少拿因果什么的唬我,敖游是本姑娘杀的不错,你若是想为他报仇,尽管来好了!休想本姑娘替你做任何事!”

黑龙一对龙睛中露出杀机,声音有些发寒,“既然如此,休要怪我无情,只能取你性命!”

仰天发出一声龙吟,身上腾起阵阵乌光,法力汹涌如海,口中吐出一片深蓝色的水幕,向小青当头盖扑。

两人的话尽入乔辰安的耳中,心中顿时有些疑惑,当日那黑蛟敖游乃是自己与小青合力击杀,原以为此事已经了解,不曾想却会掺和进龙族的身影来。

但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小青居然自己一个人抗下了这件事,而不是将自己给“出卖”。

小青察觉到黑龙的攻势,神色微变,一声娇喝,双手在身前轻轻抚动,妖气汹涌之间,化作一条青色巨蟒冲向那袭来的水幕。

轰隆一声,两者相触,水幕霎时被搅散,但下一瞬间却凝聚成一百二十八颗深蓝色的水滴,去势依旧不减。

小青见状面色大变,手中光芒涌动,青色法剑凝聚成型,化作一道道如花剑影,向那袭来的水滴拨去。

只一相触,她脸上便露出骇然之色,那水滴虽看起来只有不到鸽卵大小,不甚起眼,但重量却出奇的惊人,相触之下才知道厉害,几乎要将她手中的剑砸飞出去。

小青紧咬银牙,催动妖力,将迎面而来的水滴一滴滴的拨开,但这水滴的数量太多,威势又极狂猛,防守之间出现一丝迟滞,有数滴深蓝水滴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避开剑光,向她迎面砸去!

小青神色大变,连连催动法力,想要抽身后退,但已有些嫌晚!

眼看着那深蓝水滴就要砸到她身上,黑龙眼中露出一丝冷意,斜里忽然出现一道剑光,仿佛弗远不至,斩破虚空,只一瞬间便来到近前,剑气喷薄之下,将那水滴尽数斩落!

远处黑龙眼神一凝,大喝道:“是哪位道友在此?还请出来一见!”

话音刚落,一道高大的身影踏破云雾而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海上斗敖坤

乔辰安的身影从水雾当中出现,脚踏云气,一双明眸凝视向黑龙所匿身的方位,左掌摊开,手心中有金色小剑浮动,光霞流转,散发着丝丝锋锐之气。

乔辰安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青,旋即又望向那黑龙的方向,神色平静道:“还请道友饶她一命!”

小青乍然见到乔辰安出现,又听到他的话,顿时美目一竖喝道:“要你管!”

乔辰安听她这么说,心中也是凭空生出一股火气,自己这般主动替她解围,而她却拗着性子,实在是让人火大,转过头去,喝道:“你闭嘴!”

小青神色一滞,被乔辰安这么一喝,心中莫名有些慌乱,刚想开口反驳,但视线触及乔辰安带着愠色的脸庞,却硬是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她自修行有成以来,何时被人这般怒喝责备过,再联想到之前每次在乔辰安这里吃的亏,心中一阵委屈,眼眶不由有些泛红,倔强道:“你吼我干什么!?就知道欺负我!”说着眼中流下两行清泪。

乔辰安心中惊讶万分,哪曾想一向刁蛮的小青竟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落泪,这绝不符合她的性子,还是说小青心里到底对自己积存了多少的怨忿?

看见她这副样子,自己倒是也不好再责怪她了,这时听那黑龙道:“不过是一条小小的青蛇精,放了她又何妨?只是敖游因她而死,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敖坤始一见到乔辰安心中便有些惊讶,尤其是在看到他那一对幽深如冥的重瞳时,心中更加重视起来,能有此异相的绝非寻常之辈,不敢有丝毫小觑。

乔辰安道:“敖游是我所杀,与她无关。”

小青张口欲言,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

敖坤听到他的话后,目光一凝,旋即冷笑道:“你想要替这条青蛇扛下此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分量!”

言罢,摆动龙尾,四足划动,周围顿时凭空生出大片云雾来,汹涌如潮,只一瞬间便跨越数百米的距离,一对龙角好似两对利剑,径直撞向他。

乔辰安身上青光一闪,身形便出现在百米之外,黑龙龙睛一瞪,目中射出两道金芒,向乔辰安打去。与此同时,张口啸出一团幽黑色的水泽,铺天盖地的落下。

乔辰安左手微动,掌心中的金色小剑便发出铮铮啸动之音,化作一道电光,倏忽同那飞来的金芒碰撞到一起,只闻叮咚两声巨响,金芒消退。

就在此时,那幽黑水泽已经压盖而来,乔辰安心念一动,起黑白二气冲至身前,在那幽黑水光之上轻轻一刷,有污浊之力涌动,那水光顿时片片消散。

敖坤见状脸色微微变化,露出几分凝重之意,那幽黑水泽乃是他所施展的一门道术,虽算不得顶尖,但经由他手中施展而出,一般的金丹修士势必要手忙脚乱一番,哪曾想居然被对方顷刻间破去。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张口吐出一件银光灿灿的圆环状法器,散发着摧山裂地之势,当头向其打去。

见状,乔辰安微微一笑,却不闪不避,待那圆环法器逼至近前,这才起了黑白二气,纵光一刷,将那圆环卷住,只来回搅扰片刻,那法器之上灵光黯淡,顷刻间化作凡铁。

敖坤见状轻咦一声,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再次祭出一方青色盘龙小印,迎风漲大,好似一座小山当头落下。

乔辰安依旧起黑白二气冲击,来回冲刷几次,便彻底废除其中灵性。

敖坤眼中疑惑之色更甚,接下来又接连祭出五六件形状各异的法宝打向乔辰安,但后者却只是以黑白二气对敌,不拘来者为何,只一刷之下,便即见功。

接连以损毁法宝为代价试探清楚乔辰安黑白二气的能力之后,敖坤心中已有定数,忍不住赞道:“好生神奇的道术!”

这一次,却张口吐出一似盘非盘,似钟非钟,且四面皆刻有奇怪文字符号的器物,笑道:“此乃定机玉盘,乃是地阶顶级法器,我却不信仍抵不住你那道术!”

乔辰安再起黑白二气迎上,果然见那定机玉盘上腾起阵阵宝光,将黑白二气抵御在外,虽然灵光在慢慢消退,但看情状仍可坚持十数息的时间。

趁此机会,敖坤一涌而上,飞扑到乔辰安身前,张口喷吐出一团赤红火焰,灼烧而来。

龙族掌天下江河湖海,乃是万寿之灵长,天生可控地水风火四气,而绝非世人所认为的仅有控水之能。

敖坤紧接着又吐出一片深黄土光,一片如潮狂风,火焰化作一头赤焰雄狮,土光则是凝聚成一座巍峨山岳,狂风化作千百风刃,一齐逼向乔辰安。

一时间,海面上尽是风雷火啸之音,声势极为浩大。

乔辰安低喝一声:“五行封禁!”

双手在身前结出十数个复杂的印诀,冥冥中似有异力涌动,抬手向下方虚拍,周围天地元气涌动,金木水火土五气流转,形成一方五行牢笼,将所有的攻势尽数囚困在其中,随手打向一旁。

这时,敖坤已扑到他的近前,双爪抓向其心口,却见乔辰安微微一笑,显得淡定无比,身子一个纵跃,便已从原地消失,来到敖坤的背上,运足浑身力道,向下猛力一踩,顿时迸发出狂猛的力道。

敖坤所化黑龙猝不及防之下受到这一击,喉咙间发出一声闷哼,庞大的身体噗通一声砸落海中。

乌光涌动间,黑龙已消失不见,只有一身着黑色玄衣,头戴五星冠,脚踏金甲靴,身披彩云袍的年轻男子卓然立于水面之上,正目光火热的盯着自己。

敖坤伸手一握,掌中便出现一柄丈八金鳞枪,手腕一抖,挽出一个个剑花,当胸向乔辰安刺来,法力涌动间,卷起大片水浪。

不仅如此,在敖坤身体周围还漂浮着近十件各色法器,皆是流光溢彩,威能不凡,且几乎全为地阶法宝,全都指向乔辰安,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乔辰安见状微微有些愕然,寻常修道之人手中能有一两件趁手的法器便已是不易了,可对方随手一召就是十数件法器,外加之前毁在自己黑白二气之下的,此一战中就拿出了二十多件品阶不低的法器,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心中暗叹龙族果然如传说那般财大气粗,宝物简直多到常人绝难想象的程度,只怕刚刚显露出的这些仍旧不是全部。

不知何时,小青来到他身边,道:“这个家伙很厉害,跟他交手时小心一些!”

乔辰安闻言心中大感惊讶,一向刁蛮,视自己为死对头的小青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她,只见小青正别着脸望向另一方,贝齿紧咬着红唇,似乎是感受到了乔辰安看向自己的目光,脸颊微红,道:“别想多了,我只是怕你太不经打,万一被这家伙打死了,谁替我挡灾?”

乔辰安神色一滞,心道小青这死丫头真是不讨喜,一张嘴巴真是丝毫不饶人,视线却停留在她的粉唇之上,有点点晶莹如玉闪动光泽,弯起一抹诱人的弧度,甚至可以闻到不断有丝丝缕缕的香味从小青的檀口当中逸出。

但此时却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敖坤一声大喝,法力澎湃如海,持枪向他杀来,周身空间中便是那十数件法器,全都散发恐怖威能,以他为目标落下!

乔辰安望向小青,道:“借剑一用!”

小青先是一愣,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但眼角瞥见前方那惊人的攻势,咬咬牙还是将手中青色法剑递出。

乔辰安接过青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心念一动,金色小剑从远处杀来,如同彗星长落,击向其中数件法器,而他自己则是迎面冲上,挥动手中青剑,同敖坤击下的丈八金鳞枪碰撞到一起,擦出炫目的火花!

这时候,有十数件法器向他杀来,乔辰安大喝一声,心中默默诵念《太乙金华》,全力运转金丹法力,肩膀一震,顶门之上生出金丹异象,两朵金莲摇曳,流淌出千万缕明辉,将他身体包裹在其中。

张口一啸,围绕在金丹周围的黑白二气倾巢而出,仿佛化作一片滔滔天幕,滚滚若长河横挂,将那十几件法器全都收入其中,一时间竟全都定在半空中。

敖坤目光一凝,脸色愈发深沉,亦拿出十分的实力来对付眼前的敌手,挥动丈八金鳞枪,带起神芒万道,刺向乔辰安的腰腹。

乔辰安脸色不变,手执青剑自斜里刺出,却恰巧点在那一枪最为势弱之处,将其攻势破去。

敖坤改刺为扫,双手持枪直接横扫向乔辰安的下身,与此同时,发髻上一点金光落下,瞬息变大,化作一只小剑,刺向乔辰安的脖颈!

乔辰安仿佛早已预料他下一步的动作,青剑自上而下斩落,同扫来的长枪碰撞到一起,同时,身上青光一闪,施展神通迦楼罗之翼,恰好避开那袭来的小剑,待再次出现时已在敖坤的身后,青剑当头向其斩落!

敖坤脸色微变,身体依旧向前冲去,但手中的长枪却已向后刺出,法力沸腾如渊,所过之处空气发出爆裂声,枪尖准确无误的同剑尖碰撞到一起。

下一瞬,便回过身来,长枪交换左手,向侧面横拍,右手翻转,掌心当中凝聚法力,拍向乔辰安的胸膛!

乔辰安眼中露出神光,依靠重瞳的力量,总能提前半步预料到敖坤出手的动机,因此早有准备,青剑点出,挽出百道剑影,将长枪拨开,另一手从腰间摸出一张火爆符,刹那引动开来,将敖坤另一手的攻势挡下。

两人只顷刻间便交手数十次,一招不慎便有殒命之危,交手的余波震得海面汹涌不已,带起更大的浪涛,乔辰安虽修为上稍逊一筹,但凭借着料敌先机的优势,暂时与之战成平手。

正交手时,敖坤眉头忽然一皱,感受到那十几件法器之上传来的阵阵波动,心中暗道一声怪哉,对方那黑白二气不知是什么道术,这才不过片刻时间,自己祭出的法器已经有受损的迹象,若是再僵持下去,怕是不久就会变成破铜烂铁。

他虽然收藏宝物甚多,但也不至于大方到因为一次无关紧要的战斗,而凭白损失几十件法器的程度。

因此,只是心念一动,那些法器便都摆脱了黑白二气的禁锢,被他重新收回。敖坤忽然收敛攻势,身形凝立在海面上,目光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乔辰安,下一瞬,他的身体当中便跃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向乔辰安杀去!

阴神出窍!

乔辰安见状哪里还不明白对方乃是阴神境的修士,阴神出窍,伤人神魂乃是这一境界修士独有的手段,可谓是一大杀招,对付低等级的修士简直是手到擒来!

这世上能够防御神魂攻击的法器可以说是少之又少,金丹修士一旦被对方盯上,不说神魂俱灭,少说也要落得个神魂重伤的下场,遭受重创,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只可惜,敖坤不知道今天碰到的乃是一个“怪胎”,先修阴神,再炼法身,乔辰安早早便是修出了阴神,神魂之力一点也不比他差,即便是真的碰撞,最多也只是受些无关痛痒的轻伤罢了!

小青看到这一幕之后,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慌忙大喊道:“姓乔的,快躲开!你会死的!”

但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她也不过是金丹境的修为罢了,甚至都不是乔辰安的对手,换做是她受了这一击,只怕绝无幸免之理。

她虽然很不喜欢乔辰安,甚至还有些讨厌,但却绝不希望他死啊!

眼见敖坤的阴神就要扑击到乔辰安的身上,小青眼神黯淡,无神道:“完了……”一瞬间好似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心中一瞬间竟有些自责,是自己连累了他么?甚至害得他连性命都要丢了……

乔辰安眸中蕴着杀机,喝道:“万化斩神!”

第一百八十九章:去往临安

“万化斩神!”

乔辰安神色有些发冷,喊出这句话的同时,额头正中的天心处骤然有刺目的光芒迸发,聚成数圈五色神环,下一瞬,从乔辰安眉心当中走出一个和他面容一模一样,只是身形却小了许多倍的“小人”,正是他的阴神。

阴神小人面貌和乔辰安完全相同,身上流转着浓郁的灵魂气息,手中却抱着一柄小小飞刀,长约三寸,宽近一寸,尾端有垂珞,整柄刀上都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杀伐之气。

“斩!”

乔辰安清喝出声,额前的阴神小人身上陡然透发出道道神芒,脸色无喜无悲,抱刀而出,霎时间似乎洞穿空间,怀中飞刀赫然斩落!

只闻咔嚓一声轻响,隐隐有物事碎裂的声音传来,敖坤的阴神面色忽然变得骇然起来,前冲之势猛然停止,反而迅速向后倒退而去,好似碰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乔辰安阴神一击即退,并未追击,那飞刀回转之后,便连同阴神一同没入他的眉心当中,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施展这一招对他神魂负荷不小。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万化斩神”秘术,非神魂强大之人不可修习,否则的话未等伤敌,先伤己身,甚至有可能将自己活活练成痴呆。

凝神魂之力,化出一柄斩神刃,专门用来攻击敌手的神魂,威力不亚于神通,甚至就算对方修为高于自己,但神魂之力不及,都可能在这一招之下饮恨。

以乔辰安如今的阴神之力,一日之内所能施展的次数也绝不会超过三次,若是强行施展,就会伤及神魂根本。

只是他却有些不明白,对方分明中了自己的斩神刃,却好像没有受到半点伤害,怎么看都不太可能。

却不知敖坤心中的惊骇比他更甚,一个金丹境的修士罢了,居然已经修出了阴神,看其神魂凝聚程度,竟一点也不输于自己,但最可怕的还是他刚刚施展的道术,就在那一瞬间,他心中真实生出一股深深地死亡之感,若不是他身上有一件专门用来守御神魂的法器,估计此时就算侥幸未死,也要重伤。

两人就这般互相对视着,气氛凝滞的有些可怕,耳边只有风浪之声,小青一只素手掩着自己的嘴巴,美眸睁的滚圆,不可思议的看着乔辰安,没想到他居然连敖坤阴神境的攻势都能接下,更何况看样子吃亏的反倒是敖坤一方。

这时候心中才明白,原来自己输的一点都不冤,原来乔辰安一直都未曾尽过全力,一直都有让着自己。

片刻之后,敖坤忽然笑了起来,望向乔辰安,目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道:“好久没有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我名敖坤,乃西海龙王座下七太子!”说这话时,脸上不自禁露出骄傲之色。

乔辰安静静地看着他的这番动作,道:“钱塘士子,乔辰安。”

敖坤一双龙睛紧紧的盯着他,道:“你我其实没必要这般大动干戈,我也可饶过这小青蛇一条性命。当然,作为交换,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心中暗思,有了乔辰安的助力,对于自己将来的行事将会有益许多。

乔辰安回头望了小青一眼,却见她也正好向自己这边看来,目光相触,后者眼神有些闪躲,他转过头来看向对面的敖坤,道:“你想要我如何做?”心中暗忖,对方竟会是西海龙王第七子,虽之前在心中有所猜测,但乍然听闻这个身份,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敖坤道:“只是对付几个修道门派罢了,并不是什么大事,我料你绝不会拒绝。”

“修道门派?”乔辰安暗自沉吟。

敖坤神色郑重道:“不错,我只要你帮我守御三百里水域,其他诸事皆随你。”

片刻之后,乔辰安已大概明白敖坤的目的,如今正是大夏朝治下,天下九分,划定九州,有诸多修道门派林立,其中最顶尖的自然是蜀山,东华及昆仑三派,保持着超然的地位,除此之外九州境内还散落着众多道门小派,这些小派门下弟子众多,皆是习有道法,而为了检验修行的成果,这些弟子门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外出历练一番。

似苍梧岭深处这类的险恶之地却是不敢去的,除了三大派弟子以外,也无人敢在其中多加停留,而深山大泽之中的精怪往往性子凶恶,凭借地理上的优势,每次前往围杀之时,总是会折损许多弟子,令各个门派苦不堪言。

不知从何时起,这些门派的弟子开始把目标转向海洋,猎杀海中精怪来练手,一旦不敌就可立即起遁光逃脱,因此死伤率大大降低。如此一来,自然是有越来越多的门派将历练之地放在海上,但也因如此,每年有无数海族精怪丧命。

对于龙族而言,龙性本淫,四海龙王又都是仙阶修为,寿命悠长,掌管天下四海,一生中不知留情多少处,一旦淫~性大起,只要稍微看得上眼,哪怕种属不同,也要与之交欢,留下龙族精华。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大抵也是由于这个原因,这就导致整片海洋当中到处都是有龙族血脉的水族,类似龙鲸,龙鲤之类不知凡几,就算不算这些血脉稀薄的异种,单以西海龙王而论,膝下就有十三子,敖坤便排名第七。

许是为了更好的治理水族,同时观察各个子孙的能力,四海龙王往往会分封不少领地给自己的这些后代,敖坤的领地便在云州与宁州交界之处,距苍梧岭不远。

最近几年来,不知从哪儿忽然冒出许多门派弟子,前往他的领地之内猎杀水族,导致敖坤治下水族数量大大减少,敖坤也杀了不少门派弟子,但奈何所掌管的领地浩瀚广大,根本管控不过来,每年依旧有大量水族死去。

敖坤考虑之下,才决定寻上一些修道有成之人,替自己看顾水族,当然,这并非没有代价,每年都会有大量的五行真砂以及各种天材地宝送上,权且作为报酬。

敖游原本是跟在他身边修行的一条黑蛟,后来自觉修行有成,便独自来到杭州,夺了小青的洞府,后又被乔辰安与其联手斩杀,这才引起敖坤的注意,直至今日找上门来,准备让小青去替他效力,奈何小青是个臭脾气,死活不肯答应。

敖坤目光灼灼的望着乔辰安,道:“只要你肯替我镇守三百里水域,我每月予你千斤五行真砂,且海中灵贝随你取用,你看如何?”他虽已寻到几名金丹境的修士帮忙,但却无一人有乔辰安这般实力,不惜花费大代价拉拢。

小青就站在乔辰安的身侧,银牙轻咬,低头盯着脚下的海面,不知在想些什么,乔辰安瞥了她一眼,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话音刚落就见敖坤的脸色阴沉下来,语气冷淡道:“我会杀了你。”

对此,乔辰安不置可否,只是洒然一笑,道:“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敖坤闻言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笑意,道:“看来你是个聪明人。”

心中却难免对乔辰安看轻几分,心道此人原来是贪生怕死之辈,但这却与他无关了,只求守御数年,待他突破进阳神境,便彻底无须帮手,届时定然将那几个不长眼的门派屠个干净。

“我等着你来!”

敖坤身上溢出丝丝缕缕的龙气,光华涌动间,化作一条神骏黑龙,一头扎入水中。

乔辰安转头看了小青一眼,道:“还愣着干什么?走了!”召出一团云气,托在二人脚下,小青忽然抬头看向他,眸中露出一抹疑惑之色,道:“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乔辰安不答,反而问道:“你觉得为什么?”

小青默然,她清楚的知晓眼前的男子绝非贪生怕死之人,但心中却不相信会是因为那个理由。

乔辰安抬头看向天际,随着敖坤的离去,周围的雾气渐散,青天之上,一轮烈阳高悬,有狂暴如刀的海风呼啸而过,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到小青那苍白的脸上,注意到她嘴角的血迹,手掌一翻,参人芝马便出现在掌心中,欢快的跃动,感受到乔辰安的心念之后,一人一马脸上皆露出委屈的神色,但却不敢有丝毫不尊,口中咳出数滴精血,混合到一起。

乔辰安将之收入随身携带的瓷瓶当中,递至小青的面前,道:“你受伤不轻,这是参人芝马的精华,对你的伤势有帮助。”

小青倔强道:“我不要!”

乔辰安脸上出现一丝愠色,也懒得同她争辩,直接抓住小青的手掌,入手只觉淡淡的冰凉,柔弱无骨,将瓷瓶塞进她的手心,道:“你若不想要就扔了吧!”旋即不再理会她,转身驾云而去。

小青望着手心中的瓷瓶,神情变幻不定,抬起螓首看向乔辰安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无语。

回到钱塘县中,乔辰安也没了观潮的心思,直接回到家中,开始打坐修炼。

伍秋月和小倩从槐木牌中脱出,互相对视一眼,眸中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乔辰安这一修炼就是一整日的时间,直到晚上才从入定当中醒来,第一眼便见到两人略有些促狭的目光,不禁纳闷道:“你们两个盯着我们做什么?”

小倩翘着小嘴,幽幽道:“相公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两个啊?”伍秋月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乔辰安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小倩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这才道:“相公是喜欢那位小青姑娘的吧?”说着自己不禁有些心情沉重。

‘“啊?”

乔辰安闻言大吃一惊,再看小倩和伍秋月两人的脸色,顿时知道她们两个在想些什么,摇头笑道:“我怎么会喜欢小青那个疯丫头?你们想多了。”

小倩立马道:“可是相公你今天这么紧张她!为了救她都答应替那个敖坤做事了!”

乔辰安辩解道:“我救她是因为……”说到这里,下面的话却说不出口,难道说自己救她是为了看到青白在一起的场景?

他这一顿,在两人看来自然是心虚的表现,小倩顿时像个孩子似的赌气道:“看吧,还说你不喜欢她!”

乔辰安唯有报以苦笑。

在钱塘呆了几天之后,乔辰安便回返杭州,先是去了书院一趟,却隐隐听说杭州的知府大人要为女儿选婿,却没放在心上,现如今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回到居住的院落当中,乔辰安唤道:“秋月。”

伍秋月的身影缓缓从房内出现,透过窗户望向他,道:“相公。”

乔辰安来到她身前,笑道:“你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了吗?”

伍秋月听到他的话后,俏脸上露出喜色,惊喜唤道:“相公,你是说……”有些不敢相信。

乔辰安只淡淡一笑,手中撑起一把雨伞,伍秋月从房中走出,来到伞下的阴影当中,顺从的依偎在他怀里。

乔辰安心念一动,两人脚下便凭空出现一大蓬云气,托着二人的身体逐渐升向高空,下方,小倩在冲着二人招手,大喊道:“相公,秋月姐,早去早回啊!”

离地千米之遥,云气终于不再上升,向着大夏朝的都城——临安飘去。云气在乔辰安的操控下变幻形状,上方形成一个类似斗篷的顶棚,遮住阳光。乔辰安收起雨伞,半坐在云团上,怀中抱着伍秋月,望着下方迅速倒退的山川,笑道:“秋月,你说此行万一见到岳父,我该说些什么呢?”

伍秋月闻言顿时霞飞双颊,娇嗔道:“相公胡说什么呢?!”

乔辰安笑道:“我有在胡说么?秋月你的父亲不就是我的岳父大人么?”

伍秋月羞得脸色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如鹌鹑一样将头深深扎进乔辰安的怀里。乔辰安见她这副娇俏可人的模样,心中微动,抬起她的螓首,低头深深吻上。

伍秋月唔的一声,却没有半分挣扎,任由乔辰安的侵略,口鼻间的喘息声却越发粗重,双手略显紧张的扯住乔辰安的衣角。

乔辰安轻抚伍秋月的秀发,顺着滑下,落到香肩之上,再从衣领处穿过,顿时爬上一处高峰,后者身体猛地一颤,旋即绷紧,几乎要窒息。

乔辰安放开她的螓首,伍秋月目光迷离,口中发出诱惑的喘息声,道:“相公……”对于乔辰安的侵犯毫无防范。

一团白云悠悠从天上飘过,其中传出女子动人的轻吟声,伍秋月对于乔辰安自然是予取予求,一路之上,被后者占尽便宜,全身上下每一处妙地尽皆被探索,无一处遗漏。

半个时辰之后,衣衫半解,浑身近乎赤裸的伍秋月躺在乔辰安的腿上,俏脸上似乎有些许倦意,眼神有些迷散,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幕羞人之事,更是感觉面上阵阵火烧。

乔辰安拍拍她的脸颊,道:“睡一会儿吧,睡醒就到临安了。”

伍秋月轻轻点头,闭上眼睛,不多时便已沉沉睡去,嘴角犹自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乔辰安抬头望向远方,视线透过千山万水,似乎望到了巨城的影子。

临安。

第一百九十章:临安,伍府,机关,青鸟

大夏朝开国近千年,自太祖皇帝起,便定都临安,其后的每一代君王,包括如今的圣上皆是安坐朝都,雄视九州疆土。

临安位于九州之一的东华州境内,若从疆域版图上看去,正好位于九州的中心,临安城周围八方,分别有九条连绵近千里的小型山脉,形如九龙,状若冲天。九座山脉,亦是九条地脉大龙,定住九州灵机福泽,以万里疆土供养一国之气运。

更有坊间传言称这九座山脉原本就是九条真正的神龙,奈何被人以大法力打入尘世,被拘禁为九条龙脉,定一国气运,庇佑皇族香火繁盛千年。乔辰安对于这种说法颇感兴趣,但他想知道的却是到底是什么人才有这么大的手笔,能够降服九龙,造化灵脉?

半日光阴,以乔辰安驾云赶路的速度,便已跨越数千里山河,眺望前方,已经能够隐约见到一座巨城的轮廓,远望去好似一头匍匐的巨兽。

所谓望山跑死马,即便乔辰安再次催动法力,但赶到临安城附近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抬眼所见,一座巨城肆意凶狂的闯入眼帘。

说它肆意凶狂,只是因为临安城的规模太巨大了,比之乔辰安来此之前所料想的还要大上许多,即便是凭借他的目力,一眼望去,也不见其城墙首尾,只有一道黑线延伸向远方,不见尽头。

他在云头之上,向下俯瞰,见城中千家万户,一座座楼宇鳞次栉比,足以并排八辆车架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如流水不息。

但最令他惊讶的却并非这些,而是那些楼阁屋宇的结构,非同于一般的古代楼阁,在这里,十几层高的楼阁随处可见,且均设有类似阳台的空间。有些楼宇之间还连有高空通道,隐隐有机括轮转的声音传来,那通道便会挪动,转移,对接到另外的楼阁出入口上,供人行走。

就在这时,远空当中忽然有阵阵狂乱的风声传来,乔辰安转头望去,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只见一只翼展足有数丈的青色巨鸟向城中飞去,速度极快,耳边有清晰的机括咬合声传来。

原来那青色巨鸟非是什么活物,而只是机关术的神奇产物罢了,那青色巨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打造而成,鸟羽鲜明,根根独立,且有流光闪烁,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辉。

鸟喙如银钩,双足似鹰爪,尾羽修长,若是一眼看去,和活物没有什么不同。

那青色巨鸟在乔辰安所藏身的云层外一闪而过,速度快的惊人,双翼挥动间卷起阵阵狂风,径直冲向临安城上空。

“不知这是何人的座驾?”他心中有些好奇,虽说机关术在临安城中被极大程度的运用,但有资格乘坐这等机关鸟的人,恐怕没有多少。

乔辰安压下心中的惊讶,寻到一处无人之境,按云而落,收了法术,手中重新撑起油伞,将阳光遮挡在外,陪同身边的伍秋月向城中走去,就在此时,却忽然凭空生出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乔辰安心中疑惑,左望右望,却没有丝毫发现。

伍秋月见他这番动作,不解道:“相公在找什么?”乔辰安闻言摇摇头,道:“走吧!”或许先前只是自己的错觉。

那青色巨鸟当中,一名老者收回望向乔辰安的视线,却听身侧一名头戴高冠的年轻男子道:“上师在看什么?”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去,却只见到城中行人如蝼蚁,早已不见乔辰安身影。

老者花白头发,身材并不高大,脸上生者不少皱纹,颔下三缕胡须,身上着一袭紫色蟒袍,淡笑道:“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年轻男子惊讶的咦了一声,他深知面前老者是何等身份地位,这天底下能被他放入眼中的物事怕是绝没有多少,到底之前看见了什么,才会让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眼角瞥见不远处安坐的女子,开口道:“虹霓,都已经过去多少时日了,你怎么还是天天如此?”

柳虹霓视线望着正前方,听到年轻男子的话后,脸上并没有多少感情波动,一句话也不说,紧抿着嘴。

年轻男子似乎对于柳虹霓的态度有些恼怒,道:“不就是两个废物门人,死了也就死了,你又何必这般在意,凭借你的天赋,要不了多久就会……”

“闭嘴!”

年轻男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柳虹霓脸颊泛红,美眸倒竖,满脸怒意的盯着男子,咬牙道:“李正阳,你没资格说他们两个是废物!他们是为了救我才会死的!我,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就那样化为血雾,却什么都做不了……”声音越来越小,眼眶泛红。

看其身上气息,赫然已是金丹二转境。

那老者只是笑眯眯,饶有兴趣的看着身边争吵的两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

乔辰安入了城门,更加深彻清楚的感知到临安城的不同,走在街上,几乎处处都可以看到机关术带来的变化,大有后世“科技兴邦”的感觉。

伍秋月原本就是临安人氏,时隔多年再次来到此地,心中颇有些感慨,脸上多了几分怀念之色,为乔辰安指引路途。

小半个时辰之后,转过两条喧嚣的大街,终于进入到一条阔巷当中,乔辰安一眼望去,便已看到将近巷尾之处,一座高门大院的正门牌匾上镌刻有“礼部侍郎府”五个大字,心中便知这就是伍秋月的家了。

来到府前,两尊高大威武的石狮镇宅,朱门华匾,彩漆点画,大门却是紧紧闭合,乔辰安迈步上前,方欲敲门,却被伍秋月拉住衣角。

回头看去,见她轻轻咬着下唇,眸中带着不安,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

乔辰安牵起她的手掌,轻轻在其手心抚动,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叩响大门。

不过片刻,只闻吱呀呀一声轻响,府门被移开一条缝隙,一名青衣小厮探出头来,略带审视的打量了门前的乔辰安几眼,道:“你是何人?到我侍郎府来作甚?”

乔辰安道:“在下乃是杭州士子,烦请回禀你家侍郎大人,就说在下有要事求见。”

那小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其果然是一副书生打扮,谈吐间有一股书卷气,心里也就信了七分,只是自家主子乃是当朝礼部侍郎大人,官居高位,又岂是随便一个什么士子想见就见的?如果来一个人就见的话,伍府大门的门槛还不得被踏破?

眼珠一转,当即开口拒绝道:“这就太不巧了,你来的不是时候,我家侍郎大人不在家,明日再来吧!”说着就欲重新闭合府门。

伍秋月神色有些黯淡,道:“既然如此,相公,那我们就明日再来吧!”

乔辰安见青衣小厮神色,心念微动,便知其所言不实,只是微微向前一步,左脚卡在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当中,那小厮怒道:“你这书生,好生无理,还不快快退去!”

乔辰安淡笑道:“小哥儿莫急。”从怀中摸出一锭银两来,在手中把玩两下,又道:“我再问你,不知侍郎大人如今在不在府中?”

青衣小厮见到乔辰安手中的银两立马两眼放光,舍不得从上面移开,有些急切道:“在,在,当然是在的!我这就去禀报,至于我家老爷见与不见,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乔辰安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将手中银两抛出,小厮欢喜接过,又放在口中咬了咬,确认并非假货之后,这才通秉去了。

小厮走后,伍秋月脸色有些羞红,小声道:“相公,我父亲绝不是这样的人……”似乎是在担心乔辰安误认为自己的父亲同这看门小厮一样,乃是贪财好利之辈。

乔辰安笑道:“放心吧,我对自己的岳父大人的品行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对于看门小厮的这番行为倒是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

他本可施展神通直接进入伍府之内,但却并未如此,除却想给自己这未来的岳父留下一个好印象外,还有别的原因。正所谓神有神道,佛有佛道,鬼有鬼道,万物皆有自身之道,而他既在人间,便该行人间道。

事实上,他已做好被拒绝的打算,到那时,再施展玄法也不迟。

一句话说的伍秋月脸色又红上几分,好奇道:“相公,你怎知我父亲在府中。”

乔辰安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似乎想要透过木门的阻挡,望见其中的景象,“我并不知道啊!”

不过人间道而已。

没过多长时间而已,那青衣小厮便即回转,打开府门,一脸笑意道:“公子请进,我家老爷有请!”在前方引路。

乔辰安牵着伍秋月紧随其后,实际上,根本就不用小厮来引路,伍秋月从小在这座宅院中长大,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望着眼前出现的熟悉的景象,这熟悉的一草一木,熟悉的一砖一瓦,角落里的一株桃树枝干上,还有她从小荡到大的秋千。曾经多少个夜里,梦里才能见到的场景,如今终于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心中除了无限欢喜激动之外,还有些不敢相信。

不觉间已穿过数重院落,终于来到正堂客厅当中,小厮引路到此,道了一句“老爷就在堂中”便自退去。

乔辰安牵着伍秋月的手掌,缓缓走进这一宽敞的厅堂,一眼便望见正中高坐的那道身影,正是伍秋月的父亲,当朝的礼部侍郎,此时正低着头,望着桌案上的一张宣纸。

“你来看看这首诗?”听到乔辰安的脚步声后,伍思明并不抬头,目光依旧落在那宣纸上。

乔辰安迈步上前,待看清那纸上内容时,不仅有些惊讶,只见那宣纸上字体工整的写着四句诗,内容正是自己先前在杭州同白元书院一方众学子比试时所作的那首回文诗。

这时只听伍思明叹道:“世上竟有这般精巧奇妙,对仗工整的诗文,老夫当真是生平仅见!似这般奇妙的诗文到底是如何想出来的,真是后生可畏啊!”

一阵唏嘘感叹,却不知自己口中的后生就在面前,依旧沉浸在对纸上诗句的研究当中,看样子也是一个痴迷诗词歌赋的人。

乔辰安见自己的这位准岳父大人对自己不理不睬,自始至终都未看过自己一眼,便道:“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下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

伍思明目光依旧停留在桌案宣纸上,过了片刻忽然轻咦一声,紧接着霍然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的盯着乔辰安,激动惊讶道:“你方才说什么!?快再说一遍!”

乔辰安只好又叙述了一遍方才所言,同时趁机打量自己的准岳父大人,眼前的中年男子身材稍显高大,脊背宽厚,一身常服,头上已有不少白发,眉宇间似蕴着一抹苦意,那是只有经历过人间百态,体味过欢喜悲切的人才会有的神态。

伍秋月在看到这道身影的瞬间,眼泪便不争气的流下来,比之几年前,父亲苍老了许多。

伍思明听罢乔辰安的话后,先是细细品味一番其中意境,眼中逐渐绽放出惊喜的神采,看向乔辰安,道:“好才识!我原以为平生再难见到这样的诗,没想到今日却大开眼界!”他先前收到下人禀报,说是府外有一杭州士子求见,原以为是来府上投名帖,为来年的秋闱做准备的士子,便吩咐下人带其来此,哪曾想居然会有这番意外之喜。

伍思明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男子,见其面貌虽算不上特别俊朗,但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身材高大英挺,目光炯炯有神,似乎有星辰点缀其中,身上笼罩着一种悠远渺然的气质,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说你是杭州人士?”

乔辰安点头道:“不错。”

伍思明神色之间多了几分喜色,道:“那你可认识作出这首诗的人?”话刚说完,就意识到什么,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乔辰安道:“难道是你?”

第一百九十一章:见亲,雪仗

伍思明的声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惊讶之意,两眼直视面前的乔辰安,若说他心中不感到震惊那绝然是假的,他虽远在京城临安,但因王礼之的关系,亦曾听说数月前发生在杭州的事。

这些书院间年轻士子间的斗争,亦可看作是未来朝堂之上斗争的一个小小缩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场比试的诸多细节也随着众人的口耳相传,一点点的流传出去,直到不久前传到这位当朝礼部侍郎大人的耳中。

那比试之上由众士子所作诗文也随之落到他的案头。

伍思明可不认为在杭州城还能寻到第二位能够作出这般回文诗的士子,因此几乎只是瞬间便断定眼前的年轻男子就是桌案上所置诗词的原作者。

也只有他才能作出另一首同样精巧格物的诗来吧!

但心中却有些疑惑,他知乔辰安乃是王礼之的学生,但他与王礼之素来没什么交情,政见不合,乔辰安身为王礼之的学生,不可能不知晓这一点,按理说绝无可能到自己府上来,更别提投名帖了,这不等于是在打自己老师的脸么?

心中转过诸多念头,面色却未有丝毫变化,只听乔辰安笑道:“侍郎大人猜的不错,这两首诗均是出自在下的手笔。”

伍思明虽早知如此,但亲口听他承认心中仍是有些惊讶,同时心中生出一丝对王礼之的羡慕之情,怎生这般佳徒偏生是那厮的学生?

作出一个请的姿势,乔辰安入了客座,便有下人奉上茶水,伍思明显然是一个办事极为利索干练之人,开门见山道:“说吧,你到临安城找老夫有何事?回头就不怕被你的老师听到,重重责罚与你?”

乔辰安淡笑道:“晚辈来找大人,自然是有要紧之事。况且我老师也非不明道理之人,就算知道我来您府上,只要说清缘由,又怎会责罚我?”

伍思明哼了一声,道:“说吧,找我何事?”

乔辰安微微一笑,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不知道大人可否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

伍思明听罢他的话后立即喝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我皆是饱读圣贤之言的人,又怎能相信这些荒诞无稽之事?”

说完之后却发现乔辰安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自己,一脸我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的模样,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只得冷哼一声。

乔辰安道:“既然大人相信,那这件事就要好说许多了。”微微停顿,道:“敢问大人数年前是否到杭州府巡查过一次?”

伍思明道:“不错。”他当年得圣上诏御,巡视三洲之地,确实去过杭州府,这件事并非什么隐秘,有不少人都知晓,因此听到乔辰安的话后没有丝毫惊讶。

乔辰安又道:“大人之后路经钱塘,却不幸遭遇贼人,散尽财务,才得以保全一行人的性命,却唯独大人您的女儿被贼人掳去……”

“够了!”

一声怒喝打断了乔辰安的话,伍思明脸色阴沉如水,一双眸子显得有些冰冷深沉,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乔辰安,语气不善道:“你来此就是特地提起这件事来恶心老夫的吗?!若是如此,现在就可以走了!”

当年那件事是他一生的伤痛,从那之后他失去了自己的独女,永远天人两隔,这件事早已被他深深埋在记忆当中,原以为再也不会想起,但今日却被人无情的揭露伤疤,哪有不怒之理?

伍秋月见父亲与乔辰安两人之间颇有些水火不相容的意思,俏脸变得有些苍白,这两个人一个是她最爱的父亲,一个是她最爱的相公,如果真的产生了不可愈合的矛盾,到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乔辰安脸色不变,对伍思明那不善的脸色视若无睹,继续道:“你若是想赶我走也可以,只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女儿了……”说着起身便迈步向外走去。

伍思明喝道:“你给我走……”,“走”字才说到一半,脸色忽然变化,以更大的声音道,“你小子说什么,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再走!”从座位上起身,向前急走两步,不顾礼仪的抓住乔辰安的肩膀,一双眼睛死死地逼视着他。

“你刚才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女儿她还没死?!”伍思明满脸的紧张之意。

乔辰安道:“自然是已经死了。你女儿当年被掳走之后,那伙贼人想要辱其清白,她为保贞洁自缢而死。”

伍思明脸色猛地涨红,咬牙道:“你莫非在戏耍老夫不成?既然我女已不再人世,又何谈再见她?!”

乔辰安毫无怯弱的与他对视,笑道:“这就要回到我方才所说的第一个问题上了,这世间既有鬼神,你女儿虽身死,却未如轮回,未得转世,却是化为鬼魂。”

“胡说八道!”

伍思明下意识的呵斥,但旋即便不再言语,眼神闪烁不定,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良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瞧向乔辰安道:“你说的是真的?”心中早已信了九分。

乔辰安只微微一笑,伍思明吞了吞口水,松开抓住他肩膀的手掌,道:“你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你既说我女儿成了鬼魂,她现在又在何处?”

乔辰安道:“请看!”

运转法力,脚下当即凭空生出云气,越聚越浓,顷刻间便将他托起,悬浮在大殿的半空中,抬手向前一指,一道金色流光化作长虹在屋中纵横闪烁,围绕着殿中大柱急速颤动,有木屑纷纷落下如雨,最后铿的一声直插入梁柱当中,只留下少半截剑身,嗡嗡颤动。

那殿柱上留下“秋月”二字。

伍思明面色骇然,下意识的倒退两步,他虽经常听人说这世上有那修习神通玄法的仙人,但一直以来都将之当做故事来听的,没想到今日却见到一名真正的仙家道人,心中又如何能不惊讶?

惊讶过后,便是满脸的紧张之色,急切道:“我女儿呢?”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乔辰安收起道术,按云而落,伸手指了指他面前的空气,道:“就在你面前!”

伍思明闻言身体一震,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空气,自己的女儿既为鬼类,自己肉眼凡胎自然是看不到的。

双手颤抖着,慢慢抬起,向前伸去,似乎想要触摸到女儿的面颊,不知不觉,眼眶有些泛红,这位当朝大员竟也罕见的露出了温情的一面。

伍秋月早已哭成泪人,同样伸手向前,但却从父亲的手掌当中一穿而过。

白日见鬼,只是虚妄。

……

经过这番事后,伍思明对乔辰安的态度明显要好上不少,又重新安排一席酒菜用以招待,宴席之上,伍母听闻自己女儿尚有复活的希望,忍不住眼泪长流,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伍秋月更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几乎要连成串儿。

乔辰安只好轻抚她的手掌以示安慰,当夜便在伍府住下,他本想第二日便离开,奈何伍秋月多年未回家中,哪怕此刻无法真正的与父母见面,只要能多瞧上一眼也是好的,心中一软,在伍府一住就是五日。

待回返之时,伍思明不顾身份,亲自将他送出门外,道:“今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尽可来找老夫,老夫若是能帮上忙,必定不会推辞。”

言罢转头,看向他手中的撑着的油纸伞下的空气,怅然一叹,道:“小月,爹娘不再身边,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最终低低一叹,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心中的思女之情。

目送乔辰安驾云冲上高天,伍思明站在府门外望着天空怔怔出神,眼中似乎又浮现乔辰安的身影,自己以后恐怕与此人脱不开关系了吧!

乔辰安出了临安的范围,忽然心有异感,回头张望,目中射出两道神芒,如电似火,骇然发觉临安城上空金色气运如海,汪洋般将整座城市笼罩,正中心处有一条巨大的龙影盘旋舞动,阵阵龙气弥漫九霄,直冲高天。

此乃一国之气运。

虽说自己的老师王礼之就在临安城中,但乔辰安思虑再三却并未前去拜访,除了时间上的问题之外,他如果就这样登门,难免会让其生疑,凭借自己老师的精明,扯谎是绝对行不通的,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去拜访,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伍秋月身为鬼类,除了道法有成之人能够在白日看到之外,凡人只能在晚上,阴气重视看到鬼魂,但伍秋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几天的晚上从未在父母面前现过身形。每天夜里,只是等两人睡着之后才站在床边一个人默默地流泪,默默地想念。

痛苦,永远不需要自己的家人来承担,而且她想展现最好的自己啊!而不是像这样的天人两隔。

回到杭州之后,伍秋月的话比之前少了一些,却比之前花了更多的心思在修行上,对于这一切,乔辰安只是看在眼里,并没有去干预,大概是因为理解她那一颗迫切想要见到亲人的心吧!

时间最是易逝,没有人能够抓住,甚至连它的影子也望不见,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平凡也好,不平凡也好,太阳每天东升西落,月亮每夜如期而至,散着清冷的光辉,讲述着属于它的故事,不管你听或不听,它就在那里。

草木渐黄,湖水渐凉,人也渐渐添衣裳。

直到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大街小巷当中都镀上了一层银白,整片世界都变得银装素裹,乔辰安才猛然意识到就快要过年了。

这将是他在这个世界过的第……管他第几个新年,反正不是第一个就对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如今只是乔辰安罢了。

抬头望着远处的雪白山川,在长空之下勾勒出一道道亮白色的痕迹,忽然感觉耳畔传来呼呼风声,紧接着一片雪白在自己头上炸开千朵万朵,凉意满满。

有咯咯娇笑声传来。

乔辰安品了下唇中雪花的味道,凉凉的,淡淡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望向不远处的小倩,笑道:“好啊!敢偷袭你相公!”

弯下腰抓起一把雪花,用力搓成一个大雪球,一面奔跑着,一面将手中雪球朝着小倩掷去。

小倩惊叫着闪躲,却还是未能躲开,那雪球像是长了眼睛,砰地一声,砸到小倩的身上,引得一阵娇呼,于是便换来小倩更加猛烈的反击。

伍秋月在一旁远远地看着,脸上露出笑意,冷不丁一个雪球砸来,糊到她的脸上,留下片片雪白晶莹,将她有些苍白的肌肤衬得白里透红,羞恼道:“小倩!”

迎接她的却是乔辰安的一个更大的雪球。

“相公,你!”

“啊!秋月姐姐你丢到我了!”

“小倩,接着!”

“……”

于是连一向文静的伍秋月也加入到这场雪球大战当中,院中顿时传来阵阵欢笑惊叫声,雪球横飞如雨,散落如花,整座庭院一片狼藉,三人亦是一样狼藉。

到最后筋疲力尽的躺在雪堆当中,不顾雪地冰凉,乔辰安居正中间,身体呈大字展开,笑着喘着粗气,两侧伍秋月与小倩枕着他的手臂,依偎在他的怀中,身上都沾染着大片的雪迹,发丝披散,脸上都带着疲累而快乐的笑意。

三人脚下,有用落雪堆积而成的三个雪人,肚子圆滚滚,身材矮胖,看起来十分可爱,憨态可掬,最中央一个最为高大,左右两侧的则要稍小一些,也更加“纤细”一些。

乔辰安指着三个雪人大笑道:“看,相公我的手艺怎么样?这是我,这个是秋月,这个是小倩!”一脸满意的盯着自己的杰作。

小倩一脸嫌弃道:“丑死了,丑死了,我才没这么胖呢!相公你也没有!”

伍秋月也轻声道:“是有些丑……”

听到两人的话后,乔辰安的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干笑道:“怎么可能?真的有这么难看?”

小倩和伍秋月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乔辰安垂头丧气。

一只白狐灵巧的窜上最中间雪人“乔辰安”的头顶之上,道:“乔哥乔哥,我呢我呢?怎么没我?”

乔辰安随手拿起地上的一颗圆滚滚雪球,往身侧一杵,又寻了一颗更小的,按了上去,道:“喏,这就是你!”

小狐狸顿时露出一脸人性化的嫌弃表情,道:“你欺负小孩子啊!”

乔辰安抽回手臂,从地上站起,一脚一个,口中大叫着“哈,哈”,将自己的作品捣毁,笑道:“好了,这下公平了,大家都成了雪堆!”

院中顿时传出一片欢声笑语。

欢声笑语。

第一百九十二章:姐姐

(因为白天在滑雪场上班,只能晚上码字,因为过年的关系,家里来客人,导致没码完,后面有一千字是重复的,我先发上来,然后修改,各位可以明天起床后再看,实在对不起啊!)

一场大雪,带来了冬日的气息,直到这时,才蓦然发现原来已经临近年关。

距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忙碌一年的农人们总算能够放下手中的活计,放下满身的劳碌,好好的休息一段时日。

西湖水渐凉,两岸青山变黄盖,晓风中青碧化枯黄,最后的叶也如蝶落。踩着厚厚的积雪,乔辰安来到西子湖畔,一眼望去,碧水如盖,湖畔荡着许多画舫,有渔船行于江上,双桨荡出两行清波。

乔辰安唤来一条小舟,立足舟上,向着湖心一艘游船驶去,不多时,小船便依靠到大船边缘,乔辰安登船而上,走过光滑整洁的甲板,来到第三层的阁楼当中,推门而入,只见房室正中央生着红泥火炉,炉上烹着一壶小酒,有浓郁的酒香传来,弥漫室中,早有诸人等待。

见乔辰安来到,众人起身,钱多多当先上前,道:“乔兄,你总算到了!”

其余诸多士子也围拢上来,打着招呼,脸上或多或少有几分敬畏之色,无论是以乔辰安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是才识文思,都值得他们如此郑重对待。

乔辰安一眼望去,全都是熟悉的面孔,拱手行礼道:“都快回座吧!让诸位久等了。”

一群人这才回座,钱多多本非文人,自然没有那么多讲究,笑着说道:“乔兄这次可是来晚了,当自罚三杯!”

他同乔辰安合作着香水生意,现在可谓意气风发,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变得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钱家便把香水生意做到了五洲之地。现如今,香水已经成为了大夏贵妇人们最稀罕的物品,几乎是人手一堆,若家里没有几瓶上好的香水,都不好意思外出参加聚会。

自然,香水生意也为钱家带来的巨大的利润,乔辰安如今的身价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何等的可怕。

乔辰安落座,道:“那是自然。”有姿态美妙,面容姣好的女侍者将炉上温酒取下,倒在他面前桌案上的酒杯当中,乔辰安端起酒杯,轻轻摇晃三次,仰头饮下,如此这般毫不停顿的一连饮了三杯,只觉腹中如火烧,浑身生出一股暖意,身上仅存的半点寒意也被彻底驱逐。

此酒名为“绿茸”,与寻常酒水不同的是度数要高上许多,除此之外,酒中还添加了鹿茸,参须,何首乌的补精益气的诸多药材,经过长年累月的浸泡,储酿,药材的药性与酒气彻底融合到一起吗,再深埋地下数米处,如此半载之后再取出,便就成了这“绿茸酒”,最是受文人士子的喜爱。

诸人见乔辰安这般豪爽,纷纷叫好,同时脸现惊讶之色。这天下间文人骚客不少,但能如此豪迈的却不多见,这绿茸酒饮下之后腹如火烧,精气发沸,常人饮下一杯便就脸色涨红,像生吞了一块火炭入肚,稍时,身上便会发出一层细汗,身轻脚软,立足不稳。

因此,众人饮酒之时不过是小口浅啄而已,往往一杯酒要饮上数次才罢休,似乔辰安这般能连饮三杯却毫不变色的当真是见所未见。

钱多多亦有些惊讶,他先前所言不过随口一说,并未当真,未曾想乔辰安竟会真的连饮三杯,倒是极出人意料。下意识向其望去,只觉他整个人身上似笼着一层特别的气质,好似虽是安坐于此,却似鹤立鸡群。

心中暗叹,自己当年心血来潮而结交的这位朋友,当时还只是一个名不见惊传,不过稍微有些才气的士子罢了,可到现在不过一载光阴,便已鱼跃化龙,身份地位皆不可同日而语。

宴席之上,众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话题有意无意的围绕乔辰安展开,虽然在场之人均是饱读圣贤之术,但终究也难免于俗,终归是人间道更胜夫子道。

一群文人士子聚在一起饮酒,助兴节目无非就是作诗弄赋,吟风弄月,但现在既无风亦无月,唯有以眼前之景为意,乔辰安自然是逃脱不过去,只作一首便以文思不济的借口推搪了过去。

他这样说,自然无一人觉得不正常,反倒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样才算正常,若是每次都能作出传世名篇来,那就真的有些吓人了,毕竟天才也要有个限度的。

回到宅院,乔辰安便安心修行,书院里的事也暂时告一段落,因为已入腊月,不少家远的学子都已离了书院,开始往家中回返,但在此期间,却有不知从哪儿传出的消息称,杭州知府的独女要出嫁,夫家却还未定,众人也没放在心上,官宦人家的子女即便是娶亲也十分讲究门当户对,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腊月初八,乔辰安便回返钱塘,住在家中,每日除了修炼之外,就只有与伍秋月和小倩两人相陪,同住一个屋檐下,自是少不了占上一番便宜,弄得两个人每次见到他脸蛋都是红红的,像是高高悬起的日头。

因日复一日的修行,再加之乔辰安本来就属于适合修道的那一部分人,修为进境自是极快,除此之外,还花费很多时间习练神通道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很快便到了年关,家家户户新桃换旧符,门上高挂红灯笼,到处都是一片喜庆,街上有孩童嬉笑玩耍。

乔辰安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陪在自己父母身边,当然免不了给吵吵闹闹,羡慕别人家孩子的皇甫轩买了一身合身的新衣,是大红色的,红红火火,不红怎火?

小家伙心中自然是有些思念自己的姐姐的,被乔辰安发现一个人偷偷地在角落里发呆,脸上透出那种孤单,令人心疼的表情。从那时,他才知道原来看似没心没肺的小家伙心中藏着那么大的忧伤。

欢笑背后的悲伤那么大,每个人的心中都该是有自己的秘密的吧!他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开心,忘却忧愁烦恼。

这个年就在与家人,与心爱女子的陪伴下渡过,很温馨,很简单,但却让人记忆深刻,乔辰安自来到这个世界从未有过一刻这般放松。

……

杭州城外,山林泛着新绿,有微风拂面,吹动树梢,已是二月时光,天色将黑,一道雪白流光忽然从远空而来,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来到近前,遁光落到林间,身形一转,化作道白色倩影,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眉如远黛,眸似秋水,长发如瀑,似天女下凡,令人生不出半点亵渎之感。

美目一转,便望见前方一座稍显破败的小庙,微微一笑,便迈步上前,来到庙前,喊道:“有人吗?有人在这里吗?”

却并无人声回答,白素贞脸露笑意,就想进入庙中,忽然有一道青光从庙中遁出,落地化作一道青衣身影,却是小青一副公子打扮,望了白素贞一眼,心中暗道真是一个美极的女子,眼珠一转,心中便起了主意,笑道:“哈哈,你这小娘子好大的胆子啊,竟敢潜入本王的府邸,你是干什么的!”

她上次在敖坤手中落下的伤势早就恢复了,不仅如此,修为还更上一层楼,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但她本就是不甘寂寞的性子,如何耐得住心修炼,否则的话也不至于数百年道行,到现在也才金丹境,甚至都不是乔辰安的对手。

白素贞瞧了小青一眼,微微有些惊讶道:“我本来是想借居这里,没想到这里会有人,你……你是人吗?”

小青目光在白素贞身上打量几眼,笑嘻嘻道:“我不是人,我是神仙,哎,小娘子你见过神仙没有?”

白素贞微微抿了抿嘴,道:“我看你才不像神仙,倒像个色鬼。”

小青却不回答,只是道:“好,你来得正好,我就是王爷,你来当我的王妃!”

白素贞微恼道:“休得无礼,不然不要怪我给你难堪!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青笑道:“想你做我的妃子啊!”

一场大雪,带来了冬日的气息,直到这时,才蓦然发现原来已经临近年关。

距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忙碌一年的农人们总算能够放下手中的活计,放下满身的劳碌,好好的休息一段时日。

西湖水渐凉,两岸青山变黄盖,晓风中青碧化枯黄,最后的叶也如蝶落。踩着厚厚的积雪,乔辰安来到西子湖畔,一眼望去,碧水如盖,湖畔荡着许多画舫,有渔船行于江上,双桨荡出两行清波。

乔辰安唤来一条小舟,立足舟上,向着湖心一艘游船驶去,不多时,小船便依靠到大船边缘,乔辰安登船而上,走过光滑整洁的甲板,来到第三层的阁楼当中,推门而入,只见房室正中央生着红泥火炉,炉上烹着一壶小酒,有浓郁的酒香传来,弥漫室中,早有诸人等待。

见乔辰安来到,众人起身,钱多多当先上前,道:“乔兄,你总算到了!”

其余诸多士子也围拢上来,打着招呼,脸上或多或少有几分敬畏之色,无论是以乔辰安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是才识文思,都值得他们如此郑重对待。

乔辰安一眼望去,全都是熟悉的面孔,拱手行礼道:“都快回座吧!让诸位久等了。”

一群人这才回座,钱多多本非文人,自然没有那么多讲究,笑着说道:“乔兄这次可是来晚了,当自罚三杯!”

他同乔辰安合作着香水生意,现在可谓意气风发,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变得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钱家便把香水生意做到了五洲之地。现如今,香水已经成为了大夏贵妇人们最稀罕的物品,几乎是人手一堆,若家里没有几瓶上好的香水,都不好意思外出参加聚会。

自然,香水生意也为钱家带来的巨大的利润,乔辰安如今的身价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何等的可怕。

乔辰安落座,道:“那是自然。”有姿态美妙,面容姣好的女侍者将炉上温酒取下,倒在他面前桌案上的酒杯当中,乔辰安端起酒杯,轻轻摇晃三次,仰头饮下,如此这般毫不停顿的一连饮了三杯,只觉腹中如火烧,浑身生出一股暖意,身上仅存的半点寒意也被彻底驱逐。

此酒名为“绿茸”,与寻常酒水不同的是度数要高上许多,除此之外,酒中还添加了鹿茸,参须,何首乌的补精益气的诸多药材,经过长年累月的浸泡,储酿,药材的药性与酒气彻底融合到一起吗,再深埋地下数米处,如此半载之后再取出,便就成了这“绿茸酒”,最是受文人士子的喜爱。

诸人见乔辰安这般豪爽,纷纷叫好,同时脸现惊讶之色。这天下间文人骚客不少,但能如此豪迈的却不多见,这绿茸酒饮下之后腹如火烧,精气发沸,常人饮下一杯便就脸色涨红,像生吞了一块火炭入肚,稍时,身上便会发出一层细汗,身轻脚软,立足不稳。

因此,众人饮酒之时不过是小口浅啄而已,往往一杯酒要饮上数次才罢休,似乔辰安这般能连饮三杯却毫不变色的当真是见所未见。

钱多多亦有些惊讶,他先前所言不过随口一说,并未当真,未曾想乔辰安竟会真的连饮三杯,倒是极出人意料。下意识向其望去,只觉他整个人身上似笼着一层特别的气质,好似虽是安坐于此,却似鹤立鸡群。

心中暗叹,自己当年心血来潮而结交的这位朋友,当时还只是一个名不见惊传,不过稍微有些才气的士子罢了,可到现在不过一载光阴,便已鱼跃化龙,身份地位皆不可同日而语。

宴席之上,众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话题有意无意的围绕乔辰安展开,虽然在场之人均是饱读圣贤之术,但终究也难免于俗,终归是人间道更胜夫子道。

一群文人士子聚在一起饮酒,助兴节目无非就是作诗弄赋,吟风弄月,但现在既无风亦无月,唯有以眼前之景为意,乔辰安自然是逃脱不过去,只作一首便以文思不济的借口推搪了过去。

他这样说,自然无一人觉得不正常,反倒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样才算正常,若是每次都能作出传世名篇来,那就真的有些吓人了,毕竟天才也要有个限度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西湖断桥

白素贞望着眼前女子模样的小青,美眸中露出一丝讶色,没料到她先前竟是女扮男装,听到她的话后便笑道:“太好了,快起来小青妹妹,我叫白素贞,以后我们俩个就姐妹相称好了!”

小青闻言一把挽住白素贞的手臂,笑着叫道:“姐姐!”

白素贞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小青生出许多亲切感,她自生出灵智以来,基本上就一直待在青城山中修道,不闻世事,此番道法将成,下山入世也只是为了寻找那一缕成仙了道的机缘,但在前路之上等待着她的又是什么呢?

这次一下山便误打误撞之下结识了同为蛇妖成道的小青,自然是十分欢喜,孤寂的修行路上才算是有了一个伴侣。

……

又是一年春好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便已是三月时光,还有两日便是清明节,到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去祭祖扫坟,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几个节日之一,钱塘县隶属杭州府,乔家先人的墓却不在钱塘县,而是在西湖畔上的一方青山当中,乔家原本世居杭州,到了乔辰安的祖父那一代,这才搬来钱塘县安身立命。

这次清明祭祖,自然是要到杭州去,乔家人提前一日便已动身,只怕误了时辰,那可是对祖先的大不敬,因此在前一天的中午就到了杭州,暂且在乔辰安购置的那处宅院当中住下。

乔父乔母虽知道乔辰安同钱塘县的第一富户钱家有生意上的合作,每年有大量的银两入账,但具体数量为何却并没有一个太清楚的概念,此次乍然见到乔辰安在西湖之畔所购置的这一座占地数亩大的宅院,仍是十分惊讶。

乔辰安将父母两个人的行李安顿好,便道:“爹娘,以后就陪儿子一起住在这处院子里吧!”一家人不就该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吗?

没想到父母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笑意,乔母道:“我们知道小安你在外一切安好就行了,那处老院子我们舍不下,住了这许多年毕竟有了感情,我和你爹就先不搬过来了。”

乔辰安道“那怎么行!?”

但规劝再三,父母仍是舍不下那处旧院,他也不好勉强,看着面前父母脸上满足的笑意,乔辰安想他们真正舍不下的是一家人的回忆吧!

当天夜里,星云有些黯淡,月亮只露出一角,院落中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乔辰安站在窗户后面,望着西湖的方向,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究竟在等待着什么呢?

一夜时间,不过是睁眼闭眼之间的事,好像很快,却又好像既漫长,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但这大概取决于人的心情吧!

天色刚刚亮,东方有金鳞朵朵,透出丝丝缕缕的霞光,一点点的驱散清早的雾气,街上随处可见挎着包裹准备去祭祖扫墓的人,乔辰安随着父母像先人墓葬所在之处赶去,未过多久,便已来到此行的目的地,抬眼望去,一片青山碧水,有野花初绽,夹杂在一片草绿当中,杭州位置靠南方,虽才三月时光,但天气已经十分暖和,草木皆绿,好似已是四五月的模样。

身前不远处便是十数座略低矮的坟头,有墓碑矗立其上,自然是乔家先人沉睡之地,三人跪倒在地,先是磕了四个响头,父母这才拿出早已准备妥当的纸钱冥币点燃,祭奠先人,焚香顶礼。

与此同时,西湖的另一侧,许仙陪同自己的姐姐许娇容,姐夫李公甫一块来扫墓,坟上许娇容说着一些日常俗事,有时候说到伤心处便忍不住掉下几滴眼泪,一个女人,独自拉扯自己的弟弟,养这么大,日子怎么可能容易?其中苦涩艰难,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扫墓焚香之后,许娇容便要回返,家中还有一堆俗务等着她去收拾,李公甫对许仙道:“汉文,难得出来一趟,正好此处离西湖不远,不妨去转一转嘛!”

许仙摇了摇头,笑道:“那可不行啊,姐夫,回去还要去庆余堂给王掌柜帮忙呢!那里可离不开人!”

李公甫道:“整天呆在那药铺里,跟一些草药打交道,连个说话的时候都没有,难道不觉得无聊吗?快去吧!”

许仙脸上带着笑意,道:“怎么会无聊呢?我每天跟随掌柜的学到很多东西,况且这治病救人的学问可一天也荒废不得,我巴不得每天晚上都住在庆余堂里呢!”说着已转过身朝山下走去。

却不知这一走在无知无觉间改变了什么?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便能在极远处引起一场风暴,历史的车轮因为许仙今日的选择又会偏向什么方向呢?!

许娇容道:“难得我弟弟这么有兴趣,就随他去吧!”李公甫只是叹气。

……

却说乔辰安祭拜完先祖之后,便已无事,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但他却无心回返,笑道:“爹娘,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想去随便转转!”

他这么一说,乔父乔母自是不会不同意,便由得他去了,只是临离去时,乔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天有不测风云,小安你带上一把伞吧!”

乔辰安本想开口拒绝,但抬起头来却看到母亲那关切的目光,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好”,将雨伞束在身后。

来到西湖上,却见已经有不少行人游客顺着堤岸行走游览,万物勃发,有浓浓生机,这时太阳已经彻底脱离云层的束缚,大大方方的露出头来,洒下千万缕明辉。

绿柳如风,碧水幽幽,天色蔚蓝好似梦幻,乔辰安走在湖畔,脸上神情有些复杂难言,目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虽然明知那个可能性很小,但心中仍是止不住的有些期盼,或许,或许真的是今时今日呢?

千年修行,下山后却历经磨难,纵然她修为强盛又如何?到底是摆脱不了。

一路之上,不时就会有人同乔辰安打招呼,如今的他也算是个名人,虽然没到人尽皆识的程度,但却已是人人都听过他乔大才子的名头,甚至就连总角稚童都知道杭州府出了个天下少有的大才子。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湖心的断桥之上,四顾环视,眼中露出一缕袭击的光芒,神色却有些忐忑,倘若自己真的见到了她,认出了她,到时候又能做些什么呢?

低头俯视,却见湖面上有小舟划破清波,几尾锦鲤跃出水面,心中忽然释然,一直以来是自己将她看得太重了,大概是因为穿越者的执念在作怪吧!无论怎样,对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心中所应有的感情只应该是好奇吧!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乔辰安顿觉仿佛卸下了一件沉重的包袱,身心舒畅,呼吸似乎都随意自然了许多,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纵然真的见了面,也不过是称上一声“道友”啊!

以后的以后,顺其自然就好了啊!

乔辰安在断桥上百无聊赖的溜达的同时,西湖边上的一处凉亭当中,正有两个面容绝美的女子在休息,若是乔辰安在此,必定一眼就能认出其中的小青,两人大了不下几十次交道,亦可算得上是打出来的交情。

小青青衣罗裙,梳着发髻,有黑发如瀑垂落两肩,眉眼有些狭长,俏脸莹白,好一个绝妙的俏佳人,只是此时小青玉颊微微有些不耐烦,娇声道:“姐姐,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需往西湖高处寻。这西湖哪里有什么高人,寻来寻去都寻不到!什么高人,我看菩萨她老人家是糊涂了,分明是在整人嘛!”跟着白素贞已经找了一个早上,却连恩人的影子都没找到,自然是有些不耐烦。

一旁的白素贞闻言微微笑道:“小青,你这急性子也该收敛一些,不然的话是要吃大亏的。”

一对琉璃般的美目往西湖上望去,行人络绎不绝,虽然嘴上是如此说,但她心中又何尝不感到焦急呢,毕竟报恩之事事关自己未来的仙道之机,不由想起在峨眉金顶上的情景。

观音菩萨在峨眉金顶现出真身,自己闭关刚出之时便已有了感应,只能请求菩萨的指点。

千年修道,不近俗尘,终于修得人身,虽然一心向道,想要登上仙途,但奈何却有恩情未还,因果未断。

但菩萨却只言“有缘千里来相会,需往西湖高处寻”这两句毫无头绪的话,便不见了仙踪,一切都要靠她自己来寻找,只是千年光阴,实在太过漫长,就算凭借她的本领,也没有半点线索。

正思索间,小青忽然拍手叫道:“姐姐姐姐,我知道了!”俏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

白素贞微嗔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知道什么了?”

小青欢喜道:“姐姐,你快看那一个人!”伸出玉指指向远处桥上的一道身影,笑道:“菩萨说了,‘需往西湖高处寻’,那个就是高人喽!”

白素贞不解道:“他怎么会是高人呢?”

小青道:“他站在桥上,位置不是比我们两个高吗?那自然就是高人了!没准他就是姐姐你要找的恩人呢!”

白素贞微微摇头,对小青的说法并不赞同,但却耐不住小青的软磨硬泡,非要她施法术查看前世今生,莹莹皓腕一翻,法力涌动间,玉指一点,便有一道流光飞到那人身上,闭上双眸,那人的前世顿时出现在她的脑海当中,只片刻时间便睁开双眼,有些失望道:“不是,他的前世是个杀猪的!”

小青美目一转,却又看到不远处一名正在树上伐树枝的人,道:“这个人的位置这么高,会不会就是高人呢?”

白素贞再次施法瞧去,仍是摇头,道:“他前世是个乞丐!”

小青犹自不死心,看向另一个方向,树下正有三人在下棋,伸出葱白玉指指到:“会不会是这三个人呢?”

片刻之后,白素贞再次失望摇头,小青还想指向别人,白素贞牵住她的手掌,有些无奈道:“小青,我们这样没头没脑的找下去是不行的!”

小青气馁道:“那姐姐你说怎么办啊!”

白素贞秀眉微皱,观音菩萨所言不明不白,她又怎么知晓该如何做,只能凭着缘分二字,但缘分这种事,又如何真的靠得住呢?

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断桥上一人似乎正在张望寻找着什么,有些慵懒的倚靠在桥边护栏上,一袭青衣,作书生打扮,整个人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意蕴,仿佛与世独立。

心中忽然一动,这难道会是她寻找的人吗?便伸出玉指指向桥上那人,道:“小青,你说会不会是这个人呢?”

小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待看清那断桥上的人影之后,心中便是一惊,怎么会是这招人烦的乔辰安,他怎么会在这里?

开口道:“肯定不是,怎么会是这个人呢!姐姐你看他神色懒散,坐立不正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不会是你的恩人的!”

白素贞有些奇怪的看向她,道:“小青你怎么知道不会是他呢?”心中奇怪小青适才逮到一个人就要让她施法察看前世今生,怎么这次却反着来?

小青道:“他一点都不高啊!”话说出口脸色就有些泛红,这话只怕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其实乔辰安的身高放到现在足有一米八,在身高普遍偏矮的大夏,已经算是“人高马大”了。

好在白素贞注意力并不在此,张口道:“其实高不高的并不重要。”还有一句话却没说出口,重要的是人啊!

只稍一分心,桥上那人便已不见,不由焦急的站起身来,美目四处环视,道:“人呢?人怎么不见了?”心中却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那个人便是自己所要寻找的人,但是与不是,还是要看过之后才知晓。

牵着小青的手掌,道:“小青,我们去找找他好不好?”

小青本来满心的不情愿,但抬眼却望到白素贞脸上的希冀之色,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只好道:“小青听姐姐的便是!”

青白两道身影向着断桥之上行去,但却哪里见得到那人的影子?

到底是谁改变了众人的命运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素贞

乔辰安解开心结,只感觉褪去了一直以来压在心中的负担,浑身似乎都轻松了许多,在断桥上等待片刻,却寻不到想要看见的身影,轻轻一叹,转身向着湖岸行去。青草幽幽,繁树叶密,只是稍候片刻,便看见有一行舟老者将小舟泊在附近。

上前问道:“这位老丈,可否载我过湖去?”

那老丈身披蓑笠,头戴藤帽,听到乔辰安的话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苍老的脸色微微变化,不确定道:“这位可是乔辰安公子?”

乔辰安闻言不觉有些讶异,道:“老人家识得我?”

那老丈抚须笑道:“公子名声在外,老头子我自然识得。”说着一摆手中槁桨,道:“公子请上船吧,老头子我怎好收公子你的钱呢?我载公子您渡湖就是!”

乔辰安摇头道:“那怎么行,老人家您生活不易,我怎好意思占您的便宜呢?”

没想到老丈却拒绝的异常坚决,死活都不收他的船资,乔辰安无奈之下,只好作罢,老丈这才欢喜地将他请上船去,用力一撑船桨,小舟便离了堤岸,划开一缕清波缓缓向钱对岸驶去。

西湖之畔的一处小丘之上,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正在寻找先前在桥上见到的那个人的身影,但寻遍各处却也寻觅不到,小青自然是心中暗暗窃喜,白素贞玉颊上却微罩烦恼之意,正失望间,美眸无意向湖心当中一扫,却见到一只乌蓬小船正在缓缓朝着对岸驶去,一道修长高大的青衣人影负手卓立船头,衣衫随着春风摇摆,似乎正在极目远望。

见到这道寻找已久的身影,白素贞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喜色,扯了扯小青的手臂,欢喜道:“小青,快看,这不是刚才那位桥上的公子吗?”

“啊……是,是吧!”

小青心中腹诽,远远瞧了舟上的乔辰安一眼,满脸的古怪之意。

白素贞自语道:“他已经上船了,怎么办才好呢!”一旁的小青随口接道:“怎么办,就直接飞过去好啦!”

白素贞却摇头道,“不行,那样会吓到人家的。”忽然秀眉舒展,笑道:“那咱们就来个下雨天留客!”

言罢玉指颤动,法力涌动间,指尖向天一指,顿时有一道肉眼难见的流光向天际飞出,顷刻之间便消失不见。

须臾之间,西湖上空风云色变,不过片刻就聚集形成了大片的阴云,雷声隆隆,有电蛇在云层间流转明灭,天地间凭空起了一阵大风,只听轰隆隆一连串的巨大雷鸣之声,忽然有细密的雨点滴落下来。

雨濛濛一片,整片天地似乎都变得朦胧起来。

雨滴如丝线般落下,顿时有行人惊叫着避雨,向家中赶去,白素贞与小青站在岸上,不起半点法力,任由雨水将衣衫打湿,只是扬袖略作遮挡,向着那湖中小舟呼道:“船家,船家!麻烦你把船靠靠岸,我们要去清波门!”声音透过雨幕远远地传递开。

乔辰安在雨落不久便就回了舟上乌蓬当中,心中轻轻一叹,当真是应了那一句话,天有不测风云,适才还是晴空白日,可大雨却说下就下,来的是这么突然,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喊,便对船家道:“老丈,好像有人在叫你。”

船家老丈闻言笑道:“老丈我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会是在叫我呢?她们是在叫你吧!”回头望了一眼,又道:“是两位大姑娘。”

原本无心的一句话听到乔辰安这个有心人耳中却似有了不同,眉宇轻轻皱起,有些疑惑道:“敢问老丈,那两人可是一人着青衣,一人着白衣?”心中竟有些微微激动,好似在长久的黑暗之后碰到的第一缕曙光,难道真的就是此时此刻吗?

老丈奇道:“还真让公子你说对了,那两位姑娘身上衣衫确实一青一白,好像在叫咱们行船过去呢!”

乔辰安闻言心中一动,涌上些奇异的感受,站起身来,深呼一口气,道:“老丈,麻烦你把船靠过去一下吧!”

老丈道了一声好,慢慢拨动船桨,向着来时的堤岸行去,没多久便闻咚的一声轻响,船已靠岸,笑道:“两位姑娘,快上船吧!你们两个得亏是碰上了乔公子,若这船上载的是别人哪里这么容易回头。”

小青自然知道坐在船里的是谁,心道这家伙哪是什么好人,又暗自祈祷着“乔辰安千万不要是姐姐的恩人”,“姓乔的走路摔断腿,过桥跌落湖,吃饭咬到自己舌头”等等怪异的想法。

白素贞声音轻柔道:“乔公子?”

老丈道:“两位姑娘是外地来的吧,不知乔相公的大名也属正常……”说着便大概讲了讲乔辰安这十几年来的光荣事迹,什么读私塾时便已显露出不凡天赋,已经能够作诗吟对等等。

船家老丈说的绘声绘色,期间不时夹杂着一名女子轻微的惊讶声。

乔辰安在船篷当中,听着隔着雨幕传来的话语,轻轻柔柔,彷如天籁,这时忽然有一只雪白玉手掀开遮帘,两人弯腰进入船舱之内,乔辰安一抬头便望见了那个始终存在于记忆当中的女子。

一袭白衣胜雪,不染半点尘埃,仿佛天上仙女下凡一般,容颜之绝美已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眉宇之间似乎带着丝丝温馨圣洁的感觉,粉唇温润,叫人心中生不出半点亵渎不尊之意。

但却又好像是隔壁人家的大姐姐,亲切而温暖,诱惑而妩媚,娇柔而动人,这两种几乎截然相反的气质却完美的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令人心动,为之一见倾心,却并不会生出半点淫~邪之念。

乔辰安呼吸有些发缓,无须多言,他已知晓面前女子的身份,不正是自己心中所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想要一睹其芳容的女子吗?而今终于见到了,如传说中那般美丽。

乔辰安在看着白素贞的同时,白素贞同样在看着他,面前的男子长相虽并算不上特别俊美,脸庞如刀削,满头长发以发髻束起,有些垂落两肩,一身士子青衣更衬出他身形的高大。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那一双眼睛,仿佛黑夜星辰般灿烂,拥有令人心神为之颤抖的力量,而皇甫轩在乔辰安的双眼上所施的障眼法在已是人仙境修为的她面前一眼便被看穿,那一对重瞳毫无遮掩的落入她的眼中,心中不禁微微惊异,能生有这等异相的男子又怎会平凡?

小青站在白素贞的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来,看向乔辰安的目光当中则满是嫌弃之意。

白素贞先是行了一礼,这才柔声道:“小女子打扰相公了。”

乔辰安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满脸不忿的小青,闻言笑道:“无妨。”直到真正见到白素贞,心中的那份悸动不安感却似乎猛然消散了许多。

话音刚落却听小青哼的一声,白素贞听到动静,回头道:“青儿,你干什么?还不快谢过乔相公!”

小青从她身后挪出半个身子,不情不愿道:“谢过乔相公!”声音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一对黑眼珠滴溜溜乱转。

白素贞看见小青这个样子,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总感觉小青似乎认识面前的这名男子,一向活泼好动的她今天的表现有些奇怪,但却并未如何放在心上。

乔辰安让了一处位置,三人便紧挨着坐在船舱当中,小青这时候眼珠一转,忽然道:“这船里太挤了,乔相公你到外面去好不好?”

乔辰安闻言无奈的望了小青一眼,这个死丫头怎么总是跟自己过不去呢,每次见面就先是一顿针对,就好像天生的死对头一样。不过小青的话倒是没说错,这舱内的空间确实极小,坐着三个人就显得有些挤了,只稍一停顿,便起身出舱,走到甲板之上,呼的一声撑开手中的油纸伞,将滴滴雨水遮挡在外。

舱内,白素贞看了小青一眼,微嗔道:“青儿,你又在胡闹什么,为什么要赶人家出去,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这条船本就是人家租的,我们两个不过是借用人家的船,怎么能这样反客为主呢?”

小青闻言脸颊一鼓,嘴硬反驳道:“姐姐,我实在试探这个人,别看他相貌堂堂的,万一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呢?要是占姐姐你的便宜怎么办!还是小心点儿好!”

舱外,乔辰安听力何等敏锐,听到小青的话后,脸色顿时发黑,暗骂一句这死丫头!

白素贞有些生气道:“小青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冲着舱外喊道:“乔相公,外面天凉,赶快进来吧,可别受了风寒,伤了身体。”却是不忍心看到乔辰安在外面淋雨吹风。

乔辰安回身钻入船舱当中,收拢雨伞,笑道:“多谢姑娘好意,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处?”他虽知道白素贞的名字身份,但总不能一上来便讲出来,那样未免会惹得对方心中有疑,难不成直接说自己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回来的,专程来探望白娘娘您的?因此只能随口说些陌生人见面常问的问题。

回身落座,眼角一瞥,示威性的看了小青一眼,后者见他这副样子,果然是气的紧咬银牙,抢白道:“乔相公,你可听好了,我家小姐姓白,名唤素贞,家住四川锦官城,二老归天之后,小姐没了依靠,便来到杭州,如今暂住,暂住……清波门!”

乔辰安扯了扯嘴角,却见小青嘴角那一抹狡黠的笑意,心道这丫头当着自己的面扯谎,脸都不带红一下的,她自己明明是青蛇成精,却又成了白素贞的丫鬟,随口就编出这么一大堆瞎话,这是看准了自己不会揭穿。

白素贞笑道:“让公子见笑了。”

这时候,船身忽然一阵剧烈的抖动,传来艄公“坐稳了”的喊声,舱中三人身体皆是一阵晃动,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

乔辰安同白素贞的身体碰撞到一起,旋即便分开,但二人脸色皆是一红,乔辰安忙道:“对不起。”,身上鼻尖似乎还残留着白素贞身上的淡淡香味。

白素贞脸色微红,原本圣洁的容颜上更是平添几分动人之意,道:“不妨事。”心中却有些慌乱的感觉,只感觉心跳似乎有些加快,她这千载光阴都在深山当中修行,只为修成仙道,哪里同陌生的男子有过任何肢体上的碰触?

此次下山,也只是为了偿还恩情,了结千年前的因果,以求取仙道之机,她自认为自己道心坚定,一心求道,待报完恩了就走,绝不会受红尘俗世的牵绊,但真正到了这红尘当中,又怎能轻易脱出呢?

真的到那个时候,只怕就由不得她自己了。

但乔辰安心中所想的却是,历史真的因为自己的到来发生了一些改变,比如今日本该坐在这船中应是许仙,而今却换作了自己,他本意是想过湖去钱塘县的家中,谁曾想居然会碰到同样想要乘船过湖的青白二人,这难道是一种巧合吗?

透过遮帘缝隙,可以看到外界斜雨如飞,春风如絮,忽然听到乘船老丈唱道:“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声音透过风雨传出很远,荡在湖面之上。

舱中氛围有些微妙,乔辰安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心中若说没有波澜那是假的,之前总是想着这一天快点到来,但当真正的见到白素贞,却又凭空生出许多迷茫,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白素贞微微侧着螓首看向舱外,视线触及波纹散开的湖面,心中亦有些忐忑,倘若面前的这个男子是自己所要寻找的恩人还好,可万一他不是呢?玉颊上少有的出现犹豫之色,美眸波动,却第一次有些不敢施展能够窥看前世的法术。

小青心中的忐忑之意却一点也不比身边的白素贞要少,只不过她所想的是,万一乔辰安真的是姐姐所要寻找的报恩之人,自己到时却又该如何与他相处呢?

只是想起姐姐此次下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报恩吗,即便这份恩情已经过去千年,却难以轻易地抹去,而自己呢?自己不也曾被乔辰安救过多次,不管是黑蛟敖游,还是后来的西海龙王太子敖坤,倘若没有他的话,自己早就已经殒命了吧!

这么说自己也是要报答他的恩情的,可是以她执拗的性子又怎么做的来呢?更何况乔辰安欺负她的次数也不少,又要怎么算呢?

舱中寂静无声,诡异的安静下来,天地间似乎只有艄公的歌声与风雨声,三人各怀心事,小舟一路破水而行,忽闻一声轻响,船身微微颤动,只听艄公大声道:“乔相公,两位姑娘,清波门到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缘法

艄公的喊声将舱中略有些凝滞的气氛打破,船身蓦然一震,原来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清波门。

乔辰安下意识喃喃道:“这就到了啊!”忽然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小青早就受够了船舱中这尴尬的气氛,听到船家的喊声之后,连忙掀开遮帘,跳出舱外,这时外界雨势已渐小,风雨声减弱。

小青跳到岸上之后,觉得心情莫名舒畅了许多,回头向舱中递出一只玉手,道:“姐姐,快出来吧,清波门到了!”

白素贞伸出如玉腬胰搭在小青的手上,弯腰迈出舱外,并立在小青身侧,回头看向船只的方向,却见乔辰安也弯腰钻出舱来,同样正望着这边。

小青心中慌乱,这时候轻轻拉了拉身侧白素贞的衣角,小声道:“姐姐,我们快回去吧!”却是一心想要远离乔辰安。

白素贞瞧了她一眼,道:“可是……青儿,我还没察看他是否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心中不禁有些焦急,视线一转,同乔辰安的目光碰触到一起,心中微微升起些奇异的感觉,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下意识道:“乔相公,记住了,我家在双茶巷白府!”说完却觉得自己的言语有些不当,就好像心里期待着乔辰安来白府找她一样,脸色不禁微微一红。

就在这时,天地间忽然有狂风袭来,乌云遮住天空,雨势竟又变大许多,穿林打叶,淅淅沥沥,白素贞与小青并未在乔辰安面前显露法力,只能以玉袖略作遮挡,神态之间不免有些狼狈。

乔辰安见状眉头不禁轻轻皱起,从船上调下,取下负在身后的雨伞,撑开递到白素贞面前,道:“白姑娘,这把雨伞你们先拿去用吧!”

白素贞微微摇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和小青在树下躲一躲雨就是了。”

乔辰安自是不知道这场大雨本来就是面前的女子施法所变,只是担心大雨淋湿了二人,笑道:“白姑娘还是拿去吧!”

两人推辞过来,又推辞过去,一旁的小青却看不下去了,玉手一把抢过乔辰安手里的雨伞,道:“那我和姐姐就谢过乔相公的美意啦!”

俏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心中却不停道这场大雨一定要将乔辰安淋成个落汤鸡,但转念一想,面前的男子乃是修道之人,本领还在自己之上,只需随手掐个法诀就可滴雨不沾,自己的如意算盘岂不是要落空?心里又有些小愤懑。

乔辰安见小青的表情就知她心中在打什么主意,心中不禁阵苦笑,倒是白素贞略带嗔怪的看了小青一眼,美眸这才望向乔辰安,歉意道:“那就多谢乔相公美意了!”

乔辰安闻言淡笑道:“快些回去吧!这场雨也不知何时才会停下。”言罢转身回到舟上,心中一直所念着的女子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白素贞行过一礼,轻呼道:“乔相公慢走!”虽只是初次见面,但简单的一番交谈之后,她却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与世卓立,潇洒俊逸,一举一动之间都似带着一股特别的意蕴,叫人心生好感。

却见小舟在艄公的驾驭下逐渐远离岸边,白素贞忽然轻轻地啊了一声,有些慌乱道:“差点忘了看他的前世!”闭上眼睛,心中默默祈祷着,片刻之后,才睁开双眸,皓腕一翻,有法力波动传出,青葱玉指一点,一道肉眼难见的流光遁入乔辰安的体内。

一旁的小青神色有些紧张道:“姐姐?”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大喊道:“不是,不是!”

几个呼吸之后,白素贞美眸当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失望之色,道:“他也不是。”遥遥望着乔辰安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忽然有些迷茫,自己的恩人到底在何方呢?

小青听到她的话后,兴奋的一拍手掌,道:“太好了!”神色欢喜。

白素贞美眸狐疑地瞪了她一眼,道:“青儿,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和乔相公早就认识?”

小青神色一滞,语气不自然道:“啊?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认识他,完全不认识!”

白素贞轻轻一叹,小青的反应早已表明了一切,也不说穿,目光投向小青的手掌,视线最后落在伞柄之上,一个“乔”字,笔迹分明。

良久,雨势渐歇,方才道:“青儿,我们走吧!”

一趟西湖之行,最终却没找到自己等待许久的恩人,心中未免有些彷徨失落,自己的未来到底在何方呢?难道观音大士的话并不准确?

雨幕中,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舟泊湖岸,乔辰安本想立即回钱塘家中,却意外的见到一个人,正站在街巷的转角处,仿佛专程在等待着自己。

待望见巷尾处的那个高大身影之后,乔辰安心中本能的一惊,生出些不自然的感觉,转头就想离开,但又怎能逃避的了,只听一把浑厚有力的声音道:“乔施主欲往何处去?”

乔辰安脚步一顿,自知实在躲不过去了,只能无奈转身,道:“往去处去。”想了想,还是言道:“见过大师!不知禅师找我何事?”

面前之人不是法海又是谁?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吧,他心中对于法海总有一种淡淡的抗拒之意。

法海一手托金钵,另一手持禅杖,身披明黄袈裟,心中有些惊讶,自己先前不过随口一问,但乔辰安的回答却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一句“往去处去”,四字虽短,但在他看来却实含有莫大禅机佛理。

这天地何其宽广,自古不灭,浩浩朗朗,众生忙忙碌碌,于万丈红尘当中挣扎,又有多少人能明白自己要到何处去?去处又在何方?不过是茫然的前行罢了。

走到乔辰安面前,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子,数月未见,他身上似乎多了些特殊的气质,修为已臻至金丹六转之境,最引人注目的仍是那一对重瞳。

想起数月之前净慈寺当中发生的那场混乱,心中忍不住轻轻一叹,道:“贫僧来找施主自是有要紧之事。”

乔辰安下意识道:“大师不会是来专程要我入你佛门的吧?”

法海不禁苦笑,难道修佛就是这么一件令人厌烦的事吗?可怜世人不知我佛慈悲,心中早已下定决心,非要渡上面前的男子一渡,道:“老衲想问的是,圆觉师侄的舍利是否在施主手上?”

乔辰安听到他的话后身体蓦然一紧,照理说,法海绝无可能知道邓九坤坐化之后留下的那颗舍利在他这里,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但此刻法海既然问出这个问题来,就摆明其早已笃定舍利子在自己的手里,现在就算是否认也没用,反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也不知法海是否知道自己同沐清影之间的种种纠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法海还能一怒之下杀了自己不成?

他可是出家人!岂能随意造下杀孽!

乔辰安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在法海那人仙境的修为面前,自己这点修为就不够看了,根本没有半点逃跑的机会,只好老实承认道:“不错,圆觉大师的舍利子是在我这儿!禅师你若想要拿回的话,尽可取去!”

从怀中掏出一颗散发着柔和金光,有着浓郁纯净的佛气弥漫的舍利子,只是其大小比之前要小了太多。

但出乎意料的是,法海不禁没有半分恼怒,略显苍老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笑意,看了眼乔辰安手中的舍利,又抬头看了眼乔辰安,道:“贫僧所言没错,施主正与我佛有缘!”

乔辰安听得眉毛一跳,不明白法海是什么意思,只听后者道:“施主难道真的不考虑下入我佛门么?”

入你大爷!

乔辰安强忍着口爆脏话的冲动,眉毛跳了又跳,心道本公子家里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女鬼老婆等着,现在又刚刚碰上小白,脑子秀逗了才会跟你去削发为僧,语气平淡,一脸严肃道:“这个……还是算了吧!”

法海虽心中有所预料,但仍是止不住的有些失望,便绕过这个话题,道:“贫僧此来,是专程请施主随我去一趟寺中,圆觉师侄有东西留给你。”

乔辰安本想拒绝,但抬眼看到法海那半睁半闭的眼眸,无喜无悲的表情,心中忽然凭空冒出一个想法,自己如果不同意的话,对方就算用强也要将自己带过去吧!只得无奈苦笑道:“好吧,我便随大师走一趟!”

一路之上,乔辰安心中忐忑,出家人不打诳语,按理说法海不应该有欺骗自己的地方,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邓九坤到底有什么东西留给自己?

待再次来到净慈寺中,发现同上次来时相比,寺中装潢又精美了许多,一点也看不出被破坏的痕迹,可见前来上香的香客往来,有佛塔林立,大雄宝殿当中,佛祖姿态庄严,整座庙宇当中笼罩着一层浓重的佛气。

法海将乔辰安领到寺庙后院当中的一处房间之内,房间当中的摆设十分简陋,只有寒床一张,油灯一盏,蒲团一个,但窗台上却积了浅浅的一层灰尘,似已久无人居。

法海到了此地,神色肃穆了许多,道:“这是圆觉师侄的居室。”

未等乔辰安说话,法海又道:“其实我早知师侄之前身份,乃是魔教当中人所共尊的‘千手魔尊’邓九坤,当年亦是我将其收入寺中。数月前圆觉师侄自知性命大限已到,早就料理好了后事。修为到了我等这一境地,天人感应之下,已经能够偶尔预见未来,我与师侄二人早已预料到了水陆法会之时寺中会有惊天变化,之所以不出手阻止,不过是为了结当年因果罢了。”

“师侄坐化前有言,他去往西天极乐世界之后,会有一有缘人得到他留下的舍利子,到时候便将他留下的东西交给那有缘之人。”

法海望着身前的乔辰安,从床头拿出一块青碧玉佩,一卷明黄布帛以及一只香囊,道:“这三样东西,师侄他叮嘱我务必要交到有缘之人的手上,如今我便将之交给你!”

又道:“你虽不愿入我佛门,却与我佛门有缘,能够保存圆觉师侄的舍利子,亦是大功一件,不可不赏,稍后可来正心堂来找我。”言罢便出了房室。

乔辰安默默消化着法海先前一番话当中蕴含的讯息,良久,才拿起床头的那玉佩,却发现玉佩当中存有一道禁制,凭借他如今的修为自是不难破解,片刻之后,禁制消解,玉佩当中忽然有一缕流光涌入乔辰安的体内,旋即消失不见。

乔辰安轻轻一叹,适才那股流光如涓涓细流般径直冲入他的脑海当中,最终化作一道神通法诀,其名为“三头六臂”!

实际上这门神通乔辰安早就习得,还是当初背负沐清影一路逃亡,躲避追杀时后者教给他的,只不过一直都未曾有机会施展,直到最近才有所小成。

这也是为何沐清影对待乔辰安的态度不一般的原因,后者不仅习得了她的“迦楼罗之翼”,还被她传授了心爱之人的拿手神通“三头六臂”,乔辰安可以算得上是二人共同的弟子!

乔辰安收起玉佩,又拿起旁边的那明黄玉帛,缓缓打开,这玉帛上所记载的文字乃是一篇极罕见的炼体功法,名为《造化参神契》,是少数从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炼体功法之一,号称可“搬山镇岳,翻天覆海;滴血重生,摘星拿月”,有无穷威能,练至大成之后更可化出一具身外化身,到时候二身齐出,战力叠加又岂止加倍这么简单?!

只是《造化参神契》功法虽神异,世间难寻,但却有一个炼体功法共有的缺点,对修道资源消耗巨大,想要更上一重境,非得海量的灵物堆叠不可!

邓九坤年轻时被称为千手魔尊,力压诸魔,脱颖而出,与自身所修行的《造化参神契》和神通三头六臂脱不开干系!

小心翼翼的将明黄布帛收好,乔辰安这才看向邓九坤所遗留的最后一件物品,将那香囊那入手中,只见那香囊做工精巧,针脚细密,上绣一对戏水鸳鸯,一看便是出自女儿家的手笔,邓九坤自然不会有这样的东西,若不出意料,当是沐清影绣好后送予他的。

他目光一扫,发现那香囊口处贴有一张符纸,上书三字。

“予清影”。

第一百九十六章:双茶巷白府

“予清影”。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写在一张小小的符纸之上,紧贴在香囊的开口处,包含了一代魔主对心爱的女子最真挚的情意。

乔辰安在看到这三个字的刹那间,就已确定,邓九坤根本未曾忘却过沐清影,后者的音容笑貌早就烙印在了他的心里,又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地遗忘?

纵证道成仙,长生不死,又有合欢,这一生所求,无非是让她欢喜快乐,但即便如此简单的事自己都无法完成。

纵然到临死之时,心中挂念的仍是那一个人,心里就从来没有放下过。

情之一字,何其难解。

收起这最后的香囊,乔辰安思虑到再次见到沐清影不知会是何时,这香囊不如就先放在自己这里,待再相遇之时再转交予她。

出了房门,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乌云散开,露出一抹骄阳如烟,散落下千万缕金霞,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驱散寒意。

净慈寺的院墙在阳光照耀下有些刺眼。

乔辰安想起法海的话,出了院落,寻到一小僧,问清正心堂的位置,这才向约定之处赶去。

不过片刻时间,就已来到正心堂外,面前大殿红砖黄瓦,流檐飞角,殿前以四根赤红巨柱支撑,隐隐有香火烟气从殿中逸出,给人一种厚重庄严的感觉。

乔辰安进入殿中,只见大殿后方供着的是佛祖释迦牟尼的雕塑,桌案上有瓜果贡品,三支朱红檀香正缓缓地燃烧着,烟气弥漫。

殿中地面上摆着一只蒲团。

乔辰安目光环视一番,却没见到法海的身影,正疑惑间,后堂有脚步声传来,法海来到殿内,目光投到乔辰安的脸上,道:“施主,你来了。”也不问邓九坤到底留给了他何物。

乔辰安行了一礼,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不知法海大师找我来是要?”

法海双手合十,原本随身携带的金钵与禅杖这时却不见了,神色严肃道:“适才贫僧已经说过,施主保存住了圆觉师侄的舍利子,乃是大功一件,不可不赏!”

乔辰安闻言皱了皱眉眉,道:“你是要将舍利子收回去吗?”

法海摇头道:“自然不是,施主与圆觉师侄之间因果纠缠极深,亦是与他有缘之人,这舍利子自然还是留在施主身边,任由你处置。”

乔辰安有些奇怪,道:“那大师的意思是?”

法海那几乎万年不变的寒冰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笑意,“贫僧叫施主来此,是为授予施主一门佛家神通。”

他道:“施主请看好了!”

大步来到殿外,右手同左手并在一起,旋即掌心慢慢分开,手指交叠成一个颇为怪异的姿势,结成一个古怪的印诀,体内法力汹涌,双手之上顿时弥散出阵阵流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向外扩散,笼罩方圆数百米的位置。

天地间忽然变得一片寂静,风似乎都停滞了,时空好像被凝固,地上被风儿卷起的落叶被固定在半空当中,一动不动。

乔辰安忽然发现自己好似被困在了一个牢笼当中,口不能动,身不能言,唯有意识还能思考,心中不禁有些骇然,若说法海以人仙境的修为压制他,倒也能做到这一点,可他先前感受的分明,法海只动用了金丹境的小小力量,故意压制自己的实力,但即便如此所施展出的这一道术,威力之大,也超过他的想象。

法海忽然道:“佛家有大神通,我现在施展的这一招便是佛家当中赫赫有名的狮子印,如今便传授与你。”

言罢一掌拍出,空气当中发出一声霹雳震响,一只近丈大小的大手印虚影从他的两手之上托出,裹挟着恐怖的威能向正前方拍去,飞出将近百米这才彻底消散。

乔辰安心中不禁有些惊讶,惊于这门道术的威力之大,道:“既是你佛家道术,我又如何能够修行?”

法海淡淡道:“修行此功法,非得以佛门之力为引不可,方才能彻底发挥出这门‘狮子印’的威力。你虽非我佛门中人,但持有师侄的舍利,亦可以之为引,施展此功法。”

乔辰安若有所悟,只听法海道:“今日到黄昏之前,你可留在寺中习练此手印,若有不明之处,尽可问我,我自替你解难答惑。”

一个下午的时光,乔辰安都留在寺中修行这门狮子印的道术,习练了不下数百遍,期间自然遇到了许多不明之处,便一一如实向法海请教,待到天色将近黄昏之时,乔辰安已经能简单的将之施展出来,但威能方面却差了十万八千丈。

一旁的法海面色看似平静,心中其实早已惊讶万分,为乔辰安这超人一等的修道之资,天才悟性而感叹,想当年他刚刚习练此功法时,足足花了半个月的功夫才达到入门境界,但乔辰安却只花费了一个下午的光阴便习成了。

这其中固然有自己在旁指点的缘故,但恐怕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己。

乔辰安资质越出众,他心中则越欢喜。

天色渐暗,乔辰安自思这门功法短时间内再无太大的进步,便告辞准备离开净慈寺,法海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任由他出得寺去。

望着乔辰安渐行渐远,夜色下逐渐变得模糊的身影,法海久久不语,脸上却露出坚定的神色,他心中想要渡化乔辰安的心意不仅半点未曾减少,反而更加坚定了,如此良才美玉,若不能入到佛门当中实在是可惜。

而近日传授乔辰安佛门的狮子印,亦有这层心思在内,只要乔辰安体会到佛门道术神通的强大神异之处,心中生出向往之意,再渡化他就要简单许多。

但乔辰安却不知道法海心中的真实想法,纵然是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心中不向往佛迹,又如何能入得佛家呢?

……

清波门,双茶巷。

眼前所见一片残垣断壁,有荒草丛生,野风萧瑟,吹拂间散出呜呜的悠长声音,好似鬼嚎一般,虽是青天白日,却凭空让人生出一股心寒之感,感到脊背发麻。

正是荒废已久的仇王府。

一青一白两道人影不知何时来到仇王府这一片废墟之外,驻足观望,小青秀眉微皱,道:“姐姐,这里也太破旧了些,如何能住人呢?”

白素贞淡淡笑道:“青儿且看。”玉指向前一点,粉唇当中轻轻吹出一股吐息,法力涌动间,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原本的破砖烂瓦,满庭杂草,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高大巍峨,气势恢宏的府邸,大门前悬着一块巨大方正匾额,上书“白府”二字。

小青美眸当中露出一丝讶色,她虽修道数百载,却绝无这样的本领,一身修为更是无法同已是人仙境的白素贞相比。

她本就是山间青蛇意外开启灵智,从此懵懵懂懂的修行,一直到现在,终归只是寻常妖怪一流,而白素贞自幼便跟随在师父黎山老母身边修道,虽是妖身,但一身玄门正法,浑身妖气几近于无,一身战力岂是寻常妖族可比?

小青推开白府大门,二人走进府中,视线所及之处全无原先破败模样,处处焕然一新,不染尘埃,房舍整齐,再穿过一重院落,只见院中花草弥漫处处,有怪石假山矗立,一条清渠自院中流淌而过,正中间一架宽阔的木桥,渠水从桥底下流淌而过,再往里就是依水而建的庭舍,四面有洁白纱帐垂下,随风摇摆。

小青这时候手腕一翻,青光闪烁间,落地现出五鬼身影来。

“青姑娘你可算将我们放出来了!”

“咦,这里是什么地方?!”

五鬼吵嚷个不停,似乎是被小青收起的太久,恨不得将过去时日里没说的话统统补偿回来,白素贞秀眉微微一皱,她生性喜静,自是有些不喜,却没说什么。倒是小青秀眉一竖,娇斥道:“喂,你们五个给我安静一点!”

五鬼见她发怒,顿时一个个噤声,不敢再多言,看样子原来没少在小青手里吃苦头。

小青双手叉着腰道:“你们五个全都看好了,这是我姐姐白素贞,以后你们都要听她的话,姐姐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不许有半点懈怠。”五鬼连声称是。

一对大大的眼珠转了转,道:“你们五个以后就是这白府的下人了,若有人来,便由你们来招待!”

五鬼为首的白府这时候却看向两人道:“白娘娘,青姑娘,我们兄弟五个本是孤魂野鬼,哪敢在白天里阳光下现行,否则的话立时要灰飞烟灭,又怎么做得来下人的活计?”

小青未曾考虑到这一点,闻言眉头一皱,俏脸上露出思考之色,却暂时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白素贞略微沉吟片刻,道:“你们可去找五具新亡之人的尸体,附身其上,待回到府中,我施法替你们变换相貌,这样就可白日在阳光下行走。”

白福等五鬼闻言皆是欢喜,连忙称谢,便化作遁光各自去寻那新死之人的尸体去了。

整座白符当中就只剩下白素贞与小青二人,显得有些空旷萧索,白素贞坐在渠边小亭当中,素手托腮,望着远方,有些出神。

小青只是坐了片刻便按捺不住,起身在亭中来回走了两圈,忽然凑到白素贞身前,笑嘻嘻道:“姐姐在想什么呢?”

正在发呆中的白素贞被她这个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美眸略带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要死了,小青!”

玉颊上露出一丝疑惑不解的神色,道:“我的恩人到底在何方呢?”

小青闻言不知为何脑海当中却忽然浮现乔辰安的音容笑貌来,不由咬了咬银牙,暗暗奇怪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个可恶的家伙来,晃了晃脑袋,似乎想要将乔辰安的身影甩出脑海去,道:“观音大士不是说了吗‘需往西湖高处寻’,我看想必是我们寻找的时日不对吧,姐姐莫要心急,说不定我们在西湖多待上一段时间,就能找到你的恩人呢!?”

白素贞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希望如此吧!”却不知命运的齿轮早已发生了更改,偏离了原先的轨道,天机变动之下,纵然是真仙佛祖的预言也不一定准确。

但既然已经有了寻找的方向,就是一个好的开始,自己连千年光阴都等待了,难道还等不起这一时半刻么?在此期间正好慢慢体验俗世间的红尘百态,视线往下方垂去,却看到被她放置于小亭边缘的油纸伞,伞柄上一个“乔”字映入眼中。

不由想起在西湖之上与乔辰安共乘一舟的经历,问道:“青儿,你觉得乔相公这个人怎么样呢?”

“啊?”

小青没料到姐姐会突然问起乔辰安的事来,顿时有些慌乱,下意识道:“小肚鸡肠,呆板庸腐,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一连串说出十几项缺点。

“乔相公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白素贞微微苦笑,心知小青以前怕不是和乔辰安之间有些什么误会,轻声道:“我倒是觉得他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行事坦荡,仪表堂堂,品性又好,也无读书人身上的那股呆傻之气。”

小青不自觉的鼓了鼓嘴巴,道:“姐姐,那姓乔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分明就是一个大坏蛋,烂好人!”就差把两个人之间的因果纠缠讲出来了,说到一半却忽然眉头一皱,俏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两眼直勾勾的看向白素贞,口无遮拦道:“姐姐,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白素贞闻言脸色一红,这样的小女儿姿态出现在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之上,顿时风情无限,伸出一只玉手就去捉小青腰间的软肉,娇嗔道:“青儿,不要胡说,我和乔相公才见过一面,怎么会喜欢上他!?”

小青惊叫着闪躲开,大声反驳道:“那姐姐你脸红什么,分明就是心虚了!怪不得一直说姓乔的怎么怎么好,原来是这个原因。姐姐你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啊!像乔辰安这种小白脸最是会勾引良家妇女了!”

“青儿,你还说……”

西湖之畔,宅院之中的乔辰安忽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看了看左右,黑着脸道:“肯定又是小青那个死丫头在说我坏话!”

第一百九十七章:三人

三月的风,带着些许暖意,不知从何处起,逐渐驱走空气中淡淡的阴寒气息,打着转儿洒落每一个角落。

西湖之畔,乔辰安在自家宅院,自家居室当中打坐修行,功行道行在一天天的精进,此刻他正安坐于床榻之上,双膝盘坐,刚刚从打坐的状态当中退出,呼吸之间似有淡淡光华跃动,那是他浑身法力增长,到了瓶颈的表现。

乔辰安静坐片刻,神色肃然,从怀中摸出一卷明黄书帛,打开置于身前,仔细研读起来,正是邓九坤给他留下的那卷功法《造化参神契》。

功法中所记载的内容并不复杂,只是炼体一道不似练气,非得动用莫大资源不可,否则的话,修为进境将会极慢,远落于走练气路子的人,这也是为何上古时期,还有不少专走肉身成圣路线的修士,而到了现在,因为修道资源问题,走炼体流路子的人越来越少的原因。

财侣法地,修行路上的四大必要之物,一个“财”字首当其冲,可见其重要性。

乔辰安细思片刻,自觉此功法虽神奇,练至高深境地,举手投足间便有莫大威能,堪比远古诸圣,但现下因为修道资源的问题却还不能修炼,只能暂时将之搁置在一旁。

他现在可谓是穷的叮当响,修行《太乙金华》,蕴养腹中丹力,也只能靠打坐修行,至于五行真砂等修道外物,早就被他消耗的一干二净,更别提修行炼体功法了。

他轻轻一叹,平心静气呼吸吐纳几口,收敛功行,却听到不远处的房间之内传来一声惊喜欢呼,好像是小倩的声音,便起身出了居室,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

刚刚走近,就听到小倩那惊喜高兴的欢呼声,“秋月姐姐,恭喜你功行再进一步,终于凝聚出金丹了!”

旋即便有伍秋月的声音传来,“小倩妹妹,你也快了,说不定很快就能突破呢?!”

小倩却道:“嘻嘻,我哪有秋月姐姐你这般的天赋,练功又不努力。”也不知想起了什么,道:“连相公上次都说我是个懒丫头!”

乔辰安迈步进入房间之内,笑道:“我难道说错了吗?小倩,要是你肯像秋月一样认真修行,早就凝聚出金丹了!”

两人没想到乔辰安会忽然来到,皆是惊得“啊”了一声,小倩脸红道:“相公,小倩才不是懒呢,只是,只是……”结巴半天也没找出个反驳的理由,最后眼珠一转,耍赖道:“还不是全都怪相公你!”

这回却轮到乔辰安诧异了,“我?”

小倩脸蛋红红道:“是啊!小倩本来是想好好修行的,可相公你每天晚上都要来作弄小倩,我,我……人家还怎么修行啊!”

一旁的伍秋月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瞧了乔辰安一眼,双颊之上顿时染上两抹红霞,好似锦织,乔辰安听到小倩的话后脸色顿时发黑,明明是每天晚上,小倩这臭丫头偷偷溜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再如猫儿般钻进他的怀中,最后却次次都是以她的求饶才作罢……

自己的修行速度才是被她给耽误了好嘛!?

看着小倩那一脸无辜的模样,乔辰安一把抓住她的皓腕,将之拉进自己的怀里,“恶狠狠”道:“好啊,竟敢诬赖为父,看我怎么惩罚你!”抬手落到小倩的翘~臀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倩口中嘤地一声,整个人都瘫软在乔辰安的怀里,呼吸有些粗重,声音低低道:“相公……”

乔辰安微微一笑,捏了捏小倩的脸颊,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早就对其身上的各个敏感部位了如指掌。

抬头看向面前的伍秋月,道:“恭喜啊,秋月,终于修为再进一层了!”心中发自内心的替她感到高兴,金丹凝聚,距离阳神境又近了一步,重凝肉身不再是遥远的奢望。

伍秋月和小倩本就是世间阴鬼,所修处出的金丹既是鬼丹,下一个境界就是阴神境,这一境界对她们来说并不是太困难,只需要积累灵魂之力,小心一些便出不了什么大的过错,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是阴神蜕变为阳神的那一刻。

蜕变成功,则海阔天高,道途光明,如若失败,则身陨道消,魂飞魄散,连进入六道轮回当中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伍秋月修出鬼丹,本领比之前增长何止一两成那么简单,几乎是实质性的变化,简单直白点来讲,就是从“小鬼”到“大鬼”的区别,因为魂力强盛,且法力浓厚的原因,已经能够凝虚为实,不再似原来那般是透明状态,除了依旧没有肉身之外,看起来已和真人无丝毫区别。

伍秋月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主动投进他的怀抱,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行动早已表明一切,若今生遇不到乔辰安,她此时会在何处呢?

……

西湖之畔的青山长亭当中,白素贞安坐在其中,神色平静,但一双眸子却在西湖上来往的行人当中四处寻找,想要寻到自千年前的恩人转世,但人海茫茫,仅凭菩萨的一句“需往西湖高处寻”,又要找到什么时候呢?

一上午的时间,她已看过不下数百人的前世,但却无一人是自己所要寻找的目标。

若是无缘,可能这一生都无法再相见了。

小青慵懒的斜倚在小亭的栏杆之上,一双眸子当中满是无聊之意,以她的性子又如何耐得住烦闷在这亭中呆这么久,不过是为了陪伴白素贞罢了,闲的无聊了也只能用睡觉来打发时间,上午有几个时辰,她便在亭中睡了几个时辰,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女儿家形象。

白素贞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微微皱着秀眉,道:“青儿,你一个女儿家的怎能在外面这个样子?还不快起来!”

不远处早有几名附近的懒散汉子一脸色眯眯的盯着倚在亭柱上的小青。

小青闻言嘻嘻一笑,道:“姐姐,找了一上午人也太无聊了,就让我休息一下嘛!”美眸看了不远处的那几人一眼,瞳孔中闪过一丝微恼,玉指一勾,那几人便接连发出哎呦呦惨叫声,捂着自己的眼睛原地鬼哭狼嚎起来,惹得路人一阵侧目。

小青哼哼道:“再看,再看就废了他们这对狗眼!”

白素贞叹气道:“青儿,姐姐我虽不太懂人间的事,但也知道这样的女人是不招男人喜欢的。”

小青辩驳道:“我才不要什么臭男人,反正我就一直跟在姐姐的身边,等姐姐你报完恩,入了仙门,可别不要青儿啊!”

言罢,又满脸不屑的道:“那些臭男人个个都是像乔辰安一样的坏蛋,就知道欺负人,反正没一个好人就是了!”

白素贞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她知道小青的犟脾气,说再多也是没用,只是这样的性子,却注定将来是要吃大亏的。

抬头望去,天色晴朗,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府中的那柄雨伞。

正出神间,却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回首望去,却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起身施了一礼,道:“乔相公!”

小青却连动都懒得动,只是随意瞥了乔辰安一眼,嘴里不知小声嘟囔着什么,又把眼睛一闭,只作不见。

白素贞微叱道:“青儿!”

小青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不敢不听姐姐的话,闻言只好站起身来,不像样子的施了礼数,一双眸子直往上翻,露出大大的一对白眼,嘴里哼唧道:“青儿见过乔相公!”

乔辰安对小青这个样子早已见怪不怪,但他也不是肯吃亏的那种人,因此只微微一笑,道:“小青,你听说过那一句话么?”

“什么?”小青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

“我们老家有句话叫做‘丑人多作怪’!”

乔辰安哈哈一笑,留下一脸愤恨,满口的细碎银牙咬的咯咯作响的小青,怒视着他,忽然听得旁边传来一声娇笑,扭头望去,却是白素贞没能忍住笑意,脸上露出两个浅浅酒窝,一瞬间的风情,简直难用言语来形容。

见乔辰安那望来的目光,白素贞似乎有些羞意,脸颊微微泛红,道:“乔相公,小青她不懂事,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乔辰安还未说话,小青便大声反驳道:“谁不懂事了?我都已经是……”话只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乔辰安接道:“都已经是几百岁的人了?”

“你!”

小青气的脸色涨红,伸出一只玉手气愤的指着乔辰安,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她做什么,总有一种被乔辰安死死压制住的感觉,这才是最让她感到生气和愤怒的原因,恨恨的看了乔辰安一眼,又望了一眼身侧的白素贞,道:“姐姐,连你都帮着他欺负我!”

身化遁光,原地掀起一阵微风,便已冲入西湖之中,竟是被乔辰安气走了。

乔辰安耸耸肩膀,冲着白素贞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白素贞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这两个人这般别扭,要她如何是好?

但她此刻最关心的却不在此,而是乔辰安刚刚那一句“几百岁的人”,难道他知道些什么吗?

美眸不禁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男子来,那一对重瞳尤为引人注目,但除了他身上的些许士子书卷气,江湖潇洒气之外,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之处。

乔辰安这时候才看向白素贞,亭中只剩下两人,有湖风轻轻吹拂,掀过两人的脸颊,乔辰安坐了一个请的姿势,与白素贞一同落座,开门见山道:“总算能够正式的介绍一次自己,我名乔辰安,钱塘县人氏,杭州崇文书院士子。以后也别再叫我乔相公了,直接称呼我为辰安便可。”

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却有些心绪起伏,神话中的人如今就安坐在他的对面,并且还进行着一场对话,简直如做梦一般。

白素贞听他如此说,也笑道:“我叫白素贞,那也请辰安你叫我素贞吧!”

乔辰安闻言微微点头,道:“素贞,有件事我必须要讲清楚,我乃修道人,如今已是金丹六转之境。”

这句话一出,却传来两道惊讶的“啊”声,其中一声自是亭中白素贞的,哪能料想到乔辰安真的是个修道之人,但先前却为何不曾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呢?

另一声“啊”几乎微不可闻,却是从湖面之下传来,原来小青化光之后并未真的遁走,而是又悄悄潜了回来,隐蔽在湖面之下,偷偷观察着亭中乔白二人。

但此刻蓦然听到乔辰安亦是六转金丹的修为,心中自是大受震动,要知道半年前,乔辰安还是金丹三转的修为,那时她便已不是其对手,如今半年光阴过去,自己不过也只是金丹五转境罢了,这还是得益于西湖水府之下的有一处灵脉之眼的原因,修行进度是之前的数倍之多,而现在对方却已是六转金丹,进境巨大,反倒将她给超越了。

小青心里忽然感觉一阵说不出的难受,或许是时候努力修行了。

白素贞听到乔辰安的话后先是一阵讶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仔细想想之后,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了,怪不得她总觉得乔辰安的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或许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心中思索间,却听乔辰安又道:“小青乃是有数百年道行的青蛇精,这一点我很清楚。至于素贞你,我相信也不是凡人吧!”

他目光中带着真切之意,道:“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坦诚相告。”

白素贞乍然听到乔辰安的话后,心中便是一慌,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么?心中却又有些微恼,她本就是极聪明之人,稍一思虑便想通了其中的环节,小青肯定知道乔辰安绝非寻常人,可却没有告诉自己。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呢?又或者是自己多想了,其实他只是随口一问吧?

心中犹豫再三,抬起头来却看到乔辰安那一双明亮炽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心中忽然一颤,话都已经说到这一地步,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终于下定决心,道:“辰安,不瞒你说,我本是山野中的一条小白蛇……”

第一百九十八章:命运

千百年前,一条小白蛇在山野之间懵懵懂懂的修炼,逐渐有了不低的道行,能够化成人身,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等到再下山时却发现早已是千百年之后,早已物是人非。

本想一心在瑶池当中修炼,奈何俗世间尚有尘缘未了。

白素贞缓缓道出自己的身世经历,在讲到自己乃是白蛇成道的时候还颇有些紧张的感觉,一对翦水秋瞳紧紧的盯着乔辰安,生怕从他脸上看出厌烦之意,但令她长舒一口气的是,对面的那个男子自始至终面色平静,既无惊讶,也无畏惧,厌恶等一切的神色,心中才渐渐放下心来。

以世人眼光来看,自己终归是异类成道,寻常人恐怕闻听之后立时要畏惧异常,若有激进者说不定还要请来道士高僧来除掉自己,但好在乔辰安并非常人,自是不会在意这些。

是了,他早就知晓小青乃是青蛇精,到如今不仍是平等相待么?又怎么会因为这个身份而看轻自己呢?反倒是自己有些关心则乱了。

白素贞未有隐瞒,甚至连千年前同那小牧童之间的恩怨都讲了出来,言明此次下山就是为了了结这段因果,待报完恩之后便一心一意的修行,证道成仙。

只是恩人难寻,到现在也未曾寻到,令她十分愁苦。

听罢她的讲述,乔辰安微微叹了一口气,白素贞不清楚自己的恩人是谁,可他却清楚明白的知晓啊!几次想要开口,告诉身前的白素贞,你的恩人如今就在这距西湖不远的庆余堂中做着学徒,但却为什么每次话到嘴边却总是说不出来呢?

白素贞见他几次欲言又止的犹豫模样,不禁疑惑道:“辰安,你有什么话想说么?”心里却想到他不该是这样犹豫不决,将心事全部显露在脸上的人啊!

“有吗?”

乔辰安勉强的笑了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或许是因为心中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局吧!只是希望就这样就好,三个人各自平静的生活不好吗?但却十分清楚明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两个人总是要相见的。

他心中忽然明白了,自己想要做的是那个改写故事的人啊!

西湖的风沾着水汽,吹在他的脸上,眼前女子的身影忽然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两人怀着各自的心事,在同一片阳光里相谈,湖面上映出长亭的倒影,又说了些关于杭州的事,临分别之时,白素贞忽然问道:“辰安,你的伞还在我的府上,可择日来取。”

或许是因为千年修行,未曾沾染尘世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同为修道人,而乔辰安又不似那些道门中人歧视妖怪的原因,她只觉得这一番相谈,和乔辰安十分投缘。

乔辰安笑道:“是啊!改日我定去府上拜访!”不知想起了什么,道:“今后我若是有修行上的问题,必定要去时常叨扰,只希望素贞你不要烦我才好。”

白素贞闻言淡淡一笑,道:“辰安你大可放心。”

乔辰安迎着洒下的阳光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道:“回去代我向小青那丫头道歉。走了!”挥了挥手,转身向着自己家中走去。

西湖之畔,有一人如松凝立;庆余堂中,有一人从医问道;白家府中,有一人等待尘缘。

目送乔辰安逐渐远去,白素贞感到心中仿佛有些莫名的颤动,回首望向波光粼粼的西湖水面,道:“别藏了,青儿,出来吧!”

水面忽然破开,一道青影从水中飞出,落地化作小青的模样,脸上带着几分红意,道:“原来姐姐你早就知道了啊!”

白素贞轻轻捏了捏小青的鼻尖,道:“刚才你都听到了吧。”

小青故作疑惑道:“什么啊?”

白素贞无奈道:“人家辰安都已经向你道歉啦,你还想要怎样!?”

小青再也装不下去,撅着嘴气恼道:“谁要他的道歉!欺负完人又道歉,算什么?!”心里却发誓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修行,将修为赶上来,否则的话岂不是要永远被乔辰安压在身下?

白素贞见小青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这两个人并无什么深仇大怨,小青之所以会如此也只是因为孩子气吧,解铃还须系铃人,到最后还是只能靠他们两个自己来解决,望着湖面上来往的如叶小舟,忽然道:“青儿,给我仔细讲讲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

忽然想知道他的一切。

……

最近杭州城里有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在传言知府大人欲要嫁女,实际上此事在年前就有些风头传出,当时被认为是谣传,没过多久便已无人提及。

只不过到最近知府嫁女的声音越来越多,好像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按理说此等事与广大百姓无关,知府乃是一方父母官,要结亲家怎么也得寻一处门当户对的人家,但却有消息称此次却并非如此,至于具体为何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几日之后,便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此次杭州知府顾言将会在三日后于城中鸳鸯楼公开选婿,若有通过选拔,且符合女儿顾莲心意的人,便可为婿。

此消息一出,杭州上下几乎是人人震动惊讶,尤其是那些尚未娶妻的年轻人,更是一个个心神激动,只要能够入得知府千金眼中,便可为知府大人乘龙快婿,这是多少人做梦也求不来的事。

更何况据说知府大人的千金不仅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更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貌比西施,冰肌玉骨,好似天仙下凡一般,若能够成功俘获其芳心,抱得美人归,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整个杭州城都变得沸沸扬扬,但最激动的却莫过于书院的众士子们,一个个失了平日里的风度,十年寒窗,所为的不就是一朝步入官场,光宗耀祖,从此不再受田间劳作之苦么?

如今这样一个一步高升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能入得知府千金的法眼,与之结为连理,身份地位自然会与之前大不相同,彻底摆脱劳苦小民的身份。

庆余堂中,正在捣药的许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先是露出一丝茫然,旋即轻叹一口气,不由想起前些时日许娇容叮嘱自己的话。

“汉文,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若有合适的姑娘,姐姐会帮你留意的”

许仙忽然想起,自己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小时的玩伴大部分十五六岁都已成亲,到了自己这个年纪还未成家的人确实极少,大概就剩下自己与乔辰安两个了吧!

想起乔辰安,他此时大概在书院当中吧,为着来年的秋闱做着准备,对于自己的这个幼时的玩伴,他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和自己不同的是,他将来注定是要有大出息的人。

想到这里,许仙忍不住微微一笑,又低下头去收拾手边的草药。

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知府顾言选婿的时候,鸳鸯楼,杭州城最大的酒楼周围早已聚集了无数人,将街道围的水泄不通,沸反盈天。

快到中午时,忽然听得鸳鸯楼上传来一人的高呼声:“知府大人今日在鸳鸯楼选婿,凡年满十八岁,而又不超过三十岁之人皆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此言一出,立即有许多人脸色一变,泛出失望的神色,看样子年龄不在那人所说的范围之内,更令人感到无语的是,街角处一名满头白发,脸有皱纹,腰背已有些弯驼的老者闻言叹气道:“真可惜……”看样子竟也想做知府大人的爱婿。

不远处,乔辰安陪同许仙看到这一幕,脸色皆有些古怪,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最后谁也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乔辰安家有娇妻,自是对这场所谓的选婿不感兴趣,陪着许仙的意思更多一些,反倒是许仙想起姐姐的话,特地从庆余堂休了一天的假赶过来,倒不是多么想知府千金看上自己,要是让姐姐知道他没来的话,估计又要狠狠的责备自己了吧!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就在这时,不知谁大喊一声,“快看楼上!”

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紧接着便传来阵阵惊叹声,原来在那三楼的阳台之上,正有一道优雅倩影扶栏而立,正是知府的千金,眉目如画,肤若冰雪,长发披肩,着一身雪白衣裙,素手当中持着一柄画扇,绘有花鸟。眉眼间似乎时时笼着一丝淡淡的哀愁,我见犹怜。

这身影虽只是在栏边凝立片刻,如同昙花一现般,但却如同湖心投石,顿时引起一阵人群的一阵骚动,不少士子经年累月在家苦读,哪里见过这等美丽的女子,顿时变得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适才见到的画面。

乔辰安何等目力,自是将那女子的模样看的一清二楚,也是忍不住一赞,外界传言倒也不虚,知府的女儿姿色果然过人,远比一般的女子要美丽。

只不过他身边时时伴着小倩与伍秋月,两人皆是闭月羞花之貌,无论是哪一人都要比这知府的女儿还要美上几分,更别提他曾见过白素贞这样的美人了。

或许并非是白素贞有多美,但她身上的气质却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这大概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吧!

一旁的许仙见到楼阁上的女子之后,先是微微一愣,旋即脸色逐渐有些发红,目中露出一丝痴迷之色,情不自禁道:“好美……”

乔辰安将他的反应看在心底,笑着问道:“汉文你喜欢她?”

许仙下意识的点点头,紧接着反应过来又红着脸摇摇头,道:“不,不是,我只是觉得知府千金是很好看的,绝没有其他的心思。”话虽这样说,但明显有些魂不守舍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楼阁之处。

两人从小在一起长大,乔辰安对许仙的秉性自是了如指掌,知道他早已心动,只是嘴上不肯说罢了,他的反应早已说明了一切,笑道:“汉文。”

许仙转头看过来,乔辰安大声道:“爱要大声说出来啊!”引得许仙一阵面红耳赤。

这时只见有一行数十人从鸳鸯楼中冲出来,乔辰安认得那似乎是衙门里的捕快,在楼前清理出一大块空闲的场地,紧接着就有一人手执一柄画扇缓步走到众人之前,正是府衙里的师爷,只听他道:“我家小姐素来仰慕有才之人,我手中所持的正是小姐方才手里持着的画扇,你们谁若能以此画扇为意,作出一首上好诗词来,且经小姐过目选拔,方才算作过了第一关。”

稍微顿了顿,又补充道:“限时一炷香的时间。”言罢,便就持扇立于一旁。

众书生听闻此话,皆是皱眉深思起来,作诗吟词本就是他们最拿手的事,只是时间上确有些急迫,想要作出词意俱佳的诗词的确不易,可寻常诗词又入不得知府千金法眼,因此一个个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恨不得穷尽毕生所学。

许仙听到师爷的要求之后,脸色不禁有些晦暗,他虽然立志从医,但以前的学问却并未忘记,只是以他自己的本事,做些寻常诗词还行,似今日这等情况便有些无从下手了。

刚才一见之下,他便已经被知府千金所吸引,此刻满脑子都是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但凭他自己的才学想要通过筛选实在是有些困难。

这时候,忽然听到身侧的乔辰安道:“汉文,你且听好了。慵鬟高髻绿婆娑,早向兰窗绣碧荷。刺到鸳鸯魂欲断,暗停针线蹙双蛾。”

许仙不禁一愣,耳边又传来乔辰安的声音:“绣线挑来似写生,幅中花鸟自天成。当年织锦非长技,幸把回文感圣明。”

抬起头来却看见乔辰安正望来的目光,顿时明白他想做什么,忍不住道:“辰安你……”如何不明白乔辰安是在帮自己。

乔辰安拍拍许仙的肩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汉文,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转身向背离人群的方向走去。

就是现在,他要去做一件非做不可的事,告诉那个人,她苦苦寻找的恩人就在这里。

直到远离人群,乔辰安才蓦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天,自己终究是无法那么自私啊,那就不妨将命运交给上天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蛇吻

两侧是茁壮而茂密的新枝绿叶,有微风拂面,脚下是大块青石铺成的地面,抬头望天,天上白云点点如鳞羽。

乔辰安听着街头巷尾当中传来的嘈杂声音,只是迈步向前,就在前一刻,他刚刚做出一个足以影响三个人命运的决定。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他已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在这一场纷乱如落英般的故事里,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吧!如今能够做的只有最大的坦白,不仅仅只是为了那道白色的身影,也是为了自己。

这就是他选择的路,没有对的起谁,又或者对不起谁这一说,自己已经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那么这场故事的结局到底如何,就请拭目以待吧!

却绝不言悔。

不知不觉间,便已来到清波门的范围,步入双茶巷,小巷尽头,一座府邸面北而坐,朱红大门悬着一块巨大的方匾。

正是白府。

来到白府府门之前,乔辰安抬手叩响门环,不过片刻,大门便被打开一条缝隙,一身着朴素青衣,身材中等,脸色有些苍白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问道:“是谁?”

待看到门前等候的乔辰安之后,才欢喜道:“原来是乔相公,小的真是有眼无珠,乔相公今日怎么有空来府上?”说着已打开大门,作出迎请的姿势。

乔辰安迈步进入府内,望了面前的男子一眼,有些疑惑道:“你认得我?”却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结识过这样一个人。

那中年男子笑道:“乔相公不识得在下也很正常,小的名叫白福,乃是跟随在青姑娘身侧的五鬼之一,如今是这白府的下人。早在钱塘县之时,小的便已识得乔相公您了。”

见乔辰安脸有不解之色,白福又道:“小的本也是在钱塘县外鬼城中流浪的野鬼之一,乔相公您当初大发神威,斩杀鬼王之时,小的正好就在台下,目睹了整个过程,因此识得相公!说起来小的还要谢过乔相公您替我们除了一大害。”

乔辰安看了身侧的白福一眼,总算明白前因后果,微微点头,就见白福向院内疾跑几步,大喊道:“白娘娘,小青姑娘,乔相公来了!”

又回头对乔辰安道:“青姑娘不许我们哥几个进后院去,相公您就请自便吧!”一路将他引至后院入口处。

内院当中,白素贞正安坐在湖畔小亭当中,面前摆着一张桌案,桌上摆着几盏茶果点心,听到白福的喊声之后,脸上露出浅浅笑意,美眸望向入口处,不禁道:“是辰安来了。”一道高大身影已然闯入眼帘。

乔辰安甫一进入内院,便觉眼前一亮,只见眼前假山怪石点缀,一条碧玉渠静静淌向远方,有数处小亭依水而建,有种说不出的恬淡之感,白色帷帐随风轻轻摇晃,露出其中一道白色的优雅倩影来。

乔辰安跨过一条修在渠上的栈桥,来到小亭之内,见白素贞正立在亭中,一对翦水秋瞳正望着这边,脸上带有淡淡笑意,不禁开口唤道:“素贞!”

却感觉眼前的女子好像已融入周围的环境当中,似乎她本就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样,她的性子本就是恬淡随和的,有一种近乎母亲般的慈祥,让人感到心里发暖,绝不会生出半点亵渎的念头。

白素贞素手微抬,施了一礼,道:“我还以为你要过几日才来呢,没想到却这么快,请坐吧!”

乔辰安自不会客气,两人都落座之后,下意识的环视一圈,对面的白素贞见他脸有疑惑之色,问道:“辰安你在找什么呢?”

乔辰安摸了摸鼻子,道:“怎么不见小青?”

白素贞淡淡一笑,素手指了指小亭旁边的清渠,乔辰安立时会意,这时候水面忽然炸裂,掀起大片的水浪,忽然有一片阴影覆下,视野当中出现一条宽足有一丈的粗大蛇身,青色鳞片之上沾着水珠,一张血盆大口当头向着亭中的乔辰安咬来,蛇信吞吐,似乎想把他吞到肚子当中。

乔辰安坐在亭中,面色不变,似乎对眼前的一幕视而不见,那腥红的蛇信在具他脸颊仅有数寸之差时猛然停下,从蛇口中传出小青的声音,“姓乔的,你找本姑娘干什么!?”

乔辰安淡淡地看了面前的青蟒一眼,口鼻间却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如兰似麝,不断地从小青的口中传来,伸出手屈指在蛇信之上轻轻弹了一下,道:“想你了还不行?”

小青忽然收回信子,蟒身之上青光涌动,霎时间便化作原型,落到亭中,却一脸羞红,拿一双杏眼瞪着乔辰安,没好气道:“姓乔的,你做什么!还有,谁允许你想我的!”只感觉舌头上刚才被乔辰安手指弹过的地方有些酥麻。

乔辰安耸耸肩膀,却不答话,小青见他一副无所谓的随意浪荡模样,不禁一阵气恼,微跺秀足,银牙紧咬,发出一阵咯咯的声音。

白素贞见两人这一见面似乎就要打起来的样子,不禁微摇螓首,心有无奈,看样子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一时半刻是调解不过来了,转头看向小青,吩咐道:“青儿,去将辰安的雨伞取来。”

小青恨恨的瞪了乔辰安一眼,一脸不乐意的去了。

亭外有清风吹拂,白色的帷幔来回摇摆着,桌案旁正温火煮着一炉茶水,有阵阵清香之气逸出,白素贞在两人面前摆上两只茶盏,笑道:“这雨后的龙井茶最是新鲜,味道纯正馨香,品来如饮甘泉,辰安你可尝尝。”

乔辰安趁着小青不在的空档,深吸一口气,舒展眉头,终于道明自己的来意,开门见山道:“素贞,我并不想瞒你,我知道你的恩人是谁。”

白素贞正在斟茶的玉手一颤,抬起头来,美眸当中先是露出一丝喜色,旋即摇头笑道:“辰安你莫要逗我了。你怎么会知晓我的恩人是谁呢?即便是我精于天机术数,但事关自身,因果纷杂,却也算不出来。况且这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也还是个女童罢了,辰安你可还未出生呢!”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什么,又是微微一笑。

乔辰安闻言轻轻一叹,他又何尝想要这件事讲出来呢,只是因为过不了心中的那一道关,倘若真的选择那样做,只会亏欠许仙,那是永远也不能还清的债务啊!

而他做事,一向只求问心无愧而已,将这件事告诉眼前的女子,之后的一切便随缘吧!

乔辰安不管她如何作想,只是道:“那个人名叫许仙,字汉文,与我乃是幼时的玩伴,为人性子柔和,现今是杭州庆余堂里的学徒,现在的话,应该还在鸳鸯楼下吧!”

白素贞本以为乔辰安是在同自己开玩笑,但他的神色语气,却十分严肃郑重,好像在说着一件什么重要的事,忽然又想到,他又岂是会随意开玩笑的人,心中不禁一颤,握住茶炉的玉手有些颤抖,道:“辰安你说的是可是真的?”

乔辰安郑重点头,道:“素贞你现在就可以去寻他。”心里仿佛放下一个极沉重的包袱,既轻松又失落。

茶盏中的茶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了,亭中的气氛有些凝滞,直到茶水从杯沿溢出,淌到桌上,滴落木板,流进缝隙,白素贞才猛然察觉,连忙将手中茶炉重新放置到炉火之上,语气有些发颤,“我的恩人……”

忽然抬头看向对面的乔辰安,道:“辰安,请恕素贞失礼了,我暂且离开片刻……”言罢也不等他回答,便已身化一道遁光而去。

乔辰安望着空无一人的对面,心中忽然有些空空的,仿佛缺失了一块,究竟丢失的是什么呢?

白素贞刚走不久,小青便从后堂处行来,手里仍拿着那柄雨伞,将之丢在桌上,见白素贞不见,美眸瞥了乔辰安一眼,道:“姐姐呢?”

乔辰安淡淡道:“走了。”

小青漆黑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走到他身旁,怒道:“乔辰安,肯定是你把姐姐气跑了!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把姐姐找回来!”

乔辰安终于抬头看向她,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道:“我也想找回来啊!”

小青却没看出他眉宇间的失落,不依不饶道:“我早就跟姐姐说了,你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姐姐偏不信,这下好了,连人都丢了!”抬手抓向乔辰安的肩膀。

关心则乱,气急之下,全然忘了白素贞乃是人仙境的修为,以乔辰安的修为若真的想做些什么,那才是真的自寻死路。

乔辰安毫无防备之下,被小青拉的身形一个踉跄,他本就心情不好,再加上小青的胡搅蛮缠,自是怒意横生,喝道:“你干什么!”语气有些不善。

小青平日里哪曾被人这般呵斥过,先是一愣,旋即美眸便有些泛红,扁着嘴怒道:“你就会凶我!就会凶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运转法力,功聚双掌,向着乔辰安拍去。

长久以来,即便是两人之间有些矛盾,但乔辰安知道她的刁蛮性子,处处让着,从不跟她计较,因此小青从未受过他的呵斥,此时被骂不气才怪。

乔辰安冷静下来之后心里也是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重了,他并非圣贤,自然会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但此事也不全是他的过错。这时惊觉小青向自己攻来,心中有些怒意,出手如电,抬手向小青的手掌抓去,后发先至,将她的一对玉掌紧紧握在手中,同时脚下一勾,小青立足不稳,惊叫一声,整个人都倒在他的怀里。

小青顿时像是离开水的游鱼,扭动身体胡乱挣扎起来,同时嘴中大喊道:“姓乔的,你快放开我!本姑娘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整个人都贴在乔辰安的身上,这么胡乱一挣,身体顿时同乔辰安来了个全面接触,小青平日里不是作男子打扮,穿了裹胸,要不就是着青色长裙,衣服宽大,看不太出其身材好坏,但此时乔辰安却深刻感触到她的每一分曲线,原来绝非自己所看到的那样。

只是小青挣扎的厉害,甚至将桌案都踢到了水渠里去,且力气大的惊人,几乎就要挣脱,乔辰安只得一手紧紧抓着她的两只皓腕,另一手向下,将她的足踝握于掌中。

不曾想足踝刚刚入手,小青身体忽然一颤,整个人都瘫倒在他的身上,好似脱力一般,脸色发红,喘息有些粗重,喃喃道:“你,你这登徒子,快放开我……”

乔辰安不明所以,哪敢放手,还以为是小青故意假装的,后者性子跳脱,古灵精怪,什么鬼主意想不出来,反而手上比之前更加用力。

小青脸上的红霞越积越多,喘息声也愈发急促,螓首贴在他的胸口,轻声道:“快放开我的脚……”

乔辰安看了看自己握住小青足踝的手掌,忽然想到怀中之人的本体乃是常见的竹叶青,含有剧毒,又被称为赤尾青,恐怕尾巴是她全身的命脉所在,化为人形之后便在足踝处。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便试探着小心放开小青的双手,见她果然还是一副无力模样,心中大定,原先沉闷的心情也不自觉好转些许,笑道:“岑碧青,你的弱点总算是被我找到了!”

小青有些费力的抬起头来,脸色绯红如锦霞,粉唇娇嫩,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之意,张口吐出一股肉眼可见的粉色香甜吐息。

“糟糕!”

乔辰安暗自叫糟,自己己的心思一心在小青的足踝上,却没想到竹叶青本就是剧毒之蛇,小青又怎么会不懂得使毒呢?虽然在第一时间就屏住呼吸,但仍是有数缕吐息进入他的体内,霎时间,只觉得丹田当中法力仿佛凝滞了一般,流转不畅,浑身无力,手足发软,再也坐立不住,身子一软向下倒去,趴在小青的身上,嘴唇却碰触到一个柔软的物事。

恍惚间只听得一声夹杂着羞恼的娇呼,口鼻尖不断吸入香甜吐息,头脑愈发模糊,神志不清,下意识的在那柔软物事之上胡乱刮了刮,舌头撬开一层坚硬,便进入到一处温暖的地方,似有着股股香甜津液。

再也人事不知。

第二百章:恩情

鸳鸯楼前。

人头攒动,沸反盈天,这里几乎成为了整个杭州城当中最热闹的地点,城中几乎多半的士子都已聚在此处,不止如此,更是可以见到不少外地的读书人,不想错过哪怕一丝一毫成为杭州知府大人顾言的乘龙快婿的机会。

人声喧沸之中,却有一道雪白遁光自远处而来,霎时间划过天穹,来到此地上空,落地化作一道白色倩影。

只是颇为怪异的是,那缕遁光分明极为明显,但场中却无一人能够看到。

白色倩影不是白素贞还会是谁,实则报恩之举,乃是为了了结千年前的因果,关乎她未来的成仙道途,不能不万分重视,因此甫一从乔辰安口中听说自己的恩人如今就在鸳鸯楼下,哪里还能静得下心来,生怕一个耽误便又要错失恩人踪迹。

不过刚一落地,白素贞就抬手向前方望去,入目之处只见人头攒动,影影绰绰,也不知有多少人聚集于此,更不知哪个才会是自己的恩人,倘若用查探前世之法一个个的寻找试探下去,不知要拖延到几时。

心中略一思索,便就向身侧一看起来颇为年轻俊秀的士子,喊道:“这位相公……烦请问一下这位相公,这场中诸人里哪一个是许汉文许相公?”

那人本一心紧张的望着前方,忽然听到有人问自己话,本来有些不耐,听得是女声这才勉强压下几分怒意,转头道:“什么……”

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一双眼睛愣愣的盯着面前的女子,脸上的表情迅速凝固,却张大了嘴巴,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惊讶于眼前女子的美丽圣洁,只觉其好似天仙下凡一般,但心中不仅未曾生出半点亵渎之意,反而有种淡淡的恭敬之意,待反应过来之后,先是行了一礼,这才有些拘谨道:“这位娘子来的却是不巧了,许兄先前已是过了选婿的第一道关卡,如今人已在阁楼当中。”说着伸手向面前鸳鸯楼一指。

白素贞被这士子如此盯着,玉颊微微有些泛红,微微点头,道一声感谢,便随手掐了一个法诀,先是隐去自己的身形,起遁光向楼阁当中遁去。

那士子忽然见到眼前之人莫名消失不见,不禁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再望去时却依然不见那女子人踪,不禁摇头苦笑,以为刚刚不过是自己的幻觉,更何况,试问天下又怎么会有那样美丽优雅的女子呢?

却说白素贞进入鸳鸯楼的二楼当中,只见厅堂宽阔,桌椅俱全,摆设精美,正有数十名年轻士子随意站立在厅堂之内,脸上大多带有几分紧张激动之色,不时朝更上方的三层楼阁上张望一眼,不难猜出,这些人正是先前通过第一轮选拔的人。

只是数十人立于此处,白素贞却仍是难分辨出哪一人才是自己苦苦寻找的恩人,美眸下意识的向面前众人扫去,视线一一从诸人身上划过,见众人大多衣饰华美,腰佩玉环,行动之间发出叮当碰撞之音,只少数几人着寻常百姓服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许仙立在厅中一根巨柱之侧,微微低着头颅,他身材本就不十分高大,只能算是寻常,因此在人群当中很不显眼,白素贞的视线只是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便就忽略了去。

此刻许仙双手紧握,手心当中有些汗迹,本来凭他的本事连第一步的测试都是无法通过的,好在得了乔辰安临走之时所赠的那两首诗的助力,这才成为这亭中诸人之一。

但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若是接下来仍旧有所考验,如比拼诗词歌赋之类,如无意外,他必定会被淘汰出局,何况就算是不比这些看,但他性子柔弱,本就不喜与人相争,最后能脱颖而出,得到知府千金青睐的几率实在太低。

白素贞分辨不出哪个才是自己恩人,只能在一旁起了法诀,引动法力,一个个的查探过去,此法虽然稍显笨拙了些,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就在此时,只闻得第三层楼阁之上有脚步声传出,众人闻声抬头望去,却见数人向下凭栏而望,当先入目的便是杭州知府顾言,紧接着便是静静立于他身侧,挽云鬓,着白衣,柔柔弱弱,惹人怜爱,正是知府的女儿顾香莲。

一众士子的目光几乎全都聚集在顾香莲身上,目中透出炽热之色,许仙自也是抬起头来,望向顾香莲的眼神当中有些几分情愫涌动。

知府顾言望向厅中的数十名士子,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开口道:“厅中诸位皆是我杭州书院当中名声在外的才子,经纶满腹,饱读诗书,今日小女择夫,诸位能过得第一关足以证明与小女是有缘之人,但究竟结果如何,堂下诸位当中哪位能成为本府爱婿,便要看天意了。”

这时,忽听得一名身着华丽紫衣,上绣锦云簇拥图,脚踏白色丝羽靴的年轻士子问道:“敢问知府大人,不知是怎么个‘天意’之法?”

若是钱多多在此处,必定能认出此人乃是杭州第一大富绅王家的公子,虽然在书院中读书,但才学着实一般,按理说,能通过第一轮测试的希望并不大。

知府顾言闻言看向王家士子,抚须笑道:“原来是王贤侄,天意难测,人心可定。既然是小女要择夫,结果自然也要由小女来定。”言罢,便有一名丫鬟手里捧着一团大红绣球,送到顾香莲的手中,众人见状这才恍然大悟,竟然是要抛绣球,选夫家。

一旁的顾言抚须而笑,双目眯起,眼中却闪过一丝异色,他虽十分宠爱女儿,却是个极讲究门当户对之人,本来想做主替女儿寻一处合适的夫家嫁了出去,但顾香莲却说什么也不肯,甚至日日在阁中流泪,非要效仿那些书中故事,要自己选夫不可。他执拗不过,只得随她去了。

只是这其中却大有文章可做,因此早在年前他便故意散出有意替女儿择夫的消息,但凡有些背景势力,消息灵通之人,自会差人上门询问。

如今厅中这数十人实则大半都是出自富绅之家,又或者是朝中同僚好友的后代,这些人早就提前从他处得到了消息,因此早早做了准备,想要通过第一关自是轻松如意。

只有许仙等不到十人才是真正凭借自身才学闯关入围的。

顾香莲不过一女儿家,从小便养在深闺当中,久居不出,纵然读了不少诗文经籍,又怎能识得这其中的条条道道?

实则对顾言而言,这次选婿,不过是一场走过场的形式而已。

顾香莲从侍女手中接过绣球,脸色微红的朝着下方诸人望去,美眸当中似包含无限情意,视线一一从诸人身上扫过,众士子见其目光投来,皆是挺起胸膛,直起腰背,作出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但眼中的期待之意却怎么也无法掩饰。

顾香莲的视线落到那站在柱边的一人时,美眸中却露出一丝疑惑之色,旁人为了得到她的青眼,恨不得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却唯有这人低着头颅,身子似乎半倚在立柱之上,仿佛风中曳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弯折,身上似乎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柔弱之意。

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颤,只觉得厅中的这个人和自己是何其的相像,似乎同病相怜,心下已有想法,轻轻扬起素手,双手抓住绣球,向着那人用力抛去。

低着头的许仙忽然听到厅中响起一阵惊叫呼喊之声,抬头望去,却见一只大红绣球径直向自己这里飞来,下意识的伸手一接,便就将之稳稳当当的抓入手中。

堂中气氛忽然一滞,所有的声音陡然消失,静的落针可闻,仿佛能听到一群人心脏破碎的声音。

许仙手捧红绣球,惊愕的抬头向三层楼阁之上望去,却正好同顾香莲投下的目光触碰到一起。

顾香莲玉颊之上忽然染上两朵红霞,玉手掩着嘴娇娇一笑,美眸当中露出几分羞涩之意。

杭州知府顾言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与此同时,白素贞皓腕一翻,玉指之上逸出一道遁光,没入许仙身体当中,细细感应起来,只顷刻间便已睁开双眼,美眸当中露出几分难掩的惊喜之色,喃喃道:“原来是他!”

寻找良久,终于在这一刻得见了自己的恩人!

无论顾言心中再怎么不愿意,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作出违背许诺之事,只得不情不愿的将许仙请上阁楼三层,随意虚与委蛇的一番,便寻了个由头离去。

这厅中数十青年才俊,无论是从相貌,还是品学方面,都不知比这个名为许仙的小子强上多少,自己的女儿为何就偏偏看上他呢?

只是不到半日功夫,杭州知府千金一掷绣球,选中了钱塘许仙为夫君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从各人口中传开,没过多久就传到了许娇容和李公甫二人的耳中,许仙姐姐听闻这个消息时本来还不相信,以为是有人再跟她开玩笑,但当接连数人都这样说之后,却不得不信。

买菜回来,站在自家巷口,久久无语,却忍不住落下泪来,大哭出声。

而许仙这边在离了鸳鸯楼之后,就立即被人围了起来,大部分都是他原先在书院当中的同窗好友,还有不少平日相熟的人,全都在道着恭贺,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士子,心中却是羡慕万分,暗叹自己怎么就没这般好的运气,这许汉文祖上也不知积下了多大的福荫。

许仙,却似乎仍未从惊喜当中缓过来,被众人簇拥着沿街走去,有阳光洒下。

却说白素贞知晓许仙是自己的恩人之后,并未在第一时间现身,只是静静地站在街角,目送众人围绕着许仙逐渐远去的身影,既然已经知晓自己的恩人是谁,便再也不必急切,心中仿佛落下一块大石,这一缕因果轮转既已明了,那再推演起来便就容易许多,轻易便算出前因后果来。

但如何报恩却成了现在的难题,这并非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而是要在许仙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甚至挽救他的性命,方才能彻底了结这段因果。

千年之前的恩情,偿还起来却未必是那么容易。

转身向着白府的方向行去。

……

当乔辰安醒来之时,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身体没有分毫的力气,手脚仿佛不属于自己一般,睁开眼的第一眼便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白素贞见床榻之上的乔辰安睁开双眼,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喜色,道:“辰安,你醒了!”

乔辰安动了动嘴唇,有些费力的抬起手来搭在眉头之上,皱眉道:“好疼啊!我……这是在哪里?”挪动着身子就想起来。

白素贞连忙将手扶住乔辰安,一只玉手放在他的肩膀之上,脸上浮现一丝担忧之色,道:“你刚刚醒过来,身子还虚弱的很,千万别乱动啊!”

旋即脸上出现一丝歉意,美眸垂在他的脸庞上,道:“辰安,这件事的原委我都已经知道了,全都是小青的不对,没想到我只是一会儿不在,就出了这样大的乱子。”

叹气道:“青儿她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莽撞呢,全都怪我没有好好管教她,由着她的性子胡来。我代她向你道歉好啦!”

乔辰安躺在床上,听着白素贞的小声唠叨,看着她脸上那有些歉然自责的神色,心中忽然感觉有些好笑,没想到一向性子平静的她也会显露出这样的一面,大概除自己之外还从未有人见过吧,忍不住咧嘴一笑,却又牵动胸口的肌肉,顿时感到一阵疼痛,不禁一阵剧烈的咳嗽。

白素贞白了他一眼,微微鼓起玉颊,没好气的抬手在他胸口处拍了一下,微嗔道:“你这人,又在笑什么!”

脸上却出现一丝犹豫之色,玉手隔着被子在他的胸口处来回轻抚,面上不由泛起淡淡的红润,她何曾为一个男子做过这样的事?

但乔辰安因为小青的误解而受了如此重的伤,归根结底原因还是在自己身上,看着眼前男子那苍白的脸色,又怎么忍心看他再痛苦下去呢?便是心中的那些许害羞也要收起来吧!

第二百零一章:青白

天边云卷云舒,青天白日,斜风吹拂,荡起亭边的帷幔,如霓裳舞,有丝丝缕缕的阳光洒下,落到白素贞的身上,映出一片明灭变化,霞光如缕,明灭不定,彷如梦幻中的女子。

乔辰安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胸口处的疼痛,目中露出一丝惊艳之色,看的不由有些痴了,视线落到白素贞的脸颊之上,莹白如玉,浅粉如杏,几乎寻不出半点瑕疵。

白素贞注意到乔辰安神色之中的一样,眸中不禁闪过一抹细细地羞恼之意,玉颊上生出些许红润,没好气的撤回扶在他肩头处的玉手,乔辰安身体没了支撑,便又躺倒在床上,忍不住轻咳两声,只听白素贞微嗔道:“你这人在乱想什么!”末了又加上一句,“辰安你若是再这般无礼,我可要生气了!”

乔辰安轻轻咳嗽起来,脸上露出一抹歉然笑意,道:“对不起,是我不好。”视线稍微挪向院中的一处垂渠碧柳之上,喃喃道:“是你太美了啊!”

白素贞闻言脸色更红,没想到乔辰安竟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近乎轻薄的话来,本想开口呵斥,但视线触及乔辰安的脸庞,心中却又莫名一软,同时感到丝丝欢喜,这天底下又有哪个女子不希望在容貌上得到别人的夸赞呢?

最终只是微微抿了抿粉唇,道:“念你身体尚未恢复,我就当你是在胡言乱语了!”稍稍犹豫了一下,重又将玉手放在他的胸前,轻轻抚动起来。

乔辰安也知自己适才所言有些过分了,脱口而出后便有些后悔,虽然在看着远处,但眼角余光却一直在偷偷观察白素贞的神色,见她虽然有些羞恼,却并未真个生气,这才长舒一口气,收回视线,感受着颅间的疼痛,道:“我昏睡多久了。”

白素贞闻声眨了眨眼睛,道:“已经有三日了。”

乔辰安讶然道:“这么久?”不由回想着当日的情景,自己与小青争斗起来,最终却中了她的蛇毒,忽然想起昏倒时嘴上传来的那淡淡柔软触感,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有些大胆的想法,但却不敢确定。

不过,自己倒是低估了小青这蛇毒的厉害,没想到凭借自己现在的体魄,竟也会昏迷三日之久。

下意识的转头寻找起小青的身影来,疑惑问道:“小青呢?”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青儿她听我道明缘由之后,自觉在此事上对不起你,这个时候大概躲起来了吧!”

乔辰安摇头失笑,道:“小青的性子虽然莽撞了些,但心地却不坏,素贞你也不要太过责备她了。”

白素贞笑道:“若不是如此,我当初又怎么会认下她做这个妹妹呢?倒是你,还有空替青儿着想,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身体吧!青儿的蛇毒可没那么好受。”

乔辰安对此是深有体会,虽然醒了过来,但是依旧浑身酸软,如同被人抽去了骨头,手足无力,下意识的想运转丹田中的灵力,游走于经脉之间调理伤势,但金丹法力却好似被封禁了一般,运转迟滞,只能凭借这具身体的自我恢复能力来摆脱毒性的影响。

好在白素贞似是知晓小青蛇毒的厉害,主动替乔辰安疗起伤来,已自身法力进入乔辰安的体内,经脉当中,裹挟着他体内的法力流转周天,将残余的蛇毒一点一点的逼出。

有白素贞这么一位修为已臻至人仙境的大修士之助,数个时辰之后,乔辰安便觉身体转好许多,已能下地行动,除脸色尚有些苍白,法力运转之间有一丝滞涩之外,已无大碍。

乔辰安缓步走到小亭边,感受着微风拂面,用力伸展双臂,似乎想要拥抱住这整片天地,朗声笑道:“多亏了有素贞你帮我逼毒,否则的话还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白素贞摇首道:“这本就是青儿惹出的祸端,我做这些自是应该。”

美眸在他身上打量一眼,眼前的男子着一身墨青色玄衣,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明亮,一对重瞳当中似蕴着无限光芒,似乎绝没有什么事能使他心志动摇,显然是一个极自信的人。

而观他谈吐行事,一举一动之间,却处处有种与众不同,特立独行之感,好似鹤立鸡群,吸引人的注意,却不知这是因为乔辰安来自后世,虽然在此生活十几载年岁,但举手投足间所夹杂的几分现代人气质,总是显得不同。

忽然想起一事来,有些疑惑道:“辰安你既是修道中人,且已是金丹六转的修为,当初见你时我为何并未察觉呢?”

乔辰安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我所修功法的原因吧!”

于是将上巳节买汤圆,得神秘老人授功法的事道出,之所以会这么痛快地道出此间诸事,一部分是因为心中对眼前女子的相信,另一部分也是想看看她是否能够从蛛丝马迹当中窥得老者的真实身份。

这却是他想多了,白素贞自有灵智起,几乎就一直待在深山当中修炼,几乎未曾去过人间红尘,又怎知晓那老者身份呢?

乔辰安对此早有预料,因此也不失望,不知为何,却想起当初年少之时,被师父在巷尾传授道法的情景,倘若没有这次的撞仙缘,自己现在恐怕也只是书院中的一个普通士子吧,或许能凭借着腹中的前世经文博出几分名声来,但却绝不可能与眼前的女子产生交集。

众生缘法,皆在天机变化之中。

又与白素贞随意探讨了些修道上的问题,便就准备告辞离去,他三日未回,秋月和小倩她们该是感到担心了吧,临别之时,看了一眼静静斜倚在亭中角落的那柄油纸伞,犹豫了下,还是未将其取走。

这把伞,他想永远留在这里。

将要离开白府之时,越过数座小亭,忽然见到不远处似有一道青影,待走上前去,却发现小青正蹲在清渠畔上,手里抓着一截柳枝,不断地在水面之上抽动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他来到身后,小青才发觉身后有人,回过头来,见是乔辰安之后,俏脸微微有些不自然,站起身来,目光却有些闪躲,不敢与他的视线触及。

乔辰安上前一步,并肩站在她的身侧,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青低着头,原本心里已经做好了被乔辰安一阵冷嘲热讽外加羞辱的准备,暗道自己一定要沉下心来,绝不与他置辩,姐姐回来之后,得知事情原委,狠狠责骂了自己一顿,她可不想再因为同乔辰安拌嘴,再挨上一次骂。

但没想到料想之中的嘲讽并未到来,乔辰安似乎已忘了早先的事,不打算同自己计较,心中却又忍不住好奇起来,抬起头,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你是不是被我毒傻了?”但说完就后悔起来。

果然,乔辰安听到小青的话后脸色就是一黑,这死丫头怎么嘴就这么毒呢?自己本不想同她置气,没想到刚一见面却给自己来上这么一句话,却是被她给气乐了,无奈道:“你想怎么样?难道还想再毒我一次?”目光却下意识的转移到小青的粉唇之上,有红润光泽闪动。

小青注意到他的视线,双颊上腾起两朵红云,贝齿轻咬粉唇,美眸眨动,小声道:“对不起。”

乔辰安虽然并没有责备小青的意思,知她性子本就如此,但心中要说一点也不生气那是绝不可能的,毕竟自己可是差点被毒死啊,闻言故意道:“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听不清楚。”

小青略微加大声音,道:“对不起!”

“什么?”

小青气恼的大声道:“对不起!”

乔辰安明白以对方的性子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为不易,不再纠缠下去,望向水面道:“我知你心中也有几分委屈,不过此事确实是你的过错,我也不能就这样简单的原谅你。”

小青霍然抬起头来,恼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我都已经向你道歉了!”

乔辰安闻言转头看向她,语气不禁有些加重,“要我原谅你本也不难,可你的性子却真的要改一改了,若是再这样下去,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这次是我,若是换做别人,早就丢了性命,到时候就算你道歉一万遍又有什么用!难道那人还能活过来吗!?”

稍微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又叹气道:“算了,素贞都没说什么,我更没有教训你的资格了。”

但心里却越发好奇,当时自己昏倒的时候嘴上碰触到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小青的……目光在小青的粉唇之上游移。

小青被他这么一顿说教责备,眼眶有些泛红,想起前些时候姐姐也是这般责骂自己的,心里十分委屈,自己也是关心则乱啊,抬起头来,盯着面前的乔辰安,忽然踮脚在他嘴上一吻,便即迅速退去,道:“这样你总满意了吧!”转身就走!

乔辰安看着小青远去的背影,不自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小青好像误会了什么啊,这个误会大概很长时间都不会解开了,俯身拾起从她手中丢落的柳枝。

不禁摇头一笑。

……

杭州知府的府邸当中,顾言父女均在大堂当中,只是室内气氛似乎有些僵滞,一个下人也无,顾言坐在黄木大椅之上,道:“爹不同意你跟那个叫许仙的小子的这门亲事!”

顾香莲闻声道:“爹你怎可言而无信,不是说好了由女儿做主的吗?怎么到头来却又要反悔呢?”

顾言冷哼一声,道:“我已找人查过了,那个许仙家境平平,幼时便死了父母,全靠他姐姐一个人拉扯大,虽是念了几年书,但也不过是一小书院的学子,无甚才学。听说不久之前更是弃文从医,如今只是一个药店的小学徒,又能有什么出息!”

他将语气放缓一些,看向自己的女儿,道:“你跟了这穷小子将来是会吃苦的,更是会辱没我顾家门楣,许仙不过一贫寒之家,与我顾家门不当,户不对,他有什么资格做我顾言的女婿!”

顾香莲反驳道:“女儿既已选中了他,就绝不会更改心意,否则的话岂不是成了不懂自爱之人。父亲您又怎么能持有门户之见呢?不是说好一切都由女儿做主的吗?”

顾言怒道:“休要胡言乱语,爹是怕你跟了他吃苦受累,他有什么资格娶我顾言的女儿!这门亲事便算作废,待来日爹爹替你寻一个好夫家!”

“女儿不要,爹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呢!您不是一向最疼我的吗?!”

“不用再多说了!这件事爹替你做主!”顾言起身离座,一挥袖袍,向后堂行去。顾香莲一人呆呆坐在椅子上,两行清泪止不住从眸中落下,划过脸颊。

室内响起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距离知府选婿的那一日已是过去了近十日时间,按理说府上早就应该来人找许仙商量这场亲事的具体事宜了,但却迟迟不见顾家人影,便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很多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从中嗅出一丝诡异的气息。

更何况许仙凭白被选中成了知府大人的女婿,本就有些人感到眼红不已,一时之间,街头巷尾尽是流言,说什么顾家小姐得知许仙出自贫寒之家,嫌弃他的出身,也有人说顾知府因嫌弃许仙出身贫寒,不愿承认这门亲事。不得不说,已经很是接近真相。

而在此期间,许仙姐夫李公甫连同姐姐许娇容前去顾府,却被拒之门外的消息传出之后,则更加坐实了街头传言的真实性,虽有不少人同情许仙遭遇,觉得知府此做法有些不当,但更有不少人暗地里嘲笑许仙,觉得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庆余堂中,许仙得知自己姐姐姐夫被顾家拒而不见的消息后,久久无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望着身前放着的一大堆药材发呆,或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吧,知府千金又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个穷小子呢?

那绣球没准也是抛错了地方吧!

第二百零二章:报恩?

许仙兀自在庆余堂中捣药,面前陈列摆放着大量瓷罐,罐体显得有些陈旧,一看便知有些年头,其中盛放着诸多草药,木香,灵芝,何首乌等。

他在庆余堂中做学徒,平日里除了研读一些记载医术之道的经文外,还要做一些诸如上山采药,研磨草药,分辨药性等事,学以致用,毕竟从书里学来的知识,终究只是浮于表面,有纸上谈兵之嫌,若想真正将其吃透了,则必定要亲身试验一番。

许仙低着头,一言不发,只身体与手臂因为研磨的动作,而前后摇摆,脸上有些许汗水滴落,眼中带着丝丝对前路的迷茫。

十数载光阴,一事无成;缘分往来时,心有烦忧。

许久,他才轻叹一声,放下手中捣药的药杵,忽然听到屋外有伙计喊到:“许仙,掌柜的之前吩咐下来的药磨好了么?”

声音先到,人才后至,是这庆余堂中的一个跑堂伙计,见了许仙行了一礼,脸上带着笑意,在他们这等市井小民眼中,许仙虽然从书院中退了下来,却也是个真真正正的读书人,自是极为尊敬。

许仙忙收拾心绪,从面前研磨好的诸多草药中取了几样,包裹好之后,交到那伙计手中,笑道:“早就准备好了!你快拿去吧,莫要耽误了。”

伙计嘿了一声,提药而去,许仙抬头望天,却发现已是黄昏,天色黯淡,先是到前堂告知了掌柜一声,便迈步向家中走去。

却没发现在身后的暗影处,正有一道白色身影注视着他。

今夜月色明亮,姣姣如汉,月光洒下,将天地间映的一片明亮,街上依旧有不少行人往来,白素贞一路跟在许仙身后,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在知晓许仙乃是自家所苦苦寻找的恩人之后,便时刻留心其一举一动,好寻求报恩的机会。

这些时日以来,关于城中所流传的诸多流言蜚语,自然也是有所耳闻,这几日见自家恩人郁郁寡欢,一副神思不属,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终于寻到一个机会,白素贞来到许仙身前,开口道:“这位相公,请暂留步。”

许仙闻声抬起头来,向前望去,只见月光下,一看去有些柔弱,面貌清秀的白衣公子,正站在自己面前,脸上似乎带着丝丝笑意,望着自己。

许仙先是行了一礼,方才道:“适才公子是在喊我?”脸上却有几分疑惑之色。

这白衣公子自是白素贞所变,她本想以本来面貌现于许仙面前,但思虑到接下来的事,以女子之身行事却多有不便,只得化作男子模样。

白素贞站在许仙身前,言语之中似乎有些紧张,道:“在下本是一云游方士,平日里靠替人算卦解签为生,适才路经此地,见公子脸有愁容,似乎是有些心事?”

许仙瞧了白素贞一眼,他自幼便苦读诗书,深受书中言语影响,对于这些神神道道之事本是不信,原本要是遇见有道人搭讪定会婉拒,但这些时日以来却因为知府千金的事而备受困扰,忧愁烦躁。

因此,略略看了白素贞所化的白衣公子之后,便就一叹,道:“这位道长所言不错,小生最近确有一桩烦心事。”

于是便将杭州知府为女选婿,自己又是如何被选中,外加近日遭遇缓缓道出,末了,怅然一叹:“我知道凭自己的出身及本事本是配不上知府千金的,只是若真的被退了亲,对方拒不承认的话,我许家的脸面怕是要被我丢尽了。”

白素贞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笑道:“原来如此,听你说来,此事的确是对方不对。”

她停顿片刻,目光直视许仙面庞,道:“我只问你一句,是否真心爱那女子?”

许仙脸色微红,他性格本就内向,又哪曾想到对方竟会这般直白的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语塞,目光游移不定,结巴道:“我……我……”

白素贞见他犹豫不决,便又道:“男子汉大丈夫,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心中却是对这样的性格有些不喜,在她看来,好男儿自当心坚如铁,顶天立地,如高山劲石,海中深岳,敢爱敢恨,敢作敢为。

许仙听了她的话后,仿佛受了些许刺激,忽然抬头道:“道长说的不错,我对香莲姑娘一见钟情,倾心不已。”心中却是浮现在鸳鸯楼上,顾香莲那一转身。

白素贞终于听到许仙的确切回答,心中微微一动,既然许仙喜欢那知府千金而不可得,自己若是设法圆了这一桩美事,是否也算是偿还恩情之举呢?

纵然抵不过那千年前的救命之恩,但总算是自己了解这段因果的一个开始吧!

心念思索间,却听对面的许仙问道:“道长既然能替人算卦解命,不知可否也为我起上一卦,看我与知府千金是否有缘?”一双眼睛希冀的看向白素贞。

白素贞听到许仙的话后,微微一笑,道:“一切皆由缘法定,你又何必心急?”言罢,转身离去。

许仙不解其意,正待寻找时,却惊讶发现面前哪还有那白衣道人的身影,不由摇头一叹。

白素贞离了许仙,便就化作原本模样,暗道许仙既然对那女子有意,而对方将绣球主动抛给他,自也是心里钟意许仙的,这般两厢情愿之事,再加上这场招亲,本来应该是传为一段佳话,但却生生被人所阻。

自己必然是要设法成全这两人的。

心念及此,便起身化一道遁光向知府府中赶去,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来到知府宅院上空,把身一纵,便就落到地上。

先是施法隐去身形,随后便放开神识感应,很快便寻到顾言父女两人。

在她神识感应当中,顾言满脸怒意的拂袖从厅中离开,只剩下顾香莲一人在原地抹泪。

白素贞何等聪慧,只凭借此情景便可判定顾香莲心属许仙,奈何却被自己的父亲所阻。

美眸眨动,心中已有定计,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夜色已深,月光洒落如雾,府中一片宁静,只能隐隐听到打更声远远传来。

白素贞立于院中一处假山当中,隐住自己身形,玉指结印,身上传来阵阵法力波动,下一瞬,便有一道有些透明的影子从她顶门天心当中跃出,其人只有数寸大小,浑身充斥着正阳气息,面貌却和白素贞一模一样,正是她练就的阳神。

白素贞的阳神径直向知府顾言的房间之中投去,视面前门墙如无物,一穿而过。

修道之人一旦练就阳神,便可称之为大修士,可本尊坐于一地,阳神出窍,畅游于天地之间,不再俱烈阳火气,便是碰到阴煞污毒也是丝毫不惧,只需一个回转之术,便能瞬息跨过千万里距离,重回自家体内。

且阳神出行与本尊出行无甚区别,甚至因为摆脱了肉身的束缚,展动法术之间,威能更甚。

因此,修士一旦到了此境,一般情况下就会寻一处洞天福地,在外设立重重禁阵,保护好自己的肉身,然后阳神出窍而游,纵掠五湖四海。

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阳神虽然强横,但毕竟乃是修士神魂之力凝结,极受那针对神魂的道术和法宝克制。

待入了房间之后,白素贞便见到知府顾言正在榻上安眠,只见她阳神玉指一点,起法力一引,室中便好似有一道亮光霹雳闪过,贯透虚空,虚无中似乎响起隆隆雷鸣之音。

知府顾言霎时被这声巨响所惊醒,猛的从床上坐起,额上已满是汗水,转头向窗外看去,却见一道高约一尺,浑身有圣洁佛光流动徜徉的身影凝立在虚空当中。

待看清那身影的模样,居然与自家供奉的菩萨画像一模一样,顾言登时一惊,再无半点睡意,忙起床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叩首道:“小民顾言叩见观音菩萨!”

却是白素贞变做观音菩萨的模样,见顾言下跪,开口道:“顾言,你女儿香莲与那许仙乃是两厢情愿,已有月老手中红线为引,缘分已定下,你又为何要强拆散他们二人?”

顾言闻得此言,顿时将身子伏的更低,惶恐道:“菩萨教训的是,都怪弟子爱慕虚荣,讲究繁礼。今后我绝不会再阻二人之事。”

白素贞见顾言这番模样,不禁微微点头,化一道流光遁出房间。

顾言在地上跪了半天也不见半点回音,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却哪里还见得到菩萨的身影,心中不禁惊讶万分,但想到刚才所见的情景,不禁心中一凛。

白素贞阳神回体,微微一笑,自觉事情已经办完,便化一道白芒向白府赶去。

第二日,顾言早早便起了床,派人将自己女儿叫醒,言称再也不会掺和进她与许仙的事情当中,并称稍后就会将许仙极其姐姐姐夫请到府中。

顾香莲见一夜之间,自己父亲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不再强逼自己嫁与他人,还同意同许仙的亲事,不禁有些惊讶。

但事实就在眼前,府中已有下人前去请许仙前来,她不再思量这许多,只是心中欢喜无限。

正午时分,许仙同姐姐姐夫便被请到府中,自是被顾言好好招待了一番,许仙从小便没了父母,因此诸事皆由姐姐做主,很快便将这门亲事彻底定下。

姐姐许娇容眼眶泛红,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感觉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自二老走后,她便主动担起了照顾弟弟许仙的重任,含辛茹苦的将其抚养长大,如今终于要成家立业,为许家一脉延续香火,她也算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似这等消息自然是瞒不过杭州城众多民众,许家人被请入顾家府中的一幕被许多人看在眼里,顿时有消息传出,知府大人终究是没有食言,认下了这个女婿,不知有多少人嫉妒羡慕的眼都红了。

而先前那些言说顾家不认这门亲事的传一时间便彻底消失在大街小巷之中。

当白府之中的白素贞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脸上顿时露出淡淡的笑意,自己如此做,撮合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是报恩的一种形式吧!

蓦然感觉身上好似卸下了一层无形的枷锁一般,心神俱是一轻。

只是这世间情爱终究乃是小道而,她千百年来一心所求的是得道成仙,位列仙班,与此相比,世间种种羁绊都可放下。

刚下山时,她对自己的修道心念很有自信,纵然在这红尘中呆上百载又如何,自信绝不会生出羁绊。但现在这个信念却有些动摇了,单是小青就是她所不能轻易舍弃的,倘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她真的能够狠下心来舍弃这一切吗?

她所爱和爱她的人。

白素贞站在亭中,眸中露不由闪过几分茫然之色,第一次对自己的信念产生怀疑,这红尘俗世入来简单,但想要抽身脱出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一次发现在这世上除了成仙之外,似乎还有别的值得自己所用心追求的东西啊!

风拂到她的身上,白衫轻轻摇摆,掀起阵阵白波,如同夏荷。

正出神间,眼角却瞥见小青一个人似乎闷闷不乐的坐在渠边一块盘卧的石板之上,一双美目望着面前的水面。

走到她身边,同样坐了下来,道:“青儿,发什么呆呢?”

小青这才察觉到她的到来,啊可一声,旋即才道:“没有啊!姐姐!”

白素贞脸露笑意,看着小青道:“让我来猜猜,你是在想乔相公吧!?”

“我……”

小青闻言本想辩驳,但张了张嘴,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半天之后,整个人仿佛泄了气一般,躺倒在石板上,双脚踏在青草地上,枕着自己的一对玉臂,道:

“姐姐,你说我的性子是不是真的很不招人喜欢啊!?”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之色。

恰逢有一阵凉风吹过,天上有一朵白云悠悠飘过。

第二百零三章:命案

白素贞听到小青的话后,微微一笑,素手从一旁的草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向水中投去,只闻噗通一声轻响,溅起水花一朵,荡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她笑道:“青儿,每个人生下来便就是不同的就像是这水中的涟漪,一圈圈的向外荡开,尽管如此,却没有一处是相同的,而这正是生命的动人之处。”

转头看向身侧小青,道:“青儿你性子活泼,喜动,这并非是一件什么坏事,是你性格如此罢了。不过你那莽撞的行事作风确实应该改一改了!就像这一次,如果不是辰安他修为不凡,估计此刻已是性命难保,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小青身子从青石板上坐起,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自己性子火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乔辰安就……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白素贞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那是因为青儿你打从心里就在同辰安他置气吧!”

小青闻言忽然幽幽一叹,不再说话,虽明知自己不该如此,乔辰安对她只有恩情,纵然之前有所得罪的地方,早就抵消过了,但每次见到后者心里却总是有种不服气的感觉,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吧!

白素贞道:“不如这样,青儿你下次若是再见到辰安,一定要在内心时刻提醒自己,他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样的话大概会好很多吧!”

小青点了点头,忽然两手抱住身侧的白素贞,身子贴了上去,道:“青儿听姐姐的便是!”

白素贞摸摸小青的长发,摇头一笑。

第二日的晚上,白素贞正静坐在小亭当中,忽然有一道青光从宅院外迅速飞来,落地化作一道青色倩影,小青神色焦急的大喊道:“姐姐,姐姐,不好了!许仙被人抓起来了!”

白素贞闻言从亭中起身,玉手抓住小青的肩膀,皱眉道:“青儿你说什么?”

小青面露焦急之色,语气有些急促,道:“我是说,许仙被人抓起来了!”

白素贞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到底怎么回事,青儿你快同我说说!”许仙可是他的恩人,绝不能有所闪失。

小青喘了两口气,才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回来时见到街上聚集了一大群人看,有衙役将许仙压到了府衙里,听说好像是什么害死了人!姐姐你快去看看吧!”

白素贞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好在修道千年,心性比小青要沉稳上许多,已没那么容易产生情绪波动,握了握小青的手掌,道:“青儿莫急,我们一起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青点头,两人纵身一跃,便化作一青一白两道流光向府衙的方向飞去。

不出片刻,便已来到府衙之前,先是寻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落地现出身形,这才向衙中走去,隔着一段距离便看到有大群人围在府衙之前。

白素贞向身侧的小青看去,小青会意,上前几步,向着身侧一名农夫模样的人询问道:“这位大哥,不知道衙门了发生了什么事?”

那农夫回头看了小青一眼,道:“还不是出了人命,许相公被抓起来了!”

小青秀眉一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您能同我讲讲吗?”

农夫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许相公拿错了药,害了人命出来!”

小青道了声谢,便回到白素贞身边,后者将二人的对话听到耳中,面上有些凝重,道:“青儿,我们去里边看看吧!”

小青点头,见前方一大堆人挤成一片,难以前行,便玉指一点,起些许法力,那人群仿佛受到大力挤压,不由自主地向着两侧分开,两个人终于来到府衙大堂之外。

向里看去,一眼便望见许仙跪在堂下,身侧则是一名年轻妇人,衙门两侧班排着两列衙役,杭州知府顾言高坐桌案。

只听那妇人哭诉道:“知府老爷一定要替奴家做主啊!我家官人本就卧病在床,一直在庆余堂中抓药,原本身体情况正在逐渐好转。可我今天买完菜回到家中居然发现我家那口子他……他没气了!”

说着一伸手指向身侧的许仙,边哭边道:“这几天我家官人吃的药都是从这许仙手里拿的,定是他害了我家官人!”

许仙听到这妇人的话身体一颤,将身子伏的更低,道:“小人绝无害人之意,还望大人明察!”

顾言望着堂下的许仙,眼中带着几分无奈之色,他原本没打算认这穷小子当女婿,打算替自己女儿另寻一户好人家,只因中途受到菩萨指点,这才打算将许仙纳为女婿。

但令他万没想到的是,这件事还没过去几日,居然就出了这么一桩子事,自己的准女婿摊上这么一桩命案,叫他如何是好,端是令人头痛的很。

只是头痛归头痛,案子却还是审理,顾言向左右看了一眼,道:“仵作何在?”

声音刚落,就有一名中年男子手捧一包裹来到大堂之内,跪倒在地,道:“仵作冯二见过知府大人。”

顾言问道:“冯二,你可查出李氏的死因了?”

冯二恭敬道:“回禀知府大人,小的已知晓李氏死因,他因体质原因,原本得了一种阴寒之症,需要补阳益气的药材来调理,但最近的用药上却出了差错。”

说着将手中的包裹打开,露出其中包着的诸多药材,冯二从中取出一种类似某种植物根茎的药材,道:“大人请看,这味药名为百罗香,是百罗草的根茎,乃是一味补药,与另一种药材兰沉木外观极像,若是不仔细分辨,很容易便将两者混淆。”

“兰沉木乃是补阳益气之药,而百罗香却是滋阴还虚之物,两者药性正好相反,李氏本就是因体阴而病,再大量服用百罗香,自是会加重病情,甚至于毙命而死。”

堂中,那妇人听到仵作冯二的话后又是嚎啕大哭起来,许仙忽然想起来,那天自己捣药时,满脑子都是知府选婿,自己很大可能被拒亲的事,心情失落,好像是真的将这两味药搞混了。

顾言听罢仵作的话,眉头不由深深皱起,若真是如此,那许仙害人性命的罪责可就大了,倘若他只是普通小民也罢,正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只需判个死刑,秋后问斩便是。

可偏偏这许仙却是自家女儿爱慕喜欢之人,却让他有些难做了。

“素贞,这里。”

正在关注衙中情形的白素贞忽然听得有人在轻声呼唤自己,转头看去,却发现乔辰安正穿过人群,向自己走来。

不禁上前一步,问道:“辰安,你怎么也在这里?”

在白素贞身侧的小青见了乔辰安,目光有些闪躲,但想到先前同姐姐的约定,强忍着心底不自然的感觉,语气有些生硬道:“乔相公!”

这回却轮到乔辰安惊讶了,他同小青认识这么久,从来未见到她像此刻这般老实过,以往见了面不是一言不发的翻白眼,再不然就是一口一个“姓乔的”,“臭书生”的叫着,哪里叫过自己一次“乔相公”?

目光不禁向她看去,笑道:“小青你也在啊!”

小青轻轻点点头,这才抬头看向乔辰安,发现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心里对他的抵触之感好似去了一些。

乔辰安看了跪在堂下的许仙一眼,又看向白素贞道:“汉文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又怎能不来?”

白素贞叹一口气,脸上浮现几抹愁容,道:“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人命大案,却不是这么容易处理的。”谁能料想到自己的恩人转世会经历这许多波折呢?她心里对乔辰安是存有几分感激的,如若不是后者告诉他许仙是自己的恩人,她还不知道要在西湖找寻多久。

只是到现在她心中仍有一个问题不明白,就连她自己都不知恩人是谁,为何乔辰安却能十分确定呢?

乔辰安道:“只能看知府如何判罪了,到时候再想办法。”白素贞闻言点头,纵然许仙被判处死罪,有她和乔辰安在,也绝不会让许仙丢了性命。

一场审讯下来,用了大半个时辰,到最后却也没定下许仙的罪名,只道案情尚有不明之处,还需商议,便退了堂。

众人散去,乔辰安同白素贞,小青两人走在街上,路上不时有行人向他打着招呼,乔辰安皆是点头回应,以他今时今日在杭州城的名声地位,可以说上到八十老者,小至总角稚童,皆有人识得。

更有不少人见到他身侧的两名女子之后,眼中露出惊艳羡慕之色,暗道乔相公真是好大的福气,却是自己羡慕不来的。

将近西湖之时,白素贞道:“辰安,要不要到府上去坐坐?”

乔辰安略微沉吟片刻,笑道:“也好!”

待到了白府,眼前所见之景不变,依旧是清水帷幔,好似天宫,两人虽有些帮持许仙,但此时判案结果待论,倒也无须着急。

乔辰安道:“素贞,有件事我考虑很久,还是需要你的帮忙。”

白素贞笑道:“什么事,直说好了。”

乔辰安起身走到亭边,笑道:“我曾得人赠与一门功法,修行时需要到极天之上去,用到五行真砂中的云英罡砂,但以我现在的修为却是难到极天之上,更是抵挡不住那狂暴的罡风乱流,所以……”

“所以你就想让我帮忙,帮你到极天之上?”白素贞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乔辰安微微一愣,旋即点头,笑道:“被你说对了。”

白素贞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其实以她的性子,按理说不该跟一个男子有如此深的牵扯,但乔辰安毕竟乃是她下山之后第一个有所纠葛的男子,更是一度误认为其就是自己的恩人转世,后来虽确认他并非自己所寻之人,但这段因果却已经种下。

他如今的修为虽然不算高深,跟自己比起来更是还差的许多,但是凭他的天资总有一天也能达到这个境地,纵然不相识,也要称一声道友。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心里不讨厌这个人。

白素贞来到乔辰安身侧,抬起螓首,看一望无际,蔚蓝明亮的天穹,笑道:“稍等片刻。”展动法力,整个人便以极快的速度升向高天,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姐姐!”

乔辰安立在亭边,静等白素贞的归来,忽然听到亭外传来小青的喊声,回头望去,见小青正好迈步进入小亭当中。

小青见亭中不见了白素贞的额身影,不禁疑惑道:“姐姐呢?”一双美眸望向乔辰安。

乔辰安打趣道:“怎么这次不说是我把素贞气跑了?”

小青眼眸一竖,当即就想出声辩驳,但紧接着就沉下气来,胸膛微微起伏,道:“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这个粗鲁的家伙计较!”说着一屁股坐到桌案一侧,白素贞之前所在的位置。

乔辰安微微一笑,在她对面坐下,小青眼角一瞥,忽然将那倚在角落里的雨伞拎了出来,道:“你怎么还没把这把伞拿走?”

乔辰安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小青容貌无疑是极漂亮的,尤其是她此刻一对秀眉微微斜立,眉宇间有一股寻常女子难有的英气,眸光明亮,整个人的身上都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与白素贞的安静淡雅截然相反,他忽然有些好奇以这两人完全相反的性格是怎样做到形影不离,感情如此之好的。

笑道:“就当是送给你了!”

小青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有些发红,一脸嫌弃道:“谁稀罕你的破伞,这样的伞本姑娘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还是送给姐姐吧!”又将伞倚在桌边。

说话时粉唇上下开阖,一排贝齿如玉而露,有淡淡的香甜气息漾出,钻入乔辰安的鼻中。

乔辰安视线落到小青的唇瓣之上,脑中回想起自己中了小青的毒,昏睡了三日的遭遇,不禁摇头失笑,小青眸光疑惑的看来,道:“你傻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中了蛇毒的滋味了!”

第二百零四章:剑与花

小青听到乔辰安的话后,想起的却是被他吻上的情景,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什么,便道:“喂,想不想再体验一次?”

乔辰安疑惑不解,“什么?”

小青嘻嘻笑道:“你说的,蛇毒的滋味啊!”下意识的伸出香舌舔了舔粉唇,模样动人之极。

乔辰安忽然打了一个冷颤,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怕被你毒死!”

虽然有些怀念小青唇舌的醉人滋味,面前的这女子可是一条有毒的美女蛇啊,万一她再发什么神经,自己岂不是又要在床上躺上几天?

小青却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秀眉皱了皱眉,道:“放心好了,我可是很讲义气的,绝对不会毒到你的!”拍了拍胸前的高耸,一脸“好哥们讲义气”的模样。

她越是这样说,乔辰安心里就越加防备,小青这丫头以往见了面恨不得将他按到地上收拾一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居然要主动献上香吻?

未曾想小青见他婆婆妈妈,顿时气恼道:“你到底来不来?不过先说好,亲了之后,你就要做我的小弟!”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乔辰安双手伏在桌案上,支撑着下巴,盯着对面的小青道:“真的这么简单?”

小青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支着螓首,笑道:“就这么简单,不过你以后要答应我,不许跟我作对,不许欺负我,不许……算了,还没想好,总之听我的话就对了!”

乔辰安摸摸下巴,看了眼距离自己不足两尺,近在眼前的动人面容,心里暗道怎么还有这样的好事?不再迟疑,一把将小青的身体揽过,两唇相触,又吻在一起。

这次却不似前番中毒昏倒的那一次,而是在双方皆是你情我愿的情形下,他大可从容的品味小青红唇的滋味,细细品味那柔软如玉的唇瓣,叩开莹白贝齿,寻到那深藏其中的一条小蛇,与之纠缠,吮吸那香甜如美酒的津~液。

良久之后,两唇方分,小青身体有些发软,玉手撑着桌面,唇上沾染着诱人的水色,泛着光辉,只是脸颊却有些泛红,喘息有些粗重,露出得胜般的笑容,笑道:“好啦,从今往后你就要听本姑娘的话啦!”看其模样,似乎对自己被人占了便宜,还一无所知。

乔辰安道:“小青,你知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男女授手啊!”终归是占了小青天大的便宜,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什么?”

反倒是小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眸子清亮,大大咧咧道:“不就是亲个嘴吗?有什么好奇怪的?!反正都被你亲过啦,再亲一次也没什么!”

她本就涉世未深,乃是青蛇得道,性子又跳脱活泼,有点女汉子的味道,虽然心里知道男女有别,但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在她看来,两个人只不过是嘴碰碰嘴,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自从听了姐姐的话后,她就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同乔辰安心平气和的相处,毕竟没什么意外的话,以后三个人还要在一起经常打交道,总不能见了面就打起来吧,那样多不好。但以她的智计,思来想去,也只有把乔辰安收为小弟这一条路来的最简单,亲嘴不过是给他的一点小小甜头罢了!

乔辰安终究还是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地道,微微迟疑,便道:“小青,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代表什么……”于是便将凡间男女之间的一些事,亲吻的意义详细讲与她听。

小青听了他的话后,脸色先是一红,道:“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旋即又不屑的撇了撇嘴,“不就是亲个嘴吗!?鬼才要嫁给你!本姑娘可是要一辈子跟在姐姐身边的!”

乔辰安见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再多说什么,随她怎么去想吧,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小青,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你姐姐啊!要是被她知道了,可是会臭骂你一顿的!”

末了又加了一句,“以后也不许给别人亲!”却是心里的那点小小的占有欲在作祟,试想一下,若是日后见到小青与别的男子亲吻的情景,那感觉也太奇怪了吧!他又怎么接受得了?

小青摆摆手,满不在乎道:“知道啦!以后就给你一个人亲好了!不过,你以后一定要听我的话啊,不许再欺负我!拿了本姑娘的好处总要办点实事啊!”

乔辰安听着小青一脸无所谓的说着“以后只给你一个人亲”这样的话,心里生出几分奇异的感觉,笑道:“你还说呢,哪一次不是你先想欺负我来着?”

小青闻言一时有些语塞,红着脸道:“反正你以后不许欺负我就对啦!”

乔辰安微微一笑,忽然觉得小青也变得没那么讨厌,反而傻傻的有些可爱,能这么快的和好,白素贞在后面出了大力的吧!正想说话,却感到眼前白光一闪,亭中出现白素贞的身影。

白素贞视线在乔辰安和小青面上一扫,见二人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没有发生争端,不禁放下心来,这才笑道:“你要的云英罡砂,我替你取来了,全都在这里面,这玉镯你拿去吧!”说着将一枚玉镯放到桌上。

乔辰安取过玉镯,在上面感受到了一阵空间波动,知是一件空间类的法宝,心神沉入其中,只见里面积存了大量的天外罡砂,足够自己很长时间内修炼所需,终于能够修炼那自白洛羽处得来的昊天一元气道术。

只听小青忽然道:“姐姐,这不是你平日里戴的玉镯吗?”目光停留在乔辰安手中的碧绿镯子上。

白素贞微嗔道:“青儿!”

乔辰安目光微动,将那玉镯放回桌案之上,笑道:“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好,这玉镯我不能要,素贞你拿去吧!”

白素贞摇头笑道:“不妨事的,辰安你拿着就好!”

乔辰安却不肯接受,白素贞见状只好道:“既然如此,那以后你便来此处练功吧!”

第二日正午时分,许仙被判决的确切消息终于传来,知府顾言念在许仙并非是蓄意害人,从轻处罚,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纵然许仙是他的准女婿,顾言也不好徇私枉法,只能将之发配苏州。

消息一出,白素贞顿时松了一口气,与判死比起来,这等惩处显是微不足道,但许仙仍是免不了要受到诸多苦楚。

许娇容自闻知自己的弟弟意外害了人命之后,便整日以泪洗面,如今许家就剩下许仙这一脉香火,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她如何有脸面去见死去的爹娘?

许仙虽然被判发配,但起码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她原本以为出了这档子事之后,顾家必定会退了同许仙的这门亲事,未曾想到顾言却没有这个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难免有些疑惑。

殊不知顾言心中何尝不想废了这门亲事,但每每念及那晚观音菩萨的法谕,他又怎敢不尊?好在许仙虽然是戴罪之身,但自己的女儿却并不嫌弃,似乎是认定了他。

乔辰安听到许仙被判发配苏州的消息之后,凝立片刻,他原本以为因为自己的到来,故事的走向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看来却不仅如此,许仙虽然没因小青盗银而受到牵连,但阴差阳错之下,仍是避免不了去苏州的命运。

忽然想起自己同西海龙王七太子敖坤的约定,后者想让他帮忙镇守的水域就在云州与宁州的交界处,似乎距离苏州不远。

乔辰安正思索间,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却是伍秋月来到他身旁,将一件披风披到他的身上,关切道:“相公小心着凉。”

乔辰安揽过伍秋月的腰肢,后者自然的依偎在他怀里,将螓首贴在他的胸口,道:“我见相公发呆,不知相公在想些什么呢?”

乔辰安略一沉吟,笑道:“没什么,只是最近要去苏州一段时间。”

伍秋月闻言道:“是因为许仙的事吗?”

“不仅如此,你还记得我之前同敖坤的约定吗?苏州正好位于约定之地罢了,早晚都是要去的。”

伍秋月抬起头来,脸上浮现一抹期待之意,道:“相公可否带着秋月一块儿去呢?”

乔辰安轻抚她的长发,轻叹一口气,虽知接下来的话会令怀中的女子感到伤心,但却不得不讲,“我这次去苏州,说不定每日都要和道门的人战斗,万一碰到厉害的对手,已是自顾不暇。你若跟了我去,万一受到什么损伤怎么办?”

伍秋月脸现愁容,但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实力,真的跟着去了,也只会给乔辰安添麻烦罢了,忽然有些恨自己的不争气,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强大的力量,那样,就能帮到他了吧!

“男人是剑,秉承杀伐之道,需要不断地去战斗,去磨砺,这是剑存在的意义。而女人是花,花不需要去战斗,只需要被人欣赏,盛开绽放才是花的意义!”

乔辰安望着天边的云彩,道:“剑不折,花不落!”

伍秋月听到他的这一番话,仿佛受到感染,看到了身边这个男子一往无前的信念,但心中却是升起无限的感动,正如他所说,此剑不折,此花不落!

永远为他盛开,绽放!

眼眶有些泛红,踮起脚来在他面颊上轻轻一吻,笑道:“相公,今晚多陪陪秋月吧!”在他耳畔轻语,脸色羞红。

乔辰安来到白府当中,见白素贞一袭白衣立于亭中,裙随风动,来到她身边,道:“素贞,许仙的事你听说了吧!有什么打算。”

白素贞道:“还能怎么办,苏州靠近苍梧山,较之杭州混乱许多,我与许仙之间因果未清,自然是要前去,护他周全的。”

乔辰安点点头,白素贞的决定在他预料之内,忽然望向左右,道:“小青呢?”四处不见小青的身影,便低头看向水中,道:“别躲着了,快出来吧!”

水下果然传来小青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水面分开,探出一只巨大的青蛇头颅,两只泛着冷幽幽光芒的蛇瞳盯着他,腥红的蛇信吞吐不定,倏忽化作一道青光落地,现出小青的身形来,拿一双大眼睛瞪着身侧的乔辰安。

白素贞同乔辰安对视一眼,皆是一笑,小青心思简单,有时候单纯的像个孩子,纵然是做了什么错事,也很难让人同她生气,乔辰安道:“小青,还记得西海龙王七太子敖坤么?”

小青神色一冷,哼道:“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乔辰安笑道:“你没忘记那就好说了。上次答应去替他镇守三百里水域,地点恰好在苏州附近,反正你和素贞也是要去苏州的,我们不如一同启程?”

小青自然没什么意见,有关敖坤的事白素贞早从小青口中听说了,此时也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很快便到了许仙发配赶往苏州的日子,白素贞与小青自是没什么好准备的,反倒是乔辰安因为仍在书院中上课,不知说了多少好话,终于才过得院长这一关。

告别小倩和伍秋月之后,便来到白府,同青白二人起行。

杭州城外的一处山野之间,许仙辞别前来相送的姐姐姐夫,手脚之上戴着枷锁,望着远处山川,眼中露出一丝怅然,倒没觉得自己的命有多苦,只是心里莫名生出些命运变幻无常之感。

乔辰安三人屹立在远处一座山巅之上,望着这一幕,心中思绪各不相同。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人声,三人闻声望去,见一中年汉子急急奔向许仙,大喊道:“汉文,汉文慢走!”

许仙回头望去,见是庆余堂的掌柜,赶忙迎了上去,道:“掌柜的,您怎么来了?”

王掌柜气喘吁吁,从怀里摸出来一封书信,交到许仙手中,道:“汉文,你此去苏州,可拿着我这封信去济仁堂,那里的掌柜的跟我熟识,他可替你稍作照应。”

许仙将书信收到怀里,感激道:“多谢掌柜的挂念。”

王掌柜叹了一口气,道:“汉文,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好自为之吧!”

第二百零五章:苏州

苏州,位于宁州与云州的交界处,距杭州大约千里之遥,东临西海,南靠苍梧岭,位置在大夏朝整个疆域版图上已偏南方。

云州整体虽不及宁州富庶,但比之南方三洲,尽是沼泽雾瘴之地,不知要好上多少。

许仙等三人皆是凡人,途中又多是山野丘陵,限于脚力,三月中旬从杭州出发,但想真正到达苏州城还需耗去将近一月时间。

乔辰安三人皆身负修为,即便是道行最低的小青只要施展一个驾云术,多半日的时间足够抵达苏州,但三人却选择一路跟随许仙而行。

这世道并不很太平,如此一来,即便许仙在途中碰上什么麻烦,也可由他们三人出手解决。

白素贞是为了偿还恩情才一路相随,小青肯定是要跟在自己姐姐身边的,而乔辰安此行最大的目的是完成同敖坤之间的约定,早去晚去并无分别,更没有着急赶路的必要了,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吐纳山川灵机,修炼道术。

四月十三,一行人终于抵挡苏州城,远远便望见一座规模巨大的城郭坐落在山水之间,有一道道炊烟袅袅而上,升入云层当中,青山绿水,古树繁花,城池与山水完美相融,丝毫不显突兀,反而给人一种自然祥和之感。

水村乡郭,酒旗迎风招展;古道长亭,铜坊金锣声脆。

许仙在两名差人的押送下,先是到苏州府衙画押签字,然后便将他交到苏州本地的一名捕头手里,一名衙役笑道:“郝大哥,这是我们李头的内弟,因为年轻不懂事,被案子给牵连了,所以弄到您这个地方来了,还请您多担待一点!”

那捕头身形有些消瘦,唇上生有两撇八字胡,闻言看了许仙一眼,冲那两个差人道:“将他手脚上的镣铐拆下来吧!在我这儿用不上这个!”又转头向许仙笑道:“这位相公叫什么名字?”

那两名差人将镣铐卸下,便就告辞回杭州复命去了,许仙听到郝江华的话后,连忙行了一礼,道:“郝大哥,在下姓许名仙字汉文。”

郝江华抚须点头,笑道:“倒是好名字,许仙,你在这苏州可有熟识的朋友亲戚等?”

许仙将临走之时庆余堂王掌柜交予自己的那封信取出,递了过去,郝江华看罢信封上的标注之后,道:“吴家巷,离这里倒是不远,我这就带你过去。”

将近一刻钟之后,两人便来到一家药铺之前,铺上牌匾写有“济仁堂”三字,正是王掌柜要许仙来到杭州之后所寻的药铺,两人一进店铺,便有一中年汉子迎来,道:“郝捕头,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待看到跟在他身边的许仙时,脸上浮现几分疑惑,道:“未知这位相公是?”

郝江华便将此番前后因果说明,许仙将信交予吴人杰手里,又冲他恭敬行了一礼,道:“我是庆余堂王凤山老师的徒弟,老师让我到了苏州城后来找吴掌柜您。”

吴人杰看罢书信,笑道:“原来如此,既然你熟知药理,以后就在我这里干活吧,也能讨个生计。说起来我与你师父八拜之交,你还要叫我一声师叔呢!”

许仙连忙称谢,又喊了一声师叔,吴人杰闻言点点头,看起来颇为满意,郝江华见此间诸事已经安排妥当,便就离去。这时,内堂的遮帘掀开,一名身材娇小,面貌姣好的少女兴冲冲地跑到外堂来,径直来到许仙身边,眼眸眨动,整个人都泛着一股机灵劲,笑嘻嘻道:“你是汉文哥?”却是在内堂听到了众人的对话。

许仙脸色不由微微泛红,似乎有些不适应,目光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吴人杰,后者顿时呵斥道:“玉莲,一个大姑娘家的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吓到你汉文哥了!”但脸上却无半点恼怒之色。

……

乔辰安三人在济仁堂外瞧着这一幕,心中各有所思,白素贞见许仙终于安定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恩情难报,她所能做的只有让许仙一世无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到最后是否又能修成正果,位列仙班,皆要看天意了。

既然已经来到苏州城,便要寻一处长久落脚之地,离了济仁堂,三人行走在大街之上,有微风拂面,吹动发梢。

乔辰安知道白素贞喜静,便费了些钱财在苏州城郊处购了一处宅院,格局样式与杭州的白府很是相近,将近黄昏时分,三人便已来到新宅当中。

乔辰安本打算另寻一住处,白素贞笑着阻道:“无须这么麻烦,这处宅院反正大的很,辰安你在此住下便是,日后往来也能方便些。”

乔辰安摇头道:“毕竟男女有别,我在这里住下怕是多有不便,这怎么好?”

白素贞道:“你我皆乃修道中人,又何必在乎这许多。”乔辰安面露犹豫之色,一旁的小青却看不下去了,道:“乔辰安,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真是让人讨厌,姐姐让你住你就住呗!是不是又不听我的话啦!”

乔辰安只好点头,道:“我的青姑奶奶,我住下还不行吗?”小青闻言这才眉开眼笑,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眉眼一弯,笑道:“这才像话嘛!”

白素贞狐疑地看了小青一眼,不明白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但至少比从前一见面就要打起来的势头好的多,便没放在心上。

入夜,月明如水,繁星如豆,轩亭倒影,有风拂柳。

乔辰安来到小亭当中,盘膝而坐,抱元守一,伸手一拂,身前便出现一堆泛着银白色的晶石,有灵气氤氲而出,正是白素贞自极天之上采集来的云英罡砂。

乔辰安心中默思《昊天一元气》的法门,眼中有精光流动,忽然轻叱一声,身上泛起法力波动,那云英罡砂当中便逸出丝丝缕缕的白色烟气,汇成两道烟气被他从鼻窍当中纳入体内,于丹田当中祭炼一口“太昊元气”!

第二百零六章:执手

夜色温凉如水,乔辰安坐于亭中,双目紧闭,全神炼化身前的云英罡砂,月色下一道白色的影子,似乎随风而动,来到他的身侧,美眸看了正在运功的乔辰安一眼,面上露出一丝关切之意,微微摇头,从他身边盘膝坐下。

一夜的时间恍然而过,有明媚朝阳洒下,带来新发之气,城郭间金鸡报晓,打破宁静。乔辰安从修炼当中醒来,慢慢睁开双眼,有精芒一闪而逝,原本摆放在他面前的那一堆云英罡砂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层厚厚的白色粉末,其中所蕴含的灵机已经被他炼化殆尽。

修行昊天一元气,首先要在腹中炼出一口本命气,名为“太昊元气”,作为道术之种,平时积蓄在丹田当中,待使用时,只要稍一催动,便能引动,用来伤敌。

这门道术的威能强弱与施法人的法力雄浑程度紧密相关,丹力一般的人施展此术或许威力只是寻常,看不出厉害来,可若是由丹力雄浑的修道人来施展,则拥有莫大威能,只凭着一股势就能压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腹中一缕本命气不灭,则道术不断绝,任凭你有万般手段,我自一气碾压而过,就是堂堂正正与你比拼法力,毫无取巧之机,最是适合丹力雄浑的人使用。

目光一转,便看到盘膝坐在自己身侧的白素贞,只见她正闭着双眸,一袭雪白衣裙,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渡上一层亮眼的淡金色,精致的面容无半点瑕疵,有一股圣洁之意,让人生不出丝毫亵渎之念。

乔辰安心中蓦然一动,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世上怎会有如此美丽圣洁的女子,好像是只有梦幻中才存在的人,哪怕只是什么都不做,哪怕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就让人心动不已,这一刻,眼中再容不下哪怕丝毫其他事物,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有这一道优雅倩影永存。

白素贞忽然睫毛轻颤,旋即睁开双眼,露出一对如同湖泊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在湖面投下大片的阴翳,转头看向乔辰安,笑道:“你醒了!”

她发现乔辰安在修炼道法之后,为其安危计,便主动担当起为之护法的任务,毕竟这里已经十分临近苍梧山脉,常有妖魔邪修出没,若乔辰安修行时受到打扰就不妙了。

待看到乔辰安投来的目光后,白素贞脸色蓦地一红,颊上浮现两朵红云,模样动人之极,微嗔道:“辰安!”一时间竟有些难见的小女儿神态。

乔辰安微微一笑,目光依旧落在白素贞的身上,道:“素贞,你知道我现在想说什么吗?”

“什么?”白素贞下意识的问道。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乔辰安也不尴尬,朗声吟道,站起身来,道:“还要多谢素贞你替我护法啊!”伸出一只手去。

白素贞知他是在夸赞自己的容貌,心中自然是有些羞恼的,但却又有些小小的喜悦,就连她也搞不清楚为何会这样,原本以她的性子不应该这样才对,或许是因为入了尘世,就连心境都在不知不觉间发生改变了吧!

脸色不由更加红润,望着乔辰安那伸到面前的手掌,稍一犹豫,还是将素手搭上。

乔辰安只是下意识的作出伸手的动作,但手掌伸出去之后便有些后悔了,自己与白素贞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有肌肤之触的那一步,毕竟认识的时间不过才一个月而已,这样的动作显得有些突兀了,但要他再收回手掌,那又像什么样子?

只能心情忐忑的立在原处,只希望白素贞不要让自己那么难堪,已经做好了哪怕被骂上一顿的准备,没想到白素贞不仅没有生气,还将手掌搭了上来,感受到手心中的温凉如玉,乔辰安心中难免有些激动,手掌轻握,用力一拉,便将白素贞从小亭地面上拉起来。

心里面一时间杂乱如麻。

却听白素贞轻声叱道:“你,还不放开!还想握到什么时候!”脸色有些发烫,她何曾被一个陌生男子牵过自己的手掌,心里一时也有些发乱。

乔辰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送开她的手掌,有些忐忑道:“对不起……”眼珠四处乱飘,视线没个焦点。

白素贞原本心里有些生气,但见到乔辰安这副慌乱忐忑的模样,没由来的感觉有些好笑,不由掩着嘴轻笑起来,神态动人之极。

乔辰安摸摸鼻尖,见她似乎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不生我的气?”

白素贞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当然生气啊!不过就原谅你这一次好了,下不为例!”

乔辰安将她的神情变化全部看在眼里,心里不知哪里来的“贱”气,道:“那下次换只手?”可说完就后悔了。

白素贞看了他一眼,却没生气,摇摇头道:“你呀,越来越学坏了!”

乔辰安闻言笑了起来,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小青风风火火地闯进亭里,来到白素贞身侧,道:“姐姐,我说怎么到处找你都寻不见,原来在这里!咦,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哪里不舒服么?”

白素贞嗔怪的看了乔辰安一眼,脸色有些不自然,这才道:“青儿,我没事,不用担心。”

小青视线一转,又落到乔辰安身上,奇怪道:“你怎么也在这里?”凭她的脑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姐姐是为了给乔辰安护法才在这亭中呆了一夜。

乔辰安绕开这个话题,道:“小青,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敖坤?”这才是正事。

小青听到他的话后,果然不再计较之前的事,脸色一黑,没好气道:“要去你去,我才不去,才不要见到那个讨厌的家伙!”

乔辰安微微苦笑,白素贞却道:“青儿,祸毕竟是你惹下的,辰安他是因你而牵连进来的,于情于理,你都脱不开干系,应该去见见那敖坤,怎么能任性呢?”

小青一脸不情愿的点点头,道:“好吧,我听姐姐的便是,到时候那个敖坤再欺负我怎么办!?”

白素贞笑道:“不会的!他要是再欺负你,姐姐替你出气好了!”

第二百零七章:青儿

小亭当中,白素贞轻抚小青的长发,一对翦水秋瞳望向乔辰安,道:“辰安,青儿性子莽撞,此去见了那西海敖坤,一切由你做主。”

又转头看向小青,笑道:“青儿,路上一定要听辰安的话,要是回来让我知道你又闯祸,休怪姐姐我到时候教训你。”

小青闻言冲着乔辰安瞟来一个极度幽怨的眼神,一脸不情愿的点头道:“知道了,姐姐!”心道等出了苏州城,一定要再次向乔辰安强调一番两人之间的主导关系,自己才是处于领导地位的那一个,乔辰安不过是自己的小弟罢了。

对,没错,就是这样!小青在心里大声道,忽然觉得跟着乔辰安出去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无趣。

两人向白素贞道别,来到苏州城外的山野当中,乔辰安运转法力,施展驾云术,脚下生出一股云气,将他脱离地面,这才回头看向小青,笑道:“上来吧!”

小青一双碧眸瞧了他一眼,嘻嘻一笑,这才一手执着衣裙,跳将上来,乔辰安催动法力,云气便升腾而起,冲入高天,在后方留下一道雪白尾翼,破空而去。

两人不多时就来到海面之上,眼前所见,一片碧蓝之色,水天相接,望不见尽头,海风激荡,肆意狂猛,有海鸥穿行在海天之间,让人凭自生出一种天地浩瀚,己身渺小之感。

乔辰安从怀中掏出一块银白色的奇异矿石,内里有一红色光点,仿佛活物,游移不定,此物是上次与敖坤分别时后者留下的,只说到了海上,便可借此寻到他洞府的位置。

乔辰安稍稍催动法力,灌注其中,那银白石块忽然碎裂开来,里面的那红色光点倏忽飞出,化作一道灿烂红芒,沿着海面,迅速向着大海深处行去。

乔辰安忙操纵法力跟上,无意间一瞥,却见小青一双美眸不时往自己这边瞥来,心中暗自感到好笑,知她有话要说,便道:“小青……”

小青兀自想着心事,被他这么一喊,不由“啊”了一声,一对眸子看向乔辰安,道:“你喊本姑娘做什么?”

乔辰安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喊你一声来着。”

小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说过要听我的话?”

乔辰安不明白她忽然提这个做什么,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记得啊!”

小青十分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点头道:“记得就好!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本姑娘只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某人是本姑娘新收的小弟的事!”

乔辰安嘿了一声,笑道:“那也请某个粗心大意,又爱闯祸的姑娘记住,我答应做她小弟,是有前提条件的。”目光落在小青那泛着粉色的薄唇之上。

“你说谁粗心大意了!”

小青下意识的反驳,却见乔辰安的目光所向,忍不住脸色一红,微嗔道:“你这登徒子,心里又在想什么坏事!”但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同乔辰安亲吻的情景,心中竟生出些许难言的滋味,脸色却是一红。

乔辰安望着面前的女子,忽然觉得小青也有自己的可爱之处,最起码心思单纯,心里想着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纵然是真的犯了什么错误,也很难让人生起气来吧!盯着她的面庞,忽然开口道:“青儿!”

小青听他这么一喊,脸色不由更加红润,心里莫名感觉怪怪的,但又很难说清楚是什么感觉,环抱双臂,撇嘴道:“谁让你这么喊的?平时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才让你一直‘小青小青’的喊着,从现在开始你都要叫我青儿姐才对!”

“青儿,要是照你这么说的话,你现在怎么也应该有七八百岁了吧,我该喊你一声老奶奶才对!哈哈!”说完却是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小青听到他的话顿时恼怒,气道:“乔辰安!你,你,气死我了!”

“青儿姐!”

一声轻唤打断了她的话语。

小青猛然睁大双眼,惊讶道:“你刚才叫我什么?”紧接着语气似乎有些兴奋,“再说一遍!”

乔辰安哪里肯再叫青儿姐姐,那样感觉也太奇怪了啊,只道:“青儿!”

“胡说,你刚才明明不是说的这个!”小青气的忍不住轻跺秀足,满口银牙咬的咯咯作响。

乔辰安勾勾手指,示意她凑过来,小青犹疑了片刻,便上前一步,将螓首靠了过来,乔辰安附首靠近小青耳侧,一眼便望见她那晶莹如玉,隐隐有青色的血管露出的耳廓,轻声道:“我们公平交换,叫你一声青儿姐,你就要……”

小青心里本就有些紧张,感受到从乔辰安口中溢出的炽热吐息,耳朵不禁有些发痒,触电的感觉似乎要传到心里去,娇躯止不住微微颤抖,却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乔辰安说完之后,轻轻一笑,道:“青儿姐!”任凭心中最真实的感情在酝酿,表达。

小青听到他的喊声,呼吸有些凝滞,心脏似乎比往日跳动的更快了些,心田当中似乎有一股清风拂过,转过头去,眸光却同乔辰安的目光接触到一起,下意识的闭上眼眸。

乔辰安轻轻挑起小青那雪白的下巴,望着那泛着晶莹水色的粉唇,吻了上去,伸出双臂,忍不住将面前的女子揽入怀中,纤腰盈盈,不堪一握,是真正意义上的蛇腰。

小青的睫毛不安的颤动,只片刻功夫,脸色就染上一层红霞,整个人的身体都软了下来,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的蛇,摊在乔辰安的身上。

唇分,乔辰安长舒一口气,小青这才睁开双眼,眸中带着几分迷离,笑道:“感觉怪怪的呢!身子好像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在乔辰安怀中偎了片刻,脸上动人红霞未消,又道:“说好了只是亲我的,谁让你这家伙抱我来着!”

乔辰安忙道不敢,小青皱着秀鼻哼哼了两声,道:“你这样不还是在欺负我?”

凭借她在人间的阅历自然不懂得情爱为何物,在男女之间感情方面,就像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懵懵懂懂,就算明知自己是在被乔辰安占着莫大的便宜,却也没有感觉多么奇怪,以她“蛇”的思想,只是凭着自己的喜好来行事罢了。

第二百零八章:落水

两人说话间,前方那红芒忽然一坠,没入海水当中,不见了踪影,乔辰安神色微肃,知道已是到了地方,敖坤的洞府就在这附近,没了玩笑的心思,开口道:“青儿!”

小青也知到了地方,从他怀中起来,站定身子,脸上仍有些红霞未消,一双眼眸望着下方的海面。

乔辰安运转法力,体表便形成一道原形透明光罩,又掐了个避水诀,操控着脚下云气,一头扎进海水当中,这尚是乔辰安自修成道法以来首次入水,眼前所见一片氤氲水蓝之色,光影变幻如梦,不时有鱼虾在身前身侧游过,又是一番奇异的感受。

两人一路下潜,不知行了有多少里,某一刻那红芒忽然自眼前消失不见,待转过一处偌大的珊瑚林,视野当中便猛然闯入进一座水晶宫似的宫殿。

那殿宇以五色珊瑚为壁,琉璃明珠为盏,间有美玉奇石点缀,都是上好的玉石宝物,甚至用明蓝色的暌水真砂作基石,脚下铺满黄玉,仅这一座水晶宫便就华美无限,不知耗费多少宝材。

乔辰安不禁感叹四海龙族的财大气粗,一个龙王七太子居然就有这般堪称奢华的宫殿,实在难以想象四海龙宫会豪华到什么程度,但若是仔细想想,四海龙族乃是天下万兽之灵长,一族统领四海数千年,大海可以说是他们的后花园,其中宝物应有尽有,随意取用,有此财力,实在正常的很。

小青撇撇嘴,不屑道:“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一看这敖坤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只是心中真的这般想,还是因为上次被其打伤的事,而心有愤懑。

乔辰安忽然发现,或许是因小青心思单纯的缘故,她对一个人的喜好憎恶,几乎全屏第一印象,若是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好了,万事好说,可若是像自己这般,第一次见面就与她产生冲突的,日后想要调解好两人的关系真的是千难万难。

幸好有白素贞在其中说和,再加上自己稍微顺了她的心意,这才摆脱了之前那种一见面就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正思索间,面前那水晶宫殿门忽然洞开,敖坤的身形从中现出,来到两人身前,目光扫视,笑道:“你们终于来了,来者是客,不如到我府中坐坐?”

小青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乔辰安则神色平淡道:“不必了,今番只为完成先前约定而来,你只需言明我所镇守的水域便好。”

微微向前一步,身体斜挡在小青与敖坤之间,不知是否因为在海中的缘故,在他的感知当中,敖坤的气息比上次在钱塘见到时又强盛了几分,一举一动之间都有强大的法力波动散出,且身上有一股很强的灵魂气息,看样子似乎距离更高一层的阳神境亦不远了。

乔辰安心知,若是对方此刻出手,凭借修为与地势上的压制,有极大可能将二人全都留在这里,又怎能不小心戒备?

敖坤对乔辰安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心中冷笑一声,知道两人对自己处处戒备,也不在意,只要自己能突破到阳神境,在同自己那几个哥哥的争夺当中胜出,得到父王青睐,又岂用在乎这些人,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随自己心意而定。

随手扔出一只玉环,道:“此去往北三百里,有一小村名为‘落水’,以此村为中心,周边三百里内的水域便是你所管辖的范围。这手环里面五种五行真砂各有千斤,便算是你的酬劳了。”

乔辰安接过那玉环,也不细察,只点了点头,便带着小青分开海水,向海面之上赶去。

敖坤站在洞府之前,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眸子当中露出一丝冷意,凝立片刻,转身纵入洞府当中,大门在其身后轰然关闭。

乔辰安两人出了海面,辨认方向之后,便一路向北行去,全力飞遁之下,约莫多半个时辰之后,眼前出现一片青碧山野,已是来到一片海岸线上。波浪起伏,卷起万点水花,鸥鸟腾飞,乘风翱翔天际。

在距海岸几里之外的地方,群山环绕之中,有一片小小的村落,只有数百户人家,此时正值晌午,村中各处有炊烟升起,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一副世外桃源之景,想必便是敖坤口中所说的落水村。

两人降落地面,向村中行去,日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要在此地居住,免不了要同村民打交道,村口处,几名孩童正在追逐玩耍,见两人到来,纷纷围了过来,拿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两人。

其中一名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留着鼻涕的小胖子大着胆子道:“好漂亮的哥哥姐姐啊!”

旁边一小女孩仔细看了小青几眼,娇憨道:“这位姐姐,是大哥哥的妻子么?”

乔辰安闻言不禁一笑,小青却脸色一红,目光瞥了身侧的乔辰安一眼,满脸不屑道:“他想得美!想娶本姑娘还早了一万年呢!”

这时有村民见到两人,赶忙来到近前,神色有些紧张的打量了两人几眼,问道:“两位是?”

乔辰安行了一礼,这才道:“老丈莫怕,在下乔辰安,乃是附近县城的士子。”又指了指身侧小青,道:“这是家姐,乔碧青。前些时日不幸被县城附近的贼人所掳,被丢弃到这里附近,见有炊烟升起,这才寻来。”

两人驾云奔行一路,至少千里之遥,虽然衣衫整齐,但神色间已有些疲惫,看起来有种风尘仆仆之感,倒真有些似受了难一般。

小青听着乔辰安的话,面上顿时露出几分笑意,只是听他将自己的姓氏改为“乔”时,微微有些不满意,但顷刻间就被抛之脑后。

那老者许是见他一副书生气息,面向和善,因此并未质疑,只是摇头叹息道:“世道艰难啊!即使如此,那就快随老头子我进村来吧,你们两个想是也饿了许久了。”显然民风质朴,很是热情好客。

不待乔辰安言语,一群娃子便将两人围了起来,欢呼簇拥着向村里走去,快到村内时,乔辰安目光一扫,却是发现在村外不远处的一小山岗上,修有一座小小府邸,虽然看起来十分简陋,但同村人所居住的茅草屋比起来,便显得有些突兀了,心中不禁有些惊讶,问道:“老丈,那是何人所居之地?”

老者听他问话,神色一变,肃然道:“这位相公,还是莫问的好!”

第二百零九章:强人

乔辰安不解其意,眉头微皱,道:“老丈,您这是……”

那老者走在他身前,状若不闻,并不理会,只是迈步向前行去,小青见状不禁有些恼气恼,叫道:“喂,这位老丈……”

话还未说完,樱唇便被乔辰安伸来的手掌捂住,剩下的半句话咽回腹中,把美眸一瞪,向乔辰安看去。

乔辰安冲她摇头示意,小青这才愤愤不平的收回目光,心中却有几分不满,美眸眨动,张口咬在乔辰安的手上。

“你……”

乔辰安身躯一震,没想到小青居然会作出如此大胆的动作,感觉自己的手指边缘被包含在一片温润当中,小青的贝齿轻轻用力,传来压迫之感。

待收回手掌,只见边缘处留下一排整齐清晰的牙印,有水泽沾染其上,乔辰安转头望去,小青却冲她嘻嘻一笑,青色的身影在阳光照耀下,如同精灵。

两人被安排到村长家中用饭,落水村的村长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已有不少皱纹,但身体还算硬朗,精神矍铄,听说两人的遭遇后深表同情,言称日后尽可在村中住下,若有什么困难,尽管道来,

民风之淳朴,可见一斑。

落水村因远离城郭,毗邻大海,与外界联系并不深,村人的生活并不富裕,平时靠耕种作物,打渔为生,村长用来招待两人的吃食不过是一些糙米,半尾海鱼,十分简陋,乔辰安对饭食并无太多要求,吃的津津有味,倒是小青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双手撑着下巴,眸子盯着乔辰安不放。

饭桌之上,乔辰安稍一踌躇,问道:“村长,请恕在下无礼,不知那东侧山岗上居住的是什么人?”

村长听了他的话,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有些浑浊的眼中划过一丝悲切之色,深深望了乔辰安一眼,叹气道:“既然相公想要知晓,我也不再瞒你,那府中住的乃是一伙强人……”

“强人?”乔辰安闻言一惊,道:“村长您可否再说的详细一些。”

片刻之后,他终于从村长口中知晓那座府邸的由来,原来在半年前,附近的山林当中忽然来了一伙人,身上皆是穿着道家袍服,落水村的村民起先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到了后来却骇然发现那些人居然能凭空手生灵光,口吐火焰,登时惊为天人,莫不以为是神仙下凡,于是便邀到村中作客。

谁曾想,那伙人似乎是得了便宜,到后来居然强迫村人为他们在附近起了一座府邸,并且每日还要酒菜奉上,稍有不顺心就是一顿打骂,这般光景已有半年,村内众人虽是苦不堪言,但哪里敢言半个不字?

乔辰安听罢,眉头微皱,依据村长的描述来看,那住在村外府邸当中的人应该是道门中人,修得一些手段,只是不知道出自何门何派,品行居然恶劣至此。

小青听了村长的讲述,早已怒不可遏,起身道:“这帮无赖,本姑娘今日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可!”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乔辰安并未阻拦,他亦有心惩治一番这些人,还落水村的村民一个太平。

未曾想村长连忙起身,脸上露出焦急之色,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他们是得道仙人,你们两个又怎么会是对手!?快些回来……”但屋内哪里还有小青的身影。

又转头看向乔辰安,语气之中已有些责备,道:“乔相公,你怎么也不拦着你的女伴!”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只害怕小青惹怒了那些人,反受其辱。

乔辰安起身,淡笑道:“村长莫要担心。”

出了房间,只见一道青光已然向村外府邸遁去,不由摇头失笑,小青还真是个火爆脾气,但这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吧!

村长从屋内追出来,呼喊道:“乔相公,乔姑娘!”但已不见二人身影,苍老的面皮抖了抖,长叹一声,打定主意叫上全村的人,无论如何也要护着两人平安。

不出片刻,小青便已来到那府邸之前,喊道:“里面的人快给本姑娘滚出来!”

只见两扇大门紧紧闭合,也不待人回答,便飞起一脚,玉足直接踹到门上,只闻轰隆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倒塌,溅起漫天烟尘。

小青的本体乃是一条青色巨蟒,身为妖族,体魄本就异常强大,看起来虽然娇小可爱,但其躯体之内所蕴含的强大力量,又怎么是区区一道木门所能抵挡的?

大门倒下的瞬间,隐约有一声惨叫传来,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被压在了底下。小青踏门而过,一双碧眸打量着面前的景象,其中一间房舍之内,接连出来六名年轻人,身上穿着青碧色道袍,待见到那倒塌破裂的大门,神色俱是一变。

其中一人看到从那大门底下露出的一截手臂,不由惊呼道:“李师弟!”

几人当中为首的一名马脸男子,神色凝重的看了小青一眼,拱手道:“这位姑娘,我们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犯我门户?”

小青美眸扫了众人一眼,喝道:“废话少说!”脚下纵身一跃,便已欺身向前,以她的性子,又怎肯同这群人多说一句。

那群人见她一言不发便要动手,脸上皆露出冷意,摆开阵势,三人倒退,另外三人却迎面向小青冲来,分作三路,向她攻去。

小青冷哂,凭她金丹境的修为又怎么会将这三人放在眼里,随手一挥,左面那人便惨叫一声斜飞出去,正好同侧面一人撞到一起;左足向前方踏出,便踢在最后一人的肩头,隐约有骨裂声传来,眨眼之间,三人便失去了战斗力。

这时,先前退后的那三人已分散开,其中一人忽然张口喷出一团火焰,当头向小青罩来;另一人嘴中念念有词,骈指一招,身后背负的小剑便主动挣脱,冲天而上,划作一道流光刺向小青;第三人手里则是出现一方青印,被他祭出,迎风涨大,灵光艳艳,如同一座小山般向小青压落。

乔辰安这时刚刚赶到府邸门口,正好看见这一幕,不禁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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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断更挺久的,有一些自身的原因,还有因为身体不是很好,可以说是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吧,什么头晕目眩,胃炎胸闷,问题一大堆,属于药罐子体质吧。我这么说可能大家有的并不相信,但我还是要讲出来,并没有骗你们。细心的人,应该记得我在一开书的时候就提到过这个问题。

感觉很对不起大家,之后会努力更新,保持不断更的,至于加更么……今年就要毕业了,工作还没签,毕业设计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我尽量抽时间多写,让这个故事一点点的走下去。

当然,在下还有一事相求,因为我的关系吧,这本书的订阅情况不是太好,也希望朋友们给力一些,让我的动力更大一些吧!

谢谢!

第二百一十章:乔仙

(猫扑中文)那小剑速度极快,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银白轨迹,第一个杀到小青身前,庚金之气喷薄,便就向着小青的头颅斩下。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小青脸色平静,素手向上抬起,两根青葱玉指准确无误的抓住那斩来的小剑剑身,任凭其怎么嗡鸣颤动都难以摆脱,轻轻一捏,那小剑便拦腰折断,剑光黯淡,好似发出一声哀鸣。

不远处,那御剑的男子心神与小剑连为一体,剑身一折,顿时受到牵连,张口咳出殷红鲜血,面色惨白如纸,一个站立不稳,便倒在地上。

迎面忽然冲来一团耀目火光,还未临近便散发出极高的热度,附近的草木都似被烧焦了一般,沾染了几分枯色,小青却不闪不避,任由那赤红火焰笼罩住自己,却是毫发无伤,屈指轻轻一叹,火焰便转了一个方向,向着施法之人烧去。

那人哪会想到火焰竟会冲自己烧来,猝不及防之下被笼罩其中,顿时发出阵阵惨叫,在地面上来回打滚。

最后一人见小青随手之间就将己方众人的攻势轻易化解,哪还不知眼前女子的修为远超自己,顿时心生退意,但此番情景之下,纵然是想要逃跑也做不到了,只能奋力一搏,当即咬牙加**力,那青印顿时有涨大几分,如同一座小山当头盖下,夹杂着呼呼风声,威势甚是惊人。

小青微抬螓首,瞧了头顶正上方的巨大青印一眼,抬手向其砸去,只闻咚的一声巨响,那青色大印竟被她打得向后倒退。

小青把身一纵,便来到那大印侧面,玉足一踏,娇小的身躯当中猛然迸发出强悍的力量,直接将大印踢得倒飞而回。

那御使青印的男子见状脸上露出骇然之色,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直到阴影遮身,这才回过神来,仓皇向一侧逃去,却还是晚了一步,一条腿被压在大印之下,登时昏死过去。

后方匆匆赶来的村民正好看到小青一脚踢飞大印的这一幕,神色无不骇然,村长来到乔辰安身侧,咽了口唾沫,惊道:“乔,乔相公,你家姐好大的力气啊!”小青来到乔辰安身边,看了眼跟来的众多村民,这才看向乔辰安,拍拍手掌,笑道:“都解决掉啦!”正说话间,那府邸后院当中忽然冲出一道流光,急速向天边遁去,众人全都望见这一幕,小青神色一变,道:“怎么还有一个!?”那遁光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便已冲出千米之遥,其间一名身材矮小,唇上生有两撇胡须,双眼如豆的修士遥遥看着下方院落中的情景,手掌不断地拍着胸膛,仍是心有余悸,

“吓死道爷我了!”原本他在后堂当中睡觉,却突然被打斗声惊醒,心里正兀自纳闷,难道是师兄弟之间闹了矛盾,谁料还未来到前院,便望见小青大发神威的情景,当即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似这等凶人他哪里敢招惹,怕是只有宗门内那几名长老才能对付吧!

为了小命计,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趁着小青不注意,这才催发灵符,想要逃回宗门,到时候再搬救兵回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当初他和一众同门来到这落水村的时候,宗门各自发下一枚灵符,为的就是在碰到难缠的对手时,以作保命之用,奈何先前那几人同小青交手时如电光火石,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甚至连催发灵符的机会都没有。

小青看着那迅速远去的流光,轻咬银牙,就要驾云追赶,但以她驾云术的速度,能否追上那流光却尚未可知。

正待动身,肩膀却被一只手掌按住,转头望去,见乔辰安正笑望着她,一脸淡然,不由气恼道:“你这人,笑什么笑啊,还不快想办法把他追回来!”乔辰安道:“且看我的。”上前一步,运转法力,体内法力真纹倏忽亮起,有神异力量涌动,体表青光弥漫,在背后隐隐形成一只青色鹏鸟的虚影,正是神通

“迦楼罗之翼”,数月时间,他体内凝聚的法力真纹数量已达三百零八道,神通威能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小青只见乔辰安体表青光一闪,整个人便自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是在数百米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讶色,她之前数次同乔辰安交手,虽然知道他有一门特殊的遁行神通,但每次遁行的距离却只有百米左右,比这次的距离要近得多了。

落水村一众村民猛然见到乔辰安飞到高天之上,先是一惊,随即脸露兴奋,敬畏等种种神色,纷纷下跪,高呼道:“原来是仙人下凡!”乔辰安身在半空,见同那流光还有一段距离,再次施展神通,向前追去,以他目前凝聚的真纹数量,最远只能遁出五百米距离。

迦楼罗之翼虽然遁速极快,但却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法力消耗极大,纵然是他以神秘

“汤圆”筑基金丹,根基扎实无比,但也难以连续施展多少次,因此平日仍是以驾云术赶路。

..连续三次施展神通,乔辰安便就已经追上那道流光,轻声一叱,脚下云气自生,金丹法力催动之下,承托着他与之并驾齐驱。

那矮胖修士本拟自己已经逃出生天,哪曾想对方不知施展何等道术,居然一瞬间便追赶了上来,又见其能踏云而行,一副从容不迫模样,说不定便是金丹境的大修士,暗道一声苦也,也不抵抗,一个翻身,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求饶道:“爷爷饶我性命,饶我性命!”乔辰安见状不由讶然失笑,这人当真是贪生怕死,也不知怎么修道的,抬手向其抓去,手掌却被一层银白流光所阻,也不在意,手上灵光闪烁,那层银白流光登时破碎。

这银白流光乃是灵符符篆之力所化,如今被破,法术磨灭,矮胖道人身体失去支撑,当即栽落下去,被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呼喊:“爷爷救命啊!”胡抓乱攀,惊恐万分。

乔辰安掌中法力汹涌,化作一道灵力匹练,将之卷了上来,丢在脚下云头上,鼻中却嗅到一股子腥臊气息,低头望去,却见矮胖道人两腿之间已是湿漉漉的一片,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待回转到落水村中,云气散去,矮胖道人跌坐在地面上,小青望见其裆间的痕迹之后,秀眉不禁皱了皱,叱道:“亏你还是修道人,真是给吾辈中人蒙羞!”猫扑中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乔大仙与青半仙

落水村一众村民见乔辰安踏云而来,脸上都露出敬畏之色,神色激动的叩首高呼:“原来是仙人下界,恕我等山野村夫,浊眼不识上仙大驾!”

一个个皆是跪伏在地面,不敢起身,生怕冲撞了“仙人”。

小青立在乔辰安的身旁,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有些无措,道:“众位乡亲,赶快起来啊!”但又哪有一人肯听她的话,只好拿求助的眼光望向一侧的乔辰安。

乔辰安见此情景,微一沉吟,道:“诸位请起!”见众人毫无反应,手掌一拂,法力涌动间,如化春风,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托在一众村民的膝下,将之从地面托起身来。

“我与家姐实非什么仙流人物,只是早年随着一名老道学了些奇门遁术罢了,又怎受的起众位这番厚礼?”

村长等人虽然听了他的话,不再似起初那般紧张,但望向他的目光中仍有敬畏,乔辰安知晓一时半刻恐难改变对方的心绪,也就不再坚持,转身看向那矮胖道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门何派?”

矮胖道人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拍打身上灰尘,弓着身子一脸笑意道:“小人名叫王福,在据此三百五十里远的青霞山烈阳洞门下学道,师兄弟共计八十二人,师父师伯等共十人,洞主他老人家名叫杨裂甲,已是金丹境的大修士……”

这王福显然是个胆小如鼠,且又贪生怕死的,乔辰安只不过问了一句话,便一口气将自家底细全都露了出来,包括来西海的目的地,宗门的整体实力,门中有哪些厉害人物等等,甚至差点连已经死去的上代老洞主的“光荣事迹”都讲出来,生怕乔辰安一个不满意随手将他打杀了。

乔辰安听罢王福的讲述之后,手掌一翻,羊脂玉净瓶便出现在手中,看向后者道:“先进去待会儿吧!”催动法器,瓶口当中溢出一股吸力,径直将其收了进去,其余几人也是如法炮制。

那一众乡民见乔辰安随手翻出一个白色瓷瓶,居然眨眼间就将六七个大活人收了进去,均是感到不可思议,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这莫不成就是传说中的仙家宝物?心中越发坚定了乔辰安与小青是仙人的想法。

待一众人回到村内,村长在众村民的簇拥下来到乔辰安面前,神色有些紧张道:“乔大仙,多谢大仙救我全村人,不知大仙如今还有何吩咐?”

乔辰安有心同他们解释一番,自己并非什么仙人,但心念一转却又放弃了这个念头,道:“暂且无事,你等可退下了。”

待一众人走后,乔辰安不禁轻叹一口气,纵然自己跟他们叙说明白,又有几人能够放下心中的忐忑与敬畏呢?在凡俗世人眼中,他身负神异道术,纵然不是仙人,又与仙人有何分别呢?

小青见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好奇问道:“喂,你在想什么?”

乔辰安瞧了她一眼,摸摸下巴,道:“乔大仙,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么?”

小青仔细想了想,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点头道:“确实,不过你本来就像个骗子,叫你乔大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乔辰安脸色一黑,伸手捏了小青的脸蛋一把,没好气道:“那以后我就喊你青半仙!”

“你敢!”小青咬牙切齿。

既然答应替敖坤镇守附近三百里水域,以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此地驻留,正好村外的府邸暂时无人居住,乔辰安稍微思虑一番,便同小青收拾一番,搬了进去。

至于王福所在的青霞山烈阳洞,却暂时并不打算理会,王福等人既然被派来此地历练,猎杀水族,肯定有和宗门联系的方式,如今被自己用法器收起,相信要不了多久,烈阳洞中就会派人来察看。

安排好诸般事宜,安坐府中,乔辰安随手一挥,面前便出现大量的五行真砂,光华闪烁,瑞气蒸腾,如今他已是金丹六转境,想要再进一步,则需炼化大量的天材地宝,蕴养丹力。

一般的修道之人,受限于自身凝丹的品质,金丹之中所能蕴含承受的丹力也有上限,若是成就一颗杂丹,如果强行炼化丹力的话,只会得不偿失,导致金丹破裂,反而功亏一篑,甚至有性命之忧。

世间道统千万,成丹之法亦有千万,自然是有高下优劣之分,一般修士所凝金丹,内中丹力蕴养到五转,六转便已是极限,就可择机突破到阴神境,似乔辰安这般,只要有足够的资源供应,就可一路炼化,直达金丹九转境界!

神秘老人赠与他的那颗“汤圆”,便是道缘,最难能可贵的是,能够潜移默化的改善他的修道资质,大道之路,步步艰险,似这等神物大概也只有天上仙宫才有。

而胸口膻中穴,那一十八道乾坤浊气,如今也已经被炼化了一十五条,只剩下最后的三条主气未被炼化,只待穴中再无一缕浊气之时,便可冲击阴神境界。

小青见乔辰安闭目打坐,修行道法,眸光闪烁,贝齿轻咬红唇,自己身边的人都在努力修行,自己是否也应该努力一些呢?

至少,至少不用拖姐姐和乔辰安的后腿了吧!

当天夜里,乔辰安从打坐中醒来,只觉神清气满,功行又有长进,起身而立,却见室内并没小青的身影,走出院来,天上皎月如银,星汉渺渺,抬头望去,却见海边似有一道倩影卓立。

迈步向那道身影行去,离得近了,只见小青正坐在一片礁石林中,望着远处的海面,银白色的月光如水,洒在她的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纱衣。

乔辰安来到小青身侧,挨着她坐下,道:“在想些什么呢?小青。”有些腥咸的海风迎面拂来,撩起小青的发梢,触到他的面颊之上,痒痒的。

小青盯着远处的海面,忽然抬起一只手臂,指向前方,“快看,好黑好远啊!”脸上忽然露出一种迷茫,畏惧的神色,眸光有些黯淡,月光落到她的面颊,泛起一层银光,像是怀有心事的邻家少女。

第二百一十二章:日出

乔辰安原本觉得这样的表情是绝不应该出现在小青脸上的,在旁人眼中,她脸上似乎永远洋溢着笑容,看起来有些没心没肺,但谁又知道她心里角落的寂寞,明白她的心事呢?

无论怎样天性活泼的人,心里也该是有着属于自己的心事的吧,只是平时深深埋在心底,绝不肯露出半点。

乔辰安顺着小青的目光向前方望去,海面如墨,同夜空的颜色交融在一起,一片漆黑混沌,像是无间地狱,黑的让人害怕。

小青忽然佝偻着身子,双臂环膝,神色之中多了几分落寞,仿佛是在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他听:

“你说那里面是什么呢?”

乔辰安从唯有一刻这般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上的那股孤独之意,好像与世隔绝,心中忽然明白了,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或许从一开始就在害怕着吧!害怕着有一天姐姐成仙得道,会离她而去,到了那时,世上还有哪一人值得她这般依赖呢?

她又会成为那个,在山野中,无依无靠的小青蛇。

因为,姐姐走了啊!

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陪在她身边,或许以前还不明白什么叫做孤独,但现在却已经尝过了温情的滋味,就好像中了毒一样无法自拔,只想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但却清楚地知晓这是不可能的,总有一天那个人会离开,到时候恐怕连她的背影都难以企及。所以,心里从来没有一刻,想要姐姐还了这段恩,结了这段果。

她可是很自私的呢!

对前方黑暗的恐惧,不如说是对未来的惧怕。

乔辰安忽然笑道:“无论那是什么,森罗地狱也好,刀山火海也罢,总会有人陪你走下去的。”

抬手指向远处,朗声道:“太阳,会从那里升起!”

小青呆呆地看着身侧的乔辰安,只见他脸上充斥着强烈的自信,一双眸子在黑暗当中分外明亮,熠熠生辉,长袖随风飘扬,身上一瞬间似乎有些莫名的气质。

忽然感觉心中似乎有一根弦轻轻拨动了一下,愣愣地望着乔辰安好半天,才忽然笑出声来,道:“嗯,乔大仙,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呢!”

乔辰安放下从刚才就一直前指的手臂,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摇手唏嘘道:“胳膊都酸了……”

小青美眸一翻,白了他一眼,道:“谁让你一直伸着的,有谁逼着你了吗?自讨苦吃!”

乔辰安不满道:“喂,这么没良心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小青撇了撇嘴,道:“你,快把肩膀借给本姑娘用一下!”

“干嘛?”

“叫你借你就借,哪有这么多问题!?”

片刻之后,小青螓首斜偎在乔辰安的肩头,任由满头青丝顺着肩膀垂落,贝齿含唇,道:“你的肩膀硬硬的,很不舒服呢!”

乔辰安没好气道:“你还枕不枕了?”小青身子只是动了动。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星月生辉,海风拂面,耳边只能听到阵阵海浪声,乔辰安沉声道:“素贞不会离开你的。”一只手揽住小青的蛇腰。

小青身子微微一颤,便再无动作,笑嘻嘻道:“还有你这个讨厌的家伙!”似乎忘记了刚才的忧伤,又恢复成往日那没心没肺的模样。

乔辰安笑道:“快天亮了吧,青儿你还没看过日出吧!”小青点点头,“那本姑娘就大发慈悲陪你看一次好了!”

乔辰安闻言一笑,也不言语,静待日出到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海风越发湿凉,遥远的东方一抹天光浮现,有层层金鳞荡开,映的蔚蓝海面一片金红之色,一轮赤红大日从大海的尽头缓缓升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

乔辰安轻声唤道:“青儿……”却并没有回应,转头看去,只见小青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不时轻轻颤动,玉颊粉红,粉唇温润,唇角处隐隐挂着一点水痕,有丝丝缕缕的香甜气息溢出。

不禁摇头一笑。

直到日上三竿,小青才从沉眠中醒来,待看到明亮天光,脸色忍不住微微一红,起身伸了个懒腰,大声道:“日出很好看呢!”旋即一个转身逃向村中。

乔辰安依旧坐在礁石上,空气当中似乎还残留着身边人的热度,我自修仙问长生,却不妨一世逍遥。

三日之后,乔辰安正在府邸当中修行,忽然闻听院外传来一声大喊,“何人占我门下府邸,还不速速出来!?”

乔辰安纵身腾向天空,循声望去,只见山野之上孤零零飘着一朵白云,上面正立着一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神色凝重的盯着自己,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欺我门下?”

“金丹修士?”

乔辰安看了眼中年男子脚下的云气,疑惑出声,旋即又摇摇头,金丹境的修士法力一转,足下生云,但此人脚下那云气却有些奇异,仔细看去,好似法宝之流,问道:“你是青霞山烈阳洞中修士?”

那中年男子本拟是哪个不开眼的修士将一众人捉了去,料想修为不会太高,可一见迎面那人足下生云,便知其必为金丹修士,修为比自己高了岂止一筹,心中不禁有些紧张。

只是此次临行前从洞中带来了一件威能不凡的法宝,觉得尚有一斗之力,否则的话早便是溜之大吉了。

中年男子定了定神,自觉背后有宗门支撑,胆气又壮了些,怒目道:“你既然知晓我的来历,还不赶快将人放了,免得有血光之灾!”

乔辰安摇了摇头,道:“这话换做你家洞主来说,或许还有些威慑力……”法力运转,身体便化一道虹光向其纵掠而去。

中年男子哪料到对方竟然说出手便出手,顿时脸色大变,连忙操控着脚下云气后退,同时手掌一招,一点青芒迎风变大,化作一柄两端尖细,中间鼓起的青灵梭,裹起阵阵灵机刺向乔辰安。

这青灵梭乃是一件地阶中品法宝,经过门中上代长老祭炼,威力极大,一个不慎,纵然是金丹修士亦要殒命。

眼见那一点青芒就要啄到乔辰安额上,中年男子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长舒一口气,道:“金丹修士,也不过如此……”

却见乔辰安身前忽然涌起一抹黑白之气,只轻轻向那青芒上一刷,似乎便有破碎之声传来,与青灵梭之间的心念联系已然断绝。

心中刚升起骇然之意,那黑白二气一展,直接将他罩入其中……

第二百一十三章:烈阳洞

来人不过交手一合便丢了性命,在黑白二气的冲刷下,甚至连尸身都未能保留下,乔辰安按云而落,面前地面上正静静地躺着一枚梭状法宝,表面有着极淡的青光闪烁,但灵性尽失,已是化为凡铁。

乔辰安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多好的一件法宝啊!”虽然也有心学学穿越大众来一个杀人夺宝,奈何限于自身对敌手段,这个愿望恐怕很难实现了。

黑白二气来回一个冲刷,又有几件法宝能得以保全?

看了眼不远处的血迹,他微微摇头,暗忖这次自己同烈阳洞之间恐是不死不休了,打从他接下替敖坤镇守三百里水域的承诺之后,对此早有预料,但心中却十分平静。

修道路,本就是一条染血路,哪一人手上不曾沾染血腥?大道之争,无有对错,不外乎你死我活而已。

回转府邸,却见到小青正在盘膝打坐,身上青芒涌动,有一股妖气弥漫开来,不禁露出一丝笑意,现在的她,为了赶上自己与白素贞的脚步,而正在努力做出改变呢!

自己不也是如此吗?之所以这般日复一日从不间断的修行,不就是想能够跟上那个人脚步,直到有一天不再弱小,终于可以笑着站在她身边,坦然说上一句道友,与她并肩作战,与她遮风挡雨!

纵然知道这样的机会很渺茫,但仍是一无反顾的去尝试,只为了心中还有一团火,未曾熄灭。

乔辰安没有打扰小青,只是静坐她身边,主动担当起了护法的任务,知道月明星稀,小青才退出修炼状态,待看见身侧的乔辰安后,眸中闪过一抹感动之色,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错不错,这才有个小弟的样子嘛!说吧,想要什么奖励,本姑娘就勉强大发慈悲满足你好了!”

乔辰安一脸认真道:“奖励嘛!”目光却落到小青的粉唇之上,月光洒下,在她的唇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色。

小青望见乔辰安的目光,不由脸色微红,微嗔道:“你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着什么……”但却没有出言表示拒绝,在乔辰安的目光注视下,脸色越来越红,慢慢闭上眼睛。

乔辰安望着面前佳人面孔,粉如桃花,心中一动,上前一步,附身前倾,在小青嘴上轻轻一啄,旋即便离开,笑道:“好了。”

小青闻声睁开双眼,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讶色,她心中本已做好被乔辰安一顿亲吻,作弄一番的准备,但哪能想到后者却只是浅浅一吻,便再无出格动作,心中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忽然感觉有些不太习惯。

月上中天,风吹林动,两人待在室内,一番商讨过后,决定与其等在村中,反倒不如主动出击,解决掉眼前的麻烦,事后自可暂时回返苏州。

乔辰安提出这建议之后,小青自是欣然赞同,她本就觉得待在这里十分无聊,虽然才几日不见,却已十分想念白素贞,巴不得要回苏州去呢!

第二日清晨,和风拂面,两人便动身前往三百五十里外的青霞山烈阳洞,以二人的遁行速度,不出半个时辰便来到一片苍翠山脉当中,远望去只见一山似道人横卧酣睡,山势迥异,与别处峰景绝不相同,且有灵机弥漫,云霭蒸腾,和王福口中所说的青霞山很是想象,便知已到了目的地。

两人驾云绕山而走,不多时,只见半山腰处有数十间宫宇坐落,碧瓦流檐,琅琊飞角,遍植灵草,有大鼎燃香,袅袅而上,可见几名年轻弟子正在清扫地面。

而在宫宇后方的山壁之上,则是开凿有一处洞穴,幽深无光,不见洞中景象,洞口两侧有老松斜伸,叶如华盖,正上方刻有“烈阳洞”三字。

乔辰安立足高空,高呼道:“有客来访,主人不来相迎么?”说话的同时灵力自然运转到喉间,声音如雷回响在群山之间,惊得扫院弟子跌坐在地。

几个呼吸的功夫,那宫宇中便陆续出来几十人,皆是神色讶然的望着空中的两人,能够驾云而立,显然已是凝成金丹的修士,乃是同他们洞主一个层次的人物。

小青美眸扫过下方众人,撇嘴道:“都是些小喽啰!这也太过无趣了!”她来到此处之后本来有些跃跃欲试,妖族骨子里的好战基因在涌动,谁知出现在面前的尽是些练气境的小家伙。

这时,众人中迈步走出一老者,神色间颇有戒备之意,遥遥拱手道:“敢问两位名号,到我青霞山地界有何贵干?”

乔辰安见对方戒备心甚重,根本没有请自己入内的意思,洒然一笑,道:“你门中前些时候可是忽然失去了几名弟子的音讯?”

那老者听到他的话后神色一变,呵斥道:“阁下到底是何人?”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乔辰安神色平静道:“贵派纵容门下肆意猎杀西海水族,欺压无辜百姓,莫非以为无人约束吗?”丝毫没有打算隐瞒此番前来的目的。

果然,那老者闻言神色变得十分难看,冷笑道:“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西海敖坤的手下!小辈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还敢来我烈阳洞来撒野!”

说话的同时却带着一众弟子慢慢向后退去,齐声喝道:“弟子恭请荀长老法驾,诛杀此僚!”

一群人声音震天,回荡在云天之间,不过片刻,就有一道身影忽然自最高大的那一座宫宇当中飞出,瞬息来到云天之上,脚踏云气,显然是一名金丹修士。

乔辰安望去,只见来人是一名看起来五旬左右年纪的老者,面白无须,身着青紫色道衣,手执银丝拂尘,一副道家中人打扮。

那荀长老到云层中立定,望了乔辰安与小青一眼,却并没有两人想象中的那般愤怒,先是打了一个稽首,接着才道:“老朽请问两位道友,我那门下众弟子现今如何,是生是死?”

乔辰安有些讶异的看了荀长老一眼,道:“昨日那人已是被我杀了。”

荀长老闻言眼中露出一丝悲色,道:“即是如此,那贫道便唯有得罪了!”一声低喝,金丹法力涌动,手中拂尘一摆,雪白银丝猛然暴涨,仿佛化作一片银丝海洋,铺天盖地的向两人盖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青蟒定星

银白尘丝如雾如海,化作方圆几十丈大小,向乔辰安二人覆盖而来,乔辰安还未有所动作,一旁的小青早已跃跃欲试,笑道:“让我来!”

把身一纵,便化作一道青影迎霄而上,皓腕一翻,掌中便出现青虹剑,右臂前刺,青虹剑上便脱出数十道清晰剑影,裹挟锋锐剑气搅扰向那片银丝海。

剑气如潮,妖气弥漫,青光覆盖半边天空,同那银丝海碰撞到一起,顿时发出嗡鸣之声,无数银丝被斩断,落下山头。

荀长老感受到小青身上的妖气之后,面色不禁微变,喝道:“好一个妖孽!”把拂尘一摆,身上法力汹涌,那拂尘上忽然透出两点灿如星光的利芒,乘着清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小青打去。

小青见状清喝道:“来得好!”

张口吐出一团赤红火焰,迎风抖开,化作两只火焰巨掌,轰隆朝中间一合,五指收拢,将那两道利芒笼在其中,任凭其左冲右突也难以突破火焰阻挡,定睛看去,原来是两颗银白如星的珠子,看去颇有灵性。

小青脚踏云气,飞身上前,持剑立劈,就欲将之击毁,荀长老见状,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再次一抖袖丢出两团星芒,罡风缭绕,以极快的速度向小青迎面打来。

小青哪曾料到对方居然还有这等银珠,被逼的向后退去,那两珠却穷追不已,不仅如此,原本被困在火焰当中的两珠表面光华一闪,竟霎时间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是在另外两珠的一侧。

四颗银珠并不聚在一起,而是分作四处,相互之间隔着十余米,向小青攻来。

荀长老眼见小青被自己这一番奇攻逼得连连后退,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笑意,他这套法宝名为“定星珠”,乃是地阶上品法宝,一共分作四颗,有拿定星辉,聚气修行之效,除此之外,亦可当做对敌的法宝使用,且此珠有一个特点,只要相互之间的距离在五十米内,便可引动宝物之间的联系,进行挪移,因此,往往在与敌手对战时能收得奇效,打其个措手不及。

小青初时有些慌乱,但过了十数回合,便已能堪堪应对这四颗定星珠的攻势,实则并非是她技不如人,而是她乃妖类成道,除了手中这一柄青虹剑之外,再无趁手法器,是在法宝手段上占了劣势。

小青手执青虹剑同那四颗定星珠又缠斗十数招,忽然一声娇喝,将手中青虹剑掷出,化一道虹光,一气同那四颗珠子碰撞在一起,但这次却并未分离,剑身上青光弥漫,将其牢牢吸附住。

与此同时,施展身法直逼荀长老而去,荀长老见状脸露冷意,却是丝毫不惧,只道小青是被逼的没了手段,把手向天一抛,有一点红芒迎风变大,化作一面血红色的盾牌,灵光闪烁间,迎面向小青撞来。

岂知小青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眼眸竖起,前冲的速度反而更快了些,身上忽然冲出如潮青芒,妖气冲霄,身影却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下一瞬,便现出原形来,化作一条长约五十丈的青色巨蟒,蟒身之上鳞甲森森,在阳光下泛着青辉,御风而行。

乔辰安此时乍然见到小青这般凶狞模样,不禁暗自想到平时自己接吻的是这样一个怪物,真亏自己下的去嘴,心里忽然涌上几分奇怪的感受。

青色巨蟒一摆尾翼,直如山崩地裂,径直向那盾牌抽去,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盾牌连一息都没坚持住便四分五裂,蟒身一个翻卷,便已来到荀长老面前。

荀长老平日间呆在洞中修炼,与人交手的次数没有几次,更别提交手的对方是小青这般的金丹境妖怪了,更是半点经验也无,此刻见自己法宝被破,又被对手逼至近前,顿时心慌意乱,没了主见,下意识的驾云向后退去。

小青所化巨蟒这时张开血盆大口,妖气鼓荡之间,发出一声咆哮,如同飓风席卷,直将荀长老吹得面皮欲裂,连头上的道帽都不知踪影,再一个摆尾,数丈粗的蟒尾便似抽打苍蝇一般抽到荀长老身上。

嘭的一声闷响,荀长老惨叫一声,直接倒飞出去,轰隆一声落入下方宫宇之间,溅起大片灰尘,浑身骨骼尽碎,满是鲜血,已然一命呜呼。

百载修道云烟,一朝万般成空。

下方众弟子本就未曾见过这般体型巨大的妖物,早已被吓得不轻,此时见自家金丹长老竟是被这凶悍青蟒一尾活生生抽死在面前,更是心神骇然,吓得脸都白了,惊叫着向后方那写有“烈阳洞”的洞口周围逃去。

小青化为人身,随手一招,青虹剑便重回手中,那四颗定星珠失了主人操控,径直向下方山林间落去,小青亦是起了法力一同收了回来,来到乔辰安身侧,颇有些邀功地道:“怎么样,本姑娘出马,那什么荀老头完全不是对手呢!”

乔辰安笑着看了她一眼,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疼吗?”

小青原本正在把玩那四颗定星珠,听到他的话后神色一滞,旋即才撇撇嘴巴,道:“本姑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乔辰安也不同她争辩,知道她性子如此,是个嘴上不肯服输的主儿,心里暗自想到,待回去之后,不妨再交予她一些参人芝马的汁液,目光望向那烈阳洞,感应之中,有一团浩大灵机似乎正在缓慢觉醒,心中微凝,只见那洞中忽然有一点灵光出现,紧接着便遁出洞穴,顷刻之间来到高天之上。

乔辰安定睛看去,只见来人一袭墨色道衣,上绘云纹鹤篆,身材高大,年约四十上下,脚踏云气,道气弥漫,颇有一股道家高人风范。

下方烈阳洞众弟子见到这道身影之后,顿时神情激愤,高呼道:“洞主!”

“洞主,快快杀了此二人,替荀长老报仇!”

那中年男子却似不为所动,一双漆黑幽目望向乔辰安二人,打了个稽首,道:“在下烈阳洞洞主方天休,见过两位道友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青霞斗法

乔辰安见这名为方天休的烈阳洞洞主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一上来便直接恼羞成怒的找他拼命,心中不禁有些微讶,只是道:“方洞主。”

心中暗忖既然对方没有明显要动手的意思,自己不妨静观其打算,况且这本就是西海敖坤同苍梧岭一众道门之间的恩怨,没有对错之分,有的只是立场罢了。

若不是已经答应敖坤替他镇守水域,自己又何必与这些深山修道人为难?

方天休望了一眼地面上荀长老的尸体,脸露几分悲切之色,旋即看向乔辰安,道:

“此间缘由我已尽皆知晓,你我立场不同而已,本不至有血光之灾。在下有一建议,接下来便由我与道友斗法切磋一番,若是我侥幸得胜,绝不伤道友性命,道友就此离去,从此以后不再插手我与敖坤之间的事。若是道友得胜,也请饶了我一门上下,我可发下道誓,约束门下弟子,从此不再踏入西海地界半步,且愿奉上一件法宝,为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乔辰安闻言沉吟片刻,望向下方青霞山地界,运足目力,重瞳当中异辉流转,见山间道气弥漫,虚空中有阵纹密布,必是布有守山大阵,对方身为一洞之主,纵然修为不如自己,当也有逃命把握,到时开启山门大阵,自己再想要突破便有些困难了。

若是一味紧紧相逼,或许会适得其反,万一派使门下弟子散布海中,自己到时烦也烦死了,一番计较过后,便点头笑道:“好,就依道友之言。”

方天休微微上前一步,道:“在下先谢过道友,请吧!”

乔辰安暗自点头,单是这份风度做派便不愧为一门之长,刚欲上前,却觉袖袍被人拉住,转头望去,见小青正盯着自己,眸中少见的涌上一抹关切之意,道:“小心些!”

乔辰安瞧着面前的小青,后者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颊上染上一抹晕红,犟嘴辩解道:“我是怕你本事不行,被人家打的头破血流的,回头姐姐再来责骂我!”

拍拍她的玉掌,笑道:“放心吧!”

踏空而行,道:“得罪了!”一声清喝,展动法力,体表金光弥漫,法力化作数道匹练,好似凭空长了几条触手,向方天休探去。

方天休把肩膀一抖,背后生出一片清光,凝成一只玄青色的大手,夹带着呼呼风声,将那法力匹练拍散,方向一转,便又向乔辰安拿来。

乔辰安伸手在腰间一副,手中便出现一张明黄符篆,向前拍去,快到那法力巨掌之时,起法力一引,那符篆轰然炸开,磅礴灵力喷薄,搅乱虚空,那法力巨掌顿时被炸散。

这一番交手不过是双方间的一个相互试探,接下来方是动用真正手段的时候,方天休把手一翻,有明黄色光点浮现,迎风化作一柄锐利战矛,夹带灵光破空向乔辰安刺来。

乔辰安手持小青的青虹剑,踏云而上,待拿战矛来到身前,挥剑用力一斩,只闻叮的一声脆响,火光四溅,那战矛被击得倒退,但却丝毫未损,顷刻之间便又纠缠上来。

方天休另一手中异光闪烁,化作一只紫色雕纹大弓,弓身表面有紫气弥漫,一看便知不凡,他一足稍稍后退半步,身上法力如潮涌动,汇聚于手中弓弦之上,将之微微拉开,法力汇成一根透明箭矢,遥指乔辰安。

“去!”

方天休一声低喝,松开手中弓弦,法力箭矢化作一道流光,撕裂大气,在半空中留下一道灿烂尾羽,笔直射向乔辰安。

乔辰安挥剑将战矛击飞,转身立劈,轰隆一声炸响,法力箭矢被拦腰斩断,目光望向前方,却见方天休连连拉动弓弦,不过片刻功夫,就已凝出十几道箭矢,目标皆是自己。

这时,那战矛法宝再次扰来,乔辰安运转巧力,将之挑开,那十几道箭矢已到身前,体内法力真纹亮起,身影霎时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在百米之外。

忽然听得后方一阵连绵爆响,回首望去,山林震动,树木摧折,不远处一座山头之上发生大爆炸,乱石横飞。

乔辰安微微变色,未曾想到这些看似不怎么起眼的箭矢居然有如斯威能,忽然心有所感,向前方望去,见方天休操纵脚下云层,又远离自己数百米之远,再次挽弓射来!

却不知方天休心中甚是惊讶,他本以为先前一波攻势至不济也能使乔辰安受创,谁料对方居然似有挪移神通,竟瞬间去了百米之外,倒是将他惊得一骇,若是毫无提防之下被他欺到近前来,自己必定要吃亏。因此,哪还敢离得他近了。

乔辰安见又有箭矢向自己射来,又感受到身后刺来的战矛,眉头不禁一皱,再次施展迦楼罗之翼,瞬息跨过数百米距离,抬头望去,却有数根箭矢迎面而来。

不得已挥剑斩落,再次瞧去,只见方天休又朝一旁退了数百米远,始终与自己保持着千多米距离,再次拉弓射出数道箭矢!

乔辰安不禁微微摇头,对方显然不打算给自己近身的机会,迦楼罗之翼虽然能做到近乎瞬移,但对方有防备之下,却难出奇效,肩膀一震,运转法力,自背后出现一团濛濛清气,迎风一展,便化作数丈大小,在他的操控下化作一片光幕拦在前方。

那箭矢射入清气当中,便似陷入沼泽,未出多远,便被磨灭成本源法力消散于天地间,这时,身后传来破空之声,乔辰安想也不想,起黑白二气一刷,便有物体破碎的声音传来。

方天休望见这一幕,神色不禁微微变化,对方施展的这两门道术却是他见所未见,也不敢贸然靠近,反而又后退数百米,连连拉动手中弓弦,法力化作箭矢,片刻间便已凝出上百根,布满天穹,皆是遥遥指向乔辰安。

做完这一切之后,方天休脸色有些发白,胸膛起伏,将大弓收起,从怀中摸出数枚丹药吞下,稍稍调息,这才伸臂向前一指,喝道:“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清气大手镇满山

漫天透明法力箭矢如同流星簇簇,又似落雨回流,裹挟着莫大威势向乔辰安笼罩而去,乔辰安眼中倒映着漫天箭雨,神色古井无波,身前那濛濛青光却在法力催动下连连暴涨,只几个呼吸间便化作一片蔚蓝水幕。

此时恰逢那上百根箭矢落来,乔辰安撑起光幕,将之尽数网罗其中,却好似石沉大海,青色光幕连连波动,像是溅起上百点水花,便再无声息,一根根箭矢化作本源法力消散。

然而那青色光幕却并没有要停下扩张的意思,数个呼吸之后,变成一片清光遮盖在天空之上,几乎将整个青霞山都覆盖在下方,远远望去,好似天上多了一片广阔湖泊!

正是道术昊天一元气!

方天休望着那覆盖天穹,几乎要遮住日光的青色光幕,面上不禁露出震撼之色,只是感受其中蕴含的磅礴灵机,便知其威能几何!

连他都尚且如此,更别提在下方观看二人争斗的烈阳洞弟子了,见到这几乎覆满整个山头的清水光波之后,皆是吓得面色苍白,口不能言,更有甚者跌坐到地上。

这门道术尚是首次在乔辰安手中施展出来,连他都未曾料到会有这般大的声势,这其中固然有道术神异的缘故,与他自身那浑厚无匹的丹力也脱不开干系,这时,耳边忽然听到一声长啸,抬眼望去,见方天休双手作合抱状,忽然张口吐出一点黑芒,一遇外气便迅速涨大,直到变作数丈大小,原来是一三足两耳的黑色巨鼎,鼎身之上刻有不知名的古文,有一种厚重古朴之感。

方天休一声长喝,那黑色巨鼎便再次涨大,直到变作十丈大小才停下,鼎口当中忽然涌出大片的黑红色烟雾,仿佛无穷无尽,如同瘴气一般,迅速弥散开来,同天穹之上的清光触碰到一起。

乔辰安心念一转,那覆盖苍穹的清气就起了变化,逐渐聚拢,最后化作一只参天清气巨掌,五指清晰,从云层间探出,不见尾端,悍然向着青霞山拍下!

方天休顿时骇然,若是任由这清气大手拍落下来,纵然有守山大阵抵御,只怕这青霞山仍要被毁,满山弟子亦要死掉多半,烈阳洞一脉道统便算是完了,赶忙操控着那黑红烟气同样化作一只黑红巨手,却是由下自上而去,想要将清气巨手托住,两手相击,只闻轰隆隆炸响不停,好似天雷滚滚,空气直接被挤压爆裂,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巨大风暴,向四面席卷而出,顿时林海起伏,化作巨浪绵延向远方。

烈阳洞众弟子哪曾见到过这般堪比天威的景象,皆是面色骇然。

未过片刻,那黑红巨手之上忽然出现一条条细密的裂纹,并且迅速蔓延开来,竟然有要破碎的趋势,方天休望见这一幕,长叹一声,飞身到那黑色巨鼎之上,纵身投向高空,与此同时,袖袍一展,召出数件法器,有紫铜长刀,有厚重大钺,亦有青铜长剑,皆是迎风涨大数丈,在其操控下飞到清气大手之下,向上撬动,与黑红烟气一同阻挡其下坠之势。

方天休脸色涨红,额上有青筋隐现,身上道袍鼓荡,有白色雾泽溢出,顶门之上三朵金莲异象浮现,显然是法力运转到极致的表现,且看那金莲异象模样,已然是金丹七转的修士!

只是如此这般仍不能阻止那清气大手的下落,这时候,下方不知谁人高声呼喊道:“我烈阳洞门下弟子,快些助洞主一臂之力!”

话音一落,当先飞出五名老者,皆是脚踏法器,来到半空之中,齐齐大喝,身上灵光涌动,或是驾驭法器,或是法力凝聚匹练,向上方的清气大手托去。

烈阳洞一众弟子听到门中长辈大喝,心神顿时清醒许多,同样各自施展手段,近百道流光打向清气大手,却是难以撼动分毫,竟是合一门之力阻拦其下坠之势!

众人这般齐心协力之下,那清气大手顿时止住了下坠的趋势,然而,还不待他们松上一口气,便见乔辰安飞身到那清气手掌之上,双足立定,长袖飘扬,望向下方众人,一掌拍落在手掌之上,喝道:“给我落!”

法力涌动,顶上亦有金莲异象浮现!

那清气大手得法力补充,顿时毫光大放,又涨大几分,下一瞬,下方的黑红烟气大手便再也承受不住,轰然炸裂,连同周遭的数件法器被一齐崩飞,无穷烟气扩散,向着下方掩盖而去。

方天休脚踏黑鼎,在烟气大手被破的瞬间面色便是一白,显然道法被破,受了不轻的反噬之力,视线一扫,眼见下方众弟子长老就要被那烟气淹没,不禁睁大双眼,一声大喝,驾鼎而走,猛然来到青霞山低空处,双手在脚下鼎壁之上用力一拍,起法力催动,那鼎口当中再次溢出大量黑红烟气,化作一道巨大的屏障,将那涌来的众多烟气阻拦在外,却是再也承受不住,张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连同大鼎一起砸落地面。

其中一名长老见此情景,忍不住出声大喝道:“洞主!”心中已是羞愧万分,若不是方天休适才将那涌来的烟气挡下,只怕这满山弟子受到波及,无一人能得活命。

烈阳洞众多弟子全都围到方天休身边,脸上带着紧张之色,更有甚者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刚才那一幕他们尽皆看在眼中,怎会不明白是这位洞主救了一众人的性命?

这时候,烟气散开,显出高天之上的情形来,乔辰安立在半空中,收起昊天一元气的清气,与此同时,小青也来到他的身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干的不错!”

乔辰安望向下方,灰尘散去,一只巨大的黑鼎斜斜砸在地面上,方天休一手扶着鼎壁,身子微微佝偻着,身上灵息不稳,显然受创不轻,伸手阻住一旁想要说话的门中长老,站起身来,望向半空中的乔辰安,坦然拱手道:“道友战力惊人,此战是我烈阳洞输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幽辰青莲阕宝灯

方天休扶鼎而立,嘴角有丝丝缕缕血迹溢出,缓缓迈步向前,拱手向着半空中的乔辰安道:“还请乔道友来我洞中一叙!”言罢,将手一挥,有法力凝聚成束向四面溢出,下一瞬,青霞山上景物似乎明朗了许多,隐隐荡开一阵灵机变换。

乔辰安重瞳目力注视之下,只见下方青霞山周围的阵纹渐渐隐去,知晓对方是收敛了守山大阵,以示诚意,只听身旁小青道:“喂,小心中了他的计啊!说不定这人早就在里面布下了手段等着你呢!”

乔辰安听了她的话,暗忖观方天休此人之前行径,并不似奸恶之徒,况且纵然对方设下什么埋伏,凭自己与小青联手亦可从容抵挡,而若是不敢赴邀的话,反叫对方小瞧了自己,因此只是微一沉吟,便道:“既是如此,便叨扰了!”眼神示意身旁小青安心,按云而落,降在烈阳洞众人之前。

门中长老以及诸多弟子见两人落下,脸上皆是露出浓浓敌意,怒目而视,却见方天休一挥手,叱道:“乔道友乃是我门中贵客,你等不得无礼!”

又抬眼望向乔辰安,道:“还请移步洞府当中!”当先向前引路,乔辰安与小青则跟在其身后,径直向那山腹间的烈阳洞行去,进入之后才发现洞中并不似外边看来那般漆黑,两壁有磷石点缀,闪烁流光,如同星斗,照亮洞中景象。

约莫行了数百步,转过几个弯道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处天然的石室,其间灵气浓郁程度足有外界数倍,室中地面有一天然形成的石桌,旁有青石如凳陈列,一盏莲花灯静置于桌案之上。

“请!”

方天休虚虚一引,自主位坐下,乔辰安同他相对而坐,小青却是美眸一转,微微落后一步,立在他身侧。

耳边有滴水声隐约传来,这时,两人面前桌案上那盏莲花灯的灯芯忽然无火自燃,蹿出一抹幽蓝火焰,跳动不止,但最为奇异的是,那火焰当中竟有一道身穿红色肚兜的总角小童的身影,此刻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乔辰安与小青,用有些乳音的清脆声音张口问道:“方大哥,这两人是谁?”

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方天休,语气无不关切道:“方大哥,你怎么受伤了?谁打伤的你?是……”

猛然转过身来,小脸上满是愤怒,作出张口吐气状,那莲花灯上幽蓝火焰忽然一跃,陡然暴涨,化作一片火海,向着乔辰安两人覆盖过来。

乔辰安心中一阵悸动,霎时间从那火焰当中感受到了莫大威胁,好在他自落到山上后便一直暗暗戒备着,自己虽然应下邀请,但也不能全然将身家性命交予对方的手上,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因此并不慌乱,心念一引,浑身穴窍当中便往外涌出黑白二气,瞬息化作一片黑白流动的光幕阻拦在身前!

那幽蓝火焰冲击到黑白二气所凝成的光壁之上,竟然未被刷解,而是附着其上缓慢燃烧起来,黑白二气与幽蓝火焰同时在缓缓消融。

乔辰安见状不禁变色,未曾想到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火焰竟然这般厉害,以往无往不利的黑白二气此次竟然未能奏功,忽听身旁小青大声呵斥道:“好你个姓方的,我早就知道你居心不良,想要谋害我们两个,看姑奶奶我不砍了你的狗头!”

青虹剑化作一道利芒向方天休刺去!

却见方天休猛地站起身来,怒目呵斥道:“辰儿,不可无礼!”挥手拂出一道法力,将那莲花灯灯焰扑灭,小青手中的青虹剑却一剑刺入其腰腹之间。

方天休面露痛苦之色,衣襟上渐有血迹透出。

小青本待提剑再刺,却发现被乔辰安按住手掌,不禁回头道:“你干什么?快让我杀了这人!”

乔辰安冲她摇摇头,目光直视小青的一双碧眸,道:“青儿且慢!”

小青被他这么盯着,脸色没由来的一红,手上的力气便自小了几分,迟疑片刻,忽然一把丢下青虹剑,做到石凳上,赌气似的道:“好啦!本姑娘才不稀罕管你的破事!”把螓首转向一边。

乔辰安不去理她,将青虹剑收回,方天休本就受了不轻的伤,此时又中了小青一剑,脸色自是更加苍白,无不感激道:“多谢道友手下留情!”

回身坐下,神色歉然道:“是我太疏忽了!”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指向桌案上那盏莲花灯,道:“此法器名为‘幽辰青莲阕宝灯’,乃是一件天阶上品法宝,内部早已自生灵识,辰儿他与我感情深厚,适才乍然见我受伤,心中愤怒,这才向两位出手,但在下绝无此意!”

“天阶法宝?”

乔辰安还未出言,身侧的小青便惊呼出声,目光下意识的望向那盏青莲灯,没想到这么一盏看似不怎么起眼的器物竟然会是一件天阶法宝,须知世间法宝有优劣之分,最差的自然是人阶法宝,而最强的纯阳真宝据说只有仙界才有。

乔辰安手中品质最好的也不过是两件地阶法器罢了,而一些寻常道门手中能有数件地阶法宝便已极为不易,更别提更高一层的天阶法宝,据传法宝到了这一层次,经过天光蕴养,就有一定的可能诞出真识来,拥有自主灵性,已经不再是死物,之前那焰中小人就是这青莲灯所孕真识。

此类纵然失了主人操控亦能自主伤敌,其中的一些杀伐法宝,化生灵识之后,即便无人操控,也能重创阴神境,甚至阳神境的大修士!

如此看来,这青莲灯的灯焰能与自己的黑白二气抗衡也就不足为奇。

心中暗思,这烈阳洞只怕是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试问一个举派上下不过百数门人的小派怎么可能拥有一件天阶法宝?而方天休敢将之展示在自己面前,恐怕亦有手段不怕自己抢夺。

这时,那幽辰宝灯已重新燃起火焰,只是其中被唤作辰儿的灵识小人却是坐在焰中,一双大眼睛眼泪汪汪的盯着方天休,颇有种“你要是不安慰我,下一秒就哭给你看”的感觉。

乔辰安暗道一声神异,法宝孕真灵,尚是头次得见,这真识也未免太过灵动了些,一旁的小青见到灵识小人却被牢牢吸引住了目光,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辰儿,瞳孔当中似乎有一颗颗的小星星在闪烁。

方天休看向幽辰宝灯,道:“辰儿,你怎可这般冲动,差点误伤到两位道友!”

听见他的话后,乔辰安就知道要遭。

果然,辰儿先是愣愣的张开小嘴,然后……

哭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六合炎焱

方天休见状顿时脸现无奈之色,见辰儿一脸眼泪汪汪的模样,只好安慰道:“辰儿,你哭什么,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不要哭了……我错了还不行,不该对你这么凶……”

这位自始至终一直给人老成持重之感的烈阳洞主此时却像是变了一个人,颇有些手忙脚乱,看得出来他对于“哄孩子”这件事完全不在行。

乔辰安笑道:“洞主,还是让我来吧……”

话音刚落,却见辰儿转过头来,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恨恨的盯着乔辰安,奶声奶气的哼道:“坏人,辰儿才不要理你!”

乔辰安闻言愕然,一时之间石室之内全是器中真识辰儿的哭声,乔辰安与方天休两人无奈对视,正感到束手无策之时,却听一旁的小青道:“不如让我来试试?”

言罢将螓首凑到幽辰宝灯之前,笑道:“辰儿,来看姐姐这里……”素手一引,掌指之间便有阵阵淡蓝如玉石般的水波流动,一圈圈透明的气泡从她的玉白掌心中慢慢升起,最后又啵的破碎。

辰儿果然被小青手中的水泡流波吸引了注意力,抬起一只小手抹了抹鼻子,一对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升腾的水泡,伸出嫩白小手想要触摸。

乔辰安望着小青的侧颊,忽然觉得她身上有一丝淡淡的母性光辉在闪耀,嘴边不由勾勒出一抹淡淡笑意,大概所有的女性在面对可爱的东西时都会情不自禁露出母性的那一面吧!

小青忽然转过头来冲他露出一抹浅笑,贝齿红唇生辉。

辰儿被小青吸引了注意力,两人总算能好好相谈一番,乔辰安望了那桌案上的幽辰宝灯一眼,忍不住叹道:“天阶法宝啊!”

方天休挥袖一拂,案上便出现一白玉银壶,清酒两盏,笑道:“请用!我亦不过是得前人福荫罢了!”眉宇间却似有几分苦意。

“前人福荫?”

乔辰安举杯小酌,只觉酒水如琥珀,入口泛开一股清香甘甜,口中生津,却绝无半点辛辣之意,一股充沛灵气散开,才知是上好灵酒。

方天休同饮一杯,道:“道友有所不知,我烈阳洞千年前别有其名,名曰‘大焱宫’,不知道友听说过否?”

“莫非就是被天魔宗覆灭的那个大焱宫?”

乔辰安闻言眉头一皱,他如今已并非初入修炼界的雏鸟,自是知晓了不少有关诸家道门的情况,千年之前,中原大地之上,四大道门林立,除了以御剑术闻名天下的蜀山,以法宝道术称奇的东华阁以及最为神秘,平时少现于世人眼前的玉龙墟之外,那第四宗门便是大焱宫。

只是后来大焱宫却似出了什么变故,被当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魔宗所覆灭,而那小魔宗便是如今的魔门第一大派天魔宗!

据传当时大焱宫无一人生还,道统覆灭,没曾想到千年过后,竟会在这深山之中巧遇大焱宫的传承宗门,若方天休所言非虚,烈阳洞一脉乃是源于大焱宫,同千年前的繁盛之态相比,如今的烈阳洞不过寥寥百人,委实太过凄惨了些。

方天休点头,神色颇为哀伤,道:“当年天魔宗设法侵夺我派山门时,当时的掌门心知对方势大,宗门基业绝难保全,为大焱一脉道统不至断绝,便用大法力化开一条天外通道,将随身童儿送出山门,总算是留下一点火苗不曾断绝。”

“因为时间紧迫之故,当时只来得及带走门中数件法宝,派内至高功法《六合炎焱诀》,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些杂功野记,那童儿得了祖师吩咐,逃离魔宗毒爪之后,一心隐居深山中修行,待有所功成时,方才破关而出,因怕天魔宗人得知大焱传承未绝寻上门来,不敢再立大焱,而是创了我烈阳洞一脉。”

方天休说到这里,轻轻一叹,“只是如今虽过去千年,魔宗依旧势大,却不见丝毫复宗曙光,我辈无能,愧对先人啊!”

乔辰安暗忖难怪自己杀了烈阳洞下二人,方天休却不找自己拼命,反而处处忍气吞声,原来是怕万一失手,从而连累山门,断了一脉道统,再联想到他刚才为救山门众弟子,不惜以身相抵的行为,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意,只是心中仍有一事不解。

既然大焱祖师身边的童儿带回了门中至高法诀,还有数件护道之宝,千年光阴下来,不说重现昔日大派荣光,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惨淡,落到一门只有百人的地步?便道出自己心中疑惑之处。

方天休并没有隐瞒的打算,苦笑道:“道友有所不知,大焱宫除了这一至高功法之外,另有三经六术,这才是大焱宫立派之本。《六合炎焱诀》虽是派中第一奇功,可修炼的要求实在太苛刻,便是寻上数百年也碰不上一个这样的人。此法必须两人同修,一男一女,男子为纯阴之体,女子为纯阳之体,且年龄差距不得超过三岁,可这样的人何处去寻?”

据传大焱开派祖师为一男一女,就是修行的六合炎焱诀,每一人均有人仙境的修为,一手开创了大焱一派。

乔辰安闻言不禁有些愕然,没想到这门功法修行的条件如此苛刻,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出现纯阴纯阳的体质,更何况男为纯阴,女为纯阳,这样的人更是古今少有,但此法既被奉为至高功法,其必有过人之处,一旦寻到符合条件的人,必定要神威大显,重现当年大焱之威!

方天休等人修习的不过是寻常功法,因此不显功行奇异,修为一般,却也只能将重振祖阁的希望寄托在有朝一日能够寻到这门功法的传人。

两人相谈片刻,方天休便道:“之前答应道友约束门下弟子不再踏入西海一步,在下定会做到。”伸手一拂,面前桌案上便出现一柄紫色雕纹大弓,正是他之前使用的那一柄,道:“这柄‘开阳弓’原本乃是一件天阶法宝,内蕴真识,只是后来受创,其中真识化去,品阶也跌落到地阶上品,但仍不失为一件杀伐宝器,若是勤加蕴养,日后说不定能再诞生出一真识来。就依先前所言,将此弓赠与道友,谨做赔礼!”

第二百一十九章:起阵

乔辰安本欲开口拒绝,方天休却双手作虚按状,道:“道友万勿拒绝!否则的话在下岂非成了那无信之人!”将开阳弓推至乔辰安面前。

“多谢!”

乔辰安不再推拒,若真是如此反倒显得有些做作了,拿起案上开阳弓,细细打量起来,弓身不知是何种材质所铸,泛着幽幽紫色,弓身表面雕有鳞毛甲羽,古朴道纹,如同凤翅流铛,紫气弥漫,弓弦透明,肉眼几乎不可见,伸手轻拉弓弦,一股劲力荡开,登时有虎啸龙吟声缭绕,忍不住赞道:“好弓!”

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且有一道细长的裂纹贯穿整个弓身,泛着一股死气。

方天休笑道:“君既喜欢,便请收好!只是可否将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放了出来,欺侮乡民,倒是好本事,定要让他们尝尝宗门法规的厉害!”

乔辰安之前杀了对方门下两人,现在却又凭白得了好处,心里自觉有些过意不去,便道:“日后贵宗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在下力所能及之内,必不会袖手旁观。”手掌一翻,羊脂玉净瓶便出现在手中,稍一催动,瓶口当中便狼狈滚出几人身影,还未立定,乔辰安把袖一拂,法力化清风,将之送出洞外。

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待回了苏州,便留心周围是否有符合修炼六合炎焱诀要求的人,虽知希望渺茫,但总是一分心意。

……

待回到落水村,乔辰安自思已经在落水村呆了数日,该是时候回苏州一趟,便叫上小青,一同回返苏州,小青本就在此地呆的无聊,早就十分想念姐姐,自然是一路欢欣。

不出数个时辰,便已见到苏州城的轮廓,乔辰安微微调整前进的方向,便来到三人在郊外购置的宅院处,待按云而落,抬起头来,却见白素贞正站在长亭当中浅笑盈盈的望来。

小青一路小跑过去,一把抱住白素贞的腰身,欢喜道:“姐姐,青儿想死你了!”说着竟然踮脚在白素贞颊上亲了一口。

白素贞哪里会想到小青竟然作出这么大胆的动作,惊讶的啊了一声,颊上顿时染上两抹酡红,先是望了乔辰安一眼,这才伸出玉指点向小青的眉头,微嗔道:“你这死丫头!怎么学的这么不老实!”

小青却一脸不在乎的模样,牵着白素贞的衣角,一双美眸威胁性的看向乔辰安,哼哼道:“青儿想姐姐了嘛!”一副黏人模样。

白素贞对小青这副样子无可奈何,也不忍心呵斥,只得轻轻抚着她的秀发。

乔辰安来到亭中,笑道:“素贞,看你的样子好像知道我们两个要回来?”虽是几日不见,但再次见到这道倩影,心中却依旧难以平静。

白素贞浅浅一笑,道:“辰安莫非忘了我修道多年,亦懂得不少天机术数之法,不久前,忽然心生感应,便起了一卦,因此知晓你们两个要来。”

乔辰安点头,笑道:“原来如此!不知何时我才能修炼到你这般境界……”心有感叹,自己虽然一直想要有一天可以追上她的脚步,与她并肩而立,甚至替她遮风挡雨,但是真的有这么容易么?

白素贞见他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笑道:“以辰安你的天赋修到我这个境界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又何须担心?”

“或许如此吧!”乔辰安不置可否,他最缺的不正是时间么?

白素贞并未发觉他的异常,问道:“你和青儿此行如何?”

乔辰安当即将去了西海之后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当然隐去自己同小青亲热的部分,想了片刻,问道:“素贞你可知道大焱宫?”

白素贞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未曾听说过,千年前我还是一条小白蛇呢!”说起自己的本来,脸色不禁有些微红。

“这天魔宗我倒是听人说起过,似乎是很早时候便有了,只不过最近这几百年才忽然壮大起来,可谓是魔道第一大宗,其中不乏阳神境的大高手……”

白素贞神色有些凝重,“按你所说,那大焱宫当时便已是道门四大宗派之一,而天魔宗当时不过一魔道小宗,却有能力将其颠覆,怎么想都不大可能。我觉得这其中或许还有不为人知之处。”

乔辰安细思片刻,觉得白素贞说的颇有道理,不禁想起自己上次在小筑山上遇到的天魔宗人,那诡异的阵法以及血灵,直到现在仍是记忆犹新。

方天休想要重振大焱昔日荣光,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乔辰安问道:“不知素贞你可懂阵法一道?”

白素贞点点头,有些疑惑道:“算是懂得一些吧,辰安你问这个做什么?”

乔辰安脸露笑意,西海落水村距苏州近千里,而他和小青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落水村驻守,纵然两人皆可驾云而行,但来往之间未免有些麻烦,若是能够在两地之间构筑起一条传送通道,实现互通,无疑要方便的许多。

当下将心中的想法讲了出来,小青听了自然是拍掌叫好,但乔辰安却知道此事能成与否还要落到白素贞的身上。

白素贞思索片刻,便笑道:“此事也不是不可,只是布置这样一座阵法,所耗时间颇长,而且还需要不少布阵宝材,又到哪里去找呢?”

乔辰安听罢心中一喜,与身侧小青对视一眼,笑道:“西海!”守着三百里水域,背靠十万苍梧山,若再寻不出铸阵宝材来,那干脆也别修炼了。

一阵商讨之后,由三人之中唯一懂得阵法的白素贞布设大阵,而乔辰安与小青两人则负责物资供应,两人在苏州城呆了没几天便又回返落水村,四处搜集材料,然后再送回苏州,粗略估计,至少得两月时光,阵法才能布置成功。

除了烈阳洞一脉,仍有不少道门小宗弟子在海中猎杀水族,乔辰安与小青两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像是赶苍蝇似的向外轰人,毕竟苍梧岭中道门众多,也不好全都赶尽杀绝,除了某些实在不长眼的,化为小青剑下冤魂。

好在那些人多是门中低辈弟子,又如何是他们这两个金丹境“大高手”的对手,一来二去,来这片海域中的人渐渐少了,却不知私下里已是被附近道门的人给安上了个“落水双煞”的名号……

第二百二十章:海上斗法

不知不觉,便已是四月时光,海面上的风依旧,拍打着沿岸的小渔村,又打着旋儿落到村外府邸当中,吹皱一襟夕阳晚照。

天边落日西斜,映的海面赤红,好似火烧。

乔辰安正在打坐修行之中,忽然心有所感,触到天地间的灵机波动,刚刚睁开眼眸,便听闻从海面上传来一声大喝:“姓乔的快给我滚出来!”伴着海风久久回荡于天地之间。

乔辰安抚门而出,见小青恰好从另一间房舍中出来,皱着秀眉道:“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看本姑娘不好好教训他们!”

这些时日以来,因为两人大肆驱赶附近水域的修道人,早已引得许多人不满,隔三差五便有人上门叫阵,因此已是见怪不怪。

两人驾云飞上高空,待看见前方海面上的情景之后,均是感到一阵错愕,视线所及,海面上竟然有不下百名修士,为首的几人均是脚踏祥云,显然已是修到金丹境的强者,后方的一群人则是各自驾驭法器,悬在空中,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一群人见到两人出现,脸上皆是露出敌视之意,而落水村的一众村民何曾见到这上百仙人同时驾临的大场面,一个个面色骇然,忙将门窗紧闭,生怕受到波及,不敢多瞧一眼,只一些胆大的孩童透过窗户缝隙偷偷瞧着外间情景。

为首一名老者,宽袖大衣,鹤发童颜,上前一步,神色间颇有些傲然之色,呵斥道:“你们就是那落水双煞?”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对方不过是两名金丹境的修士罢了,哪里用得着这般大张旗鼓?

小青嘴上又哪里肯服软,闻言顿时恼怒道:“你才是双煞,臭老头,你全家都是双煞!”

“你!”

那老者本欲开口呵斥,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只冷哼道:“本座不与你这臭丫头计较!你们二人身为人修,为何与那妖龙为伍,屡屡残害我道门弟子?”

小青闻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咯咯笑道:“臭老头,我看你是眼花了吧,本姑娘是妖怪,可不是什么人修!”

老者两次问话都被小青顶了回来,气得面色涨红,身旁却又走出一中年道人,笑道:“道友暂且息怒,与她说这么多作甚,这妖孽嚣张不了几时了!”

先前那老者望了左右一眼,深吸一口气,笑道:“道友说的是,此次我们五家道门联手,到此的金丹修士足有八位,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飞!”

语气一转,道:“诸位道友,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周围几人齐声一喝,当即驾云分作扇形向着乔辰安与小青二人包围而去,身后众弟子见状,顿时脸露喜色,纷纷鼓噪呐喊。

小青玉掌一翻,青虹剑便握于手中,就欲上前大战一场,却被身侧的乔辰安拉住衣角,转头望去,只听他道:“让我去会会他们,青儿你替我压阵便可!”

一步跨出,身形便已来到百米之外,眉宇之间有些冷意,自己原本已是手下留情,可对方却有些不识好歹,他也不是怕事之人,既然如此,又何须再顾忌许多,唯杀而已。

乔辰安驾云而走,展动法力,喝道:“五行封禁!”掌指之间有灵光溢出,勾动天地间的五行之力,海面之上有金木水火土五气升腾破空,交汇而走,虚空当中隐隐现出一道道纹络,转瞬间便形成一方广大的密闭空间,将他与对方那八名金丹修士一同笼罩进去。

五行之力流转,乔辰安心念一动,阵阵阵阵金风烈火凝成,当头向着几人当头刷去。

先前那老者见状,顿时冷笑出声,道:“居然想以一人之力对抗我们八人,痴心妄想!”一声大喝,起法力一引,身前便形成一阵灵力罡风,将那逼至近前的风火二气磨灭。

其余几人也各施手段,运转法力护身,祭出法器向着乔辰安打来。

乔辰安冷哂一声,却不在意,张口吐出一片如水清光,化作一片浩浩天幕,向着前方覆盖而去,骈指一点,引动水行之力,下方海水霎时凝聚成数条神骏的水龙,摇头摆尾的向着几人冲去。

几人见乔辰安只是吐了一片清光,并无甚奇特之处,起初并不在意,但当法器与之碰撞到一起,却是心中讶然,只觉法宝灵机运转迟缓,如陷泥沼,几乎不受自己指挥。

这时,数条水龙迎面而来,不得已施展法力,将之轰散,但双方交战的场地在大海之上,这浩瀚汪洋当中水灵之力何等充沛,几乎是乔辰安心念一引,便又有十余头水龙再现,威势反而更胜于前。

几人中一名生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忽然上前一步,翻手放出一点赤红光芒,紧接着便迎风涨大,化为一只数丈大小的赤红朱鸟,浑身火焰缭绕,张口发出一声清啼,飞上天空,双翼一振,便有数团火光如流星坠下,浇在那水龙之上,雾气蒸腾间,将之化去。

其余几人得其相助,压力顿时一轻,先前那老者手中出现一柄紫色天罗伞,向空中一抛,化为数丈大小,伞面一旋,便放射出近百根紫色针刺,如同落雨般向乔辰安打去。

身旁中年男子藏在袖中的手掌一动,指间便出现一根透明银针,只是尖端泛着些许幽蓝光泽,一看便知蕴有剧毒,他眼中闪过一丝戾色,法力一催,那透明银针便自指间消失不见。

乔辰安正欲出手,忽然心中一阵发寒,重瞳当中流过一抹清波,眼前出现这样一副情景:

一根银针突然自脑后虚无处出现,趁自己不备,刺入他的脖颈之内,紧接着,自己便一头栽落海中。

画面在眼前陡然破碎,仿佛化作一块块碎片逐渐消失,乔辰安目光一凝,几乎是下意识的运转法力,黑白二气化作一片光幕护在身后,下一刻,便察觉到身后虚空忽然破开,有什么东西撞了上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道法神奇

乔辰安适才在重瞳的感应下知晓那银针有古怪,因此并不用手去触摸,只是起法力将之摄入掌中,只见针体细如发丝,如同水晶般,几乎完全透明,尖端泛着一抹诡深的幽蓝之色,心中仍有余悸,若不是这双重瞳在有殒命危险时,能够提前片刻示警,只怕他此时已经不慎着了对方的道。

心中不敢再有半分大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黑白二气一卷,那银针便直接被消融,目光望向对面几人,却见最早开口的那中年道人正面色紧张的望着自己这边,同自己目光一触,脸色便是一白。

“原来是你!”

乔辰安轻声自语,脸上已笼上了几分寒意,那中年道人原本靠这一招阴死了不少金丹修士,原本以为乔辰安亦会殒命在这一招之下,哪曾想对方感应竟如此灵敏,不仅没受伤,反不知施了什么手段,将银针化去。

这时,那紫罗伞射下的针刺已然来到他身前,乔辰安伸手向前一握,身体各处穴窍当中向外涌出黑白二气,化作一条闪烁着色泽的黑白长河,向上方一刷,那针刺便被消解,不光如此,还在乔辰安的操纵之下,探向那半空中的紫罗伞。

那老道不识得黑白二气厉害,大意之下紫罗伞被罩入其中,忽然感觉法器之上灵机被侵,就欲将之召回,下一刻,面色就是一变,只见那紫罗伞上灵光尽失,泛着一股死灰色,咔嚓嚓碎裂成数块,向海面上落下,已是化为废铁。

乔辰安面色冷冽,纵身一跃,脚踏黑白二气河,大袖飘扬,当先向着中年道人冲去。

“诸位道友小心,此人道术诡异,可堕人法器,切不可以宝相撼!”老道人淬炼多年的法器被毁,顿时高声提醒道。

中年道人见乔辰安向自己冲来,心中一慌,忙道:“诸位道友还在等什么?快快诛杀此獠!”一声大喝,起手一拂,法力汹涌间,化作匹练向乔辰安打去。

乔辰安神色不变,体内却有法力真纹亮起,背后隐隐现出一只鹏鸟身影,体表青光一闪,便自原地消失,直接跨越数百米距离,出现在中年道人之前。

中年道人被骇得身体一抖,脸色煞白,急忙向后退去,同时催动法力,在体表形成一圈护体灵光,乔辰安只作不见,震动肩膀,挥拳向前打出,掌指间有黑白二气缭绕,中年道人身体周遭的灵光一触之下便即被消融。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乔辰安的拳头便已落到他肩上,只闻噗的一声轻响,血雨纷飞,中年道人半个肩膀直接被大的碎裂,惨叫一声朝下方落去,生死不知。

乔辰安回首望去,见一只青木大印正迎面向自己打来,却不闪不避,右手前伸,摊开掌心,黑白二气化作龙卷,将之吞噬进去,不过片刻,那大印便化作废铁。

众人无不变色,哪曾想到顷刻之间己方就被乔辰安杀了一人,撇开对方修为不谈,其一身道术怪异无比,却具有莫大威能,尤其是那黑白二气,居然能堕人法宝,只这一点,便废了他们七八成的手段实力。

乔辰安看着神色紧张的几人,大笑道:“你们不是气势汹汹的要来杀我么?怎么如今却成了缩头乌龟了?”

几人闻言面色面色皆是变得难看起来,先前那放出火鸟的络腮胡修士上前数步,冷哼道:“竖子休要张狂,在下御灵门杨修领教阁下高招!”

张口一啸,法力喷张,顶上现出两朵完满金莲,起手一招,袖间便飞出数道流光,迎风涨大,化作一条十丈长的青蛟,一头浑身毛发雪白的神骏猛虎,两只羽毛鲜亮的仙鹤,皆是神威凛凛。

杨修把手向前一指,喝道:“去!”几头兽灵便向着乔辰安冲去。

先前那老道人马越抚须笑道:“久闻御灵门取妖族精血,炼化灵魄之法,玄异非常,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其余几人皆是点头。

杨修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自得之色,笑道:“让诸位道友见笑了!”

那青蛟鳞甲森森,面貌与蛟龙一般无二,只是眼神当中缺了几分灵动气,身上毫无生机,显然是死物,在半空中扭动身躯,张牙舞爪的向乔辰安冲去,张口喷出两团水光。

乔辰安张口一吐,啸出一口清气,那两团水光顷刻间便被磨灭,手掌一翻,掌心当中便出现一颗紫色葫芦,法力一催,葫芦口当中便吐出一道紫色雷霆,劈落到那青蛟之上,轰隆一声巨响,青蛟精魄发出一声哀嚎,炸裂成无数碎片,紧接着又将那白虎精魄击破,这才威能耗尽,缓缓散去。

顶上忽有劲风逼来,那两只仙鹤一左一右向下方冲来,一对尖喙啄向乔辰安的头颅,两翼伸展如刀,羽毛之上泛着森冷流光,斩向其腰腹。

乔辰安心念一引,也不见有何动作,腰间忽然坠落一点金光,须臾冲上高空,仿佛流星逐月,顷刻之间便来到那两只仙鹤之侧,庚金剑气喷薄,将之斩落下来!

杨修见自己全力召唤出的几只灵兽精魄竟然于顷刻间便被消灭,忍不住向后倒退两步,眼角忽然瞥见一点金光袭来,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脖间一凉,紧接着便看见了自己拿无头的尸身。

“杨道友!”

一群人感到脊背发凉,望向乔辰安的目光中已有几分畏惧,杨修金丹六转的境界,居然在与乔辰安的正面交手中,只坚持了一个回合便被斩落,无不心神骇然,对方的斗法之能到底厉害到何等程度?

乔辰安朗声笑道:“接下来是哪位道友?”

身前一点金光纵横,背后黑白二气如瀚海。

众人闻声,皆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几分惧意,一时之间,竟无一人敢于出战,心中不禁有些后悔,对方早先放过门下弟子,已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为何非要不依不饶,事后再找上门来?

乔辰安见状,冷笑一声,收起黑白二气,道:“还是让我来送你们上西天吧!”

从腰间解下开阳弓,两腿微分,用力一拉,弓弦紧绷,弓身之上紫光大盛,顶上现出金莲异象,如海法力涌入弓中,化作一只璀璨箭羽!

下一瞬,把手一松,海面之上陡然响起虎啸龙吟之声,法力化箭,冲霄而上!

第二百二十二章:一箭

乔辰安神色有些发冷,力透双臂,开阳弓被他拉作满月状,顶上现出三朵璀璨金莲,空空冥冥,幻灭沉浮,非虚非实,乃是金丹道果的体现,数月修行,他如今已是成就金丹第八转,距离九之极数仅差一步之遥。

腹中一颗金丹运转,喷吐出一股股法力,缭绕全身,金光喷薄间,法力如潮,涌入手中的开阳弓内,化作一只璀璨箭矢,破空而去!

法力箭矢化作一点璀璨金光,仿若流星降世,所过之处,空气直接被撕裂,发出爆鸣声,留下一道灿白痕迹,裹挟恐怖威能径直冲着最左边的一名年轻道人冲去。

那道人感受到射来的金光箭羽所携的恐怖威能,心中蓦地生出一股大难临头的感觉,面色陡然一变,低喝一声,口中喷出一道赤红霞气,瞬息之间便铺开一片,阻拦在前方,与此同时,手掌一翻,一柄金色小锤出现在掌心之中,迎风涨大,化作两丈长短,吞吐出一阵金气,当头朝着那飞来箭羽打去。

只是如此犹自觉得不保险,那年轻修士伸手一拂,腰间一块青色令牌落下,咔嚓一声碎裂开来,从中走出一只浑身黑黝黝的老龟,始一出来,便把龟首一伸,慢悠悠的向前走去,挡在年轻修士身前。

这时,那法力箭矢终于来到,率先同那金光锤撞到一起,只闻轰隆一声炸响,金光四溢,只一撞之下,那金光锤便就炸开,紧接着与那赤红霞气一碰,好似受了什么纠缠,但速度却丝毫不减,瞬息破开,同那黑色老龟撞到一起。

忽然叮咚一声炸响,那老龟只坚持了一个呼吸便四分五裂,哀嚎一声,便即殒命,金色箭矢娇娇如长龙,裹挟无量杀光,像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啊……”

年轻道人惨叫一声,身体直接被金色箭矢洞穿而过,胸口处炸开一个血洞,身体直接四分五裂,坠入海中,然则那金光箭矢威能尤为耗尽,继续向前飞出近千米,这才射入海中,顿时掀起百重大浪,轰鸣声如天雷降世!

仅剩的几名金丹修士望见年轻道人惨死的一幕,脸色皆是大骇,前者修为并不弱于他们,却被一箭轻松灭杀,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一目了然,望向乔辰安的目光当中终于满是恐惧,再也没有半点来时的自信。

老道人马越脸色难看,大吼道:“诸位道友,此人战力之强横,是非我等所能敌,为今之计,只有合力轰开这道术囚笼,逃脱出去,请得门中前辈出手!”

另外几人早已是两股战战,生出退却之心,此时听到马越的话,皆是点头,道:“道友所言极是,此人凶威太甚,我等不如暂避其锋芒!”

竟然一齐向着背离乔辰安的方向遁去,连半空中被昊天一元气纠缠住的法宝也不要了,又各祭灵宝,集五人之力,合攻一处,只闻轰隆一声大响,如同山岳倾倒,五行封禁牢笼终于被打破。

乔辰安自始至终冷艳看着这一切,没有丝毫阻拦之意,这五行封禁之术他并未刻意花费法力去维持,五人能破开倒也正常,视线停留在几人身上,嘴角现出几分冷意,“想逃?来都来了,又何须走?”

再次拉动手中开阳弓!

法力如潮汇聚,开阳弓被他拉至满月状,龙吟虎啸声不绝,乔辰安金丹法力如海,连连拉动弓箭,瞬息射出五道灿若星河的箭矢,仿佛五条金色蛟龙!

五人听见身后传来的刺耳破空之声,回头望去,面目全都变化,这五道箭矢射来,便好似催命阎王,从心里往外直冒凉气。

马越一甩手中拂尘,银白拂尘丝化作漫天白瀑向前方罩去,同时一挥袖袍,自里抖落出一方黑色玄盾,刹那间化作数十丈大小,遮盖半边天空,掩住他的身形,同时施展秘术拼命向着远方逃去。

旁边一名黑脸道人朝前方连连丢出数个银白圆环,散发瑞光,又从怀中摸出一张黄色符纸,在身前一抖,化作房屋大小的一片,连忙站在其上,那符纸之上便溢出道道明黄光泽,急速破空而去。

其余三人亦是各显其能,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只要能拖延半刻,便有逃命的希望,至于来时带的门下众弟子,此时哪有功夫理会,便是全死了也无甚要紧,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最重要。

漫天拂尘丝破开,被从中豁开一道宽大的缺口,金色箭矢射到那黑色巨盾之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尖锐之声,只坚持了不到一息,便被贯穿出一个大洞,依旧去势不减的向前射去。

老道人马越见金箭射来,脸色变得惨白,手掌一翻,便拿出一张金色符纸,只是还未来得及催动,那箭矢便已自身上一穿而过,连带腹中的那一颗金丹都搅散了!

黑脸道人丢出的数个银环甚至都未擦到金箭的边便被闪躲过去,整个人连带着脚下的符纸被贯穿,射入海中。

“啊!”

一名老道人惨呼,布置的种种手段在那金箭面前全然无用,身体被直接射爆,化作一团血雾。

数个呼吸之间,五名金丹修士便全都化作箭下亡魂,原本在一旁观战的众多门人弟子见自己长老前辈一个个被灭杀,吓得心神皆颤,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拼了命的驾驭法器向来时的方向逃命。

乔辰安弯弓搭箭,数箭连发,海面之上,无数金箭跃动,如同流星陨空,一箭之下,必有一亡魂!

一时之间,海面之上全是惨嚎之声,仿佛化作修罗场,一些伏在附近水中的凶鱼纷纷过来争食,海面上绽开一朵朵妖艳的花朵,好不绚丽。

腥咸海风迎面吹来,乔辰安大袖飘扬,脸色无喜无悲,非是不杀,只是未到时候罢了,修道,修的亦是无情。

只不过寻常时候,他都将这份冰冷深埋在心底。

作为局外人的小青目睹了整场大战的全过程,心情也由一开始的担忧逐渐变为震惊,眼见乔辰安一箭射爆一名金丹修士,杀此辈中人如同屠狗宰猪,心中惊骇久久难以平静,望向前方乔辰安的背影,一对眸子当中涌现出复杂难言的感情,不知不觉,他已变得这么强大了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疫病

一场杀戮盛宴在海上展开,前后不过半刻功夫,上百人全都授首,无一人能逃得性命,海面上再次回复平静,耳边只有海风吹过的声音,乔辰安收弓而立,飞身来到小青身前,脸上重新露出笑意,道:“青儿,还傻愣着干什么?”

小青似乎有心心不在焉,闻言点点头,哦了一声。

她这副样子却把一旁的乔辰安逗笑了,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小青白皙粉嫩的脸颊,笑道:“你在发什么呆啊!”

小青白了他一眼,羞恼的推开他的手掌,嗔道:“不允许碰本姑娘!”哼了一声,驾云向着落水村方向行去。

“呃……”

乔辰安不明白哪里又惹到了这位姑奶奶,望着渐渐远去的青色倩影,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道:“嘿,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啊!”将手枕在脑后,慢悠悠的驾云而去。

远在数百里之外,海底碧水晶宫当中,一道高大身影猛然睁开双眼,整间房舍似乎都蓦然亮了几分,有声低语道:“就差最后一步了……”

乔辰安斩杀苍梧山五家道门弟子门徒近百人,其中甚至包括八名金丹境的修士,不难想象,待消息传回各家宗门之后,势必会造成一番不小动荡,说不定还会引来更强的敌手,但他却似全然未放在心上,若是心有惧意,不如早早便退出这修行道,谁若想来便尽管来好了,无非就是大战一场,手底下见真章罢了。

不过,经此一役,想必也可震慑众修,若有人再来,只怕就是阴神境的修士了。

有夕阳晚下,光华似火烧。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很快便到了四月中旬,在白素贞的努力之下,连同苏州与落水村的传送大阵终于完成,阳光和煦,乔辰安同小青立在府邸当中,身前地面上则是用各种真砂宝材所铸的阵基,有五色光华闪烁不休,自其中不断当初阵阵细弱的空间波动。

小青神色有些紧张的盯着面前的阵基,贝齿轻咬红唇,道:“姐姐,她能过来么?”目中却透露出期待之色。

乔辰安笑道:“放心吧!你难道还不相信素贞的本事?”话音刚落,阵基之上的空间波动忽然加剧,形成阵阵肉眼可见的虚空波纹,如同涟漪扩散,小青一双碧眸不禁睁大。

下一刻,面前便出现一道优雅的白色倩影,那人身影逐渐凝实,旋着身子出现,雪白衣裙如荷荡开,美目顾盼之间,幽若秋水,待看见阵前二人,莞尔一笑,从那阵中一步踏出,笑道:“辰安,青儿……”

小青欢呼一声迎了上去,紧紧抱住白素贞的手臂,一对大眼睛弯成月牙状儿,笑道:“姐姐,青儿想死你了!”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姐姐也想你啊!”

乔辰安上前一步,笑道:“将近半月时光,传送阵终于打通了,素贞你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吧?”

白素贞点点头,笑道:“是啊!”千年修行,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深山中修行,她又怎识得这天下九州风景?便是人间胜景,俗世情爱都不曾领略品尝啊!

转头望向远处那片蔚蓝,不见尽头,与天相接,好似无暇琥珀,有鸥鸟遨游天际,黑点三两处,宛然一副花卷,忍不住道:“好美啊!”轻轻舒展臂膀。

白素贞同小青将近十日未见面,相互之间自有说不出完的话,好似千言万语,便执着手在小青的房舍内谈起心来。

乔辰安遥遥望着天际的霞光,忍不住想到,若生活能够一直这样下去,便是很好的。

只是日子却不会永远这般平静,苏州城里不知为何忽然爆发了一场瘟疫,几乎大半个苏州的百姓都染上了病情,人心惶惶,甚至扩散到了周围其余几个州县。

有不少百姓拖家带口,匆匆向着外乡逃离。

乔辰安与白素贞,小青站在苏州街头,眼前所见一片萧条,酒店客栈几乎全都关门,往日这个时候路旁尽是摆摊的小商贩,但此时却空空荡荡,唯有白色的纸钱随风卷起又落下,那是予死者的冥币。

隐隐能够听到夹杂在风中的哭喊殡葬之声。

乔辰安眉头微皱,道:“到底是什么疫病这般厉害,连城里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吗?”

一旁的小青道:“谁知道呢,据说那些染病的人,先是浑身冷热不定,头晕乏力,然后身上便起了疱疹,甚至昏迷,不过十余日功夫便就丧命黄泉。”

白素贞眸中露出一丝慈悲之意,叹气道:“世人弱小,唯顺天命,怎奈多有磨难!”她本是慈悲的性子,自然见不得众多百姓受苦。却没发现乔辰安听完小青的描述之后,脸上露出几分犹疑之色,不知想到了什么,沉吟片刻,看向两人道:“素贞,小青,你们两个跟我去个地方如何?”

二人闻言皆是露出疑惑之色,却见乔辰安神色凝重,知他必是有什么紧要之事,便点点头。

……

济仁堂中,较之平日多了喧嚣,掌柜吴人杰看着满堂前来寻药的病人,脸上却露出几分羞愧之色,良久,这才哀叹一声,回转屋内,只是临走时道:“汉文,看好铺子。”

“许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家孩子吧!我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一名中年妇人哭泣道。

“大夫,大夫,求您救救我家娘子,无论话多少钱我都愿意,只要我家娘子还活着!”一名看起来是富绅打扮的中年男子死死拉着许仙的手臂苦苦哀求。

许仙抬起头来,望着满堂人影,那一道道期盼的目光,却仿佛利剑狠狠地刺在他心里,久久无言,良久之后,咬着嘴唇道:“众位乡亲,在下无能,并无治这疫病之法……”

一字一句,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曾一心扑在医道之上,浸心歧黄之术,梦想着济世救人,怎奈连这小小的疫迹疾都奈何不了,要眼看着乡邻受苦而无能为力,这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一旁的吴玉莲见许仙这副模样,秀眉见露出几分关切之意,轻轻咬了咬粉唇,拉扯他的衣袖,安慰道:“汉文哥,这疫病厉害,整个苏州城的大夫都没办法,你又何须太过自责?”

许仙却只是摇头不语。

第二百二十四章:愿此世无悔

堂中众人听到许仙的话后,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感觉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那唯一的一点希望的火光也被残忍的浇灭。

乔辰安三人来到济仁堂的时候,众人差不多都已经散去,全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许仙正坐在柜台前愁眉不展,手里捧着一本经卷,却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脑中全是方才的情景。

吴玉莲就坐在他身旁,两只小手紧紧握在一起,玉颊之上是担忧之色,不时转头略带紧张的看上许仙一眼。

“汉文!”

许仙心烦意乱之时,忽然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抬眼望去,却见到一道久违的熟悉身影,忍不住站起身来,笑道:“辰安,你怎么来了?”

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待见到乔辰安身侧的两女之后,神色不禁动容,亦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小青本就已是绝色之姿,玉面青裙,眉宇间带着一股淡淡的英气,绝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柔软,叫人一见之下,心中便生出涟漪。

而一旁的白素贞则更是容颜如玉,仿佛一朵不然俗世的白莲,不染纤尘,圣洁端庄,只是望上一眼,心中生不出半点亵渎之意,因此只是望了一眼,便忙将头低下,不敢再多瞧,心中暗自想到,如此美人相伴,辰安真是好大的福气。

但因心中早已有了杭州知府的千金,时刻难忘其容颜,却是再难容下任何一人。

白素贞瞧着自己这位恩人,目光却在其身上多有流连,这段因果何时才能彻底了结呢?

吴玉莲本是活泼性子,见家中来了三人,忙迎了上来,笑道:“汉文哥,这三位是?”

许仙将乔辰安三人请到堂中坐下,互相介绍一番,乔辰安便道:“汉文,你在医道上颇有心得,可知这次众百姓染得是什么恶疾?”

许仙闻言眉间笼上一层愁苦之色,叹气道:“若我所看不错,这次的疫疾应该是天花,只可惜我医术浅薄,对此无能为力。”脸上有懊恼之色,一时间竟也忘了询问乔辰安为何会现身此处。

“天花……”

乔辰安听罢暗自点头,心道果然如此,他早先从小青口中得知染病之人的症状时,心中便已有所猜测,只是还不能确定罢了,此刻听许仙这般说,显然是此疾无疑。天花放在他穿越前的那个世界,或许还算不上什么严重的疾病,早已有了治疗之法,但放到古代,却是真正的不治之症。

两人又交谈许久,乔辰安临走之前,笑着对许仙道:“汉文,过得一日,你可到我府上来,有一事需你去做。”

许仙不解,张口欲问,但见到他的脸色,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点头道:“好!”

从许仙处离开,三人行在街头,白素贞见乔辰安脸上似乎笼着几分愁色,开口问道:“辰安,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乔辰安抬头望了她与小青一眼,笑道:“素贞,不如我们开一家药铺吧?”

“药铺?”

小青皱皱琼鼻,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之意,毫不客气道:“乔辰安,你也会看病么?可别是那着假药糊弄人,我姐姐才不会跟你做这种坏事!”

乔辰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苦笑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不堪的人么?”

“你!”

小青本欲开口,但却又不知说什么,只得撇了撇嘴,脸色微红道:“反正在本姑娘心里,你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坏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白素贞依据这段时日同乔辰安之间的相处,知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样的建议,其中必是有什么原因,她心思何等聪慧,念头一转,心中便有几分猜测,一双美眸望向乔辰安,道:“辰安,你可是有治这疫病的方法?”

乔辰安在她略显紧张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笑道:“你猜的不错。”

小青闻言不禁睁大双眸,“你说什么?”却见乔辰安脸色郑重,绝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白素贞望了他一眼,略微沉吟片刻,道:“我虽懂得一些歧黄之术,只是终究不是精研此道,虽能开得药铺,也不见得能替城中众百姓治病分忧。”

乔辰安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可将汉文请到铺中来帮忙,相信以他如今的医术足以胜任了。”

白素贞微微点头,笑道:“那辰安你便开一家药铺就好了!正好可以拯救这满城百姓的性命,乃是天大的功德。”

话音刚落,却见乔辰安脸上现出一抹微笑,道:“不,不是我,而是我们!”

“我们?”

“是啊!素贞你不是想着如何报恩吗?正可借着这件事来了结这段因果,汉文他毕竟在杭州有失手医死病人的前科,对他的医道生涯是一次重大的打击,即便是来到这苏州城,这种影响也难以消弭,恐怕这城里不少人都不敢去找他看病吧!”

乔辰安盯着白素贞的眼睛,道:“正可借着这件事,挽回汉文的名声,我会将如何治愈天花的方法告诉他。”

他笑了笑,“所以,必须是你和我啊!当然,你若是愿意自己开这家药铺的话,我也没意见。”

白素贞听罢乔辰安的话,心中忽然一颤,一双眸子望着眼前男子的面庞,心中涌上难言的情感,原来自始至终他都想着自己报恩的事,这段千年的因果,始终是萦绕在自己心间,难以挥去的心事,直接关乎到她将来能否成仙了道。

这自然并非是说她心中对报恩的事有所抵触,而与此恰恰相反,以她的性情,宁肯不踏仙路,亦要还完这段恩情。

“谢谢!”白素贞目光落在乔辰安的脸上,此时此刻,腹中纵有千言万语,也只有这两字能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意。

乔辰安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却露出几分迷茫之色,他这样做真的对吗?不过这种神情只是片刻便就不见,他并非什么圣贤,亦是芸芸众生当中的一员,自然有自己的私心,有什么可悔的呢?

望着面前的优雅倩影,只愿此世无悔而已。

第二百二十五章:姐姐(第二更)

既然已经定下要开一家药铺的事,便要开始着手准备各种事项,原本似这般开店经营,首先是购置下一块地皮,然后动工修建,待一切都准备完成之后,再寻一个黄道吉日,正式剪彩开张,但现今城中天花疫疾严重,却是根本没这么多时间准备了,一切从简便可。

而三人本就是修道中人,白素贞甚至已是人仙,勉强算的上是最低等的神仙一流,又何须如凡人那样讲究什么黄道吉日。

碰巧城中靠近郊外处,有一家药铺要关门,原来那药铺主人的医术本就不怎么样,平日里也只能看些寻常小病,此时又逢城中爆发瘟疫,更是怕染上恶疾,便想着将手里药铺当掉,到外地去避难。

于是乎当乔辰安寻上门去,说明来意之后,那药铺老板几乎想也没想便同意了,甚至价格都要便宜上不少,待乔辰安领了房契地契,药铺主人一家便收拾好行李,乘着马车急匆匆的离了城去。

小青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撇撇嘴道:“都说医者仁心,我却半点也没看出来,大难来时,不思治救百姓性命,却只顾自家逃命,算什么医者!”

乔辰安闻言道:“人之常情罢了!人之一生,往往并非一帆风顺,总会遇上各种磨难险阻,恰是考验一个人品性的时候。”

这就像是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是一条万丈悬崖,仅有一条窄小的独木桥可供行走,崖上朔风冷冽,走在上头随时都有可能坠落下去,而只要退后一步就是碧树红花,试问有多少人,会选择向前的那条路呢?

小青闻言冷哼一声,打量着屋内的摆设,这本就是一家药铺,是以其中药材完备,无须再花费工夫购置,倒是省却了不少麻烦,又在后院内室当中查看一番,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道:“这地方倒是不错。”转头看向白素贞,笑道:“姐姐,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吗?”

白素贞摸摸她的秀发,道:“对啊,还有城外那处庄园,你若想住在那里也可。”

乔辰安这时将手中地契房契拿到她面前,眼中含笑道:“素贞掌柜的,这契约放在你那里还是搁在我这儿?”

白素贞美眸略带嗔怪的瞧了他一眼,道:“便就放在你那里吧!”

乔辰安点头,将之收起,道:“这药铺虽看似和从前一样,但实际上已换了主人,名字也不好再用原来那个,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名字就让我来取吧!”

一旁的小青闻言有些兴奋道,“取名字这么简单的事就交给本姑娘好了!”一对碧眸转了转,便笑道:“你与姐姐开这药铺,为的便是保人安康,不受疾病所扰,我看就叫保安堂好了!”

“保安堂?!”乔辰安闻言不禁睁大双眼。

小青却对他的这个反应很不满意,美眸睁大,看向他道:“保安堂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

乔辰安无力道:“好,好的很啊!”已经不想再反驳什么,还有比保安堂更土的名字么?就算是叫济世堂,杏林堂也好啊!对于小青的起名天赋真是不敢恭维。

小青一对大眼睛瞪了他一眼,道:“不要忘记了和本姑娘的约定,你可是我的小弟!本姑娘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

药铺的名字最终还是定为保安堂,乔辰安这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看向一侧的白素贞道:“素贞,你我合开这家药铺,之后少不了有你我在外露面招呼的时候,若有外人问起你我二人的关系,又该如何作答?”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道:“总不能说,你我意趣相投,都有开药铺济世救人之意,所以便合开了一家?”

乔辰安的担心亦不无道理,大夏虽民间风气较为开放,但一男一女,没有个正当名头,便就整天待在一起,甚至合开店铺,怎么想也都太过不合礼俗了些。

白素贞闻言眉头微皱,似在思索,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迟疑,旋即便看向他,笑道:“这也不难,以后对外我们便已姐弟相称如何?至于青儿,则是我的贴身丫鬟。”

“姐弟?”乔辰安眉头一皱。

白素贞会错了意,还以为他心中不乐意,道:“辰安你不愿意么?”虽有心开口不如就以兄妹相称,但要她喊一个男人哥哥的感觉,只是想想便就很奇怪了,却是说不出口。

乔辰安却摇头道:“不是。”目光望向身前的白素贞,笑道:“我刚才在想,不如以后我就叫你姐姐好了,素贞你觉得怎么样?”

“也好啊!”白素贞闻言浅浅一笑,“我还不知道有个弟弟是什么滋味呢!”却见乔辰安双眼正紧紧的直视着自己,唇边逐渐浮现一丝笑意,唤道:“姐姐!”

这句“姐姐”唤出口,白素贞身体便是难以察觉的微微一颤,心中蓦然涌现出几分奇异而又难以言说的感觉,好像有一股清风吹过,心田荡起涟漪,从今以后,面前的男子便是自己的弟弟了吗?感觉相互之间又亲切了一些。

乔辰安心里则更是怪异无比,叫之前并未觉得如何,可真当这一声“姐姐”说出口,心里却有些发痒,视线落在一旁的小青脸上,下意识道:“青儿。”

“干什么?”小青见他呼唤自己,美眸一瞪,眼角余光却偷偷瞥了一旁的白素贞一眼,见她并未有什么特殊的反应,这才长舒一口气,嗔怪似的向乔辰安望去。

乔辰安仿若不觉,只是笑道:“城中染病百姓甚多,药铺开张之事宜早不宜迟,你去将五鬼唤来,在这铺里做个跑堂的伙计。”

小青闻言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诸事安排完毕,只等改日药铺开张,第二日一早,许仙便寻到府上,乔辰安开门见山道:“汉文,来我的药铺帮忙如何?”

许仙闻言讶然道:“你的药铺?辰安你何时开了一家药铺,我怎么不知晓?”

乔辰安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过几日便要开张了,就差一个大夫坐镇了,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汉文你身上,只有你最合适。”

第二百二十六章:神医(第三更)

许仙虽然对乔辰安一介书生却开了一间药铺的事很不理解,但却没说什么,二人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乔辰安又需要他帮忙,自是欣然应允,只是出于礼仪,还还需和济仁堂的吴人杰说一声。

许仙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浮现吴玉莲那可爱娇俏的面容,心道自己要离开济仁堂,只怕她会伤心上一阵子吧!不由想起远在千里之外,杭州城内那未过门,甚至连面都未见过几次的妻子,心中忍不住一叹,不知何时才能回返呢?

姐姐该有多么担心自己,她过得还好吗?

许仙兀自出神间,忽然听得身旁乔辰安道:“汉文,这天花疫病并非无药可治。”

“你说什么?”

许仙猛然回过神来,神色激动,不顾礼仪的扯住他的袖子,紧张道:“难道说,难道说辰安你知晓治这天花的法子?这,这可开不得玩笑!”全然没有了平日那般士子柔弱模样。

乔辰安在他那殷切而又紧张的目光注视下点点头,许仙忽然面色涨红,道:“到底该如何才能治愈这等恶疾?”

乔辰安不动声色,轻轻拂开他的手掌,道:“汉文,莫要激动,随我来便是了。”当先向前走去,许仙这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脸色一红,紧紧跟在其身后。

未走多远,便就来到一户农家当中,院中空空落落,并无一人,却是因为染上天花而不幸去世了,就是前几天的事,只剩一头老牛被栓在院墙上。

乔辰安领着许仙来到那头黄牛面前,道:“汉文可看出什么异常了?”

许仙围着黄牛转了几圈,脸露疑惑之色,却是摇了摇头,道:“并无异常之处啊!”

乔辰安笑道:“这头母牛已是染上天花,对于人来说致死的恶疾,对其来说却只似寻常病症。”他说着蹲下身子,指着牛的腹部,已经溃烂流脓的地方,道:“看见这些脓疮没,将这些东西种到百姓身上,此生便不会再染天花。至于已经染上天花的人……”

他脸上露出一丝哀色,“种上这疮脓应该也有效果,至少有了从阎王爷手里夺回命来的希望……”

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一个错误,接种牛痘固然可以预防天花,远离这害人之恶疾,而对于那些已经染上的人来说,是否有效,尚且是未知数,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许仙听他说的一脸严肃郑重,心里已经信了几分,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乔辰安绝不是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想起他刚才的话,惊讶道:“你刚才是说,只要种上这东西,就能让人一辈子不染天花?!”

“是!”乔辰安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之后的数个时辰,许仙自然是如同预料中的那般,一直纠缠着他,询问他为何牛身上的脓疱能够防治天花,乔辰安被问的十分无奈,将后世现代的那一套科学理论变着法的讲了不下十遍,什么抗体,免疫力等,许仙却还是听得云里雾里,这也十分正常,毕竟要他以一个古代人的头脑学识,去理解后世那发展了几千年的科学,还是太困难了。

数日时间之内,在一众人努力之下,差不多以苏州为中心,方圆百里内染上天花的病牛都被圈养起来,用来提供疱脓,三日之后,保安堂正式开张!

鞭炮声响起,一阵敲锣打鼓之后,保安堂的招牌便算是立起来了,在五鬼的卖力宣传之下,保安堂的许大夫能治疗疫疾的消息不胫而走,可谓是想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播开来,不过小半日功夫,大半个苏州城的百姓都已知晓。

开张的第一天,保安堂便被众多百姓围了起来,一眼望去,怕是不下数千人,沸反盈天,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期盼之色,亦有对这恶疾的恐惧,争先恐后的向着店内涌动,几乎要将房舍挤塌。

不得已之下,乔辰安只好安排五鬼去维持秩序,悄然施展法力,那混乱的人群便就在一股无形却不可抵御的大力之下排起了队伍长龙,直到街尾,许仙则是一个挨着一个替来人接种疱脓,甚至连济仁堂的吴玉莲一家三口都来帮忙。

接连几日都是这样的情景,其中有很多人因为许仙年轻,只有二十出头年纪,而先前又阴差阳错,害死过人性命的原因,从心里并不相信他的医术,在他们看来,那些上了年纪,浸淫医道多年的老大夫尚且没有良方,许仙一介后生,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怀有高明医术的样子。

但怎奈天花恶疾凶猛,却不得不将一线希望尽数寄托在他身上。

那些接种过疱脓的百姓回去之后,起初还有些担惊受怕,但过去许久,却不见有一人染疾,甚至包括那些已经染上病的人,都有不少留得了一条性命,这才信了保安堂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夫真的将这人人谈之色变,众多大夫束手无策的猛虎恶疾给治愈了!

不过几日时间,越来越多的人,无论贫富,皆是拖家带口来到保安堂当中向许仙致谢,锦旗几乎挂满了保安堂的墙壁,甚至有不少富户人家一掷千金,只为报答其救命之恩,人人高呼“许神医”,街头巷尾全都是许仙的美谈,甚至连杭州那件命案,亦有人说是许仙无辜受到牵连。

许仙坐在堂中,脸上有些许局促之意,只有他自己才知晓,根本当不起这神医之名。

未出半月时光,苏州城内已经差不多见不到身染天花的人出现,那些逃离外乡的人也纷纷赶回,整座城市逐渐恢复往日元气,保安堂的生意更是一天好过一天,看病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有人言称,此后只在保安堂一家看病拿药。

不仅仅是因为许仙救了全城人性命这件事,还因为保安堂平时免费给贫苦百姓看病,甚至包括乞丐,这等善举,城中民众哪个不知?

苏州郊外,白素贞站在小亭当中,心中忽然有感,感觉身上好似去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她心有明悟。

千年恩情终还尽。

第二百二十七章:蛤蟆精

这一场忽然爆发的天花疫疾,就像来时那般突然,走时亦毫无征兆,就这样悄然成为过去式,苏州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只是又有几家欢喜,几多忧愁,笑容之下掩藏的却是哀伤。

许仙,许汉文名声远扬,不知被多少人称之为许神医,人们口耳相传,相信要不了多久,便会一州尽知其名,而保安堂因为有许仙坐诊的缘故,亦是成功在苏州城立足,平日里前来看病拿药的人络绎不绝。

白素贞偶尔也会在药铺当中帮忙,以她的医术来讲,寻常疾病皆可开方,这个年代懂得医道的女人本就稀缺,几乎不可见,而当众人得知她乃是这保安堂背后的老板之后,心中更是尊敬,不少人都将之称为“活菩萨”。

不仅仅是因为她替人看病拿药,亦是因为保安堂所施行的善举,免费替贫苦人家,甚至是流落街头的乞丐看病,试问整个苏州城中,有几家药铺能做到这般?

乔辰安从内堂出来时,见许仙正在一旁与人看病,两侧则是大大的药柜,摆满各种药材,而白素贞则正站在另一侧,看着店铺中的一切,忽然感觉到有视线投来,回头看去,见到乔辰安,不由笑道:“辰安。”

乔辰安来到她身侧,笑道:“素贞,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后堂歇息吧!”

白素贞美眸微微一瞪,似是有些责备道:“保安堂的事业毕竟刚刚起步,只怕出了什么差错,需要有人时时照看,你却倒好,直接做了甩手掌柜!”

乔辰安听她这般说,不禁一笑,故意屈身行了一礼,笑道:“那就有劳姐姐大人了!姐姐大人辛苦,回去之后我自替您捶背捏肩。”说着自己却先笑了出来。

“油嘴滑舌!”

白素贞见他如此,不禁微嗔,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却无可奈何,不舍得责骂半分。

两人说话间,忽听得门外有一阵铃铛摇晃之声传来,清脆悠远,同时有声音喊道:“问卜算命,进财消灾!”声音洪亮。

两人说话间闻声向外看去,只见一中年道士从门前经过,左手拿着一杆幡旗,旗面上写有“替天行道”四个大字,右手则执一青铜铃铛,摇晃不停,阵阵铃声荡出。

那道士一身黄袍,上绘道家八卦图像,头扎道髻,两颊微鼓,眉毛粗大,颔下一抹胡须,从保安堂门前经过时,却朝里看了一眼,目光在乔辰安与白素贞身上一扫,微一停顿,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笑意,眼中似有精光闪过,便又打着铃儿去了。

乔辰安觉得这道士颇为奇怪,不禁皱起眉头,一旁的白素贞脸上却露出几分疑惑之色,依稀间觉得那道士有些熟悉,掐指一算,眸光一亮,道:“原来是他!”

乔辰安不解,问道:“素贞你可算出什么,莫非那道士有什么古怪?”

两人自认下姐弟名分之后,关系便又较往常近了许多,白素贞也没隐瞒他的打算,便道:“那道士名叫王道灵,原先亦曾在青城山中修炼过一段时间……”

乔辰安闻言恍然,难道总觉得那老道有什么不对,没想到竟是那蛤蟆精王道灵,不禁想起前世看过的新白剧情,这蛤蟆精原本与白素贞在同一山修炼,只是后来因贪图其美貌,妄图与白素贞结为道侣,被她出手教训了一顿,自此便怀恨在心,之后便处处同白素贞作对,甚至为了贩卖自己的“万灵丹”,在苏州城的各个井里下毒。

乔辰安回忆起这些事,却没有丝毫担心,既然已经知晓了对方的底细及打算,接下来他所要做的便是见招拆招罢了,若那蛤蟆精真的如此过分,他不介意再狠狠教训他一顿。

白素贞脸上却露出一丝淡淡的犹色,只是她性子和善,就算知道王道灵在苏州,也不欲拿他怎么样。

王道灵走过保安堂之后,却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候在不远处的一个街角,始终盯着保安堂的方向,见有看病的人拿药归来,便上前打了一个稽首,问道:“敢问这位公子,那保安堂中坐诊的是何人?”

那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自然是许仙许神医。”

王道灵干笑两声,道:“贫道从外地而来,却是不知此事。”眼珠一转,又道:“适才我见那店中有一男一女并肩而立,那女子着一身白衣,却不知又是何人,同这保安堂有何关系?”

“这个啊!那两人乃是姐弟,亦是保安堂的老板,免费替城中贫苦百姓看病抓药,可是一等一的大善人呐!”

王道灵远远望着保安堂的方向,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冷意,暗道白素贞啊白素贞,今日既然再次相见,当年所受耻辱,必定要加倍讨还,既然这保安堂是你开的,那我便要毁了它。数百年恩怨,便要在此时了结。

想起她身边的乔辰安来,目光有些发寒,自语道:“弟弟?那便从你身上下手吧!谁叫你与他走的这般亲近呢!”转身向着城外走去。

虽是晴空万里,明日高悬,一阵风吹过,巷中却似乎多了几分冷意。

白素贞自是不知道王道灵的打算,在保安堂呆了半日,便回转城外的庭院当中,或许是千年的修行,已经习惯了寂寞,相比于热闹红尘,她现在仍是喜欢清静一些。

已是五月的天气,苏州所在的位置又偏南方,天气已经十分炎热,乔辰安来到凉亭当中,见白素贞身上只穿着一件素白薄衫,身子正斜倚在小亭栏杆上,露出两截雪白藕臂,脸上也因为炎热现出几分酡红,神态慵懒,更显妩媚动人。

乔辰安来到小亭当中,看到这一幕,笑道:“素贞,怎么今日觉得你又美了几分?”拿起桌案上摆着的一盘半青半红的葡萄,摘下两颗。

白素贞闻言脸色更加红了几分,美眸白了他一眼,道:“你呀,是越学越坏了,怎么刚认识你时,不见你说这样的话呢?”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乔辰安来到她身前,笑道:“那是因为我们关系更近了啊,这样难道不好么?”拨开一颗葡萄,露出碧绿如翡翠的果肉,递到她面前。

白素贞面颊发红,只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张开檀口,将螓首向前微凑,咬在那颗葡萄上,红唇却不可避免的触到乔辰安的手指,留下一片温润。

乔辰安感受到从指间传来的湿润触感,指间似乎触碰到了白素贞的柔软香舌,心中不由一动,觉得她此刻的样子简直是妩媚之极,圣洁与妖娆两种完全相反的气质却同时现于她一个人的身上,叫人心神难抑。

不禁深呼吸一口气,将视线挪到一边,问道:“怎么今日不见青儿?”心中疑惑,平日里这个时间,小青应该是紧紧的缠在白素贞的身边才对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妖孽

水榭小亭当中,白素贞闻言笑道:“青儿她嫌弃天气太热,不知跑到什么地方躲起来了。”,脸上亦是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话音刚落,亭前的清渠水面忽然涨起,万千水花飞溅,阳光一照,更是灿如流星珠玉,自里间探出一颗巨大的青色蟒蛇头,冲着小亭张开血盆大口,向前一咬,却是径直将乔辰安给吞到了嘴里。

白素贞脸上顿时现出几分微嗔之意,道:“青儿,莫要闹了!”

“喂,小青,赶快张嘴,你是想憋死我吗?”

蛇口之中亦是传来乔辰安的说话声,有些沉闷。

那青蟒一对巨大蛇睛微微一转,这才重又张开血盆大口,将乔辰安自嘴里吐了出来,扑通一声姿势极为不雅的栽倒在地面上。

乔辰安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看已经湿透的青衫,望向面前青蟒,感到又生气又好笑,虽他知小青必然不会加害自己,但适才发生之事实在是太突然了,竟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吞下时自是心中一骇。

青蟒却是毫不在乎冲他吐了吐蛇信,似乎是想在乔辰安脸上舔上几下,却不知想到什么,却又收了回去,张口道:“姐姐,天气太热了,我实在是热的难受,这便回水里去了。”言罢,也不等两人回答,便复又哗啦一声钻进水中,不见踪影。

白素贞看了一眼浑身都是水泽之光的乔辰安,道:“辰安你莫要怪青儿,她性子本就如此。加之今日天气确实热了一些,青儿她道行又不够,自然是贪图凉爽之地。”

乔辰安点点头,他心里倒是没有多少责怪小青的意思,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口水”,正散发阵阵异香,脸颊不由一阵抽搐,不禁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美女蛇?

白素贞少见他有这般落魄狼狈的时候,再望见他的表情,忍不住莞尔一笑。

乔辰安扯了扯嘴角,满脸“幽怨”道:“姐姐,连你都来笑我。”

“好啦好啦!我不笑就是了!”神色微微一肃,只是目光同乔辰安碰触到一起,两人脸上均是露出笑意。

……

得了白素贞自极天之上采来的云英罡砂之助,乔辰安近些时日无论修为还是道术,均是进境颇大,凭他之资,身具重瞳,又得一颗“汤圆”作为道种,凝聚金丹,修为增长几无瓶颈,唯一只欠缺的便是修道外物,如今灵机宝材足备,修行进度自是极快。

但收获最大的却是那一门邓九公所留下来的炼体道术《造化参神契》,有了诸多真砂宝材相助,他的肉身强度更上一层,比之那些天生体魄强大的妖怪不差半点。

这一日,乔辰安从吐纳打坐之中收功,张口吐出一口腹中浊气,感到自家道行又精进几分,距离金丹九转之境,不过是水磨工夫,不外乎时间长短罢了,他心中忽然生出莫名感悟,只待腹中金丹圆满,再炼化胸中三道浊气,便能一举迈入阴神境中。

修炼多日,亦是感到有些无趣,便起身向城中走去,修道之路,讲究劳逸结合,若一味只求勇猛精进,时时紧绷精神,反倒落了下乘,说不定还会在行功时出得差错,心神不稳,遭到外魔入侵。

已是四月下旬,晴空之上,一轮大日高悬,释放千万点明芒,城中处处热闹,有红花绿柳,煦风吹拂,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舒畅之意,便在城中四处闲逛了起来,见街边有一小摊之上贩卖朱钗饰品,心中一动,暗思自与白素贞小青结识以来,虽是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短,但自己却从未送过她们什么东西,未免有些不太合适,只是这等寻常饰品品质粗糙,多沾红尘浊气,又怎好送出手去,心中却是暗自打定主意,日后必要寻得几件上好饰物,送予两女。

在城中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不知不觉便来到一处宽阔街道当中,见前方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圈子人,看起来十分热闹,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好奇,脚步一转,便行至那处。

拨开人群一看,只见一棵大槐树下,有一中年道人,正是几日前在保安堂门口经过的蛤蟆精王道灵,只见他正在施法冲着周围众人卖弄自己的本事,惹得众人惊叹连连,在乔辰安看来,却不外乎是一些简单的障眼法罢了。

王道灵表演完毕,便让身后一小道童去收赏钱,一圈下来倒也赚的不少银子,他目光一转,却瞧见了人群里的乔辰安,心中顿时一阵冷笑,暗自道我不去找你,你却反倒找我来了,看道爷我如何收拾你。

想起那日白素贞与他在药铺里的亲密举动,心中怒意更甚,什么姐姐弟弟,在他看来,却是蒙骗旁人的说法,此人分明是那白素贞入了人间以后,勾搭的小白脸才对,可恨自己当初苦苦追求她不成,反遭其辱,如今却甘愿委身一蝼蚁。

乔辰安因修行的是世间少有的《太乙金华大法》,本就有遮掩自身灵机只能,功行或许不高,但一身法力气息却隐秘异常,就连当初已是人仙境的白素贞都未能看出来,更何况区区一个王道灵了,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凡人。

便主动迈步向人群中的乔辰安走去,故作惊讶道:“这位不是保安堂的乔相公吗?怎也有空来贫道这儿?”

乔辰安未曾想到他会主动前来搭话,只淡淡道:“闲来无事,看个热闹罢了!”

王道灵见他如此态度,却也不恼,脸上忽然露出一副奇怪之态,围绕着他来回转了几圈,眉头紧皱,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之处,一旁有人问道:“道长为何如此作态?”

王道灵闻言,把须一抚,向乔辰安处瞧了一眼,故作高深道:“贫道自幼在山中修道,侥幸练得几分法术,开了一对天目,适才却是看到乔相公身上有一股淡淡妖气缭绕,却是被妖孽缠身了!”

“什么?妖孽缠身!”

周遭人群一阵骚动,不由离得乔辰安远了一些,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异样之色,乔辰安却浑不在意,淡笑道:“朗朗乾坤,哪有什么妖孽?我看道长你空口无凭,却是在蛊惑人心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出丑

王道灵听闻乔辰安的话后,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道:“公子是否以为我是那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这却大大的错怪贫道了!”

把手一摆,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手中便凭自多了一雪白拂尘,向着另一臂上一搭,脸上露出几分高深之色,道:“贫道自有法力在身,得道祖庇佑,君若不信,我可演化神通。”

围观众人见那拂尘凭空出现,端是神奇,又听他此刻话语,心中均是一凛,生出些许敬畏。

乔辰安闻言暗自冷笑,这话用来骗骗寻常百姓还行,而他本是修道人,又怎会被其言语所期,心道你不过是山野一蛤蟆得道,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得道祖庇佑,神色冷淡道:“有什么本事神通尽可使出来好了。”却是想看看这蛤蟆精要怎么卖弄。

王道灵哼了一声,拿出些许银钱,吩咐两人为他寻来一口大锅,锅中盛满清油,下方架着柴火,着人点燃之后,笑道:“贫道有避劫之法,可入油锅而无事。”

未等众人说话,王道灵又道:“亦有腾云驾雾之术,诸位且看好了!”把拂尘丝一摆,身上法力涌动,两脚之下便凭自生出阵阵雪白雾霭,聚而不散,化作一方祥云,将其慢慢脱离地面。

王道灵盘膝坐下,操纵那云气来到大锅之前,神色肃然,忽然张口发出一声低喝,自口鼻当中喷出一股熊熊烈焰,向着油锅下方的木柴涌去,更增火势。

一众乡民哪曾见过这般景象,一个个均是神色凛然,慌忙跪倒在地,连连跪拜,高呼道:“活神仙,活神仙下凡!”望向王道灵的目光当中尽是敬畏之色。

环顾全场,就只有乔辰安一人垂手立足原处,神色淡然,似乎全然不将眼前景象放在心里,倒显得十分突兀。

王道灵见乔辰安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些许被人轻视之意,直到这时仍然未朝着乔辰安可能是修道之人那处想,只见他嘿然一笑,张口喷吐出一道道火光,不断烧向那大锅,场中炽热无比,不多时,那大锅当中的油便已滚沸,有热气冒出。

王道灵把袍袖一摆,操纵身下云气,飞至那油锅上方,紧接着便在众人那紧张恐惧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落了下去,直到锅中热油没过了半个身子,但他仍是神色淡然,仿佛浑不在意。

众人见状,脸上敬畏之意更甚。

乔辰安见状不禁摇头一笑,这等小术,但凡一个练气有所成就之辈皆可使得,无非是用灵力覆盖周身,隔绝了周遭热度罢了,本欲出手作法破了他的道术,但转念一想,何必在此时暴露自己修士的身份,但这并不是说就没有办法了。

趁着王道灵不注意时,乔辰安忽然一抖袖袍,周遭顿时形成一阵狂猛气劲,好似狂风来袭,但奇怪的是那气劲凝而不散,直冲王道灵身下那大锅而去。

王道灵自恃道法高强,哪里料到会有人出手搅扰,毫无防备之下,油锅被那气劲一撞,只听轰的一声闷响,整口大锅翻转过来,滚油泼洒,王道灵心中一慌,身上灵机一乱,整个人便随着那锅摔到地上,后背被扣在锅下,只留着头颅与手足四肢在外,狼狈无比。

乔辰安笑道:“好一个龟背道人!这便是道长你要我等看的神通吗?”众人闻声顿时哄然大笑,王道灵身上倒扣黑锅,看上去倒真像是驮着一个龟壳,前番所营造的“仙人”形象荡然无存。

王道灵神态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抹了抹道袍上的油渍,目光投向乔辰安,脸色涨红道:“你!”

身上气息鼓荡,心中已是怒不可遏,他何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出丑过,胸膛起伏半晌,终归是数百年修道,强行将这股怒火压下,心中却是一阵疑惑,以他的本事又怎么会出这种意外,肯定是有人故意出手搅扰,不禁眯起双目,上下仔细打量起乔辰安来,细细感应他身上灵机,但片刻下来,却没有发现丝毫异常,心中更是疑惑,难道真是自己施法不济的原因?

乔辰安自始至终都是神色从容的站在原地,他修行太乙金华,神异非常,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对方看了出来,刚才之所以能引动劲风,却是靠了《造化参神契》之助。他在修法力的同时,亦在走炼体之路,肉身堪比大妖,强横无比,再凭借这门道法,若是有意,一举一动之间,皆带有莫大威能。

刚才那一袖,根本未曾动用半分法力。

从王道灵处离开,走到一条小巷当中,乔辰安不由低头沉吟起来,按理说王道灵乃是妖类得道,展动道行之间,必是妖气弥漫,可是刚刚在他感应当中,王道灵一身法力纯正浩然,虽然其中夹杂着几分妖气,但已十分淡薄,几近于无,显然是修行了玄门正法。

“王道灵……”

乔辰安眉头微皱,似在回忆什么,只片刻间便松开眉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茅山道士。”

王道灵走到一处无人角落,起了个法术,除去身上污垢,遥遥看着保安堂的铺面,目中闪过一丝愠色,咬牙道:“白素贞!”嘴角忽然现出一抹冷笑,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第二天,苏州城中忽然有许多百姓腹痛不止,在各处药铺抓药服用都没效用,那王道灵却还在昨天的位置售卖起了万灵丹来,那些腹痛之人求医无用的情况下,有人便买了万灵丹,谁想一瓶丹药下肚,腹痛立消,欣喜的同时不由大感惊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购买万灵丹,越传越神,城中众多药铺反而分外冷清,门可罗雀。

王道灵看着眼前来往众人,脸上露出冷笑,如此一来,看保安堂如何再开下去。

乔辰安得知此事,脸色微冷,待回到宅院时,依旧不见小青的身影,稍稍感应灵机,发现她还潜在水底,摇头一笑,来到水榭当中,只见白素贞正在盘膝打坐,听到他的脚步声后,睁开双眼,露出一双翦水秋瞳,淡淡笑道:“辰安。”

第二百三十章:下毒

和风吹拂,乔辰安却并无心欣赏,开门见山道:“素贞,你可知最近城中有许多百姓闹起了腹痛病?”

白素贞秀眉微蹙,点头道:“这件事我从白福他们几个那里听说了,却不知是什么原因。”皱眉思虑片刻,道“难道是因为喝的水不干净么?”

乔辰安眼中露出一丝讶色,但转念一想,凭借她的聪慧,能想到这一点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于是便将王道灵贩卖万灵丹的种种事宜道了出来,其实他并未看到王道灵下毒的场面,但联系前世今生之际遇,能作出这种事来的还会有谁呢?

白素贞听罢,颊上浮现一抹惊讶之色,道:“这是真的吗?没想到这个王道灵居然会做这种事,亏他还是修道中人!”

乔辰安点头道:“姐姐勿要担忧,今夜这厮必定还要往井水里投毒的,我早已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脸上现出一丝笑意,白素贞大为不解,疑惑道:“不知辰安你有何妙计?”

乔辰安神秘一笑,坐了下来,伸手一拂,面前桌案上已多了两盏香茶,有洁白雾气溢出,笑道:“姐姐到时便知。”

白素贞坐正身子,一对眸子向他瞧去,脸现几分嗔怪之色,却并未再追问。

当天夜里,月明星稀,寒风吹拂,街上连半个人影也无,星月之辉洒落。

苏州城中一共只有那么几处打水的水井,再联系这些时日那些腹痛的百姓所分布的区域,不难猜出王道灵的行迹,时过半夜,街上忽然现出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来,正是王道灵与他身边的那小童,两人行至井边,见左右无人,王道灵悄声道:“快些动手!”与身边小童一起讲包袱里的毒药抖落进水井当中,这才离开。

却不觉这一切全都落到不远处的乔辰安三人眼中,小青看着这一幕,咬牙道:“哼,这个臭癞蛤蟆,看本姑娘以后怎么教训他!”

乔辰安闻言笑道:“依我看这王道灵已经凝聚出阴神来,你是他的对手么?!”

“你!”

小青闻言一时语滞,不知道说什么好,狠狠瞪了乔辰安一眼,没好气道:“到时候你随本姑娘一起去,不然要你这个小弟干嘛用的!”

白素贞对于乔辰安与小青之间的拌嘴吵闹早已见怪不怪,微微摇了摇头,来到那被蛤蟆精刚刚下过毒的水井旁,身上法力涌动,玉指一点,指尖现出一点亮光,没入井中,只片刻间,那井中便传出细微声响,紧接着,一道直径足有磨盘大小的水流便泂泂而出,化作一条水龙盘旋在三人周围。

原来是白素贞起大法力,将整个水井中上游的水流全都摄拿了出来,这样做虽不能彻底清楚水中毒素,但却极大的减少了毒性,她虽已知晓乔辰安的打算,但却不忍心再看到城中有百姓受苦。

白素贞掌指间有流光涌动,那盘旋的水龙便迅速缩小,最终被压缩成一枚鸽卵大小的墨青色水丸,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其中蕴含的那狂暴的水灵之力,一旦彻底释放开来,威能必定不凡。

待白素贞做完这一切,乔辰安这才道:“走吧,这王道灵绝不会只在这一处下毒。”三人一直跟随在王道灵的身后,白素贞施法将其下过毒的井水全都摄拿出来,最终凝聚成六科墨色水丸,乔辰安心中不知想起什么,笑道:“素贞,这水丸可否给了我,来日自有用途。”

白素贞闻言美眸有些讶异的望了他一眼,见乔辰安脸上蕴着丝丝缕缕的笑意,知他已有主意,便笑道:“有何不可,只是你要小心,莫要伤了自己。”

乔辰安点头称是,最终三人来到城外的一处宅院之外,看样子正是王道灵的落脚之处,几人在院外等了片刻,待白素贞感应到王道灵已经安睡,便道:“可以动手了。”

小青素手一挥,袖中有五色流光闪烁,落地现出五鬼身形来,几人早得了吩咐,皆是噤声不语,乔辰安道:“白福,今夜就麻烦你们几个了!”

五鬼当中以白福为首,亦是他最为老成稳重,闻言立刻笑道:“哥几个儿听乔相公的吩咐便是!你就瞧好吧!”话音方落,便化遁光进入宅中。

乔辰安眼角余光却瞥见身侧的小青脸色似乎有些不好,便道:“青儿,你怎么了?”

小青美眸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却并不说话。

乔辰安心念一转,便知她气从何来,五鬼原本是她收服的手下,自从入了府宅之后,五鬼听自家姐姐的话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有种唯乔辰安马首是瞻的趋势,这让她这个“老主人”情何以堪?

当即笑道:“那蛤蟆精的内丹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果然,小青听见这话两眼发亮,想当初吸收了敖游的内丹,可是给了她莫大的助力,若是能将已步入阴神境的王道灵的内丹也吸收炼化了,想必她也能在最短时间内凝聚出阴神来了吧!

只是她虽嘴上不愿意承认,但也知凭自己的本事胜过王道灵的可能性很小,倘若真的争斗起来,必定少不了乔辰安的帮衬,一双眸子不时瞥向身侧乔辰安,几次张口欲言。

小青这副表情落到乔辰安眼中,不禁微微一笑,叹道:“当然若是某人肯求我的话,我不介意帮下小忙……”一边留神观察着小青的反应。

小青脸上浮现一抹羞恼之色,有心向姐姐求情,请她出手,但也知晓白素贞素来喜好宁静,不喜打打杀杀之类的事,便不好意思开口,若是以后事事都需要白素贞帮忙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显得累赘?

况且,总有一天,姐姐是要离开这一界的,到那时,自己又去求谁呢?但要她就这样恳求乔辰安的话,更是一万个不愿意,这样岂不是正遂了他的心意?

小青神色连连变幻,贝齿紧咬粉唇,心中感到一阵憋闷,不禁想到如果自己的修为再高一点,又何必如此为难?

抬起头来恨恨地看了乔辰安一眼,一双碧眸当中竟然挂上了几点晶莹。

乔辰安原本只是想逗逗小青,并无半分恶意,哪曾想到她竟这般好强,自己还是小瞧了她的倔强性子,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歉意,道:“青儿,对不起。”

话音刚落,却见小青惊讶的望着他,素白的脸庞上犹自带着几分讶然。

“我还没送过你礼物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青心

小青闻声神色一滞,但仍撅着性子道:“谁稀罕你的破烂礼物!不就是一个蛤蟆精吗,本姑娘才不需要你帮忙!”言罢将头转到一旁。

“青儿……”

接下来无论他怎样呼喊,小青却只作不闻,只留给她半面侧颊,乔辰安不由有些头痛,他可是知道小青的性子,若当真惹恼了她,以她的倔脾气,心中只要认定一件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最终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白素贞。

白素贞脸上露出几分嗔怪之意,美眸带笑,但却并未开口,轻轻瞪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你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去,这一次休想让她来帮忙。

乔辰安“脸若死灰”,心道全都怪自己嘴贱,明知小青这丫头的刁蛮性子,却还偏偏要同她为难,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一阵凉凉夜风吹过,面前忽然有光华闪烁,却是五鬼完成了嘱咐,已经将王道灵的万灵丹全都盗了出来,乔辰安问道:“都拿走了?”

五鬼脸上尽皆带着笑意,每个人怀中都抱着一个鼓鼓的布袋,邀功似的道:“乔相公您就放心吧,我们哥几个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乔辰安点头,原本以五鬼的本事偷盗万灵丹的话,势必会被王道灵察觉,但奈何自己这边有人仙境的白素贞坐镇,修为足足高其两阶,混乱其感知,这蛤蟆精却是绝难发现半点异常。

白素贞见事成,便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快些走吧!免得出了意外,青儿!”

小青轻轻哼了一声,这才一挥玉手,将五鬼收入袖间,纵身一跃,向着来路返回,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乔辰安同白素贞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几分无奈之意,动身追了上去。

宅中,王道灵忽然惊醒,感到一阵心神不宁,自他踏入道途之后,心神澄澈,念头通达,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但思来想去,却不知这股感觉来源于何处,便起身掌灯来到外间,见药架上一瓶瓶万灵丹摆放整齐,不见丝毫杂乱痕迹,暗道:“难不成是我多心了?”

第二日,乔辰安吩咐许仙将那贴有保安堂牌子的“万灵丹”在城中发放,百姓服了之后果然腹痛全消,恢复如常,前来买药的人大排长龙,甚至都堵到了巷尾处。而反观王道灵处,原本的万灵丹在乔辰安的吩咐下被五鬼偷偷换成了面粉,哪里还有半点功效,百姓花重金买了回去,结果却发现没了前几日的效果,自然门可罗雀,冷清的很,同保安堂这边火爆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王道灵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凭他数百年道行,能够悄无声息在他眼皮子底下将药换走,整个苏州城能有几人?

想通此节后,气的面色涨红,不由破口大骂,“好你个白素贞,数百年前羞辱我也就罢了,如今却还断我财路,此仇当真不共戴天!”心中杀机大起。

而经此一事,保安堂名声自然大好,声誉隆盛,人人称许仙为神医,至于保安堂的幕后老板,乔辰安与白素贞两人,更是被当做真罗汉,活菩萨一般看待。

乔辰安看着保安堂内人来人往,心中一片宁静,只是视线一转,待看到不远处的那道青色倩影之时,眉宇间又笼上几分愁意,自那晚起,小青这丫头已经好几天没跟他讲话了,看样子心里还在生他的气。

忽然生出几分被窥视的感觉,转头向外看去,却见小巷对面,王道灵冷着脸看着这边,见到自己看去,冷哼一声,眼中露出几分杀意,转身便走。

咚的一声轻响,堂内殿柱上忽然出现一团白色物事,小青距离较近,走上前去,将之取下打开来,原来是一张包裹着石子的纸团。

乔辰安走到小青身侧,后者依旧冰冷着脸,对他不理不睬,低头望去,见那纸上写着,“好一对青白妖精,背地里使手段算个什么,有种的同道爷我一战,定要你们好看!”

小青轻轻哼了一声,将那纸团抓了个粉碎,迈步就向外走去。

乔辰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你去做什么!?”

小青终于将一双碧眸看向他,只是眼中带着冷意,语气平淡道:“要你管!”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去找那王道灵吧!”乔辰安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不如去请你姐姐来,这样才有十足把握。”

“本姑娘的事才不用你们管!”

小青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语气尖锐道,面上浮现几分怒色,一把挣开乔辰安的手掌,喝道:“反正我也是个累赘,就让我死在外边好了!”

言罢秀足一跺,整个人便冲出店外,不见了踪影。

乔辰安面色变了又变,望着门外的空旷,天光昏暗,怅然一叹。

许仙见平日里关系不错的两人忽然争吵起来,犹豫片刻,走上前来,询问道:“辰安,你与小青姑娘……”

……

小青一路循着王道灵的气息,一口气追到苏州城外的山野密林当中才停下,回头望去,却不见那人的身影,心中蓦地一酸,好不难过,眼泪便不争气的流下来。

忽然刮来一阵阴风,王道灵的身形现出,朝小青看了一眼,一对眸子左右扫视一番,这才冷笑道:“怎么就你一个,怎么不见你姐姐?”

小青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手腕一翻,青虹剑便握于掌中,叱道:“对付你个臭蛤蟆,本姑娘一个人就够了,哪里用得着我姐姐!”

王道灵本体虽是蛤蟆,但他生平最忌讳别人称呼自己为“臭蛤蟆”,“癞蛤蟆”等称呼,听到小青这样喊自己,顿时怒气冲心,喝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青蛇,待贫道收了你,做个暖床丫头,看你还如何嘴硬!”

张口吐出一大片腥臭难闻的恶风,径直朝小青笼罩过来,所过之处,草木皆枯,染上一层黑色,显然那风中含有剧毒。

小青本身就是使毒的行家,见状冷笑道:“雕虫小技!”轻启檀口,吐出一股粉红香甜吐息,将那恶风化开,反向王道灵撞去。

与此同时,一声娇喝,提剑化一道青影,刺断清风。

第二百三十二章:小青受缚

王道灵见小青冲来,冷冷一笑,哂道:“青蛇,若是你姐姐来,今日我或许还要惧上几分,你的道行却还不够!”

一声清喝,把手中拂尘一摆,便将涌来的毒雾挥开,右手一晃,便化作一道残影,正好将小青刺来的剑尖抓住,脸上现出一丝冷意。

小青手臂用力,怎奈手中之剑竟纹丝不动,好似被铁钳夹住一般,俏脸微变,粉唇轻启,张口吐出一团赤红火焰,与此同时,青虹剑剑身之上光华大放,有道道剑气喷薄而出。

王道灵面色不变,松开宝剑,向后倒退两步,手中拂尘摆动,化作千缕银丝,将那火光尽数扑灭,同时扬手掷出两张符篆,迎风燃烧起来,化作一片雷光,向小青轰去。

那剑光还未接近便被轰散,雷光余势不尽,继续向小青罩来,小青抽身后退,化作一道青光在林间纵横,张口吐出一股妖风,化作屏障,将那雷光拦下。

素手一抛,将四颗定星珠掷出,化作四道银白光芒,当头向王道灵打去。

王道灵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

竟然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从腰间解下一绣囊,起法力一引,那绣囊迎风变大,仿佛一个布袋般,猛地爆发出一阵狂猛吸力,竟将那四颗定星珠都收了进去。

王道灵笑道:“青蛇,你也给本大爷我进来吧!”身上灵光汹涌,那绣囊布袋竟然又大了几分,高高悬在半空中,从中迸发出莫大吸力方圆数十米内飞沙走石,乱叶拍空,小青一时不慎,身形站立不稳,竟慢慢被吸向那布袋的方向。

她面色不禁一变,起了浑身法力想要定住身形,然而却没多大作用,一咬银牙,身体各处有青光逸出,下一瞬,便已现出原形,化作一条长足有数十丈的青蟒,身体一摆,便出了那吸力笼罩的范围。

青蟒一对眸子当中泛着冷意,张开血盆大口,蟒躯一扭,巨大的身体便迅速向前移去,一口向着王道灵咬下,想要将之吞到肚子里。

王道灵神色淡然,笑道:“黔驴技穷了吗?待贫道收了你,定叫你尝尝这世间情爱滋味!”却是淫心大起,纵身一跃,退出十余米远,避开青蟒,单手掐诀,催动法力,手中拂尘丝暴涨,几乎化作一片银白海洋,笼罩整片山林,如同长了触手般攀附到青蟒身上。

小青法力本就浅薄,被这拂尘丝缠上,又怎么摆脱的了,不一会儿就被牢牢束缚住,动弹不得,青光收敛,就想化作人身逃走,然而那拂尘丝却如跗骨之蛆,依旧将她捆的牢牢的,不仅如此,甚至连半点道法都使不出来。

王道灵见她已被制服,走上前来,不紧不慢道:“青蛇,你若肯从了贫道,贫道必不会叫你吃亏。来日你我同踏仙路,岂不美哉?”

小青冷哼一声,愤怒道:“你休想!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谁要跟你这蛤蟆精共踏仙路,本姑娘就是死都不会让你碰一下!”张口呸的一声吐在王道灵脸上。

“你!”

王道灵被一口淬在脸上,顿时大怒,扬起手来就要落下,最终却冷冷一笑,邪异道:“性子够辣,道爷我喜欢的紧!”

小青闻言目龇欲裂,没想到王道灵一身阴神境的修为竟如此强横,自己同其交手没有几招就被拿下了,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心中懊恼不已,悔不该在药铺里不听乔辰安的话,若是自己当时能够叫上姐姐,又或者让他同来,哪里会发生这种事?

想想自己被捉住之后的悲惨下场,很可能被这臭道士污了清白身子,早知如此,还不如便宜了乔辰安这登徒子!

心里说不出的难过,眸中已是蕴上几分水泽。

“哭什么?”林间忽然有声音传来。

小青乍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眸中露出几分难掩的惊喜之意。

王道灵却如临大敌,神色凝重,来人能避开自己的感知,显然道行很是不弱,目光警惕的环视林中,道:“阁下是何人?”

话音刚落,却见一道赤金光芒,如电似星般迅速向自己冲来,威势惊人,心中一凛,下意识向后闪躲开来,那金光却并未追来,而是极为灵动的围绕着小青转了数圈,将拂尘丝全都斩断,去了束缚。

王道灵这时才知自己上了对方的当,忽然眼眸一凝,落到前方一道修长的身影上,惊讶道:“是你!?”

来人正是一路从城中追出来的乔辰安,王道灵原本以为他是个不会法力的凡夫俗子,并未多加关注,如今一见,才知对方居然是修士,一身道行不弱,不免多了几分谨慎之意。

乔辰安来到小青身侧,笑道:“我就晚来了这么一会儿,怎么你就如此狼狈?”

小青拿美眸白了他一眼,素手拭去目中水泽,羞恼道:“谁让你来的,本姑娘才用不到你救……”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乔辰安紧紧拥到了怀中,小青先是一愣,紧接着面色忽然涨红,挣扎道:“你这登徒子,快放开本姑娘!”嘴上虽这样说,挣扎的幅度却越来越小。

乔辰安低头在她额上一吻,笑道:“别再胡闹了,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叫我怎么活?你说对吧,青儿?”

“青儿”两字好像有魔力般,甫一说出口,小青娇躯便是轻轻一颤,将螓首轻轻枕在乔辰安怀里,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留下,扁嘴道:“你这坏家伙,从认识你那一天开始,就一直惹我生气,要被你欺负死了……”

“什么小弟,都是自欺欺人的!你压根就没把我当做主人过……”小青咬唇轻泣。

“姓乔的,道爷今天便收了你们两个!”

王道灵见两人对自己视而不见,反而卿卿我我起来,心中顿时怒意滔天,一声大喝,挥动拂尘便向乔辰安刷来。

乔辰安将小青从怀里放开,道:“待我拿了这只蛤蟆的内丹,送给青儿你做礼物!”骈指一点,金光如龙,撕裂空气,将拂尘丝尽数斩断。

张口吐出一片清气,化作一只直径足有数丈的巨大清气磨盘,缓缓碾动起来,当头向王道灵压去,正是昊天一元气。

第二百三十三章:蛤蟆精

一片浩浩清气如烟雨,向前方压去,王道灵见状却浑不在意,只冷冷一笑,同样张口喷出一片五彩霞光,散发条条烟气,向着那清水波光撞去。

王道灵起初并不甚在意,似这般法术,比拼的无非是双方道行高低,丹力浑厚程度,他已然步入阴神境,比对方要高出一个境界来,自忖在法力方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处于下风,便不再关注上方,起手一引,便欲施展其他法诀。

就在此时,头上忽然传来轰隆如雷鸣般的声音,心中猛然传来一股深深地危机感,王道灵抬头看去,惊讶发现五彩霞光被那清气一撞,居然连半刻也未能阻拦便即散成本源灵气,清水如涛,当头罩来!

王道灵哪还不知这清水波光厉害,心中诧异,对方丹力竟有这般雄浑不成?却见那清水光波骤然增大一倍,几如瀚海般压落,还未彻底落下,便有一股狂暴如山岳般的气息压落,林间诸多树木不堪承受,枝杈纷纷爆裂。

王道灵面色终于微微变化,这般浩大的道术即便是以他的修为也不敢硬接,当即一抖手,向着上方打出一道彩色烟气,却一触即溃,但却稍稍起到阻拦作用,紧接着从怀中摸出一个果核状的物事,往地上一抛。

那物事落地之后爆发出阵阵青芒,迅速向上生长,冒出许多枝杈来,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就化作一株顶上生着两片芭蕉似的宽大叶子的古怪植物来,只见那两片叶子上有点点青光漾出,竟然将昊天一元气所化清气给支撑住了。

乔辰安见状并不意外,任何道术都不是无敌的,自有解决之道,昊天一元气虽然厉害,但毕竟只是以力压人,少了几分灵动变化。

王道灵见那清气终于被定住,便欲抽身后退,就在此时,身形却忽然一滞,肩上好似顶了一座大山,却是被乔辰安的五行封禁给定拿住了。

乔辰安心意一引,方圆数百米空间之内五行之力尽皆被勾动,金风烈火,玄土青木,化作罡风向着王道灵绞磨而去。

王道灵嘿了一声,一拂袖袍,手中便出现一张朱砂符篆,法力一引,便无火自燃,化作一层金色光罩,落到自己身上,那金风烈火袭来,却被阻挡在外,难以近身。

乔辰安并不急躁,这王道灵并非寻常野妖,而是得了茅山正统道传,手段自是不少,单靠五行封禁之术伤不了他实属正常。

王道灵瞧了乔辰安一眼,道:“没想到白素贞身边竟有你这样的人,道爷我倒是小瞧你了!”将腰间铃铛摘下,叮铃铃晃了起来,阵阵黑烟涌出,落地化作几道漆黑人影,面目狰狞,手中持着兵刃,眼中满是冷漠死寂之意,竟是傀儡术。

叮铃铃!

王道灵一晃手中铃铛,那几道人影便迈着步子向乔辰安冲来,带起阵阵阴风,手中长刀当头斩下!

乔辰安随手取出一气雷光葫芦,法力催动之下,数道紫色雷霆喷薄而出,林间响起阵阵轰鸣声,雷光所过之处,傀儡尽皆炸裂。

王道灵见乔辰安随手便化解自己的攻势,面色终于变化,他虽习得茅山道术,但毕竟是异类成道,学来的护身手段并不太多,乔辰安斗法之术又高明,当下便起了几分退意,忽然想起茅山道传的一种秘法——驱神符,依靠此符就能够召唤出天庭正神,威力极大,绝非小青等人所能够抵挡。

只是此符绘制困难,且在此过程中绝不可被人打扰,否则便要前功尽弃,纵然如此,凭借他现下的法力,成功的几率也不过五五之数,此法极耗费法力精气不说,请得神灵下界后,却还要好言相对,说不定还要奉上诸多贡品奇物,对方才肯帮忙办事,因此,他平日里很少动用这法术。

心念及此,王道灵便打定主意,暂避锋芒,身上法力汹涌,化作十数道灵力匹练,向着上方虚空处一撑,便将五行封禁之术破去,与此同时,连忙驾驭身形,向山野深处冲去。

乔辰安目光一凝,笑道:“想走?”体内法力真纹亮起,背后生出一尊大鹏鸟虚影来,身影霎时从原处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在王道灵前路,抬手打出一道灵光。

王道灵哪能想到乔辰安会突然遁行至自己面前,登时被骇的眉毛一跳,下意识的向前拍出一掌,滚滚法力激荡,手上光芒一闪,一柄明黄法剑便落于手中,当胸向乔辰安刺去。

乔辰安手执残破小剑,向上一引,叮的一声击在那法剑上,心意引动之下,庚金气沸腾,喷吐出十几道剑气,劈头盖脸的朝王道灵斩去。

王道灵神色肃然,此时再无半点小觑之意,把明黄法剑一收,迅速舞动起来,化作一片剑光将那袭来剑气散去,偶有一两道落到他身上,却被符文之力所凝的护罩阻拦下来。

“喝!”

王道灵张口喷吐出一片灰黑色烟气,当头向乔辰安罩去,手中法剑向天一指,引动风雷之光,天空中乌云汇聚,竟有数道雷光凌空冲着乔辰安劈下。

只是如此还嫌不够,他又从腰间摸出一块青色玉印,法力灌注其中,那玉印迎风变大,青光湛湛,向着乔辰安打去。

乔辰安面对天空落来的雷光不闪不避,手中残破小剑反而被他收起,身上气血鼓荡,默默运转《造化参神契》,调动一身气血之力,猛然张口大喝一声,天地间似蓦然想起一道炸雷声,久久回荡于山间,惊起飞鸟无数,那烟气被这声音一冲,立即消散于无形,王道灵首当其冲,不察之下,被这一吼震得头昏眼花,身形一个不稳,几乎要从云头栽落下去。

连忙收束心神,却见那雷光落到乔辰安身上,化作无数细碎电流,对方却只是身体微微一震,依旧向自己的方向冲来,那青色玉印迎面拦上,乔辰安神色淡然,向前一拳砸出!

轰的一声,大印四分五裂!

罡风凛冽,乔辰安衣袍鼓荡,体内血气沸腾,如同火山爆发般,体表溢出丝丝缕缕的白色雾霭,那是气血之力强大到一定地步,自然而然从穴窍当中涌出的现象!

乔辰安脚步不停,依旧是一拳,撕裂空气,向着前方砸来!

王道灵面对这袭来一拳,心中警兆已是前所未有的强烈,若是应对不好,被这一拳落到身上,便是不死也要重伤,失去反抗之力。当下一咬牙,双臂横拦在身前,生生受了乔辰安这一拳,借助这股冲力,向后倒飞出近百米远,双臂已是火辣辣的疼痛,几乎要失去知觉。

“好手段!”

王道灵一声低喝,自觉若是再纠缠下去,不定还会出什么意外,万一白素贞前来,自己局势更危,目光一凝,身上气息忽然变得平静下来,只有眸光越来越亮。

下一瞬,一道略显透明的魂体从他顶门一跃而出,仿佛跨越空间,向着乔辰安杀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请神

林间忽然静了下来。

静的有些可怕,但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静”,更多的是一种自我感官的催眠与麻痹。

落叶飘零的轨迹,树梢随风摇摆的弧度,甚至包括在场所有人的心跳声,一瞬间都好像消失了。

一道略显透明,浑身缭绕光华的阴神跨越空间,似裹挟着江海般的杀意,直奔前方那道人影杀去。

阴神出窍,可谓是阴神境修士最为强大的手段,伤人神魂,损人性灵,阴神境之下的修士,几无可挡。

眼见那阴神小人已经逼近乔辰安,王道灵的嘴角终于缓缓绽出一丝微笑,无论对方道术如何了得,终究也只是一个金丹境的修士,只要未能迈出这一步,就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眼中逐渐杀意满盈,冷笑道:“死吧!”声音当中的寒意如临雪山之巅。

乔辰安忽然笑了,一双眸子盯着那扑来的阴神小人,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心神一沉,抱元守一,天心处忽然有五色神华绽放。

他身体未动,但眉心处却有一尊小人的身影飞出,那小人面貌与他一般无二,面色淡然,仿佛没有什么事可以使他改变心志,亦或是皱半下眉。

怀中抱有一柄呈透明色的小小飞刀,长三寸,宽一寸,又垂络相缀。这炳刀看起来并不如何出奇,甚至可以说是很普通,但刀身上却有无比浓烈的杀伐之气,好似没有什么不能斩开。

“斩!”

乔辰安轻吐一字,那小人便化作一道残影向前方飞去,怀中飞刀忽然脱手而出,霎时间迸发出一股明亮无比的刀芒,向着前方王道灵的阴神斩去!

噗地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物事碎裂。

刀芒一冲而过,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王道灵的阴神小人直接被一分为二,灵魂之力如潮水般消减,刀势用尽,复又回转到乔辰安的阴神小人怀中,向后一个跨越,径直冲入眉心当中。

在这斩神刃之下,若无防范,绝无幸存之理。

一旁观战的小青见王道灵的阴神被斩,俏脸上露出几分喜色,道:“这臭道士终于死了!”

话音刚落,却见王道灵那被斩为两半的阴神之上忽然有丝丝缕缕的光华溢出,紧接着又在一股莫名力量的作用下合到一起,与此同时,叮的一声轻响,一方青白色的玉佩从那阴神上跌落下来,摔得粉碎。

那阴神迅速冲回王道灵体内,王道灵心有余悸的看了乔辰安一眼,再不敢停留片刻,全力催动法力,转身向着远处逃去,须臾间便不见了踪影。

小青神色一滞,下意识跺足咬牙道:“不好,被这恶蛤蟆逃了!”

乔辰安脸上亦是现出几分讶色,万化斩神虽然厉害,但却并非没有缺陷,若是被对手提前知晓,作出防备,便就不容易得手,但这世上专门针对人神魂的神通并不多,只凭此一招,便足以灭杀大多数的阴神境修士。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王道灵身上有一件可守御神魂的法器,替他挡下了这一击,却见小青盈盈走上前来,俏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道:“被他逃走了,怎么办?”

乔辰安抬头望向王道灵逃走的方向,笑道:“我已经摄取了他的一缕气机,逃到哪里都没用。”

……

王道灵一路奔逃,不敢有丝毫停留,想到乔辰安先前那一击,面色仍有些发白,若不是自己出得山门时挑选的护身法器恰好可守御神魂,只怕此时已经中招了,心中不禁骇然,那乔辰安到底是何等出身,本身斗法之能极高不说,竟还习有这般厉害的神魂道术。

好在他修道数百年,倒也不至于因此一事就被吓怕了,深吸一口气,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目中露出冷意,“只要我唤来天庭正神,看你到时如何抵挡!”

哪怕废去数十年道行,也绝不让白素贞等人好过。

奔行了千多里之后,王道灵终于落入林中,寻到一处空地,伸手一拂,面前便出现一张贡品桌案,紫檀香炉缓缓燃烧,烟气弥漫,他屈指一弯,原来衣衫已变成杏黄道袍,胸前阴阳图,背后八卦纹,手里持着一柄桃木法剑。

王道灵纳头一拜,袖中便飞出几张黄纸朱砂符篆,镇守五方界域,将桌上灵酒洒下,手中法剑向天舞动,有道道光华弥漫,道:“玄天老祖在上,弟子除妖心切,却因道行浅薄,反受到妖怪压迫戏弄,烦请老祖赐下三道灵符!”

玄天老祖,正是世人口中所说的“真武大帝”,乃是上界得道之真仙,与世同存之圣灵,其专司下界荡魔除妖之事,因此全称便是“真武荡魔大帝”。

这位早步入真仙之境,自然不是王道灵这等修为可召唤下界来的,凭他的本事,只要召唤出真武大帝下司的几位除魔天官,凭一身法力,便足以镇压白素贞等人。

但上界神仙何其繁忙,三界六道之事何其多,纵然是他作法请神,也不见得能真的请来,只是有一定的几率成功罢了,毕竟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善男信女祈祷求福,天上神仙再多,也是忙不过来。

乔辰安原本正在循着王道灵的所残留的气机一路追摄,行了数百里之后,感应中那股气机忽然消失不见,再不可寻,心知必是对方施了什么遮掩气机的法子,就是再追下去也不见得能寻到对方,便同小青回返苏州,正是穷寇莫追。

经此一事,王道灵必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会找上门来,到时再斩杀他便是,又何须烦恼?

天空澄澈如美玉,不见半点尘埃,犹如这世上最干净的物事,万里青波之下,一朵白云悠悠飘过。

乔辰安望着身前小青,笑道:“青儿,还在生我的气吗?”

小青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两眼,道:“生,为什么不生?本姑娘可是很小气的!”

“生什么?生孩子吗?”乔辰安依旧淡淡笑着。

“你!无耻,不要脸的登徒子!”小青哪曾想到乔辰安居然会这般说,脸色蓦地一红,咬牙跺足嗔骂道。

乔辰安忽然上前一步,小青被骇的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一对碧眸中带着几分谨慎,道:“你,你又想做什么坏事!”

“青儿你想我做什么坏事?”

将她揽入怀中。

第二百三十五章:端午

苏州城的千家灯火,万点光辉,与满天星河相呼应,这样的美景大概是此生仅见吧!

风追逐着云,喧闹不休。

但日子不会永远这般平静下去。

很快到了端午节,苏州城也热闹起来,有弄潮儿在大河当中踏浪习泳,更有近百人喊着号子,赤着膀子划动龙舟,龙头破开水流,只留下两行清波。

苏州城郊外,杨柳依依,流亭数座,白幔随风摆动,一条清渠从院中缓缓淌过,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其中的一道庞大阴影,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小青也再没了那股劲头,这几天来一直躲在水里。

虽才五月,但天气已热得吓人,再加上正值端午,家家户户撒雄黄,驱五虫,对于蛇类来说是一年当中最难熬的日子,小青道行又低,自然便有些承受不住,乔辰安本建议她躲到深山里去,但小青却执意不肯,一定要陪在自己姐姐身边,他也没了办法。

小亭中,两道身影相对而坐,白素贞只着一件素白衣裳,云鬓未染,手里持着一柄小扇,正在来回扇动,但带起的风也是热的,扑在人面上,但也聊胜于无,忍不住轻轻一叹,“好热呀!”

纵有千年道行,也难抵得过天时民意。

一只皓腕斜撑着雪白的下巴,颊上染着两抹淡淡云霞,却是未曾梳妆的模样,青丝披散,垂落肩头,却不似平日里那般端庄圣洁的模样,眼波流转之间,粉唇微动之间,却实在多了几分勾魂摄魄的妩媚。

乔辰安何曾看过她这番模样,不由有些痴了,笑道:“素贞,你知道吗?”轻轻一挥衣袖,面前桌案上便出现酒盏玉壶。

“知道什么?”白素贞好奇的望过来。

“此刻的你,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目光毫无忌惮的在她脸上瞧来瞧去,白素贞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听他道:“却比平日更美了几分,令人好生心动。”

恰有一阵热风吹来,白素贞脸色更红了,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也不知是由于天气炎热,还是害羞,美眸嗔怪的望了他一眼,道:“没大没小,还不快叫姐姐!”但心里莫名多了几分欢喜之意,这世上的女子有谁不喜欢一个男子夸赞自己的美丽呢?

“是是,姐姐……”

乔辰安毫无诚意的喊着,将酒盏斟满,自己拿起一杯,另一杯递到白素贞面前,笑道:“天气炎热,姐姐你不如尝尝这灵酒?”

白素贞秀眉微微一皱,她平日素来是滴酒不沾的,但今日委实热的厉害,连她竟也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法力近乎不能收敛,而她又怎忍心拒绝眼前的男子,便接过酒盏。

酒水晶莹如琥珀,映出玉颊。

却听乔辰安笑道:“姐姐难道不怕这酒里放了雄黄么?”

白素贞本移至嘴边的青葱玉手忽然一顿,抬头却见到乔辰安那带着丝丝狡黠调笑之意的笑容,哪还不知他是在戏弄自己,美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就算有雄黄在内,这酒我也喝了,大不了现出原形,吓你一跳!”

轻启朱唇,将温润酒液饮下,只觉一股津~液缓缓散开,身上的热度似真被驱逐了几分,几杯酒下肚,面色却是更红了,却依然无比动人,抬眼望去,却见乔辰安面上似乎有几分怅然之色,仿佛有什么心事,这样的神情还从未在他身上见过,便询问道:“辰安,你有什么心事吗?”

乔辰安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叹道:“素贞,我若是有事瞒着你,你会不会怪我?”

白素贞神色不解的望着他,乔辰安道:“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虽然对你,对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坏处,但毕竟不该是我去做的,本不属于我……”

眼前的场景勾起了他的回忆,那场多年前的饮酒宴,同样有一人坐在自己身边,而自己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终归是夺走了原本那场属于他的爱情。

白素贞秀眉微微皱了皱,她又何曾见过乔辰安这般苦恼的样子,道:“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好了,每个人心里都有只属于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乔辰安闻言讶异的抬起头来,却正对上白素贞那清澈关怀的目光,本欲再说些什么,白素贞轻轻笑道:“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无论弟弟做了什么错事,姐姐都是可以原谅的啊!不管发生什么,你只是乔辰安,而我只是白素贞,这就够了。”

“乔辰安,白素贞……”

乔辰安心里默默想着这两句话,忽然笑了出来,是啊,既然事实已经发生,还有什么好纠结的,人生于世,本就是顺心而行罢了,这段恩怨情仇,纷乱如麻,又怎么说的清呢?只要自己愿意承担一切,又有什么可担忧?

看向身前的女子,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不会放手……

“青白妖精,贫道这次看你们往哪里逃!”

忽然有喝声响起,一道黄袍身影纵身飞入庭院当中,脚踏祥云,不是王道灵又会是谁?看他模样,眉宇之间有着深深的疲倦之色,身上气息比之前见到时还要衰落几分。

白素贞同乔辰安对视一眼,同时起身,看着半空中的那道身影,乔辰安笑道:“王道灵,上次我本已饶了你性命,居然还敢不知死活送上门来?”

王道灵本就对白素贞有怨气,此时见她与乔辰安并肩而立,一副亲密的样子,心中无名之火更是节节飙升,冷笑道:“这次贫道若是还收不了你们,便自刎在此!”

白素贞微微摇头,道:“王道灵,你这又是何苦?当初若不是你出言不逊,我又怎会教训你?”

王道灵闻言冷冷一笑,“白素贞,勿要多言,今日我必收你!”

白素贞虽然性情温柔,不喜与人相争,但身为修道之人,若没有几分杀伐果断之意,又岂能活到现在,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冷意,道:“我倒要看你这只蛤蟆如何收我?”

“姐姐,同他废话作甚!”

哗啦一声,千朵水花迸溅,一只体型庞大的青蟒忽然破水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向着王道灵吞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武财神

王道灵却似早有防备,身行未动,却弹指向下点出一道昏黄色的灵光,小青蛇躯一扭,避开这一击,却见上方忽然有一方大印径直压落,灵光缭绕间,有一股玄妙的力量涌动,竟将她的身形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白素贞见状,不禁娇呼道:“青儿!”

王道灵冷冽一笑,小青的修为本就不高,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真正需要在意的也不过是眼前这一男一女而已,今日又恰是端午,对于蛇类来说是最受克制的一天,白素贞的道行法力会被压到最低,他本体虽是蛤蟆,但所受影响无疑要小的多。

乔辰安道:“姐姐莫急,青儿她暂时无忧。”身上渐渐有灵机奔腾游走。

王道灵知晓这两人厉害,因此片刻不敢耽误,起手打了一道法力出来,又祭出一件圆盘状的法器高悬于空,将自己周身护持的密不透风,旋即从怀中拿出那三张请神符来,口中喝道:“弟子王道灵恭请神将真君下凡除妖!”

那三道灵符被法力激发,顿时燃烧起来,转瞬之间便已化为灰烬,乔辰安一对重瞳注视之下,却见到虚空中有丝丝缕缕的异气扩散,遁入虚无当中。

白素贞见王道灵竟请了神符,俏脸微微一变,惊呼道:“你!”

半空中忽然有七彩神霞层层绽放,虚空生金莲,仙音动凡尘,一股纯正深厚的仙灵气缓缓自虚空中绽开,半空中显出一方五色神台,雕龙刻凤,带来一股浓郁的仙界气息。

三道身材魁梧的神将手捧法器,巍然立于神台之上,虎背熊腰,头戴方天冠,身着黄金甲,腰佩白玉环,脚踏紫云履,威风堂堂。

那为首一人正是武财神,一对眸子当中溢出神光,望下方看来,冷声道:“是何人唤我等下界?!”

王道灵连忙跪倒在地,满脸恭谨,高声道:“茅山弟子王道灵恭请神君法驾,心中惶恐,实在是这人间有妖孽作乱,奈何弟子道行浅薄,非是其对手。”

武财神本就是专司人间降妖除魔之事,闻言顿时眉头大皱,神色凛然道:“哦?居然有这等事?到底是何方妖孽,且看本神除他!”

王道灵脸上露出一丝冷意,回身指向白素贞道:“真君请看,此女名为白素贞,乃是一条千年白蛇,如今在这城中祸乱百姓,小道委实难阻!”心中冷笑连连,白素贞啊白素贞,看这次你还如何嚣张。

武财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待看到白素贞后,脸色便是微微一变,缓和了许多,问道:“白素贞,你不呆在山中好好修炼,到这人间来作甚?”心里却在暗暗思虑,那王道灵不识白素贞的身份,但他久在星宫,身居天庭仙府之内,怎会不了解眼前这女子的出身?又岂是一条普通的蛇妖那般简单?

就算白素贞当真犯了什么错误,他这个武财神也不好真个出手管辖。

白素贞跪倒在地,俏脸上露出几分无辜之色,开口道:“真君听我解释,事情并非王道灵所说的那般……”忙将这些时日发生在苏州城的事,一五一十的细细讲述出来,道:“小女子确实是冤枉的,还望真君明察。”

那武财神听罢白素贞的叙述,心里实则已经信了九成,据他的了解,眼前这女子也并非惹是生非的性子,转头又望向一旁的王道灵,喝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王道灵在武财神面前哪敢说谎,被问得语塞,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却是无话可说。

武财神纠察人间,生就一颗玲珑心,观其颜色,哪还不知道王道灵先前所言为虚,不禁冷哼一声,又看向白素贞,笑道:“白姑娘快快起来吧,本神君竟差点上了这厮的当!”

白素贞起身,道:“神君明察!”

武财神听她此言,顿时眉开眼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好说,好说!”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似乎就欲回转天界。

乔辰安见状,上前一步,望着武财神,抱拳朗声道:“如此妖道,为一己之私,便请动三位神君下凡,差点错害好人。神君若是不加以惩戒,这天道公理何在?”

武财神原本没将乔辰安这个凡人放在心里,此时听他出言,便向其望去,视线落到他身上后却是吃了一惊,眼前男子竟身具圣贤异象,一双重瞳,异芒摄人,下意识开了天眼看去,却又是一骇,只见一片紫气冲霄,浩荡千里,光耀九天,天宇同色,端是惊人无比!

“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武财神心中惊讶,借神道之力,默默推演起先天术数,追本溯源,数息之后,却是浑身一震,终于窥到了一丝源头,不禁瞪大双眼,竟与那人有如此深的因果纠缠!

深深望了乔辰安一眼,却不敢有丝毫小视之心,道:“这位相公所言极是!”又转头看向王道灵,脸色发寒,呵斥道:“你不在茅山好好修行,偏要在人间作乱,该打!”

抬手啪啪甩了王道灵两个巴掌,又随手一挥,王道灵身上便有一股清气逸出,随风消散,却是削去了他百年修为,做完这之后,身形便缓缓散去。

王道灵神态萎靡的坐在地上,脸上两个鲜红色的巴掌印,模样狼狈之极。

乔辰安缓步行至他面前,“看你这次往哪里走?”白素贞则不动声色的绕到他身后。

王道灵惨笑一声,抬起头来望了两人一眼,忽然大笑起来,道:“走?道爷我为何要走!”神色当中多了几分狠辣,单掌一拍地面,身形便冲天而起,张口吐出一口黄烟,将腰间那紫铜铃铛祭出,迎风化作数丈大小,发出阵阵叮咚之音,当头向着乔辰安罩落!

从怀中取出一面青铜宝镜,携在身前,反身向着白素贞一照,一道雪白镜光便向其冲去。手腕一翻,掌中已多了两张黄符,反手贴到自己身上,运转法力,就欲遁走,显然没他嘴里说的那般英雄。

白素贞玉足轻轻一点,身体便向侧面平移数尺,将那镜光避过,素手持着雄黄宝剑,斩出一片剑气,将天空尽数笼罩。

“走得了吗!”

乔辰安语气淡漠,双肩一抖,一双拳头仿佛化作金色天锥,向上横击,同那落来的紫铜铃铛碰触到一起,只闻轰的一声炸响,这件地阶初级法器直接便被双拳砸的碎裂。

背后浮现青色鹏鸟虚影,身形已来到王道灵面前,双手结印,有佛气荡漾而出,虚空中响起阵阵佛陀禅唱声,风云激荡,半空中凝出一方金色的大手印,如同金色天碑镇落,轰隆一声拍在王道灵身上!

半空中留下一道殷红血迹,王道灵惨叫一声,身形重又砸落到地面上,胸前满是鲜血,身上灵机萎靡到了极点。

灰尘散去,王道灵披头散发,满身鲜血,狼狈异常,向天望向乔辰安,眼中露出杀意,心中知晓自己今日必无幸理,歇斯底里道:“道爷我与你拼了!”

一尊透明的阴神小人向着乔辰安扑去!

乔辰安冷冷看着这一幕,身形未动,眉心当中走出一个小人,光气弥漫,喝道:“斩!”

一道凛冽刀芒斩出,刀出的瞬间,周围天地似乎都寒了几分,金芒一闪而逝,王道灵的阴神直接被刀气斩的爆碎开来,散于天地间。

这一次,再没有法器护他神魂。

第二百三十七章:吕洞宾

幽州,琼华郡。

大夏坐拥九州三十六郡,幽州位居北方,天气寒潮,周内多连绵丘陵山野,除此之外便多是荒漠高原,四时无定,气候变幻无常,或许清晨时朔风如刀,到了午时却又骄阳似火,因此,幽州虽疆域广大,但人口却并没有多少。

琼华郡北,有一处小镇依山而建,青山绿水,碧树成荫,街上有行人往来,此时天色灿烂,镇上民众身着薄衫,但腰身处却围着厚厚衣裳,众人无一不是如此,满是异地风情。

那正中的一条宽敞大道上,此时正有一名中年道人沿街而行,口中作歌吟道:“萋萋荒草何处寻,却是神仙道人家……”

那道人手执银丝拂尘,身形高大,身着青色道袍,另一手中则托着一面紫云八卦盘,一步一行的向着前方行去,颇有一种世外高人之感。

行至街口处,那道人忽然若有所感,停下脚步,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只掐指一算,便算定因果缘由,不由淡淡一笑,道:“原是如此,也该去见见我这儿徒儿了……”

话音刚落,身形便已自原地消失,周围往来行人却好似无所觉般。

保安堂内,乔辰安掀开帐帘,步入内堂之中,却见墙壁上多了一副画像,那画上人物身着杏黄道袍,背负长剑,手执拂尘,腰间悬着一颗紫色葫芦,神态安详,脚踏祥云,背后则是群山万水,将那无拘无束徜徉天地的姿态尽显无疑。

白素贞从内堂当中出来,淡笑道:“辰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到那画像之上,道:“辰安你在看什么?”

乔辰安缓步来到她身侧,道:“素贞,未知这画上是何人?”

白素贞美眸微微白他一眼,道:“亏你还是开的药铺,竟连此人也不认识,这人不就是上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么?”

“吕洞宾?”

乔辰安有些诧异,传言中吕洞宾儒释道三道同修,又是药道之祖,只是这位神仙向来游戏红尘,行事只凭心中喜好,偏又好渡化世人,留下传说众多。

乔辰安看着那画上人物,只觉有一股灵动渺远之气漾出,仿佛活物一般,而他总觉得这画上之人似乎有些熟悉,心中起了莫名感应,却又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心中略感诧异。

收回心思,乔辰安忽然想起一事来,道:“素贞,这王道灵虽为我所杀,但其一身道术皆是源于茅山,不知会有其他牵连?”

白素贞听到他的话后,微一沉吟,道:“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话还未说完,就见乔辰安又笑道:“姐姐勿要忧心,你我管这么多作甚,若是有人找上门来,不外乎与之理论一番,若实在不成,无非就是做过一场罢了。”身上隐隐有杀机溢出。

白素贞轻轻一叹,她性子本不喜斗争,但也深知既入此道,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无争”,乔辰安所言乃是事实罢了,就算是为了身边的这两人,自己也非“争”不可。

如今恩情已报,此生所追求的无非就是成仙了道罢了,只是她自感机缘未到,不知何时才能得证仙果,看了看眼前卓然而立的男子,心中涟漪荡漾,原本她以为凭自己的心性,报完恩便回深山中潜修,绝不会为红尘所动,但当真的入了红尘当中,却发现事情并没那么简单,自己尘心已动,若真要她就此抛却尘世,一心修道,反倒是有些不舍了。

无论是青儿,还是眼前的男子,都非说放便就能放下的。

忍不住心中一叹,白素贞啊白素贞,以你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得了仙道呢?却不知自己虽结了一桩因果,却无意间踏入更大的因果当中。

乔辰安未曾察觉到她的心思,想起前几日斩杀王道灵的场景,问道:“素贞你莫非与那武财神认识?”

白素贞闻言道:“我自化形后便在山中修道,怎会认识他呢?”

乔辰安微微点头,按理说武财神司察人间妖魔之事,白素贞纵没作乱,但毕竟乃异类成道,可那武财神见了她不仅没有半点愠色,甚至言谈之间还颇有些交好的意味,这就值得人深思了。

若白素贞只是一条普通的白蛇,按照原本的剧情,她水漫金山寺,淹死不知几朵百姓,法海却也不敢伤她性命,只是在雷峰塔下镇压了二十年,若是其他的精怪,只怕是早被一杖打杀了,哪里还有命留下?

二十年对于修道人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白素贞的惩罚不可谓不轻,甚至连文曲星君都要投胎转世做她的儿子,一般的妖怪哪有这样的待遇,仔细想来,白素贞的身份绝不可能仅是一条白蛇这般简单,只怕大有来头。

不过既然白素贞没有主动开口,他也无须主动去问,只是心中好奇,如今原本的故事走向被自己这个外来者改变,却不知那文曲星君是否还会投胎转世?

想到这里,脸色不禁有些古怪,看了看白素贞那纤细的蛇腰,暗道倘若眼前的女子未来有朝一日真的有孕在身,却不知她的另一半会是谁?

白素贞见乔辰安面色古怪,目光在自己身上不停打量,脸颊不禁微微发红,道:“辰安,你又在想什么坏事!?”

乔辰安收回视线,目光落到她的脸上,笑道:“我在想,姐姐你将来是否会寻到一位如意郎君?”

白素贞听他此话,脸上红霞更多,好似晕染,嗔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一心向道,又岂会去想那些事?”却见乔辰安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语气越发的无力,没了原来的底气,脸颊更加红润,心中不禁一恼,伸手去捉他的耳朵,道:“好啊,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调戏自己的姐姐!”

乔辰安哎哎呀呀的假装疼痛,连连求饶,但脸上却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连半点诚意也欠奉,盯着眼前的女子,道:“素贞,你该是多笑一笑的啊!”

白素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明知刚才自己并未用力,却还是怕他疼痛,在耳朵上轻轻揉了揉,这才收回玉手,道:“少来寻我开心!”

第二百三十八章:病人

两人兀自玩笑间,忽然听到外堂当中传来一阵吵闹惊呼声,似是出了什么事,互相对视一眼,便一同向外走去。

掀开青罗帐,待两人来到铺子里,只见一群百姓围成一圈,不知在观望什么,脸上皆是不忍之色,堂上却不见许仙的身影。

见白福过来,乔辰安问道:“白福,汉文呢?这又是怎么回事?”伸手指了指那围着的人群。

白福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道:“乔相公,这事小的也说不明白,还是您自己亲自去看吧!”

乔辰安闻言点点头,朗声道:“让一让,让一让……”众人闻言,见是这保安堂的幕后掌柜的到来,纷纷起身让路,不停打着招呼,待看到他身后的白素贞时,眼中不禁露出惊艳之色,世间怎会有这般美丽圣洁的女子?

保安堂开张之后,不仅解决了城中百姓的腹痛问题,还免费替穷人看病拿药,甚至每日清晨在药铺门口济施穷人,发放善粥,以往很多看不起病的乞丐,只因为一点小病可能就丢了性命,化作枯骨一具,甚至连一处葬身之地也无,成为野狗的口食,怎一个凄惨艰辛?可如今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苏州城里哪户人家不知这保安堂的老板是天上活菩萨般的人物?

乔辰安想的却很简单,这人间路并不太平,多艰难困阻,一人之力虽渺小,但总算能给黑暗中孤独的人们带来些许的希望,犹如一点星星之火,只待有朝一日势成燎原。

分开人群,就见地面上摆着一副简陋的担架,担架上躺着一名衣着褴褛的中年男子,身上满是污渍,蓬头垢面,满头长发遮住了面貌,而左腿上却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从膝盖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满是腐肉,发出一阵阵难闻的酸臭味,甚至可以看到有蛆虫在里面拱动。

许仙正蹲在此人身侧,见乔辰安到来,连忙起身,一脸愁容道:“辰安,他的伤势太严重了,若是不及时治疗的话就遭了,这可怎么办?”

乔辰安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以大夏的医学条件,就算是那些素有名声的神医出手,也不见得能保全此人性命,这般严重的伤口,若不及时处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丢了性命。

看那腿上伤口,似是刀疤,这个年代的人对于外伤的治疗手段简单的很,直接往伤口上洒上金疮药,用白布裹住,然后便是听天由命。若是体魄健壮的人不定很快就能恢复,可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万一伤口感染化脓,那些大夫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的结果便是丢掉性命。

古时打仗,战死的士兵里面,有八成以上并不是直接战死沙场,而是死于伤口感染。

许仙虽然于医道上的造诣不浅,但毕竟眼界受限于这个时代,对这般严重的伤势自是束手无策。照理说这人腿上这么大的伤口,早该疼痛难忍,这时候却一声不吭,自是十分怪异,乔辰安忽然想到一事,蹲下身子,以手去抚此人额头,却觉滚烫似火,心下一惊,看来这人伤势太过严重,已是引起全身反应,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白素贞站在他身后,脸上同样带着几分愁容,以她的眼界,自然能看出这人伤势之重。

“乔相公,您救救他的性命!”

“这人好生可怜……,乔相公,许相公你们想想办法。”

众人纷纷开口,毕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又怎么忍心看着就这般没了?

白素贞目光望来,轻声道:“辰安?”

乔辰安眉头紧皱,沉吟片刻,吩咐道:“汉文,去拿匕首,白布,过来,对了,还要一壶烈酒,一盏油灯,再拿些止血的草药。”成与不成,总得试一试再说。

许仙此刻早没了主意,听到他的话后连忙起身出了人群,乔辰安轻轻一叹,却见身边多了一道白色倩影,白素贞蹲在他身侧,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乔辰安自是懂得她的意思,他们本是免费替穷人行医,但若是救治不好这人,恐怕对保安堂的名声是一次严重的打击。

但人命非草芥,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人丢了性命而无动于衷,乔辰安扪心自问,他是做不到这般心冷的。

以往他斩杀敌手从不留情,心冷若冰,那是因为求道路上多枯骨,今日你不杀他,他明日就要来杀你,是以绝容不得半点慈悲。这是道念之争,亦是性命之争。

而此刻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一个普通人,或许在修道人眼中是蝼蚁般的存在,但他却无法忽视,人命无贵贱之分,又怎能视而不见?但这并不矛盾,正如传道佛陀,镇魔时有大威严,渡世时有大慈悲。

许仙将一应物品带来,白福等人又将周遭众人驱散到一旁,乔辰安将那匕首在火上炙烤片刻,转头望向白素贞,神色坚定,传音道:“素贞,你以法力吊住他的性命,若出什么意外,也好挽救。”

白素贞微微点头,颊上多了几分郑重之色,衣袖下的玉指轻点,一道法力便悄悄渡了过去。除非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大丹,否则的话,便是修道中人面对如此严重的伤势也只能做到以法力护住性命,然后再慢慢调养生机。

乔辰安轻呼一口气,将匕首靠近中年男子的腿上,慢慢将腐肉挖出,然后丢到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水盆当中,恶臭味儿更甚,这人意识模糊,早已不知疼痛,整个过程中连哼都未哼一声。

一群人看见这一幕,神色都变得不自然起来,几欲作呕。

等将表层的腐肉全都挖出,露出下面的新鲜血肉,已是将近半个时辰,乔辰安两世为人,但尚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心中紧张到了极点,做完这一切之后,汗水早已浸湿衣衫,呼吸不禁变得有些粗重。

这时忽然感觉额头一凉,转头看去,却是白素贞以手抚袖,替他轻轻擦去额上的汗水,脸上满是关切担忧之色,见他望来,脸色忍不住微微一红,眼神有些闪避,却仍是替他擦着汗。

乔辰安洒然一笑,心中紧张感去了大半,笑道:“谢谢!”

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刮下最后一层薄薄的腐肉,伤口处登时有血液渗出,他连忙将那烈酒倒入早已准备好的棉布上,轻轻在伤口上擦拭几番,再将止血的草药敷上去,最后又将伤口以棉布缠住,又摸了摸其额头,已不似刚来时那般滚烫,这才长舒一口气,道:“这人的性命暂时算是保住了!白福,你们将他抬到后堂去照顾,汉文,你去抓些疗伤的草药来。”

站起身来,却发现周遭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全都面带敬色的看着他,良久之后,一书生打扮模样的年轻人道:“乔相公真乃神人也!”

一众人纷纷点头,似这般救人的手段,简直是闻所未闻,不少人心中暗思,原来这乔相公同样是医术超群之人。

乔辰安拱手行礼,道:“让诸位见笑了。”感到一阵疲累,虽然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但对他而言此种艰难,却不下于经历一场生死大战,转头看向白素贞,笑道:“姐姐,我们回去吧!”

白素贞微微一愣神,只觉得他此刻的笑容无比温馨,令人心动。

第二百三十九章:金华一动凝阴神

保安堂。

乔辰安身子斜倚在黄梨木太师椅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得白素贞摇头一笑,心知他此刻必是疲累的很,稍微犹豫片刻,便走上前来,将素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按摩起来。

乔辰安惊讶道:“素贞?”

抬起头来,却正好看见白素贞那认真细致的样子,长发披肩,宛如流云,娇靥甜美之处更胜春草秋花,一张洁白的面孔同时又圣洁无比,好像是塘中的出水清莲,这分明是两种极端的感觉,但偏偏却完美的融合于一体,令人心动不已。

乔辰安只觉肩膀上的两只素手好似充斥着无限魔力,原本的疲乏之感一扫而光,笑道:“也就这个时候方能享受素贞你的手艺。”整个人的身体都躺倒在太师椅上,那模样倒是像极了发了大财的暴发户土财主。

白素贞一双翦水秋瞳当中似乎蕴着无限的情意,她何曾为一个男子做过这样的事,本身心中便有三分羞怯,此刻听乔辰安这般言语,心中羞涩之处更甚,玉颊染红,嗔道:“辰安你却是越发的可恶了!”

手上故意稍稍用力,乔辰安便嘻嘻求饶起来,白素贞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之色,对自己这个调皮的弟弟无可奈何。

乔辰安安心享受着来自姐姐的按摩,却忽然叹了口气,道:“也不知何时才能突破……”

白素贞见他似有忧愁,安抚道:“修行一途,本就讲究缘法际遇,你也无须焦躁,安心修持便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突破了。”

“话是这样说……”

乔辰安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自然也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有时候心中太过着意,反倒会落了下乘,不达目的,而放松下来之后,说不定某天便会突破。

但心中知晓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却又是另一回事,目光落到眼前的女子身上,自己虽然下定决心,要同她遮风挡雨,与她并肩战斗,倘若前路真的有变故发生,仅凭自己金丹境的修为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就近而言,仅是她与法海之间的恩怨便不是自己能插手的,未来局势诡谲多变,自己若不能一路破关向前,又凭什么站在她的身边?

堂外,那原本意识不清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看着墙壁的方向,本来浑浊的瞳目中透出明亮的光彩,视线似乎透过墙壁看到了后方的两人,钱塘巷下一别,已是数载光阴,没想到自己当初下界“趟缘”所收的这个弟子如今已是金丹圆满,只差一步便可迈入阴神境当中,且观其本源纯正,体内法力之浑厚前所未见,显然没有荒废了功行。

目光一转,落到身边那女子身上,眼中却露出几分疑惑,自己这徒儿怎会和那位的后人产生交集?心下立时推演起来,却发现凭他法力亦是难以为继,只能隐隐观到两人因果纠缠极深,未来天机一片混乱,难以分明,但却不难探知到其中似有困难重重,若不能踏过,便有身死道消之险。

不过他本就性子豁然,也不欲在此事上多费脑筋,自己若是出手护持,只会使因果纠缠更深,说不定还会无故生出其他事端来,到时候更是麻烦,但他相信这两人各有缘法,期间纵有危险,却绝不会丢了性命。

心念及此,便起身向堂中走去,也是时候见见自己这徒儿了,待掀开帘帐进来,两人却是大吃一惊,乔辰安望着眼前的男子,心里说不出的讶然,就在片刻之前,此人还意识模糊,生死难定,此刻却好似没事儿人般,如何不叫人惊讶?

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这位大哥,你的病无碍了?”

中年男子目光先是在他身上打量了几眼,这才哈哈大笑起来,道:“倒是没辜负我当初一番指点。”

乔辰安闻言猛然一惊,“您是?!”

中年男子身上忽然有光气弥漫,摇身一变,却是变作一个年轻道人,年龄约在三十许,杏黄道袍,背负长剑,腰悬酒壶,大袖飘飘,道气盎然,竟同一旁墙壁上悬挂着的吕祖吕洞宾画像一模一样。

乔辰安没有片刻迟疑,连忙跪倒在地,恭敬道:“弟子乔辰安拜见师父!”

白素贞乍然见到传闻中的吕祖十分惊讶,也跟着跪倒在地,道:“小女子白素贞拜见吕祖!”

听到乔辰安的话后,以往心中的疑惑顿时消解,怪不得总觉得他身上尽是秘密,不曾想竟是这一位的徒弟,吕洞宾三道同修,法力高强,早已是纯阳真仙的修为,是三界当中有数的强者,修道人修到尽头也不过是这个修为罢了。

再往上,无非是佛道二祖而已。

吕洞宾满意点点头,随手一拂,两人便被一股法力扶起,他看了看乔辰安,颇有感叹道:“你终归是没有失了自己的初心,难能可贵。”

乔辰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由回想起当初在小巷时的一番际遇,心中感慨,尘世纷扰,荒草悠悠,虽然初心未变,但他早已非当初那个少年。

乔辰安道:“师父您既然来了,不妨在徒儿这里多住几日再走。”

吕洞宾闻言淡笑道:“为师逍遥惯了,在你处稍留片刻便走。”目光在一旁的白素贞身上打量几眼,含笑道:“我这徒儿修为虽不如何,但看人的眼光却着实不差。”

白素贞闻言顿时霞飞双颊,不禁啊了一声,下意识地向身边的乔辰安望了一眼,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反驳,只是脸色越来越红,嗫嚅道:“您,您老人家误会了!”

乔辰安平日里何曾见过白素贞这番模样,只看得暗暗好笑,却是换来白素贞一个羞恼的白眼。

吕洞宾将二人的表现全都看在眼里,心中暗忖,这白蛇虽然修为高深,但毕竟久居深山,于世间情爱方面的认知基本是空白,又怎逃得出自己这徒儿的手掌心,但他游戏人间,性子放荡随意,兴之所至,经常做那牵红线,定情缘之事,因此也不点破,只笑道:“适才我窥看未来一线天机,发现你二人因果纠缠,性命相交,务必同心相携才能渡过诸多难关,你等好自为之。”

白素贞低着头不说话,乔辰安笑道:“多谢师父挂念,徒儿必定谨记。”

吕洞宾又道:“我观你似在为突破金丹境而烦恼,既然你我师徒今日相见,便是上天注定,合该是你的机缘。也罢,我便助你一助。”言罢,起指点在他的胸口膻中穴处。

乔辰安只觉胸前微微一暖,似乎有一道暖流随着吕洞宾这一指溢入自己体内,径直破开穴窍,进入膻中穴当中的奇异空间,很快便寻到那最后一缕坤灵浊气。

这一缕坤灵浊气原本极是顽固,好似那浊气之根,本来以乔辰安如今的道行想要彻底炼化,至少得花上一两载光阴,但得了吕洞宾这一指之威,竟如白雪遇暖阳,顷刻间便被炼化完毕,遁出膻中穴,在经脉当中游走一圈,最后进入腹中丹田之内,同那早先被炼化的一十七道浊气融合到一起。

这一刹那,十八道坤灵浊气合一,凑成圆满之数,好似发生了一种奇妙莫名的神异变化,颜色变得黝深如归墟之水,一个又一个极微小的旋涡在其中旋转不休,如同黑洞一般,散发着一股苍凉霸道的绞杀磨灭之力。

这股坤灵浊气化作一条宽大的墨色长河围绕着那一颗金丹旋转流动之间,竟似发出滔滔轰鸣之声,声势极为浩大,一丝丝浊气从这条墨河表面荡出,最终又被那颗煌煌如大日般的金丹吸收,若是细观,便会发现金丹的颜色比往日要深沉了几分,吞吐的灵力隐隐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乔辰安日夜吸纳五行真砂,金丹铸成九转,丹力之浑厚前所未见,距离突破到阴神境仅有一步之遥罢了,如今随着最后一道坤灵浊气被磨灭,这一步便极为自然的迈了过去。

他浑身的气息忽然暴涨起来,顶上现出三朵金莲,周围竟生出一片金色云气,丹田气海隆隆而动,如同开天辟地般再次扩大,整个人精气神瞬时合一,天心处大放光明,隐隐有经文声响起。

下一刻,他便从自己的身体当中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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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比较忙,更新不稳定,敬请见谅?(虽然我很咸鱼,但是最近真的……比较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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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三九大劫

保安堂。

一道凝实若雪的身影从乔辰安身体当中迈出,与他并肩而立,两者相视,皆是一般相貌,青衫罩身,像是高崖之上,悬潭之侧的劲松,迎风而立。

阴神“乔辰安”向着吕洞宾行过一礼,恭谨道:“多谢师父相助。”

吕洞宾点点头,事实上,凭借自己这个徒儿的天资,就算不得他相助,突破也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忽然抬头望向上方,目光似乎透过屋顶看到了外面的情景,笑道:“这么快就来了啊!”

扬手一挥,一道浩大精深的法力流转,三人眼前一晃,于瞬息间不知跨越多远的距离,来到一处苍翠灵郁的大山当中。

白素贞不禁微微变色,她虽已是人仙境的修为,但却不知吕洞宾施的何种手段,只觉得一恍惚间便已是天旋地转,置身于另一方天地当中,心中惊讶,这便是纯阳真仙!

修道人的顶峰!

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上方望去,忍不住俏脸变化,讶然道:“这……”

万里晴空之下,一片乌云不知从何而生,始一出现便犹如燎原之火般迅速蔓延开来,迅速覆盖方圆数百米的距离,但几个呼吸间就已囊括周围十几里大小的天空,不见半点阳光,可以看到无数金色雷霆在其中涌动,威能浩荡。

乔辰安阴神早已归体,心有所感,先是向着吕洞宾行了一礼,又冲着身侧的白素贞微微点头,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纵身而出,向着远处遁去,不多时已来到一处青山山头之上,劫云随之而动,乌云滚滚如长烟,雷光闪烁似金龙,依旧在酝酿当中。

抬头望去,表情无喜无悲,修行本是逆天而行,欲夺天地造化为己用,自然会有三灾九劫降下,这阴神劫便是第一劫,修道人一旦迈入这个境界,天地交感,自然会有劫难降下,躲得过修为大增,寿元大涨,躲不过身陨道消。

白素贞美眸微微睁大,惊讶道:“这雷劫的范围似乎太大了些?!”

据她所知,寻常修道人渡阴神劫时,三四里范围的劫云便已很少见了,忍不住看向身侧的乔辰安,眼中满溢关切之意。

吕洞宾见状却哈哈大笑起来,拍手道:“妙极,妙极!”

白素贞见他这副模样,秀眉微蹙,道:“这有何妙处,难道您不为自己的徒儿担心吗?”

吕洞宾微微摇头,将腰间的酒葫芦解下,饮了一口酒,方才笑道:“有何可担心的?若是渡不过去,便说明他也不过如此罢了。他将来所要面对的劫难只会比这小小天劫恐怖百倍。”言到最后,目光已是深沉无比。

白素贞闻言不语。

这场雷劫虽然来得突然,但乔辰安早已有所预料,因此并无半分慌乱,将肩膀一晃,张口吐出一片清气,迎风涨大,片刻间便化作一片如海清气,承托云天之上。

劫云笼罩三十里,清气便承托三十里,一乌一清,仿若天分两层,泾渭分明。

劫云缓缓压落,几乎要压到乔辰安的头顶,单单只是望去便已令人心惊不已,某一时刻,劫云的力量终于积蓄到顶点,天地间忽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紧接着,一道金龙也似的粗大雷光向着下方劈来!

轰隆一声,那雷光砸落到早已布满半空的清气之上,只坚持了片刻便消散,与此同时,那清气也似微微稀薄了一层。

这一道雷霆落下,仿佛引发了连锁反应,不过片刻之间,便又有一道道更加粗大的雷光劈落,黑云之下,万千雷光闪烁不休,像是一条条金龙横空出世,一往无前!

它似光,似火,似地煞,似天罡!

那片清气之上绽放开雨点般的涟漪,每时每刻都有雷光消失,大片的清气被劈散,但亦有大量清气再次生出,昊天一元气这门道术的威力大小直接取决于施术者的法力多寡,而乔辰安金丹九转,法力浑厚如海!

雷光肆虐了足足一刻钟方才罢休,但空中的劫云并未消散,反而似乎更加浓厚幽深了一些,似海浪般翻滚不休,气氛压抑的可怕,天地间一片寂静,只剩下雷光涌动的声音。

白素贞目中露出凝重之色,道:“怎么劫云还未消散……”似乎想起什么事来,面色不禁微微变化,“难道是……”瞳孔骤然扩大,只见那劫云骤然吐出一道雪白似匹练的雷光,径直冲着乔辰安落去。

“三九大劫。”

吕洞宾一摆拂尘,目中也露出几分凝重。

乔辰安心中有感,目中亦是多了几分凝重,虽然落下的雷光只有一道,但冥冥中却带给他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那白色雷光落到半空中的清气上,只闻轰隆一声好似开天辟地的巨响,那清气却是刹那间便被劈散了将近大半。

忍不住目光一凝,屏息凝神,这一道白色雷光竟比之前那千百雷光还要可怕!

这一道白色雷光刚刚消失,便又有一道雷光落下,威势比第一道更胜几分,半空中仅存的清气一瞬间便被轰散,乔辰安反应不及,直接便被那白色雷光劈中。

“啊!”

远处观望的白素贞见状忍不住惊呼出声,目中满是担忧之色。

待雷光消散,乔辰安的身形显露出来,发髻已落,满头长发披散,身上依旧有着细弱的白色电弧闪烁跳跃,他抬头望向那乌黑浓重的劫云,神色之中满是坚毅,寻常修道人只重法力道行增长,身体却与凡人并无什么两样,倘若被这一道雷光劈中,只怕顷刻间便要化为灰烬。

乔辰安修炼的乃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太乙金华功》,此功法之玄妙,自修炼起便无时无刻的不在强化他的身体,之后又曾服食过星河散,修炼自邓九坤处得来的《造化参神契》,炼化五行真砂为己用,体魄早已坚如精钢,比之同境界的大妖亦要强横,这才能不惧雷霆。

这白色雷霆似乎有淬炼肉身之效,乔辰安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体魄经历过雷霆洗练后,似乎又强了一分。

青天之下,劫云压落,风吹如海,乔辰安虚立于半空当中,身下是万千青山起伏如浪,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豪情来,昂首看向那雷云,笑道:“便只有这些本事了么?”

把身一晃,体表忽然有金芒涌动,颈侧生出两只头颅,身侧各自长出两只手臂,撑破青衫,仿佛远古战神一般,迎风而立。

神通。

三头六臂。

第二百四十一章:圆满

漫天乌云海下,乔辰安身形屹立在风中,大袖飘扬,昂首凝望苍天,但与寻常人所不同的是,他此时生着三头六臂,仅仅是虚站在那里,便有一股渊渟岳峙之感。远远望去,俨然如魔神一般。

白素贞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呼出声,“上古神通?”

吕洞宾微一沉吟,道:“不想我这徒儿竟有如此福缘。”

上古时天地本是一片混沌,直到盘古大神持斧开天辟地,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从此才有了这方天地,诞生出众多生灵。但天地初开之时,世界本是洪荒一片,大地之上到处都是禀天地之灵机而生的先天神魔,天生便拥有莫名伟力,或可操火焰,或翻山蹈海,或力摘星河,这类神魔体内先天便蕴有大道秘纹,承载着神秘力量。

后来大地之母女娲捏土造人,人族方才现于这片天地间,在这妖魔横生的洪荒时期,人族生存之艰难可想而知,但他们却拥有妖魔绝没有的智慧火花,师法自然,学习修炼之法。其中的智者更是将先天妖魔体内的秘纹复制下来,并将之修改为适合人族使用的真纹,这便是神通的由来。

其后又经历不知多少万年,人族才渐渐从弱小壮大起来,成为天地主角。

只是洪荒上古是何等久远的一段时期,大半神通都迷失在了这段漫长的岁月当中,到如今依旧传承下来的神通已是十不足一了,即便是放眼天庭,所藏神通也绝不多,似这“三头六臂”神通,出了号称八臂哪吒的哪吒三太子以外,便再无几人会使。

人间所遗留的神通恐怕不会超过一手之术,乔辰安能有幸习得一门,已是天大的运气,更遑论似乔辰安这般两门兼修。

神通迦楼罗之翼本就是先人观摩神鸟迦楼罗的飞行而创造出的一门瞬移神通,若是配合上三头六臂这样的神通,近身战斗简直有无敌之势,仅凭后世修道人这孱弱的身体,绝然无法抵挡。

那一道雪白雷光刚刚消失,便又有一道更加粗大的白色神雷如电似火般狠狠劈下,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剧烈的爆鸣声,乔辰安仰首向天,不再利用道法抵挡,而是挥臂向天,三双铁拳裹挟着一往无前之势狠狠砸出!

只闻嘭的一声闷响,那白色雷霆好似银瓶炸裂,瞬间倾泻开来,纵然乔辰安体魄强大堪比妖怪,但受此雷霆一击却也不好过,身体不禁向后倒退一步。

本来乔辰安可以凭借自身法力来抵挡这雷霆的伤害,但他却发现这白色雷霆似乎有淬体之效,之前仅仅是被残余的雷光劈中,他自感身体吸收了那雷光之后,体魄又强大了几分,这才不用任何道法,有心凭借这副身躯试一试这雷劫的厉害。

白色的雷霆同满天的乌云相对应,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诡秘,一道比一道强大,接连不断的落在乔辰安身上,很快便超过一九之数,慢慢向着二九之数逼近,第十八道白色雷霆落下,乔辰安持拳相迎,却仍是被打了个趔趄。

但他却并未有丝毫放松,因天上笼罩的那片乌云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发低沉压抑了几分,乔辰安神色宁静,心知这场天劫还未到结束的时候。

白素贞见状俏脸微变,道:“竟是三九圆满大劫……”语中满是惊讶之意,寻常修士成就阴神境时,上天所降下的不过是普通劫难罢了,但也有一些天赋异禀之辈,渡劫之时天人交感,会降下三九大劫,其凶险程度还要超过普通雷劫的十数倍。

修士突破到阴神境时,天道感应之下,所降雷劫最高为三九之数,以此类推,阳神劫最高为六九之数,而到了人仙劫,则有可能出现传闻中的九九圆满大劫。

如今乔辰安修为突破,所降下的便是三九大劫,似这等白色雷霆的威力,只寻常一道便足以轰杀一些功行较弱的阴神境修士,足见其威力之宏。

白素贞望着那几乎要覆盖一方天穹的厚重劫云,再观云浪之下的乔辰安,脸上满是关切之意,但雷劫本就是针对渡劫修士而来,绝不容许他人出手相帮,否则会引来更大的劫难。纵然她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实际上,凭借乔辰安的修为及手段,要渡这三九大劫,虽不说没有半点危险,但却也不似旁人想象中的那般会有性命之忧,白素贞若是沉下心来亦不难发现这一点,只是这漫天劫云声势实在浩大,她也是关心则乱。

劫云仍在继续,不过片刻时间,劫云当中忽然裂开一道豁大的缺口,一道足有水桶粗细的白色雷霆悍然落下,乔辰安却怡然不惧,反而笑道:“来得好!”

举拳相迎,雷霆炸裂,他亦被轰退数步,浑身电芒缭绕,须发皆张,好似生于雷电中的神灵。

一道道雷霆落下,威力几可撼山动岳,偶尔有电芒迸溅,落到山体之上,登时林焦石崩,炸裂成无数碎片。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道雷霆未落,久久未言的吕洞宾忽然上前一步,把手一招,掌心当中便化出一道白色符篆,冲着白素贞道:“我要去也,你可将这道符篆交予他的手上。”

白素贞惊讶道:“您不等辰安渡完劫再走吗?”

吕洞宾哈哈一笑,道:“日后自有相见之日,又何必拘泥于这一时半刻。我去也。”话音刚落,人便已消失不见,唯有一道玉符悬在半空当中。

白素贞将那玉符持到手中,收拾心思,再次向乔辰安看去,只见原本那覆盖方圆数十里的劫云迅速缩小,最后凝成不到方圆百米大小,但却有一股极端危险恐怖的气息隐隐散发出来,天地间无风无尘,一切声音似乎俱都消失了。

下一刻,一道乳白色的神雷猛然突破云层的束缚,似裹挟着足以毁灭一座山岳的巨大力量悍然劈下,天地间茫茫一片,似乎只剩下这道耀眼的雷光。

最后一道劫雷!

第二百四十二章:一吻

随着这最后一道劫雷的降下,漫天泼墨般的乌云霎时烟消云散,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但这也仅仅是错觉罢了。

这最后一道劫雷几乎成了乳白色,从云层当中落下,好似天地初开时的一缕太初之光,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似乎要破灭一切。

它像是一柄利剑,从天而降,要夺人性命,斩人头颅!

与此同时,天地间莫名刮起一阵虚无之风,此风肉眼绝难见到,因为其本就是虚无,只有以神魂意念感应,方才能现风的轨迹,正是那煞风劫。

此风无形无状,自虚无中始,又自虚无中弭,往往会伴随着雷劫出现,若渡劫修士心有不坚,道心不定,被这风一吹,便会神散体削,道行大减,甚至有性命之危,因此从某种方面来说,比雷劫还要危险得多。

但若是能够经受住这煞风,自身也会得到极大的好处。

乔辰安早就为渡劫做好了准备,因此对于此风的出现并不惊讶,抬头看了眼空中那道雷光,目光微动,一声清喝,身上浮现出一层宝光,再一挥袖,身边有三十六道符篆出现,围绕在他身旁。

与此同时,他全力运转《造化参神契》,肉身之上现出一层淡淡的银白流光,浑身气血隆隆而动,只待最后的天劫到来。

轰隆隆,那雷光如利剑笔直插落,最外间的三十六道符篆之上同时漾出一层清光,但却于瞬间被轰破,体表的宝光也不过坚持了一二呼吸便自散去,那雷光直接将他淹没。

就在此时,无形煞风恰好吹来,从其顶门一贯而入,霎时间流转全身,甚至连阴神之内都被这股五行煞风所填满,久久盘旋不去,却是在向他问“道”。

天地间轰隆一声炸响,直似山崩地裂也似,群山之间响声不绝,惊起飞鸟无数,半空中那道雷光轰然落地,远远看去,好似一根天柱般贯通天地,令人瞠目。

无数电芒流转,炸裂,久久方才消散。

可林间哪里还有乔辰安的身影?

白素贞寻他不见,心里骤然一紧,呼吸似乎都迟滞了一瞬,足尖一踏,便飞掠至乔辰安渡劫之地,一双清亮如水的眸子四处寻找,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辰安,辰安!”

白素贞声音当中偷着一股急切,在山上飞来掠去,却始终寻不见乔辰安的身影,急的几乎要哭出来,眸中亦蕴上一层淡淡的水雾,心里猛然被一股巨大的悲伤笼罩。

她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身子猛然停滞在空中,伸出一只素手在自己颊上轻轻抹过,指尖上竟多了一片湿润,原来竟已落泪。

“我怎么会流泪呢?”

她喃喃自语,心头沉重如负了一座万丈大山,却偏偏又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似的难受,自她修道以来,千百年来一直都在深山当中修行,只为成仙了道,不谙人间之事,不喜人间富贵,更不具有像人类那样强烈的七情六欲,她,又怎么会哭呢?

“咳咳……”

忽然,一阵强烈而沉闷的咳嗽声传来,打破了这份寂静,白素贞闻声惊喜的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片石砾忽然拱动起来,紧接着从中探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

她身形一动,便已来至那处,那手掌分开上方的碎石,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乔辰安从里面一跃而出。

白素贞忍不住欣喜道:“辰安!”这一刻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将他紧紧拥抱住,喃喃道:“太好了!我还以为……”

过了片刻,白素贞忽然才察觉不对,就想放开乔辰安,不想后者却忽然张开双臂,反而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

白素贞脸色蓦地一红,身体陡然一僵,忽然挣扎起来,耳畔却有声音传来,“让你担心了,姐姐!”

仿佛有魔力一般,白素贞听见这句话,虽仍是脸颊泛红,但却不再挣动,贝齿轻轻咬着粉唇,小声道:“谁叫我有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弟弟呢!”

拥抱良久,乔辰安方才放开白素贞,抬眼望去,只见对方一对眸子有些泛红,颊上似乎沾染着些许晶莹之色,心念一转,道:“素贞,你哭了?”

白素贞连忙侧过头去,慌乱的用手抹了抹脸颊,方才笑道:“怎么会呢,肯定是你看错了。”

乔辰安又怎么会被她骗过,心里已经满是感动,自己虽然身在劫中,稍有不慎便是九死一生,但却有一个这样的女子,始终在为他担心,祈祷,有人会替他感到心焦,她又何尝不感到担心受怕呢,所承担的东西一点也不比自己要少吧!

原来,他并非孤独一人啊!

他望着面前女子的素白容颜,长如瀑,两眉如黛,琼鼻莹莹,粉唇玉颜,她整个人似乎都散着一股圣洁之意,就连瑶池当中的女仙都不如,暗道:乔辰安啊乔辰安,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在为你而担心吗?

自己想要得到的就是属于她的感情吗?自己又有什么值得令她相爱的呢?

过去,现在,将来,自己不过是想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罢了。

在这一方面,或许他太过自私了些,可是,要他怎么样才能对心爱的女子做到无动于衷?

白素贞被他的目光盯得害羞,轻声道:“辰安?”心里涌出一个古怪的想法来,他该不会是渡劫时被劈坏了脑子吧?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糟糕了。将手贴在他的额头,心里却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一阵好笑。

“素贞。”乔辰安轻轻唤道。

“怎么了?”白素贞闻言疑惑望来。

乔辰安嘴角漾出一抹笑意,抓住白素贞的手掌,上前一步,忽然低头毫不客气吻到她的唇上,再次将她涌入怀中。

“唔……”

白素贞陡然睁大双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墨玉般的瞳孔骤然收缩,一时间竟呆愣在原处。

片刻之后,白素贞脸颊上忽然飞也似的腾上两朵云霞,如同云锦织就,猛地挣脱开来,羞怒道:“辰安你做什么!”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呼吸急促,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乔辰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些留恋适才的温润,却见白素贞脸色红的几乎要滴出水来,赶忙陪笑道:“姐姐莫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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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同心

白素贞脸色酡红,仿佛吃醉了酒一般,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本欲呵斥几句,但目光落到乔辰安身上却是连忙闭上眼睛,嗔道:“你,你把衣服脱了作甚!”声音当中似乎带着几分颤抖。

乔辰安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寸缕未挂,竟是赤裸着身体,他身上的衣服本非什么法宝灵物,早在渡劫时被雷光轰的粉碎,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罢了,这时听白素贞这般说,饶是他自认脸厚心黑,也是忍不住脸色一红,从储物袋当中又取出一件士子青衫披上,方才道:“好了!”

白素贞听到他的话后,唇角微动,这才慢慢睁开双眼,道:“以后,不可再对我毛手毛脚,不然的话,我……”

她原本想说些重话,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想起方才那一吻,脸颊好像烧起来一样发烫,恰好望见乔辰安嘴角的淡淡笑意,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羞恼,气的微跺秀足道:“我可要生气啦!”

乔辰安看着她那副脸红心跳,仿佛小女生般的娇俏模样,强忍住心中的笑意,这时候主动当起了乖宝宝,点头道:“知道了,姐姐!”但心里是怎么想的便不得而知了。

两人驾云一路飞回苏州,路上氛围有些古怪,白素贞虽修道千载,但哪里经历过人间情爱,在男女感情方面几乎像是个小女孩般,因为受了乔辰安这一吻,一时心乱如麻,平日里的那份清静早没了,不知该如何面对身边的这个男子。

男女授受不亲,她亦懂得人间礼数,自然明白这一吻的意义,一个男人大概只有对自己所心爱的女子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吧!若是尘世中寻常男女之间出了这样的事,必定是要结为夫妻的,难道自己也要嫁给他吗?

忽然想起吕洞宾在保安堂中说他们两人因果纠缠,性命相交,难道指的便是这件事?要知道吕洞宾游戏人间,在某些地方亦有月老之称,他的话向来准确。

想到这里,白素贞心里更加无措,这怎么可以,自己可是他的姐姐啊!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一路行到苏州,直到落入府中,耳边传来流水声,白素贞才回过神来。

“姐姐!”

小青化作一道青光扑来,紧紧抱住白素贞的腰身,笑道:“姐姐,你刚刚去哪里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一双妙目落到一侧的乔辰安身上,眸中却露出几分疑惑,虽不过片刻未见,她却觉得后者身上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摇头一笑,却也并未放在心上,心里美滋滋地想到:等本姑娘炼化了蛤蟆精的那颗内丹,成就阴神,必定要让你大吃一惊,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欺负我。却不知道乔辰安早已渡劫成功,成就阴神境。

白素贞有些嗔怪的看了自己身边的小青一眼,道:“青儿,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莽撞的性子。”

小青却不依不饶,以她的性子又哪里做得来淑女,忽然道:“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这么红?”伸手就要去摸她的额头。

白素贞将小青的手掌捉住,听到她的话后脸色更是不自然起来,偏偏乔辰安就在身侧,只好道:“哪有的事,青儿你想多了!”却是飞也似的逃走了。

小青呆呆地看着姐姐远去的身影,惊得张大嘴巴,在她印象当中,姐姐总是一副清静有缘的样子,哪里有这般冒失的时候?

眼珠一转,目光却投向身侧的乔辰安,忽然上前一步,恶形恶状道:“快说,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姐姐了!?”她原本是因为赌气不怎么搭理乔辰安的,但因为得了蛤蟆精的内丹,心里的那点小火气早就烟消云散,不知被丢到了哪里。

乔辰安心道如果接吻也算是欺负的话,那自然就是了,嘴上却道:“我哪里敢啊!”一脸你错怪好人的样子。

“真的吗?”

小青一脸狐疑的围着他转了三圈,左手轻轻捏着雪白的下巴,显然是没打算相信他的鬼话,乔辰安被她一双碧眸盯得心虚,道:“你想干嘛?没事的话我要去修炼了。”言罢就欲离开。

小青却突然横跨到他身前,张开双臂,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乔辰安忍不住一挑眉,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想干嘛?”

小青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将身子靠近他,嗲声嗲气道:“好,好哥哥你就告诉人家嘛!”

双手抱住他的胳膊,来回摇晃着,一对大眼睛眨啊眨的,“好不好嘛!”

乔辰安冷不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一颤,像是忽然掉进了一罐蜜水里面,甜的发腻,举双手投降道:“真没有!”若是将自己亲了白素贞的事讲出来,小青这丫头还不知会是什么反应呢!

小青见他这一脸嫌弃的模样,本欲发作,却硬生生忍了下来,甜甜笑道:“好哥哥,好哥哥,你告诉青儿好不好!?”可劲儿的晃着他的手臂,以一种近乎诱惑的口吻道:“你告诉我,本姑娘可是有奖励的哦!”

乔辰安看她这副架势,心道自己若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恐怕是不会轻易放自己过去的,心念一转,忽然有了主意,故作神秘道:“你附耳过来!”

小青闻言美眸一亮,神色欢喜的靠上前去。

“我告诉你……”

一句话未说完,乔辰安忽然吻到小青的脸颊上,轻轻勾了一下她的鼻尖,施展身份,登时不见踪影。

只余下小青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颊微红,用力跺了跺秀足,道:“骗子!”用手狠狠擦了擦被乔辰安亲过的地方,气呼呼道:“脏死了!”

乔辰安害怕小青那执拗性子上来,再寻到自己,因此并未回保安堂,而是一路飞至苏州城外三十里处的一座大山深处,随手在周围布置了几个用来警戒防身的阵法,方才静下心来打坐,体会渡劫之后身体发生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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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心意

乔辰安屏息凝神,静观己身,果然发现自家道行相比于之前又精进了许多,且他的阴神凝实无比,绽放道道金华,安居天心,如同一尊神祗。

他虽是初入此境,但已是阴神圆满如一,如同早已修持多年一般,已经达到了此境的尽头,随时可以准备开始摒除神魂当中的阴气,凝练阳神,向着下一个大境界迈进!

这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若传出去不知要引出多大的风波,盖因一个人的神魂强弱乃是天定,修士虽然侥幸渡过天劫,但起初凝练的阴神也十分弱小,平时只能小心翼翼的保护起来,慢慢蕴养,只待阴神逐渐强大起来,才有对战之能,方才能成为阴神境修士的一大杀手锏。

不提双方法力强弱之差,单只阴神一出,凭借那浩大的魂力,登时便要扑杀低境界修士的神魂,取了其性命去,及其凶险狠辣。

但因魂魄本就是人体当中最为神秘之处,蕴有莫名伟力,便是那些仙佛大能亦不敢言全部窥破其中奥妙,因此也就没有太多的强魂健魄之法,平时只能靠修士的肉身血气蕴养,只待其圆满如一,再无瑕疵,方才能考虑下一步的道途。

但此过程之长短却尽在天意掌握之中,或许有人天生神魂强大,只需数载功夫便可,但也有修士蕴养数百年,直到身死,阴神仍不圆满,只能戚戚化为一黄土,数百年道行,一朝尽丧。

乔辰安自幼便修行《太乙金华功》,不同于其他道途,而是先修“性”,后修“命”,最是注重神魂,在他没有一丝法力时,便已凝练出阴神来,到而今已有数载。因此,阴神早已圆满如一,一旦破入此境,无需漫长的修持便直达巅峰之境。

《太乙金华功》乃是天下一等一的修道法门,其神异之处寻常人等绝难想象,且因为其功法特殊的缘故,非有大决心大毅力者不可修行,起步时因为先修“性”身的缘故,修为自会落后许多,从阴神境开始,此法的玄妙程度方才开始显现出来。

修道到了后期,已非单纯是道行的增长,对于修道之人的心性有极高的要求,若是在心境上不过关,也难以证道长生。

默默运转《太乙金华功》,将体内的法力梳理一番,于周身经脉中运行数个周天,乔辰安长身而起,对于自家道法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体悟,虽法力未增长多少,但斗战之能已非原先可比。

一挥袖袍,纵身驾云向苏州城飞去,方才来到府中,忽然感觉有一道不善的目光投来,转头望去,果然见到小青“杀气腾腾”的拿一对碧眸盯着自己,不由一阵苦笑,道:“青儿。”

小青来到他身边,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却对他理也不理,往亭中走去。

乔辰安环视一圈,寻不见白素贞的身影,好奇问道:“青儿,怎么不见你姐姐?”

小青忽然回过头来,气鼓鼓道:“我还想问你呢,到底对我姐姐做了什么?她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忽然扑在他身上,上来就是一顿粉拳,倒活生生像是个小老虎一般,“你要是敢对不起姐姐,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乔辰安任由小青在自己身上折腾,只是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中,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她忽然平静下来,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的蛇,静静地偎在他身上,轻声道:“不要让姐姐她伤心啊……”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湖面投下浅浅的阴翳,显然她并没有平常看起来那般没心没肺,有多少心事,也全都藏在了心里。

乔辰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好了。”目光落到远处,似乎透过帷幔看到了那道优雅的倩影,既然已对她作出了这样的事,就该有相应的觉悟啊!

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去勇敢的面对它,不是吗?

离了小青之后,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伴着阵阵清风,乔辰安终于在府邸深处的一座矮亭当中看见了她,一只皓腕撑着下巴,似乎正在发呆。

“姐姐。”

白素贞听到声音才回过头来,望见他时,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笑道:“你来了啊!”

乔辰安在她对面坐下,亭中煮着一壶茶水,壶口冒着热气,雾气袅袅,道:“姐姐还在生我的气吗?”

白素贞淡淡一笑,道:“哪有啊。”目光却投向远方,轻轻一叹,道:“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乔辰安并不在意,笑着道:“姐姐,能否听我讲一个故事?”也不等她的回答,便已经自顾自的讲了起来,“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远到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那个地方跟这里完全不同,人们虽然不懂得法术,但却能像鸟儿一样飞翔在天际……”

“直到某一天,那个男孩出了意外……后来他终于遇见了自己一直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故事从他的嘴里缓缓道出,亭中之人不知不觉被他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沉浸在这个故事的世界里,乔辰安恰好将这个只属于他自己的故事讲完,怅然一叹,却是勾动了原本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情思。

白素贞忽然从身边的这个男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孤独,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并不傻,相反聪慧的很,自然能从这个故事里听出许多,稍一犹豫,便问道:“那个人是你吗?”其实她心里早已经知道答案。

原来面前的他一直将自己看的那么重要,只是自己从来不知道罢了,也从未感受到过他的心意,直到这一刻。而这本来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却在今日毫无防备的对自己坦白,正是因为这个男人愿意毫无保留的相信着自己吧!

茶壶当中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水汽长鸣。

乔辰安忽然打破这份宁静,道:“我喜欢你。”

白素贞虽早已有所预料,但亲口听到他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表明心迹的话,身子仍是止不住轻轻一颤,面色变化,心中仿佛有某根弦被轻轻拨动,震颤不已。

乔辰安忽然起身,迎着清风道:“别急着说拒绝好吗?至少,现在我们仍然在一起。”肩膀上仿佛卸下什么负担,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许多,大笑道:“终于说出来了啊!终于不用一直憋在心里了!”

回头看向白素贞,脸色已恢复如常,“姐姐你不用在意的,就当我刚才是在胡说好了!”

白素贞双颊染上一抹红晕,望着他这副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道你倒好,一股脑儿不管不顾的将心事抖了出来,却还要我假装没听到,岂非叫人为难?

乔辰安笑道:“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像个孩子般跃出亭外,险些摔倒。

白素贞看得暗暗好笑,却又感觉一股莫名的哀伤,望着乔辰安远去的背影,张口欲言,但终究未说出口。

虽然不知前路如何,是否百般艰险,亦不管今生是否有机会成就仙果,但至少眼下,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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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姥姥(求订阅)

回来的路上,乔辰安见小青还在原地等待,见到自己之后,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有些紧张道:“怎么样了?”

乔辰安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道:“有我出马,还有什么你不放心的?”

小青脸上一副嫌弃加抗拒的模样,道:“少吹牛了!”心中却着实松了一口气,这两个人对于她来说都是同样的重要,她不想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一向娇蛮的她也曾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静下心来想过,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两个人是真心对她好,第一个必定是自己的姐姐白素贞,另外一个肯定会是身边的这个男人。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虽然她与乔辰安之间平时总是闹别扭,有时候甚至赌气好几天不去理会他,但不可否认,她心中早已将后者当成身边最亲近的人。

“你跟姐姐说都说了些什么?”小青好奇心又上来了,忍不住问道,秀眉一皱,“不对,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会惹到姐姐生气的!”

“你猜?”

“你!气死本姑娘了,你不说就算了,我去问姐姐去!”

小青恨恨地跺了跺秀足,似乎是将地面上的青石板当做某人来发泄心中的怒火,转身扭着小蛮腰去寻白素贞去了。

乔辰安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恐怕在白素贞那里,她也会得到同自己一样的答案吧,因为至少现在,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啊!

抬起头来,天穹当中已经能够隐隐见到星辰闪烁的痕迹,湿气渐重。这个时候,她在想些什么呢?

……

夜已深了。

万家灯火皆寂灭,黑暗笼罩大地。

叮铃铃!

忽然有一阵铃铛碰撞的声音远远传来,像是深闺怨妇的哭泣,又好像是刀子割在骨头上的声音,回荡在夜色下,久久不绝,让人听了感到阵阵头皮发麻,身上透出一股冷意。

苏州城郊外,林木阴影处忽然突兀的闯进一队人来,在月光下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些人身上穿着奇怪的青色服饰,行走之间似乎有些僵硬,浑身缭绕着一股阴森的气息,裸露在外的皮肤呈惨白色,仿佛不似生人。

离得近了,便会发现这些人全部都是长相年轻俊美的男子,只是此刻面孔泛着一股青灰色,瞳孔涣散,显然早已死去不知多久。

这两队人加起来共有十七八个,分列左右,行走之间带起阵阵阴风,更加诡异的是,这些人正中间抬着一顶朱红色的宽敞轿子,轿子上面雕龙画凤,绣有红花珠玉,在月光下泛着妖艳的光。

看这队人的架势倒似要迎亲一般。

轿子内忽然传来一阵似少女般的娇笑声,一名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妪正坐在轿子当中,看着对面的一名年轻男子,问道:“郎君,姥姥我漂不漂亮啊!”说着用她那鸡爪般的苦手在脸颊旁做了个拈花的手势。

老妪身上穿着一件透红透红的大红喜袍,双手的每根手指上都戴着翡翠戒指,脖间系挂着一条红色的项链,如同树皮的脸上涂着厚厚的妆彩,唇上画着一层厚厚的口红,再配合上她那如同少女般的动作,看起来要多诡异就多诡异。

在她对面,则是一名长相俊美,作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此刻瑟缩在轿子的角落当中,浑身因为恐惧不停发颤,满脸惊恐之色,听到老妪的话后,颤声道:“漂……漂亮……”

老妪听到这句话,一张老脸上猛然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用破锣般的嗓音故作甜美道:“那你还不快过来侍候姥姥!?”

年轻男子听罢,脸上惊恐之意更甚,身子连连往后退缩,拼了命的摇头。

“哼!”

老妪见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寂般的阴寒,冷声道:“不知好歹!”抚袖一挥,一股粉色烟气逸出,将那男子罩入其中。

年轻男子惊恐的张大了嘴巴,吸入那雾气之后,身上的皮肤忽然变得一片赤红,双眼无神,仿佛一个机器人般,一步步向着老妪爬了过去,嘴中无意识的喃喃道:“姥姥,你好美……”

“那你还不快让姥姥快活快活……”

老妪咯咯娇笑着,浑浊的老眼当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任由那年轻男子将自己扑倒,褪去红喜袍,露出干瘪的肌肤。

月华如水,一阵阵******不断从轿中传出,隐隐回荡在月色下。

不知过了多久,那轿子已一路行到苏州城外,轿中的声音也渐渐平息下去,轿门忽然掀开,一道黑影从中跌落,又慢慢从地上爬起,走到那两队人当中,看其模样,正是方才的年轻男子!

姥姥身上覆盖着红喜袍,露出两截干枯如树的臂膀,脸上带着几分不正常的红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桀桀笑道:“这落魄书生床上功夫倒是厉害,咯咯,姥姥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他呢!”虽然嘴上这般说,但眼中却漠然不带半点感情。

“姥姥,你太偏心了!”

轿子后方的布帘忽然被掀开,从其中走出两个只身穿红色肚兜,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的童儿,上来便扑到姥姥的怀里。

其中一名童儿哀怨道:“那些小白脸书生的滋味有什么好的,难道我们两个还不够伺候您的吗?”

另一名童儿也是满脸不情愿,脸上露出与其年纪不相符的狠辣,“要我说,就杀光那些臭男人!”

姥姥伸出大手将两人搂到怀里,笑道:“怎么会,姥姥我可是最疼你们两个了!”说着在两人脸上各自亲了一口,两人这才露出笑意。

先前那童儿这时又不满意道:“姥姥,坐了这几天几夜的轿子,我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一会儿到了城里我可否找些好吃的?”眼中露出骇人的光彩来。

“好,好,都随你!”姥姥宠爱道。

“谢姥姥关心!”那童儿嘿嘿一笑,身子忽然化作一道虹光,投入夜空当中消失不见。

姥姥看向剩下的那童儿,笑道:“你怎么不去?”

剩下的那童儿似乎有些害羞,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姥姥,道:“孩儿只想陪在姥姥身边!”像是撒娇般,紧紧扑在姥姥的身上。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姥姥我这就来宠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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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对弈

一行人渐行渐远,渐渐进入苏州城中,姥姥伸手在身边童儿身上来回抚动着,忽然深吸一口气,怪笑道:“没想到这里的灵气竟然如此浓郁,倒是姥姥我没料到的。”

那童儿却疑惑道:“姥姥,我一直有一个疑惑,咱们在宗内呆的好好的,一向快活的很,为什么要跋山涉水来到这个地方?”

姥姥咯咯笑道:“你又懂个什么,大夏气数已尽,雾起腾龙,天下格局必将大变。我魔门之人势必会与道门正宗之间产生激烈碰撞,这个时候若是继续待在宗内,恐怕不知何时就要被派了出去直面那些道门弟子,那是何等危险之事?”

“你我如今既来到此处,自是远离了是非,任凭他们在前方喊打喊杀,而你我却落得个快活,岂不是自在?”

童儿似懂非懂,但他知姥姥说的话必定是不会有错的,笑道:“姥姥果然计智过人!”

实则似她这种想法乃是大错特错,倘若天下大势将变,必是风云动荡,人人皆是应劫之人,无人可以置身事外,无论你躲到何处,哪怕天涯海角。

此乃天数所定,绝非人力所能更改。姥姥虽修为不弱,但毕竟眼界见识上要差上许多,自是不明白这一点。

“傻孩子!”

姥姥摩挲着童儿的脸蛋,眸中泛出绿油油的光彩,这时候,轿子忽然轻轻一震,好像落了地。姥姥心知到了地方,便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只见轿落之处朱门华府,高门大院,好大一处庭院。只是院中芳草萋萋,一片昏暗晦涩,不知多久无人居住了,正是他们此行的落脚之处。

天魔宗身为魔门第一大宗,数百年前一举平灭大焱宫山门,数百年来与三大道门抗衡,可见其实力何等强大,九州之地,几乎处处都有魔宗弟子留下的行驿院馆。

姥姥一挥手,抬轿的一行人便被她收入袖中,在童儿的搀扶下向前走去,起了一道法术,室内灯烛无火自燃,积落的灰尘被一阵清风卷走。

……

保安堂的生意越来越好,平时都靠着白福他们几个支应着,乔辰安自然心安理得的当起了甩手掌柜,也乐得清闲。

长风飘飘,吹散流云,湖面倒映出远近倒影,小亭当中煮着清茶,两道身影正在对弈。

白素贞落下一枚白子,笑道:“辰安你的棋艺越来越高了呢!”

只见棋盘上黑白子各自据守一片,一片惨烈的厮杀之势,但明显白子一方优势极大,乔辰安闻言笑道:“还不是姐姐你这个师父教的好。”白素贞的棋艺和她的修为一样,乔辰安怀疑她在过去的千年光阴里是否专心修道了,否则的话,又从哪里学会的弈棋?

自突破到阴神境后他便没再怎么修炼,盖因修行讲究一张一弛,若是心中执念太深,一味寻求突破便可能出了差错,到那时反而不美。因此他这几日来,几乎日日都在陪同白素贞对弈,偶尔调戏下正在炼化内丹,想要突破的小青,倒也悠然。

上次的事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白素贞似乎听了他的话,真的没将那件事放在心上,两人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状态,但每个人却又都清楚的知道,和从前不一样了。

至于到底不一样在哪里,却难以用言语表达,大概是心态上的一种改变吧!

自己终于可以心安理得面对她,不用再去掩饰什么,因为早已表明自己的心意。而她大概也不能如原来那般只当自己是任性的弟弟了吧!

但不知道她的回答会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乔辰安心神不禁有些恍惚,将手中黑子落下,白素贞忽然笑道:“辰安,你输了!”

乔辰安低头望去,果然自己刚才那一步走错了位置,让她抓住了错漏,直接输掉了这一局,仔细想想,好像自同她对弈以来,自己还从未赢过呢!嘿嘿一笑,道:“是啊,又输了!姐姐好厉害啊!”

白素贞被他毫无诚意的奉承一番,脸色微微泛红,道:“凭你的聪敏,只要多加练习,要不了多久就会超过我的。”用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差点忘了!”

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符递到他面前,道:“这是你师父临走时要我交给你的东西。”若不是这两日被乔辰安的告白搞得心中慌乱,失了平日的冷静,以她的记性又怎会忘记这样的事。

乔辰安惊讶道:“我师父给我的?”借到手中,仔细打量起来,玉符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制成,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五彩流光,他渡了一道法力进去,玉符却毫无反应,又以神魂相引,仍是毫无作用,不禁轻咦一声。

白素贞见他这般模样,不禁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乔辰安道:“是有些不同……”便将玉符的怪异说了出来,白素贞听罢,道:“会不会需要你滴血认主才行?”

乔辰安从指间逼出一滴精血滴到那玉符之上,血液却慢慢滑落到桌面上,不由更加奇怪,“师父给我留的这道玉符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拿到眼前细细打量,却瞧不出丝毫端倪来,用手捏,用火烧,用水煮,各种方法都试了一遍,玉符仍是没有丝毫变化。

白素贞眉头微皱,道:“我觉得可能是需要某种条件才能开启吧,比如你的修为到了某一境界……”

乔辰安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或许真的如她所言,开启这玉符需要一定的条件,便不再纠结此事,将之收了起来。实在不行的话,待日后见了师父大不了请教一番。

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感受到一股奇特的波动,同白素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抹喜色,异口同声道:“青儿!”

话刚说完,乔辰安还不觉得怎样,白素贞脸却先红了。

半空当中已经有乌云在汇聚,小青原本道行就已积累足够,又得了王道灵的一颗内丹,这些日子以来时时炼化,得了莫大的好处,道行激增,终于到了突破的时候。

哗啦一声!

湖水破开,一条巨大的青蟒破水而出,光影变幻间化为一道青色倩影,迎风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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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青劫(求订阅)

半空中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小青晋升入阴神境后,天地交感,方才降下这一道雷劫。

乔辰安纵身上前,道:“在这里渡劫动静太大了,最好换一个地方,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去处。”

小青也知渡劫的景象会吓到凡俗中人,闻言顺从的点点头,三人来到庭院深处的一小湖畔,向前齐齐一踏,天地骤然改换,却是瞬息跨过了千里距离,来到落水村附近的海面上。

劫云与生灵气机紧紧相连,自然随之而来,在海面上酝酿,天色骤然黯淡下来,仿佛泼墨一般。

白素贞望着漫天的乌云,有些担心的握住小青的手掌,道:“青儿!”

小青浅浅一笑,道:“姐姐!我会没事的。”

白素贞也只好点点头,在心中默默的为她祈祷,似天劫这等事,必须要让修士自家来渡才成,渡得过修为大增,渡不过身陨道消,外人绝插不上手,否则还会引来更大的祸事。

乔辰安沉声道:“这些东西你拿去用。”从腰间取下数十张符篆,又拿出一颗青色葫芦交给她,想了想,却犹自觉得不放心,奈何他身上合用的法器本就不太多,更没什么可以用来渡劫之用的。

小青笑道:“好啦好啦,本姑娘可是很厉害的,你们就放心好啦!”嘴上虽然这般说,但心中却十分感动。

眼看着劫云越来越厚重,随时都有可能降下,乔辰安两人又叮嘱了几句,不得已只能离开劫云笼罩的范围,落到海岸上,白素贞遥遥望着小青的身影,喃喃道:“青儿她平时不爱练功,又不似辰安你一样功行深厚,万一……”眸中尽是深深的担忧。

乔辰安略一犹疑,伸出手来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会没事的,小青最近一段时间有多用心,你又不是没看到。”

许是因为此刻心绪有些不宁,白素贞被他搂在怀中,并未反抗,脸色微微一红,将螓首轻轻靠在他的肩膀。

此次劫云笼罩的范围虽不似上次乔辰安渡劫时那般声势宏大,但依旧覆盖了方圆近十里的范围,天空如墨,不见半点阳光透下,连海面也染上了一层黑暗的色泽,仿佛幽渊般,令人心悸。

海风呼啸如刀,小青迎着冷风立在半空当中,昂首望向半空中的乌云海,一对碧眸中满是坚毅之色,脸庞上似乎散发着某种神圣的光辉,自己终于也到了这一步,想来从今往后不用再拖姐姐与他的后腿了吧!

才不想永远在站在他们的身后,成为被保护的那个人,自己偶尔也是想要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啊!哪怕有再大的风雨,也想要一起面对的啊!

谁也不能阻挡她!

娇喝一声,挥手打出数十道符篆,在上方形成一圈防护,一拍腰间的青皮葫芦,吐出一片盈盈绿色光彩,一路向周围扩散,化为一片碧绿色的海洋,浓郁的生机猛然爆发。

劫雷的气势终于酝酿到了顶点,天地间蓦然响起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下一刻,一道粗大的雷光便轰然落下!

小青从乔辰安得来的那几十张符篆之上陡然迸发出一阵明亮光彩,将雷光抵挡了下来,几乎同时,又有一道雷光降下。

不过片刻时间,那符篆之力便被磨灭殆尽,无火自燃起来,雷光径直劈落到小青身体周围的青光之上,发出轰鸣震颤声,那青光海洋乃是由最为纯粹的甲木之气所化,生机绵绵,虽然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青光被劈散,但下一瞬又会再生出来。

青光海洋足足坚持了小半时辰,半空中落下的雷光越来越多,渐渐地恢复速度便有些跟不上了,直到某一刻,所有青光如烟气般消散,小青周围再无防守。

小青神色之中不见半点慌张,皓腕一翻,手中便出现一柄青色神剑,张口吐出一片灵光,将自己笼罩起来,四颗定星珠悬在头顶,转挪不定,散发宝光。

雷光如怒龙般落下,小青运起法力,剑光化作一道矫健长虹,几乎要刺破虚空,将雷光绞杀一空。

劫云似乎受到挑衅,所降下的雷光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几乎连成一片,小青不得不起全力相抗,青虹剑化作一道碧影,斩出百千道锋锐剑气,四颗定星珠捉拿星辉,转挪气机,为她承担一部分伤害,即便如此,她亦被雷光打得连连后退,显得有些狼狈。

天空中劫云忽然猛烈翻滚起来,好似有什么庞然大物要出来一样,传出的气机越发危险浩大,白素贞有些担心道:“这是最后的劫雷了!”不自觉的抓住了乔辰安的衣角。

小青也知道到了最后关头,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一声清喝,妖气汹涌间,化作一条数十丈长的巨大青蛇,盘旋在水面之上,一对碧绿的蛇瞳当中溢出危险的光,昂首吐出一颗青碧色的内丹,光彩缭绕,正是她这数百年道行的成果结晶!

轰隆一声!

天地间忽然响起连绵的爆鸣声,万千雷光倾泻而下,化作一片雷光交织的海洋,几乎要淹没此方天地,一瞬间将青蟒的身影覆盖!

雷霆炸裂如龙,接天连地,海面霎时下陷,形成一个方圆足有数里的深坑,无数海水倒灌,发出隆隆之音,雷光如潮肆虐,隐隐能能看一道巨大的青影在其中挣扎浮动,发出阵阵嘶吼声。

不知过了多久,雷光终于散去,天地间一片风清月明,海风拂动,但海面上却不见小青的身影。

白素贞俏脸一白,失声道:“青儿!”身体仿佛失去依靠般,无力的靠在乔辰安的肩头。

话音刚落,海面轰然炸开,一条巨大的青蟒破水而出,卷起无数珠帘丝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霎时间来到岸上,光影收敛,化为一道熟悉的人影来。

“姐姐!”小青欢喜叫着,扑到白素贞的身上。

白素贞惊喜道:“青儿!”同小青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却又嗔怪道:“臭丫头,吓死姐姐我了!”心里却是满满的欢喜。

乔辰安站在一旁,恍惚间似乎看到一青一白两条巨蟒交颈而欢的场景,望着两人脸上的笑容,心中有些感慨,这便是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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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海岸

小青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显然渡劫之后,心情十分不错,来到乔辰安面前,将那青色葫芦递到他身前,笑道:“谢谢啦!”

乔辰安将葫芦收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当初自己同沐清影在小筑山时,曾经进入到秋游宫中,那座洞府的主人动用以灵养宝的手段,炼就出八颗葫芦法器,虽然单独每颗葫芦法器不过是地阶法宝,但若能炼化合一,则会直接成长为天阶法宝,威能无穷。

算上一气雷光葫芦在内,自己手中共有雷电,青木,阴阳,庚金四种属性的葫芦,已经凑齐半数,若有机会,不妨将其余的几颗也寻来,炼就一件威力超绝的法宝。

只是当时争夺法器的修士众多,场面十分混乱,其余几颗属性的葫芦不知落入何人的手中,想要尽皆寻到恐非易事。

时隔多日再次来到海边,三人倒是不急着回去,反而安心欣赏起了眼前美景,无尽青空之下,海天一色,望不见尽头,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金波,偶有大鱼跃出水面,鸥鸟翔于天际,说不出的洒脱。

乔辰安同小青早就除去鞋袜,光着脚踩在金黄色的沙滩上,软软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最后两人干脆在沙滩上玩起了城堡游戏,只是费了好半天的功夫,得出的成果却很不令人满意。

乔辰安望着眼前的物事,摇头苦笑:“大概这世上没有比这再丑的城堡了……”

小青表示深有同感,干脆一脚将两人辛苦了半天的成果踢翻,整个人都倒在了上面,一动不动。

白素贞坐在礁石上,远远地望着两人在沙滩上玩耍的情景,脸上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如果日子能够一直这样平静的持续下去,不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

纵然不能成仙,大概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吧!她心里这样想到。

“素贞。”

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转头望去,见乔辰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侧,笑道:“在这里坐着有什么意思?你也来啊!”

白素贞笑着摇摇头,道:“还是不了,你和青儿去玩就好了,不用管我。”以她的恬淡性子,本就不大喜欢玩闹。况且她平日里都是一副宁静的样子,就这样陪他们“胡闹”的话,会显得很奇怪的吧!

乔辰安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忽然笑道:“姐姐,你不会是抹不开面子吧!哈哈!”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

白素贞被他说中心事,脸色不由一红,嘴里兀自辩解道:“怎么会……啊!”

一声惊叫,原来乔辰安趁着她不注意直接将之抱在怀里,向着沙滩上跑去,白素贞笑骂道:“你快放开,我要生气了!”双颊如晕染。

乔辰安果然依言将她放到地上,白素贞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觉得身上一凉,惊叫一声,回首看去,却见小青不知什么绕到她的身后,站在水中,手上仍沾着水迹,笑嘻嘻的望着她。

“青儿,你这死丫头!”

白素贞无不羞恼道,终于放下心中仅有的那丝矜持,笑着追了上去,弯下腰去,扬手便是一道水波。

“啊,姐姐!”小青笑的开心,却不闪不避,任由那水泽落到自己身上,却开始了更加猛烈的反击。

夕阳西下,余晖染红,潮水涨了又退,在沙滩上拉出三个人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筋疲力尽,累的躺倒在沙滩上,腥咸的海风吹拂,撩动发梢,村中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同漫天的星辰遥相对应,梦幻空灵,

海面忽然分开,乔辰安从海中抓来数尾大鱼,分开波浪,赤着膀子向沙滩上走来,来到两女身旁。

三人所在的地方靠近礁石丛的边缘,寻到一处类似灶台的礁石,小青从府里拿来一口大锅,架到上面,底下置上柴火,原本在这样潮湿的环境里是绝无可能生出火来的,但对三人来说却非什么难事。

小青随意起法力一引,便将附近的潮气驱除大半,张口吐出一缕火焰,将火点燃,柴木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

白素贞难得有这么一天彻底放开自己,目光落到乔辰安那裸露的臂膀之上,脸色微红,却未说什么,笑道:“辰安你还未尝过我的手艺吧?”将他手里的鱼儿接过。

乔辰安闻言惊讶道:“素贞你还会做饭?”在他的印象里,白素贞身上总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气息,绝无可能同做饭打扫这些事联系到一起。

就连小青都有些惊讶,道:“姐姐你会做饭吗?怎么不早说,不像某人做的饭难吃得很!”

乔辰安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没好气道:“某人也可以选择不吃!”虽然古代有语云“君子远庖厨”,但平时在府中,一日三餐全都是乔辰安亲自动手,凭借前世的那些记忆,弄出来的饭菜虽不能说有多好吃,但总是有种这个时代的吃食所没有的味道。

他也从没问过两人是否会厨艺,白素贞与小青两人哪里像是会做饭的样子?想到这里,不禁苦笑道:“素贞你瞒得我好苦!”

白素贞脸上难得浮现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来,道:“你也从没问过我呀!”蹲下身来,却收拾手中鱼儿去了,手法虽然不算特别熟练,但也不生疏。

她的厨艺还是早先在山中修炼的时候,有相好的姐妹偷偷下山回来,吵嚷着要吃人间美食,那个时候偷偷学会的。

鱼儿入锅,很快便有浓郁的香味传出。

火焰燃烧着,乔辰安与小青两人坐在一旁的礁石上,眼巴巴的望着锅里的美食,口水似乎都要流下来,神情俱是一番模样,终于全都暴露出了身为吃货的事实。

“姐姐,好了没有!”小青眼里满是期待,忍不住问道。

“就快好了!”

白素贞看的暗自好笑,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感慨来,能够像这样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虽然平平常常,但心里也会感到开心的吧!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亲情,爱情了吧!是联结心与心之间的纽带,即便再贫困,生活条件再艰难,但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就是开心的,不是吗?

鱼香味儿越发浓烈,伴着海风远远的传了出去,鱼儿出锅,小青迫不及待地抄起一块雪白的鱼肉,放入嘴中,脸上忽然露出陶醉的表情,满眼都是小星星,望着白素贞道:“太好吃了!姐姐,将来谁若是娶了你,必定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也不知会便宜了谁?!”

“胡说什么,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白素贞霞飞双颊,闻言下意识的向一旁的乔辰安望去,却正好同后者望来的目光触到一起,只感觉脸若火烧板,连忙低下头去,一颗心却难以平静下来。

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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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苏州城外青月林武林大会

月明天清。

但今夜的苏州城显得很不平静,不,或许不应该这样说,似这样的不平静已持续有数日了。

城北,乌柏森森,如冠而立,张牙舞爪的枝干透过月光,在林间投下大片的阴影,像是妖魔胡乱挥动的手臂。

已是深夜,万籁俱寂,便是城中大概也只有青楼赌坊等处依旧喧嚣,寻常人家早已闭了门户,灭了灯火,夜里就该做夜里应当做的事。

但却有人偏偏不这么干。

这世上,平凡人居大多数,但也有很多人自认不凡,他们身具奇特本领,或可力劈石盘,或可摘叶为刀,他们行走江湖,或居于一地,亦有人闯出不小的名头来,也曾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美谈,在坊间留下种种神话般的传说,

而这样的一群人所处的圈子,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叫做江湖。

江湖很大,无所不包,它就在你身。;江湖又很小,小到你想找时却又偏偏找不到。

今夜的青月林显得很是喧嚣,因为此地至少聚集了上千人马,灯火明亮,将黑暗驱散,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大多数人都作江湖游侠儿打扮,背负刀剑,面容冷峻,身上有种潇洒渺远的气质,仿佛行走四方的吟游诗人,那是在滚滚红尘中磨练出的一种神秘而独特的气质。

也有不少人的周围聚集着大群人,隐隐传来“原来是郭大侠”,“多年不见,郭大侠功力越发深厚了”等奉承之言,人声嘈杂,沸反盈天。

不少人就近在山林中猎杀来獐子野兔等野兽,就地生活烧烤起来,柴木在高温的炙烤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香气弥漫。

青月林中心的一片宽敞空地上,早早就搭起了一个宽大的擂台,两侧打着招子,迎着夜风猎猎招展,各书“武无止境”,“道有高低”四个笔墨苍劲的大字,据传乃是武林当中上一辈颇有名望的断笔书生所写。

之所以名为断笔书生,盖因此人善使的兵刃便是一只断笔,以此纵横江湖数十载,人声鼎沸间,忽然听人大叫道:“何事这般磨蹭,怎的大会还不开始!?”

“是啊!”

“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场中人皆是桀骜不驯之辈,虽是碍于前辈颜面,不好拂了面子,但等了这许久,已是有些不耐烦了。

话音刚落,就听有大笑声从前方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道:“诸位朋友莫急!”声音中气十足,回荡在林间久久不绝,只因这声音当中蕴有说话者的雄浑真气,非是一般人可承受。台下不少功夫不到家的人听到之后皆是脸色发白,连忙运功抵挡,同时心中骇然,由此不难窥见此人功力之深厚,实在冠绝当世。

擂台后方走出一行四人,其中三人皆是头发花白的老者,剩下那一人却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年许的女子,身着彩衣,青丝垂落,一对眸子当中似乎蕴着丝丝如水情意,落座到后方的四张紫檀木大椅上。

这四人一经出现,林间说话声便是一滞,众人眼中露出忌惮,敬畏之色等等,神情复杂。

其中一名老者上前一步,笑呵呵道:“让诸位英雄久等了,十年之期,不过弹指之间,又到了推举新一任的武林盟主之时,老朽也该退位了。至于规矩么,还是老样子……”他淡笑起来,台下人亦纷纷应是。

武林大会十年一开,覆盖云州,宁州两州之地,届时两州的武林人士全都会赶来,争上一争那武林盟主之位,一旦成功,便可号令两州武林人士,权利之大,可以想象。

而台上这老者便是上一任的武林盟主,有着怒狮之称的南越天,一套狂雷怒狮掌法纵横江湖无敌,其余三人皆是功力强绝一方之辈,左侧那头发灰白,脸色祥和之人便是断笔书生朱玉,右侧那老者身穿黑袍,神色冷峻,怀抱一口黑色大刀,杀气森森,乃是南越天的仆人,当年南越天能够成功上位亦是得了此人绝大助力。

而那最后一名妇人,名唤碧玉娘子白小罄,虽然已过而立之年,但因修炼功法之故,却容颜不衰,看起来仍旧如二八少女一般,素有“冰冻美人”之称,最关键的是,此女至今仍然未嫁,再加上这一副绝美容颜,不知引得多少人心动不已,却偏偏没有一人能入得她法眼,大有终生不嫁之态,直叫无数人大呼可惜。

南越天说罢,见台下众人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便微微一笑,回到座位上,朱玉却走上前来,一拂袖袍,笑吟吟道:“老朽宣布,此次武林大会正式开始,大家都是江湖上的朋友,点到为止即可,可莫要伤了和气。”

他刚刚言罢便有两人跳将上来,互相报了家门名号,便就出手。

断笔书生退回座位,目光注视着场中比拼的两人,虽然嘴上说以武会友,但武林盟主这个身份地位何等诱人,恐怕上台来比武之人皆会卯足力气,而习武之人大多性子刚烈,平时拌上几句嘴就有可能产生摩擦,更别提似这般,一旦心中被激起火气,不定便会升级成生死之争。

两人你来我往,用的招式却只是寻常,便连外家功夫都未曾练到家,休看他们打得火热,其实并无多少看头,台下之人只是看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趣,实则来武林大会的不光是那些名声在外,武功高强之人,亦有许多功力较浅之辈上台争锋,倒不是为了争夺那盟主之位,而是想借此机会与同辈切磋一番,好知自家长短。

林间某处,有数十人站在阴影之地,身着青衣,面色冷然,但最为怪异的是,这些人腰间全部挎着一柄斧子,就连胸前衣衫上都写着一个“斧”字,众人队伍之前竖着一张大旗,“斧头帮”三个大字迎风招展……

为首之人却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孩童,大刺刺的斜倚在黄梨木太师椅上,面前摆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摆着诸多吃食。

少年翘着二郎腿,模样显得十分怪异,引得不少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刘老狗站在少年身旁,手里捧着一盏清茶,笑道:“帮主,您吃茶!”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那怪异的目光,心中暗自苦笑,自家这位小帮主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古怪主意,非要弄什么帮服,说什么彰显斧头帮神威……

想到这里,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那个“斧”字,怎么觉得,有点他娘的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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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书《诸天黑手》

推一本朋友的书,名字叫做《诸天黑手》,也是仙侠分类,作者也是老人了,一年多前跟我一起入行的盆友,我刚去看了下,写得确实挺不错的。

《诸天黑手》

简介:在地球末法时代修炼到飞升边缘的秦乡,正感叹高处不胜寒的时候,被至高存在看中,从而穿越诸天,完成各种不可能任务。

穿越西游,成为取经路上的一劫;

穿越遮天,和各位大帝在少年时争锋;

穿越洪荒,跟各路大佬掰手腕。

“我迟早会被玩死!”秦乡怀着悲愤的心情上路,却没想到成为诸天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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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新

最近家里有些事,比较麻烦,不好意思,过几天复更,抱歉,真的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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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长生诀

月明星朗,林风幽幽。

那擂台上争斗的二人本事实属寻常,且举止间夹杂着些草莽汉子的莽撞气,因此只不过十几招下人,一人便被对方给一掌打得跌出擂台,失去了比赛资格。

台上那人也不过是险胜一招,正自得意间,便又有一人跳上台来,自报了家门,与之争斗在一起。

实则这些人放在江湖当中只能算作三流高手,本事稀松平常,若是放在某一地或许无人可敌,但这次的武林大会是何等盛事,高手云集,便是一流高手都足有几十个,皆有偌大名声,这些人自然便有些不够看了。

皇甫轩在台下只是看了片刻便兴致缺缺,有些昏昏欲睡,撇嘴道:“这等本事便连老刘你都不如,也好意思上得台去。”

刘老狗闻言讪讪笑道:“这自然是帮主您教导有方。”

他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皇甫轩本身修行上的天赋便不差,纵然不怎么修炼,但修为却一路水涨船高,如今已是凝聚金丹,只差一步便能破入阴神境。只是这少年生性贪玩,不肯静心修炼,反而有心将斧头帮扶持成江湖上第一大帮派,便在闲暇时多传授了刘老狗一些功夫,不然的话,刘老狗这个斧头帮的大管家便连三流高手也称不上,说出去岂不丢人?

刘老狗虽天资一般,再加上年老体衰,但皇甫轩传下的功夫神异,居然硬生生被他练就了一身好手段,有一流高手的威风。

那些一流高手对台上之人的争斗不感兴趣,反倒是剩下的人看的阵阵叫好,时有惊呼声发出,蓦地,一群汉子当中,忽然探出一颗小脑袋来,那小脑袋的主人使劲向前挤了挤,身后还牵着一人的手,原来是两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年。

只是这两个少年蓬头垢面,身上衣衫满是污渍,就那么站在人群前方,两双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上,其中那个皮肤略黑,身量也要大一些的少年清声道:“这两人的本事怎的如此之差,嘿嘿。”

他身旁的那少年皮肤白净,一双大大的眼睛蕴着灵气,闻声道:“云哥哥,咱们真的要跟这些人比过吗?”声音清脆,言辞之间似乎有些怯弱。

那被唤作云哥哥的少年还未说话,后方便有人笑道,“你们两个瓜娃子怕是连毛都还未长全吧!也敢大言不惭,这可不是你们玩的过家家!”周围一群人闻言全都哄笑起来。

瘦弱少年有些紧张的扯住云哥哥的衣袖,云哥哥回过头去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喝道:“你懂个什么!”

那人被这少年一喝,自觉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有些恼羞成怒道:“好你个野小子,敢冲你爷爷耍横!”把手一探,势成鹰爪,掀起一股厉风,就向少年的肩膀抓去,想要将这少年丢出去。

哪成想被唤作云哥哥的少年却不闪不避,脸上反倒是荡漾起几分笑意,身子随意一侧,两只手后发先至抓住那汉子的胸襟,稍一运力,其人便打着旋飞了出去。

周围人望见这一幕全都大惊,须知那汉子一身功夫亦是在三流高手之列,却仍旧被这少年给一抓丢了出去,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而能做到这一步,除非双方功力相差数倍,难不成这少年小小年纪已经是第一流的高手?

心念及此,一群人全都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少年见状嘿嘿一笑,随意找了个干净之处,便拉着身边那少年坐了下来,望着台上,神色悠然。

碧玉娘子白小罄原本坐在台上,忽然感到心中一阵悸动,好像有一只大手拉扯,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向往前走,她赶忙压下这份冲动,心中惊喜,一对美眸向下方望去,但是林间昏黑,人影绰绰,难以分明,暗忖道:“难道是,难道是……”

一旁的断笔书生朱玉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异状,问道:“白娘子可是有事?”

白小罄微微摇头,一双妙目当中却尽是喜意。

这场盛事持续数日之久,中间并不间隔,盖因这些习武之人神气合一,便是数日不眠不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这场比武很快便延续到了第二天夜里。

若是双方功力相差较大,往往数招之间便能分出胜负,一开始还只是些三流高手,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到得后来上场的基本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

若只是个武林盟主的名头,倒也不值得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关键是倘若能坐上这个位置,就能习练被奉为武林至宝,只有历代盟主才能修炼的绝世神功《长生诀》,据传此功练到深处,就能窥到长生之法,平添许多寿元,这才是令他们感到心动的东西。

若说最令江湖中人羡慕的东西,自然便是长生法门,虽不能真个做到长生,但就算只能延寿十载,亦是极为了不得的事。

数百场比赛下来,最后站在台上的是一名看起来大约四十岁的中年汉子,亦是闻名江湖的一代侠客,名为孟宽,此人对着台下抱拳道:“还有哪位同道想要出手,在下必定奉陪!”

台下竟无一人应声,孟宽能战败诸多敌手,一身功夫显然深不可测,这时候谁还敢自不量力,那衣衫褴褛的少年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本待出手,台上忽然黑风一卷,竟凭空多了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袍当中的人,此人打扮怪异,不见脸目,身体周围阴风弥漫,一看便不是什么正道路数。

黑袍人发出一阵怪笑,身子向前一冲,卷起一阵黑风,已然来到了擂台的另一端,手掌中间却多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孟宽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胸膛处却多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身体直勾勾的倒在地上,已然是丢了性命。

南霸天等人全都大惊,从座位上站起来,断笔书生朱玉又惊又怒,不禁喝问道:“阁下是何人?怎么敢下如此狠手!”

第二百五十一章:牧云

黑袍人嘿嘿一笑,手里仍旧抓着那颗血淋淋的心脏,那黑袍下射出的目光寒冰也似,声音嘶哑道:“南霸天,没想到我还会回来吧!”

听到这声音,南霸天和刀仆脸色皆是大变,惊呼道:“你是!?这不可能,你不是已经……”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断笔书生朱玉见两方似乎有些渊源,不禁问道:“南盟主,此人是谁?”

至于碧玉娘子白小罄,她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那双妙目不住的在台下打量着,神色间略有几分急切,也不知在寻找什么。

南霸天脸色变化,想起了当年的事,他早年本是一名小乞儿,那时伴在他身侧的还有另外一名少年,名唤黎声。

南霸天与黎声两人自小便相依为命,尝尽了人世艰辛,两兄弟发誓总有一日要出人头地,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名重伤垂死的江湖侠客,得了一本武功秘籍。

两兄弟自觉出人头地的时候到了,从此之后便在一起精研这部秘籍,恰巧这两人又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平时练功时互相印证,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竟被他们硬生生的修出了一身超绝的武功。从此之后两兄弟纵横江湖,好不惬意。

直到有一天两人听说这武林大会的消息,都有心争一争那武林盟主之位,心中便生出些许嫌隙,南霸天自认武学造诣比不上黎声,就在举办这场盛会的前几日偷偷寻了机会将黎声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便连全身功力都废去了,只因念及二人这许多年来的交情,这才留了他一条性命。

在那之后,南霸天果然如愿以偿的登上了这武林盟主之位,成了人人敬佩的南盟主,这段往事便成了过去,除了他和刀仆以外,世间再无第三人知晓。

谁能想到黎声这么多年后居然回来了,不仅如此,竟似还练成了一身超凡脱俗的武艺。

今日两州江湖人物毕至,南霸天自然不想自己当年的这件丑事被泄露出去,因此只是一笑,道:“老朱,此人满身邪气,行事诡异,手段残忍,一看便知是邪道妖人,何须与他争辩,自当铲除,以扬我正道威名!”

言罢,冲着身边的刀仆使了个眼色,刀仆立刻会意,身形一动,便如雄鹰扑食,手中黑刀化作一道利芒,撕破夜空,裹挟着充沛无匹的真气当头向黎声斩去!

南霸天面上多了几分冷意,几乎是同一时间向前奔走,迅速冲到黎声身前,双掌之上泛起淡淡金光,整个人仿佛一头怒狮,正是他赖以成名的绝技狂雷怒狮掌。

两人一上来便运上了十成的功力,显然想要在第一时间就击毙黎声。

断笔书生见到二人出手,轻轻一叹,挥袖间翻出一只断笔,身形疾走,笔光如电,一笔点向那黎声的胸口要穴。

台下众人乍然见到此番变故,皆是神色讶然,他们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南霸天等三人一身功力早已练至绝顶,皆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这时候三人联手同攻一人,纵然这黑袍人本事再大,又岂有幸免之理?

台上气劲激荡,黑袍人仿佛就似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之危,但他却浑不在意,反而桀桀怪笑起来,“南霸天,就这么心急取我性命吗?”

面对三人的攻势竟不闪不避,竟对刀仆及朱玉的攻势不管不顾,抬手向前轰去,同南霸天袭来的手掌碰到一起,只闻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南霸天这位当代两州武林盟主的身体竟然就这么倒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倒在地面上,便连那只手臂都扭曲变形,露出森森骨茬,显然是废了。

刀仆和朱玉顿时变了脸色,刀仆心系主人伤势,怒喝一声,刀气如龙直接斩在黎声肩上,竟然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朱玉的断笔点到他胸口大穴,竟似点在一块百炼精铁之上,反而震得他手掌发麻。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惊骇的想法:此人功力深厚,他们绝非对手!

黎声一拳轰飞南霸天,抬脚踹在刀仆胸膛,后者身体顿时倒飞出去,便连手中黑刀都走脱了,被黎声一把捉住,向下一斩,就将朱玉的那只手臂整个斩落,鲜血横飞。

他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停顿,几乎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只是眨眼功夫,这三大高手竟然全都重伤,毫无还手之力。

黎声看也不看白小罄,径直走到南霸天身前,冷笑道:“嘿,你当年可曾会料到今日?你好狠的心,竟置几十年的兄弟情分不顾,今日我便要你这老贼授首,这盟主之位,也该换我坐上一坐了吧!”

实则以他如今的本事,一个小小的武林盟主之位自然不被他放在眼里,但因为当年的事,这件事却成了他的一道心结。

南霸天怒目道:“邪道妖人!诸位同道快祝我斩杀此僚!”

但台下竟无一人响应,实在是刚才黑袍人的表现太过恐怖,三大一流高手在他面前连一招都坚持不住,他们这些人上去岂不是送死?

“邪道妖人?没错,我就是邪道妖人!”

黎声冷笑,一脚踩下,将南霸天另一条手臂也废了,南霸天便是再硬气,此时也忍不住痛呼起来。

“云哥哥,你不能去呀!他,他太厉害了!”

“你别拦我……不然被他抢先一步怎么办!”

这时候台下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将众人目光吸引了去,只见林间两名少年正在拉扯,其中一名面色白净的少年似乎在劝阻着什么,那身材高大些的少年跳到台上,怒气冲冲的冲着黑袍人黎声喝道:“喂,你这厮,武林盟主之位是小爷我的,你怎的还想染指?”

黎声转过身来,似乎被这少年的话逗笑了,怪笑道:“有趣的小子,你是谁人?”

那少年一手掐腰,另一手遥遥指着黎声,笑道:“听好了,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便是牧云是也,识相的乖乖让出盟主之位,否则的话,小爷可不会手下留情!”

台下那清秀少年犹自喊道:“云哥哥……”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之色,两只小手紧紧握在一起。

台下众人见这少年居然胆大至此,脸色皆是一变,有人低声道:“这臭小子不要命了吗?”

碧玉娘子白小罄目光落到牧云身上,只觉得心中那种奇妙难言的感觉更加强烈了,看着看着,脸色忽然一红,心中暗思道:这少年真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只是似乎年纪太小了些,这可怎么好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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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小冤家斗不过铁甲尸

那黎声听得少年牧云的话,登时大笑起来,道:“果然是年少轻狂……可惜了!”

他脚下一动,整个人便向前平移数尺,只眨眼间便已来到牧云身前,抬手便是一掌劈出,带起一股狠厉劲风。

这一击虽看似随意,但实际上已包含他数十年苦修的功力,便是一流高手大意之下也要吃上个大亏,但更加怪异的是,他这一掌明明极快,却偏偏又给人一种缓慢的感觉。

明明是完全相反的两种状态,却同时出现在他的这一掌上,教人感到不可思议。

少年牧云嘿了一声,感受到这一掌上所裹挟的力道,不敢与之正面樱锋,双足一点,身体便似蛇虫般向一侧弯曲了一个玄妙的弧度,恰好避开这一击,巧妙的化解了袭来的攻势,同时两只手掌随即搭在黎声的这条手臂上。

这少年低喝一声,双手用力,竟发出一连串的骨节爆炸声,黎声被他这么用力一带,身子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牧云脚下不停,如同八步赶蝉般欺身而上,竟如猎豹般迅速,黑暗中只能看清一道暗影一闪而过,黎声那高大的身体便又向后退去。

众人无不变色,这时方知这少年先前为何敢口出狂言,刚才那一带,一奔看似简单,但却对武者的身体强度等方面有极高的要求,恐怕就算是那些江湖中的绝顶高手也做不到这一点。

嗤啦!

一声轻响吸引了场中之人的注意,原来黎声身上笼罩着的那一袭黑袍竟然寸寸碎裂了,化作千百布片散落下来,却是承受不住少年牧云先前出拳时的气劲。

黑袍人黎声的真面目终于暴露出来,当众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却纷纷变了脸色,因为,台上的那个生物大概已经不能用“人”这个字来形容了。

黎声上身赤裸,暴露在空气当中的皮肤竟然是漆黑色的,整个人都像是融入了夜色当中,他甚至没有半根头发,唯有那一双眼睛当中露出腥红如野兽的光芒,浑身缭绕着一阵阵阴气,活脱脱像是一个从地府当中挣脱出来的恶鬼。

少年牧云似乎也有些惊讶,浑没想到自己的对手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怪“人”,纵然是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此时心底里也有些打怵,喝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怪物!?”

“怪物?”

黎声听到他的话后喉咙里忽然发出鬼叫般的沙哑笑声,眸中血光大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南霸天,惨笑道:“若不是这天杀的狗贼,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嘿嘿,哈哈……”状若疯狂。

皇甫轩本来对这场武林大会无甚兴致,只待最后关头出手,将武林盟主的位子揽入怀中,哪曾想中途竟会出了这等变故,他感受到黎声身上的气息,不禁皱了皱眉,轻声道:“好重的尸臭味儿!”

黎声在台上又哭又笑,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他当年被南霸天祸害之后,本以为今生再无报仇的机会,心灰意冷之下,便让人将自己丢到野林子里,打算喂了野狼,谁知竟被一名老道给搭救了。

那老道乃是湘西赶尸派的人,本来是看黎声将死,打算将他炼制成一具僵尸,但其见黎声心中怀有无尽恨意,不仅未将他杀死,反而传了他炼尸术。

要说这黎声也是一个狠人,得了炼尸术之后,竟然将自己的身体当做那些僵尸一般来炼制,为此吃了不知多少苦头,甚至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谁料最终竟被他给成功了,将自己的这一具身体炼制的宛如铁甲僵尸一般。

至于有无手筋脚筋,对于僵尸来说,根本无甚影响。

离开师门之后,他知道武林大会就要召开,便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至这里,只为了手刃昔日残害自己的兄长。

黎声笑着笑着,忽然整个人向前扑去,霎时卷起阵阵阴风,牧云心里一惊,身子急急向后退去,岂知黎声的速度更快,几乎是瞬间便来到他身前,两只铁拳向前挥出。

牧云年纪虽小,心志却十分坚定,猛一咬牙,提气大喝一声,将体内的真气催动到极致,两只小了许多的拳头同样向前探出,同那袭来的黑拳对轰到一起。

砰的一声闷响,牧云忍不住闷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飞出去,还未反应过来时,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眼前,一拳砸到他的胸膛上。

这一拳直接就将牧云体内的真气全部轰散,这少年再也承受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地面上砸去,原本一直在台上未动的碧玉娘子白小罄此刻忽然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足尖轻点,纵身一跃,飘然来到牧云身后,两只玉臂轻轻地将牧云的身子接住,落到地面上。

牧云口中溢血,全都喷在白小罄胸前的衣襟上,将她胸前的衣衫染得血红,直到这个时候,仍然道:“真是糟糕,小爷我失算……”话还没说完,自己便昏了过去。

这位冰冻美人此刻看着怀中的少年,吓得花容失色,听到他的话后,却又气又恼,焦急唤道:“我的小冤家,你快些醒醒,不要吓姐姐我!”

“云哥哥!云哥哥!”

先前跟在牧云身边的那白净少年此刻哭喊着向牧云冲来,原本覆在头上的青色小帽竟掉了下来,满头流苏垂落,这少年竟是一位正值豆蔻的少女,但令人惊讶的是,她急切之间展露出来的身法竟迅捷无比,堪比飞燕。

牧灵儿一把扑到牧云身上,急的都哭了出来,一对大眼睛里不停地往下掉泪,“云哥哥,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白小罄恶狠狠的瞪了台上的黎声一眼,这才将目光看向身侧的少女,言语柔和道:“看你似也是学过功夫的人,若不想你的云哥哥死的话,就赶快跟我来!”言罢转身向着丛林深处冲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牧灵儿擦了擦眼泪,没有片刻迟疑,轻轻纵身一跃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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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本扑街又来推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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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送医

苏州城内近日出了许多桩怪事,不知是何原因,城内平白无故失踪了许多年轻的男子,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将个苏州知府陈伦忙的焦头烂额,县衙堂前每日都有戚戚哭诉的女子。

陈伦进士出身,倒是颇有政绩,多少年来将苏州治理的井井有条,对此自是不能置之不理,第一时间便派出衙门的人四处寻找这些人的下落,却没个结果,那些年轻男子大多是行为不端之人,经常夜不归宿,流连于青楼画舫之间,便是有三五日不归家都不稀奇,无形中给案子的调查增添了无数难度。

他委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派手下到城中各大青楼去寻这些人,但却踪迹渺渺,仍旧毫无头绪。

陈府后院。

陈夫人看着身侧满脸苦恼的夫君,温言笑道:“夫君勿恼,依妾身看,这些人不知到哪里去快活了,说不定过得几日便回去了。”

陈伦轻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希望是如此吧!”心中暗忖自己被朝廷调派到苏州已有十余年了吧,在政期间苏州不说政清人和,但也少有大案发生,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升官调任了吧,只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要出事才好。

收拾心思,转过身来将自己的夫人轻轻搂在怀中,一只手来回的在那高高鼓起的肚子上摩挲,这才有了几分笑意。

陈夫人静静地依偎在陈伦的肩膀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喃喃道:“夫君希望我们未出世的孩儿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无论男孩儿,女孩儿为夫都喜欢。”

一辆马车从陈府当中驶出,穿街过巷,不多时便已来到保安堂前,有侍女掀开轿帘,将陈夫人小心翼翼的搀扶了下来,道:“夫人,这家就是苏州城内大有名气的保安堂了,听说这里的问诊大夫许仙是个远近闻名的神医呢!”

陈夫人望了一眼保安堂门额上那在阳光下泛着淡淡金光的招牌,笑道:“我也听说过这个许仙的名头,就连那人人视之为流毒猛虎的天花都被他找到了防治的方法呢!有此一法,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百姓的性命得以拯救呢!”

两人向堂中走去,五鬼之一的白福见陈夫人穿着打扮都隐隐透着一股华贵之气,连忙迎了上来,笑道:“两位里面请。”将之迎进堂内。

陈夫人刚刚步入堂内,只听后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两道人影就冲了进来,为首的一名稍显成熟的女子焦急道:“谁是许大夫?”

今日的保安堂中倒是没多少病人,许仙闻言起身道:“正是在下。”

那女子焦急道:“许大夫,求您快救救他的性命吧!他快不行了!”她旁边的那名十三四岁的少女眼眶泛红,脸颊上依稀有未干的泪痕,这两人正是连夜从苏州城外赶来的碧玉娘子白小罄和牧灵儿。

许仙忙招呼两人将牧云放到一旁的床铺上,这少年面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许仙将手指轻轻搭到他的脉搏之上,白小罄与牧灵儿两女一脸担忧之色,神色紧张地盯着许仙。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冲撞了我家夫人还不赶紧道歉!”一道女声嗔责道。

白小罄两人一心记挂着牧云的伤势,因此适才并未顾忌这许多,此刻听到这声音才回过头来向着陈夫人施了一个万福,道:“小女子之前若有冒犯,在这里向夫人您陪个不是。”

丫鬟小翠依旧不依不饶道:“明明是我家夫人先来的,你们两个须往后排,真个好没礼貌,还不快快让开!”

白小罄闻言眉头微皱,她虽然性子柔和,不似寻常江湖中人那般脾气火爆,稍有不合心意之事便要喊打喊杀,但她毕竟久在江湖,身上自也难免沾染了些江湖习气,就欲出手教训这名丫鬟。

这时候,陈夫人却道:“小翠,这少年看样子受伤不轻,性命堪忧,就让许大夫先替他诊治吧,我们再等等好了。”

白小罄有些感激的望了她一眼,方才笑道:“多谢这位夫人。”

陈夫人打量了昏迷的牧云片刻,问道:“这少年怎么会首这般重的伤?”视线触及牧云胸前衣衫上的大片殷红上,目中露出不忍之色。

白小罄叹了一口气,只胡乱编造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便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牧云身上。

许仙探完脉息,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牧灵儿一只白嫩的小手紧紧拉着牧云的手掌,轻声啜泣道:“大夫,云哥哥他怎么样了?”

许仙道:“他体内的经脉被打碎多处,受伤及其严重,按理说早就应该……只是我适才诊脉的时候,却感觉到似乎有一股阴寒之气在他身体当中四处涌动,正是这股寒气吊住了他的性命。”

白小罄惊喜道:“那,许大夫您快救救他吧!”

许仙脸现为难之色,略有歉意道:“二位,实不相瞒,似他这种情况,我也只能开些方子保住他的性命,至于能否醒过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白小罄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晦暗起来,据说眼前这大夫乃是苏州城中医术最高明之人,若是连他都毫无办法,自己又该去找谁?难不成牧云真的要这样昏迷一辈子?心中一时酸楚无比,自己好容易找对了人,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心里直恨不得将那黑袍人千刀万剐。

牧灵儿听到许仙的话,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在牧云身上哭了起来,凄惨道:“云哥哥,不要丢下我呀……”

陈夫人心地善良,本是多愁善感之人,见状便有些不忍,眼眶似乎有些泛红,问道:“许大夫,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这……”

许仙沉吟片刻,将白福唤来,吩咐道:“白大哥,你赶快去将辰安请来,就说有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也是不忍见到牧云就这般成了植物人,心中想起乔辰安的种种神奇之处,便就抱了几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成与不成,总要试过才行。

白福得了吩咐,便自去了。

陈夫人心中惊讶,不禁疑惑道:“许大夫,你可是要去请乔公子来,莫不成乔公子也会歧黄之术?”

第二百五十四章:相遇的时光

许仙闻言笑道:“不敢隐瞒夫人,上次那个防治天花的法子其实是出自辰安之手,我也是受益者。”他并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也不怕因此而失了自己“神医”的名头,这一切都是乔辰安给他的,又有什么可患得患失的呢?

陈夫人闻言不免惊讶道:“居然是这样么……”

心中对于这位保安堂背后的主人变得越发好奇起来,苏州城内虽然医馆众多,但是能广施善举,免费为众多贫苦百姓看病的却仅此一家。

据传这位乔公子乃是从杭州而来,是赫赫有名的大才子,便是她都听闻过其所作的那一句“我欲斗酒诗百篇,临安市上酒家眠”,不禁暗暗为其才学感叹。

这样的一个人,放着大好的仕途不要,却跑到苏州城里开了一家医馆,行医救人,当真是一个奇男子。

听到许仙的话后,白小罄脸色才好了些,心中默默替昏迷过去的牧云祈祷着,只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好在没过多久,白福便去而复返,回来时身后跟着一名身材高大,作士子打扮的青衫男子。

许仙见了乔辰安,迎上前来,笑道:“辰安,你来了就好。”连忙将牧云身上的情形大概讲了讲。

乔辰安听罢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心中却有些无奈,原本白福唤他来时,他本拟推拒,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凭许仙的医术都难以解决的问题,他去了也无甚用处。

怎奈白素贞心善,听到之后便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非要他前来一观,乔辰安只好来保安堂走上一遭。

他走到牧云身前,便从面前这少年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深沉的阴寒之气,眉头不由轻轻一皱,手指搭在后者的手腕上,渡入一丝真气过去,在其体内经脉当中游走一圈,便已大概知晓情况,不由轻咦了一声。

白小罄见状,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他,他……”一旁的牧灵儿更是抬起头来眼巴巴的望着他。

乔辰安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眼,道:“放心吧。”回头看向白福,吩咐道:“你去将他抬到后堂。”

白小罄听到他的话后,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去,忍不住长舒一口气,神色之间多了几分庆幸,“太好了,太好了……”

乔辰安见陈夫人立在一旁,便拱手笑道:“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现在便可让汉文替您诊治。”言罢便同白福等人去了后堂。

陈夫人打量着乔辰安的身影,此刻心中已是惊讶到了极点,难道此人的医术真的高明到了如此地步?

……

后堂当中,乔辰安对白小罄两女道:“他伤势本来颇为严重,按理说早该丢了性命,但体内的任督二脉却意外的被冲开了,再加上自身体质的特殊,这点伤势实则并算不上什么。之所以会昏迷不醒,只是胸中一口淤血堵塞了经脉罢了。”

他又转头看向两女,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二位可否将手伸出,让在下切脉探查一番。”

白小罄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却并未拒绝,同身边的牧灵儿一起将手臂伸出,乔辰安道一声得罪了,便将手指放上两人手腕处,各自渡入一道真气,旋即便又收回手掌,前后不过片刻时间。

乔辰安目光有些奇特的看向面前的一大一小两名女子,视线又落到兀自昏迷的牧云身上,自语道:“我这是什么运气……”

他想起在青霞山烈阳洞时,洞主方天休曾经说过的话,烈阳洞的前身本是千年前的四大道门之一的大焱宫,后来被天魔宗覆灭,断了传承,只留下一门派中至高功法《六合炎焱诀》以及数件守御此法不失的法宝,奈何《六合炎焱诀》的修炼条件太过苛刻,此法乃是一门高深的双修法门,必须两人同修,且男子为纯阴之体,女子为纯阳之体,方天休找寻了数百年来都没寻到一个这样的人,又何谈振兴宗门?

没想到今日却被自己给撞到了,这牧云正是罕见的男子纯阴之体,但最让人感到讶异的是,白小罄与牧灵儿两女皆为纯阳之体,如此一来,便满足了修炼这门功法的条件,只是不制动器奥这三人是否愿意踏上此路。倘若果真如此,则大焱宫振兴有望,再加上双修之法本就奥妙,功力进境极快,说不定只需十数载光阴,这一曾经的道门四大宗就能重现荣光。

乔辰安心中转过这个念头,便将手掌搭在牧云的胸口,运转真气,替他化去经脉当中淤积的淤血,顺带替他调理疏通了一番全身的经脉,这才收手。

不过片刻,牧云就睁开双眼,猛地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嘴里下意识喊道:“兀那黑袍人,休走,再同小爷我大战三百回合!”待看清眼前的情景,这才疑惑道:“这是哪里?”

牧灵儿见他醒来,一把便扑了上去,又哭又笑道:“云哥哥,你终于醒了,吓死灵儿了,你知道灵儿有多担心你么,呜呜……”一双白嫩的小手使劲地在他胳膊上拧着圆圈,像是发泄一般。

牧云疼的龇牙咧嘴,却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傻笑道:“嘿嘿,灵儿,我这不是没事吗!”双眼当中却露出一丝歉意,想起小时候的时光来,他自小便无父无母,一个人生活在城市的角落,与乞为邻,与犬为友。而牧灵儿本来不姓牧,具体姓什么早就忘记了,两个人是在一个下着大雪的日子里相遇的。

那一天,天气阴沉沉的下着雪,自己在一个阴暗破落的角落里遇到了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有些看不下去,自己是男孩子也就算了,什么苦都吃得,可她一个女孩子却偏偏要受这种苦楚?下意识地将自己手中刚刚从另外一个恶乞手里抢来的白热馒头递到她的身前,笑道:“给你!”

她呆呆的看了他两眼,这才一把抓过那馒头狼吞虎咽起来,也不知道饿了多久了,那模样人人心疼,他心里默默的想着,看样子自己今天又要挨饿了,可是他却感到很开心。

从那以后,他就多了一个跟屁虫般的妹妹,名叫牧灵儿,这一路上,唯有她相伴而已。

(注:之前说修炼《六合炎焱诀》的双方年龄差不得超过三岁,现在去掉这个条件,因为之前的章节无法更改,在这里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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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人口回归。

无论何种原因,是我对不住大家,很抱歉。

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鄙人去码字啦!

《白蛇证道行》失踪人口回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五章:妖精

乔辰安将少年牧云救醒之后,尚还未来得及问话,就听外间传来一阵吵闹之声,只听白福怒喝道:“你是什么人?怎的如此无礼!”隐约间传来陈夫人的惊慌声音。

乔辰安闻声眉头微皱,他此刻在外间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气息,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暗忖若是陈夫人在他的铺子里出了什么意外,怕是有些麻烦,便大步向外间走去。

白小罄此女犹豫了片刻,便就一同跟了上来,而牧云也是个不肯安分的主儿,硬是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去凑凑热闹,只是他这一动身才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势竟已好了十之八九,下意识抬头望向乔辰安,心中暗自吃惊。

乔辰安来到外堂时,保安堂里的人早都散了,白福将许仙及陈夫人护在身后,一脸紧张地盯着堂中那人,待见了乔辰安之后方才松了口气,恭敬道:“公子,此人十分古怪……”

乔辰安目光望向前方那人,目光微闪,严格意义上来说前方那道身影已不能算是“人”了,浑身泛着漆黑之色,充斥着极浓重的尸气,唯有一对血眸凶狠如狼。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白小罄见了黎声之后心中不禁一慌,没想到对方竟会一路跟踪到此。这时候牧云刚从里间出来,见了怪人黎声之后,顿时目光一亮,叫道:“大黑鬼,你来的正好,再来同小爷我大战三百个回合!”只吓得白小罄脸都变了,连忙回身拿玉手堵住他的嘴。

乔辰安目光一转,心中已有猜测。

怪人黎声见了牧云之后,嘴边挤出几分狞笑,配合上他那铁黑色的肤色,显得分外可怕,嘶哑道:“臭小子跑的倒是挺快!”足下一动,身子便向前扑来,大手带起一阵厉风抓向牧云,竟是对乔辰安看也不看。

牧云大声叫道:“呸,真当你家小爷我怕你不成!”却是个天生不服输的主儿,明知不是对手也不愿弱了气势,挣脱牧灵儿就欲出手。

黎声只是冷笑,手上攻势更厉,这时眼前忽然闪过一道身影,他只感觉一阵大力袭来,身子便向后倒飞出去,连退十余步方才止住。

满堂人皆惊。

乔辰安目光平静地看着黎声,道:“这里不是足下可以撒野的地方。”

黎声一双血瞳当中泛出血光,冷冷的盯着乔辰安,冷声道:“没想到这小小的药铺里还潜藏着高手。”一对阴冷的眸子在乔辰安的身上一转,心中暗自思量凭借自己这一身铜皮铁骨,便是那些修道有成之士也奈何不得,眼前这年轻人又有何惧。

冷笑一声,道:“既是你自己找死,须也怪不得爷爷。”探出一只漆黑的大手便当头向乔辰安抓来,白福等人自是不为其担心,但陈夫人,白小罄却不知乔辰安的底细,见状顿时脸露担忧之色,生怕其遭了毒手。

少年牧云更是大叫道:“大黑鬼,有什么冲着你家小爷来!”然而下一刻便瞪大了双目,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只见黎声那携着大势轰来的铁拳竟被乔辰安一把抓住。

黎声心中大惊,使劲了全部的力气却半点动弹不得,这才知晓眼前这年轻人的可怕,忽然见到乔辰安手中翻出一个白玉似的瓶子,从瓶口当中传来一股大力,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飞去,那瓶口却越来越大,好似整片天地,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

陈夫人目瞪口呆,双目紧紧地盯着乔辰安,不可思议道:“这……”乔辰安随手渡过去一道法力,将陈夫人和她身边的婢女弄晕,心中暗道看样子还需让姐姐来抹掉二人的记忆。

牧云脸上先是惊愕,紧接着便满是兴奋之色,两步奔到乔辰安身侧,一双眼睛放光的盯着他手里的羊脂玉净瓶,好奇道:“这是什么宝贝?怎的还能把人给收进去?!”

乔辰安却不答他,随手将法器收了,手指一点,店中桌椅便都漂浮了起来,望着牧云笑道:“想不想学?”

牧云一脸兴奋,小脸涨红,纳头便拜,口称师父,他年纪虽小,但见识却十分广博,知晓世上有一类人或餐风饮露,或隐居红尘,不见其踪,被称为炼气士,一门心思求道问仙,得享逍遥,当真是羡煞旁人。

只是仙缘难觅,寻常人若无缘法终其一生也难入仙门,他此番参加武林大会,也不过是为了成为盟主之后,一观那本被奉为至宝的《长生诀》,看是否能从中参悟出什么修道之法,如今真正的炼气士就在眼前,哪还有错过的道理?!

乔辰安转身对白福吩咐道:“看好店里生意。”又对牧云等人道:“你们三个随我来吧!”先是掐了一道隐身的法诀,然后手掌一挥,脚下便有一层云气生出,托着四人出了保安堂,向着城外大宅飞去。

一路之上,牧云说个不停,显是很是兴奋,白小罄两女却要显得安静许多。很快便到了府上,四人降落到地面上。

和风拂面,六月的天气好不毒辣,便是院中的花草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绕过一块怪石之后,眼前便是一条缓缓流淌清渠。

乔辰安正引着三人过桥,忽然水面掀起波澜,溅起万千珠帘,一只巨大的青色蛇首从水中探出,居高临下的望着几人,口吐人言道:“辰安,他们是什么人?”巨大的青色鳞片沾着水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面对小青这么一只突然出现的史前巨兽,白小罄与牧灵儿两女吓得脸都白了,牧云也被吓得不轻,嘴里却还是道:“妖怪!”

乔辰安满脸无奈道:“青儿,你别吓到他们。”想想他当时被小青一口吞到嘴里,同样也被吓得不轻。

“没意思!”

青蛇的口中传出小青抱怨的声音,青光弥漫间,小青收了原形,落地时已是一副美人模样,一袭青色长裙,青丝披散,并肩站在乔辰安身侧,一对碧眸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三人。

三人目光落在小青身上,皆是现出一抹惊色,白小罄行走江湖多年,自认自己的姿色容貌已是上等,但今日见了面前这仿佛明珠琉璃般的女子,相比之下,自己竟有一种被比下去的感觉,目光不禁在小青脸上多看了几眼。

牧灵儿年纪毕竟还小,对于女子美貌之事并不在意,只是一双小手怯怯的拉着牧云的衣角,躲在他身后,显是有些害怕。

牧云心中却是另一个想法,心中暗自嘀咕,“好漂亮的妖精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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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人儿

乔辰安并不理会三人的惊讶,问道:“青儿,你姐姐在吗?”

小青看了他身后三人一眼,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姐她性子恬淡,整日除了修炼又没别的事情,怎么会不在呢?”她知乔辰安不会无缘无故带人来此宅,不敢耽搁搅闹,反而十分乖顺的在前方引路。

倘若换作平时,依她的娇蛮性子,少不了对乔辰安一番纠缠,总要使他狼狈些才好。

绕过清渠石山,便有连绵的一片亭帷映入眼帘,白幔迎风飘摇,隐隐有檀香的烟丝荡漾而出,衬在青天白日之下,好不美丽。

此间园林之景,便是白小罄行走江湖多年,亦从未见到过有如此淡雅的,叫人一来便觉心旷神怡。

一道白色倩影站在亭中望着众人这边,小青几步欢快的奔上前去,叫道:“姐姐!”两人虽是日日相见,但仍是亲密无间,更胜天底下最好的姐妹。

白素贞伸手怜爱的摸了摸小青的长发,把目光向乔辰安望来,笑道:“辰安。”眼神当中包含着最真挚的感情,倘若非要讲明,或许更多的是一种姐姐对于弟弟的关心吧,至于那其中是否有关世间男女情爱之事,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吧!

白小罄的目光落到白素贞身上,心中竟无端端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来,若说小青是天下少有的美丽女子,好似一块置于泉中的清澈碧玉,总有些活泼动人的气息。而眼前的这个白衣女子则与之迥然相异,姿容之美自不必说,更多的是身上的那种飘然似仙的气质,圣洁如雪莲,好似叫万物全都失了颜色。

乔辰安不顾三人心中是何想法,笑道:“姐姐,今日保安堂内知府夫人见我施法,还需麻烦你除了她的记忆。”如今他虽已是阴神境圆满的修为,凭借自身法术也能做到消除记忆的事,但事后总会有些后遗症留下,这种事还是白素贞做起来更为妥当。

白素贞闻言轻轻点头,一对美目落在他身后的三人身上,笑道:“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不提前告知我一声,也好稍作招待。”说着颇为嗔责的瞪了乔辰安一眼。

乔辰安笑道:“怪我喽?”还未等他再说什么,小青便拿一对碧眸恶狠狠地瞪了过来,没好气道:“不怪你怪谁?”

乔辰安无奈地耸耸肩膀,回头对白小罄三人道:“请吧!”随手一挥,小亭中便有石桌石椅凭空出现,直看得牧云两眼放光。待众人都落座之后,乔辰安同白素贞讲了事情的大概过程,便语重心长地对三人道:“你三人虽都有修行的资质,但我这里的道法并不适合你们。”

他说到这里,停顿片刻,道:“我有一好友,乃是青霞山烈阳洞炼气士,传承上古宗派道术,你们正可去他那里习得大法,如何?倘若不愿,我亦不会强人所难。”

白素贞同小青二人自是知晓乔辰安同方天休的这一段往事,因此并不感到奇怪,牧云听罢不假思索道:“我愿去!”

牧灵儿一对白嫩嫩的小手紧紧地抓着牧云的衣角,一双眸子望了后者一眼,轻声道:“云哥哥到哪儿去,灵儿就到哪儿去。”一旁的白小罄偷偷瞥了牧云一眼,心道自己这冤家岁数虽小,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可自己既然等了这么多年,便不会轻易改变,也只得随他去了,因此只是浅笑道:“奴家也是愿意的。”心里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就要将这副清白之躯交予眼前的这个小男人,心中便跳个不停,脸色先自红了三分。

乔辰安自看不出她的心思,道:“即是如此,你们三人便跟我来吧!”他开启院中早就设好的传送阵法,当先踏入其中,四人的身影立马消失不见。待再次出现时已是远在数百里之外,乔辰安施了法术,脚下掀起云气,带着三人径直来到青霞山地界,老远便看见方天休站在山门之中凭栏而望,待望见自己之后便驾云迎了上来。

乔辰安笑道:“方兄难道是专程在外等候我不成?”

方天休目光在他身后的三人上看了两眼,脸上忽然溢出掩饰不住的喜色,道:“小弟我粗通些卦理,昨夜忽然心有所感,便起了一卦,知道有喜事自北而来,因此便一直在外等候,不曾想果然成真了!”

乔辰安笑道:“方兄的预感倒是极为准确!”

方天休目光深深地望了他身后三人一眼,强压下激动的心情,道:“在下招待不周,乔兄快快随我入府吧!”

入了洞府,乔辰安一眼望去,那幽辰青莲阕宝灯依旧放在桌案上,灯焰凝聚出辰儿的小小身影,辰儿见了他之后,小声嘟囔道:“坏人!”

乔辰安哑然失笑,白小罄三人何曾见过似辰儿这般器物中生出的精灵,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

方天休同三人问询一番,便着人带了下去,这才神色郑重对乔辰安道:“乔兄大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在下必定以死相报。”

乔辰安笑道:“何须如此,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方天休一瞬间仿佛了结了一件什么心事,叹道:“苟延残喘数百年,总算看到了光复宗门的希望。”

两人在洞府当中把酒言欢,方天休道:“乔兄,有件事我还需告诉你一声。这西海附近最近不知何故失踪了许多修士,其中不乏已经步入金丹后期,甚至阴神境的道友,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乔兄既然替那敖坤镇守附近水域,当要小心些才是。”

乔辰安默默记下,虽说凭他现在的实力,即便是遇到阳神境界的大修士也有一战之力,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夏地域广阔,亿万里疆土,说不定哪片深山老林当中就潜藏着一个修炼多年的老怪物,还是小心为上。

离了青霞山,乔辰安便回转苏州城,牧云三人既已经入了烈阳洞,便不用他再操心,眼下最为紧要之事还是自身修为的提升。

遥遥望着眼前的这座城池,目光远眺,但见群山琅琅,雾霭如辰,青天与碧日相接,孤帆与远影相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疏阔之感。

不知何处隐隐有歌声传来,轻灵悦耳,他忽然忆起了那远在杭州城的人儿。

她们该是很想念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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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迷仙楼中

回了苏州城后,乔辰安也并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做,保安堂的生意早就步入正轨,许仙连同白福等人将之打理的井井有条,再加上小青偶尔去帮些忙,倒是让他十分惬意的当上了甩手掌柜。

修为上的事却也急不得,乔辰安所学道术比较驳杂,除了他视为成道之本的《太乙金华大法》之外,还习有得自邓九坤的《造化参神契》这一门炼体奇功,如今已经有所小成,便是一般的地阶法器打在身上都能毫发无伤的应承下来。

只是修炼这门功法所耗费的资源甚巨,也幸好身边有白素贞这个“高人”不辞辛劳,时时替他去往乾天之中采集罡砂,供他炼化,乔辰安的进境才能如此之快。

六月的天气越发炎热,小青这丫头整日躲在水底,不见踪影,也只有夜晚的时候才会露下头,最近更是溜到了西海去,往往数日才会回返一次。白素贞两人也不去管她,凭小青的本事,只要不去主动招惹那些修为高深之人,倒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白素贞望着面前桌案上的一盏清茶,烟气袅袅,秀眉微皱,乔辰安看在眼里,道:“怎么,姐姐,你最近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白素贞眸子向他望来,轻轻笑道:“没什么,只是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却不知道缘由。许是我最近没休息好的缘故吧!辰安不用为我担心。”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却丝毫没有表面表现的这么轻松,修道数千载,修为早已通神,与天机相合,到了此等境地,怎么可能会无端端的出现这种感觉?

只是任凭她如何推算,却不知这种心乱的感觉缘何而来。

乔辰安平日很少见到白素贞会有烦恼的一面,自是知晓事情恐怕不像她说的这么简单,也不揭穿,只是笑道:“姐姐勿怕,便是真有什么灾劫,我必会与你一起面对。”

白素贞听他嘴中如此说,脸色不禁微微有些发红,想说什么,却最终并未开口,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远处的水面,思绪不知发散到了何处。

壶中水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白素贞似是想起什么,开口道:“辰安,最近城中无故失踪了许多年轻男子,不知你可知道此事?”

乔辰安点头道:“我最近也听到诸多传言,这些失踪的人都是年轻的男子,大都是混混一流,平日里便是三五日不回家都只是寻常事,但这次许多人同时失踪便有些蹊跷了。”他本来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经白素贞这么一提,乔辰安忽然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他心知白素贞心地善良,见不得人间祸事,便笑道:“若有机会,我倒要看看是何人作怪,姐姐就勿要挂念了。”

他说这话时,却浑没想到这苏州城里有一个人早是急的火烧眉毛,苏州知府陈伦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瘦了两圈,苏杭之地距离京城临安本就不远,在他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人口失踪案,若是不能及时查明,只怕这头上顶戴要不保了。

可是那些人就真个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不觉间就没了踪迹,只是隐约有线索表明,众人生前都去过城中青楼,但这又算是什么证据,那几十人要是哪天不去青楼找姐儿才是怪事。

不过半个月的时光,苏州城里便又丢了二三十个年轻男子,衙门前喊冤哭诉的家眷们都排起了长龙,整个苏州城乌烟瘴气,有年轻男人的小娘子们把自家男人看得紧紧的,但即使如此,每天仍有人失踪,到最后,甚至连查案的捕快都丢了几个。

夜凉如水,几颗孤星遥遥挂在天际,天气阴沉沉的,如同蒙了一层破布,看样子马上就要有一场大雨。

乔辰安站在街市上,平日里热闹的晚市,此时却不见一个人影,只能听见晚风簌簌吹过的声音,眼前的情景,忽然让他想起举办水陆大会前后的杭州城来。

叮铃铃!

叮铃铃!

远处忽然传来铃铛晃动的声音,在这月黑风高之夜显得十分诡异,乔辰安转头望去,只见一名年轻的女子正赤着足沿着街道向他这边走来,这女子身上只着一件薄纱,内部并无半点衣饰,旖旎风光清晰可见。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绳,绳上系着一青铜铃铛,那铃声正是从中发出的。

那女子走到乔辰安身前,媚眼如丝的望了他一眼,神色迷离,朱唇轻启,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胸前物事有意无意的在他身上挨挨擦擦,极尽诱惑。若只是如此乔辰安倒也不会如何在意,只是这女子在靠近他的同时,身上竟散发出一阵阵迷幻之意,若是一般的男子,此刻恐怕早就失了心智。

那女子并不停留,仍然朝前走去,乔辰安心中一动,假装出神志已迷的样子,跟在她身后,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座灯火通明的楼阁,正门匾额上书“迷仙楼”三字,正是最近十分火热的一家狎妓之地。

还未进去,便听到阵阵**之声从楼中传来,男人的大叫,女子的娇吟,听了让人面红耳赤,乔辰安跟在女子身后,朝楼中走去,门前一个看门的龟公忽然凑了上来,目光上下冲他打量几眼,阴恻恻笑道:“倒是好个面皮,嘿嘿!”说着还在那领路的女子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引来一声娇呼。

好容易进了大堂中,乔辰安惊讶的发现像他这样的人竟有近百,全都跟在一名衣不蔽体的女子身后,只是一个个神色有些不正常,显然心智错乱,更有的男子已经迫不及待,竟然当着数百人的面就地火热大战起来,那场面真个香艳。

乔辰安等人在堂中等了片刻,那些女子凑在一起神神秘秘不知在商讨些什么,然后便有几十人各自领着一名男子上了二楼,乔辰安也在此列,引领他的仍然还是先前的那名女子。

很快就到了二楼,眼前的景象却让乔辰安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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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欺人太甚”

这迷仙楼的二楼与别家青楼绝不相同,竟然是完全由一个偌大的浴池组成的,仿佛一汪大湖。放眼望去,只见水面清澈晶莹,不断地向外逸散阵阵白雾,水汽迎面扑来,若是仅此也就罢了,但在那水面上竟浮着数十足有人高的小舟,舟上载着体态婀娜的女子,皆是寸缕未着,身段曲线一览无余。

小舟在水上缓缓划过,荡开一圈圈波纹,伴着女子口中的轻声娇chuan,更是极尽诱惑。

刚刚登上二楼的这些人,望见这一幕之后,纷纷呼吸急促,再也按捺不住,竟是连衣衫也顾不得脱了,像是野鸭子般跳进水中,只闻落水声不绝,各自寻了一舟上女子,在水中尽情耍子起来。

为不引起这些人的注意,乔辰安使了个小小的障眼法,让这些人看着“自己”同样跳入水中,待行至雾气深处,周边没人注意时,才将这张“幻身符”的效力散了去,而他自己则是施了个隐身法,站在空处。

“这迷仙楼当真古怪,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他目光平静,望着眼前的景象,思虑到:“这座楼阁只是用木料修葺而成,单凭那一层木头,又如何经得起这么多的水来?不塌了来个水淹苏州才怪!定是有什么古怪。”

心念及此,乔辰安运转目力,双瞳当中顿时溢出丝丝缕缕的精光,拥有不可思议的伟力,顷刻间便察觉到这座楼阁当中居然布下了数层阵法,依靠这阵法之威才撑起了这第二楼层。

“看样子正如我所料,果真是邪道妖人搞得鬼。”他此刻运转神识,覆盖整座迷仙楼,终于在顶楼处察觉到些许灵力波动,心中一动,身形便自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然来到了顶楼的一处宽阔房室当中。

他定睛看去,只见房间正中停着一张大床,粉花红蔓,玲珑绣帐,那床上正有一名精壮的男子在光着身子卖力耕耘,喉咙间发出野兽般的喘息声,只是双目赤红,似失了理智一般,也不知欢愉了多长时间。

这男子望着身下之人,粗重道:“美,你好美……”

乔辰安向那男子身下看去,只见一名年轻女子赤身裸体,长发披散,春光无限,只是两目当中光华一闪,窥尽世间虚妄,哪里还有什么美貌女子,分明是个看起来快要入土,满身皱褶如树皮的老妪。

这前后巨大的反差不由让他呆了片刻,心里仿佛有一万只神兽走过,暗道:“真是见了鬼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年轻男子全身的血肉便迅速萎缩,刹那功夫就变的皮包骨头,和骷髅并无甚区别,生机全无,显然是被吸干了全身精气。

老妪一脚将那尸骨踹下床去,舔了舔涂满口红的嘴唇,声音沙哑道:“最近来的这些人却是越来越不行了,这如何让姥姥我开心。”

乔辰安看到这一幕,如何还不明白,眼前之人便是这些日子苏州城人口失踪案的罪魁祸首,便现了身形出来,道:“原来是你做的好事!”

老妪忽然见到自己的房间当中无声无息闯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心中登时一惊,以她的修为,对方竟然能无声无息的摸过来,道行肯定不弱,心中不由多了几分谨慎。

然而待她看清乔辰安的长相之后,心里那一只**忍不住又蠢蠢欲动起来,只感觉小腹如火烧,浑身瘙痒难耐,暗道好个俊俏的公子,当真是看上一眼就叫人好生心痒,恨不得立刻就与之在床上做那快活事儿。

老妪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竟然也不穿衣衫,径直向着乔辰安搔首弄姿起来,口中发出娇滴滴的声音,道:“好哥哥,好哥哥,来帮妹妹我解解乏可好?”

按理说,若有女子说出这般话语,再加之这番动作,本是件令人心动的美事,但奈何乔辰安早就勘破老妪真身,此刻只觉得腹中一阵翻江倒海,说不出的恶心,暗道:怎么就让我碰上这么一档子事,当真是无比辣眼……

这老妪不知自己的这幻术早被乔辰安识破了,见其神色有异,还以为他成功被自己诱惑,失了心智,顿时脸露喜色,迫不及待的朝他走了过来。

乔辰安好容易平复心情,望见这一幕,再也忍耐不住,气的面色发红,喝道:“欺人太甚!”抬手便是一道璀璨的剑光,朝那老妪斩去。

也亏得这老妪虽然贪恋乔辰安美色,但总算还留了一个心眼,见剑光斩来,脸色猛然一变,身子朝侧面躲去,只是仍然慢了一步,半边手臂被剑光扫过,坠在地上。

老妪失了半只手臂,疼的惨叫一声,怒目瞪向乔辰安,喝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来管姥姥的事!?难道是吃了豹子胆不成?”

乔辰安岂肯与她废话,半空中剑光忽然一转,如披星挂月般再次朝老妪斩去,那老妪有了防备,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张符篆,用法力引了,身体周围凭空出现一阵黑风,速度竟然提升了许多,将那剑光甩在身后,翻手祭出一张黑乎乎的手帕状法器,当头朝乔辰安罩来。

乔辰安一眼便看破这手帕不过是一件最低级的法器,连地阶法宝都算不上,只是他不知晓这法宝的效果,不愿硬接,身子一动不动,却渡了一道灵力过去,化作匹练也似,将那手帕撞得偏离,剑光仍是追逐不停。

那老妪有了前车之鉴,自是不敢让这剑光及身,只好不断闪躲,心里暗骂没想到自己竟无缘无故碰上了一名剑修,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倘若论起攻伐之利来,天下各派道法虽多,但却仍以剑修为尊。

须知,剑道便是最为纯粹的杀伐之道。一般来说,修士宁可敌手比自己高上一个小境界,也不愿碰上一个使剑的,盖因此道中人往往剑术了得,只凭一柄飞剑就能同你缠斗,甚至一个不慎便要吃上大亏,往往斗了半天,自己费心费力,却连人家的边都摸不着,这架还怎么打?纵然是想要逃跑都不能,你的身法再快,又岂能快的过剑遁之术?!

剑光纵横间,如同星光闪耀,银河披挂,追的老妪只能狼狈逃窜,看似威风凛凛,但乔辰安眉头却越皱越紧,自己这手剑术当真称得上“破烂”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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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法海

剑乃杀伐之道!

但凡剑修,无一不是精善斗法之人,只凭手中三尺青锋,就敢杀出一个朗朗乾坤!利剑出鞘,无有克敌不胜者!

只是乔辰安的剑术乃是半路出家,得自一本粗略的剑经,最多不过曾受燕赤霞的指点,只是两人相聚时短,乔辰安纵然天资悟性皆是一流,又能领悟多少?他这身御剑的本事几乎都是靠自己胡乱琢磨来的,以至于到现在也不过是“以气御剑”的层次罢了,却是休谈什么人剑合一了。

倒是燕赤霞曾经邀请他去蜀山一行,乔辰安颇为心动,只是这段时日以来,身边诸多琐事缠身,没有起行的机会罢了。

老妪被剑光逼得狼狈逃窜,忽然口中发出一声怪叫,也不知从何处冒出两个身穿大红色肚兜的小孩儿,只是却浑不似寻常人家的孩童,反而恶气满身,眼黑嘴赤,犹如恶鬼一般。

老妪见了这两个童子,连忙喊道:“童儿助我!”

这两个肚兜童子齐齐喝道:“姥姥莫急!”竟然当先向乔辰安扑来,张嘴喷出一股腥臭的黑气,身上泛出阵阵血光,手中现出两条粗如儿臂的锁链,当头捆缚过来。

乔辰安眉头一皱,不欲与之纠缠,张口啸出一口黑白二气,这两个童子的任何法术落到这团黑白二气上,尽皆被消融,竟然不能有半点阻拦。

这黑白二气本就是乔辰安机缘巧合之下修成,威力奇大无比,几乎无物不刷,乃是他手中的第一攻伐手段,又岂是这两个童儿能够抵挡的?当头向上一兜,两人便惨叫起来,血肉一点点的化去,只是眼中带着不舍之色,仍旧痴迷地望着那老妪,无力叫道:“姥姥……”

不过片刻功夫,两个童子俱都成了虚无,这倒并不是乔辰安狠心,而是这两人早被邪气所侵,变成了一种似人似鬼的状态,或许佛门高僧来了尚可搭救,但他却是没这个本事了。

老妪得了这一口喘息之机,不敢有半点停留,连忙向楼下逃窜而去,乔辰安把身一晃,脚下便浮现一团清气,载着他一路追了下去。

须臾间,这老妪就已经逃到了迷仙楼二楼,这里面正有近百男女正在交合,yin声浪语不断,场面好不香艳撩人,老妪也不知施展了何种法术,那些正自欢好的女子身子都是一颤,仿佛受到了某种指令,全都像乔辰安冲来,将之阻在身后。

不仅如此,从各处仍然不断有人加入进来,数百男女一丝不挂,浑身光溜溜的将乔辰安给围了个密不透风,只是这些人身上都起了变化,再不复先前那般美艳,一个个皆是变成了口鼻溢血,皮肤青灰的怪物,好不吓人。

这数百炼尸一齐向当中的乔辰安扑来,这里顿时阴风怒号,浓郁的尸气几乎化作实质,便连周遭的温度似乎都骤然下降了几分,只听外侧有人喊道:“兀那小子,胆子不小,居然敢坏姥姥的好事,好叫你知道,今日杀你的乃是天魔宗的合欢姥姥……”

这老妪忽然阴恻恻的笑起来,道:“等姥姥将你炼成一具血尸,虽然生硬了些,但想必那活计也会厉害上不少,正合姥姥我享用……”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团犹如风暴般的黑白二气猛然扩张,那数百炼尸竟然在一瞬间便全被消弭一空,黑白二气骤然收缩,化作一道黑白两色的悬河,乔辰安脚踏其上,平静道:“只怕不能让你如愿了。”

一道剑光斩来,惨惨血光溅起,一颗苍老头颅骨碌碌落到地上,滚出好远。

乔辰安杀了合欢姥姥之后,却并无半点轻松之意,他收了这道黑白悬河,目光一扫之下,却见那些被诱惑的男子仍旧失魂落魄,像是失去了意识,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般,心中苦闷道:“这些人被吸了大半元阳去,若是丢下不管,恐怕没一个能活下去,只是我这里也没什么好的办法,看样子只好回头问问素贞,看她能否施法救下这些人。”

心中正这般想着,忽然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动静,只听一声佛号响起,有僧道:“多日不见,不想施主法力进境如此之快。”

乔辰安望见前面这人,心中就是一阵苦笑,只是面上仍旧笑道:“原来是法海禅师,不知禅师缘何到此?”

法海道:“贫僧游行四方,路过此处,却见苏州城内邪气冲霄,因此知晓必有妖孽作乱,本欲前往镇压,却不想妖人已被施主肃清。”

他正色道:“乔施主心地之纯良,世间少见,更有一身正气,佛家之大慈悲,若不入我佛门,真个可惜。”

乔辰安闻言苦笑,道:“大师,在下实在对我佛不感兴趣,还是不要勉强的好。”他故意转移话题道:“这些人泄了元阳,不知禅师可有救治之法?”

法海朝他深深望了一眼,道一声阿弥陀佛,也不知施了什么法术,那些年轻男子俱都走到他身前不远处,只是各个神色浑噩。

法海单手执在胸前,默诵佛家经文,身上竟然凭空生出一圈圈柔和的佛光,虚空中似乎响起阵阵禅唱声,嘴里更是有佛家咒文不断逸出,化作点点光芒,不断的溢入这些人的身体当中。

乔辰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心中暗道莫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喷子?倒真是开了眼界。只是心中惊叹之余,更是有一丝说不出的敬惧,佛家“眼耳口鼻舌身”六识,便是佛门的六种至高神通,有无可思议之奇妙伟力,能够修成一种便已不易,可称得上是高僧,似法海这般修为,至不济也修成了三四种识觉,除此之外佛门的一百零八种小神通,更不知修成了多少种,可以说是行走于世间的“活菩萨”了。

法海虽然在利用“舌识”之利,动用佛家数门小神通,救治眼前的这些人,但仍旧分出一分心思落到身侧的乔辰安身上,此刻见他表情莫名,还以为乔辰安是感受到佛门神通之威力,内心有所触动,暗暗道:好叫你知晓我佛门神通的厉害,比之那些争强斗狠的道门法术自是有所不同,等你识得其中便利,自会信奉我佛如来。却是仍旧存了渡化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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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盼归

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那些人身上的元气便多了几分,原本麻木的表情也有了几分生机,只是这些人元气受损太过厉害,佛门神通虽然自有奇妙之处,并不是须臾之间可以恢复,仍需慢慢调理。

趁着这些人还未反应过来,乔辰安两人便出了这座迷仙楼,夜色深沉,只有稀稀零零的几点星光落下,乔辰安忽然心有所感,如今的世道和这黑暗天幕何其相似,前路不见半点光亮,大概艰难才是这世间永恒不变的主题吧?

法海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叹道:“阿弥陀佛!这尘世乃是一个苦海,你我皆在其中挣扎,佛祖生而有大慈悲,就是要教化众生进入西方极乐世界,免遭世间之苦。”

乔辰安不置可否,“若这红尘本来就是如此,又何必非要去改换它?”实则他这句话对于佛门而言已经颇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但法海存了心的要渡化他,这才不曾发怒,只是双目当中忽然炽光大盛,紧紧的盯着他,但却下意识的动用了佛门六识中的眼识,自有一番震慑人心的力量,一瞬间似乎将他全身上下看了个通透。

好半晌后,法海忽然问道:“乔施主,我怎见你有妖气缠身?难道是最近碰到了什么妖孽不成?!”

乔辰安闻声悚然一惊,他几乎日日和白素贞小青两女生活在一起,身上沾染妖气自是在所难免,白素贞倒还好些,修炼的乃是仙道正法,一身妖气几近于无。倒是小青生长于山野之间,身上妖气十足,加之他这些日子经常同小青在一起,不时占些便宜,身上自是沾染了不少妖气,却没料到佛家眼识如此厉害。

“想是不知在哪儿沾染的,禅师无须在意。”乔辰安随意说道,但心中想的却是,如若让眼前的这法海撞见了白素贞,后果不堪设想。

他修道至今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避免历史重演,免得自己心爱的女子被镇压在雷峰塔下吗?但如今看来,命运之轮似乎一直在坚定的朝着那个既定的方向行进,自己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罢了,到底改变了什么呢?

法海目光深深地望着面前的男子,眸光深邃。

乔辰安笑道:“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告辞了!”言罢转身踏夜而去,但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尚未回到城外宅院,乔辰安借着些许星光,遥遥便望见一道身影正站在府门前,向这边遥遥而望,他心中不禁一动,脚步悄然加快。

府前门上,灯笼透出昏黄的光,带来些许暖意,白素贞倚栏而望,眸中带着几分担忧之色,那般模样,如同等待丈夫归家的新婚妻子般,说不出的动人温馨。

待乔辰安来到近前,她眼中的担忧之色才渐渐消散,浅浅笑道:“没受伤吧?”目光在他身上瞧来望去。

乔辰安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闻言笑道:“让素贞你担心了!”言罢极自然的捉住后者的一只腬胰,目光明亮,笑道:“姐姐,我们回府吧!”

无论前路多么艰险,至少有你陪伴在我身边,这就已经足够。

白素贞被乔辰安捉住手掌,下意识地就向挣开,但是瞧见后者的目光后,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泛起几分奇妙的感觉,不由迟疑了半刻,等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被他牵着手掌向府中走去,脸颊不由红了几分。她本就是恬静柔和的性子,也就由得她去了。

这一路也不知行了多久,白素贞只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脸色更是犹如霞织,抬起头来却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一间居室之外,心中不禁一跳,暗道:“怎么今日辰安如此大胆,难不成他要对我做那种事儿?我却又该如何,难道要从了他不成,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时间心思百转,甚至就连呼吸都不由急促了几分,心儿如同小鹿乱撞一般,她修道千多年,一颗道心早就通明澄澈,何曾有过像现在这样忐忑不安的时候?

正自忐忑间,只听乔辰安道:“好了,姐姐快去休息吧!”

抬起头来,却恰好望见乔辰安那张有些硬朗的面庞,一对眸子清澈如水,满是关切之情,这才知晓一切全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脸色不由更加红润了几分,轻轻点了点头,逃也似的躲入了房间当中。

乔辰安轻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但他今晚心绪起伏极大,却没多少困意,因此只在院中随意走动起来,虽然夜色已深,但凭借着他的目力,院中诸景皆清晰可见。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有些嗔怒的声音:“登徒子,竟占起姐姐的便宜来了!”

他回身望去,只见小亭当中,一道青色倩影倚在栏杆上,却不是小青是谁?

乔辰安笑道:“青儿,偷看别人可不是甚么好习惯!”

小青哼了一声,强行辩解道:“胡说,谁偷看了……本姑娘才对你的事没兴趣!就知道你这家伙没安好心,占了我……我的便宜也就罢了,居然,连姐姐也……”说到这里却吱吱呜呜地再也说不下去。

乔辰安来到她身旁,小青以为他又要对自己做什么坏事,吓得忙将身子向后一缩。乔辰安看得好笑,道:“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小青的性子最是受不得激,闻言恼怒道:“本姑娘会怕你,笑话!”说罢复又上前一步,紧紧抿着嘴唇,却拿一对碧眸狠狠的盯着他。

小青虽然身材苗条,但是个子却并不高,只到乔辰安肩膀处,此时这般“凶恶“”模样落到后者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可爱,抬起手来轻轻抚弄小青额前的秀发,唤道:“青儿!”

这一声青儿仿佛充满了无穷魔力,前一刻还气势汹汹,一脸病娇的小青此刻却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轻轻闭上双眸,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流苏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却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乔辰安不禁一笑,借着淡淡星光,轻轻挑起面前佳人的下巴,吻到粉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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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鱼水

乔辰安轻轻抚摸着小青滑嫩如同绸缎的玉背,能清晰的感受到她每一寸肌肤的温软如玉,虽是深夜,海风吹拂如雾,但她的身体仍带着高chao之后的余温。星月相伴,她整个人泛出朦胧而又唯美的光,几乎像是一条美人鱼了。

小青静静的依偎在他的胸口,安静的像一只猫儿,口鼻间吐息炽热,带着一股的奇特的香甜气息,那是她这条青蛇所特有的“毒液”的味道,当初可是将乔辰安害的差点丢了性命去,但现在的他却渐渐喜欢起这种感觉来。

大概是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之后,某人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吧!

从一开始的互相敌视,到如今的相依相偎,谁能料想到曾经那个总想着要坑害他的刁蛮姑娘现在却成了跟他关系最亲密的人呢?感情这种事,大概是天底下最难以捉摸的了吧!

小青忽然开口问道:“我们回去要怎么跟姐姐交待啊?”

乔辰安闻声亦不禁轻轻皱起眉头,无论如何,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那道白衣身影虽然被自己视为此生最重要的人,愿与她携手渡过前路上的一切磨难,但小青对她的一番情意又怎可轻易辜负?

甚至包括远在杭州,已经有许久不曾得见的小倩与秋月,她们对自己的心意恐怕再明白不过了,自己又真的能做到熟视无睹?真的能让这些对自己痴情一片的女子伤心吗?

倘若真的如此做了,恐怕他都不会原谅自己吧!

小青许是见他沉默,咬了咬粉唇,道:“我在胡说些什么呀,你同姐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虽然依旧在笑着,但任谁也能听出她话语中的难过,大概心里是比哭还难受吧!

乔辰安心中刺痛如刀,闻声在她额上轻轻一吻,道:“傻丫头,胡说什么呢!或许不会钟情一生,却注定爱之一世!”

小青身躯猛地一颤,却抱得更紧了。

乔辰安拍拍她的玉背,笑道:“好了,我们快些回去吧!万一你姐姐醒了发现不见了我们,又要担心了。”

小青鼻间轻轻哼了一声,忽然翻身坐到他的身上,溅起千朵水花,一对碧眸紧紧的盯着他,却满是泪水。

乔辰安疑惑的望向她,小青却忽然附身主动吻上,娇躯毫无保留的紧紧的同他贴合在一起,纤纤玉手却如同游鱼般探入水中。

一丝淡淡的暖意忽然将乔辰安包裹,这种突然的感觉让乔辰安有些不适应,但他却默默体味着眼前的女子对自己满腔的爱意,感受着那种朦胧而又令人陶醉的氛围。

忍不住轻哼一声,附上高峰奇石,感受着醉人的温度与热意,但怀中人的反应却比他更加剧烈,几乎要难以自持了。

水面迅速荡开一圈圈火热的涟漪,也不知多久才停歇下来,小青整个人如同软泥般摊在他的怀里,几乎连浑身的骨头都要酥了,双颊如同晕染,雪白而又修长的脖颈沾着滴滴水露。

月色渐隐,不知不觉间,天色竟已将亮。

“好了,这次你我总该回去了吧!”

乔辰安在小青挺翘的鼻尖上轻轻一刮,扶着她便要起身,却不想小青忽然啊的一声跌到水里,不禁担忧道:“怎么了?”

小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玉颊酡红,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撒娇似的道:“我……你背我!”

乔辰安不禁哑然失笑,昨夜几乎折腾了一宿,饶是小青乃是妖修,天生体魄强大,但毕竟初经人事,有些经受不住这般‘璀璨’,其实到了后来乔辰安几乎没什么作为,几乎全是小青这丫头在主动施为。

但他竟有些贪恋起这种感觉了,心中不禁一阵苦笑,暗道果然温柔乡乃是英雄冢……

“你说怪我便怪我罢!哎……”

乔辰安一声长叹,故意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直把小青气的银牙紧咬,最终却还是将这条浑身酥软的小青蛇从水里捞了出来,柔弱无骨,心中却莫名生出想要欺负欺负她的想法,在圆润的臀部一拍,啪的一声脆响。

小青怎会料到还有这般的突然袭击,一对碧眸很是羞恼的瞪着他,眼里满是愤愤之意,忽然张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乔辰安也不反抗,轻轻抱着她向岸上走去,初升的阳光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小青毕竟乃是妖修的体质,体魄强横,不过一会儿工夫便又恢复活力,活动自如,等两人回到苏州,天色已经近乎完全亮了。

回到府中,白素贞果然依旧像往常一样坐在小亭当中,白帐随风飘动,小青一路奔跑过去,拉住白素贞的手掌,唤道:“姐姐!”

白素贞看了她一眼,无奈道:“你这丫头昨晚又去哪儿疯了,到处寻你不到……”

小青俏皮的吐了吐香舌,许是想起昨夜的荒唐事,下意识的向乔辰安这边看了一眼,才道:“哪有啊,我就是觉得太无聊了,出去转了转……”

两人又说了些亲密的话儿,小青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便寻了个由头不知溜到了何处,亭中便只剩下两人。

乔辰安道:“姐姐,有件事却忘了告诉你,你猜我昨晚见到谁了?”

白素贞向他望来,微微一笑,道:“这世上人儿这么多,我又怎么猜得到?”

乔辰安哈哈一笑,忍不住玩心大起,故意道:“若是姐姐你肯让我亲一下呢,我便告诉你!”却见白素贞脸色忽然泛红,一对翦水秋瞳当中满是羞恼之意,连忙道:“好啦,好啦,素贞你不要生气,我说就是了,昨夜我见到了法海。”

听到法海这两个字,白素贞神色不禁一凝,脸上现出几分慌乱,道:“法海,你怎么会见到他?”

乔辰安便大致将昨夜的情形讲了出来,白素贞听罢轻轻一叹,眸中多了几分迷茫,只希望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吧!

“素贞,你同法海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乔辰安几乎从未在她的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问道,心中却还有话没说出来:

“纵然前路刀山火海,我亦愿与你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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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恩怨

听到他的话,白素贞脸上露出几分回忆之色,道:“此事说来话长,也怪我年轻时候性子不够沉稳才会……”

一段久远的故事从她口中缓缓道出。

一千七百年前,当时的她还是一条小白蛇,本应在昆仑山上学道,但却因为贪玩,终于有有一天偷偷溜下了山,想要见识一番人间之景。

沿途所见,风景秀丽,水村乡郭,一派祥和气氛,与她从小长大的昆仑相比多了些烟火气,但当时年幼的她又怎么会明白这尘世的纷扰与艰险?

没过多久就被一个捕蛇人给抓住,打算剥了她的蛇胆,若不是恰好撞见在山中放牧的小牧童,将她从捕蛇人的手里救了下来,恐怕早在那时便丢了性命。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千年修道,白素贞已经从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绝美女子,她虽是恬淡宁静的性子,但苦修了这么多年,也不禁感到些许寂寥之意,想要再次看看这世间风景。

没想到却在山中碰到了一心修行佛法的法海,白素贞一眼就看出法海正是一千年前差点害自己丢了性命,那名捕蛇老人的转世之身,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恼怒来,趁机夺了法海的七粒上品神丹。

这七粒神丹却大有来头,乃是西天如来佛祖感念法海和尚虔心修佛,而派天上的六丁六甲神将特地赐下的丹药,每一粒都能增长一百年的道行。

法海刚刚得了这丹药,就被白素贞抢了去,但以他当时的道行又怎么是白素贞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这七颗丹药吞吃了下去,目龇欲裂。

两人的仇怨自此便算是结下了。

乔辰安听罢,心中不禁感慨,没想到两人之间的恩怨竟然纠缠千年之久,先是捕蛇老人差点害了白素贞的性命,后有白素贞夺丹阻道之仇,究竟谁是谁非呢?恐怕难以一言盖定。

本待说些什么,耳边忽然听到一连串的大笑之声,声如洪钟,一人道:“白素贞,没想到你还记得当年的事,老衲我寻你寻得好苦啊!”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乔辰安与白素贞脸色皆是一变,后者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慌乱之色,互相对视一眼,目光向前方投去,只见一名身披红色锦斓袈裟,手持禅杖的老僧不知何时出现在府邸当中。

“法海!”乔辰安与白素贞神色凝重,异口同声道。

白素贞脸上的慌乱之色一闪而逝,轻轻咬了咬粉唇,质问道:“法海,当年我夺了你的丹药确有不对之处,但却也有因在先,你前世之身亦差点害了我的性命,你我算是扯平了,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法海神色平静,道:“我未曾害了你的性命,你却抢吃了我的七颗神丹,如何能够算是扯平?”

白素贞闻言不禁气恼道:“大师您这句话不觉得有些强词夺理吗?若不是小牧童救下我,我又岂会有性命在?”

法海道:“天道运转,自有法度。凡人食五谷家禽,鸟兽吞虫蝥雨露,捕蛇人业以捕蛇为生,上承天道,下谙地韵,有何不妥之处?你却因一时之愤,夺我神丹,断我道途,贫僧岂能无动于衷?”

白素贞一时语塞,乔辰安此刻微微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笑道:“法海禅师,咱们可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

法海一对稍有些狭长的眸子望向他,似笑非笑道:“乔施主当真与我佛有缘。”

乔辰安不禁苦笑,“在下实在无心研习佛法,老禅师还是饶了我吧!”他神色郑重道:“禅师,我亦清楚您跟素贞之间的这段恩怨,既然双方皆有错漏之处,不若就此放下如何?这样对大家都好。”

法海道:“何谓放下?”

乔辰安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却听法海道:“阻人成道之仇,该如何放?”

乔辰安苦笑道:“常言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师乃是佛门高僧,研修佛法数百年,又怎么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往事已成云烟,何必再去挂怀?”

法海深深地望了乔辰安一眼,平静道:“此事本与你无关,施主不必做那中间说客,便自去吧!”

“真的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吗?”乔辰安仿佛下定什么决心。

法海沉默不言。

乔辰安顿时明了,嘴边绽出几分笑意,神色之间却多了几分决绝,道:“禅师你对在下有恩,曾传我佛门真法,辰安心中不胜感激。只是今日却要对不起禅师了,我不会将素贞交给你的。”

法海皱眉道:“你又何必如此?”

乔辰安后退一步,并肩站到白素贞的身侧,神色肃穆道:“我若说我和素贞已经结为夫妻,禅师信否?”

白素贞听他这么说,玉颊微微一红,一对眸子向他望来,虽感羞涩,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感动。

明知对方是自己不可战胜的恐怖敌手,但仍有勇气站在她身侧的男子,放眼整个世间都难寻吧!心情忽然开朗轻松了许多,至少不管接下来会如何,总有人陪着自己一起面对。

白素贞并未反驳,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但乔辰安却高兴不起来,眼前的法海和尚是他自修炼以来所面对的最可怕的敌手,但他却不能退缩。白素贞与法海的恩怨纠葛千年,早非一两句话能够解释的清楚,既然如此,只有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解决。

无论谁是谁非,自己注定要站在白素贞那一方。

侧首而望,却见白素贞也恰好向这边看来,两人的目光触在一起,皆感受到对方的情意,相视一笑,心中的那缕烦忧顿时化为乌有,齐声道:“请禅师赐教!”

终于能够与你并肩作战!

法海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道:“我原本打算渡你入我佛门,可既然你执迷不悟,被这条白蛇迷了心智,贫僧今日便连你也一起收了!”

一声低喝,体内忽然迸发出狂暴如汪洋的法力波动,抬手便向两人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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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书《聊斋之证仙途》

好友作品,老作者新马甲,作品质量有保证,放心入坑,千万不要被这本书的书名骗了,这其实是一个主角在聊斋世界日仙日鬼日空气的故事……(鄙人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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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佛门神通

只有在真正面对法海时,才能确切的感受到这老和尚修为的恐怖,数百年的修行,人仙境的强大修为,那一瞬间从身上迸发出的威势几乎犹如排山倒海,纵然乔辰安已是阴神境圆满的修为,但仍觉得自己仿佛风中烛火,海中孤舟,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但他却有不能退缩的理由,纵然明知不敌,亦要博上一搏,大喝一声,抬手向前,同法海抓来的手掌撞到一起,饶是他修行《造化参神契》这门炼体功法已久,体魄强横无比,但仍是被那只手掌上充盈的真气震得手臂发麻,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白素贞一声清喝,道:“得罪了!”玉臂一震,雄黄宝剑便被她握在手中,化作一道刺目剑影向法海刺去。

白素贞修行一千七百年余,一身法力深不可测,早已步入人仙境,堪称陆地神仙。此刻出手,法海亦不敢掉以轻心,倏忽后退一步,手中禅杖向前势大力沉的一挥,正巧同剑身碰撞到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白素贞皱眉道:“法海禅师,你为何要苦苦相逼?”若非情不得已,她实在不愿同其为敌。

法海冷声道:“非是贫僧逼迫,实是你犯下诸般罪行,不容饶恕!”

白素贞还想说些什么,却听乔辰安道:“素贞,便是我们再解释也没有用的。法海禅师虽佛法高深,但如今早被当年的仇恨蒙蔽了双眼。”

他张口吐出一团浑蒙清气,迎风变大,不过须臾间就已覆满头顶青天,青光荡漾,犹如苍穹之下第二天,把手向前一指,喝道:“去!”

这团清气顿时化作一道浩荡长河,裹挟无穷威势,倾落而下,仿若一挂灿烂天河,昊天一元气这门道术在丹力雄浑之辈手中恰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仿佛是为乔辰安量身定做的一般,在他体内那一颗九转金丹的催动下,这团清气几乎足有山岳那般大小,此时倾落下来,简直犹如山颠岳覆。

法海目中露出几分惊讶之色,他知乔辰安不过是阴神境的修为,因此便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只将同一境界的白素贞当做大敌,只是乔辰安实力之强,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但亦是仅此而已,修为上的差距并非一两手道术可以弥补的。

抬手拍出一道金色佛光,那浩浩荡荡落下的清气长河竟然顷刻间就被化作虚无。

白素贞素手执剑,犹如一朵白莲,催动法力,身前忽然分化出无数剑光,这些剑光几乎全是她的法力所化,乍一看上去怕不是有近千道,庚金气沸腾如渊。

法海变色,喝道:“呢!”

此字一出,仿佛沟通了天地间的某种伟力,一股肉眼难见的奇异波纹以法海为中心扩散而出,弗远不至,同那千百道剑光碰撞到一起,仿佛掀起一层波浪。

那些剑光竟然仿佛幻象一般层层破碎,最终消散成虚无。

白素贞不禁微微变色,传言称佛家六字真言有莫大威能,今次总算是见识到了,心中不禁有些沉重。

法海手掌向前一推,虚空中便凭空凝出一朵朵金色佛莲,宝相庄严,每朵莲花法座上似乎都有一尊先天佛陀坐镇,隐隐有禅唱声响起,正是佛门中的一百零八种小神通之一的“净手生莲”。

休看这些莲花祥和雅致,一旦落到身上便会发生爆炸,佛门法力所及之处,尽克一切邪祟,到时候数十上百朵莲花一起袭来,血肉之气又怎生承受的住?

白素贞素手一挽,雄黄宝剑便在她手中卷起一道道星星点点的剑影,准确无比的点在那些莲花之上,将之一一破除,只是这莲花的数量着实不少,不过片刻功夫,身前便已堆积近百朵。

乔辰安上前一步,身上忽然腾起一层淡淡的金光,脖颈两侧凭空生长出两颗头颅,肩膀处又钻出四只手掌来,正是神通“三头六臂”,他手中分别持着羊脂玉净瓶,一气雷光葫芦,黑白阴阳葫芦,庚金葫芦,甲木葫芦,法剑,在法力催动之下,顿时各显神通。雷光,阴阳二气,庚金煞气,甲木之气,以及剑气等纠缠着向那些飞来的莲花攻去。

乔辰安本身法力之雄浑远超同辈修士,再加上他此刻全力以赴,这般眼花缭乱的攻势一顿乱砸之下,破除莲花的速度竟也不慢。

他把肩膀一抖,张口吐出一道黑白二气长河,这黑白二气相互纠缠,犹如太极,乃是他体内法力,精气,神念与坤灵浊气的结合所造就的奇物,乃是他最为厉害的对敌手段,此黑白二气一出,几乎无物不刷,便是法宝都能给你污了。

那些佛莲一碰到这些黑白二气,竟然便已融雪般的速度迅速消逝起来,甚至比白素贞破除的还要快些,就连乔辰安自己都有些惊讶,更别提这剩下的两人了。

白素贞见乔辰安道术如此厉害,心中自然喜滋滋的,由衷地替自己这个调皮的弟弟感到高兴,倒是法海心中有些恼怒,暗道亏我还一门心思渡你入佛门,传你佛门大法,你却同这条白蛇厮混到一起,处处来和我作对,今日怎么也要给你些教训。

目光一寒,左手在胸前结法印,虚空中忽然被莫名伟力笼罩,一尊巨大的金色手印凭空出现,当头向着乔辰安拍下。

白素贞认出这手印乃是佛门赫赫有名的无畏狮子印,面色不禁一变,斩灭身前的数朵佛莲,就欲出手,但法海似乎早料到她会这般做,只把手中禅杖一挥,打出一道灿如金铁的佛光,逼得白素贞只得防守,却是无暇他顾了。

被这股莫名的力量笼罩,乔辰安不禁生出一股无法行动的感觉,甚至生不起反抗的念头来,但他亦非寻常之辈,知道自己是受了这门道法的影响,忽的一声大喝,谨守本心,将手中法器全部打出,黑白二气化作长河狠狠地撞到那只金光大手上,但这大手印上早被法海加持了佛家念力,连黑白二气一时间都未能奏功。

乔辰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方大手印一点点地向自己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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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箭射法海

以往无往不利的黑白二气,却拿这迎面拍下的佛门大手印毫无办法,但到了此刻,乔辰安心中仍是十分冷静,在这一瞬间,他思索自身所能动用的所有手段,忽然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原本被他保存在丹田当中,邓九坤坐化后留下的那颗舍利此刻仿佛受到勾动,蓦然释放出万千光明,金波荡漾。

这股神秘的力量化作一颗道种,勾动天地间所隐藏的道与理,他的身体当中竟隐隐传出佛陀禅唱之音。

乔辰安单手结印慢慢向前推出,随着他的动作,一尊金色手印缓缓成型,释放威压,竟同样是佛门中的无畏狮子印。

这门手印后发先至,顷刻间同法海先前打出的手印碰撞到一起,乔辰安不过阴神境的修为,再加上并不怎么精善佛法,因此纵然使出了这门法术,但威力却要逊色数分,原本是绝难抵挡的。

但他之前一气打出了数件法宝,甚至连黑白二气都毫无保留的用了出去,三者合力抵挡之下,一时间竟同法海打出的无畏狮子印互相僵持起来。

白素贞见他这边危急,出手不禁重了几分,将法海稍稍逼退,一道灿烂剑光斩来,方才替他解除了眼前危局。

法海似乎早有所料,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扬手洒出一片金灿灿的佛光,化作一轮轮宝镜似的光圈,此光圈亦是佛门一百零八种小神通之一,名为“定界佛光”,此法一出,凡佛圈所及之处,虚空均被禁锢封锁,便是身负虚空挪移的神通都无可奈何。

乔辰安见这金色佛圈向自己罩来,体内亮起数百道法力真纹,背后蓦地生出一对青色羽翼,双翼一振,就欲遁至百米之外,但这门无往不利的神通此刻却罢起工来,任凭体内的那些法力真纹如何流转,整个人依旧待在,这才知晓对方必定施展了禁锢虚空的法术。

不仅如此,法海将手中禅杖在青石地面上重重一跺,法力波动间,一圈金色的波纹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瞬息覆盖整座府宅,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乔辰安向身侧的白素贞看去,明明觉得她近在眼前,却偏偏生出一种极为遥远的感觉,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衫,但那只手掌在他注视下竟变得扭曲起来,无论他怎么尝试,都难以触及到后者。

白素贞亦察觉到了这一点,面色变得凝重无比,知晓两人必是受了先前那金色波纹的影响,望向乔辰安的眸中满是担忧之色,但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这金色波纹有一名目为“咫尺天涯”,乃是佛门当中数得上的神通之一,法海顷刻间用出两种强大的佛门神通,两人顿时陷入窘境当中。

此刻便能窥出几分人修与妖修的不同,妖修虽得益于先天优势,寿命漫长,体魄强横,但于修道的速度着实有些慢了。人修虽然寿命短暂,但却得天地之眷顾,修起道来比妖鬼魔杂之类要快上数倍。

几百年前法海还远远不是白素贞的对手,但如今白素贞纵有千年道行,亦要逊色这和尚一筹。

法海淡淡道:“此地百姓众多,你我动起手来不免有诸多影响,不若换个地方再分高低。”他望向乔辰安,“乔施主,不若随老衲回寺中修习些佛法?好知我佛门奥妙。”

此话一出,饶是以乔辰安向来古井无波的心性,此刻亦不禁面色大变,他终于明白法海的打算,这和尚是打算先把他给带回寺里,而以他和白素贞之间的关系,后者又怎能不来解救?佛门道法一向深奥诡秘,恐怕到时候有的是收拾白素贞的办法。

先前的两道神通,正是为了让白素贞难以援助他,好达成这个目的,乔辰安想通此中关节之后,不禁咬牙切齿道:“法海!亏你自诩佛门高僧,居然用这样的办法逼素贞就范!你的佛呢!”

法海不为所动,道:“佛在心中。”

乔辰安闻言不禁冷笑:“我看佛却不在你心里,在你脚下才对!”

法海似不欲与他争辩,起手一引,便有一道金光弥漫而出,迎风涨大,化作一只金色的大手向他拿来,乔辰安心中虽然怒意横生,但却清楚的知晓以自己的法力绝不是这老和尚的对手,只能尽力拖延到白素贞破除这两门法术,前来援助自己为止,便张口吐出一团浩荡青光,这青光刚出现时还如雾丝一般,但在乔辰安的法力催动之下,顷刻间便凝实起来,几乎要实质化,将他层层围护起来。

他丹田内的那颗金丹光芒炽盛,周围环绕的黑白二气几乎倾巢而出,在他心神操作下,凝聚成三十六柄黑白两色的战矛,横滞于空。

与此同时,乔辰安双臂一震,紫色的开阳弓便出现在他手中,道纹古朴,紫气满盈,这张宝弓原本是一件内蕴真识的天阶法宝,后来遭受重创,内中神识化去才跌至地阶法宝之流,但仍有莫大威力,乃是一件杀伐之宝。

乔辰安自从得到了这张开阳弓之后,便将其放在丹田之内日日用法力温养,比当初方天休赠给他时又要强横许多,此刻他力拉弓弦,毫无保留的催动体内法力,顶上现出三花,潮水般的法力一股脑灌进这张宝弓当中,开阳弓顿时发出阵阵轻吟,光华四射,凝聚出一根璀璨的法力箭矢来,尚未离弦,就已有阵阵虎啸龙吟之声传出!

此刻那金光大手来到,乔辰安将弓拉满,大喝道:“去!”

法力箭矢便化作璀璨金光,仿若金蛟起舞,直接撕裂大气,裹挟无量杀光,射到那金光大手之上。

天地间似乎又多了一轮大日,爆炸的光辉几乎将太阳遮挡,掀起的气浪直接将府宅中的假山怪石冲的七零八落,亭台倒塌,一片狼藉之色,好不骇人!

乔辰安目光紧紧盯着那爆炸之处,心中蓦地生出几分不好的感觉,待光芒散尽,不禁睁大双眼。

法箭已毁,危机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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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人间爱

纵然这一箭几乎乃是乔辰安全部精气神的结合,再配合上他手中的这张宝弓,这番攻势已经接近阴神境修士所能发挥的极限,便是换作某些阳神境的修士面对这一击恐怕亦要受伤。

但法海却早已是步入人仙境的大修士,一身法力正如其名,渊厚如海,乔辰安这一击便不能撼动。

法力金箭化作一道灿烂长虹,如同陨星,却以逆流而上之势同那金色手印碰撞到一起,待金芒散尽,那金色佛光大手印仍是以一种推进的姿态向前碾压而来。

乔辰安目光凝重,忽地轻叱一声,头顶上三十六杆黑白二色战矛顿时发出晶莹流光,周围有两色真芒转动,形若流星,散发出阵阵骇人的气息。

这三十六杆战矛乃是最为纯粹的黑白二气所化,结合了天地间的一股不灭浊气,此刻凝练如实,早已成为近乎法宝般的存在,具有不可思议之威能!

乔辰安振臂一挥,这些战矛顿时发出刺耳的嗡鸣声,矛身迅速颤动起来,化作三十六道黑白流光飚射而出,黑白气弥漫,竟似三十六条荒古神龙,所过之处空气顿时发出急促的爆鸣。

这些战矛几乎瞬息出现在那金光大手之前,战矛化作龙首,狠狠地撕咬在大手之上,法力纠缠之下,顿时掀起一股股三色的法力风暴,化作冲天龙卷。

自古神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清灵之气上升,化作天幕苍穹,阴浊之气下降,结成大地山川,地水风火,皆已落定,但天地之间仍有无穷清气,浊气纠缠。

世间万灵,吞吐天地之机,因此体内自然有清浊之气,乔辰安修行《太乙金华功》,阴差阳错之下将胸中的坤灵浊气与自身精气神所结合,化作他一种独特的对敌手段——黑白二气,削人道行,堕人法器,拥有不可思议的威能。

此刻三十六杆长矛之上的力量近乎完全释放,化作一片浓郁的黑白色海洋,几乎要将那金光大手淹没,坤灵浊气一点点的蚕食大手印上的法力佛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光芒散尽,战矛崩折,那尊大手印亦化作虚无,法海虽想要将乔辰安摄拿,但此刻见了他的法力道行,心中亦不禁惊讶万分,须知自己刚才那一击虽并未尽全力,但毕竟他乃是人仙境的修为,已算得上是仙神一流,纵然随意一击也绝非阴神境的修士能够抵挡。

这样的道行绝不是什么山野散修一流所能拥有的,若是让他再修行积累上数百年,说不定当真有望仙道,不禁有些好奇乔辰安到底师从何人。

只是惊讶归惊讶,他手上却动作不停,法力涌动间,便又形成一尊手印,仍旧如原来一般当头向乔辰安抓来。

用来护体的昊天一元气只抵挡了几个呼吸便轰然破碎,化为无数清流消散,金光大手一把将他拿摄,带回法海身边。

乔辰安不禁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境界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非是一两道法术所能弥补的,自己动用全力也不过在法海面前撑下一招。心中有些酸楚,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在修行,想要与她并肩作战,想要成为她可以依靠的肩膀,奈何造化弄人,现实往往与理想相差甚远。

“辰安!”

白素贞见此情状,玉颊上满是焦急之色,但是她身中佛门两种神通,短时间竟难以破除,根本来不及援助。

乔辰安抬头向白素贞望去,轻声道:“素贞,抱歉……”

法海收了乔辰安之后,神色平静地看了白素贞一眼,道:“白素贞,若你想救你家官人性命,便来金山寺寻我吧!”言罢整个人便裹挟着乔辰安化作一道金芒破空而去。

“辰安!”

白素贞破除这两种神通的时候,哪里还瞧得见乔辰安的身影,以她的心性此时也不禁有几分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眼角忽然浮现一道青影,青芒落地,显出小青的身形来。

一把抱住白素贞的玉臂,笑嘻嘻道:“姐姐,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美目四视,貌似漫不经心道:“乔辰安那个坏家伙呢?”

白素贞望了身侧的小青一眼,道:“青儿,辰安他……”语气沉重。

小青这时候也察觉了姐姐的不正常,担忧道:“姐姐,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心中猛地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青儿,是我害了辰安……”眸中几乎有晶莹弥漫。

小青听罢前因后果,顿时气得紧咬银牙,恼怒道:“又是法海这个老秃驴,姐姐,你还在犹豫什么啊,咱们快去把他抢回来!万一他被那个可恶的法海给迷惑,做了什么劳什子和尚,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白素贞不解道:“青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小青撇了撇嘴,道:“姐姐,虽然青儿我是性子刁蛮了些,可我却不傻,姐姐你不是喜欢乔相公吗?要是他做了和尚,你不是这辈子都要郁郁寡欢?”

白素贞怎会料到小青说出这样的话来,闻言不禁脸色羞红,佯怒道:“哎呀,你这臭丫头,在胡说些什么呀!”

小青吐了吐香舌,笑道:“姐姐,青儿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你同乔相公在一起很快乐呢,就连笑容都比往日多了不少,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罢了!所以……”

她语气郑重道:“为了姐姐的幸福,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交给法海啊!”心中默默道:也是为了我的幸福。

白素贞脸上浮现迷惑的神色,“我,我只是觉得同他在一起很轻松,很快乐,不会有太多的负担,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千年修行的她在男女情爱之事上完全是一片空白。

小青认真地望着白素贞的双眸,道:“姐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人世间所谓的‘爱’呀!”

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白素贞心中忽然一震,回想起同乔辰安在一起的奇妙感觉,心中仿佛像是缺失了什么,唇边逐渐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捏了捏小青的秀鼻,道:“青儿你说得对,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将辰安救出来,咱们姐妹联手,便一同闯一闯这金山寺!”

“嗯!”小青重重点头,眼中满是惊喜。

一青一白两道流光没入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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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水漫金山

沧浪如匹练,天地如青空。

长江水横贯在群山之间,浩浩汤汤,远远望去如同一条银白缎带系在山腰处,有一种梦幻空灵之感,而近观则又能感受到那种大江东流,惊涛拍岸的雄壮气势。

群山当中,有一座山峰矗立在江水旁,赫赫有名的金山寺便坐落其上!

林木掩映间,偶有流檐飞角逸出,显出其中建筑的些许影子,这是一座百年古刹,坐落在此不知几许岁月,历年历代不知出过多少大德高僧,被天下诸多佛教徒视为一大圣地。

古木林立,露出其中一座宽广华丽的寺庙来,楼宇不下数十座,寺中尽是佛塔,大雄宝殿当中,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乔辰安望着面前的法海,颇为无奈道:“法海禅师,你这样将我抓来,只是为了逼素贞她就范,不觉得有些过分吗?这种行径同你心中的佛门道义可相合?”

法海瞥了她一眼,道:“我如何做事,不外寻求一个结果罢了。佛在我心中,自然并无不当之处。”

乔辰安闻言不禁冷笑,道:“法海禅师倒是好个诡辩!莫不成你们佛门中人都是这般能言善辩的吗?”语气中尽是嘲讽之意。

法海却似没听出他的意思,只道:“乔施主过誉了,待那白素贞来了,我自会向你赔礼道歉,到时是走是留,全凭施主做主!”

乔辰安怒不可遏,本欲开口,却忽然听到外间有人高声呼喊道:“那贼秃驴,快快放开我家乔相公!”

这声音听来清脆如珠玉落盘,但却包含着一股怒意,乔辰安听来熟悉无比,不是小青又是谁人?心知此刻金山寺外必定是白素贞与小青两人,心中一时五味陈杂。

到头来终究没能逃脱命运的齿轮吗?虽然过程不同,故事的主角亦不同,但相同的是,她像故事里那样来到了这座金山寺。

乔辰安不禁高声回应道:“青儿,素贞,我在这里!”不想让她们替自己担忧。

寺外,小青听到他的喊声,俏脸上浮现惊喜之色,道:“姐姐,姐姐,乔相公他现在没事……”

白素贞亦点点头,神色不由缓和了许多,却见前方寺中忽然飞起一道人影,法海手持禅杖,目光平静的望着两人,道:“白蛇,你终于来了,老衲在此恭候多时!”

白素贞秀眉微蹙,道:“法海,你快将辰安放出来,你我之间的恩怨同他没有半点关系,你自诩佛门高僧,怎能牵连无辜?”

法海道:“白素贞,若你肯主动伏法,到雷峰塔下走一遭,我现在就放了他又如何?若不是乔施主,你又怎会来此?你若你走了之,贫僧我又去哪里寻你?”

小青闻言不禁气恼道:“贼秃驴,卑鄙!你算什么佛家高人!”玉颊直气的泛红。

白素贞毕竟千年修为,心性要沉稳许多,轻轻拍打身侧小青的手背,道:“法海,小女子可曾有得罪你的地方,便是之前的恩怨,也早该两清了吧!”

法海喝道:“今日我便要细数你的三条罪行!其一,你乃蛇类成道,本该在山野之间修行,现在却厮混于人世红尘,乃天道所不容。”

“其二,你与乔辰安结为夫妻,乃是违背天条之举,人妖殊途,又怎能结合在一起?”

“其三,便是你当年夺贫僧神丹之仇!此三条罪行在列,我又岂能饶你?!”

他说这番话时下意识的动用了大法力,声如洪钟,远远传荡出去,震动山岳,惊起飞鸟无数,回声久久不绝,竟有一种振聋发聩之感。若是一般的修士或凡人,在他的这一串喝问之下,只怕早已痛哭流涕,反思起自己的罪行来,甚至生出想要遁入空门的想法。

但白素贞与小青皆是心志坚定之辈,又怎会被他的言语所影响?

白素贞道:“我下山乃是得到南海观音大士指点,于红尘当中历练,寻找那一缕成仙之机。至于与乔相公结为夫妻之事……”

她本想说此乃乔辰安杜撰出来的谎言,但脑海当中却不知为何浮现后者那张脸庞来,心中生出几分莫名之感,道:“我早已修得人仙果位,已然算的上是妖仙一流,辰安亦是修道之人,非属凡俗,何来违背天条之说?”

小青在一旁早听的不耐烦之极,只恨不得在法海身上刺它几个透明窟窿,此时怒喝道:“姐姐,还同他废话什么,我们姐妹两人杀进这金山寺,救出乔相公便是!”

“他若不交出乔相公,我们姐妹今日便水漫金山!”

小青娇喝一声,身上透发出澎湃的法力波动,一道青光冲天而起,荡开云层,她本身就是青蛇成道,天生极善水性,虽控水之能不如龙类之属,但亦差不了许多。此刻全力施法之下,整个长江的水流都被一股精深的法力操控,渐渐止住东去之势,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墙壁将之阻隔。

大浪滔天,漫卷山川,金山寺周围的水势越来越高,白素贞见状亦轻轻一叹,知道自己同法海之间必定会有一场大战,便不再多言,素手一引,一道道法力被她打出,长江水势被拦截。

小青毕竟只是阴神境的修为,法力有限,此刻白素贞加入进来,水势上升的速度顿时快了几分。

小青喝道:“姐姐,我去拨弄水势,这老秃驴便交给你对付了!”言罢身上忽然腾起大片迷蒙的青芒,顷刻间化作原形,一条足有数十丈长的青色巨蟒,纵身投入水中,蟒身游动纵横间,掀起无边浪涛,层层堆叠,漫卷过无数山头,直向金山寺逼去,威势好不惊人!

金山寺虽名声在外,乃是佛门圣地之一,但其中大多只是没有法力的普通僧人,此刻见到外间的那似乎要淹没天地的无边水势,不禁惶恐起来,一些人早已吓得东奔西跑,这等大灾面前,甚么佛祖,甚么经义,哪有自家性命来的重要?

但此刻金山寺早已被滔滔大水包围,却又怎生逃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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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阳神

鲜血绽放,如同一朵凄艳的桃花,染红青衣。

小青那张苍白的脸庞落在乔辰安眼中,分外惹怜,心中不禁一恸,想起她平日的活泼模样。

那一句“青儿若不拼命,怎能将乔相公救出来”落入乔辰安的耳中,更加令他心中震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就将一个女儿家心中最真挚的爱意无比清楚而深刻的表达出来。

这世间有几个肯为他不惜性命的女子?

抬眼望去,大水滔滔起潮鸣,窈窈青山皆不在,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如白玉,如青花,成为这空冥天地之间唯一的一点光亮,像在心中燃了一盏烛火,照亮每一个孤苦寂寞的角落。

乔辰安在这一瞬间心境出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定之色,就算只是为了她们,自己也要踏破一切险阻啊!

乔辰安身上忽然由内而外透发出一阵阵金色如水波般的光芒,虽然并未运转法力,但顶上自然现出三花,金莲缓缓旋转,莲瓣舒展若垂髫,正是他这一路修行以来,体内所结金丹道果的体现。

不仅如此,这三朵金莲缓缓舒展间,一尊略显透明的小人从他眉间天心跃出,一跃而至金莲之上,就在此刻,原本的三朵金莲忽然发生奇异的变化,莲瓣自动脱落,化作点点光斑,最终融合为一,重新凝聚成一朵赤金色的莲花,一十八朵莲瓣轻轻舒展。

那阴神小人身上原本充斥着一股太阴之气,但在此时仿佛受到某种牵引,这些太阴气竟然如同潮水般褪去,阴神小人向前一步跨出,仿佛突破了某种界限,身上的太阴气终于褪尽,骤然散发出一圈圈刺目的纯白色光芒,纯阳之气弥漫,比阴神状态下不知凝实了多少。

在场中人感受到这种变化,面色均是微微变化,心中震撼无比,谁也没有想到,乔辰安竟会在此时突破阳神境!

一步入阳神!

众人忽然感觉心头一阵压抑,便是法海和白素贞都有此感,不禁微微诧异,但顷刻间便已察觉这压抑感从何而来。

半空中乌云越发厚重,几乎要汇成一片乌云海,方圆百里之内不见天日,几乎如同黑夜,唯有一道道粗大如龙的雷电撕裂云层,深深地刺破黑暗!

阳神小人静静地悬浮在乔辰安身体上方,高坐金莲异相,眼神平静地望着这一幕,修道本是逆天而行,修为到了高深处,自然会有灾劫降下,过得去自然逍遥,过不去身死道消,却是天道有感,他的阳神劫到了!

白素贞和法海脸上皆露出担忧之色,白素贞自是担心乔辰安所要面对的这场天劫,上次渡阴神劫时便是最厉害的三九大劫,这次难道会是六九天劫不成?

法海忧虑的则是寺内众僧的安全,金山寺内大多只是普通僧人,剩下的道行法力也并不高深,一旦雷劫落下,这些人性命堪忧,要他一时救下这许多人来亦有些困难。

劫云越酿越大,到最后天空几乎完全成了漆黑的颜色,只能见到一道道雷光在其中来回滚动,一声犹如神灵怒吼般的轰鸣骤然打破寂静,足足数十道雷霆落下,径直向着乔辰安劈落。

法海原本布置在大雄宝殿的阵法禁制此刻起到了作用,只见宝殿之外一圈圈金色流光浮现,将这些雷光尽数阻挡在外。这些原本用来囚困乔辰安的禁制此刻竟成为了替他阻挡雷劫的一道屏障,这些禁制虽然是借由法海之手布下,但却相当于无主之物,因此并不会增加雷劫的威力。

直到第三波,近百道雷霆落下,这层禁制才被轰的粉碎,阵中的乔辰安终于直接暴露在雷劫之下,霎时间,足有百八十道雷电冲着他怒劈而去,乔辰安的阳神扬手向上一挥,一道法力如长河般卷出,浩浩荡荡,就将这些雷霆磨灭。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劫的威力越来越强,但自始至终乔辰安始终面色平静,古井无波,心知真正的劫难还在后面。

不知降下多少落雷之后,云层当中忽然现出一抹乳白色雷霆,这道雷霆刚一出现便径直朝着乔辰安劈下,这次乔辰安的阳神主动遁入身体当中,以肉身承载神魂,硬抗这道雷霆,借天劫之力磨练自身体魄与魂力。

这白色雷霆名为太乙神雷,孕育域外虚空当中,只有天外才有,威力比普通雷霆要强上十数倍,只有在数九大劫当中才会出现,能引得这种雷劫者无一不是天资横溢之辈。

天地间雷鸣之声不断,一道道太乙神雷不停落下,乔辰安只是凭借着肉身硬抗,衣衫早就化作飞灰,显得十分狼狈,但他身上的气息却一点点强大起来,体魄愈加强大,神魂更加圆满。

果然不出所料,此次天劫正是阳神境所能引发的极限天劫六九天劫,足足六轮太乙神雷落下,金山寺早已是一片狼藉,庙堂倒塌,佛塔崩坏。

面对最后的一道雷霆,乔辰安不敢大意,早就施展了三头六臂的神通,将法力催动到极致,这道太乙神雷的威力相当于十几道神雷的结合,威力大到惊人,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危。

一道乳白色的神雷猛然突破云层的束缚,几乎如同瞬移般,眨眼间便来到乔辰安的身前,裹挟着一股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砸到他的身上,无穷雷光炸裂,将乔辰安的身影完全淹没。

白素贞和小青下意识握紧手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乔辰安所在之处。

“啊!”

良久之后,一声长啸回荡天际之间,乔辰安赤身裸体从雷光当中冲出,纵身遁入青冥,长发随风飘扬。

他心念一动,身上便由法力幻化出一身雪白衣衫,脚踏云气,头顶青天,笑吟道:“红尘修道数载,如今方知仙途!”

纵身一跃,背后青光隐现,霎时间便已出现在青白二人身侧,含笑道:“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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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幻灭神光

白素贞见乔辰安脱困而出,心里的那份不安感总算消散了许多,唇边不禁绽放出一抹动人的弧度,笑道:“没事就好!”

话音刚落,天地间忽然刮起一阵虚无之风,此风自虚无中始,又自虚无中弭,最是考验道心,修道人一颗道心若有半点不坚,便会在此风吹拂下削神散体,道行大减,甚或有殒命之危。

这股煞风从乔辰安的天灵盖一贯而下,从他神魂当中穿过,不过顷刻间就已流转全身,复又从足底涌泉穴破出,刹那间消散成虚无,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时候,乔辰安体表忽然凭空燃起一层赤红色的火焰,远远望去如同一个火人,不仅如此,在他体内,这股火焰亦充斥在五脏六腑之间,缓缓地释放着热度。

这股火焰尤以丹田之中的最为势烈,将乔辰安的那一颗金丹完全包裹,炽热气息逐渐渗透入金丹深处。

休要小看这股丹火,若是修士法力所凝聚的金丹品质不足,在这火焰灼烧之下便有崩解溃散的危险,到时候修为大退,此生再难有进境的机会。但若能承受住这股丹火灼烧,自身的金丹品质会更加纯粹,除此之外其中所包含的法力更会壮大三分。

修道乃逆天而行之举,夺天地之造化为己用,修士修得一身强大法力,天地交感,会自动降下天劫,但这天劫并非单指天雷劫,此外更是有煞风劫,丹火劫以及心魔劫,只是后三种劫难并不常出现,心魔劫更是只在得证天仙果位时才会降下,寻常修士能修到阴神境,阳神境的都寥寥无几,更别提成就天仙业位。

白素贞出身非凡,修道天资更是十分出众,但这么多年来也不过是人仙境罢了,此次下山体验红尘,还报恩情,正是为今后成就天仙做准备。

不过几个呼吸间,这股火焰便自退去,乔辰安丹田中的那一颗金丹更加圆融,晶莹无暇,周围有一道黑白二气组成的河流缭绕,有一种神秘梦幻的感觉。

至此乔辰安才算成功渡过了自己的阳神劫,举手投足间,感受到比之前强大数倍不止的力量,心中不禁有些欢喜,但念及此刻的情形,心情又不免有些沉重。

来到两人身侧,望着小青那有些发白的脸庞,心中一痛,轻轻握住她的肩膀,以自身法力替她疗伤,柔声道:“都是我不好。”

小青笑着摇摇头,一双明亮的碧眸紧紧的盯着他,轻声道:“没事就好,怎么能怪你呢?”俏皮的吐了吐香舌,道:“都怪这可恶的老和尚!”

白素贞面向法海,喝道:“禅师莫非真要拼个你死我活不成?这些恩怨在小女子看来,其实早该了结。”

乔辰安亦道:“禅师您自诩佛门高僧,渡化世人,怎却唯独放不下自己的这段执念?佛常言道:六根清净,劝人放下,心中情仇,心中爱恨,老禅师这般行事,我却想问一句,六根是否清静,是否能够成佛?冤冤相报,何时方能了结呢?!”

法海并不言语,只是远远立于虚空,将手中禅杖抛出,金光大涨,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黄金巨龙,裹挟无边法力向着三人冲来。

三人皆面色微微变化,乔辰安大喝道:“大师果真欲被仇恨蒙蔽双眼?!”

却见那金龙来势不减,面色不禁一肃,上前一步,抬手打出一道黑白二气,迎风化作一道天河也似,翻卷着冲向那金色巨龙,将之包裹起来。

黑白二气虽然厉害,但乔辰安毕竟修为低了一个境界,因此并不能完全阻挡,他低喝一声,双手向前虚拿,方圆数里内的天地灵机被顿时被摄拿,圈定五行,施展了五行封禁之术,将金龙笼罩而进。

乔辰安心念一动,虚空中便有道道金风烈火凭空生出,化作一阵狂猛的风暴,同那金龙纠缠在一起。不仅如此,虚空中甲木之气弥漫,化作一根根儿臂粗的藤蔓,绿意盎然,几乎完全将其覆盖。

法海抬手打出一圈圈祥和的佛光,化作金色涟漪海洋,瞬息扩散数十里,白素贞神色微冷,道:“禅师,既然如此,便休怪小女子不客气了。”

骈指一点,千百剑光浮现,冲霄如电,鸣闪如潮,几乎覆盖整个青空,化作一片璀璨而剑幕。

须臾之间,剑如雨下,淹没苍穹,无穷剑气冲霄,云层破碎,那佛光几乎顷刻间便被剑气搅得支离破碎,白素贞素袖一挥,便有无穷光气幻化,星落如雨,迷蒙如雾,看去十分梦幻,冲着法海缓缓飘落。

这道法术名为“幻灭神光”,乃是白素贞参悟瑶池中的先天一炁而参悟出的一种法术,变幻莫测,可破灭一切阻挡,倒是同乔辰安的黑白二气有些相似,具有无穷威力。

白素贞虽然于剑道上研究不深,亦只在第一层境界当中,但她本身法力雄厚便不是乔辰安可比,凭借手中一柄雄黄宝剑,以法力幻化出无量剑气,用来对敌,自有不凡之处。

漫天剑雨落下,须臾间就将法海淹没,但后者身上的袈裟表面忽然腾起一阵阵灵光,化作一道金色的屏障,显然这袈裟也是一件不俗的法器。

这些剑光落在上面顿时泛起点点涟漪,被一一抵挡下来。

紧接着那幻灭神光便来到法海近身处,飘零如羽,眼看着就要落到那金色屏障之上,却忽然消失了踪迹,待再次出现时已在屏障内部,向着法海落去。

这虚空挪移乃是幻灭神光这门法术的一大奇处,凭借这个特点,此术对敌时对于敌人的威胁顿时倍增,可称得上是一流道术。毕竟谁人也无预知未来的能力,又怎生预防这几乎无处不在,四处挪移的幻灭神光?

甚或一个不慎之下,被这幻灭神光扫中,便要断手断脚,甚至丢了性命去。

法海显然也没料到这道法术竟然会有如此变化,不免有些措手不及,面色微变,仓促间张口喝道:“叭!”

一圈肉眼可见的金色光纹瞬间扩散开来,同幻灭神光碰撞到一起,顿时发生剧烈的爆炸,绽放出无量光华。

但仍有数道光芒落到法海身上,法海虽然修炼佛家神通,已经近乎到达了佛家炼出金身的境地,仍是被幻灭神光的威力炸的狼狈不堪,几乎要栽倒在水中。

白素贞先前与法海交手时几乎一直处在下风,乃是因为她对于佛家神通并不熟悉,再加上千年修道,并未有过几次与人交手的经验,这才显得有些狼狈。

白素贞与法海同是人仙境的修为,若是真个打起来的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且她成道在前,单以法力雄浑程度来说,法海便不能与之相比,此时又用出“幻灭神光”这般奇妙的法术,登时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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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金钵

法海最后以佛家六字真言御守自身,加之已经近乎练就佛家金身的体躯,虽看似狼狈,实则并未受多少伤害。

他双足踏水,体表有一层淡淡佛光缭绕,眼看着周围水光越来越盛,将身上的袈裟向上一抛,遁入天际之中,迎风化作千百丈长短,遮天蔽日,将下方大地上的水波覆盖,竟然于一瞬间不知兜了多少水去。

这袈裟化作一道几乎望不见尽头的帷幕,迎风向着最近的西海冲去,想要将水倾泻入海。

法海目含慈悲之色,也不顾那条与黑白二气纠缠在一起的禅杖金龙,手掌一翻,掌心中便出现一口金钵,这金钵看似平淡无奇,但却偏偏给人一种浩瀚幽尽的感觉,让人下意识心生敬惧之意。

“阿弥陀佛!”

一声低喝,法海目光向白素贞望来,将手中金钵向天一抛,这金钵似有灵性,自动吸摄天地间游离的灵机,顷刻间便涨大数圈,在那金钵上似乎现出一个手持念珠的小沙弥身影来,宝相庄严,口中诵念佛经。

这金钵乃是昔年佛祖释迦牟尼赐下,乃是一件真正的上品天阶法宝,距离纯阳也仅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不亚于天堑,丝毫不比修士得证天仙果位来的简单。

天阶法宝若欲化为纯阳之宝,则必须经受天地间最为纯粹原始的先天一炁灌溉蕴养,这个时间少说也要历经数百年,甚至千年之久。而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清浊两气分化,立定五行,原始先天一炁几乎全都演化为天地灵机,到如今早就所剩无几,也就瑶池,天庭等上古福地处还留存些许。

否则的话只能冒险进入无边混沌当中,再寻一方尚未演化的原始世界,吸纳先天一炁,但混沌当中何等危险,又岂是一般仙神之流敢深入的?能无视其中诸般绝险的也就佛道二祖而已。

这小沙弥正是金钵的法宝元灵所化,一旦法宝吸纳够了先天一炁,其中元灵便会产生如同婴儿一般的神妙变化,孕育良久,方才能脱了本体禁锢,真正成为一个独立的生命体,亦能如生灵般修行。

这般变化已经堪称脱胎换骨,至于先天灵宝之流,又非是纯阳法宝可比,更有妙处。

白素贞见法海竟连这件法宝都拿了出来,面色不禁微微一变,心中不敢有丝毫大意,她虽然修习的乃是道门正法,但毕竟本体乃是妖类,亦会受到几分影响。

这金钵在天上变大数圈,忽然倒转向下,钵口正对向白素贞,释放出一圈圈的金色佛光,虚空中隐隐有七彩流光浮现。

未过多久,自那钵中忽然射出一道刺目的金色佛光,远望去几乎犹如一道天柱,割分天地,虚空中出现无数大道纹络。这道佛光瞬息跨过千米距离,向着白素贞当头落下!

白素贞将手中宝剑一抛,法力灌注之下,分化凝聚出三千六百道剑光,这些剑光首尾相连,化作一道金灿灿的剑光长河,撕裂空气,逆行而上,狠狠地刺入这佛光当中。

心中暗道:也不知这法子成也不成,但实在没其他办法,只能碰碰运气了。

默默诵念自幼便一直修习的《妙品南华源经》,身上的妖气在这一刻将至最低,然后竟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浩浩冥冥,如荒古般的气息,并且纠缠着一股温和如玉,宽厚如母的意蕴,叫人心中好不安宁,几乎要忘却世间一切烦恼。

那剑光化作大潮,轰轰烈烈,一往无前的投入到佛光中去,但这毕竟是白素贞法力所化,比不得真正高深的剑光分化之术,只能略略发挥出三四分的威力,因此并未阻挡多久,便一一被破去。

那佛光依旧趋势不减,顷刻间便覆盖到白素贞身上,将之完全笼罩进去,乔辰安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禁一突,身躯一震,阳神小人便从顶上遁出,化一道灿烂光虹,瞬息间便来到佛光笼罩之处。

阳神小人身上忽的燃起一层纯白色的光焰,就欲冲入到佛光当中,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境此刻也变得忐忑无比,难道白素贞的结局不可更改,注定要被法海镇压么?

小青望见这一幕,心中实是担忧万分,喝道:“姐姐,乔相公……”

就在此刻,异变陡生,天地间似乎瞬间寂静下来,那佛光竟然一点点的消散,露出其中的景象:白素贞浑身被一层柔和而细碎的光芒笼罩,神色当中既是惊讶又是庆幸,没想到这种方法果然管用。

“乔辰安”却被她捧在掌心,显得怪异无比。

那金钵收敛光芒,便会原先大小,叮的一声从空中落入法海手中,此刻这老和尚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白素贞,喃喃道:“竟会是那位的后人……”再也无心战斗,随手收了禅杖回来。

乔辰安阳神入体,目中露出几分疑惑之色,看向法海道:“老禅师可是想明白了?”却暗暗戒备,不明白法海为何忽然收手。

法海望了两人一眼,缓缓道:“你们走吧!”脸上忽然露出几分疲惫之色。

乔辰安脸上不解之色更甚,倒是白素贞扯了扯他的袖袍,笑道:“禅师高义,不愧是佛门高僧,小女子在此为先前的所作所为向禅师赔礼了!”言罢,方才收了法术,大水缓缓退去。

小青忙唤道:“姐姐,怎么能轻信这老和尚的话,万一他坑骗我们……”

白素贞冲她轻轻摇头,笑道:“放心吧,青儿!”向着法海一个万福,招来一朵祥云,载着乔辰安与小青向着苏州城飞去。

乔辰安此刻心中有一万个疑问,这场纠缠已久的恩怨竟然就这般虎头蛇尾的结束了?似乎也太快了些?!他原本还以为会有一场苦战。

法海遥遥望着三人远去的身影,不禁一声长叹,道:“白蛇,好自为之!”心中亦不免对两人的未来生出几分好奇,在前方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双足轻轻一震,一团张牙舞爪,几乎如同墨染的黑气从他身体当中逼出,充斥着种种贪婪,暴虐,憎恨,凶恶等混乱不堪的气息,简直代表了世间的一切之“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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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书《一符封仙》

好友作品,《一符封仙》,作者文字功底还是比较充足的,在这个仙侠势颓的时候敢于创作原创仙侠文真的很有勇气。

这本书到如今已经有两百多万字,早就可以开宰了,故事也比较精彩,主角在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能自拔……

听说作者最近在搞一波小爆发?rbqrb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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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大自在天

这道黑气简直是世间一切恶的本源,一眼望去便叫人心中无端生出贪嗔痴怨等极端暴烈的情绪,简直要勾动人心中最深处的黑暗。

此气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虽然被法海逼出体外,但翻滚之间,竟又欲冲入他身体当中。

法海喝道:“阿弥陀佛!”默诵经文,体表各处源源不断地涌出佛光,化作一圈圈近乎实质的金涟,想要将其禁锢,此气却挣扎的厉害,奈何却只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法海又是佛门高僧,早就证了人仙果位,又岂是它能逃脱的?

未过多时,这黑气便完全被佛光包裹,被压缩成不足鸽卵大小的一点,但任凭法海如何施加法力,竟也不能彻底炼化,心中不免大为震动:这一缕魔性竟如此可怕!

法海收了法力,待大水退去,重又将金山寺按落地面,广开山门。见灾劫已过,寺内僧众渐渐放下心来,只是却有十几人亲自被法海“点名”,毫不留情的逐出寺去。

若仔细看,这些人全都是在大水来临之时收拾细软奔逃之辈,若是心中有佛性,自会窥见冥冥中那一缕真知佛性,一生一死,便是轮回。这些人在寺中修持多年,竟连这一点都看不破,简直是与佛无缘,这样的人还是早些逐下山去为好。

将寺内一应物事稍作安排,法海便去了自家僧舍当中,闭了门窗,这才将那缕黑气放出,此气虽在佛光包裹之中,但仍有各种变化,眨眼间变作一个高大的僧人,望去面容竟和法海一模一样,只是身上黑气缭绕,嘴角带着一丝邪魅的笑容,充斥着一股邪气。

这僧人一笑道:“法海,你修得什么佛?”

法海看他一眼,淡淡道:“我修的便是无量佛,心中佛!”

“嘿,好一个无量佛,你苦修佛法这么多年,可曾真个修得?”

这僧人“法海”不屑一顾,“所谓无量,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哪有自在来的痛快,我看你不如修自在佛!”

“何谓自在佛?”法海不解。

“便是行世间自在事,做世间自在人,修世间自在法!”僧人“法海”语气莫名。

“若真如此,世上可还有法度可言?”

“要那法度作甚,你所为所作,不正是法度?”

“可……”法海目中露出迷茫之色,心境一阵波动。

那僧人“法海”忽的邪魅一笑,竟然突破佛气的阻隔,重新映入法海眉心,法海身体一颤,意识忽然进入一片神秘莫测的空间,他化作一翩翩白衣佳公子,周围一片蝶声浪语,鼻间尽是香氛之气,眼中皆是**之景。

数十浑身赤裸,一丝不挂的绝美女子竞相将自己的娇躯依偎在他身上,更有那大胆的伸手去捉他那物事,把玩琢磨起来,一股触电般的感觉瞬间传遍他全身,几乎要贯穿灵魂。

还未反应过来,场景再次变幻,这一次他成了一个小国的王子,恰临父王驾崩不久,自己刚刚接手王位。

他坐在龙椅之上,殿中百官尽皆跪伏,高声呼道:“参见陛下!”

……

一瞬间而已,却像是经历了百年那般久远,从名动江湖的游侠儿到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再到万人之上的一朝帝皇,仿佛一个个轮回,尽享世间极乐之事。

法海脸上迷茫之色更深,神色变幻不定,或是嬉笑,或是怒骂,身上的法力波动变得越发剧烈,一身的佛气几乎都要溃散。就在此时,法海手边的金钵忽然绽放出无量毫光,佛气弥漫间,将他从幻境深处拉扯回来。

一团墨色的黑气从他体内逼出。

法海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早已出了一身冷汗,望着面前的那道黑气,不禁生出几分劫后余生之感,就在刚才,他几乎要陷入其中!

一旦如此,他再醒来时便不是佛,而是魔!

法海此时终于明白这团黑气为何物,正是修道多年以来,隐藏在他体内最深处的那一股魔性,这魔性乃是与他同根同源,因此才能化作他的样子,轻易破开他的心神守御。

法海自见到白素贞起,便被勾起过往恩怨,心神不定,才会被这缕魔性趁机而入,扰了心神,甚至成为他心中的一缕执念,非要将白素贞镇压不可。

若不是乔辰安修为突破之后的那一顿喝骂,他还不能醒悟过来。

只是这缕魔性实在诡异,纵然他有所防范,也差点中招,所谓的自在佛,便是佛家当中的大自在天佛主,亦是大自在天魔主,乃是佛中之魔,魔中之佛!

大自在天魔主,乃是无上天魔,他化自在天之主,因不喜众生,所以才脱离三界,并且在修士破关时降下心魔劫,作进阶障碍。却又无形无质,来去无踪,最善玩弄众生,乃是时间众修畏惧的对象。

世上生灵众多,哪个心中没有些许恶念,只要恶念不绝,大自在天便不死不灭,连佛祖都没办法消灭,因此只能收摄,并且封了个大自在天的名号。

法海望着身前这团黑气,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这缕魔性既已出现,自己成就天仙便有了希望,忧的却是此气魔性如此之深,自己又能如何保持本心不动,将之磨灭?恐怕难于登天。

……

乔辰安三人一路回了自家府宅,望见熟悉的景象,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安宁之感,虽然园林当中有不少地方受到先前大战波及,一片破败景象,但在白素贞素袖一挥之下,便尽皆恢复如初,看不出丝毫大战痕迹。

将受伤的小青安置好,乔辰安这才问道:“素贞,你最后施展的是什么功法?”他的阳神冲入佛光的那一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股特殊的气息。

白素贞闻言浅浅一笑,道:“不过是我自小修行的功法罢了,有什么奇怪的么?”一双眸子却微微闪动。

乔辰安轻轻点头,若真的只有这般简单便好了,但既然白素贞不想说,他亦不会再问,她终会有彻底敞开心扉的那一刻。

纵然千年,也愿等待。

只是一笑,道:“水漫金山,素贞你好大的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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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

这些天入职军训,还有其他的事,实在是累的不行了,我休息一下,顺便想想剧情……给各位读者老爷跪了,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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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阳神之威

白素贞闻言洒然一笑,道:“若我不这么做的话,又怎能将你救出来呢?”

脑中不禁浮现小青那时决绝而又坚定的脸庞,想来她亦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不惜一切的为他拼命吧!

想到这里,白素贞心中像是有一道流光划过,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渐渐绽放出一丝浅浅笑意,青儿她也长大了啊!

白素贞嘴上虽然说的简单,但乔辰安却心中感动,她不惜冒着违反天条,千年道行一朝丧的危险来搭救自己,这该是一种怎样的情意与付出?

不禁真挚道:“素贞,谢谢!”一句话已经包含无尽感动。

白素贞见他脸色严肃,却忍不住轻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客气,如果有一天我身处困境当中,我相信辰安你也同样会来救我不是吗?”

“正是如此啊!”

乔辰安重重点头,两人视线碰触在一起,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股深深地关切,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素贞笑道:“此番过程虽然有几分曲折,但总算了结了这桩恩怨,结果倒是好的。”

这桩一直挤压在心头的事暂告一段落,她的身上也仿佛去了什么无形的负担,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谁能想到千年前的那条小白蛇,如今已在求仙问道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呢?

恩已报,怨已还,仅剩的事便只有那条虚无缥缈的成仙路了吧!

乔辰安将白素贞的神色变化全部看在眼里,心中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见她笑的灿烂,心中却忍不住起了几分调侃之意,道:“素贞你是否忘了一件事?”

大概是平时见惯了她温文尔雅的样子,便忍不住想要看到她活泼的那一面。

白素贞有些疑惑的向他望来,道:“什么事?”

“你好像已经答应做我的娘子了啊!”他目光笔直的向白素贞看去。

白素贞闻言不禁啊了一声,脸色微微泛红,道:“不要胡说啊!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钱辰安笑道:“先前我与那法海大和尚说你我已经结为夫妻,你并未反对,我岂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已经答应我的娘子了?”目光落到白素贞那如同琉璃般,泛着一层浅浅光泽的脸颊上,想要看看她害羞窘迫的小女儿姿态。

白素贞这才想起确有此事,但当时法海这个大敌当前,而她又怕伤了乔辰安的颜面,所以才并未反驳,默许了这一说法,谁曾想居然会被乔辰安记在心里。

脸色渐渐由玉白变得粉红,又像是绽开了一朵赤红的月季,粉唇微动,道:“我……我……”心中一急,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反驳。

“娘子!”

看着白素贞那有些窘迫的可人模样,简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魅力,乔辰安忍不住一声轻轻地呼唤。

这声“娘子”虽然微不可闻,但在场的两人是何等修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白素贞娇躯不禁一颤,抬起头来,一对翦水秋瞳复杂的望着他,脸上表情莫名,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愿做你的娘子或者我不愿,她心中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恐怕就连白素贞自己都不清楚吧!

如果非要经历一段感情,或者爱上一个人,她愿意选择眼前的这个男子。但是现在,她还有些未准备好,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到底是怎样看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呢?真的只是道友,只是关系很好的姐弟吗?

乔辰安的这一声“娘子”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倒并非真个想要求个结果,两个人朝朝暮暮生活在一起,日久天长,难道还怕相互之间没有感情吗?

见白素贞一脸迷茫为难的模样,笑道:“素贞,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成为我的娘子的!”心中默默告诉自己:那一天绝不会太远。

怕她因为这个话题而感到尴尬,乔辰安问道:“也不知小青的伤势怎么样了,这丫头,真是不要命了。”

白素贞本就十分聪慧,只是于感情上的事一片空白罢了,见乔辰安不再说之前的事,连忙收拾心思,道:“青儿她被法海施法刺破体躯,受伤颇重,看样子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乔辰安想起小青为救自己而拼命的样子,心中就止不住的感动,长叹道:“我欠她许多。”

白素贞开口道:“青儿那边自有我来照顾,你就不用担心了。倒是你刚刚踏入阳神境,最好潜修一阵,巩固修为,也好为日后冲击人仙境做准备。”

乔辰安知道白素贞所言非虚,便不再客气,嘱托道:“那青儿就麻烦素贞你来照顾了!”

“这还用你提醒,我们可是好姐妹呢!”白素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瞬间的慵懒风情看的乔辰安心中一动。

修练一途乃是窃天机,夺造化之事,筑道基,结金丹,修阴神,凝阳神,到处方才真正称得上是大修士,完成了修道路上第一个阶段的修行。

再往上走,才算得上是踏上了仙道,似白素贞法海等人仙境的修为,已经是最低一等的神仙。若是愿意接受天庭封诏,还能引领一方山水土地,做个山神水神之流。

到了阳神境,修士神魂当中的阴气尽散,转为纯阳之气,再不惧烈阳照耀,神魂这时已经变得凝实无比,轻易不会受损,更能发挥出许多阴神境所没有的手段,譬如阳神出游。

古时便常有大修士寻到一处隐蔽的洞府,藏匿好肉身之后,神游天外而去,乘风御气,好不逍遥。且因为摆脱了肉身的桎梏,遁行的速度是平日的数倍,往往朝游北海,暮至苍梧,一日看遍天下景。

但亦有人因为太过忘我,阳神出游时间过久,等到想要回到肉身时,却发现因为阳神遁出太久,早就失去了同肉身的联系,又或者回去后,却发现肉身早已腐烂。

阳神境修士不仅强大在神魂上,本身法力道行的增长亦十分可怕,远超之前的几个境界,但最为突出的却要数保命能力。

盖因阳神修士平日往往只会选择阳神出游,将自家肉身藏的万分紧密,便是与人斗法时亦是如此,纯凭了阳神调动天地之力。两人相斗,一旦其中一方发现自家不敌,可凭借冥冥之中与自家肉身间的那一缕联系,瞬间遁了阳神回去,让敌手根本无处可寻。

正因如此,一旦成了阳神修士,除了寿元将尽以外,便极少有殒命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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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祭祀

乔辰安随意寻了一间居室,在周遭布下几个用来警戒的法阵,便自盘膝打坐,静观天心,进入修行当中。

他抱元守一,意念沉入天心当中,便见到那一尊散发着无尽光芒,几乎犹如太阳般璀璨的阳神小人。

此阳神乃是他神魂之硕果,大道之源灵,每一寸都充斥着阳刚而炽盛的纯阳之气。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阳神小人的面貌与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缩小般的“乔辰安”。

只待日后修行到了,这阳神便会彻底蜕变成一尊元神,而到了那时,乔辰安就已算得上是最低等的神仙之流了。

他静静体味自己神魂当中发生的各种变化,感受着之前从未有过的力量,心念一动,阳神便从顶上遁出,突破屋宇的阻挡,化作一道炽白色的流光直冲天际。

大风起兮,夹着盛夏的气息滚滚而来,从他的阳神当中一穿而过;苍穹深处,一轮烈阳释放万丈金光,洒向尘世间的各个角落,驱散深邃的黑暗。

乔辰安的阳神像是披上了一层霞光羽衣,流光溢彩,几乎如同神明下凡显迹一般,他只感觉一阵舒适温暖之感传来,再也不似阴神时在天光下只有被灼伤的份儿。

不远处,白素贞似乎心有所感,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乔辰安阳神冲入天际,沐浴天光的这一幕,心里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嘴角亦绽放出一抹浅浅笑意。

依旧是初识时的模样,但早已今非昔比。

小青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绣花被褥,脸色仍有些苍白,几缕秀发调皮的垂落到颊上,却更显出几分妖娆来。

一双清亮的眸子说着白素贞的目光望去,同样看到了这番景象,眸子中蕴出丝丝异样的光彩,她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此生都不会忘记眼前的这一幕。

轻声呢喃道:“你这家伙还真厉害呢!”却不知是在与谁诉说。

白素贞回头看见小青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看样子那个调皮莽撞的青儿也长大了呢!

倒也难怪她会如此,面对这样的一个男子,纵然是以自己千年的道心都有些心动,更何况这个面上看似凶恶,实则心思单纯的小丫头了。

心中暗道:“辰安,你为何会有这样的魅力呢?”想起与他相遇相知的种种,不禁一阵失神。

乔辰安自然不知这一青一白心中的想法,他正忙着体味自身阳神的种种变化,心念一动,阳神便化作一道流光,瞬间飞遁出数百米之遥,是他平素飞行时要快上数倍。

他忽然心有所感,阳神内部亮起一道道繁杂的纹络,虚空中隐现青翼,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

三千米之外,乔辰安的阳神显出身形来,面上犹有几分骇然之色,道:“好快!”

他当初修炼迦楼罗之翼时,在身体当中刻下法力真纹,作为这门神通的本源力量,在他修成阳神之后,这些真纹便自动映射到神魂当中。

因此,乔辰安现在虽然是阳神状态,依旧可以运转这门神通,且由于阳神的特性,速度比之前更要快上数分,心念一动便是三千米之遥,竟然已经隐隐有了几分上古神鸟迦楼罗的风采。

等他将三万六千道法力真纹尽数凝聚,便可完全发挥这门神通的威能,一念便是三千里,堪称世间极速。

乔辰安初尝这门神通的厉害,再加上刚刚凝聚了阳神,心中便有无尽好奇生出,辩认了一个方向之后,便接连施展神通,化作一道七彩流光没入青冥。

山川大地迅速倒退,脚下的景物也逐渐发生变化,丛林愈加茂盛,古木参天,大湖如珠点缀,袅袅瘴雾如烟霞。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辰安感觉神魂一阵疲倦,这才停了下来,眼前的景色已经大变,周围尽是矮峰奇石,悬泉怪柏,出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植株。

“这里是何处?”

乔辰安心中暗思,他适才一路向南遁行,此刻大概已到了云州南,雷州北,这两州交界的地方。

正自思索间,忽然听见前方有嘈杂人声传来,便一路遁行过去,却见正有一群身穿简陋兽皮,浑身刻着奇艺花纹的怪人正围在一座圆形祭坛前。

粗略看去,这群人人数足有数百,男女老少皆有,此刻全都围在那祭坛周围,神色虔诚,口中诵唱出古怪的音符。

祭坛最近处则是一名头发苍白,身如树皮的老者,这老者头戴五颜六色的鸟尾织帽,手里持着一根类似法杖的东西,嘴中念念有词,围着祭坛手舞足蹈。

这些人说的话似乎是当地的一种土著方言,乔辰安却是一句都听不懂,心中暗道:“大夏朝并分九州,以中三洲最为繁华,看眼前这些人打扮,只怕是南三洲的土著蛮夷,看他们此刻的样子倒像是祭祀。”

那老者吟唱半天,终于停了动作,一双深陷的小眼睛里露出精光,嘴里忽然发出几个奇怪的字眼,那些祭坛周围的人便全都惊恐的跪伏在地。

其中几十对年轻的男女忽然从人群走出,来到祭坛周围,那几十名年轻女子站到一个个类似漩涡的纹络上,剩下的男人则一拥而上,将女子身上兽皮扯下,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竟直接原地互相交合起来。

yin声lang语不断,场面好不淫mi!

乔辰安本欲离开,但心中却又觉得此事十分怪异,还是选择留了下来,想要看看这群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惊讶的发现这些女子竟全部为处子,点点落红滴到祭坛的纹络上,这祭坛仿佛得到什么滋养一般,血液迅速被吸收。

很快这批人下去,又换上几十对年轻男女,再行交合之事,不出意料,这些女子全为处子之身,处子之血落到祭坛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乔辰安心中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怪异的部族,诡异的祭坛,古怪的行为,处处透着一股诡异。

“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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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黑山老妖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祭坛上便已来来回回换了数波年轻男女,处子**伴着殷红鲜血滴落祭坛上,顺着那些奇诡的纹络缓缓渗入进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收了一样。

古老的祭坛,蛮俗的山民,诡秘的仪式似乎都在昭示着这场祭祀的不同寻常。

乔辰安心中的那股怪异感觉越发强烈,随着吸收的血液越来越多,这祭坛上的诸般纹络逐渐散发出丝丝幽深的光彩,一寸寸的连接到一起,勾勒出一道道诡异的线条来。

就在此刻,天地间忽然凭空掀起阵阵狂风,吹的林木哗啦作响,方圆数十里之内天地变色,风云激荡,竟然瞬间变得昏暗下来,云气旋转,竟行成一个似海眼般的漩涡。

乔辰安不禁眉头一挑,莫名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下方的数百人抬头望见这一幕,面上全都露出深深的敬畏激动之色,那为首的老者脸皮抖动,高举手中的法杖,嘴里发出不知名的兴奋呼喊。

此刻那祭坛上的纹络已经亮起了大半,散发的光芒愈发炽盛,那最后一组交合的男女此时仿佛受到某种刺激,变得越来越兴奋,动作愈加狂野,竟似不知道疲倦一般,整座祭坛由内而外的散出一阵阵诡异的波动。

这时候天空中云层忽然迅速聚集,那团漩涡直径扩散数倍,竟从其中溢出一股股如同潮水般的冥界鬼气,隐隐可见一只只白骨臂在挣扎,周遭空间温度骤降,仿佛置身寒冬!

鬼气森森,虚空当中不断有冥府死气涌出,像是大片的瘴雾一般。

乔辰安不禁面色大变,他终于知晓自己为何一直有种熟悉之感了,似这般情景他早已经历过一次!

眼前的这漩涡是一个正在打开的两界通道,一旦彻底形成,便会连通人间与冥府!

眼看那祭坛上的纹络就要全部亮起,乔辰安纵身一跃,阳神化作常人般大小,大袖一挥,祭坛上犹自欢好的几十名男女便被他卷入林中,抬手一点,眉心当中便飞出一道刺目金芒,喝道:“斩!”

这道金光去势惊人,几乎犹如一道太初之光,更像是天神手中斩落的神剑,裹挟着无量剑气冲着那祭坛就是狠狠一斩!

咔嚓一声脆响!

整个祭坛上出现一道狰狞的裂痕,贯穿头尾,将两侧的纹络彻底断开。

这金光正是他许久未曾动用过的残破小剑,乃是当年伍秋月赠送他的那一把。

此剑来历有些神秘,乃是一位神秘道人所留,乔辰安刚刚踏入修行之路时倒是经常仗之对敌,但后来随着他修为的提升,自身手段也多了起来,便不再怎么使用,一直放在自家神魂当中蕴养。

他此次阳神出游,乃是一时兴起,身上并未携带什么法器,这才动用了这柄几乎已经被他打入冷宫的小剑。

乔辰安一瞬间将祭坛斩出七八道狰狞裂痕,这才收手,半空中黑云翻涌,一股强大幽深的气息陡然升起,几乎如同一座深渊般,这股气息猛然向着两界通道撞来,想要一举撞破天地关!

一声极端沉闷的声响传出,乔辰安似乎感觉整片天地一阵晃动,黑雾翻滚,冥气如渊,那漩涡通道猛然涨大数圈,几乎就要碎裂,最终却还是渐渐稳定下来。

“黑山老妖!”

乔辰安面色凝重,这股气息的主人他早就见识过,甚至还曾交过手,只是那时还察觉不到对方的厉害,但现在看来,这老妖怪隔着一界都能给他这么大的压力,必然早已成就鬼仙!

没想到自己竟前后两次撞见黑山老妖,还出手搅了他的好事,早已是不死不休。

冥界的黑山老妖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沉声道:“又是你这书生!不对!”

这老妖怪似乎察觉到什么,无不讶然道:“这才多久,你竟凝聚出了阳神来?!”

心中十分骇然,上次见乔辰安时,他还不过是筑基境的小小修士罢了,随手便可捏死。可到如今才过去多久,两年?竟然一连跨过数个境界,成了阳神境的大修士。

这般修行速度委实太过夸张了些,纵然以他数千年的眼界见识也从未听说过,如何不叫他惊讶?

乔辰安并不理会,只道:“黑山老妖,你不好好在你的冥界呆着,非要来这人间作甚?!”

黑山老妖冷笑不止:“我自有缘由,却无须你这小辈理会,还不速速退下。待我跨界后,许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乔辰安笑道:“你若能随意跨过界关,还会在这里与我说这些?”

黑山老妖怒道:“这两界通道虽然没彻底构筑完成,但凭借老祖我的法力,这界关如何能拦得住我,不过是多费些法力罢了!”

乔辰安闻言冷哂:“黑山老妖,你也太小看了我也!有我在此,你还是乖乖回冥界待着去吧!”

黑山老妖怒喝道:“谁能拦得住我!”

一句之后便再无声息,只两界通道忽然绽放出千万道光彩,迅速震颤起来。

乔辰安只感觉到有一股如同瀚海般的法力正在向着此界极速逼近,心知必是黑山老妖在闯两界关。

想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大道法则,恐怕只有纯阳真仙那个级数才能做到,黑山老妖虽然法力强横,但也只能借助尚未打通的两界通道的力量,将过关阻碍降到最低,这才有勉强有一两分的希望罢了。

这黑山老妖一心想闯入人间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若不阻止的话,说不定又是一场人间浩劫。

心念及此,乔辰安一声低喝,手中小剑化作一道刺目金虹,他法力一催,这剑光便分化出数百道,如同漫天星辰,看去好不骇人。

这些剑光乃是他自身法力所化,虽比不得真正的剑光分化之术,但也能发挥出三四分的威能来。

他骈指一点,剑光星如雨落,全都投入到漩涡当中,掀起阵阵波澜。

但数轮攻势下来,通道漩涡震颤的频率却越来越快,天地间忽然一寒,竟有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

竟然从那漩涡当中探出两只大手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拔山

鬼气汹涌如潮,遮云蔽日,几乎要改变一方天时,黑山老妖尚未跨界而来,就已经引出种种天地异相,这就是冥界鬼仙的实力!

那两界通道所行成的漩涡迅速被撑大,出现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痕,内中隐隐现出天外虚空,几乎要胀裂,就连这方天地都变得不稳定起来。

那两只大手通体漆黑,又泛着一股深深的青色,宛如深渊般深邃,无量阴森鬼气盘旋其上,掀起阵阵狂风,所及之处,天地元气一阵暴动。

黑山老妖虽仍然被阻挡在天地界关之外,但却凭借这条几乎要布置成功的两界通道,以自身那浩如渊海的法力,硬生生将自身的两条手臂送到这一界来。

如此一来,便可借两界元气沟通时所产生的震荡,极大的扰乱天地之力,他再想跨界便要轻松上无数倍。

“人界,真是好熟悉的气息!”

那两条手臂宛如古之大魔的臂膀一般,一举一动间,带起阵阵风雷之声,风云激荡,一股股浓郁的冥气不断从两界通道当中溢出,四处扩散开来。

人间万物本为天地之“阳”,而冥界诸物为天地之“阴”,此两者乃是绝然相反的性质,犹如一枚铜币的正反两面,原本是绝不可能相触的东西,倘若真的接触到一起,这枚铜币就会变得不成形状,又如何能再算得上是“铜币”?

似黑山老妖想要打通人冥两界,实乃是违背天地大道的行为。

这些鬼气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空间变成一片肉眼可见的灰色,草木虫兽全都丢失生机,变成死物,天地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

这种“暗”绝不同于天象变化,阴晴交替,而是明确的给人一种这片天地已经“死”了的感觉!

不过片刻,方圆数百米内已经尽是鬼气,天地仿佛失去生机,这时,那两条手臂又生出另外的变化来,手心血肉迅速蠕动,竟然凝聚出两只血红色的厉瞳!

祭坛周围的那些人看到这一幕,不仅没有分毫害怕,反而一个个激动高呼起来,面色涨红的盯着那两只手臂。

乔辰安将天地间的变化尽皆看在眼里,心中凛然,喝道:“黑山老妖,你背天地大道而行事,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

掌心中的血眸闻言望向他,却似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一样,冷笑道:“天不过一死物罢了,我何须惧它?!”

漩涡通道震颤的愈加剧烈,一股汪洋般的法力正在全力向着人间界靠近。

乔辰安不再多言,一声轻喝,骈指一点,残破小剑便化作一道金色光虹,带起一道灿烂尾羽,向那两只大手斩去。

他早就看出这两条手臂不过是鬼气所化,只是因为数量太多,几乎要凝结在一起看起来才分外真实,倘若黑山老妖真的能将本体的手臂伸过界来,早就能跨界而来了。

那血眸看着斩来的小剑,目中露出不屑之色,冷声道:“如此剑术,也敢卖弄!”

手臂向前一挥,便带起大片的鬼气,化作一条粗大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碰撞声音,宛如一条长蛇般追上剑光,将之捆缚,现出小剑本体来。

乔辰安面色不禁一变,半但任凭他如何操控,残破小剑来回挣动,却始终不能摆脱锁链的控制。

黑山老妖冷笑连连,道:“你虽修行速度不慢,短短时间就修出了阳神,但始终道行太浅!”只分了一二分的心思法力,便把残破小剑死死困住。

冥界当中,有一位十分出名的强大鬼仙,名为幽尘,幽尘最拿手的本领便是运使飞剑,一手剑术使得出神入化,并仗之成为四方鬼王之一。黑山老妖曾经见识过幽尘的剑术,因此对乔辰安的这几下半吊子的御剑术实在看不上眼。

乔辰安亦知晓剑术是自家最不拿手的法术了,但他此次阳神出游,本就没带多少法器随身,失去了肉身这个“容器”,连黑白二气也用不出来。这就导致他现在的对敌手段实在有限。

见到剑光被困,倒并没有多么惊讶,毕竟对手可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干脆一头撞死在豆腐上算了。

但他心中却并不慌乱,伸手向天一指,一股奇特的波忽然从他身上扩散而出,瞬息覆盖方圆三十里的范围,天地为之一暗。

这片天地间的元气忽然被拿定,乔辰安在此刻施展了阳神境修士才有的一门小神通,名为禁锁天地,与他曾经施展的“五行封禁”有些相似,但两者的威力却相差甚巨。

禁锁天地之术一出,方圆三十里范围的天地便暂时受乔辰安这个施术者所管辖,甚至就连虚空也被拿定,敌手就算有瞬移的神通也不能使用。

乔辰安上前一步,天地元气亦随之而动,几乎化作一场浩浩荡荡的元气风暴,他伸手向前一拂,虚空中便有无量金风生出,与此同时,一道道赤焰烈火亦熊熊燃烧起来,五行之力被他调动,向着黑山老妖的两只大手冲去。

冥界鬼气虽然能侵蚀天地元气,但本身亦会有消耗,加上乔辰安在这些元气上附带上浓郁的五行之力,分解侵蚀起来就更加困难。

不过片刻时间,鬼气便不再扩散,被成功围困在方圆三里当中。

乔辰安双肩一震,一股法力化作溪流从体内涌出,凭借着阳神境修士掌控天地之力的能力,调动周围的天地元气,不断汇聚,顷刻间便凝聚出一只仿佛山岳般大小的元气大手。

“吃我这招!”

乔辰安嘿然一笑,把手一指,那元气大手便搅散风云,直冲云霄。

咔嚓一声,这只元气大手竟硬生生将一座山峰连根拔起,宛如天崩地裂一般,整片大地都在摇晃。

“去!”

他手掌向前一挥,那元气大手便提着一整座山峰狠狠砸落下来!裹挟无尽威势,几乎犹如陨星坠落,在地面上投下大片的阴影,空气发出急促的爆鸣声!

仿佛世界末日,好不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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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人剑可合一

大岳将倾,荡起十方云!

天台欲倒,惊鸣千里声!

乔辰安修为已臻至阳神境,以他丹成九转的罕见道果为引,全力引动天地元气,硬生生将一座青峰连根拔起,向那两界通道镇压而下。

若是能一举击溃这尚不稳定的通道,纵然黑山老妖法力通天,也难以跨界。

黑山老妖是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妖怪,自然能看出乔辰安心中的想法,只是在通道那头嘿然冷笑一声,两只鬼臂冲天而击,卷起层层叠叠的鬼气浪潮,向四面扩散而来。

就在此刻,元气大手已然裹挟着青山轰然落下,远远只能望见一片阴影倾倒下来,但只有近了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其中令人凛然的威势,这一方青山又岂止亿万斤之重?

天地间一声惊鸣,像是打了无数个炸雷般,风云激荡,一圈气浪从撞击处扩散而出,轰然碾压方圆数十里,山石炸裂,树木摧折,显出一片破败。

黑山老妖双臂一震,又从手臂上生出足足一十八道粗大的鬼气锁链,仿佛根根长矛般,从四面径直插入上方的山体当中,原本还在缓缓向下压去的山峰顿时止在半空当中。

“你实力终究还是太浅薄……”通道那端,传出黑山老妖淡漠如水的声音。

一股股鬼气不断从通道当中涌出,侵蚀这方天地,乔辰安站在这方“黑天”当中,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死气,在冥界鬼气的浸染下,这方天地已经近乎是鬼狱般的存在。若是凡人众生进入其中,恐怕不出一时半刻,就会被同化为非人非鬼的存在。

虽不知黑山老妖一心想要到人间界来有何目的,但想来也不过是为了自身罢了,就这样将亿万生灵置于不顾,心中绝无半点怜悯可言,这大概便是所谓的魔头吧!便是天下人陪葬又如何?

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深深的悲愤。

乔辰安默然立于半空当中,阳神溢出淡淡的流光,眼神逐渐变得森寒起来,这片天地在他看来仿佛失去了色彩,心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意笼罩。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右手向前虚抬,残破小剑自动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他的手心,乔辰安似乎感受到剑身当中所残存的意志,缓缓将之紧握,小剑顿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几乎要刺破苍穹。

恍惚间,乔辰安似乎看到了这柄剑完整时的模样。

乔辰安冷漠道:“今日就让我看看你的厉害吧!”残破小剑似乎感受到他的心思,不断发出嗡鸣之声,好似欢呼,又似在哭泣,一股股天地元气不断被吸摄入剑身当中。连乔辰安都不知这柄剑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到最后,剑身几乎变成深墨色,阵阵罡气不断逸散而出,空间被搅出阵阵波纹,他握剑向前一挥,只见一道通天彻地的剑光挥斩而出,几乎瞬间就将捆缚青山的十八条锁链斩断。

乔辰安左手向前一按,喝道:“给我镇!”

天地元气如汪洋,裹挟着青山狠狠向下一压,黑山老妖的两条手臂不禁一沉,变得弯曲起来。

他眉头深深皱起,冰冷道:“黑山老妖,尝尝我这一招的厉害!”纵身一跃,阳神化作一道流光出现在其中一条鬼臂之前,持剑向前斜斜一斩,也不见威势如何,但这剑光落到手臂上,却直接切开一道深深的伤口,大量的鬼气被卷出。

黑山老妖怎会料到居然生出这样不可预料的变化,待反应过来时,乔辰安已经接连斩了七八剑下去,感受到体内鬼气的迅速削减,不禁一声怒喝,“敢尔!”

但他此刻两只手臂都在撑着上方的那座山峰,有许多手段都施展不出来,只能操纵鬼气,自手臂上生出一根根长矛,锁链纠缠着向乔辰安袭去。

对此,乔辰安仍是神色冷淡,只是不断地挥动手中的残破小剑,一股股鬼气被剑光分卷出来,那些长矛锁链逼近他周身之时,小剑剑身忽然一震,向外飞出八道金色剑光,如同孔雀开屏般,只是一搅一收,就将攻势尽数粉碎。

黑山老妖无奈之下只能凝出更多的长矛攻来,但这八道剑光却似长了眼睛般,准确无比的将之阻拦下来,把乔辰安周身护持的如铁桶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乔辰安亦不知挥剑多少次,他身前的手臂忽然消失不见,原来其中的鬼气已经被他分离一空,失了这一臂的支撑,山峰压下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乔辰安把身一动,忽然心有所感,双足轻轻一点,身体便即消失无踪,半空中只剩下一柄散发着光彩的小剑,这小剑化作一道刺目金光,向前一冲,几乎如同瞬移般,只是须臾,便在那条仅剩的那条手臂当中来回穿越不知多少次,金光几乎连成一线,只闻轰隆一声巨响,鬼气如**发。

金光闪烁,远处重新现出乔辰安的身形来,他先前竟于片刻间跨入剑道的第二层次“人剑合一,以意行剑”当中,虽然只持续了几个呼吸,但他借此窥见其中的意境,于之后的修行有莫大的好处。

乔辰安负剑而立,骈指一点,勾动天地元气,半空中那座大山便狠狠砸下,这一次再无半点阻拦,青峰直接镇压到两界通道上!

“给我滚回你的冥界去吧!”

一声大喝,两界通道本就不稳定,哪里能承受得住这股力量,顿时产生大崩溃,一股股黑气弥散,空间碎裂,现出其中的混沌虚空来,迅速消弭。

“你是绝阻止不了我的,此方世界沉寂太久,早该改换新天!等着吧,不久我们就会重逢!”

黑山老妖似乎并没有乔辰安想象当中的那样愤怒,平静的声音从冥界当中传来,“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让我失望……”

两界通道在天地秩序的作用下终于彻底消散,失去了冥界后续力量的侵蚀,原本涌入此方天地间的鬼气迅速被同化,冥冥中的道力在运转。

乔辰安目光望向旋涡消失之处,似乎仍能感受到在另一界,正有一双邪异的眸子在冷冷盯着自己,倘若真如黑山老妖所说,有一天他跨界而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但他心中又何曾有半点畏惧,自多年前那个月下,选择踏上此路时,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心里默默道:“来吧!”

他的心情似乎要沸腾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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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冥界

乔辰安眸光冷冽,心中怒意却并未减少半分,目光望向那不可名状之处,似乎感觉无穷恶念缠身,像是有一把利刃倒悬在头上,随时都有可能斩落他的头颅。

轻弹剑身,小剑顿时发出阵阵嗡鸣之声,如泣如诉,似乎在回应他的心绪。但若仔细听来这剑吟中竟隐隐夹杂着一股令人惊惧的冰冷与狂怒,那是欲要斩尽一切敌手的迫切欲望。

乔辰安目光在剑身之上短暂停留,便将之收起,这小剑来历神秘,今日这般大发神威或许正彰显着此物的不凡。

目光落到远处,之前那些作法召唤黑山老妖的异族人在战斗的波及下死伤惨重,但乔辰安心中却无半分怜悯,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收拢心思,运练法门,阳神当中便泛出一股淡淡的光彩,下一瞬便消失在原地,瞬息跨越千山万水,遁回肉身当中。

乔辰安睁开双眼,感觉神魂当中传来一阵刺痛之感,有些头晕目眩,他心知这是过度使用阳神之力所造成的,日后需要好好调养一番,以免留下后患。

眼前却出现那道无比熟悉的身影。

“辰安,你没事吧!”白素贞静静站在他身侧,眸中尽是担忧之色,见他醒来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乔辰安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动,无论这世道变得如何糟糕,总有一个人在关心着自己,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心中原本残存的几分郁气在她的面前全都烟消云散,随手收了法阵,笑道:“碰到了点小麻烦,让你为我担心了!”将之前的际遇及大战缓缓道出。

谁料白素贞听罢他的讲述之后,惊讶的掩住自己的粉唇,道:“辰安你可知那黑山老妖是谁?”

乔辰安见她这番表现,心中不禁暗自惊奇,道:“素贞你怎么会知道黑山老妖?”说着就欲起身,但脑中一晕,身体一晃就要栽倒。

白素贞连忙扶住他的肩膀,轻轻将之搀起,嗔责道:“辰安你也太乱来了些,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说到这里话头却猛然止住,硬生生将后半句“可叫我怎么活啊”给咽了下去,脸上浮现两抹红晕。

暗道:“白素贞啊白素贞,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这不符合你的性子啊……”心中一时五味陈杂,泛出百种滋味。

“那黑山老妖乃是冥界四大鬼王之一,早已步入地仙境多年,辰安你不过初入阳神境,就敢与之交手,我实在不知该说你什么好。”白素贞苦笑道。

乔辰安惊讶道:“四大鬼王?冥界不该是十殿阎王治下么,怎么还会出现这等人物?”

白素贞将他馋到床榻,解释道:“冥界何其广大,十殿阎王虽然是天庭册封的正神,但所能管辖的也不过是冥府这一方地界。冥府之外的广大空间之内,遍布无数游魂野鬼,这其中最厉害的便是四大鬼王。”

乔辰安奇道:“世间生灵死后,魂魄难道不是该尽入轮回,受地府掌控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鬼类流落在外?以十殿阎王的法力都奈何不得这四个鬼王吗?”

白素贞皱眉想了片刻,方才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地府当中出了些问题。十殿阎王虽是天庭册封的正神,但只有前三殿是真正的天仙修为罢了,其余皆是地仙境或人仙境。四大鬼王各自占据一座鬼城,麾下千万鬼兵,更可结为大阵,实力足以媲美天仙。就算十殿阎王全部出动,大概也是奈何不得的。”

乔辰安闻言长叹道:“想不到地府当中竟是这中情形……”心中一时泛起诸多感受。

抬起头来,却正巧望见白素贞那张素白的俏脸,鼻间闻到她身上萦绕的淡雅清香,心中的愁绪也被冲淡了许多,笑道:“就算这老鬼真个杀上门来,我也不惧,大不了魂飞魄散罢了。”

白素贞闻言不禁白了他一眼,嗔道:“呸呸呸,休要胡说!”心道倘若真有那一天,我这个做姐姐的又怎能不陪伴在你身边呢?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道稍显稚嫩的少年声音:“乔哥,原来你藏在这里,害我找了许久!”

乔辰安转头望去,见窗台上一只毛发洁白似雪的小狐正慵懒的斜倚在窗案,一对黑色的小眼睛闪闪放光,不禁惊喜道:“阿轩!”

白狐轻轻一跃,便化作一道白光落到地面,化作一个看去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年,白齿红唇,大眼中透着灵动,一如旧时模样,笑嘻嘻道:“乔哥,好久不见!”

乔辰安心中激动,狠狠地揉了揉皇甫轩的小脑袋,直到后者拿极度不满的目光望向他,这才笑道:“是好久不见!”

稍一感应,便察觉皇甫轩魂力凝练,法力比之前深厚了不知多少,竟然已是阴神境的修为,这般修炼进度不可谓不快,倒是让他吃了一惊,笑道:“小家伙倒是比原来厉害了不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皇甫轩得了夸赞,嘿嘿一笑,白嫩的小脸上浮现些许红晕,道:“我来到苏州城后不久,就见到了原来那个整日跟在你身后的许仙,便偷偷观察了他几日,果然从他嘴中听到了乔哥你的消息,这才寻了过来。”

白素贞目光在皇甫轩身上仔细打量了片刻,这时候方才问道:“辰安,这位小公子是?”

乔辰安各自介绍两人的身份,皇甫轩一双眼珠却滴溜溜转个不停,目光落到面前的白素贞身上,心道:“好漂亮的一个大姐姐啊,只是却不知同乔哥是什么关系?莫非如秋月和小倩姐姐一样……”心中却泛起歪点子来。

皇甫轩故作无知,伸手扯了扯乔辰安的衣角,仰头望向他道:“乔哥,这位白姐姐是你喜欢的人么?”

话音刚落,白素贞脸上便已染上红霞,不禁轻轻啊了一声,眸中尽是羞意,下意识的向乔辰安望去。

乔辰安也没想到皇甫轩会忽然问出这种问题,目光同白素贞碰触到一起,心中虽然有些慌乱,却坚定道:“是啊!”

白素贞虽然明知乔辰安心中对自己有意,但此刻听他在外人面前表明心意,心中仍是羞涩万分,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欣喜之感。

皇甫轩一对大大的眼睛当中闪过一抹狡黠之意,嘿嘿笑道:“那秋月姐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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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情忧

乔辰安哪会料到皇甫轩这小家伙竟会问出这种问题来,差点就要一头栽倒在地,整个人的脸色已然黑如锅底,暗暗骂道这小子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目光不善的向其望去,却见皇甫轩脸露得意之色,哪还不明白这个少年完全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他出丑,心中恨恨想到,待白素贞走了,定要叫他屁股开花,尝尝自己的厉害不可。

皇甫轩眯着一对眼睛,瞅瞅乔辰安的脸色,嘿嘿一笑,倒也不怕,只是乐呵呵的笑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话音刚落,人已不见踪影,却不知溜到了何处去。

白素贞尚是第一次听闻伍秋月这个名字,见乔辰安神色有些不自然,凭她的聪慧心思已然猜出几分,暗忖道:“莫非世间男子都是如此多情不成?为何爱上一个女子之后,却还要再招惹另外的女子呢?”

她虽然性子和善,不是那等妒妇,但女子天性使然,此刻乍然听闻乔辰安还有另外的红颜知己,心中亦不禁有几分气恼,张口道:“辰安,未知这位秋月姑娘是何人?”一对清澈的眸子携着几分薄怒向乔辰安望去。

忽然就生出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来,迫切想要眼前的男子给自己一个交代,但她又如何明白,正是因为心中对他太过在乎,所以才会为他的一切而感到担忧,愤怒的吧!

乔辰安纵然知道迟早都有这么一天,这几名女子早晚都会相见,到时如何处理她们之间的关系更是一件极麻烦的事儿,每每想起便会头疼不已,只是自己酿下的苦果,流着泪也要咽下……

他此刻委实不知说些什么,只好轻轻一叹,道:“素贞,我不想瞒你……”忆起多年前那个夜晚,一个女子哭着请求自己救她脱离苦海。

白素贞听罢他的讲述,心中愤怒已经消减了不少,倘若换作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女子的真心,又怎么狠得下心来去拒绝?但这终究不能成为一个男人多情的理由,语气稍稍缓和,道:“你为何不提早说与我知?”

心中忽然浮现小青的影子来,下意识问道:“依辰安你的性子,不会还有别的女子吧?”

乔辰安无言以对,只得苦笑。

白素贞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见乔辰安这副表情,心中不禁一滞,五味陈杂,自己亦不知是何种滋味,轻轻一摆长袖,推门而去。

乔辰安望着佳人远去的背影,久久无言,心中苦涩又与谁人言?

乔辰安终究没把皇甫轩“暴打”一顿,此事既然迟早都要面对,早些说开了也好,他原本想打坐修行,但心中实在纷乱,根本难以入定,干脆踏入传送阵,来到西海地界。

乔辰安收敛了浑身法力,犹如凡人一般,躺在海面上任由海水将自己吹来送去,只是发散心思,只想大醉一场。

他忽然想到,倘若自己依旧还是那个古巷少年,该有多好……

不知不觉,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顺着海流飘向远方。

苏州城外,乔府。

白素贞依旧坐在平时常在的小亭当中,面前杯盏溢出茶香,水沸声叮咚,目光落向远方,少了几分淡然,多了几分迷茫,纵然修道千载,又何曾遇见这种令人心烦的问题?

耳边传来如猫儿般的脚步声,回首望去,小青一把扑入怀中,笑道:“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素贞轻轻抚摸小青的秀发,浅笑道:“青儿,姐姐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

小青乖顺的点点头,将头枕在白素贞高耸的胸口上,笑道:“好软啊!”

白素贞脸色不由一红,但却并未有所动作,只是道:“青儿,如果,我是说如果,倘若青儿你爱上了一个男子,但那男子却还有其他的红颜知己,青儿你会怎么办?”

小青嘻嘻一笑,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杀了他啊!”

“啊!”

白素贞被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从小青嘴里说出的会是这个答案,轻声道:“真的要这样吗?”

小青大笑道:“当然是骗姐姐你的啦!”

白素贞没好气的白了小青一眼,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嗔道:“青儿你倒是说说会怎么做?”

小青嗯了一声,微微皱起秀眉,道:“我觉得,如果那个男子是真心爱我,大概便没什么所谓了吧!”

心中不由浮现乔辰安的身影来,想起同他在一起的夜晚,语气渐渐缓和下来。

白素贞没想到平素里性子火爆的小青竟会是这般想法,不禁诧异道:“可是他心中还爱着别的女子,即便如此,你也甘愿与之一同分享吗?”

小青语气坚定道:“大概爱上一个人就是如此吧!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今生今世只想与他在一起。”说着抬起头来看向白素贞,笑道:“姐姐,男人三妻四妾不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么?”

白素贞神色迷茫,她实在不懂,“爱”究竟有什么样的奇妙力量呢,竟能让一个女子变得如此?简直犹如世之荼毒。

小青好奇道:“姐姐,你今天怎么忽然问这种问题,好奇怪哦!”举目四视,想要寻到那道熟悉的人影,疑惑道:“乔相公呢?”

白素贞轻轻一叹。

小青这时方觉白素贞的怪异,道:“姐姐,你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白素贞默然,算是承认。

小青沉默片刻,她虽然性子有些莽撞,却并非蠢人,张口问道:“姐姐你是否喜欢乔相公呢?”

白素贞茫然摇头,叹道:“我不知道……”

小青一对碧眸紧紧的盯着白素贞的面颊,道:“若姐姐你心中不喜欢乔相公,又怎么会这般在意他呢?或许姐姐你没有察觉,但青儿却瞧的清清楚楚呢!为他哭,为他笑,为他担忧,为他欢喜……想知道他的一切。”

“青儿虽不知先前发生了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出一二。纵然乔相公有对不住姐姐你的地方,但这并不是你不爱他的理由。”

小青扯起白素贞的手掌,浅浅笑道:“既然爱一个人,就要毫无保留地接受他的一切,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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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龟仙人

“真的是这样吗?”

白素贞喃喃自语,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在她过往千载的人生当中,从未经历过有关“情爱”的事,在感情这一方面,和人间十五六岁的少女并没有什么区别,茫然而又无助。

小青见自家姐姐仍旧犹豫不决,轻轻抿了抿嘴唇,一把扯住白素贞的衣袖,道:“姐姐,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等错过了才知道珍惜吗?若乔相公一去不回,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姐姐你又该如何呢?”

“我……”

白素贞轻蹙眉头,自己到底该如何去面对他呢?

小青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不由焦急,轻跺秀足,咬牙道:“姐姐,你若不愿去就罢了,青儿自己去寻他!”把身一扭,纵身向外掠去。

“青儿!”

白素贞张口呼唤,但小青却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于苍穹深处,哪里还看得见踪迹。阵风袭来,白素贞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冷清,整片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当她察觉到这一点,娇躯不由一震。

原本这样的感觉是绝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千年的深山修道,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感觉呢?

大概是体验过红尘的温暖之后,再也不愿意变成那条只懂修行的小白蛇了吧!

才明白往昔千载,终究敌不过今朝情仇。

“青儿……”

秀足轻点,化作一道雪白流光纵入云中,举目四望,青影难寻,心中暗自思忖:依青儿的性子,会去哪里寻他呢?

目光一亮,驾云向南飞去,山川大地尽在脚下倒退,凭她的修为,千百里距离不过片刻功夫。不多时,眼前便出现熟悉的景色,一座小村庄坐落在海畔,但神识一扫之下,却并没有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他们两人会去哪里呢?”

心中不由为自己的迟疑感到后悔,现在可好,不仅不见了乔辰安,就连小青也跟丢了。

举目远眺,碧空如洗,远山似黛,竟无一人伴在自己左右,如潮水般的孤寂将自己吞噬。

……

昏睡中的乔辰安忽然觉得身上传来阵阵束缚之感,周围似乎有人声响起,他缓缓睁开双眸,却见自己竟身处一方小厅当中,周围遍植珊瑚,以珠玉为点缀,琉璃作灯盏,尽显华美之气。

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正有两个手持钢叉,生的人身虾头的妖怪恭敬的陪在一头负着一张硕大龟壳,手持拐杖,双腿人立的老龟旁边正述说着什么。

“龟丞相,小的们见此人在海上随波而流,又好似身具法力,因此怀疑是别家派来的细作,便就捉将下来,交予您老人家发落。”一虾兵口中说道。

那老龟一对黄绿绿的眼睛眨了眨,张口道:“你,你们两个做,做的不错,现在正,正,正是紧要关头,主,主上的事不可出半点差错,合该这么做,做……”

这老龟说话时语气结巴的像是少了半截舌头,让人听了都替他感到心急。

乔辰安心中暗忖自己不过小睡片刻,怎么就被捉到水府当中来了,也不知此处是哪里地界,正思索间,却听到那虾兵尖叫道:“龟,龟丞相,此人醒了!”

龟丞相手中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乔辰安身前,咳了两声,这才拿那一对绿豆也似的小眼睛盯着他道:“说,你是谁人派来的细作?是不是三公子敖乾!”

“敖乾?那是何人?”

乔辰安眉头一皱,阳神境大修士的气息不由散发出些许,纵然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但仍充斥着一种难言的气势,只吓得龟丞相连连向后退去。

感觉到身上传来的束缚,低头看去,却见自己身上被一条散发着幽幽光芒的碧玉带紧紧裹着。

龟丞相被吓得连退数步,见乔辰安竟然如此“凶残”,愈发断定他必定是三公子敖坤派来的细作,见到他身上的碧玉带,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有这根‘捆仙绳’在身,你是绝,绝逃不脱的!还不快快如实禀明身份,本相,相或许还能饶,饶,饶……”

最后一句话却硬生生憋在嘴里,两只绿豆似的小眼睛瞪得滚圆,最后只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快快快快……快拿下此人!”

原来乔辰安肩膀一震,这根‘捆仙绳’之上碧光一颤,就寸寸断裂,彻底废掉。以乔辰安如今的肉身强度,便是拿地阶法宝轰砸都毫发无伤,又怎会被这件法器束缚。

四周忽然传来阵阵喊杀声,乔辰安抬头望去,见近百虾兵蟹将手持钢叉,阔刀,凶神恶煞的向自己冲来,他轻轻一摆袖袍,法力化作波浪席卷,这一群兵丁全都栽倒,惨叫连连。

这还是他留手的结果,这些虾兵蟹将最高不过筑基修为,阳神境修士随手一击,便足以全部灭杀。

只是片刻功夫,外间便涌现上千水族兵丁,将整个大厅包围的水泄不通,一片肃杀之气。

“我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乔辰安见状亦不禁暗暗咂舌,想到刚才这些人嘴里提到的‘敖坤’之名,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他大步向外走去,来到龟丞相身边时,这老龟吓得脸都白了,嗖的地一声将那颗丑陋gui头,连同四肢缩进龟壳里,龟壳一转,就欲溜走,却一把被他按住。

龟丞相吓得都要哭出来了,闷在龟壳里,颤声道:“你,你,你不能杀我……”

外面那群虾兵蟹将亦伸着脖子齐声大喊道:“快放开龟大人!”

乔辰安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好笑,问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龟仙人?”

“这位上仙说笑了,小龟只是精怪,万万当不得仙人之称……”

乔辰安目光环视一周,道:“我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认识那什么劳什子敖坤,你让我离开便是,我保证不伤你性命。”

龟丞相赔笑道:“就依上仙之意……”自己的龟壳都在人家手上,却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乔辰安嘿然一笑,一把将这硕大龟壳抗在肩上,迈步向外走去,沿途虾兵蟹将正欲出手,就听龟壳里传来一声大喊:

“你们这群王八蛋,都给本龟住手!没看见人家在散步啊,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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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天龙吞月大阵

龟丞相这一声大喝可谓中气十足,简直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直把这群虾兵蟹将给惊得连连后退,手里钢叉拿起又放下,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乔辰安肩抗老龟,大踏步向前行去,身上自有一股独属于阳神境大修士的气势与威严散出,虽再无半点多余动作,但这些水族兵丁却无一敢阻拦。

他刚刚迈过殿门,便觉一阵凛冽杀气扑面而来,抬起头来,正好见到一只身材高大,皮肤呈灰褐色的鲨将双足踏水,手持一柄分水刺当头向他天灵盖攒刺下来。

乔辰安双足轻踏,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流光拔地而起,他一把将肩上的老龟掷出,正巧同那分水刺碰到一起,顿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龟壳远远弹开。

“杀龟啦!”

这老龟叫的撕心裂肺,声音远远荡开。

“呔!哪里来的野人,竟敢到碧水宫来捣乱,还不赶快束手就擒!”这灰鲨将一声大喝,一柄分水刺闪烁乌光,来势汹汹,拨水就向乔辰安刺来,卷起层层激流。

“碧水宫?”

乔辰安心中默思,伸手向前一拂,法力化作一道碧蓝匹练也似,将那分水刺引向一侧,这灰鲨将虽然已经凝聚金丹,比这众多水族都要厉害,是个头领般的人物,但又如何能是他的敌手?

这灰鲨将自降生以来就一直生活在水里,端是没什么见识,他见乔辰安随手打出一道碧蓝色流光,还以为他是用了什么法宝,这才挡下自己的攻势,心中大定,大喝一声,那分水刺上便射出一抹黑色流光,仿佛一条毒蛇,向乔辰安缠绕而来。

乔辰安一声轻叱,口中现出一团清气,迎面将这流光冲散,法力一催,便分开水流,想要离开此处。

只是在这海水当中,他的法力亦受到压制,遁速便没陆上那般快。若无必要,他实在不愿多招惹是非,奈何天不遂人愿,还不等他走远,忽觉寒意临身,一大团阴影将自己周围包裹。

乔辰安抬头望去,只见一只体型硕大,几乎犹如一座小山般的八爪章鱼阻拦在自己去路前,八只触手像是八道山岭,持着刀枪斧钺,将自己周身完全围拢。

不仅如此,四周的海水当中出现七八名手持兵刃的灰蛟,鲨鱼等水族,皆是身穿铠甲,凶威凛凛,这些人的实力竟全都在金丹境之上,当中又以这头八爪章鱼修为最高,已经踏入了阴神境当中。

这章鱼将军挥动八条如同山岭般的触手,向乔辰安轰砸而来,顿时卷动大片海水,形成风暴般的海流,这些灰鲨将军们本就水族,自然不受半点影响,但乔辰安身处其中,却如湖中落叶,不得不分出一二分的法力来定住身形。

他张口啸出一口清气,须臾间化作亩许大小的清光铺展开来,恰好将砸来的触手挡住,水流激荡不休。

铿!

一柄三叉戟斜刺而来,乔辰安侧身躲避,抬手在戟身上轻轻一拂,便有一股莫大力道顺着戟身传递开,那握戟的灰鲨受此大力,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飞出去。

一头海马精抽着尾巴,手里拿着两柄阔刀,咿咿呀呀的喊叫着冲来,乔辰安抬掌相击,这海马精还未接近,就已经翻滚着倒飞出去。

乔辰安原本暗忖自己不知被捉入了哪座龙宫当中,他不愿与海中水族多纠缠,因此便存了几分赶快离开的心思,但此刻接连被阻,心中亦有些怒意。这些灰鲨,灰蛟等虽法力不高,但架不住数量颇多,加在一起却也是个麻烦。

见又有数人喊叫着杀来,乔辰安目光一寒,这次动用了将近三成的法力,抬手打出一道流光,在路途中就化作一道道灵力锁链,将这些水族全都捆绑起来。

他随手一招,身前便出现十余道“定身符”,向前打出,起法力一引,这些符箓之上便散出蒙蒙光彩,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自动贴到这些被捆缚的水族额头上。

这群灰鲨登时一动不动,仍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噼里啪啦如同下饺子般坠落到地面上。

剩下的人这才知晓他的厉害,面上露出凝重之色,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瘦长的水族好似是这些人的头领,见状高声喝道:“小的们,结‘天龙吞月大阵’!”

剩下的三三十人得了命令,迅速分散开来,各自来到不同的位置,腰间系着的青铜牌符亮起,飞出一道道流光,将这些人的法力连接在一起,竟然眨眼竟形成了一条长达十几里,浑身雪白,鳞甲森森的巨大蛟龙,隐隐散发出一股荒蛮之气。

这套“天龙吞月阵”原本乃是龙宫当中秘传的阵法,奥妙无穷,如若七位修为达阳神境巅峰的真龙结阵,便可化出一条地仙境的真龙来;倘若是以七位人仙境的真龙结成此阵,便可化出天仙境的真龙。

甚至有传言称,若是寻到七位修为达纯阳真仙的龙族结成此阵,可召唤出远古龙祖,这龙祖乃是跟当今佛道二祖一个等级的人物。

昔年洪荒初开,龙凤麒麟三族争霸,皆是元气大伤。麒麟一族几乎不可见,凤族血脉也没剩下几条,只有龙族的处境稍微好些。

只是现今的四海龙族虽看起来十分强盛,但早已外强中干,一族当中能不能寻到七位人仙境的真龙来都是个未知数。

这些水族体内或多或少有几分蛟龙血脉,还十分驳杂,因此就算依靠牌符之力,结成阵法,也不过勉强幻化出一条蛟龙罢了。

这条银白蛟龙合众人之力,单从法力层面来说,已经勉强有阴神境巅峰的实力,张口吐出一道洪流也似的法力浪潮,向着乔辰安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蛟身一扭,那硕大的蛟尾便破水向乔辰安抽来。

那章鱼大将本身就有阴神境的实力,这时候也冲杀过来,八条触手并拢,化作一堵天幕也似,当头向着乔辰安砸下,想要将他轰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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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龙女

那章鱼将虽然出手稍晚,但占据了体型上的优势,八条触手动辄掀起大股海流,威势惊人,犹如一堵天穹般向乔辰安砸落。

乔辰安骈指向前一点,便有一点金光纵横而出,留下一道炫目灿烂的尾翼,在这深海当中分外显眼。

残破小剑发出铮铮鸣音,急速颤动起来,几乎化作一道金虹,剑气撕开海流,向上划出一抹电光般诡异的弧度,刹那间消失在众人眼前,过了瞬息,方才又现出剑身来,但那剑身金芒当中却多了几分血色。

章鱼将军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八条触手上忽然浮现一抹血线,鲜血如泉喷涌,在巨大的水压作用下迅速扩散开来,染红方圆数里的海水。

轰隆隆!

八条触手齐齐断裂,如八座山岭般坠落海底,顿时引发一场巨大的涡流风暴,那些原本在下方观战的虾兵蟹将受到波及,霎时被冲击的七零八落,更有的打着旋不知飞出多远去。

在此等海流大潮面前,纵然这些虾蟹是天生的水族,亦难以抵挡。

龟丞相被这海流一掀,也不知在地上滚了多少圈,便连胆汁几乎都要晃出来,这才停了下来,但却龟背朝下,可怜这老龟生的手短脚短,怎么也翻不过身来,好不滑稽。

乔辰安一击斩落章鱼将的触手,那银白蛟龙的攻势已然逼近,法力化虹席卷,他张口轻叱,吐出一缕黑白二气,转瞬间化作一道黑白长河,同那法力洪流碰撞到一起,几个呼吸间,便将之消解的一干二净。

蛟尾搅动大浪,拦腰向他卷来,乔辰安单手持剑,猛然向前一斩,顿时斩出一道数丈长的凛冽剑气,将蛟尾斩落下来,骨断筋离,

这头银白蛟龙虽然是阵法之力所化,竟也栩栩如生,几乎要以假乱真。

“杀!”

银白蛟龙口中传来一声大喝,蛟身扭动,回过头来张开大口就向乔辰安咬来,前爪如钩撕下。

乔辰安不闪不避,任由这头银蛟将自己吞了,但下一刻,这头蛟龙身体各处就由内向外散出刺目的金光,只闻轰隆一声炸响,无数剑气喷薄如雨,竟然直接将整条蛟龙撕裂,乔辰安执剑而出,衣不染血。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阵阵清脆铃琴音,如幽泉叮咚,百鸟朝凤,这琴音直接出现在人心底,温暖细腻,叫人不禁沉醉其中。

但下一刻这琴音却猛然一变,金戈铁马,杀气如虹,犹如化作千万柄利剑,直刺心田,全身血液几乎要逆转。

乔辰安眉头不禁一跳,默默运转太乙金华,压下这股冲动,心中不禁骇然。幸好他听到这琴音的时候便一直紧守心神,抱元守一,这才不曾着了道,否则的话,此刻恐怕已然法力受损,身受重创了。

这琴音当中竟然满蕴杀机,叫人心中发寒。乔辰安心头微肃,忽然心有所感,目光投向远处,心中暗自戒备,也不知这次惹来了何等厉害人物。

碧水宫中忽然升起一道七彩虹光,飞了约莫百尺之后,轰然散开,化作一条光华灿烂,五彩缤纷的道路,托着一间香阁也似的屋宇,向这边延伸过来。

这小阁上玉石点缀,花香萦绕,流光溢彩,竟似天上行宫一般,阁中端坐着四名美若天仙的女子,身上穿着百褶流仙裙,头戴朱钗,竟全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但最令人注意的仍是这些女子秀发中露出的一截如珊瑚般晶莹的玉角,让人一眼便窥得其身份,这竟然是四位龙女!

乔辰安暗道一声苦也,他原本就怕与龙族之人扯上关系,谁料此次竟然一口气招惹了足足四人,实在让他哭笑不得。

那流光小路托着阁楼来到乔辰安身前百步处便自停下,四名龙女全都把头向他瞧来,为首一名身着红衣,盘膝而坐,双手抚于琴案上的龙女,柳眉一竖,喝道:“你是何人,怎敢来我这碧水宫撒野!”

她身后的三名龙女亦是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男子。

乔辰安拱手道:“在下实非有意冒犯,只是先前无端被公主手下捉来府中,又心急想要回到陆上去,不得已方才出手罢了,还望公主海涵。”

红衣龙女闻言冷笑道:“纵然真个如此,你却打伤我这许多手下,又将碧水宫闹了个天翻地覆,我怎能轻易让你离开!”

躲在一旁的章鱼将见自家主人终于到来,连声哭喊道:“公主殿下,您可要替俺老章做主啊……”不停挥动着八条断了的触手,委屈的什么也似。

乔辰安开口道:“在下实在无意冒犯,不若我留下些法器作赔,公主放我离开可好?”

“真当我龙宫缺你这几件法器不成!?”

龙女敖青脸色变冷,娇喝道:“你这小贼,待我将你抓住,自然有的是处置的办法!”素手在琴弦上一拨,琴音如雨,但却在其指尖之下化作一件件法力凝聚的兵刃,隔空向他斩来。

乔辰安轻轻一叹,高声喊道:“四位公主殿下,在下实在无意冒犯,却也不能坐以待毙,得罪了!”

双足一踏,踩波而行,抬手打出一道灵力匹练,化作滔滔长河般,将攻势尽数拦下。

敖青素手弄弦,琴音阵阵,不仅凝聚出成百上千的法力兵刃来,甚至直接出现在乔辰安心底,引动杀机,乱人心神。

乔辰安不得不分出几分心思来应对,他挥手打出黑白二气,化作一层光幕,将自己周身笼罩,任凭那些刀剑斩来,却难以突破分毫。

黑白二气实乃他手中第一道术,攻则尽克,守则无漏,此法一出,颇有万法不侵之感。

“告辞!”

乔辰安不欲与之多纠缠,施展身法,就欲离开,龙女敖青面色不禁一变,道:“三位妹妹助我!”

剩下的三名龙女互相看了一眼,便咯咯娇笑起来,各自化作遁光,几乎瞬间便阻拦在乔辰安去路之前,其中一名身着白纱,身材略显娇小的龙女冲着乔辰安一个万福,笑道:“这位相公且留步,不如就依姐姐之言,暂且在我宫中留宿两日。敖青姐姐虽然性子强势了些,却并非那不讲道理之人,若此事果真如公子所说,小女保证公子定会不伤分毫。”

乔辰安亦是笑道:“多谢这位姐姐美意,只可惜在下并无束手就擒的喜好,请吧!”说着微微后退一步,言词之中多了几分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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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炉中

白衣龙女敖黎将乔辰安的一番动作看在眼中,亦不禁微感诧异,同时为他的这份渊沉气度而折服,仍旧回了一礼,盈盈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姐妹几个便得罪了!”

素手轻挽,一双流云袖微绽华光,随着水波向前延伸,几个呼吸间便化作两道雪白长虹,像是两道灵蛇一般向他纠缠过来。

乔辰安轻震袖袍,打出一股法力,这双云袖被法力一冲,竟然虚虚不受力般,向两侧一绕,便就化解了这一招,仍旧似原先那般向他袭来。

乔辰安见状轻咦一声,待那两条丝带般的云袖来到近前,这才取出残破小剑,向前轻轻一划,斩出一道凌厉剑光。

那云袖依旧如先前般想要闪躲,但乔辰安早有防备,剑光在水中倏忽一折,迸发出数十道剑气,撕裂袖衣,化作朵朵残衣落下。

敖黎见状也不意外,素手一翻,掌心当中便出现一个宛如竹木编织,内里盛满花草的花篮来,她法力一催,这花篮法器当中便飞出成千上百多五彩缤纷的花瓣,汇聚成一条浩浩荡荡的花河,向乔辰安席卷而来。

这条花河完全由无数五彩缤纷的花瓣组成,五彩缤纷的煞是好看,还未近身,就已经有一阵阵浓郁扑鼻的花香钻入鼻中,叫人心旷神怡。但这些看似栩栩如生,十分美丽的花儿却完全是由龙女敖黎的法力所化,每一朵花瓣都有无穷威力,便是人仙境的修士无防备之下坠入这花河中,也要被无数花瓣给轰炸个灰头土脸,受伤不轻。

乔辰安自是不敢让这条花河近身,执剑立劈,斩出一道灿烂光虹,但这道剑气刚一接近那条花河,那些花瓣就在敖黎的操控下忽然散开,化作一片纷纷扬扬的花海,随波而动,紧接着又汇聚到一起,这一分一合之间便让乔辰安的这道剑气扑了个空,无功而返。

乔辰安心知自家剑法不成,因此也不在意,张口啸出一团清气,一遇外气便铺展开来,眨眼间便化作一片清气海洋,近乎与周围的海水融合在一起。

这团“昊天一元气”化作一片天幕也似,同那花瓣河流碰撞到一起,两股不同的力量一经接触,就产生惊人的爆炸,一朵朵花瓣爆炸开来,光华灿烂,不断将清气轰散。但昊天一元气这门道术的威力强弱全在于施术者的法力雄浑与否,乔辰安丹成九品,一身法力渊厚如海,这门道术在他手中的威力极大,已经不亚于一些小神通。

因此这条花河的威力虽大,爆炸不断,但仍旧未能突破这团清气的阻拦。敖黎身后的一名紫衣龙女见状,素手在胸前相交,轻轻摇晃起来,皓腕间的一串紫色铃铛顿时传出阵阵清脆铃音。

另外一名身着黑衣的龙女这时候也自出手,从袖间摘下一株紫金钗,扬手向前一掷,这株紫金钗便瞬间变大,化作一抹紫光当头朝乔辰安打来。

龙女敖青也没闲着,此刻依旧坐在小亭当中,素手拨弄琴弦,原本似流水潺潺的琴音忽然变得急促了数倍,简直如同银瓶炸裂,每一段琴音都化作百十兵刃,远远望去简直如同一片刀兵之海,向着乔辰安倾泻而来。

这四名龙女当中,敖青与敖黎均是阳神境的修为,剩下的两人也都在阴神境,这四人同时出手,乔辰安几乎瞬间便陷入困境当中,若不能及时作出抵挡,虽不至于身陨,但身受重伤却是在所难免。

乔辰安心中十分冷静,轻叱一声,那团清气便化作一层光幕,将他周身笼罩的严严实实,手掌一翻,黑白二气化作九条鳞甲森森,黑白相间的巨龙,各自收据一方。

光芒再闪,开阳弓已出现在他手心当中,乔辰安双肩一震,力贯双臂,弓身之上顿时紫芒大盛,隐有风雷之声缭绕,金丹法力不断汇聚,凝为一根璀璨金黄的箭羽!

“去!”

一声低呼,乔辰安松开弓弦,这根法力箭羽便带起一道灿烂尾翼,撕裂海水,迎面撞向那砸来的紫金钗。

轰隆一声炸响!

宝光炸裂,法力沸腾,光气变幻,周围的海水竟瞬间被排挤,形成一方真空,那紫金钗发出一声哀鸣,光芒黯淡,黑衣龙女见自家法器受损,面色不由一变,颇为心疼地将之召了回去。

乔辰安继续挽弓射箭,法力如海汇聚,这一次弓身之上竟然瞬间形成了九支璀璨的法力箭羽,光华沸腾,化作九条金虹,在海水中留下道道白线。

乔辰安动作不停,仗着丹成九品的法力,一气射出九九八十一箭方才休止,这些箭羽之上全都蕴有他的一缕精气神,竟似生出了灵智一般,在这一方海域当中横行,同敖青的琴音刀剑相撞到一起,顿时产生剧烈的爆炸。

无量光华绽放,爆炸声汇成一片,一朵朵蘑菇云不断绽放,形成一片美丽却又令人惧怕的奇景,海水被搅动,蒸发,凝聚,最终化作虚无!

一片片梦幻的花瓣飘落到乔辰安身上,纷纷炸裂,护身清光一阵黯淡,涟漪不断,但依旧坚守在原处。九条黑白巨龙这时候宛如被注入生机,龙躯扭动,眸中溢出寒芒,冰冷的鳞甲当中透出阵阵令人心惊的寒气,啸出一道道黑白长河,在花海当中奋力遨游!

阵阵铃音传来,落入乔辰安的耳中,他眼前忽然一晃,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落入一片冰天雪地当中,周围风暴肆虐,无数的狰狞雪兽咧着血盆大口向他撕咬而来,匕首般的利刃撕裂躯体,深入骨髓,一种深入灵魂的痛楚在蔓延。

下一刻,世界变幻,他发现自己浑身赤裸,手脚被炙热的锁链绑在铜柱之上,竟置身于一片火海当中,无穷烈焰灼烧着身体,阵阵血肉的香味传来。

忽然听到人声,抬头望去,见头顶的一方青天当中,现出一张巨大而苍老的人脸来,那人脸笑道:“童儿,再扇地猛些,这炉人体大药就要成了!”

火焰跳动,那一抹笑容越发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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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敖青

身上血肉缓缓燃烧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有一股丹香萦绕,他竟变成了别人炼丹炉中的一味大药!

虽明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虚假的幻象,那紫衣龙女绝没有这样改天换地的法力,但这种血肉被消磨的感觉却太过真实,竟像是超脱了真与假的界限。

乔辰安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明悟:若他在这里死去,现实中恐怕亦难逃此劫。

紫衣龙女敖冰腕上的法宝名为“元蜃金铃”,乃是一件真正的天阶法器,可布造幻境,拿虚定实,以内中蕴含的一缕原始蜃龙的“先天蜃气”为引,沟通虚实二界,演化诸般场景。

一旦被此气摄拿,就如同进入一场轮回,经历百般劫难,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在其中。且因为此宝有拿虚定实的功效,持宝者到时只需心念一动,将内中场景映照到现实当中,那人便会真正的死亡。

也就是西海龙王敖闰对龙女敖冰十分喜爱,才会将这件威力无穷的天阶法宝赏赐下来。

烈焰灼烧,火势愈发猛烈,乔辰安紧守心神,默默运转《太乙金华功》,丹成九转的法力被他运转到极致,化作一股浩荡的法力风暴,从浑身上下的三万六千个毛孔喷涌而出,那捆缚他手脚的锁链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直接崩裂。

他施展法力,纵身冲出这方丹炉,那炼丹老者乃是这件法宝的元灵所化,怎会料到发生这种变化,顿时大惊,手中拂尘向他扫来。

乔辰安一脚将这座丹炉踢翻,吓得烧火的童儿哭喊不停,抬掌一拍,就将那拂尘打了个七零八落。

这个法宝元灵继承了蜃龙的特点,生性狡诈,见他十分难惹,便把身子一晃,不知躲到了何处去。

周围场景再度变化,他身处一座火山之内,炽热的岩浆不断涌来。

乔辰安在体外撑起一道法力屏障,目光环视一周,双肩一震,便自背后升出三十六杆黑白战矛,这些战矛一经出现便化作流光射向四面八方,纷纷炸裂开来,这片元蜃精气造就的空间再也支持不住,如镜面般破碎。

海流涌动,周围再次出现熟悉的景象,也就是乔辰安仗着自己法力深厚,黑白二气又神异非常,才能在短时间内破除困境,倘若换作其他的阳神修士,不定便有殒命之危,足见这件法器的厉害。

紫衣龙女敖冰娇躯一震,不禁轻呼一声,眸光惊讶的朝乔辰安看来。

一轮攻势下来,便是人仙境的修士说不定都要吃上些小亏,但乔辰安竟然连受伤也未,这四名龙女顿时收起原本的几分小觑之心。

龙女敖青目光微微闪烁,不知起了什么心思。

乔辰安这时候却把手向天一指,目光冰冷地向四人看来,喝道:“定!”须臾间施展了一个禁天锁地之术,封禁方圆数十里空间,四人顿时感觉身上一沉,面色不禁微变。

这四名女子不问理由,便展开一连串的攻伐,纵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他心头更是恼火,一怒之下将四人全都圈定,想要同她们好生斗上一场。

手掌一翻,将黑白二气所化的战矛握入掌中,背后青芒一闪,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来到龙女敖青面前,持矛力劈而下!

敖青面色微变,双手连连拨弄琴弦,化出上百刀兵,如狂风骤雨般向乔辰安斩来,乔辰安手持一杆黑白战矛,大开大合之间,搅动海流,将之尽数击溃,一矛刺向亭内。

敖青不得已抽身后退,唤出一柄长剑,皓腕一震,挽出一朵朵剑花,同他大战到一起。

乔辰安虽未学过什么武艺,但他一柄战矛挥舞的虎虎生风,运使间足有碎金裂石之力,将他的肉身之力几乎发挥到极致。

“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生这般厉害?!”

敖青身为龙族,血脉纯正,虽外表看去是美貌女子,却是实打实的龙族体魄,天生强大无比,此刻同乔辰安兵刃相击,一对玉手却被震得发麻,心中实在惊骇无比。

敖黎三人见顷刻之间,自家姐姐便陷入危局,纷纷赶来援助。

三人怕伤了自家姐姐,不敢使用那些杀伤力大的法术,皆是飞到近前,各自取出兵器来,同乔辰安纠缠打斗在一起。

敖黎玉指一挽,掐了个解封的法诀,禁天锁地的效果刚刚消失,还未等她有所动作,那一股压力又重新来临,行动变得迟滞起来。

四柄玉剑化作光虹,挽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弧度,几乎看不到剑身,只能看到一道道光华流转。

一柄战矛在乔辰安手中被运使的出神入化,简直像是有了自己的灵性,纵然四人联手,依旧处在下风,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到了此时,几人才知道面前这男子是何等厉害,她们出身龙族,几乎从未去过陆上,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同一个想法来:难道陆上的修道之人都这般厉害?

这倒是她们想错了,似乔辰安这等人物,天下道门当中,数百年也不见得能出一位。

敖黎秀眉紧皱,朱唇微启,道:“这位道友,先前确实是我们姐妹四个的不是,小女子在此向你赔礼了,还望公子海涵。”

乔辰安对这位彬彬有礼的白衣龙女倒是没有太多恶感,闻言道:“你们龙族之人真是好大的威风,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拿人。若我修为不成,今日岂还会有命在?”

敖黎连忙摇头解释道:“这却是公子误会了我们,纵然敖青姐姐出手急切了些,却从未有过想要杀害公子的意思,我们姐妹又岂是那等弑杀之人?”

乔辰安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敖黎见状,心中轻轻一叹,知道乔辰安心中必定还有郁结,眸光一转,向身侧的敖青瞧去,道:“姐姐,这件事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差点伤到这位公子,姐姐你还不快向公子赔个不是?”

“我……”

敖青闻言神色一滞,其实她心中早就有些后悔,自己早先不该这般强势,若是能好好相谈,局面也不会发展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归根结底,是她身居高位多年,从心底里不曾将乔辰安放在眼里。

但她天生性子高傲,此刻却要当着众人的面向眼前的男子认错道歉,心里是百般不愿,面色犹豫不定。

敖黎对这个姐姐的性子也有所了解,哪还不知她心中所想,开口催促道:“姐姐!”

敖青心中轻轻一叹,虽然仍不情愿,但如果一句道歉可以止争,便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目光落在自己的三个好妹妹脸上,想起近些日子以来西海的诡秘局势,就算是为了她们的安危,自己受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眸光复杂的望向乔辰安,幽幽叹道:“此事全怪小女子处理不当,差点害了公子性命。敖青在这里向公子赔个不是,乞怜公子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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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九子夺位(求订阅!)

眼见这位颇为高傲的龙族公主低声下气的向自己道歉,乔辰安心中火气便去了三分,一来他本就不是那等眦睚必报,嗜血杀戮之人,二来更不欲与这些个四海龙族纠缠过深,因此只是将战矛在身前一划,法力沸腾间逼退四人,收矛而立道:“此事前因后果,诸位公主尽可去问龟丞相。若无他事,在下这便告辞了!”拔身欲走。

“公子且慢!”

这一声呼唤却是同出两名龙女之口,敖黎和敖青相互对视一眼,脸色皆有些发红,敖青抿了抿粉唇,笑道:“还是妹妹先说吧!”

敖黎轻轻点头,这才把一双晶莹如玉的眸子向乔辰安望来,浅笑道:“公子何故这般心急要离开,不妨暂留玉趾,在我龙宫歇息片刻。我等也好叫下人备好酒菜款待公子,聊表歉意。”

乔辰安闻言道:“这却不必,在下还有要事缠身,恕不奉陪。”拱手行了一礼,双足一踏,也不待几人作答,便就化作一道流光遁去。

“未知公子名讳?!”

敖黎没想到乔辰安竟走得这般干脆,遥遥一声呼喊,瞧着乔辰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无穷水光之中,却等不来半句回应,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她身侧的敖青甚至连开口的机会也无,脸色不禁有些难看,眸光一扫,恰巧瞥见那章鱼将正躲在一旁朝这里偷偷观望,心中无名火起,抬手斩出一道剑光,把这头老章鱼仅剩的半截触手又斩落了去,真个成了“光杆司令”,嘴中黑墨喷个不停。

四名龙女回到碧水宫中,围案而坐,紫衣龙女敖冰便开口道:“这位公子也不知是何等人物,道法居然如此高明,我们姐妹联手竟也不是对手,莫不成是那三大派中的俊杰之辈?”

敖黎道:“我瞧这位公子道法奇妙,但所用手段却不似三派中的任何一派,倒像是个散修。”

黑衣龙女敖月在几人中年岁最小,性子也最活泼,闻言娇笑道:“黎姐姐说笑了,一介散修怎会这般厉害?”

敖黎笑道:“我亦只是猜测罢了,这人是某个隐世门派的传人也说不定。”言罢复又轻轻一叹,似乎有些惋惜道:“只可惜不知其名讳。”

敖月闻言调笑道:“看黎姐姐你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莫不是动了凡心,看上人家了吧!”

敖黎脸色不禁一红,伸手就要去捉她的耳朵,笑骂道:“臭丫头没大没小,就知道拿姐姐我开玩笑。姐姐我不过是对他感到些好奇罢了,毕竟此等俊彦之辈可不多见!”

敖冰忽然开口道:“未知此人与青姐姐的未婚夫比起来如何?”

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的敖青这时候方才道:“他怎会是流仙的对手?”

提起这个名字,四人神色皆微微变化,言辞间好似这名为“流仙”的男子是个何等了得的人物一般。敖月咯咯笑道:“冰姐姐你真个是糊涂了!姐夫是道门当中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只修道十余载便已有阳神境大成的修为,纵然此人厉害,也绝不是其对手。”

敖青叹气道:“先不谈此人,你我姐妹眼下却还有一件更加紧要的事儿要去做。”她说出这句话后,这四名容貌姿色俱是上佳的龙女脸色均是一凝,这件事儿虽不会危及性命,但确确实实关乎到她们的后半生。

敖黎道:“姐姐勿忧,凭借咱们姐妹的实力也未必就真个怕了敖乾他们,大不了就拼个你死我活好了!”

“是啊,姐姐,这些日子以来手下的儿郎们日日操练,修为全都大进,就算敖乾攻来也不足惧。”敖月抱住敖青的一截藕臂笑道。

“敖乾他们想要争夺龙王的位置,却要把我们姐妹送给碧波潭主那个老家伙,端是白日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会便宜他!”敖青咬牙愤愤,满脸怒意。

此事却说来话长,要说这西海龙王敖闰年轻时也是个多情种子,完全继承了龙族好淫的特点,但凡见了姿色美妙的女子必定要与之欢好一番,一生不知留情多少处,千年间共诞下十三位龙族太子,七位龙族公主,这还不算那些不得真龙血脉,龙鲤,龙鲸之类的庶子,若把这些人也都算上,这位龙王的子女只怕将近百数。

敖闰掌管四海已有近万载,一身修为也不过在人仙境,只是仗着龙族天赋异禀才活的这般久远,但不成天仙,终有寿尽之时。尤其是最近几年,敖闰的生命气机已降至最低谷,每日里倒有八九个时辰都在昏睡,剩下的时间也都神志不清,随时都可能魂归地府。

偏偏敖闰性喜享乐,对自己这十七个儿子疏于管教,原本大太子该继承这四海龙王的位置,但大公子敖胜不喜政事,只爱纵游五湖四海,已有数百年不见踪影了,二太子年幼早夭,剩下的这些龙族太子们自然起了争位的心思,却是谁也不服谁。

除了六名无心争位的太子外,其余的九人大致可分为以三太子敖乾,七太子敖坤与十三太子敖商为首的三支派系,数年前就大肆扩招水族,操练甲士,只待龙王敖闰一死,便就发兵夺位!

七太子敖坤以替他镇守水域为名招揽许多修为深厚的陆上修士,实则是为今后的这场夺位大战作准备,尤其是敖坤为人干练,杀伐果断,治下有方,麾下足有三位龙族太子跟随,确有很大的希望上位成功,成为新一任的西海龙王!

三太子敖乾自不会毫无准备,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勾搭上了南方大海洲的碧波潭主,这碧波潭主虽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色中饿鬼,虽然答应到时会援兵相助,却有一个条件,便是要他拿三名龙族公主来交换。

对于敖乾来说,只要能上位成功,休说三位公主,便是七位公主全都送了出去也值得!权位面前,哪有亲情!

这消息不知怎的传入了敖青的耳中,这位龙族长公主怎会甘心委身于一个糟老头子,便唤了几名姐妹,同住在碧水宫中,日日操练水族,防备敖乾来袭!

西海之势愈发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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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膝枕(求订阅)

敖月在一众龙女当中性子最是活泼,浅笑盈盈道:“有姐夫在,我们何须怕那敖乾。”

敖青却叹气道:“只怕要让七妹你失望了。流仙他早在年前就闭关潜修,这次恐怕难以援助我们。”

西海七位龙族公主当中,二公主,六公主早就嫁人,五公主早年随蜀山一名年轻弟子远走高飞之外,剩下的四人已是全部聚集在此。

要说这敖青与叶流仙如何结缘,却是一段趣闻,想当初长公主敖青年幼时候性子贪玩,有一次化作金鲤在海边玩耍时,却不小心被一个渔户给捉了去,那渔户何曾见到过浑身金色的鲤鱼,自然大喜,便将其带到街市上准备卖个好价钱,顿时引来众人围观,好不热闹。

敖青离了大海,使不出多少法力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人在周围竞价,心中实在害怕无比。

就在这时,人群当中忽然走来一衣衫华美,面如冠玉的少年,一看便知出身富贵之家,这少年见金鲤被盛在清水盆中,来回不安地游动,似有灵性,心中生出几分不忍,出了大价钱将之购下,重新放回大海当中。

正打算走时,忽听的背后传来一声娇喊,一个身穿粉衣,扎着总角的小女孩正光着脚丫站在水里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少年心中好奇,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快些回家去吧!”

女童俏生生回道:“谢谢你救了我,我长大了一定会报答你的!”少年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那小女孩整个人化作一道金光没入水中,消失了踪影。

这叶流仙便是当初那少年的转世之身,机缘巧合下被收入道门三大派中的玉龙墟中,短短数年时间便崭露头角,一举修到阳神境。偏偏这玉龙墟一脉素来有与龙族女子联姻的传统,敖青为报叶流仙前世救命之恩,早早便同其定下三生之约。

“单凭我们这些手下儿郎,只怕是挡不住敖乾的。”敖青神色肃然。

几名龙女知晓她说的乃是事实,心头也自沉重起来,敖乾早就步入阳神境数百载,修为深厚,并且手上还持有一件天阶法宝,实力远超一般的阳神境修士。就算抛开敖乾不谈,追随他的那两位龙族太子亦是阳神境的修为,不可小觑,一旦三人联手來攻,单凭她们是绝抵挡不住的。

这些日子以来,敖青也尝试着联络一些修为深厚的修士以作援手,但那些人早就对西海之乱有所耳闻,并不愿意掺和这趟浑水,更何况与其援助这几位龙女,倒不如追随一位龙子来的划算!

因此,半载时光下来,愿意相助的人竟寥寥无几,其中大部分还是一些筑基,金丹境的修士,根本难以改变大局。

敖黎忽然开口打破沉默,道:“姐姐,适才那人修为深厚,我们姐妹四人联手都不是其对手,若能引来以作援手,说不定就可化解这次危局。”

此话一出,众人眼前均是一亮,敖青却皱眉道:“黎妹所言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我们几个刚得罪了他,他还会出手助我们吗?”

敖黎笑道:“我观此人言行,绝非那等心胸狭隘之人,事到如今,我们也没别的办法。这件事无论成与不成,总要试上一试,小妹愿意到陆上一行,做这说客。”

……

乔辰安自不知这几位龙女的打算,他一路分水而行,不多时就冲出海面,举目四望,满目蔚蓝,鸥鸟翔鸣,却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一路冲上高天,直达数千米高空,云遮雾绕,方才远望到一片地陆,灵气蒸腾,层林尽染,一座巍巍城池在群山当中若隐若现,正是苏州城。

乔辰安有心返回城外的府宅,但又不知要如何去面对那道白色身影,心中一时好不茫然,空空落落像是丢了一块儿,虽也曾自诩愿陪她走过这一生,成为可以依靠的肩膀,但这段故事还未开始,就已伤了她的心。

如今的自己还有陪伴在她身边的资格么?

良久,方才一声长叹,随手召来一团云气,身子平躺下来,就这样随着风儿漫无目的的飘行,世间为何会有这样多的烦恼呢?

千缕情思,万种愁绪,终究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她。

梦中仿佛回到幼时光景,梧桐灯下,三三两两人家;倚栏斜望,素手轻挽霓裳。

不知过了多久,乔辰安觉得自己被一种柔软舒适的感觉而包围,心中不由诧异,睁开双眼,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庞便闯入自己的世界当中,嘴边噙着丝丝笑意,下意识道:“素贞!?”

思念,愧疚,激动,惊讶……种种思绪尽在一语之内。

白素贞螓首微低,微风吹动额前发梢,她浅笑道:“怎么,才一会儿不见,便不认识我了么?”一对翦水秋瞳当中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我只是……”

乔辰安一时语滞,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他此刻方才察觉到自己竟枕在白素贞的一双玉腿上,阵阵温润触感传来,虽隔着一层薄衫,却依旧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目光不禁向她望去,白素贞察觉到他的动作,颊上顿时飞起两抹粉霞,眸光流转,藻荇般的睫毛在湖心投下点点阴影。

乔辰安盯着白素贞微微泛红的脸庞,似乎想要永远记住她此刻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些什么,笑道:“姐姐,我只是想你了啊!”

白素贞乍然听到他嘴中说出这般露骨的情话,脸色更加红润,粉唇微抿,一双眸子不敢再去看他。

忽然陷入一阵良久的沉默当中,云层在晴空下缓缓飘荡,两个人各自想着属于自己的心事。

“对不起!”

一句话忽然打破僵持,却同时出自两人口中,目光触碰在一起,均感受到了对方那份真切的心意,终于相视而笑。

乔辰安真切道:“对不起,素贞,这些事我不应该瞒着你的,或许我真的是一个……花心的人吧!”

有些苦涩的笑道:“我本就是配不上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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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官人(求订阅!)

白素贞忙将一截玉指按在他的唇上,摇头道:“千万别这样说。”见乔辰安神色戚戚,又道:“这件事并不全怪你,谁让你我相遇的那般晚呢?”嫣然一笑,如百花绽放。

心中想起小青说的“爱一个人,便是要毫无保留地接受他的一切”来,她虽然不知在自己心里,乔辰安到底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但眼前的男子既愿意为了自己付出一切,这还不够么,试问天下有几人肯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呢?

只有在失去某人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

也正是在那时,她终于明白,自己之所以会对乔辰安另有所爱而感到莫名的愤怒,大概是因为已经习惯了他长久以来的陪伴,害怕有一天会被某个突然闯入的陌生女子打破这份宁静,将他从自己的身边夺走吧!

乔辰安痴痴地望着白素贞,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惊讶道:“素贞,你真的不生气了?”却来不及体味她玉指的芬芳。

白素贞抽手在他额前轻轻一点,笑道:“我当然生气啊,而且气的要命呢!”眉眼弯弯似月牙,却哪有半点生气的模样。

乔辰安见她笑的分外动人,心情再不似原先那般沉重,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忽然翻身坐直,差点撞到白素贞胸前的高耸上,引得后者一声惊呼。

一把扶住白素贞的肩膀,不敢置信地问道:“素贞,这么说你,你愿意做我的娘子了!?”语调颤抖,目光笔直的落到她的脸上。

白素贞听他这般直白的询问自己,脸色不由一红,从乔辰安眼中看出无限的情意,虽然心中羞涩无比,仍是微微点头,轻声道:“你爱如何便如何吧!”

听到她这句虽然委婉,但却和承认没什么分别的话,乔辰安心中不禁一颤,这一瞬间,心跳几乎都要停顿,嘴里嘟嘟囔囔地想说些什么,却激动的难以言表,猛地站起身来,仰天一声大啸,荡破云层。

终于走到了你的心里!

短短一日,便已历经人生之大喜大悲!

白素贞看着乔辰安在云端尽情的大吼,那番手舞足蹈的模样,倒像是个幼稚的孩子,心里却满是感动,正因为他深深爱着自己,才会像这样激动吧!

冷不防下,却被乔辰安牵着手掌从云端站起,一把拥入怀中,不禁“啊”的一声。

白素贞脸庞几乎红透,但却没有半点挣扎的意思,任由他紧紧的抱着自己,感受着这份从未体验过的触感,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何曾与一个男子有这般亲密的举动!

但心中却没有半分抗拒的意思,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缓缓蔓延,大概便是所谓的爱情吧!

乔辰安轻轻抚摸着怀中女子的秀发,许久才将白素贞从怀中放开,道:“从今往后,素贞你便是我的娘子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白素贞强忍住心中的羞意,语气轻柔道:“那辰安你便是我的官人。”这一声“官人”唤出口,身子便是一颤,似乎心里多了些什么,和面前的男子之间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乔辰安心中激动更是前所未有,努力了这么久,为得不就是今日这个时刻吗?自己终于成了她的官人,不敢置信道:“你刚刚喊我……”

白素贞瞧的好笑,美眸轻轻瞥了他一眼,轻启朱唇:“我喊你官人!”

乔辰安双手扶着白素贞的肩膀,目光直视着她的眸子,笑道:“我不是在做梦吧,可这个梦也太过真实了些!”他低声道:“若真的是梦,我宁愿永远不会醒来。”

这番神情落入白素贞的眼中,她看的又是欢喜又是心疼,欢喜的自然是有这样一个男子肯为自己付出一切,深深爱着自己,却又为他长久以来的负担而感到心疼,这样的他一路行来,一定背负了许多自己想象不到的艰辛吧!

只是稍一犹豫,便将玉手轻轻抚上乔辰安的脸庞,笑道:“有这般真实的梦么?”

乔辰安反手将白素贞的腬胰握在手中,感受着从中荡开的丝丝温凉,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如同脂玉一般,忍不住轻轻摩挲起来,这大概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抚摸她的素手,一时间,竟有些贪恋起这种感觉来。

白素贞亦感觉到从乔辰安那双大手上传来的炽热温度,察觉到他的这些小动作,不禁轻咬粉唇,露出晶莹如玉般的贝齿,整张脸庞都笼上了一层粉色,却任由这家伙占自己的便宜,手掌微微颤抖,轻声道:“痒……”

抬起头来,却恰巧同乔辰安的目光触碰到一起,眼中羞意一闪而过,乔辰安紧紧盯着她的脸庞,再次道:“对不起。”包含了太多的内疚。

白素贞笑着问道:“对不起什么?”

“我……”

乔辰安一时语塞,纵然已经表明心意,互相接受对方,但要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说出自己另有所爱,对对方来说该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啊!

白素贞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主动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带我见见她们吧!”见乔辰安一脸惊讶的模样,又道:“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把我家官人给迷得神魂颠倒的。”一副吃醋的小女人模样。

乔辰安心中知晓,虽然白素贞看似并不介意伍秋月和小倩的存在,也不因为这件事而感到生气,但这天底下又有哪个女子希望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她之所以表现的如此,是因为怕自己会感到为难吧,所以将种种心绪都埋藏在心底,只让自己看到想看的那一面,就算在这个时候还在为他着想,这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子啊!

乔辰安我这她的手掌不禁更加用力了些,但脑中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有些踌躇的开口道:“素贞,还有另一件事……”

白素贞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心底忍不住一笑,暗道叫你整日四处拈花惹草,现在知道为难了吧!笑着说道:“让我猜猜,你是想说青儿?”

“啊!?啊!”

这次却换到乔辰安惊讶了,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白素贞,良久方才一声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素贞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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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三人(求订阅!)

乔辰安略微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苦笑道:“素贞你是怎么发现的……”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以小青那样大大咧咧的性子,若是不被发现端倪才会奇怪吧!

心里莫名生出一种被捉奸在床的奇怪感觉来。

白素贞轻轻捏捏乔辰安的手掌,似乎在安抚他,笑道:“不过这样也好,依青儿这般爱闯祸的性子,能有个依靠也是极好的。”说着拿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瞧了他一眼,佯作威胁道:“不过若辰安你敢欺负青儿,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不会坐视不管。”

乔辰安无奈耸肩,以示投降,道:“素贞,这你可错怪我了,我把她当姑奶奶供还来不及呢!只有她欺负我的份儿,我又怎么敢欺负她?”作出一副被小青这丫头给深深“sm”的表情。

白素贞见他这副模样,亦不禁绽放出一抹动人的浅笑,下意识道:“你也不许欺负我呀!”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太合适,自己却先脸红了,一双眸子闪躲地望向别处。

乔辰安看见她这副动人模样,心动不已,暗道这便是自己要守护一生的女子,他笑的灿烂,“素贞,此生我绝不负你。”

白素贞乍然听到这般深情的话语,仿佛在湖心当中投下一颗石子,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千年修道所养成的宁静心绪,却因为眼前的男子,在她下山之后一次次被打破,纵然深谙天机术数,亦不能算得其中半分变化。

白素贞忽然想起什么,低呼道:“哎呀,差点忘了一件大事!辰安,青儿她先一步去寻你,却不知到了哪里去,怎么也找不见,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神色焦急。

乔辰安闻言安慰道:“姐姐大可放心,青儿她毕竟是阴神境的修为,不去找别人麻烦就已是万幸,不会出什么意外的!”话虽这样说,但心中也有几分担忧,这丫头的性子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便道:“我们现在就去找她吧!”

白素贞点点头,道:“好!”乔辰安挽着她的一只素手,操纵脚下的这团云气向远方飞去却没花多少时间就发现了小青的踪影。

小青一个人坐在洛水镇畔的海岸处,一只玉手拄着雪白的下巴,鞋袜早就被丢在一旁,光着一对白嫩的玉足,轻轻拨弄着水花。

一身碧衣与蓝天白云相衬,满头秀发随着海风轻轻飘扬,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儿。

小青一眼便看见两人,眸子发亮,笑道:“姐姐,相……乔相公,你们两个去哪里了,让青儿等这么久!”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暗道一声好险,颇为心虚的看向乔辰安。

白素贞同乔辰安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诧异,笑着问道:“青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青站起身来,海水没过足腕,露出一截雪白似藕的小腿,笑道:“我就知道姐姐你会去寻找乔相公的,那青儿还急什么。”说完有些狡黠的笑起来,奔过去挽住白素贞的一只藕臂。

目光却落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掌上,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笑道:“青儿恭喜姐姐与乔相公!你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虽然她心里同样喜欢乔辰安,但并没有半分的嫉妒,反而衷心地为两个人感到高兴,姐姐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

这样的话,三个人就能永远地在一起了,不是吗?

白素贞听到小青的话,脸颊不禁微微泛红,挽住她的手掌,道:“青儿!”相顾一笑。

三人并未在海岸停留多久,就回转苏州城外的府宅,乔辰安解开心中郁闷,心情自然大好,看什么都觉得顺眼,整天笑得跟朵菊花一样,就连小青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想出一出出恶作剧来整蛊他。

只可惜后果惨痛,每次都被乔辰安捉住,打得屁股开花,连连求饶。

白福等人见他如此,心中都感到十分诧异,直到从小青嘴里得出乔辰安与白素贞结成一对儿的事儿后方才恍然大悟,却并不感到惊讶,反而认为理当如此。

乔辰安心情大好之下,直接吩咐下来,保安堂免费替百姓诊病一月,自然引起一番轰动,苏州百姓哪个不念着他的好?

前往保安堂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别家的铺子几乎门可罗雀,苏州城的众大夫自然有些不忿,好在乔辰安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为避免出现原本的剧情里,一群大夫合伙用鹤顶红之毒谋害保安堂,连带着小青梁王府盗宝,许仙受牵连而被发配的情况。他直接花费重金将苏州城内所有的门诊铺子全都买了下来。以他如今的财力,这些花费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简而言之,如今整个苏州城的所有诊所都算得上是保安堂的分店,前“苏州城大夫联盟”三皇祖师会里的所有大夫全都成了他的“员工”。

许仙来到苏州许久,有些思念姐姐姐夫,更是分外想念身处高阁当中,只见过数面的未来娘子,打算回钱塘县一段时间,便求到了乔辰安这个老同学头上。

乔辰安自无不允,如今保安堂里也请了好几个颇有名声的大夫,就算许仙一段时间不在,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便由得他去了。

不过如此一来,乔辰安忽然想起如今已是八月时节,眼看着就要秋闱考试,中秋节更是近在眼前,他已经许久没有回家去看望父母了,亦想起远在杭州的小倩与伍秋月,不知现在,他们可还好么?

日子一天天不经意的在指尖溜走,总是觉得时间太短暂,自己来到苏州已经数月有余,是时候回家一趟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一纸书信,正是他的老师王礼之寄来的。王礼之虽身在京城,但却仍对他这个学生十分关心,不知从何处探听到他离开书院数月的消息,在信中将他臭骂一顿,并言称若他在中秋之前不回去,便断绝这份师徒关系,显然是动了真怒。

“这些下可有些可麻烦了!”

乔辰安苦笑着望着手中的书信,他没想到自己这位老师居然远在千里之外,仍关注自己的动静,心中感动的同时,不免又有些发愁。

在一旁的白素贞见他如此,笑道:“既然如此,辰安你不如择日返回杭州,左右这苏州城也没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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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伍倩

乔辰安略一犹豫,便笑道:“好啊!”

许久不回,有些想念杭州的景,更是思念那里的人。

白素贞道:“那我们定在何时回去呢?”

“不妨就定在这几日吧,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处理一些杂事。”心中生出回杭州的想法之后,乔辰安忽然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皇甫轩听到乔辰安要返回杭州,自是高兴坏了,他一心发展自己的帮派大业,业已经有月余不曾回去,吵嚷着就要往回赶,乔辰安安抚了半天,才暂且止了他的心思。

乔辰安将保安堂的事情安排给白福几人,告诫他们一定不要为难前来看病的百姓,若是碰到那家境贫困的,便要免了问诊拿药的费用,又细细叮嘱了许多杂事方才算完。

白福等五鬼原本是喜爱玩闹的性子,但跟了乔辰安许久,已经有所收敛,此刻乍然听闻他要回杭州,且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样子,心情也自有些沉重,纷纷开口道:“乔相公,您就放心去吧!我们兄弟五个定会将您与白娘娘的产业给照料好!倘若出了差错,你收了我们五个便是。”

乔辰安见五鬼忠心耿耿,亦不忍心亏待他们,伸手一拂,便有一团温热的元气从指间溢出,散入几人的体内,这缕元气乃是他自身纯厚灵力与元阳之气的结合,对鬼类修炼大有帮助,五鬼凭了这口元气,修炼的速度至少比以往要快上数倍。

五鬼感受到这股元气的好处,惊喜不已,连忙跪倒在地,异口同声道:“谢乔相公厚赐!”耳边只闻一声轻笑,抬起头来时却已不见乔辰安的踪影。

此次回返杭州的共有四人,且都是修行之人,本就没什么行礼可收拾,因此走的倒是洒脱。乔辰安召来一朵厚厚的云彩,四人全都乘坐了上去,一气冲入高空之中,在空中划过一道灿烂的尾翼,向着北方一路疾驰。

若有人抬起头来,就会发现青天白日之下一副奇景:一尾棉絮也似的祥云拉着一道雪白的细长尾翼,苍穹被划开两边。

两城虽相距足有千里之遥,但乔辰安如今是何等修为,来时不过金丹大成,走时却已成就阳神,这中间不过相隔短短数月时间,这种修炼速度简直不可思议。

虽然有《太乙金华功》这门道家最上等的玄功的功劳,但亦说明乔辰安自身的修道资质远超寻常,两相结合之下,才能完成这看似不可能的修行进度。

法力催动之下,这片云朵的速度几乎飙升到极致,山川大地化作阵阵流动光影也似,迅速在脚下倒退,他们晨时出发,不过才一个多时辰,杭州城已经遥遥在望。

乔辰安负手站在云头,衣袖飘扬,这个时候忽然心有所感,转头看向远处的一座青山山顶上一块奇石凸起,分外显眼,正是龙门山,不禁想起同伍秋月和小倩在山中的种种。

半山腰处,一片隐秘的峡谷当中,一片桃林迎风晃动,荡出一片波浪如海。

心绪发散间,杭州城已经近在眼前,凭他的听力,早已能够听见阵阵嘈杂人声,随手捏了个隐身法,将这片云彩从空中抹去痕迹,向着熟悉的府邸行去。

不过几个呼吸间,他在西湖之畔购置的那处宅院便已清晰可见,刚一临近,便已听到一阵阵欢声笑语传来。

院中一株高大的梧桐树,青翠欲滴,自树干斜里横伸出一截粗壮的枝干,垂落下一副秋千。乔辰安记得这秋千还是去岁寒时,在一个雪后的天气里,自己同伍秋月与小倩两人一起搭建起来的,当时的他还被两个人合伙欺负,狠狠地摔了一个“大马趴”呢!

一幕幕光景犹似在眼前。

一道略显消瘦,只将满头青丝简单用红绳挽住的粉衣女子坐在秋千上,来回地轻轻摇晃着赤裸的双足,眉目间依稀笼着几分淡淡的哀愁,仿佛蕴着无限的心事一般,但那一张清丽的面庞却依旧如从前。

身后传来一阵声响,只闻另一个女子笑道:“伍姐姐,小心啊!”

一袭白衣,长发以三支玉簪分束,从颈后垂落的小倩站在树下,双手在伍秋月背后用力一推,那秋千便在后者的一声惊呼当中迅速向上荡起,划出一道月牙儿般的痕迹,待升至最高处,又向后滑落下来。

伍秋月口中传出阵阵惊呼声,素手紧紧的抓着身侧的绳索,那秋千过了许久方才停下来,伍秋月一张脸已经染上几分酡红,伸手捉住身侧小倩的肩膀,嗔道:“臭丫头,你是想吓死姐姐啊!”

小倩故意皱起秀眉,哀求讨饶道:“姐姐,姐姐,小倩再也不敢了!”但眼中却满是狡黠之意,哪有半点“不敢”的样子,嘴角始终蕴着丝丝笑意。

两人在一起生活许久,伍秋月哪还不了解小倩的性子,伸出一根玉指在小倩额头上轻轻一点,无奈摇头道:“你啊你!要是真能改了性子那才叫奇怪!”

小倩闻言抱住她的一只胳膊,笑嘻嘻道:“为什么要变呢?相公喜欢小倩这个样子嘛!倒是伍姐姐你,平时该多笑一笑才是,不然的话相公可就不喜欢你了!”

伍秋月虽明知她是在开玩笑,但仍是忍不住道:“怎么会?相公他……也是喜欢我这个样子的……“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小了许多,双颊染红。

小倩忽然轻轻一叹,有些苦涩道:“相公一去苏州便是数月,连点消息也无,等他回来的时候,小倩一定要他好看!哼哼……”说着示威性地挥了挥秀气的拳头,双颊鼓得滚圆,愤愤不已。

伍秋月神色亦不禁有些晦暗,想起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男子来,目含深情道:“大概相公在苏州那边碰到了什么难缠的事吧……”

自己又何尝不想念有他陪伴在身边的日子呢?只要默默地念着他就好,无论如何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哪怕只是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满足了。

小倩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向天大叫道:“啊啊啊,好无聊啊!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小倩已经很想你了!”却正好冲着乔辰安几人隐匿的方向。

乔辰安心中不由一跳,若不是知道以小倩的修为是绝发现不了自己的,他几乎以为这小妮子看到自己了,听到两人的话,心中满是愧疚。苏州城那边的事情虽然繁忙,但自己若真的驾云往杭州来,也不过就是几个时辰的时间,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负心人”忽略了她们的感受。

不曾想起在这杭州城中,还有两名女子正痴痴地等待着自己。

伍秋月的话更是让他心中如被刀割一般,几乎都要滴血,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这个柔弱的女子还在替自己着想,每一个孤单而黑暗的晚上,当她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时,自己又在何处呢?

不由握紧手掌,几乎要将指骨捏碎。

一旁的白素贞似乎察觉到他心中的痛处,伸出素手轻轻挽住他的手掌,乔辰安转头惊讶看来。

白素贞浅浅一笑,道:“辰安,这便是我的两位妹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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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相见(求订阅)

乔辰安闻言默默点头,心中却仍像是被堵了一块石头般难受,他操控脚下云朵落地,挥手散去法力,便现出一行四人的身形来。

院中会忽然多了四道身影,伍秋月和小倩顿时被吓了一跳,而待她们看到眼前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不禁呆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似忘记了所有的动作。

乔辰安目光深深地望着面前的这两名女子,道:“我回来了。”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哇……”

小倩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乔辰安,忽然把嘴一扁,大哭了出来,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流下,啜泣道:“相公!你是不要小倩了吗!?”

纵身扑入他的怀中。

小倩那柔弱无骨的身子紧紧贴在乔辰安身上,两只手臂死死地圈着他的腰身,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喃喃自语道:“相公,千万别不要小倩啊!别离开小倩!”娇躯不断的颤抖。

感受到怀中之人的那份害怕与恐惧,乔辰安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来泪来,只是轻轻将小倩搂在怀中,拍打着她的肩膀,道:“小倩,相公不会不要你的。”这个时候自己所能给予她的也只有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承诺罢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在害怕失去自己的忐忑与恐惧当中渡过,心中时刻被名为孤独的梦魇笼罩,像是一只蜷缩在街角的流浪猫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的温度。而对于小倩来说,自己就是那个将她从街角抱走,重新带给她光明的那个人。

倘若离开了自己,她就又要重新变回那个没人要的小猫,平时的笑容也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那脆弱心灵的一层伪装罢了。

伍秋月慢慢从秋千上下来,清泪划过脸庞,缓缓迈步向乔辰安走来,到他面前时才停下步子,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带着泪音道:“相公,欢迎回家!”

乔辰安亦将她拥入怀中,望着她那似乎消瘦了许多的面庞,感受着怀中的冰凉,同样的颤抖,心中之悲恸更是无法言喻。

皇甫轩这次倒是十分识趣的退到一边,不知溜到了哪间屋子去,若他这个时候胆敢捣乱,就算他姐姐娇娜在这儿,大概屁股也会被乔辰安打成八瓣儿的吧!

白素贞同小青站在乔辰安的身后,默默的望着这一幕,白素贞目中微微闪烁,似乎同样感受到这两个女子心中的孤凉,同时心中亦有些疑惑,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竟能叫人变成如此这般。

千年以来,她原本一直以为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现在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好像错了。

小青却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两个女子有些可怜罢了,毕竟她可从未尝过孤单的滋味,要真说起来,她隔三差五就要被这个家伙给欺负一顿呢!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方才止住哭泣,只是眼眶都是通红,脸色略微苍白,却仍旧紧紧扯着乔辰安的衣角,好像生怕这是一场大梦,一松手眼前人就会消失一样。

这时候方才注意到自家相公身后的两名女子,小倩轻轻咬了咬粉唇,张口问道:“相公,这两位是?”心中却已有几分预感。

纵然明知双方迟早有见面之时,但果真到了这个时候,乔辰安仍觉十分不自然,张口无言。

白素贞自然看出他的窘境,主动开口道:“两位便是辰安常常提起的秋月妹妹和小倩妹妹么?”她仿佛邻家的大姐姐一样,十分随和自然地挽住两人的手掌,笑道:“初次见面,我叫白素贞,这位是我的好姐妹,青儿。”言谈之间果然一副大姐姐的风范。

目光打量着面前的这两名女子,她虽已经从乔辰安的口中了解到两人的过去,但尚是第一次见面,以她的修为自然能看出两人皆是阴灵之体,便是寻常百姓口中俗称的鬼,均已到了阴神境的地步,法力如潮,早已不惧阳光。

两人又都可称得上是倾城之姿,眉眼间似乎蕴含着无限柔弱,就连她见到了都不免生出几分保护的欲望来,也难怪乔辰安会对她们心动。

乔辰安心中长舒一口气,不禁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自己这个姐姐果然善解人意啊!

伍秋月与小倩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讶色,同样打量着眼前的这两名女子,那青衣女子本就是世间少见的绝色,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映的脸庞更加娇媚,身上却偏偏有一种类似男儿的英气,端是叫人心动。

视线落到自家相公身侧的白衣女子身上,心中更是惊异无比,在她面前,同为女人的她们此刻竟也不禁生出几分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衣,头挽白纱,似不染半点尘埃,仿佛天女下凡。螓首蛾眉,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肤如凝脂,容颜之绝美已经难以用世间之语言来形容。身上更是有一种温馨圣洁的感觉,叫人心中生不出半点芜杂的念头来。

她身上自然而然的溢出几分亲切而温暖的感觉,像是邻家的大姐姐,妩媚而诱惑,宁静而知心,这两种几乎完全相反的气质却同时完美的糅合在一个人的身上,让人为之一见倾心。

还是伍秋月先自开口道:“这位便是相公日思夜想的白姐姐么?今日总算是见到了,果然如相公所说的那样美丽呢!”

白素贞闻言不禁惊讶道:“难道妹妹听说过我不成?”眸子向身侧的乔辰安望去。

小倩轻轻抽了抽娇俏的琼鼻,笑道:“白姐姐,我们快进屋吧!”言罢挽着两人的手掌向屋内奔去。

乔辰安本想随她们一起过去,小倩却把蛮腰一掐,“恶狠狠”道:“相公,小倩可是个很记仇,很坏的女人呢!我们和白姐姐说话,才不要你进来!”看来心里的气却还没消。

乔辰安不禁苦笑,呆呆立在原地。

小青从他身侧路过,俏皮的伸了伸舌头,丝丝甜意漾开,故意点头笑道:“嗯,院中风景独好!您就慢慢欣赏”满脸看他吃瘪得意的小表情,气的乔辰安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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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杭州辰安

乔辰安站在院中,两袖大揽清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随几人进入屋子里。她们女儿家自有女儿家交流的方法,自己这个大男人杵在一旁,反而会有许多话说不开吧!况且,有白素贞这个知心而善良的大姐姐在,凭着她的智慧,大概会很成功的调和几人的关系吧!

他也丝毫不担心白素贞会仗着自己的身份修为欺负伍秋月与小倩两人,若她真是这种“恶妇”,还是那个善良的白娘娘吗?

原本将要走进屋中的白素贞,似乎心有所感,忽然回过头来,冲着他浅浅一笑,那一瞬间的风情,端是令人心动不已。

身边忽然探出一颗小脑袋,皇甫轩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朝屋里瞥了一眼,背着双手,故作一副大人模样,老气横秋道:“哎,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乔辰安不禁感到好笑,一把扭住他的耳朵,恶形恶状道:“若不是你这家伙,哪里会发生这种事情?”伸出大手在皇甫轩屁股上狠狠拍下,顿时发出清脆的巴掌声。

“啊……乔哥,我不敢了……”

皇甫轩顿时惨叫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等我姐姐回来,我一定告诉她你欺负我!”

乔辰安伸出手指在他额上轻轻一弹,又怎么舍得真个打他,道:“这次就先饶过你。”

原本还满脸委屈的皇甫轩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看得乔辰安目瞪口呆,这变脸的速度也忒快了些罢!

乔辰安捏了捏皇甫轩的脸颊,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小家伙顿时会意,轻轻一跃,便化作一只浑身雪白的白狐落在他的肩头,一对乌黑发亮的小眼睛不安分的乱转,尾巴轻轻摆动。

乔辰安轻轻抚摸白狐身上缎子般的皮毛,向屋里望了一眼,便转身出了府门,离了门前小巷,迎面人声鼎沸,红尘气息滚滚而来。

已是八月时节,天气开始逐渐转凉,乔辰安漫步街头,不过走了百十步,眼前豁然开朗,丝丝凉意扑面。

西湖水泛着浅绿色,偶尔一阵微风掀起波澜,像极了杯中绿蚁。琼浆般的水面上浮着大小不一的画舫,船上阁楼全都悬着五颜六色的灯笼,迎风摇摆,阵阵丝竹之音从舫中传出,伴着女子的动人浅笑,到了夜里这些灯笼全部亮起,湖心倒映夜景,只会更加热闹。

岸边的垂柳丝绦,染上几分金黄,纷纷扬扬的落下;叶落湖中,惊得附近的鱼儿忽然散开;远处净慈寺钟声涤荡,回荡在水天之间;行人匆匆而过;小贩卖力的吆喝着……共同构筑出了这个天下闻名的西子湖。

一只乌蓬小船儿缓缓从湖心撑过,船头老者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双桨荡开一圈圈涟漪。

乔辰安倚栏而立,任凭微风从颊上拂过,不禁想起自己初见白素贞的光景,细雨飞扬,那把纸伞仍被她珍藏着么?

肩膀的白狐却不甘寂寞,跳来跳去,从左肩跳到右肩,紧接着又跳回来。

一人一狐,与这悠悠西湖水,构成一幅唯美而隽永的画面。

过往行人纷纷驻足,目光全都落在这一人一狐身上,乔辰安本就身材高大,比寻常人要高出多半头来,此时又着一身士子青衣,立足小亭当中,自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

更休提他肩上那只白狐了!那番灵动可爱的模样,更是不知吸引了多少过往女子的目光,一个个眸子放光,若不是碍于有乔辰安这个主人在旁,只怕早就冲了上来!

周遭的人越聚越多,开始小声讨论起乔辰安的身份来,大多数人却只是摇头,只是依稀觉得眼前人有些熟悉。对此乔辰安却恍然不觉,过了片刻,方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可是辰安兄否?!”

乔辰安回首望去,顿时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禁朗声笑道:“采臣兄,你怎么在此!?”眼前之人身材高大,颔下一抹稀疏的胡茬,肤色有些黝黑,却不是许久未见的宁采臣是谁?

宁采臣亦是见到众人驻足,心中有几分好奇,这才过来,却只能见到乔辰安的背影,他也是觉得有些熟悉,这才试着喊了一声,没想到真是乔辰安。

宁采臣不禁上前几步,再顾不上什么礼仪,一把扶住乔辰安的肩膀,笑道:“辰安你这一去就是数月,可知为兄有多想你!”

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心中惊异不已,这才分别数月,乔辰安身上似乎又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几乎要同这片天地融合在一起,更是有一种令人心神安静的神秘力量。

但他早在兰若寺时就已见识过自己这个老同学的神奇之处,这种想法不过一闪而逝。

乔辰安拍拍宁采臣的肩膀,同样笑道:“许久不见,采臣兄依然风采依旧啊!”亦不禁有些唏嘘感慨。

“你我许久不见,今日在下定要为乔兄你接风洗尘,一解思念之苦!”

多时不见,宁采臣身上倒是多了些游侠儿的气质,拉住乔辰安的衣袖,分开人群,就向附近的一家酒楼走去。宁采臣在崇文书院中的朋友并不多,乔辰安算得上是一个。

待两人走后,围观众人方才哗然,一人盯着乔辰安的背影,不敢置信道:“这位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乔相公?”

“这还能有假不成?”

一群人沸沸扬扬喧闹起来,皆远远望着乔辰安远去的背影,那些尚未出阁的女儿家更是双眼放光,有那大胆的小娘不禁小声咕哝道:“也不知乔相公娶妻了也未?”一颗芳心好似随他去了。

这些人虽不识得乔辰安的面貌,却早闻他这位“杭州第一才子”的大名,连带着他那些诗词也在坊间流传开来,甚至许多五六岁的黄发小儿也会吟诵。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哎,深巷明朝卖杏花……”

乔辰安同宁采臣来到酒楼门前,身边忽然挤过十几名孩童,口中唱诗而过,余音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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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醉饮(求订阅)

乔辰安闻音驻足,目送这一行少年渐行而去,疑惑道:“这是?”

宁采臣笑道:“乔兄有所不知,你现在可是我们杭州的大名人呢!你先前所作的那些诗篇,被诸多士子奉为经典,早就在坊间流传开来,甚至连三岁小儿都能背的朗朗上口。”

乔辰安闻言亦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离开杭州之前所留的诗篇会在坊间广为流传,这经历了千年岁月沉淘,流传百世的诗词文章,纵然换了一个时代,亦能绽放出无上的光彩!

两人乘兴上了酒楼,便在二楼选了个雅间,自有店小二前来热情招呼。二人随意点了一些下酒菜,又要了一壶小酒,凭栏而坐,不远处便是一窗西湖,自有一番意趣。

宁采臣虽长相有些粗犷,却非是那爱酒之人,许是此次见到乔辰安十分高兴,便也忍不住多饮了几杯,这酒虽非什么烈酒,但以他的酒量又如何生受的起。

几杯酒水下肚,便已先自有了三分醉意。

宁采臣举杯在前,原本有些黝黑的脸庞已经发红,悠悠叹道:“乔兄这次回来可是为了那秋闱?”

乔辰安闻言点头,笑道:“采臣兄猜的不错,正是如此。”

“哎,一场秋闱试,不知又要难道多少读书人!”

宁采臣叹道:“我虽自认颇有几分才学,或许能过得这秋闱试,但那接下来的两关却怕是没什么希望。”他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凭借他的才学,在杭州崇文书院当中都算不得头筹,又如何去求那最后两关?

乔辰安亦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得道:“采臣兄不必介怀,这世间万般诸事,又有哪些是能如愿的呢?你我不妨看开一点。”

宁采臣瞧着街上景致,但见行人来往,络绎不绝,有孩童嬉戏玩闹,一派祥和之景,浑身酒气似也被冲淡了几分,叹道:“我并非怨天尤人,只是觉得十年寒窗,到头来却无人知,多少有些凄凉罢了,倒是让辰安你见笑了。”目光落在乔辰安身上,笑道:“不过凭辰安你的本事,倒是有很大的希望去争一争那状元之名!”

说到这里,语气不禁加重了几分,状元啊,那个名头对于天下的读书人来说,不知有多大的魔力!

士子千万,又有哪一人不想“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的荣光呢?多少个梦里梦见自己衣锦还乡,为她轻挽衣裳的情状?

但到头来又有几人有资格去追求那个梦幻般的位置呢?通过会试成为贡士已是难如登天,更休谈什么得中进士,甚至去追逐那个对天下读书人来说是最高的荣誉——状元了!

乔辰安笑道:“天下九州,人杰地灵,不知有多少惊世才子,争流而上,我却算不得什么了。”若不是凭着这作弊来的几千年的古代诗词大家积累,以他的本事,如今亦不见得有多么“潇洒”。

虽明知这个世界与自己所认知的完全不同,但抄袭了那些伟人的名作,总是会心中有愧。

略过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宁采臣将这些日子杭州发生的一些趣事尽数讲来,乔辰安亦将自己在苏州的经历挑挑拣拣的讲了一些,倒也不觉烦闷,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乔兄,此次你回书院,只怕要有大麻烦了啊!”宁采臣忽然神秘兮兮道。

“大麻烦?”乔辰安不解其意。

“到时你便知道了!”

宁采臣嘿嘿一笑,反而卖起了关子,无论如何却不肯说,只是有酒即干,两人不一会儿便饮了数壶酒水。

十数杯酒之后,宁采臣再也支持不住,倒在桌案上沉沉睡去,鼾声响起。

这时候皇甫轩所化的白狐才跳到桌上,两只小爪子捧起一壶酒,只是朝嘴里灌了一口,便吐舌道:“奇怪的味道!”说着却又忍不住舔了一口,一张狐狸小脸上露出几分人性化的迷醉表情。

乔辰安心道若是宁采臣就这样子回到书院当中,还不知要被院中教授们怎样训斥,稍一思虑,便唤来店小二,替他开了一间上房,将之馋到床上。

宁采臣仍是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口中低声呼道:“乔兄,再饮……”

乔辰安将他安置好,刚刚走出房门,忽听得宁采臣梦里一声呼喊:“娘子……”

不禁微微一笑,目光投向远方,心中暗叹:果然是‘平生不二色’,你的娘子会很幸福的吧!

离了酒楼,乔辰安见天色还早,便一路向崇文书院行去,如今既已重回杭州,总要向院长那里交待一番。

一过数月,崇文书院依然如旧时模样,只是院中的草木多了几分暮色,终归是抵不过四时变化,三三两两的士子相聚而谈,议史论今,作诗弄词,学风巍然。

大概是将近秋闱的缘故,院中的学子似乎比往常要多了不少,许多人手中都捧着书卷,孜孜诵读,甚至有人低头赶路,只顾看书,却一脚踏进水里,引起一阵慌乱。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人认出他来,全都和善的打着招呼,乔辰安亦一一回应,如今书院当中不认识他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经历了之前的诸事之后,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倘若让这些人从书院当中选出一个最有可能高中状元的人,恐怕十之八九都会选择乔辰安,“杭州第一才子”的名头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虚幻的摆设,而是代表了众人对他的认同。

一路招呼打下来,好容易进了后院,乔辰安径直来到院长刘楮鸿的房间之外,先是整了整外袍,这才轻轻叩门,恭敬道:“学生乔辰安,求见刘院长!”

“不见!”

房内忽然传出一声气恼的大喝。

乔辰安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不知这位院长,自己老师王礼之的好友为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又听房间内喊道:“还不赶快给我进来!”

乔辰安忽然想起之前宁采臣所说的自己要有大麻烦,难道这麻烦就是来自于这位书院的院长不成?

却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收拾心绪,推门而入,抬头便望见刘楮鸿正满脸怒容的盯着自己。

第二百九十三章:家有贤妻(求订阅)

屋内,院长刘楮鸿正端坐在桌案一侧的黄梨木椅上,这位老人同他离去时相比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神色之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怒意。

乔辰安心里兀自一凉,却不知自己到底何处惹恼了这位院长,将房门关上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院长您是在生学生的气?”

刘楮鸿见他一脸不知所以,心里更是恼火,但多年致学的修养还在,倒不至于如何去为难他,只是冷哼一声道:“你可还记得走时答应我什么?”

乔辰安闻言神色一滞,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终于知道这位老人气从何来。自己当初离开书院时,曾再三向刘楮鸿保证过,最迟一月便会回返,必定不会耽误学业,可他这一去苏州便是三月光阴……远超当初约定时日,刘楮鸿如何能不生气?

“哼,当初不知是哪个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少则十天,多则一月便会返回,也不知是否是在戏耍我这老头子。”刘楮鸿语气冷淡道。

乔辰安神色颇为尴尬,这个时候也只能赔笑道:“此行中途多了一些事端,是以才回来的迟了些。不管怎么说,是学生的错,还请先生责罚,学生定然不敢说半个不字。”言罢深深一躬。

刘楮鸿见他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心中怒气不由消了几分,道:“罢了罢了,知道回来就好。”又道:“秋闱近在眼前,若你不能通过此试,到时看你如何去面对自己的恩师。”

他心中之气,转不如说是对乔辰安学业的担心,纵然他才学过人,但耽误了这数月光阴,未必就不会被其他人赶上,若是难过今年的秋闱试,下一次便要等到三年之后。

而人之一生,又有几个三年好耽误呢?

到时候他又如何去面对将学生托付给自己的老友?王礼之在之前的来信里早已经将他给深深“责备”一通。

“离秋闱不过半月时光了,趁着还有些时间,私下多用功一些,不要辜负礼之兄对你的期望。”刘楮鸿语重心长道,语气中满是慈祥老者对晚辈的关切。

乔辰安不禁肃然起敬,深深行了一礼,神色凝重道:“学生必定不会叫两位先生失望!”见刘楮鸿脸色缓和了一些,才从怀中摸出一方锦盒,笑着放到桌案上,道:“如无他事,学生这便告辞了!”

刘楮鸿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乔辰安已躬身退出房间外,他犹豫片刻,还是打开那只锦盒,却见盒中静静躺着一只深青色的砚台,隐隐有一股墨香漾出,轻轻叹道:“你倒是有心了……”

乔辰安离了后院,静立在一株苍松之下,静听风声如禅,心绪渐渐也随着这静雅的声音而沉静下来,正如刘楮鸿所言,距离秋闱试已不过半月时间,他亦决定在这段日子里真正沉下心来去读书,而不是只凭借着胸中那千百篇后世佳作,做一个大夏文抄公。

有些事不一定非要追求一个结果,只有努力过,才敢言问心无愧。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在书院中待过半日之后,乔辰安仍是被那些晦涩文章搞得头昏脑涨,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苦笑叹道:“做学问也是一件苦差事啊!”但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打算。

抬头望了眼天色,暮色已沉,落日余晖映出一片火烧的赤红,那一边的天空当中却已有玉盘隐现。

书院中人三三两两散去,乔辰安也向府中赶去,走了片刻,回头望去,只见书院当中已经亮起繁星般的烛火。

回到乔府,轻轻叩门,未等多久便有脚步声传来,大门被缓缓打开一条缝隙,小倩从门后探出头来,见到是他,脸上方才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转头冲着院内喊道:“相公回来啦!”

用力打开大门,阳光落到她的身上,显出几分浅红,如今的小倩再也不是当初在姥姥手下的弱小女子,凭着她阴神境的修为,魂体早已凝如实物,不惧风吹日晒,真正算得上是“厉鬼”了。

乔辰安这时候竟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透过门缝向院内偷偷瞅了一眼,小声问小倩道:“怎么样了?”

小倩何曾见过自家相公这样的一面,忍不住掩嘴一笑,却不肯多说,只是拉着他朝院子里走。

“哎,小倩,你拉我干什么……”某人实在有些慌张。

来到院中,白素贞三人才从屋里走出来,小倩快步走到几人身旁,四双眼睛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纵然乔辰安自诩脸皮厚比城墙,此刻被四人盯着,更是感觉浑身都不自在,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的心情。

小倩忽然开口笑道:“你们快看呀,相公他脸红了!”

“哈!”

一旁的小青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她可不懂什么叫做淑女。伍秋月同样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花枝乱颤。

白素贞嘴角挽起一丝笑意,这个时候居然也颇为认真的点头道:“辰安的脸确实红了呢!”

乔辰安不禁脸色一黑,大感没面子,“恶狠狠”的瞪着小倩道:“小倩,你喜欢欺负我是不是,这臭妮子,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小倩闻言脸色不禁一红,她自然知道乔辰安口中的“欺负”是什么意思,咬牙道:“有白姐姐在这里,你才不敢欺负小倩呢!”嘴上虽这样说,但一双眸子当中却蕴着无限的情意,心里却恨不得他来多欺负欺负自己呢!

不过经小倩这么一闹,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乔辰安也看得出来,几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还不错,这样也好,总算了却了自己的一件心事,至少不用再担心后宫起火。

伍秋月这时候道:“相公还没吃饭吧,秋月这就去准备饭菜,相公稍待!”小倩也道:“我去帮忙好了!”牵住伍秋月的手掌,便自蹦蹦跳跳的去了,只留下两道动人的身影。

乔辰安目光落到白素贞脸上,后者恰好向他望来,浅浅一笑,轻声道:“怎么样,辰安,没让你失望吧?”

乔辰安来到她身侧,笑道:“果然家有贤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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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本单身狗恭祝大家七夕快乐,大吉大利,甜甜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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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庖厨(求订阅)

两女全部心思都在身前两尺处的灶台上,素白若雪的脸颊映衬着淡淡火光,显得愈发娇艳,像是烂漫山花也似。

两人丝毫没觉察到乔辰安的到来,忽然感觉自家腰身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揽住,不禁轻啊一声,回过首去,才发现乔辰安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异口同声道:“相公……”

乔辰安身子微微前倾,一左一右将伍秋月和小倩拥在怀中,两女脸色便逐渐转红,再也不能保持镇定,原本素白似云的脸颊染上几抹红霞,只感觉从乔辰安的身上传来一阵阵令人心神摇曳的男子气息,腰间的那只大手也似有了魔力一般,所触之处酥酥麻麻,变得炽热起来。

小倩倒还好些,她本就是活泼大胆的性子,这个时候主动将螓首依偎在乔辰安胸口,嘴里却道:“相公怎么会过来找我跟秋月姐姐,难道不怕白姐姐她生气吗?”

伍秋月轻轻咬着粉唇,贝齿微露,只把一双清水似的眸子望向乔辰安,眼中蕴着无限的情意。

乔辰安闻言故作惩罚的在小倩那圆润挺翘的粉tun上重重一拍,顿时引来一声醉人的娇呼,假意呵斥道:“臭丫头,整天就知道拿你家相公寻开心,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言罢又是一巴掌下去。

“嘤……”

小倩喉间发出一声动人的轻哼,身子仿佛触了电一样酥软无力,几乎要站立不住,整个人都挂在乔辰安身上,嘴里求饶道:“相公,小倩再也不敢了……”面若火烧。

乔辰安目光瞧向一侧的伍秋月,叹道:“秋月,还在生我的气吗?”

伍秋月连连摇头,脸上绽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道:“秋月何时说过自己生相公的气了?”轻轻将螓首贴在他的肩膀,目中露出回忆之色,“相公之前不是同秋月说,一直在等一个人吗,想必那个人便是白姐姐吧!如今相公心愿达成,秋月替相公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气呢!”

心里明白,白素贞才是他心中始终魂牵梦萦那个女子,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永远无法取代那道白衣身影的位置,心中不免有些羡慕起这位白姐姐来。

乔辰安似乎感受到怀中女子的心绪,既是心疼,又是惭愧,低头在她前额轻轻一吻,轻声道:“你永远是我的秋月。”

心中默默道:对不起啊,不能给你全部的爱。

伍秋月闻言娇躯轻轻一颤,缓缓闭上眸子,如珊瑚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却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忽然听到怀里的小倩惊叫道:“哎呀,菜都糊了!”乔辰安果然闻到一阵阵食物烧焦的味道,三人只顾着说话,却不防锅里烧着的青菜已经成了焦黑色,伍秋月将之盛到盘子当中,堆成黑乎乎的一大坨,看起来倒像是什么生化武器。

小倩一脸可惜道:“已经不能吃了。”一双眸子瞪向乔辰安,气鼓鼓道:“全都怪夫君捣乱!”

“抱歉抱歉……”乔辰安满脸尴尬。

小倩一脸失望道:“这可是小倩精心替白姐姐和青姑娘准备的呢!”

伍秋月挽住她的手,笑道:“小倩妹妹勿忧,我们就再做一份好了!”

“也只好这样了!”小倩点点头,两人正准备重新开始,忽然被乔辰安牵住手掌,他笑道:“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你们见识见识相公我的手艺!”

“相公?”

两人全都讶然,伍秋月疑惑道:“难道相公你还会做饭?”自己同他在一起这许久,可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小倩却眼珠一转,掩着嘴咯咯笑道:“小倩才不信,莫不是相公你在吹牛吧!”

乔辰安在小倩的秀鼻上轻轻一捏,没好气道:“臭丫头,你就瞧好吧!”扫了一眼桌案上的食材,心道今天定要让这几个妮子大吃一惊!

两人原本还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但后来见到乔辰安运刀如飞,手法甚至比她们还要熟练,心中这才信了九成,目光落在乔辰安的脸庞上,见他神情专注,眸光异常的明亮,似乎再没有什么事能够使他分神。

夕阳透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淡淡光影,身上逐渐荡漾出一种难以言喻而又令人心动的气质。

两人一时看得不由有些痴了,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忍心去打扰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乔辰安一声如释重负的长吁,笑道:“终于好了呢!”伍秋月和小倩低头望去,见桌案上不知何时多了四样十分精美,却全然没见过的菜品。

乔辰安嘿然一笑,扯着嗓子喊道:“开——饭——啦!”

……

“好香啊!”

小青眼巴巴地盯着眼前桌案上摆放着的四种菜肴,阵阵浓郁若实的香气不断钻入鼻中,早就被勾动了肚中的馋虫,跃跃欲试。

白素贞望向伍秋月与小倩两人,笑道:“没想到两位妹妹做饭的手艺如此精湛,看来以后某人有福了!”

两人闻言却不禁有些脸红,偷偷瞥向身侧的乔辰安,伍秋月道:“这次白姐姐你可说错了,这些菜都是相公他亲手做的,我和小倩妹妹只是在一旁看着。”

白素贞不禁惊讶的啊了一声,一对眸子向乔辰安望来,却见他正老神在在的坐在位子上,满脸“好姐姐,你快来夸我”的表情,忍不住微微一笑,为他忽然之间近乎小孩子般的表现而感到几分好笑,问道:“辰安,这真是你的手艺?”

乔辰安冲她轻轻一眨眼,笑道:“素贞你觉得呢?”

白素贞忽然感觉自己心跳漏跳了一拍,实在为他这个稍显几分轻佻的动作而感到心动,眼前的男子,一举一动之间,总带着几分令人迷醉的气质。

“好啦好啦,本姑娘要开吃了!”

小青才不管是谁的手艺呢,对她来说,眼前最重要的是是将面前的美食吃到嘴里,拿起筷子便夹起一块淡粉色,流动着汤汁的鱼肉放入口中,银牙轻咬,香腮微动。

忽然又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放入檀口,仰起脸儿来,满眼小星星的望向乔辰安,含糊不清道:“唔,太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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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中暑

作者君被晒得中暑了,头痛欲裂,请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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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情浓(求安慰,求订阅!)

另外三女见小青一脸“幸福加陶醉”的表情,全都有些惊讶,白素贞虽早已成就人仙之躯,达到辟谷的境界,但此刻亦有些心动,忍不住轻轻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放入嘴中细细咀嚼,粉唇微动间,眸中却渐渐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来,由好奇迅速变为惊异,不禁讶然道:“辰安,你真的让我吃惊了!”目放奇光,简直像是要重新认识他一样。

纵然她已多年不食人间五谷,但亦能品出其中的绝妙滋味,简直犹如湖中雨荷,叫人止不住赞叹。

乔辰安见连一向安宁静谧的白素贞都被自己的厨艺惊住,心中亦忍不住有些得意,笑道:“好姐姐,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忍不住炫耀道:“就算把整个杭州城的厨子,在厨艺上也绝非我的对手!”

这话他倒是说的底气十足,依稀稀记得前世,得三两空闲时间,品尝各种美食,这做饭的手艺,还是在那时学来的。现在想想,这段回忆却忽然觉得陌生起来,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了吧!

白素贞见他一副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最厉害行了吧!”对自己这个时而成熟,时而幼稚的弟弟十分无奈。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桌上的菜肴就被消灭的一干二净,纵然伍秋月和小倩两人身为鬼魅之体,无需饮食,也忍不住多吃了些,只为一品个中滋味,小青这丫头本就贪吃,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大部分的饭菜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一顿饭吃的欢乐无比,不知不觉,暮色已深,阵阵夜风拂来,已是到了休憩之时,四女仿佛提前说好一般,各自择了一间房间,早早便闭门安歇。

乔辰安孤零零一人站在院落当中,淡淡月华洒下,勾勒出银边似流珠,忽然一阵大风袭来,吹得袖袍猎猎作响,他忍不住苦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轻笑声。

夜半三更,窗前忽然闪过一道鬼魅也似的影子,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一道身影一个闪身便进入房中,蹑手蹑脚地来到床畔,自始至终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那道黑影望着床上安睡的男子,嘴角不禁漾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轻轻掀开床上那人身上覆着的被子,像只猫儿一样委身钻了进去。

那男子却忽然睁开双眼,一把将黑影拥入怀中,顿时引起一声惊呼。

乔辰安望着怀中的女子,有些惊讶道:“青儿?”不禁为她半夜偷偷溜进自己房间的行为感到好笑。

小青神色之间略有几分尴尬,但不过片刻便恢复平日的大胆,扁着小嘴,语气不善道:“就是本姑娘!怎么,不喜欢啊,不喜欢的话那本姑娘走好了!”作势就要离开。

乔辰安手臂用力,一把将她拉回来,玲珑有致的娇躯紧贴着自己,笑道:“喜欢,喜欢的要命呢!”正是对自己有着最真挚的情意,才会如此吧,自己又怎可令她失望呢?

大手探入她的衣下,忍不住吃了一惊,原来这丫头身上只披了一件长袍,内中却是毫无阻拦,心中不禁一荡,身体自然有了反应,手掌亦忍不住轻轻摩挲起来。

小青感受到他的炽热,早已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她对此自不陌生,双颊顿时染上一抹粉红,却轻轻闭上双眼,双臂环在乔辰安的身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尽显媚态,显然已经情动。

小青这副模样落在乔辰安的眼里,更是说不出的撩人,不禁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的好青儿!”炽热的吐息喷到她的发际,张口轻轻含住那粉嫩如玉的耳垂,吐露气息。

同时,那一只魔手也在她的玉躯上尽情探索,感受着每一寸肌肤的温热,攀附高峰,立足奇石之上。

“嘤……”

小青哪里受得了这等攻势,雪颈不由自主的舒展开来,喉间发出动人的轻吟,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

月上中天,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阵阵毫光,散成千丝万缕,好似银瀑飞流直下,为万物披上一层银白。

丛林深处,桃源谷地,激流东去,撞在沿路一块坚硬的青石之上,顿时溅起千百水雾。

小青怀中抱被,伏在床头,一对碧瞳忽然放大,高高仰起天鹅似的脖颈,一只素手紧紧捂住粉唇,只片刻便无力的瘫倒在床上,双目一阵失神,胸膛起伏如潮。

小青双颊满是余韵后动人的红霞,长发披散,粉唇晶莹,沾着点点水泽般的莹光,散着丝丝缕缕香甜的气息,那是独属于她“毒液”的味道,一双眸子痴痴地望着乔辰安道:“还是不是你的对手呢!”

乔辰安闻言笑道:“你家相公我也是要面子的啊!”

小青咬了咬粉唇,忽然坐起身来,不服气道:“这怎么可以,岂不是要被你欺负一辈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站起身来,丝丝月华溜进屋来,为她雪白的娇躯渡上一层淡淡的银白,尽显身姿之妖娆妩媚,仿佛上天最完美的杰作。

忽然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大战再次开始。

距此约莫百米,另一处房间当中,白素贞双颊赤红,轻咬粉唇,一对眸子望着乔辰安两人所在的房间,神色十分不自然,不知是喜是怒。

她原本如往常一样在屋中打坐修行,熟知到了半夜耳边竟听见阵阵奇怪的声音,下意识的动用神识查探,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他们两个……”

纵然小青已经尽力忍住声息,但以她的修为,亦听得清清楚楚,纵然封闭六识都无用,那些画面仿佛紧紧烙印在脑海当中,千年修行所练就的心境只瞬间便被打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眼前全是两人交颈而欢的场景,耳边全是小青动情妖娆的轻吟。

甚至竟连她自己的身体都似乎变得有些炽热起来,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急促,身上涌出一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开始变得坐立不安。

“我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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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素贞(求订阅)

一阵阵如猫儿般的轻吟声顺着晚风轻轻钻入白素贞的耳中,这声音听来如泣如诉,婉转如鸣,中间仿佛夹杂着几分痛楚,却偏偏又极尽欢愉兴奋之意,简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她内心深处轻轻抚揉,又像在心尖儿撒了一层细细的绒毛,飘飘扬扬,好不撩人。

白素贞心神一阵恍惚,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肤都变得有些发热,呼吸渐渐变得散乱,只觉身体最深处似乎有一种难以言述的东西在缓缓的蔓延燃烧,心中如酥如麻,开始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抱元守一,但却无论如何都难以进入入定状态,心中仿佛积攒着一簇无名火焰。小青那极尽妩媚的轻吟与喘息声萦绕耳畔,久久不散,牢牢扎根在心底,脑海中尽是两人交颈而欢的场景。

清晨,霞光万道,刺破厚重的云层,勾勒出朵朵金鳞也似,万物披霞沐辉,好不明媚。

吱呀一声,门扉打开。

乔辰安从中走出,扬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神色之间略显疲惫,昨夜与小青盘肠大战一整晚,小青这丫头也是大胆,不似寻常女儿家,便是做这种事时亦十分羞怯,生怕在男方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小青却丝毫不在乎这些,十分主动,几乎与他满足了各种姿势,配合的紧,到最后战场早已不仅仅局限于床榻之间,窗台,桌椅,屏风……处处留情,每一个地方几乎都留下了二人的痕迹。

偏偏小青是个不肯认输的主儿,战至最后,这丫头浑身肌肤都染着一层兴奋的红霞,脸色酡红,像是吃醉了酒,满身都是高chao之后的余韵,整个人酥软的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蛇,几乎要站立不稳。

以她的体魄,竟也不堪承受乔辰安的连番攻伐,最后又趁着夜色将她送回房间里,这个时候大概还在做着美梦吧!

想到这里,乔辰安不禁微微一笑,眼前再次浮现小青昨夜在自己身下婉转娇啼,不时咬唇回头一笑的媚态来,摸了摸有些发酸的腰身,长叹一声道:“果然是磨人的小妖精啊!”

目光向远处望去,却正见到白素贞从房内出来,两人目光一触,白素贞脸色便是一红,不由想起昨夜的情景来,心中一阵莫名悸动。

乔辰安浑然不知自己与小青的整晚荒唐全部落入自己姐姐眼里,来到白素贞身侧,见她神色有些不自然,问道:“素贞,你好像有些憔悴,昨晚没休息好吗?”

白素贞闻言忍不住轻轻白了他一眼,心道你同青儿那丫头胡闹了一整晚,却又怎知你姐姐我的煎熬,能休息好才怪。嘴中却道:“哪有的事?辰安你多虑了。”

难道要她说自己听了小青一晚上的“讨饶”,那样的话岂不是要羞死?

乔辰安虽然心下有些奇怪,白素贞今天似乎有些异样,却并未放在心上,笑道:“素贞,自苏州一行,我已有数月不曾归家,因此近几日打算回家一趟,不知素贞你可愿与我同行?”说这话时心中有几分忐忑,偷偷观察着她的神色。

白素贞闻言亦不禁心中一动,以她的聪慧自然明白乔辰安话里的意思,脸色不禁有些羞红,轻声道:“这好像有些不太合适吧!”

乔辰安挽住她的手掌,轻轻摩挲,有些失落道:“姐姐难道不愿意吗?”

白素贞怕他误会,连忙道:“不是……”抬起头来,却望见乔辰安那无比真挚的目光,满脸的忐忑紧张,心中忍不住一软,不愿让他伤心,贝齿轻咬粉唇,道:“好吧!”

她虽于深山修炼千载,涉世未深,却十分清楚在这个时代里,男子将某个女子带回家中代表了什么。

这一步踏入,此生便是乔家人。

虽然早已打定主意,此生除了眼前的男子之外,绝不会再爱上第二人,但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些,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乔辰安见她应允,顿时心花怒放,忍不住一把将白素贞拦腰抱起,顿时引起一声惊呼,娇嗔道:“辰安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感受着怀中佳人的温度与柔软,一只手掌却深深陷入一处挺翘圆润之地,忍不住轻轻一握,只觉入手弹腻如水,好似陷入棉絮,心中止不住狠狠一荡。

“嗯……”

白素贞被乔辰安这般抱在怀里,察觉到他手掌的不老实,不禁轻哼一声,下一刻便俏脸含春,连耳根都染上了几分粉霞,一对翦水秋瞳如春水般波动,几乎要羞得闭上眼睛,娇小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扇动,檀口中喷吐出阵阵温热芬芳,打在乔辰安的胸前。

白素贞只觉得被乔辰安手掌碰触的地方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好像被电流划过,身体似乎都变得有些炽热起来。

乔辰安见白素贞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抗,不禁得寸进尺,手掌轻轻在她的玉臀上轻轻揉捏起来,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白素贞察觉到他的动作,脸庞几乎红透,浑身的肌肤都染上一层动人的粉色。

圣洁如雪的她此刻却妩媚诱惑到了极点。

乔辰安抱着她轻轻旋转起来,罗丝纱裙如云散开,化作一道旋转的白色光影,微风拂过,青丝飞扬,肌肤如雪。

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勾出丝丝金色光影,时光几乎要在这一刻凝固。

良久,乔辰安才将白素贞从怀中放下,后者却仍是满脸红霞,如锦织就,眸如春水,一只素手扶着乔辰安的肩膀,语中含嗔道:“辰安,下次在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啊!”

乔辰安忽然指着她身后的天空,满脸惊讶道:“姐姐,你快看,那是什么!?”

白素贞转身望去,目光所及,空空如也,回头道:“哪……唔!”半缘樱唇却被趁机欺身上来的乔辰安给含到嘴中,轻轻一品,如冰如玉,如兰如麝,旋即才退后放开。

白素贞哪料到乔辰安竟会这般大胆,双颊似火烧,却见乔辰安满脸狡黠,不禁又羞又气,脑海当中又浮现昨夜小青同其荒唐的情景来,只觉浑身如麻,阵阵奇怪的感觉涌遍全身,好像被点燃。

乔辰安笑道:“好姐姐,不要生气嘛,下次再也不敢了!”一副“我真的知道错了”的可怜表情,心中有些紧张。

白素贞对自己这个调皮的弟弟真是毫无办法,虽然被占了大大的便宜,却又怎么忍心去责备他,自己原本就是要做他的妻子的啊!

如果连这些都无法做到的话,以后又怎能相互挟持,共同走完这一生呢?

青葱玉指舒展,笑着扯住乔辰安的一只耳朵,娇嗔道:“昨夜刚欺负完青儿不算,又想来欺负姐姐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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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书院,钱塘(求订阅!)

“昨夜刚欺负完青儿不算,又想来欺负姐姐我啊!?”

白素贞语中带嗔,但刚刚说罢心中便已后悔不迭,自己这般说,岂非表明已经知晓昨晚发生的一切?

乔辰安听她说罢,果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道:“姐姐你……”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想想自己昨夜同小青激情大战的一幕幕,全都落入白素贞的眼中,心中便涌出阵阵怪异之感。

这算什么?活春宫?!

饶是他脸厚心黑,此刻也不免有些尴尬。

白素贞更是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脸儿红红,似火烧霞织,眸光闪烁,不敢去看乔辰安,喏喏道:“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大姐姐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被抓到偷偷同心爱的男子约会的邻家小妹多一些,完全失去了平时的镇定。

乔辰安见白素贞这副促狭的模样,知她面皮儿薄,猛地一拍额头,故作惊讶道:“我忽然想起书院当中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迈步便走。

过得片刻,忽听得身后有人喊道:“吃过早饭再走也不迟啊!”

乔辰安回首望去,见白素贞站在门口,正遥遥望着自己,幽潭般的眸子当中露出浓浓的关切,一身素衣被朝霞染的金红,窗几上交错出氤氲光影,嘴角噙着丝丝浅笑。

不觉一阵恍惚,此情此景,已不知入梦几多回,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守护的不正是她此刻的笑容吗?

笑问道:“姐姐是真心挽留我的吗?”

白素贞素手轻挽额前碎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轻啐道:“你爱走便走好了,哪个会强留你!”言辞之间竟似有了几分撒娇的韵味。

乔辰安亦不禁为她此刻所展现出的艳美风情而心动,胸中仿佛燃起一团火焰,有无穷情意滋生,恨不能将她涌入怀中好生怜爱一番,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心中爱意,但千言万语汇到嘴边,只变成一句:“我怎么舍得?”

白素贞俏脸一红。

用饭时,仍旧不见小青的踪影,伍秋月去她房中看了一眼,只道小青还在榻上呼呼大睡,看来这大胆而热烈的小妮子昨夜确实被自己折腾得够呛,乔辰安自然又消受了白素贞几个白眼。倒是小倩这丫头,一对大大的眼珠不停地在乔辰安身上打转,简直像是在审视自己的猎物一样,直看得他心里阵阵发毛。

用过早饭,小倩和伍秋月在厨房收拾碗筷,白素贞将乔辰安送出府门,神色认真地替他整理胸前略显褶皱的衣襟,方才笑道:“记得中午回来吃饭啊!”像极了刚刚过门的小妇人替自己将要出门的丈夫整理仪容。

白素贞身段修长,窈窕纤瘦,比寻常女子都要高些,但乔辰安却比她还要高上大半头,这个过程中,微微仰着螓首。

两人相对而立,乔辰安低头便能望见白素贞那精致如玉的面庞,眉似远黛,眸若秋水,粉唇泛着点点莹润的光泽,雪白的下巴挽起一抹绝美的弧度,脖颈修长如天鹅,隐于素衣当中,给人以无限遐想空间。

心中不禁生出奇妙而又强烈的温馨感,这种平平凡凡的市井小民生活,不也令人感到心动吗?倘若能一直这样下去,便是最好的结果。

一生所求,唯斯人而已。

鼻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处子之香,乔辰安忍不住深嗅一口,仿佛想要永远记住她身上的味道,成为一辈子的回忆。

白素贞察觉到他这个略显轻佻的动作,顿时粉颊晕染,娇羞无限,乔辰安笑道:“我走了,姐姐快回去吧!”

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临近秋闱,书院当中的学风明显比往常浓厚了许多,处处皆闻读书声,士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古论今,鉴经品义,全都在为这士子生涯当中最为重要的一次考试做着最后的冲刺。

乔辰安不觉受到气氛感染,心情也自凝重起来,只是每每看到桌案上堆积成小山般的经卷时,心中便苦笑不止,读书真不是一件轻松事儿啊!

但他既已下定决心全力为这次的秋闱做准备,便绝不会半途而废,若连这点毅力也无,又怎敢言可成大事?

一连两日,乔辰安都在书院当中研习经义策论,但在此期间,却突然发生了一件震动大夏的事。

原本一直隐藏在南三洲的拜月教徒,不日前,忽然出兵奇袭云州各城,一连攻下十余座城池重镇,府中官员尽皆被屠杀,颇有拥兵自立之意。

消息传到临安时,顿时龙颜大怒,当朝官家立即下令派遣数万精兵前去缴贼,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这些朝廷的兵马同拜月教徒交手之后,几乎折损了大半,活着的十不足一。

一时间,朝堂震动!

好在那些拜月教徒占据了这十几座城池之后便再无其他异动,倒是令朝中不少人缓了一口气。

乔辰安乍然听闻此事,几乎不敢相信,拜月教乃是沐清影一手所创,后者对自己亦曾有传道之恩,无论是沐清影,还是白洛羽,看上去并不是那等嗜杀阴厉,绝情绝性之人,又怎会指使属下作出这样反叛的事?

“不知她的伤好了也未?”

乔辰安脑中不禁浮现沐清影的面容来,心中一时间涌出千百个想法,忆起山中逃亡之时沐清影对自己所说的,她当初创立拜月教,实为教化万民,此本是善意之举,为何现在却成了与天魔宗并立,大夏子民人人眼中的“邪教”!?

实在百思不得其解,若能再与沐清影见面,必定要问个一清二楚。

时光如水,一连过去数日,距离秋闱试仅剩下不到六七日光景,书院中的气氛已经紧张到近乎凝滞,颇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杭州自古以来就是江南富庶之地,亦可说是人杰地灵,此次秋闱试的考场便定在杭州城内,届时整个宁州境内的考生都会聚集到此,争一争这“解元”之名!

同其他士子相比,乔辰安就显得淡然许多,每日只是写写文章,读读策论,颇有种悠然自得的感觉,他本就才思敏捷,修道之后更是过目不忘,头脑之灵慧远超常人,在致学方面本就占据了天大的优势,虽然经常“旷课”,但胸中笔墨文华仍要盖过诸学子数筹。

倘若再加上腹内所装的那些前世当中流传千古的诗文,通过这场秋闱试,真的不太难。

中秋之后第二日便是秋闱试的考期,乔辰安决定在这之前回钱塘县,陪陪自己的父母,须知一旦过了秋闱试,便要赶往京城临安,为来年开春的会元试做准备,并且还要向自己看好的朝中大员“投名帖”,若对方肯接受,自己此后便算作那人的门徒,受其提携。

大夏都城临安距杭州不过千余里,他来去一趟不过半日光阴罢了,但过了秋闱的士子大多都会在十月份赶到临安城,尽早同朝中官员搭上关系。

乔辰安作为王礼之的学生,自然无须再另投他人,但身为学生的礼节却不能失,仍要去府上拜访。

这样就意味着,一旦过了秋闱,他就要立即赶往临安,到时陪父母的机会自会少上许多。

和风煦日,乔辰安乘船沿江而下,一眼望去,两岸青山如幕,林茂涧深,鸟鸣幽幽,伴着朗朗穹光,潺潺流水,好似世外仙源。

迎面江风朔然,吹得衣袍如鼓,猎猎作响,大船分波而行,两岸青山迅速倒退,景致变幻如雾,颇有几分“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感

小青斜倚在船舷处,颇为无聊的拄着秀气雪白的下巴,抱怨道:“好慢啊!早知道就飞着去了!”

白素贞闻言摇头一笑,道:“青儿,你这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她站在船头,江风吹动发梢,刮过脸廓,好似一尊玉人般。

乔辰安笑道:“青儿莫要心急,快了,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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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归家(求订阅)

船行江心,帏帆高高升起,一路顺流而下,好不迅疾,未过多久,前方江流忽然迅速收窄,分出一条支流来,两岸夹堤,宛如一个倒着的葫芦口。

大船速度依旧极快,如离弦之箭般笔直地朝着那堤岸冲去,眼看着就要撞到岸上,船上众人见状不禁屏住呼吸,惊呼声迭起,更有许多人吓得闭上了眼睛。

只听一阵连绵水响,船体撞击在浪头上,船体一震,大船在船夫的操纵下准确无误的进入水道当中,这里水流平缓,行船的速度亦渐渐慢了下来。

许多人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腹,皆有几分悻然。

乔辰安站在船头,目光眺望远方,依稀可见到一座城郭的轮廓,心中生出几分怀念之感,这条水道直通钱塘城中,来往十分便捷,船行十余里,钱塘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一座座房舍映入眼帘。

乔辰安三人在城内的一处渡口下船,环首望去,四周商铺林立,酒旗招展,幡罗帐舞,行人往来不绝,耳边尽是小贩的喝卖声,胸中顿时涌出一股强烈的亲切感,归心欲重。

他本打算这就带着两人往自家去,却被白素贞给叫住,心中正自疑惑时,便听她道:“辰安你且稍等片刻,依照礼节,我和青儿初次登门拜访,怎么也要为两位老人家买上些礼物。”

乔辰安心急之下,倒是疏漏了此节,闻言笑道:“何须如此麻烦?”

白素贞不知想到什么,眼波流转,脸色有些晕红,开口道:“那怎么成,这岂非让两位长辈笑话我们这些做后辈的不懂礼数。”

小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道:“是呢是呢!”

乔辰安心知的确应该如此,更不想违拗了她的心意,便笑道:“那好吧!咱们就在这街上转一转,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就买下。”

心中有些感动,原本依照白素贞清宁淡雅的性子,是绝不会考虑到这些事情的,但她为了此行,显然来时特地在人间礼数上做了一番功课,生怕在自己未来的公公婆婆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在父母面前感到为难吧!

她永远是那个善解人意的姐姐啊!

钱塘县乃是中原富庶之地,街上尽是摊贩,各种珍奇玩物,货品首饰应有尽有,卖货郎挑着担子沿街叫卖,声音洪亮入耳。街道两侧更是店铺林立,首饰坊,典当铺,布铺,米铺等不一而足,间或酒旗招展,满巷留香,好不繁华热闹。

三人沿街而行,走走停停,一些小玩意儿不时引得两女眼中泛出亮光,乔辰安笑着一一买下,不一会儿便已买了满满一袋。

白素贞同小青说说笑笑,青丝飘扬,俱是世间少有的美丽女子,说是倾城之姿亦不为过,这时候更是像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又仿若瑶池仙子下凡,一颦一笑之间展露的些许风情,见者无不心动。

两人过处,必定引起群人注目,眼中皆有惊叹艳羡之色浮现,甚至忘了手上的动作,更有那年轻的卖货郎仿佛丢了魂儿也似,径直撞到迎面的行人身上。

众人目光落到两人身旁的乔辰安身上,眼中全都露出羡慕之色,不知这男子身上究竟有何等魅力,居然能令这般绝色的女子甘心相随。

亦有人觉得乔辰安的面相有些熟悉,似乎认出他来,却又不太确定,盖因乔辰安虽离开钱塘不足半年,但他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已与离去时大不相同。

又过了少半时辰,几人才挑选完,乔辰安与青白并行,穿街过巷跨过幼时那座经常休憩的小桥,向着家中行去。

再次转过一个街角,眼前便出现那再熟悉不过的房间与院落,缓步来到门外,抬起手来,竟有些不敢推开,心中莫名涌出些复杂的情感。

白素贞心中更是紧张,只觉一颗心要比平日跳的快上许多,呼吸都有些不自然,马上就要见到他的父母了,自己又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呢?

这大概是普天之下,所有女子心中共同的一道难题吧!

忽见乔辰安回头道:“素贞,青儿,你们在此稍等片刻可好?”

乔辰安推门而入,眼前所见,院中空空荡荡,屋中隐隐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白素贞站在他的身后,一双美目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院落中的景象,心中暗道:这便是他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吗?

“爹,娘,我回来了!”

乔辰安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迈步向屋内走去,来到房间当中,眼前顿时出现两道无比熟悉的身影。

乔父乔母正在屋中休憩,哪里想到自家儿子会突然回来,自是十分惊喜,母亲一把拉住乔辰安的衣袖,欢喜道:“小安,你怎么回来了!?路上一定累了吧,赶快坐下。”

言罢转身从抽屉当中拿出许多吃食,摆在桌案上,满面笑容的看着他。

“娘亲,我不累!”乔辰安看到母亲额上的几根白发,心中不禁一恸,只是相隔数月未见,父母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岁月悄悄在他们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自己虽踏上仙途,甚至将来有望长生,但父母却是普通的凡人,犹如落花般,终有逝去的那一天。他们现在的年纪,也早过了修道的最佳时机,纵然得授仙法,也难修炼有成,延转寿元。

虽知天道有常,万物存序,可他身为人子,却怎么能就这样狠心看着父母一天天变老?心中已然下定决心,来日必定寻求灵丹妙药,为父母延续寿元,尽人子孝道。

一家团圆,自有许多说不完的话,又问询了一番他在外地的生活,话题一转,乔母笑道:“小安啊,娘亲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是否该考虑成家立业的事了?”却是眼见着周围邻里的孩子,纷纷娶妻生子,心中为自家孩儿担忧起来。

两人知道自家孩儿十分聪慧,更是受到京城朝中大员的看重,学业上的事情十分繁忙,但他如今已经二十有余,在大夏像他这么大却还未成家的男子当真是少之又少,两人又怎能不替他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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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儿媳(求订阅)

大夏朝男子普遍在十五六岁时便已娶妻生子,如今乔辰安已经二十有一,平日里也不见与哪家小娘相好,更看不出有这方面的心思,乔父乔母自然为他的人生大事而忧心。

母亲看了他一眼,笑道:“小安,娘亲知晓你学业繁忙,没这方面的心思。娘的意思是,不如就由我替你物色几个才貌俱佳的小娘,再托人去做媒,你若是喜欢便定下亲来,也算是结了为娘的一桩心事。”语气中满是商量之意,却是生怕他心中为难。

乔辰安望着母亲那已不再年轻的面容,眼角渐添的皱纹,一时胸中如堵,心中愧疚难言,仿佛刀砍火烧一般痛楚,长久以来,自己何曾真正让他们放心过?

强忍住心中的酸楚,笑道:“娘,孩儿向您保证,您以后再也不用为这件事担心了!”

乔母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疑惑道:“小安,你的意思是让为娘替你操办这件事?”

却见乔辰安摇摇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道:“娘亲,孩儿的意思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心中却有些纳闷,怎么到了这时,白素贞和小青还没来到屋里,这两人不会临时打退堂鼓,打算放自己鸽子吧!?

乔母不禁惊讶道:“小安你说什么?”

乔辰安感应到白素贞和小青两人就在房间外,笑着喊道:“素贞,青儿,快进来啊!”

白素贞听到他的喊声,不知为何,心中悸动难平,紧张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一想到马上就要面见自己未来的公婆,心中便涌出阵阵难言的感觉,便连身子似乎都变得僵硬起来,与平日的那个无论遇到何时都沉稳冷静的她迥然不同。

纵然修行千载,但亦是头次经历“见对方家长”这种事,又如何能平静的下来?

小青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此刻反倒不似白素贞那般紧张,轻轻挽住她的手掌,笑道:“姐姐,我们进去吧!否则的话相公他该等急了。”

白素贞似被小青的话语感染,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浅笑道:“青儿说的是呢!”有些事总是要去面对的,不仅仅是为了他,亦是为了自己。

素手推门而入,第一眼便瞧见站在乔辰安身侧的一对中年男女,心中暗道这便是他的家人么?强忍住心中羞意,上前数步,来到两人身前,盈盈施了一礼,柔声道:“小女素贞见过伯父伯母!”

小青跟在自家姐姐身旁,似乎也明白此节的重要性,这时候也老实了不少,同样挽衣行礼,俏生生道:“青儿见过伯父伯母!”眼前这两人的态度可是决定着自己以后能不能时时与相公在一起呢!

乔父乔母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讶色,疑惑地向乔辰安望来,乔辰安只是笑言道:“爹,娘,孩儿这不是把儿媳妇给您领回家里来了么!?”

白素贞听到“儿媳妇”这三个字,脸色顿时羞红,如同晕染,荡开一圈云霞也似的晕红,更显妩媚动人,实在叫人心动无比。

乔母这才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天仙似的两人,又是欢喜又是迟疑道:“你们……小安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见到两女娇羞的点点头,这才信了乔辰安的话,挽住两人的手掌,目光不住的瞧向两人,高兴道:“快让我好好瞧瞧,我家小安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竟然能讨得这样的美人儿喜欢!”

视线在二人身上打量来去,小青本就是世间少有的绝色之姿,凤眸飞扬,青丝垂落,着一身翡羽流裳,俏丽无比,偏偏身上有一种男儿的英气,令人见之难忘,心中怦然而动。

她身旁的白素贞则更是惊艳无比,以玉簪束发,垂落两肩,眸若秋水,鼻似玉壶,粉唇温润,一袭白衣,更平添几分仙灵之气,简直像是仙子下凡,圣洁无比。就算星月银河,明珠玛瑙,在她面前似乎都要黯然失色。

乔母牵着两人的手,左瞧右看,却怎么都瞧不够,越看两人越顺眼,单从相貌上来说,两女已经是倾国之姿,世间绝难再寻出比二人还要漂亮的女子。

不曾想自家孩儿居然这般有本事,一次就领回家两个儿媳妇,心中欢喜不已,拉着两人闲谈起来。

白素贞见乔母似乎对自己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很满意,发现乔母性子和善,并不是难相处的人,不禁长舒一口气,渐渐放松下来,与小青一起陪着乔母说起话儿来。

白素贞适时将自己同小青在街上买的诸般物事拿出,笑道:“伯母,这是我跟青儿孝敬您和伯父的,您千万不要嫌弃呀!”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啦,那还需要什么礼物啊,显得生分了不是!”乔母笑的愈发开心,显然是对自己这两个儿媳妇十分满意。

乔辰安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安宁无比,脑中却忽然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若是让父母知晓,他们眼前的两个儿媳妇分别是青蛇,白蛇成道,另外的两个儿媳妇是鬼魅之体,不知会是什么想法?

心念及此,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恶趣味?!

直到午时,乔母提起做饭的事,拉着两人去下厨,倒不是故意刁难,只是心里存着几分考较的意思,有心看看两人的厨艺如何。这个时代,若女子不会下厨做饭,简直是一种罪孽。

乔辰安见三人进入厨房,心中不由暗自为两人感到担忧,白素贞同小青皆是妖类成道,千百年来,一心修道,哪里懂得什么厨艺啊!

但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动静传来,又过了小半时辰,三人才纷纷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来,一家人围桌而坐,乔辰安望着满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不禁惊讶地向白素贞和小青望去,桌上这些饭菜真的是出自两人的手笔?

悄悄传音道:“姐姐?”

白素贞与他心意相通,自然知道他心中疑惑,悄悄朝这边一眼,传音道:“辰安你上次不是说要带我和青儿到家里来吗,自那时起,我们便为此做了些准备……”

乔辰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人担忧过不了他父母这一关,提早几天便做起准备来,开始恶补厨艺,学习女红等这个时代女子的必修课。

两人倒是颇有几分做菜的天赋,不过学了几天,便已做的像模像样,这满桌的饭菜在乔母看来,虽然味道并算不得上佳,但也算不错。况且人无完人,自己的这两个儿媳妇已经生的貌若天仙,就算厨艺女红方面差些,也算不上什么了。

往后的日子还是要他们三个去过,只要乔辰安不嫌弃就好,自己这个做娘的又瞎操个什么心?总不能照顾他一辈子。

吃过午饭,乔母仍旧拉着两人说话,聊些家长里短,一下午的时光匆匆而过,不知不觉,天色渐暗,明月悬空,到了休憩的时候。

这时却又有一道难题摆在白素贞面前,乔家小院并不大,只有三两间房屋,乔父乔母占去一间,就只剩下一间房舍可供住人,可自己这边却还剩下乔辰安,小青和自己三个人,又该如何去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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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欲(求订阅)

当夜,星月朗朗,银河烂漫,光辉流动似云烟尘雾,氤氲如雪。院中光影如藻荇交错,随风摇曳不止。

乔辰安觉察出白素贞心中为难,笑道:“素贞,青儿,你们两个快去房间里歇息吧!”

细薄如纱的月华洒下,落在白素贞的颊上,渡上一层极淡的毫光,粉唇泛着些微的淡银色,她张口问道:“那辰安你呢?”

乔辰安故作潇洒道:“姐姐勿忧,今夜如此良辰美景,又有清风明月相陪,我在院中修持打坐即可。”月色将他的脸庞照的温润如玉。

白素贞几乎脱口而出道:“那怎么行呢?”这里原本就是乔辰安的家,哪有自己安居屋内,却让此地主人在院中受寒的道理?而她又岂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

虽心中早已打算成为他的妻子,陪眼前的这个男子共同走完这一生,但毕竟尚未真个过门,对于思想颇为传统的她来说,此时便同居一室,实在让人感到难为情,又怎么好意思开口?

一旁的小青哪里会顾忌这许多,她与乔辰安早已不知行了多少鱼水之事,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已为他掌握,正巴不得光明正大的与他同塌而眠呢,眉开眼笑道:“姐姐,这有什么可为难的,咱们三个同住在一起不就好了!”

言罢一手抓住一人的衣衫。

“可……”

白素贞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惊呼一声,被小青扯着衣袖,向屋中走去,下意识地朝乔辰安望去,却见他正默默凝视着自己,脸色不由一红,连忙转过头来,不敢再去看他。

灯火早已熄灭,屋内黑洞洞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三人全都身负修为,早已夜能视物,这黑暗和白日又有什么分别?

好在床铺够大,即便睡下三个人也绰绰有余,白素贞心中十分难为情,无论如何都不肯挨着乔辰安,最后还是小青夹在两个人中间,这样做虽有些自欺欺人之嫌,但总算能够减轻她心中的些许负担。

“睡吧!”

乔辰安低声道,像是在安慰她,虽然小青这丫头就在身边,恨不得一口吃掉,但念及自家那个害羞的姐姐就在旁边,自己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免得让她感到为难。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帷,洒落细碎剪影,三个人心中各自怀着不同的想法,今夜,谁又能真正入眠呢!?

屋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外面风声来来回回,偶尔有打更人的喊声传来,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忽然睁开一对狭长的妙目。

乔辰安昏昏沉沉间,忽然感觉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精神不由一振,却敏锐的察觉到一只温润如玉的小手正在自己身上缓缓摸索。

乔辰安一把抓住那游鱼般的手掌,转头望去,果然见到身边的小青正侧着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粉唇轻轻开阖,却是发出“相公”的音节,趁他不注意,素手一滑,便挣脱出来,抚上他的胸膛,轻轻画着圆圈。

乔辰安目光一瞪,意思是:“臭丫头,给我老实一点啊,你姐姐就在旁边!”

小青却浑不怕他,嘴角挽起一抹弧度,“相公,青儿睡不着!”那只小手却又慢慢滑下,寻到某处,作起怪来。

乔辰安不由呼吸一滞,“恶形恶状”地瞪了小青一眼,小青却仿佛料定了他不敢反击,越发放肆,抚动捉弄,极尽挑逗之意。

黑暗中,笑的愈发开心。

乔辰安这个时候要是再没有反应,干脆一头撞死算了,他原本心中就忍着几分火气,此刻经由小青这丫头这么一挑弄,哪里还生受得住,心道:“臭丫头欺人太甚,莫非真以为你相公我不敢!?”

大手一挽,揽过小青螓首,对着那温润柔软的唇瓣便狠狠吻了下去,叩开贝齿,寻到那一条深藏其中的小蛇,细细品味,只觉芬芳润甜,小青特有的“蛇毒”的滋味在缓缓绽放,一双大手也不甘屈于人后,悄然滑进她的衣衫内,附上高峰,寻到那两棵红樱树,轻轻摇曳起来。

一番热吻之下,小青早已情难自已,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两人唇分,顿时拉出一道晶莹而细长的水线,粉唇娇艳欲滴,小青眼眸如春水,盈着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春情,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相公,我要”这几个字。

她本就极易情动,被乔辰安这么一挑弄,玉体深处更是涌出阵阵难以浇灭的欲火,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若不是心中还考虑着姐姐就在旁边,只怕早就翻身将乔辰安压在身下。

一时间,只能可怜巴巴的瞧着乔辰安,乔辰安看得好笑,眸光微动,‘谁叫你这丫头不好好睡觉,非得自讨苦吃!’

小青脸色潮红,玉齿生津,目光已经近乎哀求,‘相公,青儿受不了了……’娇躯不安分的扭来扭去,欲火难消。

乔辰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悄然传音道:“臭丫头,就饶你这一次!”大手抽回,轻轻解开腰间玉带,青衣散落,悄然探入雾谷桃源,却发现早已泥泞一片。

果然是花径不曾缘客扫。

小青呼吸一滞,秀眉微蹙,神色莫名,也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一双玉手猛然按压住他的手掌,却无半点气力,由着他肆意侵犯。

想起姐姐就在身后,自己却同乔辰安做着这般羞人的事,身上更是涌出阵阵难言的奇怪感觉。

未过多久,小青身子忽然筛糠般的颤栗起来,浑身滚烫如沸,喉间发出一连串的急促的音节,再也难以保持安静,忽然“啊”的轻呼出声,双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夜色下,小青颊似火烧,满面春情,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不定,浑身香汗淋漓,整个人瘫软的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蛇,一对碧眸几乎要融化,吃吃的望着眼前的乔辰安。

乔辰安收回手掌,只觉糥湿温滑,一眼望去,泛着丝丝水泽,小青察觉到他的目光,贝齿紧咬红唇,脸色更是羞红如血,纵然她性子活泼,不似寻常女儿家腼腆,此刻也羞到了极点。

乔辰安轻轻捏了捏小青如玉的脸颊,脸上却露出几分苦涩,这小丫头可是舒服了,自己经她这么一番折腾,却是难受的厉害呢!

第三百零二章:共居(求订阅)

小青玉颊泛红,眸如春水,微微荡漾,适才在乔辰安的一番猛攻之下,似泣似喜,直接缴械投降,此刻娇躯半露,露出如雪般莹润的肌肤,媚态横生。

她见乔辰安神色古怪,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心知他此刻该是忍得十分难受,嘴角漾出一丝浅浅弧度,玉手化作游蛇,拨开眼前云雾,入林徊游。

千般情意,万种深情,化作丝丝绕指柔。

乔辰安呼吸不由一滞,感受到她的温度,目光不禁向小青望去,却见后者脸颊羞红,不时吊起那一对碧眸,吃吃的望着自己,又是害羞,又是热烈,实在妖媚勾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辰安身体微微一颤,小青方才抿唇一笑,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乔辰安轻轻揉了揉小青的面颊,传音道:“快些睡吧,别千万别把你姐姐吵醒了!”他从刚才起就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总感觉黑暗中另有一双眼睛在瞧着自己。

原本白素贞被小青拉着强行和乔辰安共居一室,甚至同榻而眠,心中就已羞涩难耐,她修道千载,一向洁身自爱,别说同男子同住,就连最简单的牵手都未有过,只是后来碰到了乔辰安这个“冤家”才总是被占便宜,就连这两瓣温润樱唇也都被他品过数次。

她好容易平心静气,总算压下心中的悸动,谁知才刚刚睡下不久,耳边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顿时睡意全无,几乎只是瞬间便察觉到身旁两人的动作,顿时羞的脸色涨红。

也幸好她身子背对着两人,否则的话早被乔辰安看出了端倪,纵然如此,身侧两人的各种小动作仍是清晰地映入她的脑海当中,不禁又羞又气,这两个人也忒是大胆,居然在她身边就行如此羞人的事……

身侧小青如猫叫般的细微喘息声不断地灌入脑海当中,好似千丝万缕,纠缠缭绕在她的心头,身体各处逐渐涌出奇怪难言的感觉,身体由内而外,像是被一场无名大火给烧了个通透,一时间好不难受。

又生怕被两人发现,不敢有分毫的动作,只是在心里把身旁的青儿与乔辰安狠狠“教育”了不知多少遍。

白素贞心中十分迷茫,委实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以她那颗纯洁的心灵来说,又怎会懂得这世间男女,情情爱爱之事?

纵然如今已经答应了乔辰安,要做他的娘子,但心中对“爱”之一字仍是一知半解。

这一夜白素贞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的,煦日冲破云层,散尽阴霾,晨露如珠,和风拂过窗几,沙沙作响。

乔辰安醒来之时,发现身旁早已没了白素贞的身影,倒是小青衣衫不整,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腹,粉颊如晕,还在睡着,偶尔皱皱秀眉,动动唇瓣,不知在做着什么好梦。

乔辰安微微一笑,手指放在小青腰间软肉上轻轻一挠,小青便抵受不住,慢慢睁开双眼,一对晶莹碧眸仍旧带着几分惺忪迷蒙,张口吐舌,不满地撇嘴道:“人家还没睡够呢!”憨态可掬。

乔辰安心中一动,俯下身子,将那两瓣樱唇含入口中,细细品味,芬芳甜美,小青便再也睡不下去,慢慢睁大双眼,吐气如兰,主动回应起来。

过不多久,乔辰安才将已经颇有些情动的小青放开,笑道:“现在可清醒了?”

小青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香舌舔了舔粉唇,顿时染上些许晶莹水泽,不满道:“哼哼,你这坏家伙,成天就晓得占本姑娘的便宜,也不怕被毒死!”

乔辰安亦笑道:“倘若能日日品尝这般甜美的毒药,就算是真被毒死,小的也认了!”

……

千里之外,苏州。

“这便是人间!”

宽阔的街巷当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叹,一名身着素白宽袖流仙裙,足踏绣凤金丝靴的女子满脸好奇的望着四周的景致,这女子身材纤秀玲珑,青丝挽束,一只玛瑙珠花垂在耳后,白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清丽明亮的眸子,让人难以得见她真正的容颜,但只凭这双眸子,亦可窥得其隐藏在面纱下的容貌该是何等绝艳。

女子站在巷中,脚下踩着坚硬而厚重的青石板,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微微有些潮湿,青石板上水泽晕染,倒映出她灵秀的身影。

看这女子相貌,赫然便是西海的三公主敖黎,为解决姐妹四人眼前的危局,她只身离开西海,来到洲陆之上寻找乔辰安。到了陆上之后,顿觉广袤无边,放眼望去,天地茫然,青冥浩荡,好不疏阔,比之海洋更要大上不知几许!

要寻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不知姓名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好在龙女敖黎性子开朗乐观,倒也不觉失望,她也没什么好的方法,索性就沿着这么海岸一路搜寻下来,直到今日才抵达杭州城。

敖黎虽有近千载的寿数,但尚是第一次离开大海,来到这方洲陆之上,沿途所见秀水青山,鸢飞鱼跃,绝然不同于海中,更休提这人间城郭风光,更是叫她几乎看花了眼。

对于这位龙族来说,人世间的一切都令她感到新奇。

尤其让她心动的是那些人间美味,在敖黎看来,比之龙宫所谓的山珍海味不知要强出多少去,几日时间,这位龙族公主已记不清自己究竟吃了多少串糖葫芦,多少支糖人,简直有化身吃货的趋势。

“嗯,想不到人间好玩的东西居然有这么多,下次说什么也要带上姐妹们来看看!”

敖黎手里拿着刚买的一提春卷,心里暗道:“可惜我却不是为游玩尽兴而来,也不知那男子到底是哪里人氏?居然连姓名都不肯告知。”

她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有些愤愤,转念又想到自家姐妹所处的困境,若是真个让三太子敖乾得逞,她们姐妹几个便要沦落为侍奉碧波潭主那老怪物的工具,想想便觉得恶心,心头不禁笼上几分愁绪,秀眉微蹙。

第三百零三章:孩儿(求订阅)

已是中秋时节,树叶婆娑,簌簌坠落。天光虽温朗如玉,却仍敌不过四时变幻的步伐。

乔辰安与小青在房间内又是一阵卿卿我我,直把小青搞得玉颊若粉,心神摇曳方才罢休,待两人出了房间,才发现天光大亮,阳芒普照,照在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小青不由舒服的眯起眼睛,伸了伸娇盈而又不堪一握的小蛮腰,脸上洋溢着轻松写意的笑容。

乔辰安摸摸她的秀发,笑道:“快些走吧,说不定你姐姐已经在等我们了!”鼻中已隐隐嗅到饭菜的香味,迈步向客房走去,小青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来到房间当中,果然见到桌上已摆好数样精美的饭菜,香气撩人,小青直看得两眼放光,恨不得马上就扑上去,这时候从身后传来轻微而又舒缓的脚步声,乔辰安转头望去,正好见到白素贞腰间系着围裙,素手执盘,另一只手挑开门帘,弯着腰身进入屋中,待瞧见乔辰安之后,颊上不禁闪过一抹羞意,笑道:“你们醒了啊!”

“姐姐真是好妻子的典范呢!”

乔辰安忍不住调笑道,脑中却仍是白素贞适才挽帘而进的一幕,那一刻的她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青城山中,那个一心寻仙问道,几乎断绝了七情六欲的冰冻美人,而只是这俗世红尘中,一个再普通寻常的女子,只是他的娘子白素贞。

听到乔辰安略显轻佻的话,白素贞不禁脸颊一红,白了他一眼,无不嗔怪道:“你呀,最近越来越放肆了!”

乔辰安闻言哈哈一笑,道:“难道我说错了么,姐姐?”这一声“姐姐”故意拉长了声音,显得十分轻浮。或许是见惯了白素贞平日里圣洁安然的一面,总是忍不住想要在言辞上同她玩笑,想要看到更加真实的她!

或嗔或喜,或愠或羞,总是十分相宜。

白素贞听得这一句“姐姐”,心底顿时涌出阵阵奇怪难言的感觉,原本在苏州城中,两人为了名正言顺的合开保安堂,才在外人面前假以姐弟相称,而她那时亦将乔辰安当做年少调皮的弟弟去看待,只是后来两人一起经历了种种磨难,这份姐弟之间的感情逐渐升华,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彼此终于成了对方最亲近的那个人。

这个时候,再听得乔辰安称呼自己为“姐姐”,心中委实不知是何滋味。

阳光透过窗帷,洒下一地零星剪影,一家人伴着晨曦用过早饭,好不温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幸福吧!哪怕只有一刻,只要能够忘却所有烦恼。

饭桌上,乔母忽然握住白素贞和小青的手掌,笑意盈盈道:“素贞,小青,我昨夜同小安他父亲商量了许久,你们两个同小安的这门婚事是不是该尽快办了啊!”心里却是对自家的这两个儿媳妇越发满意,这般天仙也似的美人儿哪里去寻,世上怕是没有几个男人不会心动,还是早些娶过门来方才安心。

行过夫妻之礼,那时方才算真正入了老乔家的门。

小青对这种事自然毫不在意,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够跟乔辰安这坏人在一起,成不成亲又有什么分别,倒是白素贞闻言双颊泛红,却又不敢违拗了长辈的心意,吱吱呜呜道:“伯母,这……是不是有些太急了啊!”

乔母笑道:“素贞,小时候同小安一起长大的玩伴,这会儿连孩儿都会满地打滚了,如今辰安也已经老大不小了,我这个做娘的又怎么能不着急?做梦都想抱孙子呢!”

“啊!”

白素贞脸色涨红,听着乔母嘴里什么抱孙儿的话,简直害羞到了极点,她虽然决定要做乔辰安的娘子,但又怎么会想到成亲,甚至将来一起养育孩子的事儿!一想起要同眼前的这个男人春宵共度,甚至为他生儿育女,心中就不禁羞涩难当,面颊一阵发热。

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望向对面的乔辰安,大大的眸子当中满是可怜之意。

乔辰安与白素贞心意相通,又怎会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知晓她心中还未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便笑道:“娘亲,你看你吓到人家了,哪有您这么‘逼婚’的啊!”

乔母却道:“我这是替你着急啊,你今年已经二十有一,好容易遇见这么一个美若天仙,温柔贤淑的女子,还不好好珍惜,赶紧把亲事办了!”

“成亲的事呢,我自会和素贞她们两个商量的,不会让您等太久,娘你就放心吧!”

乔辰安一番苦劝,总算把母亲想要抱孙子的心给暂时安抚下去,心中亦不禁长舒一口气,待父母走后,室内便只剩下三人,乔辰安望着白素贞,笑道:“一年之内,你我必须要成亲呢!”目光却下意识地落在白素贞那略显纤瘦的小腹上。

虽然暂时逃过一劫,但父母仍旧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最迟再有一年,必须要成家,可见二老心里抱孙子的愿望多么强烈。

白素贞察觉到他的目光,脸色晕红,又羞又气道:“不许你乱想!”一双玉手落在身体两侧,不安地拿起又放下,促狭到了极点。

乔辰安见她这副模样,不禁脱口而出道:“姐姐你真是可爱呢!”却见白素贞目光“杀气腾腾”的向自己望来,赶紧打个哈哈,溜出门去,不见踪影。

小青悄悄来到白素贞身侧,忽然伸手在她的小腹上一阵抚动,笑道:“青儿在想,姐姐你同相公的宝宝会是什么样子呢!”

“青儿,你这死丫头,找打!”

“啊,姐姐,青儿再也不敢了!”

白素贞羞恼异常,再顾不得淑女形象,反手捉住小青的一对玉掌,素手在她臀上打落下去,顿时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小青被她打得泪眼婆娑,连连求饶道:“姐姐,青儿以后不敢了啊!”白素贞终究不忍心对自己的好姐妹下手,心中一软,便将她放开。

小青忽然一个闪身,从她怀中逃了出来,笑嘻嘻道:“姐姐你不让说,青儿偏要说,姐姐将来同相公的孩儿,如果是个男孩子的话肯定又帅气又聪明,女孩儿话当然和姐姐你一样美丽啦!”

“啊!”

话说到一半,忽然惊叫一声逃开,身后隐隐传来白素贞那羞恼的声音。

“青儿!”

第三百零四章:老道(求订阅)

时光,仿佛在新雨之后,湿滑而又润泽的树干上缓缓爬行的蜗牛,明明看起来十分缓慢,但再去瞧时便叫人大吃一惊,原来不知不觉间那蜗牛已经爬到了树端,再也难以触及了。

岁月如蜗,总是在不经意间以一种坚定且不可挽留的姿态从眼前溜走,再回首,身后只留下一道亮白而不可捉摸的痕迹。

谁都无法回头,所以往事才不要将就。

不知不觉,乔辰安同白素贞小青三人在乔家逗留了数日,朝夕相处,姑且算得上是一种崭新的“试婚”生活吧!

看样子结果令双方都十分满意。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月圆之夜,好容易才回来一次,一家人当然要团团圆圆的相聚在一起,等过了今晚月明夜,再返回杭州,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秋闱试。

家里几天前就已经备好了月饼等吃食,特地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方桌,只为欢度这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中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际隐隐现出一圈银白的轮廓,穿过稀疏云层,渐渐高升,渐渐染上色彩。

同父母一起吃过晚饭,看着月亮一点点的升起,乔辰安带着白素贞与小青走出家门,来到夜市当中,晚风徐徐,朔面而来,乔辰安笑道:“素贞,你还未欣赏过钱塘县的中秋夜景吧!”

黑暗的苍穹深处,那轮名为“月亮”的东西,最终冲破云层的阻挡,高悬于顶,银河环绕,灿灿生辉,洒下千万光辉,照亮每一个孤独的角落,每一个孤独的人。

白素贞闻言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过凡人口中所谓的中秋佳节!果然有些不同呢!”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映出几分寒凉。

月是本没有感情的,大概是古往今来,无数文人骚客的感怀,才赋予了她新的生命,成为人们相思,相聚,相见欢的美好载体,成为诗情画意的寓寄。

人们愿意相信,那里别有人间。

银汉迢迢,星如雨落,三人漫步街头,耳畔忽然传来阵阵流水声,循着声音望去,皎皎月色下,一条银带弯曲绵延向远方,波光闪烁,鱼鳞起跃。

一艘艘乌篷小舟在河面上行驶,双桨荡起涟漪如雨,更有数十艘画舫游船随波而动,船上布满彩灯,与河面,星辰交相辉映,展开一副波澜壮阔的星辰灯火图。

随着三人的走近,嘈杂的人声顿时闯入耳际,转过巷角树荫,眼前豁然开朗,人流如潮。

河畔上四处可见沿街叫卖走动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两边的门坊街市全都悬着彩灯,灯火通明,街上更有玩杂耍的表演吞剑喷火,说书人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嫦娥后羿的故事,更有那落魄的游侠儿舞刀弄枪,不时引得围观众人连连惊呼喝彩。

“姐姐,你快看啊!好漂亮啊!”小青忽然兴奋的伸手指向远处,连连拍掌欢呼,拉着白素贞就冲入人群当中。

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烟花的神奇,一簇簇升上高空,或散或聚,在夜色下迸发炸裂出姹紫嫣红,像是古神手中的焰火,引得白素贞与小青二人惊呼连连,眸中大放异彩。

整条街道上都摆满了花灯,万紫千红,异彩纷呈,几乎照的坊中恍如白昼,火树银花,狮舞龙游,好不热闹。

更有总角小儿手拿糖人,在街上嬉笑追逐,口中唱道:“中秋月,圆又圆,玉宇琼楼,那边才见,光影东头……”

若是放在以往,这场中秋灯会自会成为诸多士子的焦点,总要借来几杯月色下酒,以作辞赋,或悲或喜,狂舒胸臆,但今岁恰赶上秋闱试,便没几个人再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因此街上自然少了这一大群人。

像乔辰安这般,即将秋闱,还有心思逛中秋灯会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白素贞望着眼前烟火升腾,虹光霓影的场面,不禁受到几分感染,轻叹道:“真的好热闹啊!”

目中露出回忆,迷茫,惊讶,向往种种神色,这样繁华喧闹的人间与她以往的千载岁月所经历的绝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相反,但她心中不仅没有半分排斥,反而隐隐有些喜欢这样的生活,她的心境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近仙”的她越来越像个“凡人”,总是为他的一举一动而感到悸动,或嗔或喜,这到底是好是坏呢?本来打算报完前世恩情,然后就全心全意的追求仙道的她,如今只怕是再没了回青城山的想法吧!或许她心里下意识的一直在避免这个问题,又怎么舍得从他身边离开呢?

万般因果,尽系于他!

此刻,距三人不远处,一名老道人似乎有感,忽然转头向这边望来,嘴边勾勒出几分莫测的笑容,径直向着三人走来。

乔辰安三人沿街而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大喊:

“道友请留步!”

乔辰安猛然听见这句经典台词,心中忍不住一跳,回头望去,却见一个老道人正大步流星地向着自己走来,伸手指了指自己,道:“你在说我?”

却见眼前这人约莫六七十岁年纪,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破了至少十几处大洞,满是泥渍,一手拄着一根古怪蜿蜒的拐杖,另一手里擎着一杆幡旗,旗面上写着“替天行盗”四个大字,最关键的是那“盗”字写错了,在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又在旁边的角落里写了一个皱皱巴巴的“道”字,实在惹人发笑。

老头儿这一身打扮看上去十足的神棍范儿,说他不是骗子,只怕没几人会信。

乔辰安心中有些好奇,此人为何会称呼自己为“道友”,难不成也是修道之人,下意识动用重瞳看去,却未从他身上发现半分灵力波动,这老者浑身血脉干枯,经脉皱褶,丹田晦暗,实在与“修士”这个字眼不沾边。

小青可就没他这般的好脾气,见这老道浑身脏兮兮的,也不知多少年未有洗过澡,只怕是生出了虱虫来,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厌恶的神色,掐腰皱眉道:“喂,你这臭老道,喊住我们作甚,我们几个可不会上你的当,要骗人去别处去,否则休怪姑奶奶我不客气!”

老头嘿嘿一笑,面对小青的无礼,也不羞恼,只是开口道:“公子好福气啊,身边居然有这样的美娇娘相伴,嘿嘿……”长发遮面,却叫人难以窥见他的容貌。

乔辰安闻言眉头一皱,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意,淡淡道:“老丈到底想要说什么?”微微上前一步,将白素贞与小青挡在身后。

老者察觉到他的动作,呵呵笑道:“公子何必如此戒备,贫道正有一桩大机缘要送予道友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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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有道灵光从天灵盖喷出来

乔辰安兀自不解间,那老者忽然仰起头来,露出苍老如树的脸庞,直勾勾的望着他,一脸惊叹加正经道:“年轻人,这下你要发了!我看你有道灵光从天灵盖喷出来啊,真是了不得!年纪轻轻就有一身横练的筋骨,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要是能得到高人传授妙法,那还不一飞冲天啊!”

这老头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一本满是污渍的旧书来,贼兮兮的笑道:“贫道适才掐指一算,你我之间有缘,这样吧,这本秘诀我就吃些亏卖给你,只要纹银十两……”

乔辰安听得有些发懵,总觉得眼下的情景有些似曾相识,不由扯了扯嘴角,无奈道:“我……还是算了吧!”

适才这老道一直低着头,长发遮脸,倒也看不清楚长相如何,此时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有些苍老的面庞,乔辰安想了想,终究没忍住,开口道:“您老确定能看到我?”伸手在老道面前晃了晃。

原来这老道双眼开阖,眼白上翻,只能看见微微翻滚的眼珠,竟是一名瞎道人,难怪手中拄着拐杖。

老道人闻言,一脸自得道:“老道我早开天眼,阅尽人间事,比那些‘睁眼瞎’看的清楚多了!”

“您老还真是棒啊!”

乔辰安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他早已经用重瞳看过数次,并未从这老道人身上发现半点异常,确定并非自己眼花,可以说眼前这人只是一再普通的凡俗老者,所谓的‘开天眼’简直是无稽之谈。

还未等他再说什么,脾气火爆的小青便一脸嫌弃道:“你这臭道士,再这样磨磨唧唧的,休怪本姑娘不客气啦!”说着挥了挥秀气的拳头。

瞎道人笑道:“这位姑娘好大的脾气,老道可经不住你这般恫吓。”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册发黄的旧书,满脸肉疼加便秘道:“你要是买了我这本书,老道我吃些亏,再送你一本,怎么样,很划算吧!”

貌似不经意的一抖袖袍,顿时带起阵阵碧绿火光。

乔辰安实在无力吐槽,这年头居然还有“买一赠一”这种促销活动,虽然老道士极力作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但看他手里撑着“替天行盗”的四字幡旗,不断向上翻着白眼的卖相,越看越是滑稽,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江湖老骗子味儿。

那火光倒非是这老道会什么法术,乔辰安看得清楚,这老道士袖中藏了一包白磷,挥袖时稍一摩擦,便会发出莹莹蓝光,看起来好似真个法术一般,若是寻常人不定已经被他的这份深厚的‘功力’惊住了。

白素贞眸光好奇的打量了这瞎道人一眼,凭借她的道行,也未瞧出丝毫异常,她本就是菩萨心肠,一心向善,此刻见这老者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不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转头向身边的乔辰安望去,后者顿时会意,微微点头。

乔辰安倒是没想到出来逛次中秋灯会居然会碰到这样一件有些奇葩的事儿,雅不欲与这老道多做纠缠,从袖中掏出一锭纹银,笑道:“这十两银子就算在下送予您的,那书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您老以后还是谋个正经营生为好。”

区区十两银子对他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却能极大的改善眼前人的生活,若能使其走上正途,也算得上是一件善功吧。

那老道也不与他客气,嘿嘿一笑,白眼翻个不停,将那银子一把抢过,塞到怀里,咧嘴道:“老道我多谢公子赏赐!既然公子您不稀罕老道我的妙术,不若贫道替你卜上一卦,算人事,避灾祸,而且这个价钱呢绝对划算,童叟无欺,同样只要十两银子……”

乔辰安听得满头黑线,直接转身便走,白素贞同样感到几分无奈,微微摇头,小青气的银牙直咬,碧眸倒竖,嗔道:“你这不识好歹的臭道士,还不赶紧拿了银子走人,再不走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气呼呼的跟在两人身边走远。

终究是顾忌这老者身体孱弱,强行压下心头怒气,倘若对方是个青壮男子,依她的火爆性子,怕是早就一巴掌抽上去了。

“公子慢走啊,你要是不想算命的话,风水玄学,阴阳定宅我也会啊,‘虎bian大补丸’我这也有,绝对包您满意……”老道的声音远远地随风传来,听得白素贞暗啐一声,脸色微微发红。

小青摇晃着她的手臂,无不抱怨道:“姐姐你看啊,这臭道士分明就是个骗子嘛!亏得姐姐你还可怜救济他,真是气死我了!”

待三人走远,这瞎道人才呵呵一笑,神色莫测道:“一条青蛇,一条白蛇,当中的这小子似乎也不一般,当真是有意思……”

就在这时,一个嘴里叼着糖人,流着鼻涕的少年从他身边走过,瞎道人忽然变得满面笑容,一脸惊讶地叫道:“年轻人,你要发啦!我看你有道灵光从天灵盖喷出来,真是了不得啊……”

变脸本领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少年一脸懵逼,舔啊舔……

月色清冷,街上到处都是唱和声,伴着瑟瑟秋风,热闹非凡,三人一直到月上中天方才归家,依旧如往常一般睡下。

第二日,晨阳初升,乔辰安便同自己父母辞别,秋闱在即,他虽然属意在家多陪陪二老,奈何父母却死活不同意,只怕因此而耽误了他的学业。

此一别,他就要前往都城临安,不知何时才有暇回来,心情不免有些沉重,一念至此,乔辰安也没了那乘船的雅兴,干脆直接驾云载着两人回返杭州,立于云端,任由朔风扑面,衣袍鼓荡猎猎作响,却仍旧细心的运起法力,替身旁两女阻挡气流。

白素贞见他心情似乎有些不佳,只稍一犹豫,还是伸出素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

乔辰安有感,转头望去,却见佳人眸光如水,清婉旖旎,满是对他深深的关怀与担忧,不由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十指相扣,紧紧相依。

至少,有她伴着自己,一路前行。

第三百零六章:一梦

回到杭州城后,乔辰安直接开始“闭关苦读”,已经足足有三日不曾出门,颇有些古人头悬梁,锥刺股的味道,桌案上书卷摞成一座小山也似,几乎要将他掩埋起来。

小倩同伍秋月期间,隔着窗子偷偷看过他数次,每次都见他在研读桌上经卷,不时勾勾画画,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秋月姐姐,相公他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中邪了吧!”小倩秀眉微蹙,有些担忧的望着屋中那人。

伍秋月轻啐一声,在小倩那素白若雪的脸蛋上轻轻一刮,道:“你呀,整天就会胡思乱想,就算相公中邪,也是中了你的邪才对!马上就是秋闱了,相公努力读书有什么不对,我们该为相公感到高兴才对!”

“可是,他已经三天没有出过房间了啊……连饭食都是我们送去。”

小倩皱着雪白的眉头,扁着小嘴道:“可是,凭咱们相公的才学,怎么会过不了一个小小的秋闱试呢!”

伍秋月轻轻摇头,痴痴的望向那道身影,“谁知道呢?”

诚如小倩所言,要想通过这场秋闱试,对于乔辰安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此次从家中回来,他心中忽然涌出某个奇怪的想法自己为何不借此机会争一争那“解元”之名呢?也算不负众人期许。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心中祈盼俞深,干脆发下狠心,把自己关到房间里,一心在书海当中敖游徜徉,颇有几分‘不破楼兰终不还’之意。

只是他本就非是那爱读书之人,几日下来,早已心神俱疲,全凭着骨子里的一股韧劲在坚持,否则的话早就出来同小青玩起了“羞耻play”……

嗯,这丫头的蛇毒滋味当真不错,几日不尝,竟颇为怀念。

早在月余前,杭州城当中便已陆续出现一些陌生的面孔,这些人大多作士子打扮,负着书箱,虽携着满身风尘,但目中却包含希冀,正是从宁州各地跋山涉水,远赴杭州来赶考的考生,其中自不乏一些颇有盛名的才子,对这次的“解元”之名势在必得。

一晃眼又过去三日时光,乔辰安终于‘神功大成,破关而出’,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阳光洒进屋内,落下一片片霞织也似的金黄明亮,微风拂面不沾,发丝飞扬,连日来的疲累似乎也缓和了一些。

白素贞早就候在一旁,替他披上一件纹绣长袍,笑道:“辛苦你了。”

乔辰安轻抚她的玉掌,眨了眨有些酸涩的双眼,苦笑道:“好姐姐,我现在只想睡上一觉。”连日来的徜徉在书卷之海,颇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

白素贞心知他是在为了马上就要到来的秋闱做准备,见他这番困顿疲惫的模样,亦不禁有些心疼,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笑道:“快去歇息吧!”

话音刚落,却见身侧的乔辰安已经阖上了双目,轻轻倚在她身上,浅浅的呼噜声响起,竟然已经进入了梦乡,白素贞没来由的心中一恸。

……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呐……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湖心水光潋滟,涵澹疏阔,天上下着蒙蒙小雨,落在湖面,荡开层层涟漪,天地间笼罩着一层的水雾,遮住远山与城郭,清亮而多情的歌声缓缓荡开。

一座断桥横在湖面正中,来往行人匆匆,有那未带雨伞的连奔带跑,显得有些狼狈,在这样的天气里,却是无心欣赏这天地自成的美景了。

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人温柔而又感性的声音:“外面雨大,这位相公快快进来吧!”

乔辰安回首望去,乌蓬小帘被一只雪白如玉的素手掀开一脚,白素贞一袭素衣若雪,纱巾垂肩,一对翦水秋瞳中正带着丝丝关切之情向他瞧来。

脚下小船儿晃动不停,他亦心动不已。

眼前画面忽然一转,情景忽然变得不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随着四声响亮的呼喊声,两人被众人簇拥着进入早已布置妥当婚房当中,红烛暖帐,香炉玉盏,眼前佳人着一身大红喜袍,绣着浴水嬉戏,交颈缠绵的鸳鸯,头上覆着红盖头,金纹烫边,将绝美的容颜尽皆遮挡,只露出一截雪白温婉的脖颈,素手在腿前交叠在一起,微微不安的来回颤动,透出新娘子内心的不平静。

乔辰安望着眼前人,心中不禁涌起无限欢喜激动之意,自己终于将梦寐以求的她娶进门来,成为自己的枕边人,自此以后,两人便再也不分彼此,无论前路为何,也会携手相对。

心中激荡如江水汹涌,委实难以平静,好容易压下诸般情绪,轻声唤道:“娘子!”缓缓走到她的近前,双手颤抖的揭下盖头,露出一张惊世美颜,白素贞正含羞带涩的瞧着他,一瞬间,室内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烛光摇曳,映出她如雪娇颜,头戴凤钗霞冠,耳插珠翠,画着细细的眼线,面若桃花,红唇娇艳欲滴,吐气若兰,动人到了极处。

白素贞素面微红,有如霞染,一双多情的眸子向他望来,朱唇微起启,含羞道:“官人!”话刚说完,便羞得不敢再去看他。

乔辰安听得这一声“官人”,心头不禁一跳,已经醉了三分,伸出大手,轻轻抚摸白素贞的玉颊,温润如玉,娇滑若雪,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白素贞便已经羞红了双颊,眸如春水,呼吸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却不知她这番模样落在乔辰安眼中是何等动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热切,深情道:“素贞,我们该歇息了!”

俯下身去,轻轻挑起她雪白的下巴,吻上那鲜艳的红唇,轻轻将那两瓣冰玉含入口中,细细品味,如兰似麝,虽只是如此,她便已有些承受不住,嘤咛一声,下意识的闭上双眼,任君采撷。

忽然感觉胸前被一只大手覆住,阵阵作怪,娇躯不禁一颤,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浑身滚烫若烧,好容易挣开他的热吻,眼中早被柔情蜜意占满,轻声道:“望君怜惜……”

第三百零七章:梦醒时分

轻轻叩开如玉贝齿,乔辰安就探入一方莹润水泽当中,怀中娇躯愈发炽热,白素贞紧闭着双眼,身子都有些僵直。

乔辰安很快便寻到那条到处躲藏的柔软小蛇,但在他的一连串攻势之下,却哪有半点逃脱的可能,被乔辰安追上,轻挑慢捻,纠缠到一起,细细品味其中芬芳甘凛,如饮美酒琼浆,不禁有些沉醉其中。

白素贞被他这么一番热吻,早已情动不已,脸色酡红,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胸膛来回起伏,喉间情不自禁发出阵阵轻吟,但下一刻便又强行忍住,她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会发出这般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来。

白素贞此刻早已忘了自己身具法力的事,实与寻常女儿家无异,被这深深一吻弄得几乎要窒息麻醉。直至良久,乔辰安才有些不舍地将她放开,两唇相分,顿时拉出一道晶莹剔透的透明丝线,烛光照耀下闪烁丝丝莹润光泽,垂落到衣襟上。

白素贞见状更是羞得脸色鲜红如血,见面前的乔辰安目光似火,一颗心儿顿时砰砰跳个不停,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乔辰安望着她此刻的娇艳妩媚模样,与平日的圣洁完全相异,更是叫人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未觉得她如此这般动人过,轻轻将她身子推倒在床上,在她那酡红而羞涩的目光注视下,解开腰间玉带……

……

正待有所动作,眼前忽然一亮,一缕天光蓦然闯入眼帘,眼前一切俱都化作梦幻般的泡影,一点点的破碎消弭,耳边听见有人在轻声呼唤自己。

乔辰安缓缓睁开有些沉重的双眼,一眼便望见顶上的绣纹纱盖,丝丝暖阳穿窗而过,映出浅浅光晕,他忽然心有所悟,笑道:“黄粱一梦啊!”

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白素贞听他这样说,有些疑惑道:“辰安,你在说什么呀!快些起来吧,你已经睡了足足一天一夜了!”语气当中竟颇有些宠溺的味道。

乔辰安闻言转过头来,眼中却映出一片素白,鼻间全是她的味道,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正对着白素贞的纤腰,枕在她的大腿上,只觉弹软润圆,仿佛嵌入云端。

乔辰安心中一动,原来自己竟是枕在她的玉腿上休息的么?感受着身下的柔软,不禁想起那个漫长而又美好的梦,抬起头来,却正透过那胸前高耸的间隙,望见白素贞粉颊似雪,正低着眸子瞧着自己,便笑道:“你猜我梦到了什么?”

不等她开口,便自缓缓讲述起来。

白素贞只是静静地听着,这只属于他们两个的故事,从断桥相遇,再到共渡一舟,回眸相望,心中就已掀起阵阵波澜,而待乔辰安说到两人拜堂成亲,共渡良宵之时,更是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仿佛自己真的成为了眼前这个男子的妻子,与他缠绵悱恻,爱恨相交。

这便是属于他们两个的未来吗?

乔辰安深吸一口气,顿觉满腔郁香,浑然被她身上的味道所淹没,手掌轻轻在白素贞的腰腹间来回摩挲作怪,白素贞吃不住痒,忍不住抿唇道:“辰安,别闹了,快些起来吧!”

“你应该叫我什么?”

乔辰安却不依不饶,丝毫没有收回手掌的意思,另一手反而大胆的绕到她的玉腿上,轻轻抚摸起来。

虽然隔着一层薄衫,但白素贞的感觉何等敏锐,这层衣衫和没有几乎没有什么分别,只感觉从乔辰安的大手上传来阵阵羞人的热度,所过之处阵阵触电般的感觉,浑身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微微颤抖,强忍着要轻哼出声的羞人反应,含羞道:“官人……”

轻咬粉唇,眸若秋水,玉面生霞,实在动人无比,谁让她对自己这个调皮而又搞怪的弟弟毫无办法呢,只能任由他万般欺负自己。

乔辰安闻言微微一笑,知白素贞面皮薄儿,也不再去捉弄她,便坐起身来,若眼前之人是小青的话,他此刻只怕早就放开自己,又是一番盘肠大战了。

但白素贞在身侧,他却是不敢有太过分的动作,虽然她已经接受了自己,但她在内里却是个思想有些保守的女子,平日里偶尔被他占些小便宜,尝些甜头也就罢了,但至少在成亲之前,是绝不会同他做那事儿的。

阳光细细洒落,乔辰安这时方觉腹中有些饥饿,还未开口,便已发出阵阵不满的抗议声,白素贞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绣眉一弯,浅笑道:“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做些饭食,你先休息一会儿好了。”言罢,起身迈着轻盈的步子向外走去。

“等等!”

乔辰安站起身来,轻声唤道,白素贞闻声回首望来,他笑道:“我与你一同去!”上前两步,轻轻握住她的玉掌,十指相扣,微微用力。

白素贞忍不住脸色微红,轻轻点头,“嗯!”同他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吃过早饭,方才觉得肚中饥饿缓解了些,院中天光明媚,却并不似夏日那般燥热,习习凉风拂来,带来秋意弥漫。

乔辰安却莫名觉得院中有些冷清,桐叶随风起舞,他忽然明白自己这种感觉缘何而来,问道:“怎么不见小青这丫头?”神识一扫,发现连伍秋月与小倩都不见了踪影。

白素贞笑道:“她们啊,只是出去随便逛逛,辰安你就别担心了。”说这话时神色却微微有些不自然,眸光有些慌乱。

白素贞实在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她这番表现清清楚楚的落入乔辰安的眼中,心中不由暗忖道:“也不知她们几个私底下在搞什么鬼,罢了,素贞说一次谎可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我且先不戳穿她们,切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眼珠一转,便笑道:“原来如此。”故意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笑道:“好累啊!”

白素贞闻言道:“明天便是秋闱试的日子里,辰安你还是快些做些准备吧,免得到时候来不及,耽误了这场考试。”却想起他连日来苦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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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秋闱

秋闱试近在眼前,但乔辰安心中却反而放松下来,心若平湖,思如明镜,许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一个秋闱试对他来说亦算不得什么,又或者是因前几日的苦读,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吧!

他本待收拾一番行囊,来到书房当中,却发现白素贞早已经十分周到的细心为他准备好了包括笔墨纸砚,书箱在内的一应物事,甚至连吃食,汗巾都准备了不少,几乎满满装了一书箱。

乔辰安道:“姐姐,考房里面不是备有吃食吗,就不用带这么多吃的东西了吧。”

白素贞却道:“你这一考试就是一整天,谁知道那里面备的食物干不干净,万一吃坏了肚子,影响你的成绩怎么办?”

今日已是八月二十,明日八月二十一便是秋闱试第一场,八月二十三是第二场,八月二十五第三场,前来参加考试的学子们需在考试当日寅时,也就是凌晨三四点钟进场,答题一日,第二日再交卷出场。

每个考生都有一个专门用来考试的考房,四面封闭,只留有一小窗,让监考官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考房当中仅放有桌案板凳,马桶手纸吃食之类的物事,盖因这考试一考便是一整天,为保证考试的纪律性与公平性,防止有人作弊,考生们的吃喝拉撒全都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其中味道可想而知。

万一再碰上那屎尿多的,又或者是不幸患上“考试综合征”,一不小心爆拉肚子的考生,那可真是……满堂粪香。

所以说这秋闱试,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清点好诸般物事,确定再无遗漏,剩下的就只有静等这场考试的到来,两人回到客厅当中,乔辰安取出一套紫砂壶,沏来一壶当地特产,上好的西湖龙井,沸水盈冲。不多时,便茶香四溢,气息清新怡人,好似空山新雨之后,碧谷幽沉之株。

白素贞素手执壶,替两人各自斟上一杯,茶水泛着琥珀色,晶莹剔透,热霭蒸腾,清香淡雅,只是闻上一闻,心神便似乎通明了许多。

乔辰安啜饮一口,笑道:“好香的茶水啊!当真不负‘白云峰下两旗新,腻绿长鲜谷雨春’之称的赞誉。”

白素贞轻品香茗,只觉滚烫的茶水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一股贝生津液,她虽不懂茶道,但也能品出其中满蕴的诸般滋味,叫人心中安定,如枕玉溪。

亦是浅浅笑道:“诚如你言,这雨后新采的龙井果然馨润温濡呢!”把眸光向乔辰安望来,道:“明日便要起早准备考试了,辰安你连日劳累,不再去休息一会儿吗?”

乔辰安闻言笑道:“可惜我还缺一个完美的‘枕头’呢!”目光却不住的瞥向白素贞那修长圆润的**。

白素贞被他目光所及,只觉身上那一层薄衫仿佛被看透,面颊不禁微微发热,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含羞带嗔的向他望来。

乔辰安哈哈一笑,道:“娘子放心好了,看你家官人这次给你考个解元回来!”将盏中茶水饮尽,在白素贞微红的脸庞中踏出房门。

嗯,还是睡觉去吧,只是这一次身边却没有温香软玉相伴了。

时间匆匆,很快便到了第二日的寅时,天光黯淡,明月高悬,星辰稀疏点缀,投下清冷的光辉,乔府大门被人从院中推开,显出一道背着书箱的修长身影来,抬头看了眼昏黑的天色,慨然叹气道:“已经多久未有起的这般早了!”

白素贞等四女紧接着鱼贯而出,前来为他送行,白素贞细心的替他理了理衣衫,掸平褶皱,嘱咐道:“辰安,到了考场,一定要好好答题啊!”

小青一手拍着鼓胀的胸脯,嘻嘻笑道:“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好了,本姑娘会在家里保佑你的!”

伍秋月同小倩并肩而立,齐声道:“相公加油!”声音甜美,小倩这丫头本就活泼,性子倒和小青有几分相似,贼兮兮地笑道:“相公你要是考的好的话,回来这里小倩有奖励喔!”伸出香舌,轻轻舔舐粉唇,眸光化作浓浓春水。

乔辰安视线从她们身上扫过,借着淡淡月色,见四人皆是笑靥如花,玉面生霞,俱是世间少见的绝美女子,常人能得其一,便已是万幸,可这四人却同都属于自己,传出去怕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面对她们的这份爱意,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尽最大的努力,守护好她们,给她们最大的温暖吧!

微微一笑道:“放心好了,你家相公什么时候让你们失望过,拜拜啦!”一挥手,转身沿着小巷,逐渐进入黑暗当中。

彼时月兔高悬,金乌未升,夜色深魅,秋风习习,如泣如诉,带来东面大海上潮湿的水汽,在这样的季节下,更使人觉得寒冷。

街上昏昏暗暗,两侧的店铺早已打烊,唯有西湖畔上的画舫仍是灯火通明,隐隐有女子妩媚的欢笑,诱人的呻吟声传出。

快到书院时,街上终于逐渐出现三三两两前来赴考的考生,全都背着书箱,神色或紧张,或淡然,姿态各不相同。

进入书院大门,迎面就是两排佩刀的吏卒,个个面容严肃,宛如木雕,只是把一双双锐利如刀子的目光向他们瞧来,这些赶考的士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只觉心惊胆战,有的竟连路都走不稳了。

很快便有专人来搜身,检查众人携带的各种物品,以防作弊,等收拾完这些,天色便已有些微微发亮,一圈金鳞也似的霞光晕染,炫彩夺目。

众人各自分派入指定的考房当中,很快就有试卷,宣纸发下,只待一声清远绵长的钟声响起,这场秋闱试就算正式开始!

乔辰安静坐在考房当中,面前桌案上摆着厚厚一层考卷,心中不由暗道:“这答题量………比后世还要夸张许多……难怪一场考试下来,就要一整天的时间。”这其中固然有试题繁多的缘故,主考官方面也给这些考生充分的思考时间,不至于漏思。

第三百零九章:香火

(猫扑中文 ) 心中暗自吐槽片刻,抬起头来,却发现正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方正的神像,像上画着的正是天上那主管文运,司考的文曲星君,画上之人高冠博带,目韵神光,面容矍铄,羽衣华服,手捧白玉笏,智者形象跃然而出。

乔辰安盯着这画上文曲星君的同时,亦从中察觉到了一种类似愿力的神秘力量,丝丝缕缕,如同烟线般从虚空中汇聚而来,形成一团淡如水泽的金光,将整副画像完全包裹在其中,道气弥漫。

原本死气沉沉的画上人物,现在看来竟有种栩栩如生的感觉,仿佛正在注视着考房当中发生的一切。

“这是……香火神道?”他喃喃自语。

所谓香火成神,简而言之,就是聚世间万民信仰愿力,加诸一身,从而得到非凡的力量,若信仰足够,就算证道长生也不是幻想。

天庭诸多仙官,世人常常诵念其名,天道有感,自然而然会产生大量的愿力,若肯吸收这份力量,自身道行自会大进,就算只将之用来斗法,也可称得上是一厉害手段。

但凡事都有其两面性,香火愿力也不例外,倘若修士吸收这份来自无量众生的力量,就必须承受其所带来的复杂因果。

诸神要想随心所欲的使用这份力量,就必须对众生有所回应,这也就是为何世间常有“神仙显灵”一说,若不如此,则必承受红尘业火灼身之苦,甚至有可能跌落神位,乃至于身死道消。

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借助世间的香火信仰之力,每个考房当中的一张张画像,便好似文曲星君的一个个分身,监视这考场中的一切,它虽然并不会直接现身显化神迹,将作弊的考生救出来,却会悄然改变命运长河的方向。

于是乎,每年的秋闱,总会有些考生运气变得非常差,作弊时被监考抓个正着。

乔辰安自不会搞这些小把戏,先是静坐了片刻,这才翻开案上的卷案,审起题来,忽然生出一种前世参加高考的感觉。

对于秋闱而言,第一场考四书五经里的内容,也就是俗称的‘八股’,第二场主要考政用,考生试着分析案例,并作出判案结果,最后一场则考策论,主要探讨国际民生方面的问题,至于士子们平时用来骚包泡妞,展现文才的诗词歌赋,却并不在考试的类别当中。

乔辰安大概浏览过一遍试题内容,便执笔准备作答,他本就有过目不忘的天赋,这些经卷上的东西早就烂熟于心,最不怕的就是这第一场考试。

他一心答题,浑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听到监考官的大喝声,以及某人的讨饶哭喊声,紧接着又是一阵甲胄摩擦声,不由摇摇头,看样子已经有人被文曲星君老爷“特殊照顾”了。

在书院深处的一间房间当中,阳光普照,树影婆娑,落在地面上,映出一阵光影变幻,桌案前,两名老者相对而坐。

一炉檀香,幽幽渺渺。

左侧那人正是崇文书院的院长刘楮鸿,笑谈道:“没想到此次京中竟会派你前来主持考试。”语气之中颇为感慨。

坐在右侧之人头发花白,面容矍铄,目光凌厉,虽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但身上自然而然散出一种久居高位的威仪,叫人心中不禁生出敬畏之情,竟是乔辰安的老师——王礼之!

王礼之笑道:“官家有命,做臣子的岂敢违背。”

刘楮鸿却摇头道:“我看并非如此吧,恐怕是你主动在官家面前提出的吧,不就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学生吗?依我看,你呀就是瞎操心,以辰安这孩子的才识,这一个小小的秋闱试,又岂能难住他?”

王礼之并不答他,只是转头向外望去,透过窗帷,云卷云舒,风起风落,捕捉飞鸟的轨迹。

刘楮鸿见他这副样子,蓦然想到了什么,无奈道:“你这疯子,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么…”轻叹道:“既然你对他寄予这么高的期望,为何不趁此机会,见他一面?”

王礼之淡笑道:“该是他的,自然会是他的。我若此刻与他相见,不定反而适得其反。过了秋闱,他就要前往京城,就算要见面,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刘楮鸿闻言不禁笑骂道:“你呀你,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人了,还是这么个臭脾气!依我看,此次秋闱虽然考生众多,但学识才华能与辰安相较者,却难寻出一人,你大可放心,这‘解元’之名非他莫属!至于能否连中三元,便要看运气了。”

原来王礼之年轻时亦是一地俊彦,久负盛名,二十三岁时参加科举考试,谁也没想到,竟然连中三元,轰动一时,被众人称为百年难见的才子,不过四十岁就已坐上朝中一品大员的位置,可谓风光无限。

在刘楮鸿看来,王礼之自己连中三元罢了,竟然连自己所收的学生,都寄予这般期望,着实有些令人瞠目,要想在整个夏朝,千万士子当中脱颖而出何等之困难,要想连中三元又岂是那般容易的?

乔辰安自是不知自己的老师王礼之竟然已经回到了杭州,此刻的他仍在奋笔疾书当中,桌案上那厚厚的一沓试题,就算他作答时不用思考,单单写完也要花费不少功夫。

等他答完所有考题,手腕不禁有些发酸,原地伸了伸懒腰,心中粗略估算了一下,距收卷至少还有几个时辰,百无聊赖之间,干脆借着这幽秘安静的环境修炼起来。

原地盘膝而坐,心神内视下,清晰地见到丹田当中,一条黑白二色的长河,绕着那一颗金丹缓缓流转,时时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乔辰安如今修为已经步入阳神境,天心当中,一尊阳神时时静坐壮大,周身散发着无尽光芒,仿佛神祗,令人望之便心生敬畏之意。

修为到了这一步,只需要耐心等待阳神壮大,直到圆满无暇,这时候方才具备了冲击更高一层的人仙境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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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长生大道

仙道茫茫不可期,古往今来,多少修道之人惊才绝艳,亦要被阻在生死关前,不得存进,最终只能身死道消,空留余恨。

唯有证道天仙,才能长生久视,再不虞轮回之苦,只是要想得证天仙果位是何等困难之事!

修行一道,自吸纳第一口先天真炁起,便开始凝炼真气,筑道基,结金丹,等到神魄中阴气散尽,练就出阳神来,方能当的起一声大修士之称,举手投足间有移山填海,改时换季的奇伟神力。

或许在众生眼中已经是仙神般的存在,但就算如此亦不能长生,只不过肉躯神魄时时经天地灵气滋养,衰老的过程被大大延长,即便如此也不过得寿千余载罢了,也只有似龙族这般的天地异种,生来就有万载寿元。但若不能证道长生,迟早有堕入轮回的一日。

阳神境往上,便是所谓的“天地人”三仙境,阳神蜕变为元神,圆融无暇,入人仙境;丹田法力全部改换为仙力,入地仙境;体躯被真炁盈洗,转为仙人之躯,褪尽元神死气,脱三灾,去九劫,得证天仙果位!

从此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真个逍遥快活!

实则人仙已算得上是最低等一级的神仙,到了这一境界,修士寿元大增,至少有三四千载寿数,若是愿意上天宫讨了封诏,做一方山神土地,吸纳众生香火供奉,寿元还会大大延长。

地仙境便已有近万载寿数,近乎挣脱了命运长河,同时一身法力道行亦远超寻常,上天宫,入地府,只似寻常,此类人大部分是隐世的海外散仙之流,众仙为友,松鹤为伴,好不悠然。

至于修为更加深厚的天仙,已是三界少有的人物,生死簿上消名,轮回道里除位,自然长身不老,寿与天齐,只要不在与人斗法中被灭杀神魂,便无性命之虞。

《太乙金华功》乃是吕祖的证道之法,即便放眼三界,也是最顶尖的直指大道的法门,须知吕祖可是纯阳真仙一级数的人物,仅比佛道二祖差上一些而已,整个三界拥有此等修为的人不过寥寥数十人,便可知这法门是何等的厉害。

《太乙金华功》上记载:“人所禀躯!体本一无,元精云布,因气托初!阴阳为度,魂魄所居。阳神日魂,阴神月魄,魂之与魄,互为居室!”

此番言语直指人仙大道真义,人生而体内便有“后天阴神”,“后天阳神”,凡人魂魄的本质便是这阴阳二神,只不过终其一生,这阴阳二神都无法出窍,并且会随着躯体的毁灭而遁出,阳气消隐,成为世人口中的“鬼”。

修道者吸纳天地真炁,按照道家法门主动炼出阴神,阳神,乃是“先天阴神”与“先天阳神”,比后天之阴阳二神要强大上无数倍,在本质上是先天真炁的一种,受到修士意念操控,可自由出入青冥,发挥出种种神异的力量。

修士若想成就人仙境,必须练就元神,简而言之,就是将神魄当中的那一点“后天阴神”,“后天阳神”彻底融合为一,再重新吸纳天地间的阴性真炁,阴阳**,生出元神来。

乔辰安虽然已经炼出阳神,达到了“出阳神”的境界,但毕竟晋升到这一境界的时间还短,阳神并未圆满,更休提练就元神了。

他能在短短数年间从一个不懂道法的少年,一跃成为一名身具阳神境修为的大修士,除了所修的《太乙金华功》神异非常,越到后期修为进境越快之外,与其本身极佳的修道天资也有很大关系。

乔辰安心知自己距离练就元神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因此也不急切,只是按部就班的修炼,一点点的吸收游离在天地间的真阳之炁,不断壮大自己的阳神,只待将来某日,阳神圆融无暇,便可准备迈入下一个境界。

乔辰安一心沉浸在修炼当中,浑不知外界时间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钟鸣声,紧接着考房外便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交卷的时间,便自修炼状态当中退了出来。

等监考官收了试卷,乔辰安背起书箱迈步而出,见廊道中已挤满了人,神色或喜或悲,只是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

刚刚走到巷口,就见到府宅大门前正俏生生的站着四名女子,待望见自己之后,脸上全都露出欢喜的笑容,他望见这一幕,一时胸中如堵,心中感动,原本的些许疲累一扫而光。

小倩就迫不及待的奔上前来,替他卸下背上书箱,笑道:“相公考的怎么样?”眼中尽是欢喜关切之意,虽只短短一日不见,心里却总像是缺失了什么。

乔辰安一把揽住她的柔软腰肢,笑道:“你说呢?!”大步向前走去。

府门前,白素贞看着他,浅浅笑道:“快些去府里吧,已经替你备好了饭菜。”垂手站在小青与伍秋月中间,言笑晏晏,虽然尚未过门,俨然已经有了“一家之主”的模样。

乔辰安同她对望一眼,各自心意,不言自明,在几女簇拥下向府中走去,来到大厅之后,见桌上摆满了各种饭菜,香气四溢,小火炉上,酒仍温热,显然几人为备好这顿饭下了一番苦心。

笑道:“不过是考一场试罢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隆重,倒好像中了状元似的。”

伍秋月笑道:“凭夫君的本事,中状元也是迟早的事啊!”

乔辰安伸手在她秀鼻上轻轻一刮,故作惊讶道:“怎么今天秋月然这般嘴甜?莫非她们三个给了你什么好处不成?”

见几人全都向自己看来,伍秋月脸色不由大红,她性子本就寡淡了些,是个温顺内敛的女子,好容易鼓起勇气夸赞乔辰安一句,却反被他调笑,顿时羞得面如霞染,轻声道:“夫君你……”

这一顿饭自是吃的十分欢快,饭桌上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虽然在场的几人全都修为深厚,早就到了辟谷的地步,每个人却都吃的津津有味。

重要的不是吃饭,而是与心爱的人一起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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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一符封仙(求订阅)

吃罢饭食,乔辰安忽然听到从院中传来阵阵歌声,一清脆声音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邀,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几人闻声出门看去,只见皇甫轩手里抱着一个大酒坛子,脚步踉跄,身子晃晃悠悠,一步三摇,两手捧起与自己那小身板不相对应的坛底,仰头大口痛饮,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浸湿衣衫。

乔辰安看的又好气又好笑,抬眼望去,青天白日,烈阳当空,哪里来的明月对影,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这家伙小小年纪,居然就已经如此贪杯,长大之后还不成了醉鬼,等娇娜回来时,忽然发现自己多了一个酒鬼弟弟,不知会不会吃了自己?

走上前去,一把将他手里的酒坛夺下,皱眉喝道:“你才多大年纪,就敢喝这么多酒。”怪不得刚才吃饭时没见到这小家伙的影子。

皇甫轩小脸酡红,满身酒气,踮着脚尖,身子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想要从乔辰安手中把酒坛抢过去,奈何身高矮了些,却怎么也够不到,看起来十分滑稽,嘴中仍含糊不清道:“酒,我要酒……”

乔辰安手上涌出丝丝缕缕的黑白气旋,掌中酒坛直接被消融的一干二净,他一把将皇甫轩从地上捞起,扛在肩头,脸色阴沉地朝着房间当中走去。

白素贞见他一副生气的模样,有些担忧道:“辰安,轩儿他毕竟还小……”小青三女也连连替皇甫轩开口求情,生怕乔辰安一怒之下,把这小家伙暴揍一顿。

乔辰安向几人投去一个放心的目光,笑道:“放心吧,我自由分寸!”扛着皇甫轩进入屋内,未过多久,屋中便传来小家伙的求饶声。

“乔哥,我再也不敢了……”

“呜呜,我的屁股啊,要成八瓣了!”

“你不跟着夫子好好学习,偏要去看什么,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不可!”乔辰安的喝声远远传出。

白素贞几人闻声,不禁面面相觑。

不出一时半刻,声音渐渐消失,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乔辰安领着皇甫轩从房间里走出来,大手牵小手,小家伙默默跟在乔辰安身旁,一只手还不停地揉着屁股,黑白分明的眼珠贼溜溜的乱转,看样子酒已醒了。

小青平日里经常与皇甫轩玩闹,见状不由呵呵笑道:“某人好像被打屁股了啊!”

皇甫轩闻言脸色不禁涨红,反驳道:“才没有!”却引起四女一阵娇笑,顿时大感没面子,干脆挣脱乔辰安的大手,化作一道白光不见了踪影。

伍秋月担忧道:“夫君,就这么让轩儿出去,他不会有事吧?”

乔辰安笑道:“别担心,他又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能出什么事?”

一日光阴匆匆而过,很快又到了第二场秋闱试的时间,乔辰安依旧在夜里寅时起行,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肩头多了一只灵巧的白狐。

原来皇甫轩昨日酗酒的原因竟是因为有些想念自己久未见过的姐姐了,正巧他最近又爱上了读一些落魄才子所著的侠气,貌似其中有一本便叫作什么《一符封仙》的,皇甫轩只看了几眼便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他一时心血来潮,就效仿书中的英雄好汉,准备来个借酒消愁,哪曾想竟会被乔辰安逮个正着,把他好一顿收拾。

想起那个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女子,乔辰安心中亦不禁有些怀念,也不知她要去处理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麻烦事,竟然这么久都杳无音信,甚至把唯一的弟弟托付给自己照顾。

自己现在所能做的,只有替她祈祷平安吧!

望了眼肩头的小白狐,心中不免有些可怜起皇甫轩来,与他最亲的终归是那个女子啊,就这一点上来说,自己是永远无法替代的。

晚风习习,银月如钩,洒下清冷的光辉,当乔辰安来到书院当中的时候,周围众人不禁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杭州本地的士子官差大多听闻过乔辰安身边养着一只白狐,并且经常肩卧白狐在外行走,实在再也明显不过,叫人一眼便能认出他的身份,因此也不以为意。甚至认为乔辰安这般特立独行,方才不负“杭州第一才子”的名头。

那些外地来赶考的士子何曾见过作这般打扮的士子,心中不禁大感奇异,但还未来得及打听乔辰安的名号,就被一群监考官搜身轰进考场当中。

接下来的两场考试分别考政用民生,策论史析,若论起吟诗弄词,背书作对来,乔辰安自然十分在行,策论文章这一方面反而是他的短板。

乔辰安自家人知自家事,一直以来努力的重心都放在这一面,甚至前几日他在书房当中闭关苦读,也是在研习策论,为这次的秋闱做准备。

考案发下之后,乔辰安粗略扫了一眼其中内容,便开始执笔作答,一时间考房当中寂静无声,只余落笔时沙沙声响,清晰可闻。

皇甫轩百无聊赖,懒洋洋的趴在他的肩头,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精光,左瞧右看,忽然人立而起,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坚果,两只小爪子抱在胸前,嗑吃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忽然从肩头跃下,落地化作一个唇红齿白的童子,替他磨起墨来,一副书童模样。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等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众人从考房当中鱼贯而出,或悲或喜,或神色麻木,或激动不已,更有嚎啕大哭者,众生百态,几乎尽在其中,但这些却与他全然无关了。

乔辰安虽然自信,但连考三场下来,也难免有些心力交瘁之感,刚刚回到府中,几女便迎了上来,又是斟茶,又是捶腿,就连一向腼腆的白素贞都破天荒的主动替他捏起肩膀来,比起其他人来幸福何止百倍!

皇甫轩看着被众美环绕,一副地主老财模样的乔辰安,心里不禁暗自嘀咕: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讨个小狐狸做老婆了?

第三百一二章:放榜

秋闱的三场考试已过,乔辰安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每天陪在四女身边,享受平和而又温馨的时光,到了夜里,自然免不了被小青这丫头一番纠缠。

秋闱试的成绩要在十几日之后才会公布,那些远道而来的士子并未返回,全都在杭州城中住下,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游览一番这座历史名城,遍赏西湖美景。

几天时间下来,众人终于打听到那日所见的肩卧白狐之人的身份,原来竟是杭州第一才子,心中惊异的同时,亦不禁对他生出几分好奇心来。

常言道“文人相轻”,这些前来参加秋闱试的士子在自己的家乡也都素有才子之称,听到乔辰安这个“第一才子”的名头自是不大服气,原本还想要联合上门去找他‘文斗’一番,怎奈众人稍一打听,闻知了他先前所作的那几首诗词后,俱都哑然无言,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少,他们自问是绝做不出这样的诗赋来的,就算上门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嘴上虽然不说,但心中却已承认了乔辰安这个‘杭州第一才子’的名头。

而当众人听闻他乃当朝一品大员的入室弟子时,更是一个个瞠目结舌,几乎捶胸顿足,这个身份可比什么第一才子要强出百倍,当朝一品大员的学生是何等概念?

意味着只要乔辰安能通过会试,将来步入朝堂当中,顶上有一株参天大树笼罩,可谓平步青云,前路一片坦荡,若能在任上作出功绩,只怕数年之内就能晋升为上三品的重臣。

这如何叫他们不眼红羡慕?甚至有那心思活络之人,当场就生出要与乔辰安攀附交情的念头来,只可惜当他们寻到乔辰安的府宅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全都扑了个空。

这却是乔辰安在考完之后,携着四女回了钱塘家中陪二老去了,哪有心思同他们虚与委蛇?

十日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日子,崇文书院门前大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两侧酒楼客栈当中挤满了人,早有前来应考士子的家眷提前备好了饭菜,只等放榜结果一出来,便要好生庆祝一番,显然对这场秋闱试信心十足。

街上更是有小贩挑着担子来回走动叫卖,更有的唱起山歌来,嗓音清脆嘹亮,远远地传荡出去,总角小儿手中拿着糖葫芦穿街过巷,气氛好不热闹。

也就是书院乃斯文教化之地,街上不设青楼妓院,否则的话只怕还要热闹些,少不了那些丰ru肥tun的姐儿们,恐怕此刻早就倚栏凭望,花枝招展的呼喊着“大爷,来玩儿啊!”,这些小娘们最爱的就是调戏这些细皮嫩肉的俊书生,平时个个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到床上就化身野兽的模样。

街上最多的自然还是前来赶考的士子,一眼望去,青衫遍地,脸上全都挂着期许之色,寒窗苦读十数载,为的不就是此刻榜上的那一个名字吗?

书院之畔,一家酒楼二层靠窗的位置,正坐着两名身量高大,面目慈祥的老者,正是刘楮鸿和王礼之二人,谁也想不到放榜之日,这两位居然不在书院当中,反而来到这酒楼之上。

王礼之望着下方士子沿街的景象,目中露出慰藉之色,道:“若是年年如此,我大夏何愁不能昌盛?”

刘楮鸿抚须笑道:“你呀你,都已经是花甲之年了,还是少操些心吧!”

王礼之闻言却正色道:“南有蛮夷生事,北有罗高作乱,我又怎么能放下心来?我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剿灭他们!”

刘楮鸿同王礼之相交几十年,怎会不知自己这位老友的脾气,知道剿灭北方的罗高族乃是他毕生的心愿,见此也不再劝他,只笑道:“我倒要恭喜你,竟能收得这么好的学生,待日后辰安步入朝堂,凭他的本事,也能帮你分担许多。”

王礼之这才哈哈一笑,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目光向街上望去,视线落到其中一人身上,暗自道:若我此生不能成功,这份职责便全靠你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道高大身影正站在街心,一袭白色长袍,长发以髻,并在脑后,左肩上伏着一只白狐,正是前来望榜的乔辰安,他沿街而行,身上自然散出一股温和的灵力,将附近拥挤的人群分开,这情景看起来倒好似众人主动为他让路一般,这一幕落入不少人眼里,心头不禁暗自震惊。

太阳逐渐升起,今日罕见的有些炎热,打破了入秋以来的凉爽,斜阳万束,遍染尘埃,但众人却无一人不耐烦,全都巴巴的望着书院大门,气氛愈发热闹喧嚣。

知道某一刻,书院大门忽然被打开一条缝隙,这一幕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街上陡然寂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只见五六个官差簇拥着一名着青衫的中年男人从门中走出,乔辰安认得这青衫男子乃是考试时的众监考官之一,此人手里拿着一张方正阔纸,正是此次秋闱试的榜单,来到书院前早就立好的一方红木牌位前,将手中的榜单张贴到牌位上,这番动作可谓万众瞩目。

他做完这一切,便面朝众人,口中高呼道:“此次秋闱试,宁州境共录取一百零八人,名讳尽在此榜单上,尔等稍后可自行查看名次。”言罢便退回院内,不见了踪影,只余下两名官差守护榜单,防止被人毁坏。

轰!

此人刚走,街上便好似炸开了锅,一众士子争相前涌,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在榜单上翻看那一百零八个名字,生怕漏过了自己,很快便有人纵情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我上榜了,是第九十八名!”

周围有人羡慕,亦有人听到之后微微摇头,仅宁州一境之地的考试,此人便排在末位,来日会试时,只怕也是被淘汰的货色,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涂锭填,涂锭填,我,我第三十六位!哈哈哈,咳咳……”一阵激烈的咳嗽。

“我,阚永强,是第七十九名!娘,我做到了!”一名中年士子激动的仰天大喊。

惊喜呼号声接连不断,一众上榜的士子喜不自胜。

“我,孙震,第一百零八名!”

人群当中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满脸鹤纹,看起来约莫古稀之年的老者身体颤颤巍巍,已然激动的老泪纵横,又哭又笑,喃喃道:“老朽我考了四十多年,终于考上了,当真天不负我……”话未说完,捂着嘴巴一阵咳喘。

周围士子见状不禁连连后退,周围顿时空处一大圈来,心中纷纷吐槽道:您老考了几十年才考上,还是最后一名,至于这么激动的嘛?

真个怕他身子吃不消,一不小心咳得岔过气去。

这时候,人群当中忽然挤出一名十五六余岁的少年来,高兴的拉住老人的衣角,一脸自豪,笑道:“曾爷爷,曾爷爷,孙儿我也考上了,是第一百零七名!”

老者苍老的大手轻抚少年的脑袋,另一手伸出大拇指,笑道:“好孙子!有出息!”

一群人看见这一幕……惊得下巴几乎都落到了地上,活了小半辈子,当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奇葩之事。

正当众人为这对爷孙暗自腹诽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道:“未知此次秋闱,谁人得了那头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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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解元(求订阅!)

“未知此次秋闱,谁人得了那头名去?”

人群当中忽听有人问道,话音刚落,书院门前忽然安静下来,适才众人只顾着在榜上寻找自己的名字,倒还未有闲暇去看那此次秋闱的头名是谁,此刻听到有人询问,纷纷将目光望向那榜首的位置,却赫然见到那处写着一个疏阔苍劲的名字:乔辰安。

三个大字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众人无不讶然,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讶色,宁州一地何其广大,此次前来参加秋闱的士子足有千多人,其中不乏一些声名远扬,素有才子之名的士子,但此次秋闱试第一,“解元”的位子却仍是被乔辰安得了去,相较之下,更能显出乔辰安学识之渊厚,心中不由暗自惊叹,此人果不负这“杭州第一才子”之名。

乔辰安远远站在一座阁楼檐角下,凭借他的目力,早已看清自己的名次,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转身向家中回返而去。

他本就不喜这些纷杂应酬,再留在这里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候怕是想走都难。

乔辰安回到府中的时候,小倩正在院中打扫落叶,阳光倾泻而下,将她的发稍染的明亮金黄,就连侧颊上似也多了几分生人的晕红,腰肢随着扫地的动作款款摆动,望去好似画中人儿,却哪还有半分鬼魅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间女子!

小倩忽然见到乔辰安回来,一把丢掉手中的笤帚,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两臂紧紧缠住他的臂膀,惊讶道:“相公,你不是去看榜单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今天不是放榜的日子?”

乔辰安捏了捏小倩娇俏的秀鼻,笑道:“我已经看过了啊!”

小倩闻言目光一亮,满脸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第一名?’

乔辰安见她这番模样,忍不住出言调笑道:“你猜?”

“小倩猜相公你肯定是榜首!”

小倩仰着白皙的小脸,一脸崇拜的望着他,流萤般的眸子里几乎溢满了小星星,大有化身他的小迷妹的趋势。

乔辰安见她这般娇俏可人,伸手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笑道:“知道还问!”趁着小倩不注意,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向屋中走去。

“相公,这样……不好吧!大白天的,白姐姐她们都看着呢!”

小倩低声喃喃,俏脸微红,还以为乔辰安要对她做什么坏事,嘴里虽这般说,但那游鱼般柔软的身子却缩成一团,十分诚实的紧紧的依偎在乔辰安的怀里,显然十分贪恋这种感觉,暴露了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若乔辰安真的想要,她是绝不会拒绝的,纵然长生万载,又哪及得上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滋味?

迎面却正好撞上听到声音出来的三女,小青同乔辰安行了好多次鱼水之事,见他抱着小倩自是没什么感觉,白素贞和伍秋月同属性子恬静之人,虽然早已将一颗芳心全数寄托在乔辰安身上,但见他大白天的就如此“荒唐”,脸上顿时飞起淡淡的红霞。

小倩被乔辰安抱在怀里,见到三姐妹的目光同时落到自己身上,更是感觉面若火烧,心儿砰砰跳个不停,忙将螓首鸵鸟似的扎进乔辰安怀里,原本冰冷的身躯竟也似凭空多了几分温度,心里不仅没有半分羞恼,反而又是欢喜,又是害羞。

好在白素贞同乔辰安在一起许久,已经颇为习惯他这种时而胡来的性子,微微摇头,笑道:“怎么样了?”

乔辰安来到几人身前,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头名了!”

三女虽心中已有所预料,但此刻从他嘴里听到真切的消息,心中亦是微微激动,小青大大咧咧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本姑娘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呢!”

乔辰安闻言,一脸无奈道:“当初也不知谁人被我抓住偷盗库银,我好心放她回去,回过头来却反而对我喊打喊杀的?”

小青听他揭自己的老底,忍不住脸红道:“胡说八道,本姑娘,本姑娘什么时候对你喊打喊杀了!”

乔辰安故作惊讶道:“我何时说过是你了??”

小青这才明白自己上了乔辰安的当,气的银牙直咬,轻跺秀足,羞恼道:“你,你……”忽然转过头去,一把抱住身侧白素贞的胳膊,喊冤道:“姐姐,你看啊,他就会欺负我!”

白素贞向乔辰安投去一个微嗔的目光,后者哈哈一笑,向小青讨饶道:“好青儿,我错了。”

说了许多好话,小青方才冲他做了个鬼脸,嘻嘻一笑,如银铃叮咚,当真古灵精怪,其实她哪里会真个生乔辰安的气呢?

正午时候,艳阳高照,天气竟似仲夏般炎热,小青不免香汗淋漓,身为鬼魅之体的小倩和伍秋月虽因本身强大的修为,不再惧怕阳光,但仍有些不适。

白素贞见状,轻轻一扬云袖,打出一道法力,未过多久,高天之上便凭空多了许多云彩,正好将府宅上方的一大片范围遮住,再过片刻,小半个杭州城上云气连绵,浩荡绵绵,再也不见半点阳光,空气当中竟多了几分雨前的湿意。

乔辰安见状,心中难免有些惊讶,他虽然已经步入阳神境,一身法力渊厚如海,几有摧山倒岳之力,虽然也能改换天象,但却不似白素贞这般信手拈来,范围也没有这般广大,心知阳神境同人仙境之间虽然只差了一个境界,但这一步却不亚于天渊之别。

到了用饭的时候,乔辰安望着眼前这一大桌子山珍海味,才知道前几日小倩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原来是提前给自己准备庆功宴要用的食材去了,甚至连一向不会说谎的白素贞都替她们隐瞒,想给自己一份惊喜,心中未免有几分感动,笑问道:“你们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中这解元呢,万一不是的话,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置?”

白素贞还未开口,小青就已拍着自己那高耸的胸脯抢白道:“要是你这个笨家伙没得第一,这些东西自然里归本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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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临安

小倩咯咯笑道:“万一相公你考不中的话,这顿饭自然就成了‘安慰饭’了啊!”

乔辰安闻言不禁愕然以对。

过了这三场秋闱考试,已是九月初,杭州城虽地处南方,但仍觉寒意俞深,街头巷尾尽是被岁月染得金黄的落叶。

尤其是昨夜的一场秋雨,更是带来深深寒意,晨起的行人身上早已裹上一层厚实的外衫,抵御这凛冽的寒气,天上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牛毛小雨,脚下的青石板上积着一层浅水,波纹荡漾,张口吐出一片温热的白汽,街头巷尾也少了平时总打闹嬉笑的少年,大概这个时候还赖在床上取暖。

乔辰安站在小桥上,感觉迎面而来的深深寒意,目光遥望,河水清幽,似乎体会到了少陵野老所言“雨声飕飕催早寒,胡雁翅湿高飞难”句中的意境,这本来就是一个容易让人感怀神伤的季节。

自过了秋闱,乔辰安已在家中休憩了七八天,几乎日日陪在父母身边,二老得知他过了秋闱试的事情后,自是十分高兴,连称祖上保佑,乔家往上数代都是普通百姓,能出这样一个有出息的读书人真个不易。

算算时日子,也到了该前往临安的时候,其他士子在秋闱试之后就已收拾行李出发,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到了临安城,正忙着向朝中大臣投谒名帖,自己虽然不用再考虑这些,但总不好让京中那位时刻关心自己的老人等太久。

同父母说过这件事,两人自然不会反对,反而催促他赶快启程,免得怠慢了师礼,但带谁去京城却又成了一件难题。白素贞四女,无论丢下哪一个,他心中总是不安,更何况原本自己前往苏州的那段日子,小倩和伍秋月二人就独守空房数月,又怎么忍心再让她们受这般相思之苦?

思虑再三,干脆决心将四人全部带往京中,拖家带口全部上路,免得少了哪一人自己心中觉得不舒服,乔辰安这时才发觉,原来红颜知己多了,也并非全是什么好事。

九月初八。

众人不觉,一缕白云悄然划过万里晴空,向着临安城的方向迅驰而去,这多白云被乔辰安精心雕饰琢磨一番,外表被修饰成宫殿模样,甚至连窗帷都栩栩如生。

大殿当中,床榻铺展在地,桌案上缓缓燃着檀香,烟气缕缕,更是摆着拼盘,盛满瓜果,乔辰安施展法力将罡风尽皆阻挡在外,屋中温暖如春,五人在榻上或卧或坐,好不享受。

小倩素手扒着窗台向外瞧去,眼见景物变幻如飞,山川大地尽皆染上一层枯黄,苍凉莽壮,可见大大小小的村庄点缀其中,炊烟袅袅,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视角。

好奇问道:“相公,临安城到底什么样子啊,小倩还从来没去过呢!”

乔辰安本欲开口,忽然心有所感,笑道:“还是你自己看吧!”伸手一拂,前方忽然变得透明,显出下方的情景。

遥遥望见一片宛若城堡般的巨大阴影笼罩在大地之上,长足数十里,如同匍匐在地上的巨兽,一股森森古意扑面而来,离得近了,才发现它的真面貌,大夏朝都——临安。

低头望去,只见亭台楼阁足有十数层,鳞次栉比,几乎耸入云端,造型别致而精巧,简直如同一个个行走在大地上的远古巨人,投下大片的阴影。

有的阁楼之间竟建有近乎透明的通道,悬在距离地面数十米的高空,巨大的机括轰隆运转,齿轮咬合,这通道便逐渐展动,延伸出另外的岔道,同其他的楼阁连接到一起,行人行走于上,宛若虫蝥。

乔辰安随手施了一个隐身法,控制着云层急转直下,忽然见到前方城中不远处有几十只鸟儿冲天而起,发出咕咕的怪叫,定睛看去,才发现这些鸟儿竟非活物,通体泛着青灰色,不知是由什么材质打造而成,双翅一振,便腾空数十米远,灵动自如,几和活物没有半点区别。

除了伍秋月之外,另外三女都是第一次来这大夏朝都,哪曾见到过这般神奇之物,眸中异彩连连,小青最是耐不住性子,好奇道:“这是什么?”起了法力一转,就从那些鸟儿当中勾来一只,拿到手里把玩起来,这‘鸟儿’却双翅耷拉,一动不动,宛如死了也似,不禁秀眉一皱,一脸嫌弃道:“什么嘛,一点都不好玩!”

临安城中,正有几十名身着流纹大氅,足踏云靴,腰佩玉环的年轻男女聚在一起,这群少年少女满身贵气,一看便知身份不凡,必是官宦子弟,此刻全都满脸兴奋的冲着天上的机关鸟指指点点。

其中一名银袍少女忽然见到自己的那只机关鸟凭空没了踪影,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却依旧没有发现机关鸟的影子,小嘴一扁,哭道:“呜呜,我的鸟没了……”

乔辰安自不知道下方发生的这段小插曲,他见小青二话不说,居然就捞过来一只‘鸟’,面色不由一黑,道:“这个东西唤作‘机关鸟’,凭着上古流传下来的机关术,才能做到如活物一般行动。”

小青闻言把手一摊,道:“那它怎么不动了?”

乔辰安没好气道:“肯定是你刚才施法时,震坏了里面的结构。”这只机关鸟在几人手里传来传去,眼中全都露出惊起赞叹之色,白素贞目中露出回忆之色,道:“我在山中修炼时,也曾听闻过姐妹们,偶尔提起人间有一门派,唤作‘机关门’,除了修炼法术以外,更是致力于机关术的研究。对敌时,纵然本身道行弱上一些,但凭着手里各种古怪的机关术产物,亦能占尽上风。”

她看着手里青色的机关鸟,叹道:“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些楼阁,恐怕也是机关门的产物吧!”

乔辰安道:“有关机关门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来到了临安,相信早晚会了解的。”

正说话时,众人已落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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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异族女子

乔辰安操纵云层降下地面,将上面的一应物事俱都收了,趁着无人注意,收了隐身诀,顿时现出几人的身形来。

一股红尘喧嚣的气息扑面而来,都城临安终于在几人面前揭开神秘的面纱。

杭州城自古时起就是江南富庶之地,人口足有数十万,亭台楼阁,随处可见,已是难得的人间巨城,但同这大夏都城临安相比,未免有小巫见大巫之嫌。

几人立足的街道足可容纳八辆车马并驰,地面用足有磨盘大小的方正青石铺展沉砌,平坦宽敞,走在上面不会有丝毫的颠簸之感,许是刚下过一场小雨的缘故,空气当中还残留着些许润泽水汽,将原本的红尘喧嚣似乎也冲淡了些。

街道两侧尽是林立的高大店铺,酒楼客栈,当铺货庄,一家挨着一家,店面装饰之精美,亦绝非苏杭可比,更休谈街上来往的行人,大多衣衫华美,云纹大袖,一看便知是富庶之家。

间或有那体态丰腴,眼神魅软的贵妇人在丫鬟的陪同下迈着小碎步子沿街赏游,怀中抱着吃的肥胖如球的猫儿,雪白的毛色却也不比妇人的胸前莹润,一路不知引得多少男人渴望而又炽热的目光。

白素贞见到这般情景,不由面色微红,嗔道:“众目睽睽之下,居然穿的这般……这般暴露,也忒个不知羞耻。”

小青却一脸羡慕道:“姐姐,你没觉得这件衣服很漂亮吗?改天姐姐你也替青儿做一件好了!”

这丫头之前虽然下定决心要学习女红,把自己变得和姐姐一样淑女,好把乔辰安迷的稳稳的,只可惜她却太高估了自己的毅力,终于在不知第几次被针尖刺破手指以后,一怒之下,将自己的得意作品扯了个粉碎。

嗯,淑女什么的,尽管去死好了。

白素贞听到她的话,语中带嗔道:“青儿,你以后不许穿这种衣服!”单单是想起要穿着这般暴露的衣服行走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已脸红心跳,羞愧难当。

“哦,知道了姐姐。”

小青不满的扁起嘴巴,一双妙目却偷偷地向一旁乔辰安看来,看样子仍旧‘贼心不死’。

白素贞刚说罢不久,忽觉一阵香风扑面,只见大街中央,迎面走来几名打扮奇异的女子。

这些女子全都身材高挑,皮肤雪白,鼻梁比寻常女子要高挺些,眼瞳呈浅棕色,足踏高筒皂靴,作同样打扮。

虽然现下已是秋时,但她们上身只穿着一件雪貂皮毛裁制成的抹胸,将胸前那傲人的高耸承托的更加丰满盈硕,雪白纤细的腰肢暴露在外,脐上悬着一条银白锁链,末端系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银铃,随着走动来回摇晃,发出清脆如珠的铃音。

腰间围着貂皮厚衫,下身也仅仅穿了一条尺许长短的裘皮热裤,露出修长圆润的大腿,浑身上下似乎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野性与娇蛮。

这几名女子一路走来,有说有笑,露出贝齿如编,成为街上众人关注的焦点,一些市井泼皮甚至吹起口哨,淫笑连连。

这次却连一向自诩大胆的小青脸色都不禁有些微微发红,但目光却紧紧落在那几名女子身上,低声喃喃道:“这身打扮着实羞人了些……”

白素贞更是霞飞双颊,微嗔道:“这些女子是什么人,怎的这般……”

一旁的伍秋月挽住她的手掌,笑道:“白姐姐勿要见怪,这些女子并非我中原人士,而是来自北方婆罗三洲的外族女子,那里民风彪悍,不拘俗礼,那里的女子平日里便做这般打扮。”

乔辰安心中恍然,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些女子面貌长相同寻常女子相比有些迥异,原来是居住在北三州的外族,换句话说,就是大夏的‘少数民族’,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些人有些像前世战斗民族的女子。

伍秋月自小生活在临安,本身还是礼部侍郎的千金,对京中诸事最是了解,反而她此次回到临安,却恍恍然有一种重临人世之感,睹物思情,回忆如愁,剪不断,理还乱。

白素贞听闻这些人是番邦女子,心中惊讶这才少了些,但仍是对她们的这一身打扮十分介怀,反倒小青一对眼珠儿乱转,心中暗自想到:瞧刚才乔辰安这色家伙目不转睛的样子,肯定很是喜欢这种打扮,本姑娘要不要也买上一套穿穿看,定要叫他看直了眼,再也忘不了我。

三人沿街而行,倒也不忙找地方落脚,而是游赏起临安城的景色来,一路上碰到了许多异族男女,打扮各不相同,甚至还有一看便出身不凡的男女,在街上操控玩耍‘机关鸟’,‘机关兽’,引起周围一群人艳羡的目光。

不过更加令他惊讶的是,临安城中竟有许多道士僧众打扮的人出现,几乎每走上不远就能看到一两人,其中大部分人身上并无半点修为,只是招摇撞骗的神棍一流,但也不乏身负修为之人,甚至乔辰安隐隐从中感应到几股强横的气息,只怕已是阴神境的修士。心中不禁好奇,这朝都当中的僧道似乎也太多了些?

原本道门中人轻易不履红尘,一心修炼,得道长生,寻常城池中能有一两个身怀道术的异人已是难得,就算临安乃是大夏朝都,也不应有这么多修道之人出没。

乔辰安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几人在城中转来转去,沿路有喜欢的物品便买下来,不知不觉,天色已有些昏暗,夕阳西沉,天边染上一层金红,乔辰安花费了一些时间,寻了一处较大的客栈,将几人安置妥当。

原本伍秋月想让众人去她家里居住,但乔辰安却没这么做,若是单单自己上门也就算了,毕竟伍秋月的父亲也算是自己将来的老丈人,自己这个女婿提前上门住上几晚也不算什么,但他身边却还带着白素贞跟小青她们,若是就这样恬不知耻的上门去,到时候老丈人询问起两人的身份来,自己要怎么说?

难不成实话实说,就说其实算上你女儿在内总共四个红颜知己……恐怕自己会直接被打出来吧……

第三百一十六章:太傅府

(猫扑中文 ) 当天夜里,几人就在客栈当中住下,乔辰安自然独居一室,白素贞与小青两人住在一起,伍秋月则同小倩共枕一席。

华灯初上,彩云追月,临安城的夜景也自与苏杭不同,处处灯火似流萤,点点明窗如冰星,点亮夜海。

城中坊市当中灯火通明,酒香飘巷,彩旗招展,货郎沿街叫卖,行人来往不绝,更有情窦初开,私定终身的年轻男女并肩而行,卿卿我我,说着些暖心的话儿。

这样热闹的景致,放在杭州城中也只有灯会时才能看到,但在这里也只是寻常,每晚皆是如此。

乔辰安的居室在客栈顶楼,房间之中装饰精美,桌椅都是上好的紫檀木,被褥也是蚕丝织就,窗帷处还点缀着颗颗玛瑙般的珠子,夜色下发出浅浅荧光,赏心悦目。这样的房间放到后世大概就是所谓的贵宾套房,价格之昂贵足以令人咂舌,不过乔辰安手中所握的财富又岂止数十万两,自是不会在意这些花费,只要能让白素贞几人住的习惯,便是再贵也值得。

推开窗就能看到临安夜景,万家灯火如豆,夜色深,寒霜渐起,明月洒下,散成一片朦胧海。

但乔辰安眼中看到的却不仅仅是这些,一双重瞳当中,整个临安城都被笼罩在一片金光海洋当中,光芒汹涌如潮,炽烈刺目,正是一朝之气运的汇聚,看去着实惊人无比。

临安称周围共有九座高大的山脉,皆是绵延百里,渐自散开,这九座山脉状若九龙,势如飞天,远远望去巍峨非常。

坊间有传言称,这九座山脉本就是九条上古真龙所化,因犯了天条,被古仙人以大法力打入尘世,化为这九条龙脉,定住九州灵机福泽,以数百万里疆域,供养一国之气运。正因如此,大夏朝才能传承数百年。

中央的皇城位置,紫气冲霄汉,龙气动星河,竟有一条长达数十里的紫金神龙在金光海洋中载沉载浮,这头神龙鳞甲森森,神骏威严,眉眼间尽是帝王之气,腹下竟罕见的生有五爪,在皇城上方蜿蜒盘旋,身上一道紫气,直直勾连九天外的紫微帝星。

乔辰安心中了然,这头紫金巨龙定是当今官家的天子气运所化,试问天下,哪还有第二人承载的起这般渊厚如海的帝王龙气?不过在他眼中,这头紫金巨龙虽然神异非常,但身上竟伴着些许老态,龙躯游动时有种迟滞之感,一派英雄迟暮,日薄西山的颓势。

乔辰安望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凝立良久,目光转向他处,城中除了这条最显眼的龙气之外,零零散散的升起一道道金色光柱,气运浩荡如海,想必这些光柱所在的位置,便是那些朝中大臣的居处,他目光落在北方的一道金色气运上,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若他没有料错,自己的老师王礼之的府邸应该就在那处。

除此之外,则是一些赤金色的气运光柱,其中还夹杂着些道法之气,估计这些气运的主人便是他今天在城中见到的那些佛道两派之人。

乔辰安在遥望城中气运的时候,浑然不觉,临安城东,一道黑影趁着夜色悄悄遁入,落地化作一名貌若天仙的女子……

第二日天色刚微微亮,乔辰安便同白素贞几人辞别,准备去自己的老师府上拜访,自杭州书院一别,到如今已有半年未见,不知自己这位老师如今可还安好。

乔辰安先是去了街上店铺,精挑细选了诸多礼品,自觉再无遗漏,这才向着昨夜感应到王礼之气息的方向行去,沿途一路打听,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寻到了太傅府,王礼之被当今官家重新启用之后,即被授命为太傅同参知政事,权位之重,朝中再寻不到几人可比。

甚至有小道消息称,王礼之朝中的老对头梁王爷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直接气的大病一场,卧床不起。

但乔辰安望着眼前的这间府邸,却着实难以同当朝太傅府联系起来,实则因为眼前这座府邸占地不过数亩,虽是青砖碧瓦,但因年份已久,早已褪色,甚至出现诸多风痕,墙角处青苔遍布,府门亦有些陈旧,木质都有些发黄,门上扣环已经生出铜锈,正上方悬着一块牌匾,上书‘太傅府’三个遒劲大字。

若是不亲眼看见,谁人能想到当朝太傅,同领参知政事,堂堂一品大员,竟会居住在这样一座简陋的府邸当中,纵然钱塘县令的所居的府邸也比眼前这座宅院要好上许多吧!

还未见面,心中就已哽然。

来到府门前,抬手叩响门扉,未等多久,大门被打开一道缝隙,一个青衣小厮冒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您有事吗?”

乔辰安笑道:“你家老爷可在府上?”

青衣小厮善笑道:“未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不知有何事要找我家老爷?”

乔辰安张口道:“你可前去禀报,就说钱塘士子乔辰安前来府上拜访太傅大人。”他也不知这看门小厮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也并未表明身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只以一个普通士子的身份前来登门拜访。

他心中刚刚转过这般念头,岂料那小厮无不惊喜道:“原来竟是乔小相公,快快请进,老爷早就吩咐过,说这几日乔小相公您就会到府上来,特意叮嘱小的不可怠慢。”说着连忙打开大门,将乔辰安迎进府中。

几座稍显旧意的屋宇并排而立。

绕过这几间房屋,来到后院当中,乔辰安抬眼望去,几株高大苍劲的松柏树巍然挺立,虽已是秋季,却依旧绿意盎然,带来满院生机。

一座小亭倚翠而建,亭畔一方清渠,清澈见底,阳光照耀下,水面泛着金色波光,一名美妇人正凭栏而坐,手中拿着一把鱼饵,向湖中洒下,引得水中锦鲤竞相跃出水面抢食,溅起千百珠涟。

那青衣小厮在前方引路,见了这美妇人,连忙介绍道:“乔公子,这位便是我家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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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见师

那美妇人本在亭中喂食金鱼,听到脚步声后,抬头向这边望来,目光落到乔辰安身上,起身问道:“这位公子是?”

乔辰安抬眼望去,见自己这位师母身着一袭鹅黄色长裙,头戴朱钗,描画着淡淡的眼线,虽然只是略施妆容,但眉眼间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雍容华贵之气。

他只略略看了一眼,出于礼仪便不敢再多看,连忙低头,行了晚辈礼,恭敬道:“学生乔辰安见过师母,是老师他在杭州的崇文书院任院长时所收的学生,不知师母您可曾听老师他提起过我?”

那美妇人听罢,含笑道:“原来是小安你,你家老师前几日便和我说,你这几日就会来府上,没想到果然被他猜中了。我平时在家里就经常听他夸赞你秉性纯正温良,聪慧灵敏,如今一见,果然是仪表堂堂。”

乔辰安忙汗颜道:“我不过稍有几分急智罢了,蒙老师大恩,被收为弟子,却断然当不起这般赞誉。”

张氏移步到乔辰安面前,笑道:“若是没个真才实学,又怎能击败诸学子,拿到此次宁州秋闱试的头名呢?你却无须自谦。”

乔辰安轻轻一提来时所购置的诸多礼品,道:“我这次来的匆忙,许多东西没来得及准备,这些东西是做晚辈的一点心意,您和师父一定要收下。”

“这怎么好?你既是礼之的学生,咱们以后便是一家人,何须这般客气。”

张氏执意不肯,却拗不过乔辰安,又怕寒了这位后辈的孝心,这才命那小厮将之收下,目光落到眼前的乔辰安身上,见他身高近八尺,面若冠玉,眸似星辰,以簪束发,青袍修身,却并不似寻常书生,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身上反而有种似游侠儿一样的洒脱之意,纵然在千百人中,亦能叫人一眼辨出,宛如鹤立鸡群,叫人印象深刻。

心中暗道自家相公收得这名门生不仅才学过人,并不恃才自傲,还极重礼节,尊师重道,果然是一等一的好男儿,越瞧乔辰安越是顺眼。

浅笑道:“你老师现下正在书房当中,你随我来吧!”

乔辰安连道不敢,恭敬跟在张氏身后,沿着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路,一路向院中行去,来到一处宽阔房间之外,张氏轻轻推开门扉,欢喜道:“相公,你看看谁来了!”

乔辰安步入屋中,一眼便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连忙拜倒在地,道:“学生乔辰安见过老师!”

王礼之正坐在一张黄花梨木太师椅上,手捧书卷静读,听到自家妻子的话后,把眼向乔辰安看来,却冷哼一声,并未出言。

张氏见状,不禁嗔怪道:“瞧你这人,人家小安不远千里来到临安城中,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望你这个老师,你却怎么这般,岂不是要伤了学生的心?”

王礼之却不答她,只是静静望着乔辰安,开口道:“你可知错?”

乔辰安恭谨道:“学生知错。”

王礼之又道:“你错在何处?”

“学生身为书院学子,却隐瞒老师,私自离开书院,外出数月,因而耽误了学业,实在有负老师的栽培与期许,因此有错。”

王礼之听他如此说,脸色才缓和许多,朗声道:“起来吧!总算你没有让我失望,考取了这秋闱头名。”

乔辰安起身,张氏便伸手偷偷在王礼之背上狠狠一扭,不满道:“你呀你,总是板着这张老脸,瞧瞧人家小安对你这个老师多么孝顺,你可倒好,上来不管不顾,就先责问一通,哪有你这么做老师的!”

王礼之虽在外人面前一向严肃,但唯独对自己的爱妻毫无办法,只得无奈道:“好了好了,就算我错了罢。”

张氏轻轻白了他一眼,不饶道:“本来就是你的不是。”说着将头转向乔辰安,笑道:“小安,你别看老头子他这样,其实他这个人呀面冷心热,心里还不知怎么想念你呢!你可知主持这次宁州秋闱试的是谁?”

王礼之脸色忽然有些不自然,道:“你说这些干什么!”

乔辰安何等聪慧,看着二人的神情,再听得适才张氏的言语,心中便有所猜测,目光落到王礼之身上,惊讶道:“莫非是老师他……”

忽然瞧见自己这位平素里总是板着脸,神情严肃的老师竟似有些脸红,心中不由暗笑两声,心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也只有在师母面前,老师才会显露这般神情。

念头一转,又联想到自己身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不管在外人面前如何,但在白素贞四女身边时,总是愿意以最好的自己相伴她们左右,也只有她们才能够“欺负”自己。

王礼之被自己学生这么看着,面子上似乎有些挂不住,轻咳两声,示意乔辰安做到对面的座椅上,道:“你无须太过客气,以后在我府上,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

乔辰安落座之后,张氏便自取出茶盏,在一旁升起红泥小火炉,为两人煮起茶水,王礼之道:“你这次来临安,日后有什么打算。”

乔辰安思虑片刻,道:“不瞒老师,我打算先在城中定居,安心准备应对来年的春闱试。”

王礼之轻轻点头,道:“确该如此,凭你的才学,通过这春闱试自是不难,至于能否拿下此次春闱的头名,便看你能否胜过其他赶考的士子了,这段时日,我亦会尽心教导你。”

实则到了春闱试这一步,经过之前数轮考试筛选,有资格前来考试的均是百里挑一的才子,文采斐然者不在少数,王礼之虽然对乔辰安通过会试有信心,但这‘会元’之名,却不是那么好拿,纯凭各人胸中才学,丝毫取巧不得。

反而是最后的一关殿试,谁人能得了那‘状元’之名,便全看个人运道,各自的才学倒还在其次,若是当今官家看你顺眼,纵然做的文章稍微差些,也算不得什么,被钦点为状元也是常事。

乔辰安朗声道:“学生必不叫老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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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相公带你回家

这师徒二人自杭州一别,已有许久未曾相见,此刻见面自有许多话要说,张氏煮好茶水,替两人斟上一杯,茶香四溢,白雾若仙。

王礼之虽一见面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亦不过是为乔辰安的学业而担忧,正是“爱之深,责之切”,怕自己的这个弟子因为外界诸般诱惑而迷乱了双眼。他如今已近古稀之年,虽然同这个弟子分别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心中却甚为挂念。否则的话,也不会人身在临安,而时刻关注着书院方面的动静。

王礼之问道:“你刚到这临安城,可曾寻到一处落脚的地方,不妨就暂时住在我这里。”

乔辰安道:“不瞒老师,我已在城中寻了一个住处,此事便不饶师父师母费心了。”

此次前来临安,他可并非孤身一人,甚至可以说是拖家带口,要是全都住在王礼之府上那还了得?

王礼之知晓自己这个弟子身价不菲,听他如此说,也就不再勉强,乔辰安忽然想起某事,问道:“老师,我这次来到临安,见街巷之中多是僧道之人的身影,这般景象别处却不曾见得,难道城中平日便是如此?”

王礼之听他问询,轻轻一叹,道:“你当知我大夏自开国以来,数代皇主奋发图强,方才有如今这般强盛的局面。当今陛下十七岁时荣登大统,到而今在位已有三十八载,始终励精图治,力求国泰民安。”

王礼之说到这里,长吁一声,道:“奈何天数无常,不尽人愿,南三洲夷民动乱不断,又有邪教滋事,妄图自立;北有罗高族虎视眈眈,不断侵扰我大夏边境,正是内忧外患之际。大夏虽拥兵百万,但这些士兵只是凡人之躯,又怎奈何得了这些邪教妖人?”

“陛下为此事而忧,只得传出消息,广招佛道两家诸多奇人异士,前来京中比法论道,封赏官职,抗衡外敌。”

乔辰安听他说完缘由,顿时恍然,却又想起一事来,问道:“朝中不是专门设有‘机关门’,作为对抗修行中人的力量吗,怎么还需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

王礼之道:“机关门传承上古机关术,确实极尽造物之精巧,但却因此而耽误了修行,内部门人普遍修为不高,想要制约外敌,便有些独木难支。”

乔辰安默然,他以往只是从市井传言中听闻北方有罗高族作乱,南三洲也不太平,本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以为朝廷有足够的力量平复下去。但如今看来,当今天下的局面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许多,甚至已经逼得当今官家开始招揽修行中人进入朝堂,这般举措,究竟时好时坏,实难断定。

正因如此,才会造成天下僧道闻风而动,齐聚临安的景象,毕竟一门心思追求修行长生的人只在少数,大多数人限于资质,却没那个机缘,反而只求一世繁荣富贵。估计当今官家也料到这其中可能有许多似南郭先生般滥竽充数的人,才拟定众修擂台比武,一较道法高低,且看到时朝廷如何安排这些人。

恍然不觉,已是正午时分,乔辰安本待告辞,却被王礼之留在府上用饭,又同他谈了些学业上的事,这才放他离去,言辞间隐隐表示出,以后常来府上走动。

乔辰安心知白素贞不喜人多的地方,便吩咐店小二做好饭菜,送到楼上房间当中,虽然几人都身怀道法,不吃不喝也只似寻常,但吃饭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却并无早晚之分了。

等几人用过午饭,乔辰安把眼向白素贞瞧去,后者顿时会意,两人相处许久,早已心有灵犀,很多时候,相互之间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乔辰安寻到正自倚窗而望的伍秋月,悄悄从背后贴近,从身后抱住她的纤腰,伍秋月此时方才察觉,回头惊讶道:“相公?”

伍秋月见她眼波流转间似有心事,将她身子转过来,面对面拥抱在一起,一手在她秀发上轻抚,笑道:“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伍秋月笑道:“秋月能有什么心事啊,相公多虑了。”

乔辰安闻言忽然伸出大手在她挺翘的臀瓣上重重一拍,顿时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伍秋月突然遭受侵犯,不禁嘤咛一声,软倒在他怀中。

乔辰安却仍不肯放过,大手不断落下,啪啪声响个不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动作却越来越缓,原本的拍打已经变为轻柔怜爱的抚摸,佯怒道:“我还是不是你相公?”

伍秋月脸若火烧,依偎在他怀里娇chuan吁吁,连脖颈上都染了一层动人的粉霞,眸如春水,抬眼向他望来,慌乱如小鹿,道:“相公,秋月这辈子心里喜欢的只有相公你一个!”却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得乔辰安这般生气。

乔辰安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叹道:“那你为何有什么事都瞒着相公?”

伍秋月闻言娇躯不禁一颤,却见乔辰安满脸关切担忧的看着自己,鼻间一酸,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低下头,轻轻啜泣道:“相公,秋月知错了。”

乔辰安看着伍秋月这般可怜柔弱的模样,心中微恸,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俯首轻轻吻去她的泪痕,淡淡的苦涩在嘴里散开,伍秋月羞得满脸通红,紧闭着双眼不敢去瞧他,却不妨被乔辰安含住那两瓣樱唇,细细品味,叩开贝齿,轻易便寻到那条小蛇,肆意品尝起来。

良久,方才唇分,乔辰安细声问道:“让相公来猜猜,我的好秋月一定是想念家人了吧?”

伍秋月温顺的将螓首贴在他的胸膛,鼻间尽是乔辰安身上阳刚的男子气息,一时间只感到无比的安心,仿佛有再大的忧愁此刻都烟消云散,缓缓开口道:“相公,月儿想家人了!”

乔辰安一时不言,他昨晚便察觉伍秋月中夜时悄悄溜出去一次,近天亮时方才返回,心中就已有所猜测,此次回到临安,她又怎能不想念自己的至亲呢?

轻声安慰道:“不要哭,相公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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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显身

“不要哭,相公带你回家!”

伍秋月听到这句话,娇躯不禁微微一颤,抱住乔辰安的双臂不自禁又用力了一些,心中欢喜无限,踮起脚来,强忍着心中羞意,在乔辰安脸上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吻,旋即便飞快低下头去,好似一只害羞的猫儿。

乔辰安下意识伸出手来摸了摸刚才被吻的地方,似乎仍残存有几分佳人余韵,淡淡一笑,一把将伍秋月拦腰抱起,双足轻踏,越过窗帷,冲入青冥,却无一人能窥得两人踪影。

既然打定主意陪伍秋月去见她的父母,乔辰安中途又在街头买了一些礼物,这才径直向礼部侍郎府行去,未过片刻,他便遥遥望见一方熟悉的院落,朱门耸立,华墙高铸。

轻轻叩响门扉,便有一名青衣小厮探出头来张望,待见到乔辰安之后,神色一变,笑容满面道:“原来是相公,快快请进!”说着连忙将大门打开。

乔辰安见这青衣小厮十分面善,忽然想起自己上一次来伍府时,也是这人给开的门,只是前后两次的态度却大为迥异,不禁笑道:“怎的这次你家侍郎大人在家?”故意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道:“这银两你且收去。”

却说上次乔辰安离去之后,这青衣小厮就得了伍思明吩咐,日后若是乔辰安再来拜访,务必要立即请入府中,不可有丁点儿怠慢。这小厮虽不知乔辰安同自家老爷是什么关系,但能得伍思明如此在意的人又岂是寻常人物?便牢牢将乔辰安的相貌记在心里,没想到时隔数月,此人果然又来了。

若是被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自家府上未来的姑爷,还不知会惊成什么样子。

这小厮心知乔辰安是在调侃自己,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尬色,至于乔辰安手里的银子更就不敢收了,只是苦笑道:“上次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实在该死,这位相公就不要再为难小的了。”

乔辰安哈哈一笑,哪会跟他一般见识,将手中银两一抛,笑道:“让你拿,你就拿着便是!”迈步向府中走去。

这小厮接过银子,满脸不敢置信之色,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忽然咧嘴傻傻一笑,连忙追上乔辰安,主动在前方引起路来。

行至后堂,乔辰安隔着窗户便看见屋中的一道高大身影,他叩门而入,朗声道:“伍大人,辰安前来拜访!”

伍思明本在屋中翻看一本公文案卷,听到声音之后,转头向外看来,待见到乔辰安之后,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喜色,道:“原来是你,怎么有空到我府上来?”

乔辰安呵呵一笑,将手中购置的礼物放下,笑道:“这是在下的一番心意,还望伍大人千万不要推拒。”见伍思明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我来府上,自然是因为有人想念她的父亲母亲了。”

自上次乔辰安走后,伍思明便无时无刻不想他再到府上拜访,虽然明知伍秋月是鬼魂之体,自己根本看不到她的形体,可一想到最爱的女儿就在身边看着自己,心中便有无限安宁。

伍思明下意识的将目光向乔辰安身侧看去,眼中所见,却仍是一片空白,但他却感觉似乎有一道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一时胸中如堵,叹道:“秋月,我的好女儿……”

伍秋月站在乔辰安身旁,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父亲,眼眶泛红,几乎要哭出声来,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到自己这一生当中最亲近的人之一,但手掌却从伍思明的身体当中一穿而过。

明明最亲的人就在眼前,却难相见,世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该是一件何等残酷的事?

室内一时无言,唯有窗外风声如呜。

乔辰安见此情景,喟然一叹,缓缓开口道:“伍大人,在下有一法,可让你见到秋月。”

话音刚落,还未等伍思明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略显急促的呼喊,“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名美妇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屋里,来到乔辰安面前,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急切道:“你,你刚才说的……!?是了,思明说你懂得仙术,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神色又是惊喜又是担忧,正是伍秋月的娘亲。

乔辰安微微点头,道:“伯父伯母,小侄我又怎么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伍秋月闻言不禁惊讶的向他看来,忐忑道:“相公?”

乔辰安冲她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道:“若是不能让你们一家相见,我来这里又有何用?只徒然增添伤悲而已。”

言罢,忽然闭目而立,浑身上下骤然荡漾出一种羽化升仙的气息,额头正中的天心处明光湛湛,下一刻,一道金色的身影裹挟灿灿金芒迈步从中踏出,立足虚空。

这小人同乔辰安的面貌一模一样,但却只有拳头大小,霞光万道,瑞彩千条,身体当中不断向外放射华光,正是他的阳神。

伍思明夫妇纵然知晓乔辰安身怀道术,但此刻乍然见到他阳神出窍的一幕,也自惊讶无比,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若不是亲眼所见,绝然不敢相信这世间当真存有如此神通法力之人。

乔辰安的阳神飞身到伍秋月面前,伸手一指,打出一道法力流光,落到伍秋月的魂体之上,紧接着又张口一声轻叱,喷吐出一缕魂力,同先前打出的法力融合到一起,化作流水般的一团淡金色珠露,逐渐沿着伍秋月的魂体扩散,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勾勒出一道稍显透明的人影来。

乔辰安原本以为伍秋月修为不到阳神境,凡人便难以看见她的魂体,直到他成就阳神,才有了解决之法,凭借阳神之力,再与本身法力相融,足可显形化迹。

只是这样做却有一个坏处,伍秋月毕竟是阴神之体,与纯阳之气并不相容,此举未免会对神魂产生一些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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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夫婿

一圈圈淡金色的光芒不断扩散,逐渐覆盖伍秋月的全身上下,一寸寸的将她的形体面貌勾勒出来。

静室当中,落针可闻,一道略显消瘦的身影逐渐暴露在众人眼前。

乔辰安做完这一切,阳神重新回体,这才睁开双眼,道:“秋月显形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有什么想说的,抓紧时间吧!”

言罢转身向屋外行去,时隔多年,伍秋月一家三口终于见面,相互之间自然有诉说不完的相思之苦,自己继续待在这里,反倒有些不妥。

要让他一直维持着伍秋月显形的状态并非不可,但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会对伍秋月的神魂造成极大的伤害,日后再无突破阳神境,重聚人身的可能。他是断然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

“相公!”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伍秋月的喊声,乔辰安回首望去,见伍秋月轻轻咬着粉唇,满脸感激的望着自己,道:“月儿谢谢相公!”

乔辰安洒然一笑,“谁叫我是你的相公呢?”只留给她一道高大的背影。

伍思明夫妇乍然听到自家女儿竟然称呼乔辰安为相公,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讶色,但此刻见到自己多年魂牵梦萦的女儿,却有说不完的话,便暂将心中疑惑压在心底,绝口不提此事。

伍秋月的母亲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掌,神色忐忑的触碰到伍秋月的面颊上,不敢置信道:“真的是你吗,秋月?!”

伍秋月双颊泛红,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掌,哽咽道:“是我啊,娘亲!”

伍母听到这不知道在梦中听到过多少次的熟悉声音,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一把将伍秋月搂在怀里,哭泣道:“月儿,娘亲想你想的好苦啊!”

……

半个时辰的时间匆匆而过,失去了乔辰安阳神之力的维持,伍秋月再次隐去身形,但望神色之间似乎有些萎靡,乔辰安心知这是施展此法的后遗症,伍秋月阴神受损,至少需要静心修炼数日方能恢复。

微一沉吟,冲伍秋月使了一个眼色,后者轻轻点头,化作一道流光,遁入他腰间的槐木牌当中。

乔辰安伸手轻轻摩挲这犹自带着几分纹理,雕刻有‘伍’字的木牌,想起当初对她许下的承诺,心中暗道:快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重新带着笑容站在阳光下!

客厅当中,伍思明端坐在红木大椅上,这个已经年近半百,身居高位多年,一向以冷酷铁血手腕治政的中年男人,眼眶竟微微有些泛红。

在他身边,则是依旧抹着泪水,轻轻啜泣的伍母。距离当年那场祸事已经时隔数年,能够再次见到已经死去的女儿,简直像是做梦一样,沉积心中多年的思念之情再也埋藏不住,全部爆发出来。

乔辰安静静坐在下手,并不言语,良久,伍思明方才长叹一声,道:“没想到真的还有再见到月儿的这一天。”目光望向乔辰安,有些紧张地问道:“月儿她,她还有重聚人身的可能吗?”

伍母闻言,同样紧张的抬头向乔辰安看来,眸中满是期待之色,若是放在以前,若有人说人能死而复生,伍思明必定要大加斥责,简直是无稽之谈,但今天见识到乔辰安近仙的超凡手段,彻底打碎了他的世界观。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等奇人,鬼神亦非空谈,心中自然而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乔辰安既然能保持自己女儿灵魂不灭,难道就不能令她死而复生吗?

面对两人热切而祈盼的目光,乔辰安笑道:“伯父伯母尽可放心,最多不过数载,秋月她就能重聚人形,到时你们一家就能真正团圆了!”

两人听到他的回答,自是惊喜无限,他们也只是抱着试着问上一问的心态,毕竟使人死而复生,已经超出了世俗的认知,没想到自家女儿当真有复活的希望,虽然还要等上数载,但对他们而言这已经是天大的喜事!

伍思明目光紧紧盯着乔辰安,心中想的却要深上许多,死而复生,已是逆天之举,单是想想便知该是何等困难。自家女儿想要重聚人身,恐怕离不开乔辰安的助力,忽然想起刚才自家女儿对乔辰安的称呼,不禁张口问道:“辰安,若我刚才没有听错的话,秋月她可是称呼你为‘相公’?”

乔辰安早就料到两人必定会询问自己这件事,淡然笑道:“您并未听错,秋月她确实这样说了。”

“那你们两个现在……”伍母擦干眼泪,欲言又止,毕竟,这关系到自己女儿未来的人生大事,由不得她不关心。

乔辰安笑道:“伯父伯母恐怕还不知道我与秋月是如何相识的吧?我幼时在钱塘念书时,有幸得到高人传授道法,这才习得些许本领,某天夜里……”缓缓讲出伍秋月如何寻上门来哀求自己,自己在城外大战鬼王的情景。

他说的虽然十分平淡寻常,但两人仍是听得心惊胆战,足以想象当时的情景何等之险恶,一个不慎就是被百鬼噬身,魂飞魄散的下场。

乔辰安助自家女儿脱离苦海,甚至教她修身之法,伍秋月愿意伴他左右,情系其身,再也正常不过。

目光有些复杂的望向乔辰安,心知如无意外,眼前的男子就当是自家未来的女婿了,心中并没有半分抵触,反而十分欢喜,乔辰安学识过人不说,还身具莫**力,在凡人眼中简直已是神仙般的存在,这样的人能成为伍秋月的夫君,是一桩大大的好事。

乔辰安察言观色,知道眼前这两位对自己的印象还算不错,便笑道:“若是伯父伯母不嫌弃小侄愚笨,小侄便斗胆以‘岳父岳母’相称了。”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深深一揖,诚声道:“后生辰安见过岳父岳母!”

伍思明闻言,微微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旁的伍母却连忙上前几步,扶起他道:“快快起来,何须这般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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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罗高

伍思明碍于种种因素,对是否接纳乔辰安作为自家女儿未来的夫婿,尚还有些犹豫,但伍母却不会考虑那些纷乱杂事,对她而言,乔辰安是他们一家子的恩人,纵然她一个妇人家,也曾在同闺中密友闲聊时,听闻过杭州才子乔辰安的名号,更何况眼前这男子身姿伟岸,风度翩然,乃是世间一等一的美男子,除此外还身具莫大法力,简直仙人也似。

这样的人能成为伍秋月未来的夫君,她这个做娘亲的怎会不高兴?因此不仅没有半点抗拒,反而对自家女儿的这番福缘而感到庆幸欣慰。

伍秋月虽然神魂受损,神意寄托在槐木牌中,但仍能感觉到周围发生的事,听到乔辰安称呼自己父母为‘岳父岳母’,娘亲又欣然同意,心中如小鹿乱撞一般,却是万分欢喜,若不是此刻藏身在槐木当中,恐怕早就羞得什么也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又见到自己的父亲似乎对乔辰安有所成见,并不太赞成这门亲事,心里不免有些忧虑,一时间,端是五味陈杂,喜忧参半。

乔辰安把目光向高坐堂上的伍思明看去,淡淡笑道:“在下知道伍大人您有所顾忌,小生斗胆猜测,您此时必定在想,你同家师之间素来政见不合,分属两派,若是收了我这个女婿,又怎生说得过去?”

他微微上前一步,朗声道:“那梁王无德无能,愚昧昏庸,不过仗着自身权势兴风作浪罢了,您又何必非要与他并立?”

此一眼似乎触及到了伍思明内心深处,后者抬头望了他一眼,目中似有斟酌,念及眼前这名年轻男子很可能不久之后就会成为自家未来女婿,心中一时涌出百般滋味,五味陈杂,终是怅然一叹道:“我亦知梁王非是朝之忠臣,但北方罗高族与南疆夷民各有所持,族中又有不少人通晓邪道异术,委实难以消磨剿灭,如若朝廷发兵征讨,不仅不能讨得半点好处,反而有极大可能损兵折将,损我国力,既如此,反不如与其修好,赠其财宝金帛,再徐徐图之。”

伍思明说到这里,目光深邃,肃然道:“王太傅一力主张朝廷出兵剿灭犯乱,结果只能是自讨苦吃,是以我绝不敢苟同。我与你师只政见不合而已,却与那梁王无甚关系。”

他话刚说完,便听伍母接话道:“小安,我虽为一介妇人,不懂甚朝堂之势,但也知我家老爷却绝非与那梁王为伍,苟合求利之人。”自乔辰安主动称呼两人为“岳父岳母”后,伍母显是对他十分满意,这个时候干脆连称呼都换了,直接称他为“小安”,显得十分亲近。

乔辰安听到两人的话后,不禁暗自沉吟,此番朝堂博弈,实则干系颇深,心中一时转过诸多念头,抬头笑道:“若伍大人您所言为真,当今圣上如今正广招天下奇人异士,以克大敌,您却是再无反对出战的理由了吧?”

伍思明闻言道:“按理说却该如此,只是我这里仍有一处疑虑,此番陛下颁布诏令,募集天下异士,剪除异党,诸人无不闻风而动,但这些所谓‘异士’,究竟有几分本领,是否真能克敌制胜,尚不清楚。”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乔辰安身上,深深看了他几眼,道:“据传那罗高族人个个有拔山之力,便是年少之时,亦能力举重鼎,除此之外,更能呼风唤雨,有莫测神通,这些异士不见得是其对手。若是陛下招揽的这些人个个如你一般,道法通玄,我自不无半点异议。”

乔辰安听伍思明如此说,心中不禁对这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异族升起几分重视之意,他对罗高族的了解不过是从他人口中听来,至于此族是否真个如伍思明说的那般可怕,却是有待考究,若真如他所说,那罗高族人早便是侵吞下大批疆土,声名当更加悚然可怕,大夏绝无抵挡之力。

如此看来,许是伍思明肉眼凡胎的原因,才觉得罗高族人十分可怕,实际上此众族人未必有那么可怕,当下便将自己心中疑问说了出来。

伍思明却道:“如今抵抗罗高族,全凭的是机关门的力量,机关门将近一半修行有成的弟子都驻扎在北方边境,这才堪堪阻挡此辈攻势。且最近多半载内,那罗高族中似乎起的什么内乱,精力似不在我们这边,攻势缓和了许多,这才不曾被其侵犯了许多疆土。”

乔辰安闻言沉思片刻,这才不再言语,略过此事,道:“秋月此次虽借我法力,能暂驻世间,但她魂魄却因此受到些许损伤,下次显形,至少要数月之后。不过……”

他语气加重,声色严肃道:“秋月如今距重修人身,只差一步之遥,我自当全力助她跨过这一步,若能过去,则再世为人,自是皆大欢喜;若过不去,便身死道消,魂归地府,轮回转世。为有更大的把握渡过这一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秋月却不适合再显形了。”

伍思明两人听他说的严肃,此事又关系到伍秋月未来,心中全都凛然,道:“你大可放心,我们分得清轻重缓急,绝不会因一时思念,而耽误秋月复生的大事,接下来一切如何做,便全靠你了,不管成功与否,我们都感激不尽。”说着竟是打算躬身向他行礼。

乔辰安连忙运使法力,阻住两人动作,道:“您二老可是我的长辈,我却万万受不起这等大礼。秋月不光是两位的女儿,更是在下爱妻,我自然会全力以赴。”

两人闻言心中安定不少,心知乔辰安是真心想要复活自家女儿,只这一点便让他们放心下来。三人随意聊了些家常,乔辰安便借辞天色不早,离开伍府,准备回返寄宿的客栈。

乔辰安走了没有多远,忽然心生感应,总觉得仿佛有人在周围暗中窥伺自己,心中不禁一凛,以他如今的境界,一心一念,全都系于冥冥之中的那一条因果长河,轻易不可能出现这等心绪波动,既然他有这种预感,那便说明周围确确实实有人在窥探于他!

念及此处,心中不禁一沉,已有对策,转身向着一条小巷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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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敖黎

实则修行到了乔辰安这一步,距离上阶仙境仅有一步之遥,阳神之力,若大潮涌动,自然生出种种莫测神通,具有不可思议之伟力,已然能够隐隐感应到遥远极处那一条命运长河,上连“过去”,下接“未来”,其势轰轰烈烈,永不休止,世间诸物,莫不包含其中。

唯有证道天仙,方能从这条河流当中真正跳脱出来,自此不做那河中争渡人,真个逍遥天地间。

另外,此遥远极处,却并不是指距离,更多的是一种时空上的概念,不到某一境界,却是永远无法到达彼端,只能在神意当中观想。

以乔辰安如今的修为境界,一心一念,皆有因可循,不可能无端端起的这般感应,如此说来,暗处当真有人正在窥伺他。

他转身迈入一条小巷当中,走了约莫百十步,方才驻足而立,朗声道:“道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叙?”而今能瞒过他感应的,也只有其他修道之人了。

他话音回荡在这巷中,初时仍旧不见有人现身,但又过得稍许,便听一道清脆如珠的女声传来,笑道:“公子果然修为过人,不曾想我这隐匿之法,居然也瞒不过公子的感应。”

话音落罢,就见巷中逐渐凝出一道身影,来人亭亭玉立,着一身流仙白云裙,踏金丝红云履,头戴朱钗,耳缀银环,满头秀发如瀑,两侧却各自露出一截晶莹如玉的小角,正是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龙女三公主敖黎。

敖黎从西海一路追至此地,中间不知搜寻了多少城郭,即便凭着乔辰安所留的一缕气机为引,也只能大致确定他所在的方位,直到她前些日子来到临安城中,推算结果方才越发清晰起来,这才发现了乔辰安的行踪。

乔辰安虽然同这几名西海龙女之间有些嫌隙,却对几人并没什么恶感,见了敖黎只是道:“公主殿下怎么有这般闲情雅致,来到这临安城来玩耍?”

敖黎追了乔辰安这许久,此刻又见对方一副漠然的样子,心中未免犯了几分小脾气,道:“远来是客,公子难道不准备请我到家中去坐坐吗?”

乔辰安闻言却沉默不语,他心知这位龙族公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临安城,甚至还藏在暗处跟踪自己,对方必然有着自己的打算,而他又委实不愿与龙族之间有太大牵连。

敖黎见乔辰安并不言语,心中又是气恼又是黯然,只她此行而来乃是为了自家几名姐妹的将来,容不得半点差错,便强忍下心中诸般想法,缓步来到乔辰安身边站定,却似在赌气,一言不发。

乔辰安向敖黎瞧了一眼,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干脆也不说话,抬脚迈步向前行去,哪曾想龙女敖黎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一副‘你去哪里,我便跟去哪里’的架势,乔辰安实在无奈,转身对她道:“公主殿下,你到底想要如何?”

敖黎见乔辰安终于开口,心中不禁暗自欢喜,看来自己这一招颇有成效,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好像还没问过我的名字!?”

乔辰安闻言不禁愕然,却拿这位龙族公主毫无办法,总不能将其直接打杀了吧?思量片刻,终于一叹,拱手问道:“在下乔辰安,还未请教公主殿下芳名?”

敖黎闻言嘻嘻一笑,心情这才好了许多,笑道:“叫我敖黎就好了!”

乔辰安直接问道:“敖黎公主,上次自西海一别,你我之间当是再无瓜葛,为何此次还要纠缠在下?”

敖黎惊讶道:“你怎就知道我有事找你?”

乔辰安道:“公主不辞辛劳从西海跨过千里疆土,寻到在下,难不成只是为了交游玩耍?”

敖黎闻言呵呵一笑,道:“我此来确实是有事相求于公子你。”说着向四面看了一眼,见行人往来,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乔辰安只得寻到一处酒楼,要了一处僻静靠窗的位置,又要了一壶清茶,道:“敖黎公主现在可以表明来意了吧!?”

他所选的这处位置恰在一方湖泊边缘,敖黎背着双手,隔窗望去,平湖如镜,映出岸边楼宇倒影,她瞧了许久,方才回头,语气哀愁道:“还望公子解救我等姐妹四人性命!”眉间已是笼上一抹愁绪,浑不似方才那般跳脱活泼,仿佛忽然之间换了一人。

乔辰安闻言心中一跳,他早就料到敖黎此来,必定怀着某种目的,如今看来果然如他预料一般,见敖黎这般模样,不禁笑道:“公主殿下玩笑了,你们姐妹四人乃是西海龙王的爱女,身份高贵,地位尊崇,众人畏惧敬护还来不及,又何来性命之忧?”

敖黎神色晦暗,目光幽幽地向他瞧来,道:“我等姐妹四人本来过得逍遥自在,奈何天不遂人愿……”当下将西海龙族诸位太子之间如何斗争,三太子敖乾又是如何谋算,想要以她们姐妹四人的自由换取支持的事道出。

说到最后,敖黎情绪几乎低落到极点,“我等姐妹四人虽然也曾招揽水族,扩充实力,用以防备此事,但三太子毕竟谋划已久,若无意外,只凭我们手下的这些兵丁是绝抵挡不住他的。到时候,我们姐妹就只能沦为别人手中的玩物。我宁可自绝,也绝不便宜了那老家伙!”说到最后,已然咬牙切齿,直恨不得将那素未谋面的碧波潭主千刀万剐。

乔辰安听罢敖黎所说,心中不禁暗自惊讶,没想到西海龙族内部居然已经纷乱至此,诸多龙子为争夺下一任的西海龙王之位,可谓各施手段,只待老龙王大限一到,恐怕那三太子敖乾就会动手拿下敖黎四女,用以换取碧波潭一方的支持。

在其人眼中,早已没了血脉同族之情,敖黎几人也不过是用来助他登上龙王之位的工具而已。

他心念于此,忽然想到那七太子敖坤以镇守治下水域为名,广招道门异士,恐怕也是在扩增自己的实力,为今后的夺位做准备,如果不是今日听敖黎讲述西海龙族的内幕,他绝然不会想到这一层去。

不过乔辰安也没有插手这件事的打算,这件事表面上看去是诸位龙子为夺西海龙王之位,而实际上却错综复杂,其中又夹杂了诸多道门势力,各方博弈,无论他相助哪一方,都要沾染极大因果,得罪另外几家势力,这显然是极不明智的做法。

因此果断回绝道:“恐怕要令公主失望了,此事恕在下无能为力!按你所言,而今各方争锋,已然蓄势待发,更是招募不知多少修道高人,就算我介入其中,也难以改变什么,公主却是太过高看我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皇城斗法

敖黎得了乔辰安的允诺,心中不禁欢喜无限,此刻听得后者有事相询,忙把一双妙目向他瞧去,却见乔辰安略一沉思,言道:“在下既然作出允诺,自会尽全力助四位公主渡过难关,至于能否有成,便看天数如何。”

他说到这里,视线在一旁的伍秋月和小倩身上看了一眼,道:“素闻龙宫中人见识广博,却有一事想向公主请教,未知这世上可有什么外丹灵药,可助人凝聚阳神的?”

伍秋月和小倩两女听他这般说,娇躯一震,齐齐转头向他看来,目中满是感动之色,乔辰安早已成就阳神,自然不再需要这类助人凝聚阳神的外丹,之所以会有此一问,自然是在为她们考虑。

小青身为妖修,积累浑厚,根基十分扎实,再加上有白素贞在旁悉心指导,想要成就阳神,并不算太困难。而她们两人的情况却又有不同,虽然一路顺风顺水的修炼到阴神境,却是占了本就是鬼魅之躯的便宜,可若要在此基础上再进一步,将神魂当中的‘纯阴之气’尽数转化为‘纯阳之气’,比之寻常修道人要难上何止数倍。

伍秋月两人本身的修道资质,只能算是一般,并不是多么出众,想要凭借本身的力量渡过阳神劫有些困难。

这乃是先天上的缺陷,后天无法改换,但这却不意味着没有办法应对,天下修道者甚众,能人异士何其多,若能寻到一些外丹灵药,以修道外物弥补先天不足,自能大大提高成就阳神的可能。

换一句话来说,纵然过不去此劫,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敖黎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伍秋月和小倩两眼,皱眉沉思片刻,方才道:“你说的这种外药我倒不曾听说过,或许在父王的宝库中存有,但依照目前西海的局面看来,想要取来也是困难重重。不过我却知道有一个地方,必定有这种宝药。”

见众人目光全都向自己望来,敖黎微微一笑,道:“东华阁!”

乔辰安听得目光微亮,不禁暗自点头,九州之上道门众多,遍布诸域,其中又以三大道门为首,东华阁便是其中之一,以奇宝异丹而闻名天下,派中弟子素来有‘多宝童子’的称号,与人对敌时也不见手段如何高明,只需一气扔出十几件法宝,就能将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似这般助人成就阳神的丹药,若说别处没有,东华阁当中却是一定有的,但如何从人家手上取来,又是一个问题。不过既然有了方向,这些问题可留待之后考虑。

接下来当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待在临安城,一直住在客栈当中有许多不便之处,因此当天下午,乔辰安便在城中购置下一处宽阔宅院,几人稍微收拾一番,便就住了进去,敖黎寻到了乔辰安,此行的目的也已达到,自然不用再往别处去,干脆就此住了下来。

据敖黎所言,西海龙王敖闰大限已到,就算有族内珍藏的秘药延续寿命,也不过多活上个一年半载,早晚都要命丧黄泉,只待敖闰一死,一众龙族太子便会起兵夺位。

但至少在年前,这头老龙尚无性命之忧,这倒是给了乔辰安一个短暂的缓冲时间,自从步入阳神境之后,他的修为日日都在进步,西海之事发的越晚,他的实力便会越加强大,到行事时更多上几分把握。

龙族自上古传承至今,这些龙族太子们手中不定会有什么足以扭转战局的强大法宝,乔辰安虽然对自己的道行法力颇为自信,也不敢有丝毫小觑。

彼时秋高气爽,天清云淡,处处金叶飞扬,空气中渐渐多了几分肃杀之气。乔辰安自来到临安城之后,除了每日在府中读书,偶尔到王礼之府上拜访之外,就是吐纳天地真炁,融炼罡砂,提升自己的修为,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倒是敖黎自从留下之后,没过几天就同小青她们打成一片,有说有笑,一点也看不出回到西海的打算,乔辰安不免有些疑惑,按理说敖黎在得了自己的应允之后,应该第一时间回去,好让自家姐妹安心,哪有时间留在这里?

或许敖黎早已经将消息传递了回去,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今天的临安城显得十分热闹,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尽是贩夫走卒,吆喝声此起彼伏,沸反盈天,原来是已经到了当今官家所定比斗法术的日子。

许是受了自家老师王礼之的影响,乔辰安对这件事颇为关注,专门来街上观望这一场盛事,临安城中众多百姓听说皇上招揽了许多会法术的奇人异士,约在今日比斗,自然大怀好奇,拖家带口,全都想要瞧瞧这些道人的手段,硬是将足有十几米宽的大街给挤了个水泄不通。

比斗的地点定在皇宫正门前的广场上,早就搭设好了一处极为宽广的擂台,四周全都是前来观望的百姓,包括两侧的酒楼客栈当中也全都挤满了人,都想亲眼见见‘仙家手段’。

乔辰安原本打算就在街边观看,哪曾想敖黎和小青对此也颇感兴趣,居然也一同跟来,依小青的脾气自然不肯跟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乔辰安只得花重金,在东侧的一处酒楼当中购下一雅间,三人凭窗而望,场中景象尽收眼底。

广场北面,御林军清理出大片空地,聚集了大批僧道,更有许多人打扮怪异,甚或穿着粗布烂衣,看不出是哪里人氏,乔辰安看得清楚,场中大多数人身上没有半分灵机,看样子都是些想要蒙混过关的普通人。

不过其中亦有不少人身上透出灵气波动,有强有弱,修为从炼气到阴神不等,但大部分都是些筑基金丹之辈,看样子当今官家所颁布的诏令起了不小的效果,果然吸引来了不少修道之士。

未过多久,皇宫城墙上走出一个高瘦太监,尖着嗓子说了一些场面话,便宣布道:“此次斗法开始,诸位异士可登台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倏忽跳到台上,哈哈一笑,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出云子

那老太监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跳上台去,哈哈一笑道:“在下刘洪,哪位道友敢与我一战?”顿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刘洪身穿鲜丽道袍,头梳高冠,手里拿着一柄精钢长剑,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倒真有那么几分道家高人的风范,单凭着这份卖相糊弄些凡俗之辈倒也是够了,可惜此次斗法盛事,不知引得天下间多少能人异士前来,纵然大部分都是些金丹筑基之辈,法力不见得多么高深,但最起码的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这刘洪面色青白,脚步虚浮,身上并无半点灵光,哪里是什么道门之士,分明是想要蒙混过关的浪荡子。

果不其然,这刘洪上台没多久,便被对手打败,在众人哄笑声中狼狈溜下台去,后来的这人虽看似厉害,但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是身怀一些武艺,亦并非修道之辈。

接下来又有几十人上台,皆是各出手段,纵然都非道门修士,但亦凭借手中苦练多年的江湖绝技,博得阵阵雷鸣般的喝彩。

这些人倒也知趣,心知凭自家本事绝对没法跟道门高人争锋,若是晚了,怕是连上台的机会也没了,因此全都急着上场,抓紧力气卖弄自己的手段,须知此次前来观看斗法的不止是皇家中人,还有许多朝中大员,巨贾士绅,若能被这些人看中,收去做个护卫侍院之类,后半生便可享足荣华富贵了。

过了许久,终于有道行之士上得台去,左边一名道士将手中的一柄桃木剑向前一挥,便带起阵阵火焰流光,而他的对手则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人,手持金鼓,双目似开似阖,嘴里念念有词。

这两名道人身上灵光黯淡,散而不凝,顶多也就是炼气五六层的修为,却要比那些普通人强上许多。

左边的道人把手中桃木剑一挥,便就斩出一道磨盘大的赤红火焰,斜着向前飞去,眼看着就要落在对面的老道士身上,吓得台下不少人赶忙闭上双眼,这道人见状心中不禁一喜,然而下一刻那老道士将手中金鼓一拍,咚的一声大响,散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金纹,那火焰哗啦一下被冲散。

老道人手中金鼓拍个不停,鼓声急促如雨,中年道人猝不及防,匆匆将桃木剑横在胸前一挡,却闻咔嚓一声断成两截,金纹及胸,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倒在台上不省人事。

台下欢呼声顿时大震,相较于之前那些江湖之士,这等手段更令他们感到激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接下来的斗法之人也越加厉害,时值正午,阳光好不明媚,气氛更是十分炽烈,此刻台上剩下的一人乃是一名身着青衣,高冠博带,手握青剑的年轻高大男子,这名男子依仗着手中青锋,在之前已经接连战败二三十人,每次皆是从容获胜,成为场中的焦点。

皇城西侧的一处高大阁楼上,十几名身穿铠甲,手握刀兵的士卒守卫在一间包厢外,若有熟悉之人,只看这些士兵的装束,便可知其是梁王府的亲卫。

此刻从那包厢中隐隐传出几人的说话声。

一名年约六旬,身穿紫蟒金纹袍,腰系鹅黄碧玉带,头束紫金冠,腰坠朱璎珞,面目威严的老者正站在窗前,眯着眼睛望着下方的场景,只是一双眼里不时闪过的冷光,令其看去平添了几分狡诈之意。

此人身后侧立着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貌与之有七八分相似,同样朱衣华冠,一身贵气,一双眼睛时不时瞟向别处,显然是攻于心计之人。

此二人正是朝野之中大名鼎鼎,抑或可说是臭名昭著的梁王父子!

梁王视线落到广场之上,背着双手,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得许久,方才道:“徐道长,我观此人厉害,不知道长可能胜他?”

原来在梁王身侧竟还站着一名身披黑袍,面目阴翳的老道人,此人只是站在那里,便无端端给人一种阴冷森寒的感觉,徐道人听见梁王的话后,桀桀一笑,道:“王爷尽管放心就是,看我出手拿他!”

梁王听他如此说,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一切便都拜托道长了!若能事成,于你我双方都有数不尽的好处!”

徐道人嘿嘿一笑,也不言语,纵身一跃便就消失了踪迹。

擂台上忽然垂落下一道影子,惊得众人同时抬头望空,只见一道墨染似的黑色流光从天而降,仿佛流星般坠落,落地光芒涌动,化作一名浑身隐藏在黑袍当中的老道人,只露出一张苍老如树皮般的面孔,老道腰间挎着一个硕大的黑色葫芦,衣袍吹荡如鼓,顶上有道道灵光涌动,叫人一眼便能瞧出异处。

那年轻剑客见状眉头一皱,这老道显然远不是先前的那些对手可比,面上不由多了几分凝重之色,沉声问道:“未知这位前辈是?”

老道人呵呵一笑道:“我乃真定山白莲洞炼气士,人称出云子徐阳,娃娃可曾听说过?”

年轻剑客闻言摇摇头,道:“实在惭愧,蜀山弟子林一渊领教前辈高明,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徐阳听这年轻小子自报家门,不禁一笑道:“你当真不曾听过老夫的名号?”

林一渊摇头道:“确实不曾。”略一沉吟,又道:“难道我应该认识前辈不成?”

一旁阁楼上观看的乔辰安听到老道人自报身份,总觉得“出云子徐阳”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曾在哪里听过,视线落到这老道人身上,不禁陷入沉思当中,回想自己这几年所经历的一切。

修道之人本就有过目不忘之能,忆识力远超寻常,不过片刻,他眼中精光一闪,终于在记忆中寻到有关此人的讯息!

昔年他背负着沐清影一路逃亡到小筑山,大战各派人士,机缘之下还得了几颗葫芦法器,出来时却发现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干人等被天魔教算计,幸得拜月教三大护法之一的白凤羽及时赶到,力挽狂澜,这才得以顺利脱身。

那天魔教中领头之人在临死前,似乎便说过这样一句话。

“家师出云子徐阳,还望上仙饶命!”

第三百二十七章:银潮剑主

皇城高墙中央,当今官家听到身侧那蟒袍老者的话后,只是微微一笑,言道:“先生勿忧,寡人心中自有分寸。”

老者视线仍旧落在徐阳身上,眸光锐利如鹰,一道道银蛇般的炼纹在他干枯的手背上若隐若现,人虽苍老,却无暮气,反而像是一头随时都可能展露獠牙的雄狮。

他名为涂天罡,但更多的人却喜欢称他为机关门主,是九州恶徒们的噩梦。

而当今官家那一声“先生”,亦是因为其幼时曾拜在他门下精研机关术,从某一方面来说,两者确乃是师徒的关系。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严肃,这位中年皇主哈哈一笑,道:“先生,不要这么紧张嘛,放松,放松……”言辞间却似乎对出云子徐阳的出身目的毫不在意。

……

徐阳抬头望着那满空银光,面上亦不禁露出几分凝重之色,道:“莫非这便是蜀山十名剑之一的‘银潮剑’?”脸色似笑非笑,道:“没想到老夫今日却有幸领教。”

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杀意,蜀山乃道门三派之一,门下弟子个个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不知有多少魔门弟子折损在他们手里,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林一渊只是个蜀山的普通弟子也还罢了,偏偏是银潮剑主,似这等得十名剑承认的剑主,可谓是天生剑种,若无意外的话将来最差也是阳神境的大剑士,真到若一心与天魔宗为难,到那时还有几人可治?

况且他曾听闻蜀山这一代的年轻弟子当中,只有两人得十名剑认主,其中一人早已反下山去,不知所踪,眼前这年轻男子便是仅剩的那人,乃是蜀山未来的中流砥柱,为魔宗大计,却务必要斩杀于此。

乔辰安如今六识感应何等灵敏,徐阳说话声音虽小,却依旧落入他的耳中,未免多瞧了场中的林一渊几眼,他曾在杭州与小筑山处见识过惊虹剑主李剑心的风采,未曾想今日居然又碰到了十名剑之一的银潮剑的剑主。

他自感剑法拙劣,本就有心寻机往蜀山一行,看是否能得机缘学到一手高深的剑术绝招,以弥补自身攻伐手段不足的缺陷,因此更加关心这场未完的战斗。

这位年轻的银潮剑主根本不知场外多了乔辰安这么一名看客,而是一心系于战斗当中,自他十二岁那年投入到蜀山门中,学剑四载,练就一身本事,但真正与人动手却没几次,更何况出云子徐阳修为高他不少,实是前所未有的大敌,容不得半点大意。

徐阳表面上有白莲洞主这一层身份遮掩,平时都是派遣手下弟子参与魔门的各种行动,因此知晓他是魔门长老的人并不多,蜀山与魔门相互对立,这层身份自然瞒不过他们。但林一渊在门中一心学剑,素来不问外事,此次前往京城乃是他第一次出得山门,因而并不知晓徐阳的身份。

满空剑光如洗,银匹似练,潮声跌宕,涌沸如渊,仿佛海天横陈,无穷剑光银翼,倒悬青冥,凛凛剑气几乎化作实质。

林一渊骈指一点,轻喝一声:“去!”

顿时剑如雨落,滚滚潮声如雷,虚空当中水泽滔滔,仿佛真有一片汪洋倾覆而下,果真不负“银潮”之名。

而那无量银潮,全部都是银潮剑的剑气所化,漫天银光,早已分不清到底是潮还是剑,这样的剑气,寻常一道就足以断金碎石,这般倾泻而下,威力委实难以想象。

而这一剑,便名为‘落潮剑’。

擂台两侧观战的众百姓,僧道,异人乍然见到这满天剑光一齐落下的情形,无不面色骇然,呼吸几乎都要停滞,更有那胆小的,被吓得尿了裤子也不自知。这一剑虽然并非针对他们而来,但仅是感受这乎要倾山覆岳的浩大声势,就令他们心惊胆战。

徐阳首当其冲,更能清晰地察觉到林一渊这一击的厉害,当即一声厉喝,张口喷吐出一口黑血,双肩一震,袖袍间便逸出团团黑气,与那血液一触即融,顷刻间化为一尊足有三丈高下,浑身布满黑铠的巨人,腾地一声,黑炎燃起,焚空裂地。

黑炎巨人一步迈出,挡在徐阳身前,两只大手向上一探,仿佛撑天巨人,掌心黑炎翻滚,化作一片墨色火海,银潮落下,同火海撞在一起,犹如雪落水中,消弭无形。

黑色火海在剑光的冲击下,炸开朵朵涟漪,但不过片刻功夫,火海的颜色便黯淡了许多,最终嘭的一声炸开,荡然无存,剑光失去阻拦,簌簌落下,黑铠巨人仰天高呼,双臂大张,身上火焰涌动间,化作一条盘旋的魔龙,将身前的剑光尽数拦下,便有遗漏,也伤不到徐阳分毫。

黑铠巨人在剑潮冲击下,连连发出愤怒的咆哮,却无计可施,此刻徐阳伸手一招,将空中的三朵黑莲召至脚下,融合为一,一步迈入其上,离地而起,把手在腰间的黑葫芦上轻轻一拍,葫芦口便自动打开,喷涌出一片黑潮,化作一片阴云也似,迅速向林一渊逼去。

这片阴云变化无端,嗡鸣声不断,林一渊定睛看去,发现这黑潮的真面目竟是无数只黑色的狰狞小虫,手指一引,先前的那柄飞剑被他召回,在黑潮当中一搅,剑气喷薄,居然发出阵阵金铁碰撞之声,却仅斩杀了十几只。

无数小虫一扑而上,这柄百年寒铁打造的飞剑只坚持了三息便被啃噬的化作废铜烂铁,哐当一声坠落在地,这小虫竟然能侵夺灵机!

林一渊面色微肃,这才晓得这异虫的厉害,手作剑指,在身前划出一个符号,银潮当中倏忽分出数抹剑光下来,来去如电,于瞬间来回冲杀数十次,方才将这片小虫尽数斩杀,但剑气亦被消磨干净。

徐阳嘿嘿一笑,葫芦口中再次飞出数以千万计的虫蝥,尖嘴如锥,闪烁幽光,化作铺天盖地的一片,比刚才多了何止数倍,仿佛黑潮也似,遮空蔽日,好不令人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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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银潮水境

这异虫有一名目,唤作“一线噬灵虫”,身量虽小,却是铜皮铁骨,且天生有侵夺灵机之能,据传乃是域外异魔侥幸突破天罡大气,与九州大地原有的噬金虫**诞下的后代,是仅存于世的几种上古魔虫之一。

休说那柄寒铁飞剑,便是银潮剑被这魔虫啃噬的久了,同样会失去灵性,最后亦难免堕为凡铁,可见此物的厉害。

面对眼前铺天盖地而来的一线噬灵虫,林一渊心知寻常手段奈何不得,把脚向前轻轻一踏,半空中忽然潮声大作,一抹银线霎时突破虚空,在落下的同时,剑颚处的贝口忽然泛出氤氤水光,银潮剑一分为二!

正是那一气分化之术。

紧接着这两柄银潮剑之上光芒再闪,二变为四,四柄银潮剑在半空中划出灿银尾翼,一圈圈水泽凭空浮现,映的天穹一色,斩入黑潮当中。

只闻叮当金铁碰撞之声大作,魔虫嘶声如沸,寻常人只能见到一道道水泽光气在黑潮当中来回穿梭,那些小虫被一一斩落下来。

徐阳见状却毫不在意,若这一线噬灵虫当真有这么好对付,也不配被称作上古魔虫,哈哈一笑道:“娃娃休要高兴的太早!”

果不其然,先前那些被斩落的魔虫不知起了什么变化,竟然再次离地飞起,起初还有些摇摇晃晃,但不过眨眼间就又变得凶悍如初,再次汇入虫群当中,反观那四道剑光却有渐渐变弱的趋势。

林一渊哪曾料到这魔虫竟会这般难对付,不免吃了一惊,但他的手段同样不止于此,心念一动,那四道剑光跃至空中,其中一道之上忽然水光大作,伴有阵阵潮鸣之声,众人只见从剑身当中忽然涌出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河,波光一闪,竟然一气将所有的魔虫全都收摄镇压,不知挪移到了何处。

蜀山传承上古剑道,门中弟子大多习练剑术。剑道广大,探究不尽,蜀山剑道又可细分为三派,分别为“杀剑”,“极剑”,“化剑”,各有侧重。

杀剑之道,攻势最为凌厉,一剑可破万法!

化剑之道,以剑孕化万物,极尽变化之能!

极剑之道,天涯不过咫尺,回首便是春秋!

似此前的李剑心便是“杀剑”一脉,一招一式之间,威力无穷,而林一渊却分属“化剑”一系,剑光百般变化,但在凌厉程度上便有所不及。

林一渊抬手一掷,这四道剑光重新收束,贝口荡漾,发出呜呜轻鸣,吐出层层水光,向那黑铠巨人身上缠绕而去。黑铠巨人从头到尾都在承受剑光的攻伐,这么长时间下来,已渐渐露出不支之态,那条缠身黑龙已经断去半截,奄奄一息,不复最初神威。

林一渊伸手向上一指,空中波光收敛,化作亩许大小,却有无数剑光盘旋来去,黑铠巨人本欲移步,却一动也不能动,原来双足不知何时竟被四道清水锁链缠住,寸步难移。

下一瞬,千百道银潮剑光落下,直接将黑铠巨人身体刺穿无数个透明窟窿,黑气扩散,消弭一空。

徐阳没想到林一渊还有这般手段,心中虽讶异,但面上却仍不动声色,一拍葫芦,便自内里喷吐出一阵五彩流光,化作几只体型庞大的斑斓彩蛛,凶威凛凛,这些彩蛛始一出现便张口吐出一束束的灰白丝线,向着林一渊卷绕而来。与此同时,十几条满布毒刺倒钩的蛛腿如长矛般向他刺来。

此刻半空中水光消失,银潮剑重新飞回林一渊手中,这位年轻的剑客将手腕一抖,挽出几个漂亮的剑花,便斩出十几道剑气,将蛛丝一一斩断。

剑光斩到那些刺来的蛛腿上,顿有黑血溅出,散出一股恶臭,这些毒蛛吃痛,口中连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厉嘶,凭银潮剑的锋利,竟然不能将之斩断。

而反观出云子徐阳这边,葫芦口光彩吞吐,迎风化作一只只狰狞虫蝥,凶禽恶兽,不多时,就满布整个皇城广场,这葫芦里也不知藏了多少魔物。

一时间,皇城之前阴风阵阵,恶气扑鼻,间杂着各种古怪难闻的气味随风扩散开来,一双双凶戾血眸扫向人群,若不是有徐阳这个主人收束,只怕这些魔物早就冲入人群,大开杀戒。

便是如此,众百姓皆是被骇的面如土色,连连后退,不少人被这腥风一激,面泛青白之色,当场便昏厥过去,这时广场四面走出一十二名身穿紫云袍,脚蹬银雪靴,袖口处绣着一条若隐若现的鹏鸟印记的年轻修者,这十二人手上各自拿出一面青碧色的玉盘,起法力一引,那玉盘之中便传来阵阵轻微的机括声,从中射出一线青光,首尾相连,化作一青碧光幕,将斗法的二人与外界隔开。

小青看得皱眉,道:“这老道士什么来路,却不像什么正道人士。”

乔辰安呵呵一笑,道:“此人名为出云子徐阳,如不出所料,应与天魔教脱不开干系。”

一旁的敖黎闻言脸色不禁微微变化,惊讶道:“天魔教的人?他怎么敢来斗法,也不怕被镇杀在此处。”

乔辰安平静道:“谁知此辈到底有何打算。”

眼看场中魔物越来越多,几乎遮天蔽日,化作一股黑潮向前涌来,林一渊面对此等攻势,纵然一颗道心沉静如水,此时也不免微起波澜,若是应对不当,今次只怕真个会殒身于此。

且他与徐阳交手数个回合,见到后者出手间尽是黑气魔障,十有八九是邪魔外道,心中便存了几分将之斩杀在此的心思,出手之间再无保留。

只见这位年轻道者把身一横,双足轻踏,整个人翩然离地而起,青衣飘飘,宛如谪仙人也似,银潮剑盘旋在他身侧,泛出阵阵银光,倏尔潮声大作,潋滟水光席卷,笼罩数里方圆,广场之上竟形成一方清水波光,波澜起伏,光波流转,最中央处一只张口大贝卧于石上,流光溢彩。

林一渊身形一落,盘膝坐在大贝之上,玄袍大袖,背掩清光,身伴彩气,银潮剑却不知去了何处,难寻踪迹。

正是借由银潮剑而布下的“银潮水境”。

水光一卷,径直将诸般魔物卷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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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黑煞逞威

年轻道者盘膝坐于大贝之上,玄袍大袖,身伴彩气,周身光华缭绕,隐有鱼贝之影闪过,一方清灵水境倏然展开,覆盖数里,波光荡漾,潋滟澄明,伴有潮声起伏,叫人分不清到底是幻是真。

林一渊身为银潮剑主,心与剑合,可借剑中真灵之力布下一方剑境,他自然便为此境之主,所能展现出的实力足可拔高数个层次。

那些虫蝥异兽被收入水境之中,依旧凶性不减,感受到林一渊的气息之后,全都向他这边冲来,却见后者起手一点,那清水波光连连变幻,忽而潮分波涌,数重潮水分涌,形成一股肉眼难见的乱流,这些虫蝥被潮中巨力所搅扰,只能在远处艰难打转,却是寸步难移。

徐阳见状,嘿然冷笑一声,道:“你这小辈倒是有些手段!”

把腰间葫芦取下,置于身前,一手托葫芦底,另一手拿葫芦颈,喝道:“去!”

黑袍忽然鼓荡开来,身上迸发出浓郁的灵力波动,全都顺着双手涌入葫芦当中,这颗黑皮葫芦凭空涨大一圈,内中竟然传出阵阵**之音,扰人心智,林一渊乃蜀山正传弟子,除了精研道法之外,平日常观《自在心经》这类清心定欲的秘卷,一颗道心可谓纯正无比,却不会被这点魔教妖法所惑。

好在徐阳也未指望着此法就能斗败对方,把肩一晃,从葫芦口中忽然飞出一团五色光幕,遇风则散,化作青白黑红紫五气,分别是青色的幽鳞毒水,白色的暝空罡砂,黑色的五毒神烟,红色的地心流火,紫色的玄冥阴雷,这五种玄气一出现便化作五道长河也似,一头扎入银潮水境当中,尤其是那地心流火与玄冥阴雷,每次同周围水光碰触,总能炸裂大片缺口,虽然下一瞬就会被补上,但就是这顷刻之间的功夫,这两气便向前突入许多。

徐阳脸上露出几分诡魅笑意,这件葫芦法器是他的看家法宝,甚至可以说他一身本事都在此中,此葫芦有一名目为“五毒元缺葫芦”,乃是徐阳前后耗费百余年世间,走遍九州地界,采集天下各种毒虫毒草毒兽,炼入其中,并纳九州地煞之气于内而炼就的一件地阶法宝,与人豆起来时有无穷便宜。

徐阳一拍胸膛,复又张口喷出一团黑雾,被吸入葫芦当中,一个兜转,从葫芦口当中吐出一线黑色细流,初时只有发丝大小,肉眼几不可见,但此流遇风便涨,很快便化作足有十余丈长,两三丈宽的一片墨色洪流。

此气同银潮水境一相接触,水光骤然溃散,竟然不能阻挡,不过片刻,就有大片的水光被消磨。

“这是什么道法,居然这般歹毒?”

林一渊心中骇然,他能察觉到,同那黑色洪流接触的水光并非消失,而是被此气同化,转化成了其中的一部分,但凭借他的眼里却瞧不出对方放出的这黑色流光到底是何来历。

无论如何,却不能任由这黑色流光再肆虐下去,否则的话,此方银潮水境坚持不了多久就要溃散。

心念一引,水境当中忽然有万千净白色的光芒出现,在其中穿梭来去,犹如万剑降临,那些毒虫魔物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斩成齑粉,水光一卷,便就消失无踪。

这万千白芒全部为剑气所化,只不过在水境当中,威力比寻常要高上数个层次,林一渊起指一点,这些剑光受到号令,化作剑雨也似,向着黑色流光斩落,犹如雨落湖面,噗噗声不绝。

黑色流光涟漪不断,被斩出一个个窟窿,但林一渊脸色却不见丝毫缓和,在他心神感应当中,这些剑光看似奏效,实际上造成的伤害及其有限,并且在斩落的过程当中,照样被同化了不少去。

乔辰安在一旁阁楼上瞧的清楚,徐阳放出的这些黑气实际上是一种地煞与其他毒物的混合之物,效用竟有些类似他的黑白二气,侵灵夺气,心中忽然想到:若他的黑白二气能吞了徐阳葫芦里的这种黑流,威力能否再上一个层次?

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后者手中的黑皮葫芦上。

徐阳眼见林一渊在自己的攻势下渐显败相,心中不禁一阵冷笑,蜀山弟子多是剑修,虽然此辈最善杀伐,战力强悍,往往能逆行伐仙,但他徐阳早在百年前便步入阴神境,法力深厚,也不是善于之辈,若真拼杀起来,也不见得就怕了对方。

而若能在此地除了林一渊,四大长老必定极为高兴,说不得便会赐下什么赏赐,心中杀意更甚。就在此时,他忽觉心中一寒,仿佛被什么恐怖之物盯上,下意识的抬头四处寻找,却未能发现丝毫异常,心中不由一阵嘀咕。

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他便也没放在心上,此次前来皇城斗法之人虽多,但谁人是他的对手?

林一渊眼见剑光丝毫不能独挡黑气侵吞,心知此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把心一横,自贝上站起,纵身一跃,只闻一声清脆剑吟,水潮声大作,林一渊身与剑合,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剑光,径直照着黑流斩落!

一瞬间,剑光来去足有数百次,黑流被切割的四分五裂,化作数百碎流,剑光骤然收回,落于大贝之上,林一渊一手持剑,面色泛红,凭他的本事,虽然能御剑合一,但此番斗战下来,再加上刚刚那一连串急攻,他本身法力却有些吃不消了。

徐阳眼光何等老辣,一眼便瞧出他的虚实,冷笑道:“小辈乖乖受死!”

原本散落的黑流忽然合一,化作一道长河,破开水境,径直来到林一渊顶上,向下卷落!

银潮剑发出呜呜轻鸣,林一渊望着漫天黑流,一叹道:“让你受委屈了!”

收了银潮水境,身随剑走,再次出现时已在十丈之外,轻轻抚摸剑身,原来是剑上灵气收了些许浊煞污染。

剑客嗜剑如命,银潮剑受损,比他自己受伤还要令人心痛惋惜。

“在下认输!”(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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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江湖再见,有燕赤霞

“在下认输。”

林一渊轻抚银潮剑,面有痛惜之色,对他而言,输掉这场战斗并不可惜,剑客从来嗜剑如命,什么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罢了。

之所以参加这场斗法,亦不过是他下山历练之举,若能借此机会一展手段,自是最好不过。

另一边,徐阳把身一纵,收了足下黑莲,缓缓降落地面,紧紧盯了林一渊半晌,方才颇为失望一叹,将自家法术收了。他刚才本欲一击取了林一渊性命去,奈何这位年轻剑客果然剑法了得,得了蜀山剑法真传,竟然从容躲了去,错过了将其铲除的最佳时机。

况且对方已经认输,若他再出手的话,能不能除掉对方还是未知数,却一定会惹得众怒,甚至失去斗法资格,到时才真个是得不偿失。

林一渊虽然输了斗法,但其道心圆融,轻易难以动摇,收剑作揖道:“前辈果然厉害,晚辈佩服。”一派云淡风轻。

徐阳嘿嘿一笑,却不言语,转身对场下诸人道:“诸位道友,谁人敢与贫道一战?”

话音落地,场中竟无一人言,徐阳本身就是阴神境的高人,场中诸修虽多,修为却与之相差远矣,更何况这些人刚刚才见识了两人的斗战,自认为连林一渊都比不上,更休谈台上这老道了,这时候哪还敢跳出来找死?

徐阳道人站在场中,负手而立,颇有一种唯我独尊之感,这老道人心中顿时有些不屑,思忖道:“这夏皇举办斗法大会,广揽天下能人异士,不曾想来的都是些废物罢了。不过如此也好,却正便宜了老夫行事。”

由于无人敢于上场挑战,朝廷不得已只能提前结束今日行程,此次斗法总共持续三日时间,这才不过第一天而已,后两日的斗法仍会照常举行。

乔辰安目光落在化作黑雾遁走的徐阳身上,若有所思,一旁的小青撇嘴道:“这臭老道也不知神气个什么,本事连本姑娘都不如,威风倒是不小。”

三公主敖黎闻言笑道:“小青妹妹所言极是。”

小青的性子哪里经得起夸,听了敖黎的话顿时喜笑颜开,乔辰安却泼冷水道:“且不说这徐阳老道还有没有后手,单是他腰间的那口葫芦法器就不是你这丫头可以对付得了的。”

小青黑着脸不乐意道:“本姑娘才不怕他那些恶心的虫子!我,我……”声音却显得中气不足,显然知晓乔辰安所说的乃是事实,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理由,“我”了半天方才气鼓鼓道:“还不是本姑娘没有趁手的法宝,不然打他个屁滚尿流!”

乔辰安呵呵一笑,摸了摸小青的脸颊,后者红着脸反抗,嗔道:“不许碰我!”满脸怨妇模样。

敖黎看的咯咯直笑。

“我们回府吧!”

乔辰安同两女刚刚走出酒楼,目光一扫,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一道颇为熟悉的背影,连忙走上前去,发现眼前这位果然是老熟人。

眼前这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剑客背负剑囊,腰挎包裹,满身江湖红尘之气,正对着桌上一只烧鸡狼吞虎咽,在其身侧,正是刚刚输了斗法的年轻剑客林一渊。

林一渊见身侧忽然多了一男两女,对乔辰安微微一笑,乔辰安亦执一道礼,表明同道中人的身份。

林一渊心中微惊,见他一直盯着身边的燕赤霞,轻咳一声道:“燕大哥,燕大哥……”

“什么事?林师弟,你刚刚才大战一场,正好补充下体力,来,吃鸡,吃鸡,趁热!”燕赤霞头也不抬,一手撕下一只鸡腿往嘴里送。

乔辰安满脸无奈,这个燕赤霞有点接地气,怎么跟他认知中的江湖豪侠相去甚远呢?

好在这时候燕赤霞总算抬起头来,一眼便瞧见了身侧的乔辰安,心中大喜,大笑道:“乔小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快请坐!”

未等乔辰安开口,林一渊便无奈道:“燕大哥,这位道兄已经来了半天了,只是你没有发觉罢了。”

“哈哈……不提这些,不提这些……”

燕赤霞难得的脸红了一下,将嘴角油渍抹净,笑道:“自上次兰若寺一别,我可是好久没见到乔兄弟你了,没想到能在这临安城碰面……”

乔辰安同样笑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燕兄,对了,燕兄和林道兄怎会出现在这里?”

燕赤霞道:“此事说来简单,你我上次一别,我便一路南行,路上顺手斩杀了百八十个不起眼的妖孽,然后就回了蜀山。正碰上小师弟他下山历练,掌门怕林师弟有什么意外,便让我与之并行。这不,正好听说夏皇广揽天下能人异士,北拒罗高,南平蛮夷,小师弟便来此试上一试。”

说到这里,他神色不禁严肃了几分,“哪曾想会碰到魔门的高人。”

林一渊一直在门中清修,精研剑道,不识魔门之人很正常,可他燕赤霞整日在外闯荡,又怎会不识得徐阳这个老魔头?

“谁知此辈有什么打算,不过令师弟剑术高妙,在下倒是十分佩服。”乔辰安呵呵一笑道。

林一渊闻言受宠若惊,顿时行礼道:“道友过誉了。”

燕赤霞目光在乔辰安身后的小青和敖黎身上扫过两眼,尤其是看到敖黎之时,面色微不可查的一变,笑道:“乔兄弟果然好福气,身边时时佳人相伴。”

两人相谈起自兰若寺分别之后的遭遇,燕赤霞在听得乔辰安已经渡过二次天劫,成就阳神,距离人仙境也仅有一步之遥时,更是惊讶无比,须知两人初次相见之时,乔辰安不过只是个筑基境小辈,这才过去多久,就已经快成人仙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也不敢相信。

林一渊更是心惊不已,他初见乔辰安时,见其虽然丰神俊逸,潇洒出尘,但身上却不见半点灵机波动,还以为是个普通人,哪会想到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已经是快要成仙的人物,不禁想起临行时掌门所说“天下之大,俊杰辈出”,劝他休要自傲的谆谆教诲。

经此一事,心中残存的些许自傲顿时消弭,道心更加圆满,无暇无垢,瞬间好像有所明悟,林一渊本来就是金丹境圆满的修为,此刻似乎隐隐抓住什么,触摸到通往阴神境的道路。

两人相谈甚欢,乔辰安当即邀请二人到自家府中做客,燕赤霞自无不肯,对于林一渊来说,这自然也算是历练的一种,亦是欣然接受。

第三百三十一章:相拥

众人回到府邸之时,已经日近黄昏,乔辰安自来到临安之后便购下一处府苑,因为白素贞不喜热闹喧哗,宅院特地选在一处人烟稀少的位置。

天光照耀下,琉璃瓦片反射出一层金黄明亮的光辉,院墙高耸,门前两尊高大威武石狮镇守,小院并不大,但屋宇掩映间,却给人一种古朴清雅之气。

大门前,乔辰安轻轻叩响已经染上几分铜绿的门环,喊道:“我回来了!”

不过片刻,便听院中有清脆女声回应道:“来了!”声音中满是欣喜。

吱呀一声。

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一条缝隙,小倩的身影显现出来,看到乔辰安之后,顿时脸绽笑意,嘴上却抱怨道:“相公怎么去了这么久,让小倩好等!”

“抱歉抱歉……”

乔辰安摸摸小倩颈间的秀发,笑道:“小倩,你猜我这次去碰到谁了?”

“是哪位相熟的朋友吗?”

小倩疑惑不解,却见乔辰安微微绕开一步,露出身后之人来,小倩一见之下顿时惊讶的“啊”出声来,又惊又喜道:“燕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燕赤霞,小倩心中抱着十二分的感激之情,在兰若寺时,若不是燕赤霞出手相助,她必定难从姥姥与黑山老妖的魔爪当中逃出,更休谈能像现在这样,日日与心爱的男子生活在一起。

“原来是小倩姑娘,不,我看应该叫弟妹了吧,哈哈!”

燕赤霞一句话便惹得小倩脸色绯红,羞得低下头去,同时心中唏嘘不已,不过数载光阴,哪曾想到当初不过是筑基境修为的小小女鬼,而今已经是阴神境的鬼修,可以称得上是“厉鬼”了。

试问,能够不惧阳光,自由在阳光下行走的鬼类,放眼九州,又有几个?

将一群人让进府中,小倩和伍秋月两人便自去准备美酒招待客人,本来这些杂事应当安排仆役去做,但在这个小院里往来居行走的人物,无论是乔辰安,还是白素贞小青,抑或小倩与伍秋月,皆非寻常凡人,因此府邸当中并未雇佣杂役,这些事儿便全部由小倩两人来做。

两人虽然都出身大户之家,但却并非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做这些事情自然手到擒来,而且叫她们伺候乔辰安,自是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辰安,府里来客人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忽然一道轻柔优雅的女声从内室传来,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高挑,身着白衣的女子素手挑帘从中走出,待燕赤霞同林一渊看清来人模样,神色皆是一滞。

白素贞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头挽轻纱,青丝及腰,仿佛从画卷中走出的女子,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燕赤霞目光落到白素贞身上,心中暗自惊讶,思忖道:“乔贤弟倒是好个福气,身边居然跟着这般多的美娇娘,小倩几人已是世间难得的美丽女子,但在此女面前也要黯淡几分,却不知此女是何等身份?”

林一渊心中则惊讶道:“未曾想世上竟有如此绝色的女子!”他自幼便在蜀山当中修道,身边同门全为男子,就算此次下山历练,也未见过多少世间女子,此刻乍然见到白素贞仙子一般的容貌,心中大为震动,不禁想要多看上几眼。

但下一刻他便察觉自身失态,连忙移开目光,心中暗道:“林一渊,枉你修道十数载,自诩道心纯正,这‘道’都修到狗身上去了吗!”

小青见到白素贞后,脸上顿时漾出灿烂笑容,道:“姐姐!”上前一把抱住白素贞的手臂。

白素贞脸颊微红,微嗔道:“小青!”一双翦水秋瞳向燕赤霞两人看去,略施一礼道:“小女子白素贞,见过两位道长!”

两人连忙起身回礼道:“弟妹不必多礼!”

白素贞闻言粉面一红,下意识地向乔辰安看去,见他正眼含笑意的望着自己,更是觉得面颊发热,偏偏又不能反驳。

虽然她已接受乔辰安的心意,愿与这个男子携手共渡一生,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冠以“弟妹”之称,仍是让她觉得脸红心跳。

众人一番交谈,燕赤霞在得知白素贞是修行千年的蛇妖,甚至早已成就人仙时,更是惊讶不已,难怪他自见到白素贞起,就从其身上察觉到一股渺远若仙的气息,原来早已跻身仙道。

以他的眼界见识,自然知道修行到这一步是何等不易,“仙”之一字,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倒在仙路之前,至死都未能登上仙途。

蜀山虽然是道门三大派之一,传承久远,但当世之中,也不过只有掌门与两位早已隐居,不问世事的长老达到此境界。

目光在堂中诸女身上扫过,燕赤霞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怎么自己这个好兄弟的红颜知己,全都是女鬼,女妖之流……

不知不觉,天色渐黑,霞光散尽,一轮明月高高升起,点点繁星闪烁华光。

用过晚饭,燕赤霞两人当即就在府上住下。

夜色渐深,乔辰安一人来到院中,抬头望月,月色苍茫,澹澹如水,天地间一片孤寒凄寂,以他的修为竟也感到些微寒意。

“在想什么呢?”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乔辰安回头望去,只见月色下,白素贞一袭白衣,空灵若仙,夜风吹得裙摆摇晃,月色为她整个人都渡上一层明亮而又动人的光彩。

“在想你啊!”

乔辰安微微一笑,来到白素贞身旁,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忽然升起几分调笑之意。

“尽会胡说!”

白素贞微嗔道,玉颊泛红,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一瞬间的风情万种,令乔辰安心中一荡,再也忍耐不住,在其惊呼声中,一把将佳人揽入怀中,笑道:“可我就是实话实说啊!”

白素贞象征性的微微挣动,然后便静静伏在乔辰安怀中,只是脸色已然红的要滴出血来,呼吸略微有些急促,颤声道:“你便是这样花言巧语,哄骗女孩子的么?”

若是光天化日之下,以她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同乔辰安作出这样亲密的动作的,也就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才不忍拒绝他。

此刻偎在这个男人的怀中,竟意外的感到几分心安。

这大概就是世人所说的幸福吧!

她想。(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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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盗宝

已是深夜,但临安城内依旧灯火通明,东西坊市上尤为喧哗热闹,有杂耍艺人表演吞剑喷火的本事,惹得众人围观,喝彩连连。

更有鱼龙舞动,好儿郎身穿彩衣,彩灯照耀下,光华浮动,令人目眩神迷。

正当街边一处卖米粉的摊子前,一名身穿破烂道袍,发如鸡窝的老道斜躺在长椅上,大手捧着一晚热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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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浴

此刻正是黄昏时候,天色将暗未暗,西方彩霞织就如匹,红豆西斜,余晖墨洒。

小青斜倚红窗,两只修长圆润的玉腿交叠在一起,玉足轻摇,一对碧眸如水,神情慵懒道:“好无聊啊!”

乔辰安来到她面前,笑道:“怎么不去陪你姐姐?”

“姐姐她在修炼嘛!”小青不满的嘟了嘟嘴。

乔辰安闻言讶然一笑,道:“你要是能有你姐姐一半的努力,也不至于修行七百年还在阴神境徘徊。”

小青难得的脸色一红,嘴硬道:“本姑娘平时修炼也是很努力的嘛!”似乎觉得这样的话没有半点说服力,连自己也不大相信,又道:“姐姐她的天赋,我又怎么比得上呢!”

是啊,以她的天赋,又哪里是小青这条小小青蛇能比得上的呢?

虽然白素贞从来不曾提起过自己的身世来历,但乔辰安却也能猜到她大有来头,能被黎山老母收为弟子,又亲自被观音大士指点仙途,甚至连文曲星君都要投胎转世做她的儿子,她怎么会是山野之间普普通通的一条白蛇呢?

更别提在原本的剧情当中,白素贞同小青水淹金山寺,不知意外害了多少生灵,按理说注定是被仙官灭杀,投入十八层地狱的下场,但到最后也不过只是被关押在雷峰塔下二十年罢了,须知修士一次闭关往往就是百年光阴,二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这样的惩罚简直根本算不上惩罚。

到底是什么身份,连对白素贞恨之入骨的法海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呢?!

乔辰安不禁想起白素贞此次下山的目的,正是为了了结那一段纠缠千年的往世因果,从而得道成仙,逍遥天地间。

从某些方面来说,她是注定要得道成仙的。

纵然他自诩天赋不凡,但也未必就有证道天仙,逍遥三界的机缘,想要达到这一步,又谈何容易呢?

这些念头在心中一闪而逝,乔辰安笑道:“好青儿,我们出去转转可好?”

小青闻言双眸顿时一亮,玉腿一摆,便从窗上滑下,站定到他面前,欢喜道:“好啊好啊!”

等得就是你这一句话!

乔辰安淡淡一笑,迈步向门外走去,小青连忙跟上,出了院门,极为自然的挽住他的手臂,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侧。

树影斑驳,剪碎一地倒影。

临安作为大夏朝都,繁华程度自然远非其他诸城可比,街上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两侧店铺林立,酒旗招展,叫卖声此起彼伏,更随处可见面貌与中原人士有所区别的异族男女。

临安地处江南腹地,虽然正值深秋,但天气并不十分寒冷,有那来自西域的女子鼻挂银环,身着裘皮,大胆的露出纤细雪白的腰肢,款款摆动,十分大胆火辣,一路惹来不知多少双艳羡渴求的目光。

似小青这般挽着乔辰安的手臂,与之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两人一路说笑,随意欣赏沿途风光,不知不觉越走越深,眼前所见也越加繁华,两侧屋宇渐渐拔高,到最后已经尽是数层高的辉煌楼宇,彩灯悬挂,夜色下分外绚烂,让乔辰安几疑自己重新回到了现代都市。

这些高大奇伟的建筑全都是机关门的手笔,格物致知,穷极精巧,明明是在古代,却给人一种后现代的奇特感觉。

两人回到府中时,已是深夜,月兔高悬,光晕如纱,各自回到居室。

青灯如豆,乔辰安今夜却没有修炼的打算,修行讲究一张一弛,一味紧绷着反倒不是什么好事,本待上床休息,忽然想起小青的发钗还在自己手里,这丫头在街上买了新的玉簪后,就迫不及待的戴上,原先的发钗却顺手丢给了自己。

“这丫头,总是丢三落四的……”

乔辰安摇头一笑,向小青的房间走去,见屋中还亮着灯火,便直接推门而入,耳边忽然听到一阵淡淡的水声,待转过一处屏风,眼前一幕不禁让他一愣。

室内水汽如雾,蒸腾而上,小青正在桶中沐浴,难怪会有水声传来。

小青听到脚步声后转过身来,见到是乔辰安,咧嘴笑道:“你怎么来了?”

乔辰安道:“你的发钗忘在我这里了。”扬扬手中玉钗。

目光落到面前的小青身上,小青满头长发披散,湿漉漉的贴在颈后,粉颊因为热气而带着几分醉人的酡红,水面上露出一截雪白香肩,更隐隐可见峰峦如雪。

水汽掩映下,更增妩媚诱人。

乔辰安从未见过她这般动人的模样,一时间竟忘了动作,愣在原处。

“我好看吗?”

被乔辰安这样盯着,小青脸色微微一红,却并不害羞,反而越发挺直腰身,十分大胆地问道,心中很是得意,暗忖道:

“哼哼,本姑娘不过稍施魅力,你就抵挡不住,果然男人都是好色的。”

乔辰安来到她面前,笑道:“我的青儿好看的很。”毫不避视的欣赏她每一寸的肌肤。

小青在他目光的注视下,脸色不禁微微泛红。

乔辰安将手中发钗放到一旁的桌案上,伸手轻轻抚摸小青乌黑柔顺的秀发,笑道:“早点休息吧!”转身欲走。

“不要!”

小青下意识喊道,见乔辰安目光向自己望来,轻轻咬了咬下唇,神色有些不自然道:“今晚留下,陪我好么?”眸中满是期待。

“贤妻有命,为夫哪敢不从?”

乔辰安呵呵一笑,将手放在小青肩头,轻轻地替她捏起肩膀,小青倚在浴桶边缘,闭目享受着心爱男子给予自己的温柔,但没过多久,她脸色就变得红润起来,一阵阵异样的感觉不断从身前传来,刺激着敏感的神经。

原来乔辰安的手掌不知何时游移到水面之下,奇岩凸起,红梅两株,轻拢慢捻抹复挑。

小青哪里受得了这种zuo弄,鼻间发出阵阵喘息,雪白脖颈不由自主的仰起,后背紧紧靠在桶壁上。

“相公……”

忽然一声猫儿般的轻呼,小青一把抓住乔辰安的手掌,狠狠地按入水底深处。

第三百三十四章:局变

乔辰安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掌进入一不可名状地,呼吸不由为之一滞,下意识向面前佳人望去,却见小青正好向他瞧来,一对碧眸中满是浓情,满头青丝随意披散,垂落桶侧,玉面带粉,樱唇如朱,吐气若兰。

“相公!”

女子目光迷离的看着眼前的高大男子,玉体生霞,晶莹水滴沿着雪白脸颊缓缓滑落,某一刻,她忽然说:

“爱我!”

玉手紧紧握住乔辰安的手掌。

不知何时,乔辰安已经迈入桶中,赤着上身,显露出略显古铜色的强健肌肤,但却已不见小青的身影,只有一抔海藻般的秀发在水面散开。

水面微微晃动。

不知过了多久,战场已经转移至玉榻之上,被翻红浪,吟声如泣。

烛火摇曳,映出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第二日一早,乔辰安便就从梦中醒来,转头望见身边依旧在沉睡,身上到处是昨夜大战痕迹的小青,想起昨日种种,不禁微微一笑,俯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轻生道:“好好睡吧!”

穿好衣衫,起身向外行去,推开房门,却发现天色已经大亮,霞光洒落,好不明媚,不禁伸了个懒腰,只觉因昨夜的荒唐而带来的些许疲惫一扫而光。

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响,伍秋月从房间当中走出,见到乔辰安之后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灿烂笑意,道:“相公今日起的好早啊!”

正说着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目光向他身后的房间瞥去,脸色微微泛红。

乔辰安却若无所觉,笑道:“早啊!”

昂首远眺,但见碧空如洗,渐渐褪去黑暗,朝霞似火,心中顿生诸多感慨,却一时难以言尽。

陪同诸女用过早饭,乔辰安便辞别众人,向自己老师府上赶去,算算时日,今天又到了前往王礼之处学习经义策论的时候。

不出半个时辰,他就已经来到太傅府中,在书房当中见到了自家老师,研习文章,不知不觉,一日时间悄然而过。

临离去时,王礼之忽然叫住他道:“你可知前些时日的皇城斗法之事?”

乔辰安不知自家老师意欲何为,闻言点头道:“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学生自然知晓。”

王礼之道:“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乔辰安心中微动,王礼之虽然看似问得随意,但却未必没存了考较的心思,须知在接下来的会元试,乃至状元试当中,与经义策论相比,官家更为重视参考学子对于朝中诸事的见解,显然当今圣上想要的不是一群只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能治国的方是大才。

心念及此,便开口道:“学生以为,朝廷如此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按老师所说,如今我大夏北有罗高侵扰,难有苗疆滋事,正处在内忧外困之际,单凭机关门的力量显然不足以同时与这两方相抗衡,这时候如果引以外援,必定能缓解危局。一旦朝廷缓过气来,重拳出击,必定能收获奇效,甚至一举平叛。”

乔辰安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但凡是有利则有弊,正如剑之两面,朝廷此次广招贤才,天下僧道闻风而动,良莠不齐,若是不能管控好,长远看去,必出大乱。”

王礼之听罢他的话,不禁微微点头,又听乔辰安道:“只是学生还有一事忧虑,似这等大事,按理说梁王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但此次却不见他有所动作,此辈不知道又有什么打算。”

王礼之抚须笑道:“你能想到这一步,已是不错。在对待罗高族的问题上,为师一向主战,梁王则主和,陛下此次采纳我等意见,自是一桩大大的好事。梁王一派虽看似失败,却绝不会善罢甘休,依我看,此辈接下来恐怕会大肆招揽僧道,牢牢将这股势力掌控在自己手中。”

乔辰安点头,若有所思,感觉心中忽然打开一扇大门,关于朝中局势,以前许多想不通的地方,豁然开朗,再无疑惑。

等他回到自己府上,已是将近黄昏,还未进门,老远就看见一道身影候在府门前,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三公主敖黎。

敖黎一袭白衣,眉目如画,秀发如瀑,两侧各自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角,平添几分异样之美,但她此时却紧皱着雪白的眉头,一张素白俏脸上满是焦急之意,见到乔辰安之后,连忙奔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紧张道:“西海有变!”

再不复平日模样。

乔辰安何曾见到敖黎慌张至此,略一犹豫,伸手在她发上轻抚,道:“公主殿下,不要慌张,发生了什么事?”心中已然有几分预料。

敖黎抬起螓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当中似有水雾缭绕,颤声道:“刚刚我接到大姐传信,说是父王他,他就要不行了,驾崩恐怕就在这几日!”

终归是女子,天性多愁善感,虽然对自己这个荒唐而多情的父王没什么好感,但乍然听到敖闰即将驾崩的消息,心中仍是生出几分悲意。

乔辰安闻言心中微微一沉,原地立定片刻,方才开口道:“居然这么快就到大限了吗?”

……

此时此刻,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西海,无穷碧水之下,一处浩大广阔的水晶宫巍然而立,珊瑚如玉,闪闪发亮;玛瑙琳琅,遍地生辉,正是西海龙宫!

龙宫当中的某一处厅室当中,遍垂璎珞,玉带飘扬,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点缀壁上,将整个房间照的灯火通明。

一名龙头人身,浑身暮气森森的老龙双目紧闭,身盖金丝云珠被,静静地躺在正中央的一处水晶珊瑚床上,呼吸声几乎若不可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死气,正是西海龙王敖闰。

敖闰脸上笼着一层浓郁的黑气,周身上下死气弥漫,口中虽然含着万年仙参用以吊命,但显然熬不过多久。在他身边,跪着诸多貌美女子,一眼望去,全部是面容姣好动人的中年美妇,皆是敖闰的相好,此刻这些女子全都面带悲怆之色。

“君上!”(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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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龙逝

水晶宫中,西海龙王敖闰静静地躺在榻上,面泛死气,等待着自己生命最后时刻的来临。虽贵为四海水族之长,受命于天,但不成天仙,终究不能跳出三界五行,挣脱冥冥之中的命运长河。

生命的最后时刻,敖闰忽然恢复了几分精神,缓缓睁开双目,仿佛回光返照,有些费力的偏过头去,顿时瞧见满堂跪侍的众人。

堂中诸多美妇见敖闰醒来,顿时脸现喜色,哪还顾得什么礼仪,连忙围到他床前,纷纷唤道:“夫君!”

敖闰静静看着眼前这些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子,仿佛想将她们的容貌雕刻在心中,永不忘记,半晌方才颤声道:“我就要死了……”

仅仅一句话而已,便惹得一群女子泪流不止。

“你们听我说,我死以后,我允许你们为我伤心,因为我是你们的夫君,此乃为妇之道;但又不可为我伤心太久,若有心仪的,值得托付的男子,可改嫁与他,不值得因为我这个死人而耽误你们的大好青春。”

敖闰缓缓述说着,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在交待着再也寻常不过的小事,他的目光渐渐出神,低语道:“我这一生,仔细想来,平平无奇,更不是一个好的主上,更因自己的荒唐,而耽误了你们许多人。”

“我死以后,你们须将我葬在‘龙渊’当中,好伴历代龙祖长眠。”

说到这里,敖闰的气息显然有些不够用,剧烈喘息起来,眼中神光渐散,良久,方才费力道:“我死后,敖乾等人必会夺位,西海必定大乱,你等须尽快避祸,免得受到牵连。原本这龙王之位该是胜儿的,可惜,可惜……”

敖闰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霎时扩散,身上死气已然浓郁到了极点,原本微弱如残烛的生命气机完全消散,一代龙王敖闰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君上!”

堂中恸哭一片。

龙宫中忽然响起一阵浩大悠远的沉闷钟鸣,钟声连响十三下,声音霎时传遍整个西海,弗远不至,无处不闻,无边海域,亿万水族闻此钟鸣,全都萎伏在地,替自己的君王默哀。

此钟名为‘归寂’,每当钟声响起,便意味着一代龙王的死亡。

此刻,西海之北,一座华丽大殿当中,敖乾一身乌金铠,手持摇光戟,目光灼灼地望向西海龙宫的方向,冷笑连连:“老家伙终于死了么?”

洛水镇外,西海之滨,七太子敖坤闻声从修炼中醒来,目泛精芒,神色平静道:“父王,一路走好!”

某一处海域深渊当中,十三太子敖商嘿然一笑,向身侧两人看去,高声道:“终于该你我兄弟上场表演了!”

……

临安。

乔辰安倚窗而站,目光幽幽,敖闰一死,再无人震慑诸位太子,此辈必定会在极短时间内发兵夺位,自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只是不知这龙王之位最终会花落谁家。

自己既然已经答应护佑敖黎几姐妹平安无事,自然会被卷入其中,在此之前,却还须做一番准备。

世人皆知,龙宫中宝物无数,这些龙族太子们手中不可能没有几件“大杀器”,否则的话哪敢参与到这场夺位之争中,乔辰安虽然对自己的修为颇为自信,但同样不敢小觑此辈,若真到了交战之时,对方忽然砸出一件纯阳法宝来,真个是欲哭无泪。

因此,此番西海之行,非做万全准备不可。

乔辰安思虑片刻,自觉事情紧急,便径自去后院当中寻白素贞,果然见到她一如既往地在亭中打坐修炼,周身仙灵之气弥漫。

白素贞似乎心有所感,忽然睁开双眼,露出一对妩媚而又温柔的眸子,向乔辰安望来,起身微笑道:“辰安,发生什么事了?”

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他态度不同以往。

乔辰安微微点头,来到白素贞面前,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素贞你,刚刚敖黎收到从西海传来的消息,说是敖闰大限已到,西海变局就在眼前。这样的话,我也到了动身的时候了。”

白素贞闻言,秀眉微皱,道:“居然这么快么?那辰安你是如何打算的呢?”

乔辰安微一沉吟,开口道:“西海龙王诸太子全都修为非凡,且手握重宝,纵然我如今已是阳神境的修为,但也不敢说稳胜,因此还要麻烦素贞你陪我一同前去才好。至于小青她们……”

乔辰安想起如今临安城的局势,九流混杂,更有像徐阳这样的魔门高人出现,不知抱有什么目的,小青等人留在此地显然不太合适,于是便开口道:“我看不如让小青,秋月她们一同前去。”

白素贞细思片刻,轻轻点头道:“你说的极是,以青儿这爱闹的性子,你我不在的时间里,不知又要惹下多大的乱子。但辰安你是否还忘了什么?”

乔辰安闻言一愣,目光同白素贞的视线触碰到一起,顿时明白她心中所想,一拍脑袋,笑道:“是我疏忽了,若能请动他们相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两人商量片刻,乔辰安便就寻到燕赤霞两人说明来意,岂料燕赤霞听罢之后,爽朗大笑道:“我此次下山,正是为了小师弟历练人间,磨练心性的事。哪曾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送上门来,正好前去凑一番热闹。”

林一渊负剑而立,亦是点头道:“燕师兄说得对,小弟也自想去见识一番。”

得了两人的答复,乔辰安心中甚是感激,当下将众人唤至一堂,简单说明情况,小青性子最是活泼,听完便拍手笑道:“好哎好哎,就是不知道西海好不好玩!”

一把抱住白素贞的手臂,道:“咱们这就动身吧?”

仿佛此去西海并非是为了大战,而是出门游玩一般。

乔辰安同白素贞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笑意。

“出发!”

将诸般事宜收拾妥当之后,乔辰安施展法力,召来一团云气,霎时遁入青冥,载着众人向西海行去。(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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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借宝

临安城与西海相距三千余里,对于凡人来说,这是一段十分遥远的距离,想要到达彼处,非要耗费数月光阴不可,但在修士眼中,三千里也不过只是个稍大一点的数字罢了。

以乔辰安如今的法力,全速赶路之下,不过多半时辰,空中当中云气渐增,西海之滨就已遥遥在望。

沿海处,群山起伏,林海如浪,更间有奇峰凸出,怪柏耸立,群鸟飞渡,鸣声悠悠。

远处忽然一座小小山村闯入眼帘,村中炊烟袅袅,升腾而上,引得坐在云头的小青一声惊呼道:“相公,你快看啊!”

碧色眸子中现出喜色,下意识伸出玉手向前方指去,引得众人目光纷纷朝云头下望去。

小青一开始是绝不愿意称呼乔辰安为“相公”的,更多的时候是以“姓乔的”或者“登徒子”相称。最初的时候,在她眼中,乔辰安确实是个大大的坏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名为青儿的她却渐渐被这个男子迷住,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爱情犹如致命的毒药,令她无法自拔。

尤其是在同乔辰安行过周公之礼后,更是将全部的身心投入到他的身上,虽未如人间礼数那般,正式拜堂成亲,但她早就在心里将这个男子视为自己的相公。

她本来就是妖怪嘛!哪里需要管什么凡间礼法呢!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爱恨分明,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正因如此,即便在这么多人面前,也能坦然大方的喊出这一声“相公”来,更不屑于去掩饰什么。

因为,这本就是她的男人啊!

白素贞看到村落边缘的那处小小宫宇后,脸上同样现出几分讶色,道:“这是……落水村?”

在场众人当中,只有她同小青乔辰安三人来到过此地,并且逗留过一段时间,现在苏州城中府邸内,连通两地的阵法还未解除呢!

有些不解的向身边的乔辰安看去,疑惑道:“不是说要去碧水宫么,辰安你怎么到这里来?”

“别忘了,这里还有我们一位朋友呢!”

乔辰安冲她眨眨眼,操纵云层继续向山中深处行去,未过多久,一座形似道人酣睡的奇峰现于眼前,拐过一处峰头,眼前豁然出现数十宫宇,十几名年轻弟子正在殿前广场上习练功法,吐纳灵机。

正是青霞山烈阳洞地界。

就在此时,烈阳洞中忽然冲出一道灿灿霞光,径直来到众人面前,化作一道高大身影,方天休看到乔辰安之后,朗声笑道:“适才我在洞中修炼时,心有所感,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刚刚感应到外界灵机奔涌,这才出来一探,没想到竟然是乔道兄来访,快快请进!”

将众人请进洞中。

洞中景色一如原来,石案上燃着一盏炼化灯,火苗跳动,辰儿的小脸从火焰当中现出,待瞧见乔辰安之后,小脸蛋上挤出两个酒窝,奶声奶气道:“呀,你怎么又来了!”

似乎颇为害怕的样子,身子一闪,不见了踪影。

一旁的燕赤霞见状,不禁惊讶道:“真灵孕育,天阶法宝!”心中着实惊讶无比,没想到青霞山这么一个小小道派当中居然会有此等品阶的厉害法宝,蜀山贵为道门三大派之一,门中的天阶法宝也不过只有几件罢了。

两方互通姓名之后,方天休便道:“乔兄此来,想必是有事相商吧!”他原本就非是拐弯抹角之人,也知乔辰安心性宽广,性情高洁,索性直接这般问道。

“正是如此。”

乔辰安同样没有隐瞒的打算,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此来是想借道友手中的‘幽辰青莲阕宝灯’一用。”

话音刚落,忽听得一旁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你,你,你要对辰儿做什么?!”却是辰儿听到他的话后忍不住现身出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住向他望来。

“我这边自是没问题,只是法宝有灵,还需问问辰儿的意见,不知它是否愿意跟随道友……”

方天休开口道,旋即眉头微皱,“只是在下心中疑惑,以道友如今修为,少有敌手,不知因为何事,居然还要借一件天阶法宝助力?”

乔辰安没想到方天休根本不问他具体的缘由,直接同意他借使法宝,心中颇有些意外,天阶法宝何等珍贵?若能发挥出威力来,有焚山煮海之力,除非有另一件天阶法宝在,否则根本无法抵抗此等神威。

这么重要的宝物,方天休却未加考虑,直接答应借予他来使用,这其中固然有对他寻找到牧云三人的感谢,更是对他有充分的信任才会如此。

乔辰安心中对方天休好感更深,暗自思量道,将来大焱宫重出天下之时,自己必定要助其一臂之力。

当下便将西海之事缓缓道出,神色肃然道:“这些龙族太子,几乎个个都是阳神境的修为,若是手中再多上一两件天阶法宝,那就不好办了,因此才求到道兄头上。”

方天休闻言同样神色郑重,道:“干脆就让我烈阳洞门人随道友你一同前去阻敌,在下虽本事不济,但也能助力一二。”

乔辰安摇头道:“道友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贵派现在正处于重现昔日荣光的关键时刻,出不得任何岔子,还是留在这里为好。”

最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辰儿,笑道:“不知辰儿你意下如何?”天阶法宝自有真识,若是辰儿不肯相助,就算他强行动用此宝,便发挥不出威力来,甚至还有被反噬的危险,说的再多也是无用。

见众人的目光全都向自己望来,辰儿似乎很是紧张,小脸微微泛红,咬着两只肥嫩小手,低头想了半天才小声道:“辰儿愿意帮你。辰儿知道的,大哥哥你是个好人,上次就是你帮我们找到合适的传人,让我们有了复兴宗门的希望。”

说到最后,已然仰起小脸,清澈目光向乔辰安望去。

“好好好!”

乔辰安自是十分欣喜,大袖一甩,便将这盏青莲灯收入袖中,方天休本还想留他在烈阳洞中休息一日,但西海之事实在紧急,乔辰安只得推辞。

正打算离去时,一旁的一座高大宫宇中忽然探出一颗小脑袋来,牧云从中跳将出来,大声道:“乔大哥,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抵达

一行人正待走时,忽然听到从旁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乔大哥,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乔辰安回头望去,见到一个身穿青衫的十三四岁少年正从殿中奔出,眨眼间就来到他面前,兴冲冲道:“辰安哥,带我一起去吧!”却是偷听到了几人的对话。

还未等乔辰安回答,身后紧接着又传来一道清脆稚嫩的少女声,牧灵儿身穿粉衣,头梳马尾向少年牧云跑来,担忧道:“云哥哥,不要丢下灵儿!”

说着已经揽住了牧云的手臂,粉嫩的脸蛋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那般模样,就好像自己的云哥哥会将她丢下不管一样。

牧云伸手摸摸身边牧灵儿的满头长发,呵呵一笑,道:“灵儿妹妹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我身边呢?”

牧灵儿身子不自禁往少年怀中拱了拱,螓首微低,微微斜靠在他肩头。

“你们两个?!”

时隔未久,乔辰安再次见到这对少年少女,却忍不住惊讶出声,盖因从灵机感知上来看,眼前这两人竟然已是筑基境的修士,须知上次在苏州城时,这两人还只是江湖上武林人士所言的第一流高手罢了。

虽言如此,但这些凡人眼中所谓的武林高手在真正的仙家道人面前,却什么也算不得。

这才月余光阴,这两人居然就从不懂修炼的普通人成长到了如今的境界,着实让他吃惊不已,这般逆天的修炼的速度若是传扬出去,不知要惊呆多少人。

乔辰安纵然自认为自己的修炼速度已经不慢,但是与这两个人比起来却是差了不知几许。

“《六合炎焱诀》不愧是曾经四大道门之一的大焱宫的镇派功法,果然神异非常,难怪方天休一直坚信只要寻到适合修炼此法的人,大焱宫便有重新崛起的希望。”

乔辰安心中暗自思量,但一转念,却又想道:“若按方洞主所说,这门功法乃是一门特别的双修法门,这两人修为增长如此之快,莫不成已经……”

目光下意识地朝两人看去,牧云身上倒是没什么,但牧灵儿仔细看去,眉眼间竟然稍微带着几分女子的魅意,身体也较之前有了些微变化,一举一动也似有些不同。

念及此处,表情不由变得有些古怪,若是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两个小娃子毛都还没长全,却行了鱼水之事……

正心念间,忽觉眼前一道碧影闪过,有暗香传来,抬眼望去,一名看起来约莫二八年华,

身穿碧衣,容颜娇媚的高挑女子缓缓走来,立定到牧云身侧,向众人施了一礼,笑道:“见过诸位!”

说着又把一双妙目瞧向身侧比她要矮上半头的少年牧云,柔声道:“阿云,西海局势紧张,届时必定争端惨烈,不知道多少修士会被卷入其中,我们修为低微,还是不给乔公子他们添麻烦的好。”

牧云听见她的话后,撇嘴嬉笑道:“白姐姐,你这句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我们修行这么久,也该找个机会出去实践实践了嘛!”

旋即又转头望向乔辰安,颇为期盼道:“你就带我去吧!”末了又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小声嘀咕道:“不带我去我自己去……”

但在场众人都是何等修为,除了牧云三人外,最弱的修为都在金丹境,如此近距离之下,牧云的话自然被听得一清二楚,众人全都感到一阵无语。

依牧云这活泼跳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没准真会偷偷想办法溜到西海去。

乔辰安神色冷然道:“此去西海,纵然我是阳神境的修为,也没有十足把握不受创,凭你这筑基境的修为,就敢不知天高地厚的去送死?”想要打消牧云的心思。

哪曾想牧云却哈哈一笑,眼神清亮,道:“若是我死了,也只怪自家本事不济,说明天命不在我而已,绝无半点不甘。”

场中诸人哪曾想到这样一句话竟然会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口中说出,皆是一愣。

乔辰安略略叹一口气,道:“倘若你师傅肯放你去,我自然无话可说。”

牧云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方天休,后者却怔怔望着远山出神,良久方才叹道:“也罢,既然你想去,我也不好强留。但你须得答应我一点,到了西海之后,绝不可莽撞意气行事,一切行动都要听从乔道友的安排,不然的话,回来我定会重重惩罚与你!”

牧云听了,顿时长舒一口气,小脸上满是欣喜之色,兴奋道:“谨遵师父法谕!”

方天休欣慰一笑,看向乔辰安道:“没想到又要给乔兄你添麻烦了,此去西海,他们三个就全靠你照顾了,这卷‘先天九宫道衍图’道友可先拿去用,借由此图可布下一座先天九宫杀阵,道友也好多一重手段。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两件地阶法宝,道友一并拿去便是。只可惜派中事务繁忙,我却不能一同前去。”

手上光芒一闪,一卷青碧图卷,一面赤色宝镜,一五色花篮便悬浮在空。

乔辰安略一沉吟,挥袖将三宝收起,道:“方兄放心便是!”牧云三人可以说是代表着大焱宫的未来,也难怪他会这般重视,同时心有感慨,大焱宫不愧为曾经的道门大派之一,纵然被覆灭了山门,但派中宝物却传承下来,非是其他小门小派可比。

方天休敢于将幽辰青莲阕宝灯这等天阶法宝都借给他,除了本身对他的信任感激之外,恐怕还隐藏着什么手段,不怕他夺取了去。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凛,一个被覆灭的大焱宫就已这般深不可测,西海龙族传承近万载,底蕴更是不可揣摩,此行务必要小心谨慎。

诸般事宜妥当,乔辰安载着众人重又向西海碧水宫飞去,全力催动脚下云汽,不过半个时辰,敖黎便站在云头,指着下方的一处碧蓝海面道:“就是这里了,我们下去吧!”

乔辰安起法力一引,云层一头向海中扎去,与此同时,念了个避水的诀儿,众人所过之处海水自动分开,一路向着海底碧水宫疾驰。

周围海水深蓝,越向下光线越暗,到最后几乎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便连阳光都到不了这大海深处,周边海水当中阵阵寒意不断涌来,以众人的修为也都不禁感到微冷。

又向下行了数十里模样,忽然一片无尽黑暗中亮起一处光点,随着众人前行,那光点越来越大,渐渐现出本来样貌,一座碧玉宫殿屹立水中,正是敖黎几姐妹的所住宫宇。

“碧水宫到了!”

敖黎声音有些激动。(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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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敖新

“姐妹们,我回来了!”

时隔月余,敖黎再次回到碧水宫,不禁有些激动,几乎是下意识的喊道。回想当初,她独自一人承载着姐妹们的希望前去请求乔辰安的协助,如今终于没有辜负她们的嘱托,将这个男子带了回来。

敖黎话音刚落,碧水宫中便冲出几道人影,赫然便是敖青几人,七公主敖月性子最是活泼,一把扑到敖黎怀里,笑道:“黎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可是想的月儿好苦啊!”

“好月儿,全都怪姐姐不好!”敖黎轻轻拍打敖月肩膀,脸上是止不住的欣慰笑容。

“姐姐,你将那人带回来了吗……呀!”

敖月话说到一半,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禁惊呼出声,伸出一根青葱玉指指着不远处的乔辰安,又惊又喜道:“你,你不就是……”

乔辰安上前一步,目光依次从敖青等人脸上扫过,笑道:“在下乔辰安,见过诸位公主,不知诸位公主别来无恙?”

言辞之间不卑不亢,既不显得多么亲近,也不显得如何疏远。

长公主敖青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多谢道兄挂念,托道友的福,府上至今安好。”她目光状似不经意的在小青等人身上扫了一眼,伸手作出一个请的姿势,道:“诸位快些入府吧,还站在这里作甚!”

说着将众人请进府中,又安排下人奉上美酒玉食。

敖月拉着敖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叙说姐妹间的离别之绪,敖青身为众龙女之首,自然担起了同乔辰安相谈的重任,她本就是性格直爽之人,不过片刻,就已频频举杯,却只字不提西海变故,单是这份心性就十分令人佩服。

牧云第一次来到龙族宫邸,满脸都是好奇之色,忍不住多饮了几杯美酒,小脸上便已泛起几分酡红之色,吵嚷着要同侍候在一旁的龟丞相比武,吓得后者脸都白了。

在听到白素贞等人全都是乔辰安的道侣之后,这位西海龙族的长公主不禁面色古怪,暗道:“都说这世间男子大多三心二意,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难道真像某些人所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的未婚夫,他是否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摇摇头,努力将自己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甩出去,敖青脸上浮现几分郑重之色,问道:“想必乔兄已经知晓,我父亲不久前已经罹世,估计敖乾等人马上就会杀来,不知道乔兄有几分把握将其阻挡下来。”

乔辰安同身边的白素贞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关切之意,桌下的手掌轻轻握住白素贞的玉掌,有她陪伴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纵然头顶这方青空陷落,亦没什么可忧惧的。

从容笑道:“公主放心就是!”

得到肯定回答,敖青神色略略放松几分,对方既然敢这么说,必定有几分把握,就算他一人不是敖乾的对手,到时候再加上自己,借助碧水宫之利,两人合力之下,敖乾便不足为惧。

心念及此,神色不禁悄然放松几分,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得外间传来一阵骚乱,一只青虾精跌跌撞撞地闯进宫中,神色慌张道:“报!诸位公主,大事不好!三太子,三太子他带人杀来了!”

“什么!”

敖青闻言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杯中酒水洒出,又惊又怒道:“来得好快!”

敖黎等人纷纷惊得站起。

“这么快就来了!?”

“哼,我的这位三哥倒是心急!”敖青一双妙目中迸出杀光,深吸一口气,最先冷静下来,回头看了在座诸人一眼,冷声道:“既然来了,我们就去会会他!”

声音未落,已然向外走去。

众人来到碧水宫外,果然见到不远处的海水当中,上千水族兵将持剑握叉,分拨弄浪,正中央处一架玄帐大辇,八条金蛟为引,一名身材高大,浑身银甲的年轻男子高坐其位,威势煊赫仿佛天神。

年轻男子看见众人之后,轻声一笑,状似亲切道:“许久未见,几位姐姐可安好?”

敖月比较性急,闻声冷哼道:“敖新,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滚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来人却不是三太子敖乾,而是十六太子敖新,同属于敖乾阵营。

名为敖新的年轻龙子呵呵一笑,自辇车上站起,周身银芒辉映,依旧笑道:“姐姐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小弟我这次是奉了三哥的命令,来接几位姐姐回家的。”

敖月不禁怒骂:“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敖青语气平静道:“这里不欢迎你,殿下还是请回吧!”

敖新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脸色逐渐冰冷下来,低声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太子懒得与尔等废话,看招!”

却是不再与敖青等人虚与委蛇,双足一踏,自辇车上冲起,右掌向前一抓,万千海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轰鸣激越,化作一十八条碧水蛟龙,气势汹汹的向众人冲来。

“敖新,你好大胆!”

敖月上前一步,把素手一分,法力涌动间,勾动天地元炁,在前方形成一道冰蓝色的法力护罩,将众人围在其中。

那十八条蛟龙撞在护罩上,尾拍爪撕,发出无声的咆哮,不过片刻功夫,光罩之上便出现碎裂,忽然一阵破碎声传来,光罩被打破,十八条蛟龙张牙舞爪,迎头冲下。

敖月面色一变,一挥玉袖,法力一卷,周遭海水在身边凝成千百道冰凌,在她心意指挥下,向那些蛟龙激射而去,两者一触即炸,接连两轮攻势过后,蛟龙方才消散。

敖新见状不慌不忙,冷冷一笑,起法力一引,再次凝出蛟龙身影,且数量比之前要多上一倍,足足三十六条蛟龙以几乎要横扫一切的威势怒冲而下,所过之处,海水纷纷炸裂。

敖新虽然在诸多龙子龙女中排行末位,但天赋绝佳,一身修为早已到了阳神境,此刻出手,绝非只有阴神境修为的敖月所能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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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五行真百砂壶

这三十六条法力蛟龙一出,登时搅的海潮汹涌,惊涛席卷,好不惊人,敖月见状不禁俏脸微变,以她自家阴神境的修为,纵然使出全力恐怕也难以抵挡。

微一咬牙,素手向前,正待出手,一侧的敖黎忽然上前几步,玉袖一翻,华光绽放,两道白虹也似的霞光自袖间飞出,顷刻间跨过数百米距离,在海水当中轻轻一晃,霎时炸裂,千百灿烂白虹如星坠落。

这些白虹落到法力蛟龙身上,顿时发出轰鸣之声,爆炸不断,敖黎虽修为不及十六太子敖新,但毕竟同为阳神境的大修士,此番出手,顿将后者攻势化解。

“黎姐姐好本领!”

敖新面带嘲弄,双臂势成满月,浑身法力激荡如潮,两肩一抖,自顶上现出一银壶状法宝,流光溢彩,宝气弥漫,沉浮不定。

“遭了,是天阶法宝‘五行真砂壶’!”一旁的敖月低呼出声。

敖新法力一催,顶上的五行真砂壶上便隐隐现出一中年道人的身影,壶身向前倾斜,忽然自壶嘴儿中喷吐出一道漆黑光虹,一遇外气便化作天河也似,铺天盖地的向前方压来。

如此还不算完,自那漆黑光虹之后,又自其中淌出一道赤红光霞,光彩艳艳,映照四海,威势无穷,滚滚而来。

“这‘五行真砂壶’乃是一件极为厉害的天阶法宝,内中自成空间,遍集天下真砂,再经法力融炼,威力奇大无比。”敖青面色郑重道。

四公主敖冰轻抬皓腕,顿时露出袖间的一串紫色铃铛,开口道:“姐姐,我来用‘元蜃金铃’挡住他!”

敖青却摇头道:“元蜃金铃虽然同为天阶法宝,却不善正面攻杀,恐怕是抵挡不住的。”

“那怎么办!?”敖冰急切道。

敖青转头看向身边的乔辰安,请求道:“未知乔兄可有办法抵挡一二,实不相瞒,我手里虽有宝物,却不好轻易动用。”

“敖青公主放心就是!”

乔辰安目光朝身边众人望去,白素贞冲他微微颔首,轻声关切道:“小心一些!”她虽知道自家相公修为不凡,对他怀有十二分的信心,但天阶法宝之威却不容小觑。

“姐姐放心!”

乔辰安纵身向前,眼见面前黑红两色虹光铺天盖地,威势极凛,心中微动,把双肩一晃,张口啸出一团清气,须臾间化作方圆数百丈大小,同样向前倾轧而去。

“不自量力!”

敖新见状不禁冷笑出声,天阶法宝何等厉害,五行真砂壶又是专门的杀伐之宝,此人居然妄想纯凭自身道力去硬抗,简直不知死活!

乔辰安啸出的这一口太昊元气同那黑红两色真砂触碰到一起,顿时引起一连串的爆鸣,清气不断破碎,同时又迅速再生出来,源源不断,虽处在劣势当中,却并未被击溃。

一时间,两种力量竟然僵持在一起,宛如天分三色。

“昊天一元气”这门道术的威力强弱完全视施术者的道力多寡而定,乔辰安本身丹成九转,一身法力浑厚无比,几乎是同境界修士的数十倍,这门道术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此刻由他施展出来,威力几能与神通相比。

敖新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心中惊讶莫名,天阶法宝何等厉害,对方居然只凭一身道力就足以抵挡,可见道基定然深厚无比,却是个棘手的人物,不知道自己这几位姐姐从何处寻得此等外援。

心念及此,便稍稍收了攻势,朗声道:“在下西海十六太子敖新,未知道友名号,何以相助敖青等人?”却是见乔辰安厉害,生出几分招揽心思。

乔辰安呵呵笑道:“原来是十六太子当面,在下薛灵山,一介散修而已。”乔辰安依照往常再次搬出自己“薛灵山”的小号,却引得白素贞小青几女妙目向他看来,眸蕴奇光。

敖新笑道:“原来是薛道友,实不相瞒,如今西海势变,父王驾崩,我三哥乃是最有希望接任下任西海龙王之人。依在下来看,道友相助敖青等人,殊为不智,不如助我三哥一统西海,相信以道友的本领,三哥定会奉为上宾!”

乔辰安闻言淡淡笑道:“太子说的极是,只可惜在下与人有约在先,又怎能失信于人呢?”抬手打出一道法力洪流,顿时将两色真砂驱散大片。

“哼!不知死活!”

敖新原本就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打算,对此早在预料之中,因此冷哼一声,再次催动顶上五行真砂壶,又自壶嘴儿中吐出一道青色流光,与另外两色虹光纠缠在一起,此三色真砂相互融炼,威力顿时大增,顿时将太昊元气冲击的粉碎。

这五行真砂壶当中采集天下百种真砂,融炼合一,分作五行,每多出一道真砂,威力便会倍增,倘若五色真砂齐出,五行轮转之下,威势几不可挡。

此刻三色真砂一出,威力暴涨之下,昊天一元气直接被破去。好在乔辰安所会道术并不止这一桩,只见他上前一步,骈指向前点出,喝道:“定!”

却是施展了一个禁天锁地之术,封闭方圆数十里空间,拿定天地真炁,敖新顿时感到身上一沉,法力运转稍显几分滞涩,三色真砂攻势亦稍稍作缓。

“我看你要如何应对!”

敖新一声冷笑反手施展了一个解除的法诀,没想到就在此时,乔辰安再次施展禁天锁地之术,敖新法力运转顿时受到影响,五行真砂壶上光华波动,威力受损。

乔辰安再施展一个五行封禁之术,笼罩方圆十里,勾动天地五行之机,那三色真砂上顿时溢出大量烟气,却是深藏其中的五行之气被剥离出来,重归天地之间。

即便如此,那三色真砂依然威势无穷,滚滚向下压来,乔辰安不慌不忙,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身上三百六十五处穴窍当中忽然向外溢出黑白二气,顷刻间于周身上下化作三十六方巨大的黑白磨盘,分作两色,缓缓转动。

“去!”

一声轻喝。

三十六方黑白磨盘,如众神之棋,砸入三色真砂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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