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异世录 - xp1024.com
《白日异世录》


第一章

“爷爷,我睡不着。”

“纯一乖,爷爷写完这一章便陪你睡了。”

“不嘛不嘛,我想听爷爷讲故事。”

“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啊,纯一快快睡觉,等明天,还要去帝君那儿拜早呢。”

“可是,人家就想听爷爷讲嘛,爷爷,爷爷,好爷爷,您就给我讲讲吧,纯一要听。”

“好好好,爷爷就给你讲讲,大荒城以前发生的事情吧。”

李木停笔,来到纯一的身边,与其说道。

“在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只叫做古圣灵的大妖,那只大妖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又归拢一大堆的妖族势力,几乎可以说是一统大荒了。后发现大荒的中心山脉有一座残城,故在此修城筑寨,慢慢的,妖族聚集多了,规模大了,这儿便叫做大荒城了。”

“那我们呢,我们人族也是住在大荒城的吗?”

“傻孩子,那时候的人族式微,真正属于人族城池的,也就一座酆都了,只是这一座酆都,又怎么能住的下那么多人,所以很多人,都是以散居的形式居住在大荒各地的。”

“啊,那人族是不是很可怜啊。”

“大荒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没有实力,被人欺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这古圣灵越发膨胀,居然听信另一大妖黑鸦的谗言,跑去天灵山,妄图一窥天律。”

“啊,这古圣灵这么笨啊,天律他都敢去碰啊。”

“倒也不能说这古圣灵笨吧,只是他也有他不得不去的原因,毕竟妖族寿元虽说长,但终有一天也得去幽冥鬼域走上一遭,这古圣灵爬的越高,便越是怕死,而天律也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哎,古圣灵也真可怜,为了长生,得不偿失,他肯定是回不来的了,对吧?”

“纯一真聪明,不过他就是看不破这个,天律,那可是大荒之根本,他哪有那福气去窥其一二啊。古圣灵自然也是没能回来,这也正中了那大妖黑鸦的奸计,他先是驱逐了好些古圣灵的旧部,接着便对大荒城周边的人族,发起了讨伐。”

“啊,这黑鸦这么坏啊,为什么还要杀人啊。”

“黑鸦以前吃过人族的亏,所以他坐上城主之位后,第一个想的,便是杀光所有人了,不论是大城镇还是小村庄,只要有人族的气息,便进去杀,那时候的大荒,可真算是,人间炼狱了。”

“那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酆都城的叶王爷,将整个酆都的控制权与自身精魄为价码,向冥王借来阴兵十万,又集结酆都内的一帮英雄好汉,打向了大荒城。”

“这个叶王爷好伟大啊,为了人族的未来,甘愿牺牲自己。”

“哎,如果没有这叶王爷,我们人族,哪会有现在的风光啊。很快,大荒城便被攻了下来,等黑鸦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晚了,叶王爷已经率兵打到了丰元县,杀光了所有的妖族,而黑鸦,也被叶王爷的手下,周力所诛,人类总算是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曙光。”

“他们可真伟大,纯一以后也要像他们一样,斩妖除魔。”

“呵呵,纯一,那你以后可得努力了啊。”

“嗯嗯,纯一一定会努力的,爷爷。”

“那纯一可要快快睡觉,早点长大,以后报效大荒城,报效景琰帝。”

“嗯嗯,纯一一定会的,一定。”

第二章

李木一边捏着纯一肉肉的小脸,一边小声说着:“纯一,纯一,快醒醒,我们要去大荒城了。”

纯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爷爷,我还想睡嘛,再让纯一睡一会儿吧。”

李木看着窝在被窝中的纯一,想着昨晚就不该与他讲故事,一生气,索性就将纯一的被子掀了去,怒斥道:“李纯一,你要是再不起床,爷爷以后就在也不讲故事给你听了。”

纯一一听,立马从床板上弹了起来,那速度,连李木都给吓了一跳,只见他拉着李木的手撒娇:“好爷爷,我现在就起床,你可不要不讲故事啊。”

李木拉开他的手,没好气地与他说:“快去洗脸穿衣,我们要去给帝君拜早,晚了,别叫再帝君骂你一顿。”

纯一一边起床,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不会的不会的,景琰叔叔最喜欢我了,不会骂我的,不会的。”

李木和纯一赶到大荒城的一处偏殿,却发现,里面有个消瘦的身影斜靠在床榻边,只见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似在休憩,又似在思索。岁月在他年轻的面庞上留下了些许印记,虽不再似当年的意气风发,但如今已是成稳了许多。李木不敢打扰,就带着纯一,这么静静的在一旁站着。

“既然来了,怎么不说话啊?”床榻上的人发觉了身旁站着的两个人,但是因为自己实在太过乏累,所以到现在才开口。

李木和纯一听他说话,便从旁走到床榻前,弯腰作揖,祖孙二人齐声道:“拜见帝君——”

原来,这床榻上的人,便是现下大荒城的城主,张景琰。只见张景琰张开了眼,从床榻上走了下来,来到了纯一的面前,一把将其抱起:“我的小纯一,如今都这么大了啊,今天是不是又赖床了啊。”说着,还拿自己的胡茬去扎他的小脸。这幅场景若是叫他人看见了,定会大吃一惊吧,毕竟向来严肃的景琰帝,居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纯一则是被他的胡茬刺的哈哈大笑,他自然也是很喜欢这个不苟言笑的叔叔的,毕竟这个人是除了爷爷外,唯一一个,会对他亲近的人了。

张景琰放下了纯一,让他自己去玩,自己则拉着李木来到了一边,小声与他说道:“最近,还好吗?”

李木小声回到:“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张景琰叹了口气,说道:“让您,受苦了。”

“哎,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就别说什么苦不苦的了,倒是纯一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娘,只能与我这个糟老头子为伴,他才是最苦的那个。”李木一边说着,还偷偷的抹了抹眼泪,毕竟,这是他最心疼的小孙子啊。

张景琰没说话,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保护他们,他的姐姐,他的姐夫,都是因他而死,包括他姐姐在世上唯一的孩子,他都没办法听这个孩子叫他一声舅舅,他看了看在一旁玩的纯一:“纯一,过来,叔叔送你一件东西。”

纯一听到张景琰在叫他,就蹦跶蹦跶的跑了过来:“景琰叔叔,我不要东西,我想听你给我讲故事。”

张景琰愣了一愣。随后哈哈笑道:“好,纯一要是想听故事,那叔叔就给你讲。”

站在一旁的李木则是扯了扯纯一,说道:“纯一,别捣乱,帝君还要处理公务,哪有时间给你讲故事啊。”

张景琰挥了挥手,示意没有关系,便接着对纯一说道:“纯一想听什么啊,叔叔给你讲。”

纯一望着天花板,思索了一会,便说道:“嗯,爷爷昨晚给我讲了黑鸦,那景琰叔叔就给我讲讲之后的事情吧。”

“这叶王爷率兵除了这黑鸦后,便搬师回了那酆都,去兑现自己对冥王的承诺。而酆都城自然已不归叶家所有,很多人便留在了大荒城,准备建立起一片新的明天,而诛杀了那黑鸦的人,周力,便被推举为新的城主。”

“周力上位后,立号天丰年,用了十年的时间,夺回了大荒各地落在妖族手中的全部城寨,并在各地立交流点,方便大荒各地的城镇,与大荒城能有一个有效的交流。但周力在那场大战中,损耗过多,又因十年征战,更是已经力竭,终于,天丰历二十三年,死在了病榻上。”

“叶王爷,周力前辈,他们真是伟大,如果没有他们,根本就不会有我们。”

“何止是他们,那些为了人族奋战的前辈们,都很伟大,纯一以后,也要努力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

“嗯嗯,纯一一定会努力的。”

“纯一乖,你一定可以的。”

“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样了。”

“周力死后,他的胞弟周广便成为了新的城主,做着他的哥哥,没有做完的事情。”

“他将从酆都城带出来的灵诀心法,散落到各地世家,这一举,可以说是改变了整个人族的未来,因为以前,只会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窥得这些天机,而现在,可以说是全人类,都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灵修。”

“时间一晃,百年过去了,周广也老了,而他也开始挑选合适的继任者,而在这个时候,大荒城,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而就是这位不速之客,又再一次的,让整个大荒,陷入了,千年的腥风血雨之中。”

第三章

纯一举着小手,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张景琰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噢,那你都知道些什么啊。说给叔叔听好吗?”

“天丰历一百二十五年间,有一位叫做魔心的少年,来到了大荒城,要求周广前辈让位自己做城主,周广前辈自然是没有搭理,命人将其轰了出去。五年后,这魔心纠结了一批人,攻上了大荒城,这些人及其高强,大荒城内的人们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的分崩离析了,而周广前辈,也在大荒城中,自刎殉城了。”

“魔心为了防止有人夺城,便开始追杀在大荒各地的灵修及在暗处的妖怪们,以做到自己能够一家独大,自此,人族与妖族开始过上了四散逃亡的日子,世界一片混沌,从此进入魔心纪元,而整个大荒,也足足被魔心统治了一千八百年之久,魔心也自封魔君,屹立在这,大荒之巅。”

“但是我们始终没有放弃,还是有很多的前辈为了抵抗魔君的统治,与他们展开周旋,自魔心纪元一千七百五十年时,人族得一神童,姓景名飞梁,其天资聪慧,武艺高强,在其成年之际,独自一人,上天灵山请兵,十年后下山,将各地的人族与妖族,都归拢到了天灵山脚下,开始为夺城作准备。”

“魔心纪元一千七百九十年时,景飞梁率领人族与妖族,攻上了大荒城。此战耗时十年,死伤无数,魔心手下的四大将在这十年中也相继伏诛,骨生被封入了天灵山,眉妃被封在了西林城,穆痕在决战中断臂遁走,最后只剩下凌天王,携带残部遁回了十万大山之中,而魔心本人,也在景飞梁前辈安插在城内的一位神秘人的配合之下,被七花瓶封印在了降魔殿上。自此,魔心纪元结束,史称其为,魔心乱,而我们因为这些前辈们的努力,又能得以在这大荒的世界中,继续生存下去。”

“是啊,魔心乱,战死多少英雄豪杰,若非魔心,我大师兄,又怎会死在那儿。”张景琰两眼放空,似在回忆着什么,他的眼神空洞,尽显悲凉,仿佛此刻的他,并不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族帝君。

“帝君,照旧今日该上早朝了,他们都已经候在降魔殿了。”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张景琰的思绪,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吩咐了李木几句,便走出了这偏殿。

纯一牵着李木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座直插入云霄的巨塔,李木看着纯一,笑着说道:“纯一,以后想不想去那儿上学啊?”

纯一回过头来,眨巴着小眼:“当然想啦,那可是全大荒,最好的学堂了,只是他的要求太过苛刻,能进去求学的,不仅有大荒城内,优秀的世家子弟,还有那些外围城镇的小辈中的翘楚。纯一连筑灵都没有,如何能够去那儿求学啊。”

纯一说着说着,不禁沮丧了起来,毕竟,这可是全大荒的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来的地儿啊。若是能够成为学堂中拔尖的人,就能直接留在大荒城内当差,就算是他日回了自己的家乡,那也可以说得上是当地天顶天的人了,而纯一本身就资质平平,现下都快六岁了,却还是没有能够开筑灵的迹象,绝非是一位天资聪慧之辈,修炼之事,本就是越早越好,他既不是大世家的子嗣,又没有绝顶的天资,将来,怎么跟这些翘楚们去比啊。

李木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笑,也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其实纯一是大荒城的帝君,张景琰的小外甥,因为有些理由,并不能让他们相认,不过,李木已经与张景琰商量好了,等大荒城的麒麟子外出修炼回来,便就叫纯一拜在他的门下。剑仙一门,对筑灵的要求不高,只需要勤加修炼,有朝一日,纯一也一定能够与他父母一样,成为一名合格的侍剑者。

第四章

李木与纯一住在外城,因为李木一直在家中修纂《大荒志》的原因,他们爷孙俩很少会来大荒城内,所以每次有机会进城,李木都会带着纯一,在大荒城中,好好的逛一逛。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大荒城的三城区,也是外城与内城的一个交汇区域。这儿可以说是大荒城最为繁华的地带,不少外城的居民与内城的世家子弟们,都会前来这块区域内,置办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李木带着纯一,准备在这附近吃点什么,他们来到了一家面馆,面馆里的小二一看,便朝他俩说道:“哟,今儿也是三碗阳春面吗?”听这语气,想来也算是熟客了。

因为李木来城里的机会虽然不多,但却比较固定,基本上一个月会带纯一去一趟,每次去都会来这儿的面馆吃上一碗面,这儿的小二也算机灵,长久以往,也算是记住了这对爷孙儿。

李木笑眯眯的点头。对着小二说道:“啊,还是三碗,在来两块卤肉,我孙儿爱吃。”

“好嘞,阳春面三碗,卤肉两块——二位客官,里边儿请。”小二大声招呼着,将爷孙俩迎进了屋。

现在还未值饭点,面馆中也就他俩一个生意,所以小二也闲得慌,索性在他们身旁,搬了条凳子,跟小纯一唠起了嗑。李木觉着,小孩子跟其他人说说话并无不妥,而且这儿又是熟门熟路的,所以也并没阻止,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

纯一向小二问道:“六子哥哥,六子哥哥,最近都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啊。”

原来这小二叫做六子,只见他向纯一回答道:“好玩儿的倒是没有,不过据说啊,这大荒城内好像又有人要造反啦。”

纯一好奇:“欸,为什么是又有人,大荒城以前造过反吗?”

那六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个啊,可是大荒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不能摆上台面来说的,你且把耳朵凑过来,我小声说与你听。”

纯一瞪着俩大眼睛,乖巧的点了点头,还用手比了个“嘘——”的手势。

那六子清了清嗓子:“你且听好啊。”

“景飞梁知道吧,那个凭借着自己一个人的实力,力挽狂澜,将大荒内的人族从炼狱中解放出来的那位前辈。他将魔军打散后,怕其终有一日会卷土重来,便大刀阔斧的进行了改革,不仅统一了文字,还统一了货币,改良了当年的联络渠道,最后还在大荒城中设立了一座真灵学院,一年一小试,三年一大试,将大荒各地的人才,都统一归拢到大荒城中,如若有意向的,可进大荒城内名门世家,做一名外姓弟子,在大荒城内当差任职,为族内争光。”

“如若没这个意向的,也大可回自己的家乡,报效本家。你要知道,这能被选拔进入真灵学院的人,本就不是泛泛之辈,在这真灵学院中深造几年,又岂是外围城镇的普通子弟能够相比的,这要是回去了,哪个不是人中龙,人中凤的啊。”

“可是,这跟造不造反,又有什么关系啊?”

“你且听我说下去,这本来吧,是没什么事情的,但你也知道,人嘛,总有一天,还是要去那幽冥鬼域走上一遭的,修灵者也一样,虽说比普通人的年寿要长些,但怎么活,也活不过二三百岁吧,这景飞梁也是如此,在天景历一百八十年时,景飞梁寿元已尽,就这么没了。”

“而他在死之前啊,也已经立好了新城主的人选,就是他的二徒弟,张景阳,从此,天景年结束,改号天瑞年。”

“这张景阳啊,倒是个强人,斩妖除魔是一把好手,但他统帅能力不行啊,一上任,可算是弄得整个大荒城,鸡飞狗跳的。幸好啊,有他的七师弟从旁辅佐,总算是稍有些起色。”

“时间过得很快,大荒城也算是有条不紊的运行着,这儿的人啊,也算是过了十年的太平日子,可谁成想,这张景阳却又是整了一幺蛾子出来。”

“天瑞历十一年,张景阳在外巡游期间,看上了一位美女,当即就给她娶回了城中,这城中的大小事儿,他居然也不管了,有一说啊,这往后的十三年,张景阳啊,都是与这女子,在床榻上度过的,而那些重要的事情啊,都是交给那女子在批阅的,你说他这人,混不混啊,我们把这么重要的大荒城交给他,他倒好,天天欢愉,夜夜笙歌,日子过的,好不潇洒哦。”

“咳咳,六子哥哥,我还是个孩子,你说这话是不是有点?”

“嘿嘿嘿,讲的兴起了,哎,阳春面好了,我把面给二位拿来,再来与你说这接下去发生的事儿。”说罢,小二便跑向了后厨,去端面了。

纯一揉了揉干瘪瘪的肚子,想来也是饿了,提溜着头望向后厨。

李木看了,哈哈大笑,他朝着纯一说道:“你不看它,它也不会长腿跑咯,而你就算一直看着它,它也不会立马飞过来给你吃,事儿是得人一步一步做出来的,急不来。”

纯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毕竟这儿的阳春面实在太好吃了,他的确是有点等不及了,不过他想着,自己将来可是要成为修灵者的,这点诱惑都抵挡不住,以后还怎么做一个合格的修灵者啊。

面很快就来了,小二端了三碗放在了爷孙面前。纯一一见这面,便立马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含糊的说道:“六子哥哥,你快说下去啊,纯一听着呢。”

这六子居然也听懂了,又接着与他说道。

“终于啊,这张景阳的七师弟实在是过眼不下去了,在天瑞历二十三年之时,他召集其门下仙羽阁弟子,还有与其素来交好,行事风格又颇为正派的周家一起,逼上了大荒城,要张景阳交出城主之位。”

“这当晚具体什么情况啊,我们就都不知道了,但据可靠消息流传啊,这张景阳身边的女子,其实是一只狐狸精嘞,而且还是只八条尾巴的大妖怪呢,不过,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这大妖怪也没法啊,只能断了自己几根尾巴,逃出了大荒城,而那张景阳的七师弟,也成功上位,便是如今的景琰帝了。”

第五章

“嗝——”纯一吃完了第一碗面,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很是满足,接着便又把第二碗面端到了自己的面前,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碗面对他来讲并不算很多。

李木看着纯一的吃相,连忙说道:“纯一啊,你可慢点儿吃,别给噎着了,没人跟你抢。”

连在一边的六子也给看乐了,这孩子的吃相太有味道了,光是看着这孩子吃面,仿佛自己也就饱了似的。

不过纯一倒是有一个小小的疑惑,他连忙向六子问道:“对了,六子哥哥,我记得,这大荒城应该是人族与妖族共同打下来的,为何如今这城内,却是见不到半个妖怪啊?”

六子叹了口气,回答道:“这个嘛,就还不得不说那位人族的大英雄,景飞梁了。当年他率领人族与妖族共同打下大荒城之后,因忌惮妖族年寿长久,故而在他主持城中事务的那些年,渐渐地将妖族边缘化了,而很多察觉到这一点的的妖怪们,也渐渐不在大荒城逗留,剩下的还想与人族一争的,也几乎没几个有好下场的,而我先前说到的那只大妖天狐,则是很早以前,古圣灵的义女,因为张景阳意志薄弱,才乘虚而入,企图以这种方式,为妖族夺回大荒城。”

“不过幸好啊,这张景琰发现的早。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张景琰比这张景阳啊,的确是要强上不少,虽说这灵力武力的确是没有张景阳高,可是人张景琰那是能文能武啊,斩妖除魔是把好手,这定国安邦还是一把好手啊,也不晓得这景飞梁当年怎么会选这张景阳做城主的,现在可好,还叫张景琰背上个谋权篡位,弑杀亲师兄的罪名。”

“但是这张景琰上位啊,我们也是欢迎的,不过他也的确够有胆魄,直接把天灵山的那套制度搬了过来,做了人族的帝君,万人之上,仅他一人,好不威风。”

“而且他啊,还将整个大荒的灵修们都记录在册,方便管理,并且向普通人征兵,以应对那些未知的危险,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整个大荒的战斗力。那些穷苦人啊,纷纷参军,毕竟这军费补贴,够自己留在家里的几口子,余生无忧了。”

“吧唧吧唧吧唧,噢,原来是这样啊。对了,六子哥哥,你刚才不是说,大荒城又有人要造反了嘛,这眼看着大荒城越发的繁荣,为何还会有人想要造反呢?景琰叔帝君不是个明君啊,为何还会有人想要推翻他呢?”

“哎,我们自然也知道,这景琰帝啊,是个好帝君。可是你想啊,他要是想把这大荒治理好,肯定是要拔除一些毒瘤的,这大荒城的厉家知道吧,近年来崛起最快的一个家族,他们家以前啊,就是做人肉买卖的生意,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啊,厉家的某位掌家,捕了一只鲛人来,发了大财,生意就越做越大了,在近十几年,突然在大荒城安脚,拉拢了好些大荒城内的大小世家,颇有些要与大荒城最大的世家,周家分庭抗礼的意思,不过你也知道,帝君这几年严打的什么,就是人肉买卖啊,这肯定是戳到了厉家的利益,所以啊,就联合这张景琰的四师兄,冯越,妄图想要夺取大荒城的控制权。”

“欸,帝君的四师兄?为何还要与帝君作对啊,他们不是师兄弟吗?”

“这你可不知道了,这冯越啊,本事不大,心眼不少,还特别贪生怕死,特别是经历了那场夺城之战后,更是怕死的要命。再加上这冯越,除了与他死去的大师兄外,也就只有那二师兄张景阳的关系要好了。以张景阳做城主的时候啊,好些馊主意,他可没少出,这二师兄一死啊,他没了靠山,又因这七师弟原本就不与他来伙,觉着这七师弟啊,总有一天会害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与那厉家合作了起来。而厉家,也缺一个能够摆的上台面的傀儡,两边倒是一拍即合,你说气不气人。”

纯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那帝君岂不是很危险啊,有这么多坏人要去害他。”

一旁的小二则叹了口气:“这世道啊,就是这样,别看这帝君风光,实际难做的很,要忌惮魔军死灰复燃,又要提防着妖族集结反扑,最后还得防着我们人族自己之间的内乱,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看在眼里,却啥忙也帮不上,哎——”

纯一听了六子的话,不免开始担心了起来。这时,李木站了起来,他将铜钱放在了桌板上,招呼纯一回家,小二收了铜钱,在后面大声说道:“客官您走好嘞。”

纯一蹙着小小的眉头,一路无话。一旁的李木则是拍了拍他的肩:“一个人的器量与能力,正是靠着这些艰苦,这些变数,这些种种的危患所磨练出来的。他是帝君,是能够权谋天下的人,如果他没那个本事的话,又怎能坐的上那个位子的,如果纯一真的为帝君担心,那日后便要好好磨练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他日,好去辅佐帝君左右。”

纯一听了李木的话,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成为一名修灵者的信念,他相信,终有一天,自己一定能够成为一名,对大荒有用的人。

李木看着自己孙儿,他还有些话,并未对纯一说出来,因为他父母的死,就是与张景琰有关。当初张景琰刚上位时,其身边并没有多少能够信任的人,而张景琰的姐姐与姐夫,也就是纯一的父母,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张景琰身边的暗卫,只是在妖族接连的几次刺杀中,两位相继牺牲。李木觉得纯一年岁尚小,所以也并未告知,这也算是变相的保护着他吧。

正午的阳光照在大荒城的大街上,带来了些许暖意,但却无论如何,也温暖不了李木的心。自己的儿子儿媳相继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谁都不愿意接受的事情,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够健健康康的成长,自己也没几年活头了,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在纯一之前离去,独留他一人在世,李木的心头就不由的开始痛了起来。

周围的繁华,仿佛与他无关,他此刻,就只是一位,年仅残烛的普通老人,带着一位尚未成年的孩童罢了。

第六章

临近正月的关系,日头总是落得要比以往的早,但因为今天是年三十的原因,家家户户都开始吃团圆饭,放烟花,让这本该寒冷的冬夜,温暖起来。

纯一坐在家中,他在等着爷爷回来,因为爷爷有事去了一趟大荒城。不过这次,爷爷并没有带上纯一,看爷爷走出去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这让纯一想起前些天面馆的小二与他说的那些话,不禁想到,是不是城中的景琰叔叔又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碰——”

门口传来一阵响声,纯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随着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李木,不过看他的样子,显得颇为狼狈:“纯一,收拾东西,快走。”

纯一也没问,只是立马跑上了二楼。

这是李木与纯一的暗号,纯一曾经演练过了无数次,只要李木一说收拾东西,纯一便会立马跑到二楼,去翻开床柜边的一个小暗格,那里放着三枚勾玉,一本书,还有一枝笛子。

纯一刚将这些东西塞进了怀里,就发觉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楼下的李木在叫着纯一,但纯一没有办法回答,因为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一股甜媚的香气灌入了他的鼻子,让他稍感不适。紧接着,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妩媚的女声:“小东西,交出你爷爷的三件宝贝,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爷孙儿俩的忌日。”

纯一虽说害怕,但他也算是胆大心细之人,尽管身体不敢妄动,但脑子里却是已经转的飞快了。而那位站在他背后胁迫他的女子,只当这孩子已经吓破了胆,连话都不敢回了,便想着,是否该换个温柔的方式,索性松开了手,准备蹲下去,好好的与这小娃娃聊聊。

就在这女子松懈的一瞬间,纯一当机立断,用力一跳,直直地撞上了那女子的下巴,把那女子撞到在地。

那女子捂着自己的下巴大声的咒骂着,想来也是疼的狠了,而纯一也趁此机会,快速的跑到了楼下。

楼下,李木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看到纯一下来,便吃力的爬了起来,他走到纯一面前,从怀中拿出了两样东西,一把短刀与一枚玉佩,一边塞给纯一,一边说着:“纯一,爷爷没办法陪你走了,往后的路你得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了,不管遇上什么困难,你要坚信,你是我李木的孙子,也是李玉与张子阑的儿子,你父母都是为了保护帝君而牺牲的,他们两个都是好样的,你以后也一定要成为像他们一样,一个不惧生死,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纯一这才看见,原来爷爷手捂着的地方,有着一道伤痕,而丝丝血流,正从那里渗出,染红了爷爷整个手掌。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去一趟内城就成这幅样子了,爷爷,你不准有事啊,纯一还没听完你说的故事呢,纯一还想听爷爷给纯一讲故事呢。”纯一说着说着,不禁哭了出来。这可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爷爷,是不是纯一不乖,你不喜欢纯一了,纯一答应你,以后一定会好好睡觉的,你不要抛下纯一,不要抛下纯一啊!”

“傻孩子。”李木摸了摸纯一的脸,很是不舍:“不是纯一不乖,是爷爷老了,没用了,本来也就没几年活头了。爷爷也不想离开纯一啊,只是爷爷累了,该休息休息了,纯一没了爷爷以后,一定要乖乖的,知道吗。”

“不,爷爷,我不,我要跟爷爷一起走。”纯一哭嚷着,还使劲的要去搀扶李木,想要与他一起离开。

“李纯一,我接下来与你说的话,你要好好的听着,大荒城以西,有一座令都,而大荒城的麒麟子,便是在那令都修行。我本与帝君约好,待麒麟子回城之时,便叫你拜他为师,现在怕是等不到这个时候了,我讨来一块玉佩与一把短刀,这把短刀你留着防身用,而这玉佩,你只需找到那麒麟子,交与他后,他便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传闻那麒麟子长得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年纪也不过十三四岁,常背一把蓝白相间的长剑,穿着打扮与仙羽阁子弟应该差不太多。这些,你都记下了吗?”

一旁的纯一也不回答,只是哭,他是第一次如此真切的体会到死亡的可怕,第一次体会那种,至亲离去的痛苦与无奈。相比死亡而言,如此面对至亲即将死去却是更要可怕的多。

李木朝着纯一笑了笑:“傻孩子,人终有一死,这是天道,也是轮回,你又何须不舍,我这把老骨头,就算不碰上今日之事,迟早有一天,也是要死的,纯一快别哭了,你这一哭,爷爷的心都要碎了。”

“啪啪啪啪——”从门传来了一阵掌声,伴随着掌声而来的,还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哟哟哟,今儿这演的是个什么戏码啊。”

而后却有一个瓷娃娃般的声音回答:“禀告主人,是这老头快死了,这小娃娃在哭罢了。”那声音及其稚嫩,但却没有孩童般的天真,仿佛就真的像是一个瓷娃娃一样,没有生气可言。

屋子里的李木气的大声呛道:“哼,冯越,你个阉人,居然不顾同门情谊,与虎谋皮。你可知晓那厉家是什么世家,那可是尽做些伤天害理的家族,你怎么会蠢到去跟他们去合作。”

“哦,同门情谊?那老七在杀了我二师兄的时候,有念过什么同门情谊吗,二师兄多可怜,一直暗恋着三师姐,但却从来得不到回应,而三师姐则为了大师兄殉情。一直想在师傅面前做出些成绩,却总是被师傅嫌弃。而在他总算是做上城主之位后,还要被老七在一旁指手画脚。外出游历,好不容易找见一个与二师姐心性面容如此相仿的女人,你们却硬说她是个狐狸精,还夺了他的城主之位,你们好生歹毒。”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而随之话音落时,这冯越,也走进了门。

只见来的那个人,像个男人,却又不像个男人。说他像个男人,是因为他骨骼粗犷,一看便是个男儿身。说他不像个男人,是这男人的脸上,涂满了胭粉,好似一个女人家一般。

而在冯越身旁,则站着一个瓷娃娃般的小人,看这年岁,也不过纯一一般大小,想来刚刚回答冯越的人,就是这女娃子了。这女娃子虽然长得精致,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特别是那双眼睛,空洞无神。不过最显眼的还要数这女娃娃的脖子,圈着的一个金项圈,项圈上系着一条银绳,另一头则攥与冯越手中。

李木看着眼前的两位,强笑道:“哈哈哈,你这阉人,倒是越来越变态了,居然养起了人来,你还是不是个人了,我呸——”李木一边说着,还一边啐了一口。

冯越见状,也不生气,翘着兰花指,看着在那边哭成泪人的纯一,笑着说道:“哟,挺标志的小娃娃,童女我这儿倒是有了,刚好还缺一个童男,哎我说李木啊,我要是把这小娃娃做成童男领到张景琰面前,你说他,会是什么反应啊,啊?看着自己的什么,应该是叫做,外甥对吧,看着自己的外甥一夜之间成为了一个绝顶高手,他肯定也会很欣慰吧。”

冯越说的轻声细语,但却尽显恶毒本性。而一旁的李木听了,则是又啐了他一口,大声的说着:“你个畜牲——”

不过,最为震惊的,还是要数纯一了。原来一直以来,那个对自己好的叔叔,就是自己的亲舅舅,不过他也很快能够明白过来,他们之所以不能相认的原因,自然也是为了防止今天这种事情的发生。

如果可以的话,纯一真的很不想成为帝君的外甥,很不想与那帝君沾上半点关系。自己的父母因他而死,而自己的爷爷也在今天,要死在其对立阵营的刀刃之下。他恨他,恨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为什么不能把这个世界的黑暗全部都给除去,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在他们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好了好了,温情时间结束了,杀了他吧。哦,对了,还有楼上的那个,一个小孩子都搞不定,你也一并除了吧。”冯越语气平淡,仿佛在下令碾死一只蝼蚁一般。

“好的主人,如您所愿。”那瓷娃娃一般的女娃子准备动手了。

不过那女娃子话音刚落,楼顶便传来“碰——”的一声,想来是那失手的女子听楼下的话后,便想逃之夭夭了。

“不着急这老的,先把那只鸟给我打下来。”

“好的主人,如您所愿。”声音还如刚才那般,毫无感情。那女娃子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跑出门口,直往那女子逃命的身影冲去。

没过一会儿,那女娃子的手上,拎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扔在了李木与纯一的身前,蓄势,准备取李木的首级。

待那女娃子如穿云箭一般,直向李木袭来。

“孩子,照顾好自己。”

这是纯一最后听到的声音,他只看到,李木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黄纸,贴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便好像一阵泡沫一样,开始消散开来,而李木则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鲜血,溅满了整个屋子。

“不——————”

渐渐的,李纯一失去了意识,他只看到,眼前的那个女孩,无神的眼中,划过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第七章

寒风凌冽,李纯一独自一人,走在荒郊野外之中。

他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并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小小的人儿,看着远方的烟火,尽显寂寥。

大年三十,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而就在今天,李纯一,失去了最爱他的爷爷,他将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个慈祥的老人了。

不会有人为他讲故事。

不会有人迁就他。

更不会有人为他多点一碗阳春面了。

这些平日里积累下来的小小的温情,无情地摧毁了这个孩子。

他蹲在路边,无声地哭泣。

他不敢大声的哭。

他怕,他怕那个阴阳怪气的男人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怕,他怕那个男人会像碾死一只蝼蚁一样,对那瓷娃娃般的女娃下命令。

他怕,他怕那个杀了他爷爷的女娃娃的那一滴眼泪。

他怕,他怕痛。

他怕,他最怕的,还是死亡。

他怕他的爷爷白死,白费爷爷一番苦心救自己出来。

而他必须留着这条命,为自己的爷爷报仇。

月光皎洁,倾洒在这片土地上。

孩子哭累了,便在一旁睡了过去。

华丽的寝殿内,冯越坐在床榻上,他的身边围满了赤身裸体的女子,只是冯越似乎那方面并不太行,不论那些女子百般套弄,冯玉身上的那活却始终不能站立起来。

“滚,都给我滚。”

冯越很是气恼,自魔心乱后,自己的这个能力,似乎也像他的胆子那般,一去不复返。

“可恶,可恶,可恶,怕死,我有什么错,是个人都会怕死。上古大妖古圣灵,不也就是惧怕死亡,才会去那天灵山的嘛。”

一旁的女娃娃为其穿上了衣服。

“茯苓,我是不是个废物啊?”

“不,主人是最好的主人。”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怕你心中并不是这样想的吧。”

冯越一把扯掉了女娃胸前的衣衫,小小的衣衫瞬间就变为破布,散落在地。

“妈的,连个包都没有,穿好衣服,给老子滚。”

那个叫做茯苓的女娃子,从旁边捡起了一件衣服穿上,那是方才出去的女子遗留下来的,因为实在太大的原因,她还自行将多余的布料用力扯掉。

“主人,茯苓告退。”

女娃娃依旧没有一丝感情,走到了外面。

“啪嗒,啪嗒,啪嗒——”

从寝殿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人来,那人矮小异常,尽显猥琐,一张脸缠满了破布,叫别人看不出模样来。

“你还有脸来见我,你说这药好使,但是根本没有一点用处。”

“冯大人,不是这药不好使,是您这病实在是”

冯越一拍床榻。

“混账东西,越来越没规矩了是吗,你信不信我叫厉家将你们一族逐出这大荒城。”

“不敢不敢,小的不敢,只是,我这药丸,还缺那药引子啊,就是,先前说与你听的,那童男童女一对儿,不然,我研制再多的药,也没用啊。”

“哼,童男不是最好找的,你却不行,偏要找那李纯一,他现在飞到哪儿去了我都不知道,你叫我如何能够找到他。”

“嘿嘿嘿,这个就不是小人能够掌控的了的了,这童男引,非那李纯一不可。”

“行了行了,你给我滚下去。”

“是,冯大人,不过,还有一点得与你说,这童男女作药引之时,必须要是处子之身,我希望以后您,少打那童女子的主”

“我做什么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给我滚。”

“是是是,是是是,小的告退,告退。”

那矮小的人又再次退到阴影处,当然,冯越并不能听到那矮小之人,心中所想。

‘哼,若非是厉家家主要我顺着你,我还会听候你这阉人的差遣?不过这童女长相如此标志,相信日后也定是那出水的美人儿,可不能便宜了你这阉人,待到以后厉家掌权,你这阉人也就没有了价值,这童女我定是要拿来享用一番的,再让她长几年,长几年。’

大荒城的偏殿内,张景琰听着身边的暗卫向其报告方才发生的情况。

李木死亡,纯一失踪,张景琰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都在今天发生了。他懊恼,如果自己能够再强一点,又怎么会被冯越,被厉家牵制。

“知道去哪儿了吗?”

“并不知道,李木用的是暗符,察觉不到任何的灵力轨迹,而李纯一自身没有筑灵,所以也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要找的话,难。”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李纯一。”

“是!”

张景琰望向城外。今天是年三十,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但是他却不能出现在自己唯一的亲人身边,甚至,连他的下落都没有。

他开始怀疑,他所做的一切,是否是值得的,如果当初,当初自己也像那个人一样,潇洒四方,自己的姐姐,自己的姐夫,自己的外甥和其爷爷,是否就不会失踪遇难了。

只是这个想法很快便让他从心头掐灭,因为他不能有这种想法,他必须坚持下去。那个他追随了一生的男人,他不在了,他便替他,守好这座城,替他,守好这个大荒。

城内城外,尽显繁华。

大荒志完

引子

六月的夏夜,正如少女的脸,反复无常。方才还是倾盆大雨,现下却已经雨过月出。

幽幽的小道上,徐徐而来的风儿吹起了阵阵清香,不免叫人些许陶醉。

这条小道,平常多无人走,过了宵禁之后,更是没有人去。而就是这么一条静谧的小道,却有着丝丝血迹,晕染与上,看着诡异万分。

沿着血迹寻去,竟是一只大的可怕的柴狼,驮着一个人在这条小道上缓缓的走着。

这条柴狼并不普通,观其体型,竟似一只狗熊般大小。

反观这只狼背上的人。可能本身就比较瘦小的关系,显得这只柴狼的体型越发的大了。而这地上的斑驳血迹,便是从这个人的脚裸处滴落出来的。

这大柴狼拖着根大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两只眼睛咕噜噜的转着,颇为传神,但更为奇特的是,这大柴狼居然还说起话来。

“真是倒霉透了,要不是碰到那天杀的剑修,怎会折损我这么多的修为,还叫我伤了妖丹,幸亏狼爷爷我逃得快,不然就连命都没了。待我吃了这人,润养了妖丹,再来教训这厮。”

说罢,舔了舔嘴唇,嘴角的涎水却是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只是他走着走着,却觉着这瘦小的人儿越发的沉了,不禁骂道。

“他娘的,你小子看不出来还挺藏肉,倒是让我快些带你回洞穴,好好的吃了你。要不是你小子乱叫,也不会引来那剑修了,那剑修不来也不会损了我的妖丹,折损我的修为,要我说啊,这就是你的错,既然是你犯的错,那就得靠你自己来还啦。”

这大柴狼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这柴狼,能不能别流口水了,臭死了臭死了,都快把我给熏死了。”

这柴狼顿觉不太对劲,猛地一回头,发现驮在身上的那名年轻人却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位少年,坐在他的背上,不是方才伤了它的那位剑修又是谁。

柴狼大吼一声:“你狼爷爷方才放你一马,你不感恩戴德不说,居然还寻我至此,挪走了我的口粮,看来非得等你狼爷爷发威了你才会怕是不?”

那柴狼嘴上说的厉害,但是它也知道这剑修的本事,若不是刚才祭了自己的妖丹才能逃得一命,怕是早就已经成了这剑下狼魂了。现如今人家还能找到自己,更是说明了这剑修的能耐,刚才它嘴里说的这些,也仅仅是为了呈那口舌之快罢了。它倒是想反抗,但这剑修坐在自己背上,像是座大山似的,压的他只能勉强站着。

“哼,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吃人,也不问问我易某人同不同意。修行不易,我本不忍杀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做那吃人的勾当。既然你已食过人肉,自是知道它的好处。若我今天饶了你,怕是你日后会再去做乱,可别怪我心狠,来世做只好狼,幽冥路上,你可走好了。”

说罢,那位少年大声喊道:“伐灵·凝剑诀。”

只见这少年周身冒出淡淡的光,很快,这光便凝结成了三把耀眼的光剑浮在空中,少年一挥手,这三把凝结出来的光剑便插向了柴狼的体内。

柴狼支持不住,“呜——”地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它能感受到,这三把光剑扎的,正是他体内的妖丹。

此时,它体内的妖气正在迅速地流散出去。

它不甘心,它受够了没日没夜的吸收月华。

它也受够了被妖族的体质所困扰,修为一直停滞不前。

它是知道的,知道它的师傅在吃了人心后修为大增。

它也知道,它那食了人心的师傅被令都内的灵修们追杀致死。

这一切的一切,它都知道。

但是它不甘心。

它不满足于自己止步在此。

它只能吃人。

它知道,吃了人,它就能提升它的修为,它的妖力。

但是现在,这些妖力随着破碎的妖丹,破碎的身体,消散在了这条静谧的小道上。

柴狼不甘的闭上了眼。

少年显得颇为轻松,他从柴狼身上跳下来后还踹了两脚,毕竟,吃人的妖怪是祸患,不论是被哪个灵修者看到都是要除掉的。

少年往回走去,寻到了他从柴狼背上救下的那个年轻人。

少年将年轻人扶正后让其靠坐在树旁,两指相并,伸到年轻人的眉间,向其缓缓的注入灵气。那年轻人体内还有柴狼的毒素,若是不及早从他体内祛除出去,怕是也活不过今晚了。

就这么过了半晌,年轻人总算睁开了双眼,但气息还是颇为不稳。

虽然这个年轻人昏迷了一路,但浑浑噩噩之间,还是能够感受到,有人出手救了自己。

那年轻人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禁开始祈求起来。

“这位少侠,看您年纪轻轻,这修为却是如此之高。今日你救我一名,我本不该与你说这些话的,但是,但是”

年轻人支支吾吾的,不敢说下去。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看看我是否有能力帮你解决。”

“是,是这样的,我本是丰元县金家的下人,但近来不知怎么的,府上却是闹起了鬼来,接连死了好些丫环,我们丰元县是个小县城,没什么高强的人能够降妖伏魔,请了一大批风水先生上门,居然都是些投机取巧之辈。”

“前些日子,我家家主命我,前往令都求大能之人,前去抓鬼伏妖,我看少侠身手了得,定是那驱灵使诀的修灵者,如若少侠肯相助的话,我金家也算是丰元县的大家,定会重金,酬谢少侠的。”

年轻人说的极为吃力,一边说还一边喘着粗气。

少年望了他一眼:“你命都没了半条,还想着你家主的事情,倒也是个忠心的人,帮忙可以,不过事先说好,我的酬金,可是很贵的哦。”

年轻人一听,连忙回道:“那是自然,我们金府定不会亏待大侠的,倒是还未曾过问大侠姓甚名谁?”

少年调整了下自己的内息,回答道:“我?我叫易染尘,是仙羽阁的弟子,现,在外游历试炼。”

第一章 疯丫环

丰元县,位于大荒城以西,因地处令都与酆都两座大都城之间,倒是让这个不大的县城,变得较为繁华。

金家在丰元县,那是家喻户晓的大家族。金家的金老太爷金广阳,曾是在“魔心乱”时出过大力气的人,说起来,就是连大荒城里的那位,也是对其尊敬有加的。

只是当年的金广阳觉得自己不能适应城内尔虞我诈的那一套。便是早早还乡,凭借着原先的人脉与丰元县的独特位置,竟也将生意慢慢做大了。

金老太爷的四儿子金木崖,时年三十五。虽说没有像金老太爷那样,成为一个修灵者,但凭借着其敏锐的商业嗅觉与狠厉的作风。倒是一举让金家成了这丰元县里最大的家族,光这金府,就足足占了丰元县好大一块位置,真是好不气派。

不过,就在金老太爷过世后没多久,金家便是怪事频出。前前后后,已经是无故横死了两个丫环,一时间也是众说风云。

但让下人们猜不透的是,金家并没有去县衙内报官,或者是命家中的管家们追查原因,而仅仅只是叫了几个下人拖去乱葬岗草草埋了。

此时,在金府的伙房里,六七个下人,围坐在一起,在那小声的讨论着什么。

“喂,你们说说,这人都死了两个了,怎么金老爷还不捎人去报官,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个想法。”说话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只见他与下人们凑在一起,说的颇为认真:“要我说啊,这事儿肯定跟金府的少爷们脱不了干系,不然,他为啥不去报官啊,说不定,还是这些少爷们的风流债呢。”

“我说金肖肖,这话可不是我们该说的,当心叫四老爷听了去,割了你的舌头。”一旁年纪稍大的下人对其打趣道。

金肖肖本是想回嘴的,可自己的肩膀却是被人狠拍了一下,吓了他跳了起来,回头一看,笑骂道:“我说白日,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啊。”

那个叫白日的少年只是轻轻说了句:“金大力过来了,你们收敛一些。”

金肖肖望了望门口,说道:“你是有顺风耳还是有千里眼啊,啥时候你也学会骗人了,这没影儿的事儿叫你说的跟真的似的,我”

金肖肖话音未落,门口就走进来一人,不是那金大力又是谁。

这金大力是个大家丁,也是金肖肖的顶头上司,主司伙房,是个颇能溜须拍马的主儿,金肖肖最见不惯的,便是这种人了,故而平常没少与他争执,而现在自己是在讨论主家的事,要是叫他听了去,回头给自己记上一账,那也够他受的了。只见他慌忙躲到白日身后,对着白日碎碎念:“你的嘴巴开了光了吗,怎么说来他就来了啊,要是被他听到可就惨咯。”

金大力一进门,便扯开嗓子,大声地嚷道:“所有人,抄好家伙,跟我去正厅。”

几位下人,无敢不从,这个拿棍子,那个拿柴刀,气势汹汹的,跟着金大力,往正厅跑去。

金肖肖也跟与其后,嘴里不忘说道:“诶,啥事儿啊,这么着急,还要抄家伙,金府又不是没护院了。”

“就你话多,给我把嘴闭上。”为首的金大力大声呵斥。

金肖肖翻了个白眼,不禁在心里发着牢骚:‘这么老远都听得到,莫非这货也是个顺风耳不成?’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妈的,真怂。’金肖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还未走到正厅,这一行人便已经能听到一个稚嫩的嗓音,在怒骂着什么。

随着他们加快的步伐,那骂声,也就逐渐清晰起来了。

“金木崖,你给我出来,你还我娘亲的命来。”

说话的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女娃子,只见这个女娃对着拦在正厅前的一位老人,大声喊着:“金木崖,你个杀千刀的狗贼,还我娘亲命来。”

而那位老人,正站在正厅前,好言相劝着:“二丫,不许胡闹,你从小就是金家给捡回来的,无父无母,哪来的什么娘亲。念你年幼无知,定是受他人所蛊惑,只要你交代是谁指使你来此闹事,我便去金老爷地方替你求情。”

少女对这老人说的话充耳不闻,好似在他眼前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依旧自顾自的吼着:“金木崖,你会遭报应的,你定会遭报应的,老天爷不会不管我们的,老天爷!”

少女话未说完,便被人一棍打倒在地。

出手的正是金大力。

“金管家,跟这臭丫头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叫人拖走了不就得了?你啊,就是心太软,不过这事儿啊,还得我们粗人来做,哈哈,哈哈哈。”

原来这位老人,正是金家的大管家。不过,他在看到那个叫二丫的小姑娘被金大力打昏在地后,并没有感谢金大力,反而是沉下了脸来。

金大力是个粗人,自是察觉不出这管家脸上的变化,只一个劲儿的,在一旁掐媚讨好着。

底下的金肖肖看着金大力那副模样,更是嫌恶这个魁梧汉子了。毕竟,他能坐上他们伙房管事儿的位子,靠的就是他溜须拍马的好本事。再看今天的事儿,这么小的女娃娃他都下得去手,就更不用说其他什么事儿是他做不来的了。

“我去询问家主的意思,你们且在这儿候着,不许妄动。”

管家不喜金大力的言语,没好气地抛下句话,走进了正厅,没一会儿,便走了出来,继续吩咐道。

“金肖肖,白日,你俩过来,把二丫丢进暗牢中,其他的人,就先散了把,特别是某些管事儿的,先把自己本分的事儿做好了,金家的护院都在一旁候着呢,能动手的大有人在,不缺他一个。”

说罢,一甩袖子,又走进正厅内。

金大力被管家说的有点懵,总算也是明白过来,这金管家分明就是在骂自己。他挠了挠头,不理解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个管家,气不打一处来,便对着下面的几个人吼道。

“金肖肖白日,没听到让你们把这臭丫头关进去吗?还有,剩下的几个,杵在那儿干嘛,手里没活儿了是吗,该干嘛干嘛去。”

说罢,也不管他带来的人有没有理他,一昂首,便走了。

而其余跟来的人,没来由被金大力训了一顿,又没处去说理,便也都气冲冲的回去了。

剩下白日与金肖肖二人,站在原地,相顾无言。

正当他们两位要去搬那丫头的身体的时候,金管家又从正厅内走了出来。

“你俩,将她抬去暗牢后打点一下金老头,让她好生照看,莫要为难,稍后记得来我房内回话。”

说完,便拿出一个钱袋,丢与白日。

“你俩看着打点,剩下的,就当是我给你俩的辛苦费了,当然,若是没叫金牢头吃够好处,让二丫在暗牢中吃了苦头,也别怪我叫你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了。”

“白日谨记。”

“金肖肖谨记。”

“哼,可别学你们管事儿的那一套拍马的功夫,金家不需要来这套的,看着恶心。”说罢,管家便离开了这儿,应该是回去了。

金肖肖看着白日,忍不住笑出了声儿:“这金大力,也总算是叫他碰了灰。还真没成想,这金大力一棍子,没拍到马屁股,倒是拍到马蹄子上了。”

“好了,别笑了,快些做事儿吧,先把二丫抬过去再说,待会管家还有事儿要吩咐呢,别看这管家平日里对谁都是笑呵呵的,他心思可深的很,要是你晚去了,指不定当你在路上偷懒,扣你月钱。”

金肖肖一听此话,顿时紧张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呢,快啊。”

二人齐力,抬着二丫,朝金府的暗牢走去。

第二章 疯丫环

因为二丫本身就瘦弱,再加上暗牢也离正厅不远,所以他们两个并没有花费很长的时间,倒是为了叫醒那个醉酒的牢头花了不少的时间。

在前往上房的路上,金肖肖很是不解,为什么白日要把所有的赏钱,都给打点出去了。

“喂,我说白日,你咋把那赏钱都给金牢头了啊。你如果要是看不上那点赏钱,都给我也行啊。况且那金管家,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给过那金牢头钱啊。”

白日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也没有回答他,只顾自己往前走着。

“我说白兄弟,这会儿你就别给我装清高了行吗。钱啊,你来这儿做长工,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那点月钱吗?你说你好好的油水你不刮,真是活该你穷一辈子。”

而一旁的白日,依旧没有一点回应。这让金肖肖觉得很无奈,只能一个人生起闷气来。谁都不能跟钱作对不是,虽说他是金家的本姓下人,但每月赚的,也只比那外姓的长工多不了几个钱,所以他并不想错过那些一切能够刮的到油水的差事儿。

白日见其不说话了,便朝他看了看,只见这金肖肖昂着头,撅着嘴,一副你欠他多少钱的样子。

“你若是想赚钱,那就听我的话。给金牢头的赏钱,你是定不能拿走一枚的,你若是拿了,那接下来,就没你什么好处拿了。”

金肖肖转过脸来,一脸的不相信。

“我说白兄弟,你还能是那管家肚子里的蛔虫不成?你说你平日里吧,说准几次金大力到的时候,我就当你是比别人敏锐,听到了别人没听到的动静,不过这次,你可就别给我在这儿瞎扯了,还更多的好处,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等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白日依旧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切——”

金肖肖自是不信他的话,只当他这人胆小,不敢拿那赏钱,现在这么说,也是为了挽回点颜面罢了。

金家的掌家,金木崖,是住在正厅后的东上房处,其旁边的房间,便是金管家的住处了。

二人来到此处,在房门外敲了几声,便候在一旁。

过了晌久,门里传来了声儿,示意他俩进去。

两人小心推门,并没有看到人,便接着在房间里面,继续等候。

没过多久,那金管家打着哈欠,从里间走了出来,来到了他俩的面前。

“年纪大了,总是睡不够啊,也让你们久等了,事儿都办妥了吗?”

“禀告管家,我与金肖肖已经将赏钱都交与那金牢头了,且吩咐与他,不可为难二丫姑娘,还请金管家放心。”

“噢?都给那金牢头了?我不是说了,只需打点一二,剩下的,就当是你俩的辛苦费了吗?”

“诶——!为金管家跑腿,那是我们应当做的,怎么能要那点赏钱呢,你说是不是啊,白日。”

说罢,金肖肖还杵了杵白日。不过白日并没有搭理他。

金管家看向金肖肖,而金肖肖毕竟心里有鬼,不免低下头去。紧接着,他又看向了白日的眼睛,而白日也不回避,就这么地看着他,并没有一丝退缩。

金管家笑了笑,说道:“好,年轻人,是个正直的人,看来,我的确没有看错。”

说罢,便从其身旁的鸟笼中掏出来了一只鸽子。

金管家抽出鸽子腿上的纸条,看了起来。

“好,没有骗我。”

说罢,又重新将鸽子塞入了笼中。

白日没有回应,只说了声告退,便拉着金肖肖走了。

金管家一招手。

“让你们走了吗?”

白日回头说道:“金管家还有何吩咐?”

“我且予你俩一个差事儿。县城外的乱葬岗知道吧?金家前些天死的两个丫环,便是葬在那儿的。你俩,买些干果纸钱,替我们金家祭拜一番,晚上,你俩就不用回来了,我会差你俩食宿钱,明儿一早再来赶工,知道了吗?”

白日没有意见,只答了声是。

倒是这金肖肖一听,可傻了眼了。金家的外差虽说油水足,但这回可是要他去那城外的乱葬岗啊,这眼看着都过了晌午了,等买完了干果纸钱,得是什么时辰了,这不入夜还好,若是入了夜,黑灯瞎火的,非吓死他不可。

只是这是主子的吩咐,他自是没有办法推脱的,不过,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金,金管家,不,不是我不想去啊,我们俩人都去了,这伙房,怕是人手不够啊,再加上,今儿个又是我值守,这,这可怎么办啊,要,要不”

金管家见其百般推脱,知道这人胆小,不禁有些好笑,索性接了他的话茬。

“要不就你一个人去吧,这可是个好差事啊,就让白日辛苦一下,替你值守好了。白日,你看怎么样?”

“金大管家,我觉得这个差事儿吧,非常适合我跟白日,我们一定不辱使命,努力完成您给我们的光荣任务。”

说罢,赶紧拉着白日,走了出去。

只不过没一会儿,金肖肖便又溜转回来了。

“嗯,怎么又回来了?”

“那个,金管家,银钱?”

“哦?什么银钱?”

“就是,就是买干果纸钱的银钱啊,刚才走的匆忙,可能,忘记拿了。”

“瞧我这记性,年纪大了,忘性就大,来来来,你且拿着,若是有超支的地方,明早再来我地方报吧。啊,对了,她们葬在哪儿你们可知?”

“新坟嘛,应该不难认的,不难认的。那,那我就先走了。”

金管家挥了挥手。

“走吧,走吧。木板上有刻着‘金’字,可别认错了啊!”

第三章 疯丫环

为了能够尽快的完成管家交与自己的任务,金肖肖决定与白日分头行动,由他去东市的铺面上,买些干鲜水果,而白日,则去西市附近,买钱纸银宝。二人约定,买完后,尽快去城西柳林湾的桥边儿碰头。

金肖肖去的这些铺面,那都是金家名下的,因为是老主顾的关系,自然就熟了。所以很快,他便买齐了该买的东西。临行前还不忘问店家讨了个包袱挂在背上。

“接下来是水酒。”

因为金家府上并没有藏酒,所以这酒啊,还得他去买一趟。不过卖酒的就在东市不远处,故而金肖肖也是爽快的揽下了这个活。

其实,他也是有自己的目的,除去要替那死去的两个丫环买坛送行酒外,他自己,也得买坛灵酿吃吃。

这灵酿,有巩固自身筑灵的做用,金肖肖也是在无意间,发现自己居然原来开了筑灵。说起来也算是白日告诉他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人里,他也只与白日一人亲近的原因了,包括这买灵酿润养筑灵的方法,也是白日告知与他的。

“身上还有四枚金钱,八枚银钱,嘿嘿,够我买一小坛了。”

这灵酿比一般的酒要贵多了,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买得起的。金肖肖之所以嗜钱如命,也是为了攒钱买灵酿吃的。等过了今年,他就年满十八了,便能申请去外城从军了。

虽说他是金府的本姓下人,但他可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小小的丰元县。再说了,他自己也是开了筑灵的人,日后的前途,肯定也是不可限量的,这小小的丰元县,又怎能挡得住他的雄心壮志。

正当金肖肖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向往时,前面传来的喧哗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赶忙拉来身旁的人,打听起来。

“小哥,小哥,前面这是怎么了?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啊?”

“这不是前些天,那楼子里死了个花娘,搞得整个楼子都不得安生。这鸨子啊,怕误了楼里的生意,请来了柳林湾的马婆婆,这马婆婆底下不是有一丑婆子嘛,在那儿做法呢,这些个大老爷们儿也不知道是着魔了还是怎的,都去那儿看那丑婆子去了。”

“嘶——”金肖肖吸了口凉气,“这丑婆子有什么好看的?”他自言自语。

不过,俗话说得好,这白凑的热闹,不凑白不凑啊,再说了,这么多大男人去,那定是有他们去的道理的,反正现在天色还早,索性自己也去凑上去看上两眼。

想毕,金肖肖便也跟了上去。

“呜噜呜噜呜噜呜噜——”

楼子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但在人群外的金肖肖并不能够听出她在讲些什么。

“借过,借过啊,来来来,借过借过——”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金肖肖终于来到了人群的最前边儿,这一看,可叫他给看傻了眼了。

只见这楼子的正中央,正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子,前凸后翘。便是这楼子里的花魁,都没这般好的身材。

突然间,那女子猛的一扭头。

‘我去,这什么极品。’金肖肖不禁在心里骂了起来。这女子的整张脸,可以说是长满了烂疮。有些疮面上,仿佛还流着黄绿黄绿的浓水。

虽有传闻:这马婆婆家的小疯婆子,身材绝顶,就是这样貌啊,差了点。可今儿一见,这哪是差了一点而啊,那可不是差了五六七八点儿啊。

金肖肖顿时便没了兴趣,就想走了,毕竟他还有要事儿在身。

而此刻,台上的女子,在金肖肖转身的一刹那,突然没了动静。

“慢着,这位小兄弟。”

清脆的声音传到了金肖肖的耳边,这让金肖肖一阵恍惚,不由自主的回头。

“这位小兄弟,我见你印堂发黑,眉间有煞,今日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说话的正是那位台上的“美人儿”。

“欸————”周围的男人们都转头看向了金肖肖。

金肖肖一听其言,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等会是要去乱葬岗的,这还没出发呢,就被她甩了一身晦气。只是周围的人都看着他,要是骂回去的话,只怕有辱自己的名声,只得咽下这一口怒气,转头便走了。

“小兄弟,小兄弟?”

那女子声音传入到金肖肖的耳朵,这令他不由得一阵慌乱。

‘莫非,这疯婆子说的话,是真的?我今儿个,真的有血光之灾?’

虽然他心里这么想,但也没办法。他只是一个下人,不可能不去做主子交代的事儿,再说了,这不身边还有白日在吗,别看这家伙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关键时刻,应当是要比自己有用多了。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个一般人儿,等会去了柳林湾,便与他说道说道这儿碰上的事儿。

金肖肖这么想着,心情又开始好转起来,便加紧步伐,朝着酒铺子走去。

时近黄昏,纵使天日再长,到了现在这个时辰,也已经暗了下来。

金肖肖跑了半天,终于跑到了柳林湾的桥头旁。只见白日正盘坐在桥旁的草地上打坐,便连忙跑到他的身边。

“白兄弟,对不住了,本来吧,我是很快就能到的了的,可谁成想,走到半路才发现,这干鲜水果被人给偷了去,不得不又绕将回去,重新买了一份。”

白日睁开双眼,站了起来,淡淡地说了句。

“抓紧时间吧,今日有些不太对劲,我们还是需要早些动身,若是晚了,可能会有麻烦。”

金肖肖听完,便又想起那疯婆子对自己说的话,不禁向白日问道:“对了,白兄弟,这柳林湾住着一对怪人你知道吧,一个马婆婆与一个小疯婆子。这就在刚才啊,那疯婆子,说我有什么血光之灾啥的,你说,我们今晚,是不是,还是躲躲为好啊,明儿大早,我们再去祭拜不就好了。再说了,这祭拜,哪有大晚上去的,你说对吧。”

白日一听其言,自是知道他怕了,不免有些好笑。

“你若是在早些来,便可没这这血光之灾一说了。这一切,都是命数,躲不掉的,若你不应今天这一劫,迟早有一天,这劫数,依旧会找上你。可能,就不只是,血光之灾,那么简单了。”

白日说的煞有其事,金肖肖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倒是让他慌了神。

“婆婆,是鬼人,是鬼人,哈哈,婆婆,他要死了,他今天是要死了。”

远处一个声音传来,金肖肖不免寻声望去,不是那下午碰上的疯婆子又是谁。不过这疯婆子已经不似他刚才见到的那般清醒,整个人邋里邋遢,疯疯癫癫的,嘴角流下滴滴涎水,与脸上那些烂疮,让金肖肖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这一老一小,从远处,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老的,自是那马婆婆了,而那小的,便是那疯婆子。只见那疯婆子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瞅着金肖肖,呵呵傻笑着。

“那芸,没看出来吗,人家身边,可是有位正神呢。”

那老太婆头也没抬,就这么兀自地说这话,想来是说与她身边的疯婆子听得,不过还是传到了金肖肖的耳中。

‘正神?莫非这糟老头子没有骗自己,这大价钱买来的平安符,真能渡自己过此一劫?’金肖肖在心里想着,不禁摸了摸怀中的那张黄符,又在心中默念起来:‘律天神君保小的渡过此劫,律天神君保小的渡过此劫。’

因为很是在意那疯婆子说的话,所以金肖肖特意去了某位“高人”的地方,求了一张黄符保自己平安,这也是他迟到的原因之一了。

“天色不早了,该走了。”白日看了看金肖肖的衣襟,丢下这句话,便朝着城外走去。

金肖肖自然也是跟在其后,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但一想起事后那丰厚的赏钱,他心里那点担心终于也慢慢地平复了下去。

第四章 乱葬岗

时近戌时,天色已暗。城内虽然灯火依旧,但城外却是早没了人影。

丰元县以西的乱葬岗,主要埋的,是那些无故横死之人,或是那些穷苦人家,无钱安葬。更多的,还是历年来的那些流民乞儿们,也是多被抬至此处,草草安葬。有些人,甚至连个坟包都没有。

这个地方,本就罕有人至,就是大白天都不太会有人常来,更别说是晚上了。

微风徐来,不免让金肖肖寒毛直竖。

“前面就是乱葬岗了。”白日停了下来,转身面向金肖肖:“待会你就跟在我后面,千万不要与我走散了,倘若有人唤你姓名,也不要去理睬,更不要回答,知道了吗?”

金肖肖点点头,没有回答。

“还有,沿着我的脚步走,如果跟不上的话,尽量走平地,千万别去踩那些凸出来或凹下去的地方,当心犯了忌讳,触了霉头。”

金肖肖愣了愣,依旧没有回话。

白日见他这个样子,不禁打趣道:“看来你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金大力’的口号,以后得改改了。”说罢,便向着乱葬岗内走去。

金肖肖还是没那个勇气,依旧站在原地,而走在前面的白日也察觉到他没有跟上来,只得回头看着他:“愣着干什么,过来啊。”

金肖肖给自己打了打气,急忙跟了上去。

只见白日在前面左走右走,甚是灵活,一会儿出现在这个土丘前,一会儿又出现在那个土丘后。金肖肖没跟多远,就被他甩开了好长一段距离,眼看着自己快跟不上了,便想叫前面的人走得慢些。可是那句话就一直卡在嗓子眼里,喊不出来。

“呼——”

不知怎么的,金肖肖感觉后颈发凉,好似有人在其身后吹气一般,这可把他吓了一跳,也不走了。

‘难道是自己的幻觉?’金肖肖在心里安慰自己,回过神来,却发现,白日已经不见了。

“这遭瘟的白日,怎么走的这么快,也不回头来看看我,到底跟没跟上。”

金肖肖喃喃自语,若不是刚才他太紧张了,老是躲那些坑坑洼洼的地儿,也不至于跟不上白日的脚程,不过这既然已经跟丢了,他反而没有像刚进来的那样紧张了。

‘我这不是有正神傍身吗,有什么好怕的。’

金肖肖摸了摸怀中的黄符,顿时便有了底气。

“哼,这白日都不怕的事儿,我金肖肖能怕嘛,要是再叫他瞧见了,可得给他笑死不可。”

说罢,他便想继续朝前走去,可还没迈出第一步,后劲又吹来一阵凉气,吓得金肖肖,寒毛直竖。

只听其“哇——”地一声,朝前跑去,也不管脚底下踩得什么,只希望能够尽快追上白日。

没跑多远,眼前便出现一人,但那人显然不是白日,因为从她的体态上来看,这显然是一个女人。

金肖肖眼眶一热,都快哭出来了:‘总算是遇见个活人了。’他在心里想到。

只是很快,他就真的要哭出来了:‘大晚上的,这乱葬岗哪来的什么女人,莫不是个女鬼,要害自己。’

他很想停下来,但双脚似乎不是很听自己的话。就这样,金肖肖与那‘女鬼’撞了个满怀。

温软的气息扑面而来,金肖肖仿佛置身与仙境。

‘如果真是女鬼的话,我也认了。’这是金肖肖当时心中所想的。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从他心中消失了,他被那‘女鬼’一把推开,且随着“啪——”地一声,他感受到自己脸颊一阵热辣,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放弃,依旧往‘女鬼’方向靠去。

“啪——”

金肖肖终于是清醒了,他捂着自己的腮帮子看着眼前的人,不是早先碰到的疯婆子那芸又是谁,不过看她眼神清澈,倒是没有下午看到的那般疯疯癫癫,虽然这一张脸依旧叫他作呕,但,好歹这是个人,还是个通鬼神之术的人。

这可不得叫金肖肖感动的要死,抓住那芸的裤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神仙奶奶,你可救救小人啊,小人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有牙牙学语的小弟弟,你可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地方啊神仙奶奶,神仙奶奶”

那芸整了整胸口处的衣衫,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这人怎怎么这般下流,还还救你,我我我巴不得你去去死。”

“别啊,神仙奶奶,神仙奶奶你可要救救小人啊,小人不能死啊,不能啊。”虽然金肖肖这么说的,但他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一旁的那芸,想把他从自己的腿上扒下去,毕竟她也是个黄花闺女儿,被一个大男人这么抱着,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只是那金肖肖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怎么扒都扒不下去。反观其面容神情,似乎还颇为享受。

终于,那芸受够了,一脚朝金肖肖的儿孙跟踢去。

“嘶——”金肖肖捂着下身,不停地吸着凉气:“我的小弟弟啊,疼啊,疼死我了。”

那芸自知下脚狠了,虽很抱歉,但也不能叫她去给他揉揉吧,便在一旁站着,也不说话。

没一会儿,疼痛稍减,金肖肖也算是能从地上爬起来。

“喂,你这女人,长得丑些也就算了,怎么还平白无故地打人呢?打人也就算了,你还踢我的小弟弟,你要是踢坏了可怎么办,你赔的了嘛你?”

那芸看着金肖肖,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自己被他占了便宜,怎么反倒还是自己的错不成,但她说不过他,也不好意思说,捂着胸口,气呼呼地转向一旁。

金肖肖看着那芸,再回想一下方才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些明白了,一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才是我多有得罪了,还请姑娘见见谅”

那芸被他这么一说,又开始不好意思了。而一旁的金肖肖虽然看不到那芸那长满烂疮的脸有多红,但看她那通红的耳根子,反倒是让他自己也开始脸红。此时的气氛,有点尴尬。

只是这份尴尬,很快便被打破了。

空气中传来一阵风声,这让金肖肖打了个激灵,明白过来,自己现在还身处这乱葬岗中。

“小娃子,小娃子,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对不对啊。”

金肖肖吓得腿都快软了,他看向一旁的那芸,问她有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但那芸哼了一声,并没有多加理睬。

‘莫非,只有自己能够听到这个声音?’金肖肖在心里想到。

“果然,你是能够听到我说的话的,是不是啊,哈哈哈。”

“你你别乱来啊,我可是有正神傍身,你要是敢轻举妄动的话,我就,我就,我就。”

金肖肖连说了三句我就,但就是就不出来,反倒是把一旁的那芸给逗笑了:“你这无赖,怎么这么好笑,我又没拿你怎么样,你说,我要是轻举妄动的话,你就想干嘛?”

金肖肖此刻并没有心情跟那芸打趣,他看着渐渐在自己面前凝结出来的一个鬼影,傻了眼。

那鬼影在金肖肖的眼前,摇摇晃晃:“小子,这儿除了你,没有别人能够看到我了。”

金肖肖没有回答,他以前不信这鬼神之说,虽然现在也不信,但这鬼影的的确确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在他身旁的那芸,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看着金肖肖看过去的方向。

那芸是灵媒,虽然需要一定媒介才能看到些许东西,但也能察觉出旁人察觉不出来的东西,更何况,在金肖肖的身前,有着如此浓重的鬼气。

“你的眼前是不是有一个鬼影?”那芸问金肖肖。

金肖肖点了点头,他已经没有能够出声的勇气了。

“那鬼影是黑的红的?”那芸又问。

“是黑黑色的,但有很多白色纹路在黑黑影中回转着。”金肖肖支支吾吾地说着。

那芸在心中暗叫糟糕,黑影代表冤魂,而每一环代表此魂在此地度过了十年,若是听金肖肖嘴里说的,那这冤魂,得有几年了,若是百年以上,就算是马婆婆来此处,也难超度了。

那芸把手抓向金肖肖的手,金肖肖所见的鬼影,也在其眼前,清晰了起来。

那芸观察着眼前的冤魂。这冤魂质地浑厚,环数众多,细数之下,居然有六环之多,说明这冤魂在此地已经有六十年之久了,这叫那芸不免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见你脖子上挂的环佩,你可是马婆婆的弟子啊?”那冤魂也察觉到那芸能够看到自己,不过它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

只是那芸并没有回答。

“不错,还挺警惕的,有点儿意思。”虽然那冤魂只有黑漆漆的一团,但从其语气不难听出满是赞赏之意,不过他也没对那芸多说什么,又转向了金肖肖,朝其说道:“小娃子,今日相见,既是有缘,你帮我一个忙,我送你一场造化,如何?”

金肖肖冷静了下来,也没有方才紧张了:“你,你是什么怪物呀,我,我可是很厉害,我,我跟你说,我有。”

金肖肖说着说着,拿出了怀中的黄符,朝其贴去:“律天神君助我降妖除魔。”

鬼影看着摔倒在地的金肖肖,并没有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

而金肖肖则迅速起身,揉碎了黄符重新塞到自己的怀中:“这位大人,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小的会尽全力完成大人的嘱托,定不负大人所望。”

第五章 乱葬岗

那鬼影叫他二人坐下后,便开始与他们二人说明情况。

“我原本,乃是别城的大妖,无奈时运不济,妖族式微之时出了城,云游四方。后又被误认为是食人之妖,与六十年前,被点妖楼弟子,斩杀于此,固有冤气在身,不愿轮回。但因本妖心性尚佳,故早已没有怨气,本可重入轮回,再修六道,却与几年前,发现此地有人故触鬼穴,意图通黄泉入世。若无人阻止,怕是会殃及世人,却又不能出着阡陌之地,故而只能等候有缘之人,能够助我封此鬼穴,退那黄泉。”

“嗯——这么一说,你还是只好妖咯?”金肖肖问。

鬼影答:“那是自然,我修行多年,虽说手上也有不少人命,但每一条,都取得问心无愧,都取得理所应当。”

一旁的那芸则戳了戳金肖肖,细声说道:“马婆婆说过,妖物的话大都不可相信,更何况是化为鬼物的妖物,更是不可信,它们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向来都是鬼话连篇的。”

金肖肖虽然很认同那芸的话,可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他该不该信的问题,而是他必须得相信它所说的话,不然这妖怪爷爷一生气,还不得把他们二人给生吞活剥咯,到时候,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金肖肖还在心中想着该如何回答它,其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而来的,还有那熟悉的声音:“妖怪之中,虽多虚假之徒,但也不乏良善之辈,不过,对待妖怪,自是要留一个心眼,特别是,这种会吃人的妖怪。”

金肖肖“噌——”地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你个遭瘟的白日,怎的走的那么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乱葬岗中,你是想吓死我的吧?”

白日笑了笑,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反而看向了一旁的那芸:“你是马婆婆的弟子?不错,不错。”

那芸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连忙躲到金肖肖的身后。

一旁的鬼影见其如此污蔑自己,便吼道:“我不认识你,你为何污蔑我清白?”

白日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那摇摇晃晃的黑色鬼影:“清白?你生前是一只狼妖,徘徊与令都附近,但因食人心,化妖气,润妖丹,与六十年前,被点妖楼的弟子发现,一路追杀至此,死与丰元县乱葬岗处,我说的,可没错?”

金肖肖顿时觉得很神奇:“哇,白日,六十年前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你这年岁,撑死也就十五六了吧?”其身后的那芸也搭腔到。

白日并没有去理睬二人,只是继续对那鬼影说道:“哼,没有食人心?别以为穿副皮囊,我就认不得你了。”

说完便一甩手。只见轻风吹过,带起阵阵沙土,迷得金肖肖与那芸睁不开眼。

待到二人将沙土揉去,其眼前却早已没了那黑色的冤魂,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团巨大的白色雾气。

“人死后,分三魂七魄,胎光归天,爽灵入地,独留幽精与人间,受后人供奉。待享百年之时,三魂归一,再一并去那幽冥鬼域之中,渡黄泉,入轮回。如今,你窃取凡人幽精作皮,致其两魂与黄泉处徘徊数年,不得往生,这罪,你可认?”

那白色的雾气并没有回答白日的话,但它却突然膨胀起来,带动一阵阴风,吹向他们。与此同时,金肖肖与白日手中的灯笼却是都熄灭了,四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吼——”四周围传来其愤怒的嘶吼声:“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此地坏我好事?”

“我是什么人?我是渡你入轮回之人。”白日答。

“我好心助你丰元县与水火之中,你却还要害我?”那声音及其愤怒,好似要吞了底下的小小人儿。

“助我丰元与水火?这鬼穴被触是没错,但你可真有这么好心?不是为了借金肖肖之手,帮你取回黄泉中的另外两魂,好以这冤魂皮作引,入鬼道,成鬼王?”

“吼——”那声音似被白日激怒了,大声吼道:“好不容易碰上个灵童,却是叫你坏了我的好事,那好,就休怪我心狠,今日,你们便留在这儿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哼,想留我在这儿,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白日说完后,便没有更多的话语,任凭那狼妖之魂的声音,在头顶怒骂盘旋。

倒是一旁的金肖肖,吓得裤子都快湿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做趟差事,都快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一边在那儿哭,一边骂道:“你个遭瘟的白日,没事你惹它干嘛,照它的话去做不就好了,现在倒好,把我的命都给搭上了。还有你,你个该死的丑婆子,早些时候还咒我来着,看吧看吧,今儿个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那芸翻了翻白眼,她是真没想到,这个魁梧的小男人居然这么没用,自己都没到哭的地步,他倒好,蹲在地上先哭了起来,看这气势,倒不如那白日,虽说年岁小些,但可比他成熟多了。

那芸蹲下身,杵了杵金肖肖,说道:“好啦,别哭了,你先看看四周围的形式再哭也不迟啊。”

金肖肖擦了擦眼泪,四周围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哎。”那芸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如果,那狼妖之魂,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想要杀了我们的话,那它为何到现在还不下来?”

金肖肖点了点头:“嗯,为什么呢,难道不是为了戏耍我们吗?不是有个说法,说是妖魔鬼怪就喜欢吓唬我们,我们越害怕,那肉就越香,肉越香,它们吃的,就越——开——心——”

金肖肖说着说着,便又要哭出来了。

那芸一把把他提了起来,朝其耳边吼道:“好啦,哭什么哭,我一个女孩子都没有哭,你个大老爷们儿在这儿哇哇哇的丢不丢人,还有啊,这狼妖之魂之所以不下来,肯定是因为,这儿有它忌讳的东西,又或者,它根本就不能对我们怎么样,不然的话,它在天上骂什么嘛。”

金肖肖被她这么一吼,倒也有些反应过来,不过自己哭的这般惊天动地,也是让他老脸一红。说起来,自己应该也算是这里最大的人了,却也是最丢人的,不似他平日里的风格。当即便擦干眼泪,朝白日走去。

“白兄弟,你这信誓旦旦的样子,莫非是有什么对付他的法子?”金肖肖小声的问。

白日答:“我没有对付他的办法,不过,你有。”

“???”金肖肖一脸疑惑:“我?我虽然开了筑灵,但我并没有习得什么灵术,哪来的对付它的法子?”

白日并没有作答,只是将其一把抱入怀中。

金肖肖感觉背后一凉,那白日已经撕烂了自己背后的衣服,紧接着,自己的背,像是什么东西在抓一般,疼痛难忍。

他想挣脱,不过那白日的双臂,就像一对钳子一般,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疼痛过后,便是灼烧感,蔓延了金肖肖的整张背。

“啊——”金肖肖终于支撑不住了,晕了过去。

他看不到的是,此刻在他的背上,有着一个及其威猛的老虎图腾,在熊熊燃烧着。

第六章 乱葬岗

“啊——”金肖肖从噩梦中惊醒,头疼的要命,他揉了揉穴位,好歹舒缓了一些。

“我们在乱葬岗,白日抱住了我,还撕烂了,我的衣服?”

他开始回忆着昨天的事情,只记得当时,背后一阵疼痛,自己便昏过去了。

“被子?为什么会有被子?我这是在哪儿?”金肖肖掀开被子,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体?

“啊——”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一间客房的床上。

‘只是自己为什么会从乱葬岗,平白无故的,来到了这间客房之中?这一夜之间,究竟又发生了什么?那只狼妖魂呢?那丑婆子那芸呢?那白日呢?全都去了哪儿?还有,自己昨晚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一丝不挂的躺在这床上?莫非是自己失了清白?难不成是那丑婆子见自己太过俊俏,强要了自己?不对啊,那白日呢?白日又去了哪里?莫非白日居然有那龙阳之好,自己是在他的身上,失了清白?’金肖肖越想可怕,差些就要哭出来了。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令他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你你你你等会儿啊,我我我穿衣服。”金肖肖颇为狼狈,看见方凳上的那一套衣服,也不管是谁的,赶紧穿上。

“咳咳——你,进来吧!”

“吱呀——”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小二打扮的人,只见其手中拿着水盆,笑着对金肖肖说:“哟,这位爷,您醒啦。哎您?哎?奇了怪了,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现在都能下床了?”

金肖肖一脸疑惑:“嗯?是吗?我受伤了吗?”

那小二忙回:“可不是嘛,您昨日来我们客栈的时候,整个人呐都是血,我还问您要不要去看大夫,您还说什么,睡一觉就好了?”

“什么?满身是血?”金肖肖更是不解了,他继续问小二:“那个,小哥。我是一个人来的?还是两个人来的?”

小二回答:“您,自然是一个人来的,诶,说来也神奇,您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一个人到这客栈来,第二天还给好了,莫不是神仙显灵了。”

那小二越说越玄乎。金肖肖赶忙打断他的话:“得得得,什么神仙显灵啊,你这不是瞎说嘛。”

那小二自知失态,连忙转移话题:“小的多嘴了,不过那人也是真神,他说您今日啊,保准没事儿,还叫我啊,巳时准点给您送水洗漱。这不,巳时刚过,我就来叫您,您就醒了,这伤啊,也好了。”

“等等等等。”金肖肖急忙打断他:“你说,我是一个人来的,那又是谁跟你说的,叫你巳时来我地方敲门的?”

那小二抓了抓脑门儿:“哟,这我可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您昨儿个,是一个人来我们客栈的,但是谁叫我来的呢,哟,您昨儿个,是一个人呢,还是两个人呢,嘶——”

那小二说着说着,跟魔怔了似的,也不管一旁的金肖肖,放下了水盆就走了出去,独留金肖肖一人在这儿诧异着。

“难不成,我昨天是做了个梦?其实我早就祭拜完了两个丫环,早早的来这客栈休息了?不对啊,那小二说我满身是血来着,还有那白日去了哪儿了。”

金肖肖摸着下巴上的胡渣,一时间竟有些迷茫。

“糟糕,这都巳时了,再不回去,又要被金大力罚了。”

金肖肖一拍脑门,突然想起自己还得赶早工,连忙下楼,跑出客栈,朝着金府方向跑去。

金肖肖用尽全身气力,跑进了金府,入眼,便是白日在路边扫地。

金肖肖气不打一处来,走到白日的面前,说道:“我说白兄弟,做人不能这么不讲义气,你说你自己回来了,也不顺带叫上我,要是我待会被金大力罚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日眯着眼,笑看着他:“好你个白眼狼,如果抽你两嘴巴子,能够叫醒你的话,我也就抽了,可你睡得实在是太沉了些,我也只得作罢,早你一步回来。不过”

白日说到这时,却是不再说话了。

金肖肖是最不能被吊胃口的,连忙凑到其跟前,小声问道:“不过什么?不过什么?”

白日笑笑,轻声回答:“我与今日回来之时,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昨日关进去的二丫,死了。”

“死死死了?这这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呢?”

“我虽未曾亲眼所见,但看金府上下的保全也能明白,这消息,应是没错的了。”

金肖肖听闻白日所言,四处望去。原先布置在前院的那些守卫,皆以撤除,想来应是被派去其他的地方,另作他用了。

“不对啊。”金肖肖又一想,对白日小声说道:“如若这消息是真的话,那我岂不是就有天大的嫌疑了,若是叫人看了去,嚼了舌根子,我怕是,啧,我怕是有千百张口,也难说清了。”

白日向他扔来一把笤帚,说道:“哟,没想到你也算有点心眼,不过你大可放心,方才我回来之际,已与金大力说过,你我一同前往前院值扫了,所以我才在这儿等你回来的。”

金肖肖拿起笤帚,看着眼前的白日,说道:“白兄弟啊白兄弟,你这是要害我啊。你与谁说不好,偏生说与那金大力听。我这又没去金大力面前叫他见过,若是他公报私仇,去金老爷那儿告我,我哪还挡得了的啊。”

金肖肖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一阵凶狠的声音,直指金肖肖:“喂喂喂,那那边的那个,你不好好打扫,在那儿嘀咕什么呢?”

金肖肖自是知道那是谁,转身朝来人说道:“我说,金志文,你虽是那金管家身前的红人,但我俩同为金家的本姓下人,你有什么资格来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那来人,也就是金志文,在其面前站定后,趾高气昂地说道:“啧啧啧,金肖肖,别说做哥哥的没有提醒你,金老爷是最恨下人们在府中嚼舌根的,那疯丫环昨夜里刚死,你们两个人就在这儿嘀嘀咕咕的,若是叫我见了金管家,去说上一说,哼哼,只怕你这辈子,都只能呆在那伙房内,外院中,做最粗最重的活。”

“你”金肖肖气的牙痒痒,他与这金志文在下人中最不来眼。特别是近两年,金志文被金管家相中,交了好些重差要差,大有让其做接班人的意思,更是叫他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而自己这些年,不是在伙房,就是在前院洒扫,这令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一旁的白日见金肖肖没了话头,便朝金志文作揖,说道:“这位大人,我俩昨夜应了金管家交与的差事儿,前往城外的乱葬岗,烧了点钱纸,给那两个横死的丫环,并不知晓金府内发生了什么变故,若非大人告知,我俩是万不会知晓的,当然,大人不信的话,我们可以一同去金管家那儿对峙的。”

“你你你威胁我?”金志文被他呛得,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白日虽觉好笑,但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继续说道:“这消息,也就只有像您这般尊贵的人,才可打听的到了,我们二位,哪有那个本事,您说对不对?不过大人大可放心,我们也只知道,大人今日前来前院巡视,看见我俩在此洒扫,仅此而已。”

金志文气得牙痒痒,这样一来,反倒还成了他的不是了。虽说下人中,大多都有风言风语,但金府中并未放出过确切的消息来,知道消息的,也就那么几个了。而他二人近日来与金管家走的近,若是叫他二人去到金管家面前说了自己的不是,那自己这大好前途,也算是毁了,眼下也是犯不着与他二人作对的。

还未等金志文说话,那白日便又接着说道:“大人您且可放心,我俩的嘴,那是最牢的,只要大人您日后坐了这管家的位置,记得提携一下小人们,小人们,定然也会感激万分的。”

白日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正是拍到了金志文的点上了,瞬间便忘了先前的不快,小声与他说道:“我说白小兄弟,这金管家只是近年来,对我有些许器重,怎么好说我承他的管家之位呢,这话也就你我二人当面说说,不好去外面,大肆宣扬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过,大人也太过自谦了,这金管家的意思,我等小人都是明白的,我看这管家之位,今后不是到你的地方,那还有谁”

金志文连忙捂了白日的嘴,东瞅西望,小声说道:“白小兄弟,我是知道你的孝敬,今日我就承了你的情,你可别再说了。”

白日拿掉了金志文的手,笑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金肖肖白着远去的金志文,又转头冲着白日,阴阳怪气地说道:“白小兄弟,叫的可真亲切。哎我说,这金大力那套溜须拍马的本事,莫不是从你身上学来的吧,三言两语,哄得那金志文尾巴都快翘掉天上去了,哎,不是我说,这拍马屁的”

“好了。”白日打断了金肖肖的话语,叹了口气:“你看着吧,这金家要变天了,你我二人日后行事,还是需多加小心才是,特别是你,可莫要再他人面前横冲直撞了,凡是,能忍就忍了吧,不然平白沾了那无辜的祸端来,还得我想法子替你解围。顺顺当当的,渡了这劫便是了。”

金肖肖看着眼前的白日,他是越发的看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却愣是那七老八十人的做派,还总是说些神神叨叨的话来,虽说昨夜叫他见了一场鬼,但听闻这世上有仙人,有妖怪,那有鬼这事儿,倒也不是不能令他接受了,毕竟自己日后也是要出去闯荡的人,这般胆色都没有,那以后,还不得被别人笑话死。

“我说白日。”金肖肖小声的问他:“昨晚这,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你方才说的,什么变天?什么大劫?能否?”

“不能。”白日说的很果断,毕竟,现在还不是让他能够知道的时候。

金肖肖自讨没趣,便也不再问了,他知道,这白日倔得很,心里的主意若是打定了,无论他怎么求他,那也是没法从他身上打听的了一丝半毫的。

金府内的警钟响起,那是唤下人们去正厅前集合的,金肖肖想也知道,应是为了那丫环的事儿了。

他与白日二人,将笤帚放与一处,便朝着正厅方向,跑了过去。

此时,一略显壮实的下人,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金府,见四下无人看守,连忙跑向自己的住处,正好叫回头的金肖肖看到了,他扯了扯白日的袖口,小声说道:“看到了吗,那是金志武,怎么现在这个时辰跑回金府的,听了警钟还不去正厅,反倒跑去那倒座房了。”

白日并没有过多的回答他,只是示意他不要多嘴。

“行,你小心,你谨慎。”金肖肖看着身旁的这位白兄弟,连连摇头,打趣道:“白兄弟,你是不是有些,小心过头了?”

白日并没有回他,但他们道路边的小门处,却是传出了一阵声儿来:“金肖肖,你个天杀的,又跑哪儿去给我偷懒啦?”听这嗓门,不是那金大力,又是谁?

第七章 红装

金肖肖与白日,随着金大力一干人等,皆来到前院外的小路旁候着,等着里边儿人的传唤。但听到院内那细微的惨叫声,不难判断出,这院子里边儿,也定是那虎狼穴一般危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就要背个杀人凶手的名号。

很快,里面的一位小管家出来传话,要求金大力以及其他几个大家丁,领着手下的人进到院内问话。几位皆不敢怠慢,都领了自家的下人们,走进院内跪下了。

正厅前站着金大管家。而金老爷却未在此处,想来应该是在厅内坐着。而金大管家身旁的金志文,应该是为他二人来回传话的。

金管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只拿着册子,向下面跪着的大家丁一一发问。

因为前三个人主管采买的差事儿,人员进出大多都有详细的记录,所以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金管家对着手中的册子,也没细问多少,只粗粗问询,便都打发过去了,很快,就轮到了金大力这边。

金管家眯着眼,看着手中的册子,问金大力:“大力啊,这边所记录的,你手下的四位本姓下人与三位外姓下人,昨夜应该都是做院内值守的差事儿,除了金肖肖与白日借与我去了府外办差外,其他的人,可有异样啊?”

金大力自是知道这两人是借与管家办事儿去了,但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今天,也定要给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的。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金肖肖,对着金管家说道:“其他的下人,自是没有异样的,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啊,这今儿一大早,我只见了白日来我此处,虽说是帮金肖肖带过话,但我却并没有见过他出现在金府中,也是方才在路上才碰上的。”

“哦?”金管家是没有想到,这金大力会趁着这种时候,朝着金肖肖发难的。

虽然他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下人们的争斗上面,但这金大力既然说出口了,他也只能继续询问。

“金肖肖,他所说的,可属实?”

“这——”金肖肖满头大汗,他就知道这金大力是没安的好心,这府中已然死了人,他还故意将自己往上推,这不摆明了演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又能借别人之手除了自己,还能在金老爷那儿留下个好印象,为了他自个儿的前途铺路。

见金肖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金大力心里喜的很,于是又加紧对着上头的人说道:“这白日小哥平日里向来勤快老实,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滑头的给框了,故意来欺骗我的,说不定,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去做您给的差事儿的。”

金肖肖在心里骂了那金大力千遍万遍,这金大力也真能算计,他知道白日的口碑向来很好,便是趁着这个机会,先发制人,将那白日的口先给堵住,他便不好为自己说话了,而自己进来的时候,也的确没有别人看到,如此一来,没有人为自己作证,那自己就算是有千百张口,也难辩解了啊。

正当金肖肖有口难言,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时候,上头的金志文倒是对着身旁的金管家说了几句,那金管家眉头一皱,小声问道:“你可确定?”那金志文点点头,表示所言非虚。

金管家眉头一展,对着下头说道:“好了大力,事儿我也清楚了,金肖肖之所以没来你处,那是被志文叫去搭了把手,搬了点东西,后来,这白日领命去前庭洒扫,你说是不是啊,白日?”

白日跪在那儿,回答:“禀管家,确有此事。”

金大力不死心,继续发问:“既然金志文唤了他,为何方才不说?”

“大力。”管家有些不悦:“志文年轻,面皮自然薄了一点,说不上你们这些老人。再说了,他也没能想到,你们一个小小的伙房,规矩竟是如此的大,每天,还非得见着你的面不成,若这金府上下,人人都似你这般,早晚都得给你去请安,那这活,谁来干,这偌大的金府,还要不要运转下去了?”

金大力把头埋下,连忙叫错,这金管家也不好当众发难,继续说道:“大力啊,你也是金府的老人了,我也知道你对金府是忠心的,你们且领了人下去吧,往后,别在我面前整这些幺蛾子了。”

“是,是。”金大力不敢久留,与其余的几位领着手下的人走出了前院。

金大力自是气急了,他是万万没能想到,这半路还能给杀出一个金文才来,今日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若是惹恼了金管家,那日后自己在金府中,可就更难讨生活了。他与手底下的人交代一番后,便转身朝他舅舅地方走去。

“呼,可真没想到,这金文才,居然还肯来帮咱们。”

金肖肖大舒一口气,他也总算是知道,这白日前头,为何要对那金文才拍马屁了,不过他就这么笃定那金文才会来出手帮自己?

白日看出了金肖肖心中的疑惑,不过他也不急,因为他知道,这家伙心里是憋不住事儿的。

果真,没过一会儿,这金肖肖便忍不住了,凑到白日旁边,与他小声说道:“哎,白兄弟。”

金肖肖还未说出口,便被白日捂了嘴巴:“人多口杂,合适的地方,我自会相说。”

这金肖肖也没法,只得点点头。

过了午饭,下人们多被派去别处做活了,只剩金肖肖与白日二人,在这伙房内烧水。

金肖肖终于是忍不住了,他跟白日提起上午问过的话。

白日看了他一眼,知道拗不过他,便与他说道:“我说我是个神仙,你可相信?”

“信——”金肖肖看着他:“你就说你是那天上的灵公下凡我都能信。”

白日摇头,笑笑:“你想知道什么,我以为凭你的智商,应该是能猜出一二的。”

“我的智商当然是能知道你心里所想,只是,我没能明白,你为何能够这么笃定,若是那金志文今天不帮我,那我可就真的有冤难辨啦。”

“这么说吧。”白日将一桶水倒入铁锅中,继续说道:“金大力的舅舅,你应当知道是谁吧。”

金肖肖点点头:“知道啊,不就是那二管家金廖嘛。”

“那金廖又是以谁为尊的?”白日继续问道。

“嘶,听说——”金肖肖显得颇为小心,他放低音量,与白日说道:“听说,他是那金二老爷金木森的人。”

“嗯?然后呢?”

“然后?嘶,然后——”金肖肖摸了摸下巴:“莫非?莫非这金管家,其实有意拉拢咱们?”

白日笑笑:“看来,你还不算太傻嘛。”

“我知道了,这几位管家明面上串通一气,但实际上,管家们都是各为其主的。这金管家金文才,就是向着自家的四老爷,也就是现任的金家家主金木崖。而那二管家金廖,其实是二老爷金木森的人,用来牵制金老爷的,而最近有听说,这金管家是四处打点,意图将几位不同心的管家们,都撇出去?”

白日点点头,接了他的话茬,继续往下说道:“不错的,这金家看似平淡风轻,实则也是暗流涌动,长子们想夺权,而次子想保位,所以近来才会有,由金管家直派各处的下人们去做事儿,为的便是探明下人们的真心,好提前做好打算。”

金肖肖啐了一口,大骂道:“这遭瘟的金管家,派个什么不好,偏给我派一个去乱葬岗的差事儿,害的我险些没命,他这哪是拉拢我,分明就是想失去我嘛。”

白日笑笑,说道:“要我说,这份儿差,便算是给的良心了,若非是你自个儿被人迷了去,丢了包裹,我们还能半夜去那儿?”

“嘿嘿。”金肖肖也知道,这事儿,理亏的是自己,所以他也没好意思继续接话,但他心里还有很多疑惑,比方说那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很想继续问下去,但白日似乎没有与他说的打算。

‘这小子,究竟瞒着我什么呢?’他在心里想道。

纠结了很久,他心里想着,要么还是问出来吧。刚想开口,门外便传来了金志武的声音。

“金肖肖,金肖肖,金管家叫你过去呢。”

金肖肖听闻,看了一眼白日,白日朝其点了点头,金肖肖便朝外头走去。

果然,入眼便是那金志武魁梧的身材,不过现下看着确是显得颇为臃肿。

只见这金志武呼哧呼哧的跑到金肖肖的身边,说道:“金肖肖,那个,金管家要你现在过去,说,是有差事儿要办,你快去吧。”

“嗯?有说是什么差事儿吗?”

“倒也没有提起,快去吧,去了就知道了,他在自个儿房内等着呢,晚了,当心他说你的不是。”

金肖肖一听,也觉着没错,便朝房内的白日说了两句,就朝着金管家的住处走去了。

而他身后的金志武,却一直看着金肖肖离去的背影。

白日从伙房内走了出来,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没眼睛的还在看些什么呢?”

那金志武转过头来,动作僵硬无比,而他的眼神却也是空洞的很。

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白日,转过头,朝着府中走去了。

白日摇摇头,轻声说了句什么,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谁听。

“是造化,还是劫难,接下来,只有你自己能帮到你自己咯!”

说罢,也转身走进了伙房。

天气阴沉,转眼,便是滂泼大雨,倾盆而下。

第八章 红装

金肖肖快步跑进了游廊内,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子。

“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也不知是哪位灵公作的法,把我浇的通透。”

只是他话音未落,天边便响起了一声炸雷,吓得金肖肖从地上弹了有三尺高。

“灵公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小人方才是胡诌的,胡诌的。”

这金肖肖一边在游廊上碎碎念,一边也不忘加紧脚步朝着上房走去,毕竟,这金管家虽说不太常发火,但若是怠慢了,那总归还是不好的。

金老爷的房间就在正厅的东边儿,离伙房也不算远,故而金肖肖也是很快便走到了那儿。

金老爷素来安静,每次经过他的房边儿时,一般是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响动的,但今日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因为金肖肖在老远便能听到房间内发出来的声响。

金肖肖对这个金老爷,向来是不太爱去多有搭界的。因为他觉得,这个金木崖金老爷,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具体怪在哪儿,他也说不上来,所以金肖肖每次,也都是能少与他碰上,便少与他碰上的。

这房内的声响,金肖肖自是不会多去伸耳多听半点儿的,他只想赶快走过金老爷的房门,为此金肖肖还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好巧不巧,就在金肖肖快步走的时候,金老爷的房门,却是勿地开了,正好拦在他身前不远处,而房间内的声响,也在门打开的一刹那,没了动静。

他站在原地,挪不得半分了,现下已是有着一股莫大的吸引力,叫他想去房门口看上一眼。

理智告诉他,他并不能这么做,若是叫里面的主君见着了,可不知道会怎么处置自己。

‘就看一眼?’他在心里劝解自己,‘就这么走过去,瞟上一眼,想来应该是发现不了的。’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金肖肖可以说是挪过去的,虽然他并不想跟这位主君搭上什么关系,更别说是去偷看一眼,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惹来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

说起来这金府内已经死了三个丫环了,现下是能少惹一件事,便少惹一件事才好,但那黝黑的门洞似乎有着什么莫大的吸引力,在呼唤着他前去观望。

就这么几步路的时光,金肖肖仿佛是走了好长的岁月一般,他的额头也沁满了汗,门洞就在自己的左侧,他只需要一扭头,便能看到里面的东西的。

‘若是里面有尸山血海,我是该跑呢。还是该跑呢?还是该跑呢?’金肖肖在心中胡思乱想着,他已经将金府的怪事,都联系到了这位怪异的主君身上了。

房子里面并没有什怪异的东西,微弱的烛光跳跃着,让金肖肖能够看清些许。

‘普通的桌子,普通的凳子,普通的屏风。’金肖肖长舒了一口气,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房间罢了,虽说更里面的场景叫屏风给遮了,但好歹入眼并没有什么不堪的东西。

倒是桌上有着一枚绿色的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气息,金肖肖只能随意一瞥,所以并不能判断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但想来应该也是某样珠宝一类的。

眼前的场景也只是发生在他路过主君门口的那一瞬间而已。但当金肖肖在收回最后那一丝目光时,眼角,确是瞟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看着体型,应该是一位男人,却作贵妇打扮一般,一袭红衣,像团火似的,蔓延到那桌前。

金肖肖不知道那身影有没有看到自己,他也不清楚自己余光所见的身影,是否是真切的,总也不能再叫他回头去看一眼吧,他在心中不断地责备自己,为何非得如此好奇,要去瞥上那么一眼。当即便加紧步伐,走到了金管家的门前。

想来管家应是在午睡,因为金肖肖敲了半晌的门,却怎么也敲不应里面的人,而他也一直提心吊胆着,担心这隔壁房间会窜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

雨声淅沥,滴滴敲打在金肖肖的心上,周围没有一个人,幽暗的长廊让金肖肖不禁想着自己是否已经处在另一个世界里了。

就这样,他在门外站了好久,也敲了好久,依旧没有人与他开门。

‘莫非,是那小子耍我的?’金肖肖不禁在心中想到,毕竟那金志武向来与自己不和,也难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耍耍自己。

“臭小子,别叫我捏到你的把柄。”金肖肖啐了一声,认定了是这小子耍自己的,便又回头走去了。

金肖肖冒雨回到了伙房内。

他方才转身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又瞟了那门里一眼,索幸,里面并没有什么男子穿着红衣裳。不过,因为桌上的蜡烛熄灭的关系,他仍旧瞧不真切那绿色的东西是什么,但看着,确是一枚椭圆形的东西。

他看着独自在伙房内烧水的白日,气不打一处来。

“你倒好,在这儿坐着舒服,我可都快被吓死了。”

白日看了一眼金肖肖,好笑道:“怎么就快被吓死了?是这金管家给你了个天大的肥差,叫你无福消受了?”

“呸呸呸,什么肥差啊。”金肖肖啐了白日一口,继续道:“我说啊,就是这金志武在耍我的,这金管家啊,压根就不在那儿,我敲了半晌的门,都没人过来给我开门儿。”

白日听了,倒是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也有今日,谁叫你平日里总爱捉弄别人的,这下好了,也被别人捉弄了吧。”

金肖肖听着,差点没给气死,他折了半根柴火,扔向了白日:“我命都快被吓掉了半条,你还好意思在这儿笑呢。”

不过,他说完这话后,便神秘兮兮地走到白日的身边,凑近了与他说道:“你知道我今日看到什么了吗?”

“哦?看到什么了?”白日故作疑问,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装作一副很想听的样子,这金肖肖只怕又要发作了,他可不想再牢费自己的心神去哄他了。

“这么说吧,我老觉着,我们的金老爷,有些古怪。”

“哦?此话怎讲。”

“嗯——我从很早以前,就觉得在他身旁会很古怪了,以前我只当是因主仆关系,不太适从罢了,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我看错了还是怎的,我居然看见。”

金肖肖故意卖着一副天大的关子一般,看着白日,白日没法,只得配合他。

“看见???”

“看见了一袭红色的身影。”

“哦,红色的身影?”

白日难得紧张了起来,他向金肖肖问道:“你可确定,那房间内出现了红色的身影?”

金肖肖挠了挠头,没了底气,毕竟那是他余光所见,并不真切:“嗯,我也说不好,毕竟看的急,也只瞥见了那么一点。”不过,他对白日的反应,倒是颇为有趣:“怎么的,平日里谁都不关心的白小哥儿,对这事儿,怎么这么紧张啊?”

白日拿着柴火敲了一下金肖肖的额头,生气的说道:“这满金家的院儿里,就数你最受我的关心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金肖肖一听,倒也没错,连忙叫错。

只是,他转念一想,又想起今早儿自己全身赤裸地躺在那间客栈里,不禁下身一凉,支吾道:“嘶,我说白日啊,你,不会,有,那个,什么特殊的,的,癖好,吧?”

白日一听,一口老血差点没给喷出来,他抄起柴火就想打下去,这金肖肖一看不对劲,连忙闪身而起,才没得以挨着一下。

“我就说说,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嘛,对吧,你这没有这癖好的话,那我也放心了不是。”

“你还说。”

“喂,白兄弟,你可轻点儿,白兄弟,哎白兄弟——”

第九章 异乡人

“嘿,听说了吗,小九请了个高人回来,说是要降妖呢。”

“听说了,不过这是不是意味着,咱们金府就真的有古怪了啊?”

“呸呸呸,快别说了,听的我汗毛都快起来了。”

“你以为呢,这金府都横死了三个丫环了,金老爷还不报官,那就说明这里面啊,肯定有什么蹊跷事儿呢。”

金府的下人们,皆在各自的小圈子中窃窃私语着方才发生的事,而金肖肖也趁着送水的间隙,听上了那么两句,大意为前些日子被外派的金小九,今儿是终于回来了,还顺便带回来了一个能够降妖除魔的高人来。

金肖肖挑着空桶,在伙房的路上,边走边思索着什么,一个不留神,他便摔倒在了地上。

“嘶——”他揉了揉膝盖,想来应该是摔得狠了,一时间竟也起不来了。

这时,一位颇为英俊的少年,正好出现在他身前,只见这少年看着金肖肖,蹲下身来,用手覆在其膝盖上。

金肖肖只觉得,一股暖流充斥着他的膝盖处,随之原本的疼痛感也消散殆尽。

“起来试试看?”那少年笑着与金肖肖说。

金肖肖手一撑,居然也就站起来了,虽说膝盖处还是有些小疼,但已经比刚才好受多了。

金肖肖向着那位少年抱拳作揖,说了声谢谢:“您是?”他不禁打量起了眼前的少年,毕竟这少年并没有穿着家丁的衣服,想来也不会是家中的下人,但观其明眸皓齿,玉冠白束,想来也是家中的贵客了,但丰元县多是商贾人家,并没有这般考究的打扮。

‘莫非,这位就是那个高人?’金肖肖见着这少年背后束着的一把剑,不禁在心里暗暗想道:“这也,太年轻了吧,看这年岁,应该也才与我一般大小罢了。”

那少年向他抱拳作揖,说道:“我是仙羽阁的弟子,名叫易染尘,受金府下人金小九所托,来此处降妖,方才已经见过你们家主,现下也是在此地闲逛一番,好看看有什么不太寻常之处罢了。”

“那是我冒犯少侠了,还望少侠不要见怪了。”

“不会不会,金府下人,个个忠心,见着陌生面孔,盘上两句也是有的,不妨事。”

易染尘说完,便向金肖肖作揖,向其他地方走去了。

金肖肖也是拿起了木桶,快步向伙房走去。

伙房内,金肖肖放下两只空桶,他看着坐在灶台前的白日,说道:“听说了吗,这金小九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

“一个高人?”未等金肖肖说完话,白日便抢着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这一下午你都未踏出这伙房半步,而来过此处的除了那金志武也就只有我了,你又是怎能晓得的?”

白日听其话语,并未作答,只依旧慢悠悠地添着柴火。

金肖肖甚是诧异,他走到白日的身旁,小声与他说道:“白日,你究竟是哪路神仙下凡转世啊?怎么什么都能叫你给说出来啊?”

白日依旧没有回话,只坐在那儿,认真地添着柴。

正在这时,门外却是有人走了进来,金肖肖回头一看,居然是那金大力。

只见这金大力黑着一张脸,没好气地嚷道:“嘿,你俩,去一趟正厅。”

金肖肖疑惑地看着金大力,指着自己,问道:“我,我俩?”

“对,就是你俩,快去,金老爷在那儿等着呢。”

金大力说完,便又走出门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什么,金肖肖听了两耳,只听得是些骂人的话,但具体在骂谁,他就听不真切了。

白日看着愣在那儿的金肖肖,说道:“走吧,想来应该又有什么好差事儿等着咱们呢。”说罢,便笑嘻嘻地走出门去。

金肖肖见其如此,便也只好跟上。

金家的正厅上,金肖肖与白日候在一堂下,看着金家家主金木崖与那十六七岁的少年小声谈论着什么,而金管家则站在他俩的身前,等着金木崖的吩咐。

就这么过了半晌,上头的两个人也止了话语,想来是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金木崖坐直了身板,说道:“文才啊,这两个人,可靠吗?”

金管家回答:“金肖肖与白日,都是我们金府的老人了,而且两个人在金府内都没有过于复杂的关系,是绝对靠的住的。”

“好。”金木崖捋了捋胡子,对堂下的两人说道:“金肖肖,白日,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人,便配合这位易少侠,做他的下手当然,你们在这金府中行事所发生的一切,皆不可与他人相说,可能遵守?”

金肖肖与白日,在起先便已经跪下了,现下听完金木崖的话后,皆是磕头领命,并表明自己绝不向他人吐露半分。

金木崖想是有些乏了,便自行走去了房内,应当是先去休息去了。金管家在金木崖走后,便吩咐安排了易染尘的住所,叫金肖肖与白日二人,在中院找了两个相邻的空厢房内住下了,在此期间,他们二人便住在易染尘的隔壁厢房内。

“哇,这主人家的房间,就是不一般。”金肖肖东看看,西摸摸,跟个好奇宝宝似的。

白日看着他,好笑的摇了摇头,但白日也知道,因为他们这种下人,大多都是被安排在倒座房处睡觉的,几十个下人挤在大通铺上都是常有的事情,这金肖肖难得能够拥有一次属于自己的房间,一时有些兴奋那也是能够理解的。

“好大的床啊。”金肖肖在那张大床上滚来滚去,一边滚还一边想,这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可真是幸福,生来便能锦衣玉食,不像他们这种贱户,自己的命,都是捏在人家手中的。

“嘿。”白日有些看不下去了,这金肖肖也太能兴奋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没完:“你这小子,是有多没见过世面,一间房子都能叫你兴奋成这副模样。”

金肖肖听了白日的话,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讪笑着下了床,说道:“这不是,没见过这么软乎的床面嘛,一时间有些兴奋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好啦,你先去床上,把衣服脱了。”

“啊?”金肖肖看着白日,消化着白日说的话:“你你你你想做什么?我我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白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放心,我对你没有什么兴趣,你不是想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嘛,把衣服脱了,你就能知道了。”

说罢,便向着金肖肖走了过去。

第十章 异乡人

易染尘甚感奇怪,他从刚才开始,便察觉不到隔壁屋子中那一丝淡淡地灵力了。

“这金府上上下下,都透露着古怪。”

易染尘摩挲着桌上的剑,喃喃道。

“金肖肖是吗,倒也是个侍剑者的好苗子,虽说过了修炼的最佳年纪,但根骨尚在,若能勤加修炼,日后也能有一番作为”他眯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倒是他身边的那个白日,啧啧,妖气冲天,不知善恶,可得好生试探。’

易染尘起身,兀自在房间中围着桌子踱步。

“除去那个白日不说,这金府头顶居然有着如此强大的鬼气,若再这般发展下去,怕是这一府的人,都将死于非命,这金府究竟养了个什么妖孽,能有这冲天的怨气?”

易染尘蹙着眉头,又再次坐了下来。

“金家在这丰元县中财权通天,想来这金府内定也是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官司在,只是这金木崖小心谨慎,什么都不肯与我说,看来,还是得我自行查探了。”

易染尘笑笑,他平日里,大多与那些妖族魔物打交道,甚少与人交流,虽说他的师父与他说过,这世间人心,最是险恶,但他向来是不信的,而现下也是有个大好的机会,能叫他见见这所谓的人心险恶,倒也不枉他此番历练了。

当然,这只是他来金府的原因之一,而他来此地的第二个原因,还是为了他的那个未曾谋面的徒儿,李纯一了。

虽说先前在令都接到灵讯,说是景琰帝君的小外甥纯一不慎流离。只是易染尘在令都城等了将近半年也未曾谋上一面,故而在遇上金家下人小九后,便想着来令都附近的丰元县碰碰运气了。

“虽说纯一的爷爷在死前将信物托付给了纯一,也为他指明了方向,但这么小的孩子,要叫他独自一人前往令都,实在是太过为难他了。”

易染尘叹了口气,这孩子自小便遭遇磨难,只希望他福大命大,能够在这凶险的大荒中,好生活下来吧。

易染尘在房中坐了良久,闭目养神,以他现在的修为,基本已经不需要再睡觉了。

“哦?”易染尘似乎感受到了隔壁所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只是那一丝丝细微的灵力中,似乎夹杂着另一股庞大的的仙气。

“莫不是?”

易染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跑出了房间,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里面并没有人回应,易染尘又敲了敲门。

“吱呀”声起,睡眼惺忪的金肖肖打开了房门,看着门口的易染尘,很是不解。

“易易大侠,这么晚了,是有什么吩咐吗?”

金肖肖揉了揉眼睛,好叫自己能够稍微清醒些。

‘难不成是我弄错了?’易染尘在心里想道,随即便说道:“肖肖兄弟,是我莽撞了,还想请问,二位在房中,可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金肖肖稍一思忖,便回答道:“我与白日早早便睡下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若不介意的话,可否能叫在下入房中一看?”易染尘作揖问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金肖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少有人会对他们下人这般客气,于是忙将易染尘迎进了屋中,挑起了灯火。

易染尘看着屋中的事物,右手两指相并,放与胸前。

‘奇怪。’易染尘在心中想道:‘除了金肖肖身体里的筑灵外,这里居然没有一丝灵力,连妖气都没有,但先前屋中的确是传过来一股仙气,难不成是这个白日在作怪?’

易染尘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白日,走了过去。

他将右手指向了白日,说道:“你究竟是何物?”

回答他的,只有从白日身上传来的细细的呼吸声。

一旁的金肖肖甚是不解,还当是白日冲撞了什么邪祟,他连忙走到易染尘身边,对他说道。

“易易少侠,这白日是不是被什么妖孽附身了啊,您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易染尘并没有回答他,他闭起了双眼,似乎在发着什么力。

就这样,易染尘在一旁站了许久,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而这白日兀自睡着,却也没有醒来的意思。

突然,易染尘嘴角沁出了一丝鲜血,他连忙睁开双眼,怒喊一声:“你——”却也没有其他动作了。

反观白日依旧在那儿舒服地睡着,根本不受他一丝影响。

易染尘气不过,转身便走了出去,倒是一旁的金肖肖更加疑惑,却也找不着机会,问不得他俩,只得挠了挠头,关了房门,熄了油灯,大会周公去了。

易染尘在床头上,盘膝而坐,提着灵气,扫荡着自身的脉络。

方才他在白日身旁,意图用窥梦的法子,强行与那白日沟通,却没曾想,自己连他的覆灵层都突不破。

他运转着内息,心中隐隐有些不太服气。

毕竟他的资质修为,在大荒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从小便有异兽麒麟屈尊下凡,赠与七绝天宝‘律天君’,且在其成人之际,烙上麒麟仙纹。而他自己也是争气,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然是心眼在身,故而早早外出游历,积累经验。

而这个白日,自己却是从来未曾听说过的,不管是在册的修灵者,或是那些大妖,都没有他的名号。

‘今日的事情,是我自己莽撞了,一心想要试探与他,却未曾想人外人,山外山,自己吃了暗亏,还发作不得。’

易染尘摇了摇头,不禁泛起了一丝苦涩。

自己号称大荒‘麒麟子’,乃是年轻一辈中,最为拔尖活跃的一个了,今儿个居然吃了一个家丁的亏,说出去怕是都没人相信。

虽然易染尘有想过,这个白日会很强,但没能想到的是,这个白日居然会有这么强。只是的确是自己失礼在先,日后,怕是会很难相处了。

“出师不利。”易染尘笑了一笑。

这些年,他都太过顺风顺水,如今突如其来的挫折,倒也叫他稍感不适,不过这也算是很宝贵的经验了。

很快,他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毕竟这大荒之下,能人异士众多,自己也不过是那井底蛙,初窥天际罢了,日后的路,还长着呢。

天色渐渐泛白,自身筑灵所受的创伤也以调养的差不多了,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想起自己应是好久没有在如此柔软的床上睡过了,便索性和衣睡下了,窗外蝉鸣,倒也叫他颇为惬意。

‘如果,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那自己的人生,将会是怎样的?’

他这么想着,沉沉地睡了,一夜无话。

第十一章 异乡人

天刚破晓,门外已经传来了些许轻微的脚步声,想来是那些金府的下人们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易染尘伸了伸懒腰,他已经好久没能像昨夜那般安稳的睡过了。

因为他是修灵者,所以听到的声音自然也是会比普通人要来的真切。

他细细地听着门外的各种动静,倒是颇为惬意,一时间竟有些出神了。

正在他恍惚之际,从金府某处窜出来一阵浓郁的鬼气,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所住之处扑了过来。

易染尘自是察觉到了这股威胁,他连忙运起筑灵内的灵气将这股鬼气挡在了屋外。

奇怪的是,那鬼气在触碰到易染尘所凝结出来的屏障后,便立马退去了。

“妖孽休走。”

易染尘大吼一声,连忙下床追去。刚打开门,只见金肖肖与白日就站在门外。

只见二人分别端着铜盆与食盒,想来是来服侍他起床用餐的。

‘哼,这有钱人家,还挺懂得享受。’

易染尘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推开了身前的这两位,也没多解释,便朝着鬼气退去的方向追去。

身后的金肖肖一脸不解,倒是在其身侧的白日却是说了一句:“糟了,追上他。”便丢下铜盆追了上去,一旁的金肖肖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白日急切的样子,便也赶忙追了上去。

只是那易染尘的身形颇快,又岂是普通人能够追的上的,很快,金肖肖便失去了目标。

“呼哧——呼哧——,要我说,这易少侠不是普通人,我追不上还是情有可原的,可为什么白日那厮,居然,居然也能跑的那么快,呼哧呼哧————,你们,你们倒是等等我啊。”

金肖肖捂着腰,在原地穿着粗气。

“跑不动了,无论如何,也,也跑不动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听这方向,应该是金家内院。

金肖肖愣了一愣:“糟糕,是内院儿。”

那内院是女眷们生活的地方,这陌生男子闯了,若是传了出去,叫外面的人该怎么笑话金府。而他自己,也极有可能因此而受到牵连。

‘这遭瘟的白日,既然跑的那么快,怎么也不说着给拦下了。’金肖肖在心里想着,却也只能迈开双腿,朝内院跑去。

而此时,易染尘正站在一名少女身前,只见那少女坐倒在地,掩面失色,而他身前的易染尘,则用手指着她。

那少女哆哆嗦嗦,总算是憋出两句话来:“你你是谁,要要做什么?”

不过易染尘并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只见他欺身上前,扯开了少女肩头的衣衫。

易染尘的眼睛好似迷了一般,虽然能看到她的臂膀上刺着刺青,但却没有办法看清那刺青的是什么样子的,好似,好似是有一团黑雾蒙了他的眼一般。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而那少女见易染尘如此侵犯自己,居然也不喊了,反倒是一脸桃花地看着他。毕竟,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如此俊美的一位少年郎。

不过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地,一抹嫣红蔓上了她的脸。

“无无理,你你究竟是何人,来人啊,这儿这有”

少女虽说嘴里喊着,但声儿却不大,脑海中,甚至闪过了一丝不堪的想法,这让她的脸,愈加的红了,只是她话未说完,金肖肖已经赶到了。

“啊——————”

金肖肖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大声的喊了出来,这让身前的二位立马意识到了现下的处境。

两人赶忙站了起来,少女拉起了被他扯落的衣衫,以遮掩暴露在空气中的臂膀。

而易染尘则站在一侧,紧蹙着双眉,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的手臂,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随着金肖肖的赶到,金府的下人们,也都接踵而至,领头的自是金家的三管家金渺。

下人们围成一圈,将易染尘包围在圈内,拿着武棍,架在他的脖子上。

金渺阴着脸,对着杵在那儿的易染尘,大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哪儿吗?”

一旁的金肖肖听他这么一喊,却是吓的先跪了下去。

易染尘应是已经晃过神来,在听到金渺质问自己后,便回答道:“知道,金府的内宅,只是事出有因,怠慢不得,便自行前往此地了。”

金渺听到他如此回答自己,脸更黑了,一双大手握地“咯吱”响:“这话,你还是跟掌家去说吧,带走。”随之,便示意护卫们将易染尘带下去。

而后,又吩咐了两个刚赶到的丫环,带着地上的少女回房去了。

而跪在一旁的金肖肖,则站了起来,紧随其后。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知道,这事儿,可是小不了了,这方向,自是向着金府的正厅走去的。

‘哎,易少侠啊易少侠,你可把我害惨咯。’

金肖肖叹了口气,想不通这一大清早的怎么就这么倒霉,愣是叫他碰上这件糟心的事儿。

‘对了,白日呢,他不是一直跟在易染尘身后的吗,怎么刚刚院儿里没他的身影。’

不过他并没有心情去想别人的问题,毕竟,现下还是该好好地想想,待会儿,该怎么应对金老爷地质问。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金肖肖挪着沉重的步伐,跟在队伍后面,朝着正厅走去。

第十二章 异乡人

金府正厅,金家的掌家金木崖正坐在厅前,双目微闭,其身边站着一个矮胖的男人。

只见那矮胖男人不停地对着金木崖大声嚷嚷着什么,而金木崖并没有回应他的意思,依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易染尘被那群下人们围着,原本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些武棍,早已被他用灵力尽数折断。

他在下人的包围之下,走进了正厅,看着厅前的二位。

而跟在队伍最后面的金肖肖,则在厅外跪着。

那矮胖男人看见易染尘走进来后,也不说话了,只是那满脸的肥肉,都在剧烈地抖动着,这令易染尘觉得颇为好笑。

“莫不是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看你这副样子,怕是要将我吃了不成。”易染尘看着矮胖男子,说道。

“住口。”门外传来了尖细的声音:“你小子可真不知好歹,在内院儿冲撞了我们的小姐,还妄图在这金家大厅中,冲撞我们的金木森,金二老爷吗?”

话音刚落,他身前的矮胖男人,也就是那金二老爷,瞬间像充了气一般,在其身前挺胸抬头,负手而立,再看他穿的花里胡哨的锦衣彩缎,活脱脱的像一只大公鸡。

易染尘自知理亏,虽说很想笑,但也知道场合,只得将这份笑意忍了下去,对那只“大公鸡”金木森,作揖致歉。

“事出突然,本是想趁此机会寻到那股妖气的,只是不小心误入内院,也未曾想到男女有别,冲撞了府上的小姐,还望金二老爷恕罪了。”

“哼,恕罪。”金木森冷哼一声:“若你真的是不小心,我便不会这般生气了,说,你是不是将小女的衣衫,将小女的衣衫”

金木森说到气处,便用手指着易染尘,涨红着一张老脸,也说不下去了,那金柳凤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女儿,如今还未出阁,便被这陌生男子毁了清白,这叫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放,更叫金府的脸面,往哪儿放。

“好了。”那金木崖在厅前坐了许久,终于开腔说话了。“二哥,你也别太生气,先在一旁歇一会儿。”

说罢,便朝站在门外的金渺使了个眼色,那金渺走进厅内,将金木森扶到一旁坐下。

这金木森在听到金木崖说话的时候,本还想发作的,毕竟听这位掌家的意思,竟没有替他女儿做主的意思。

就在自己刚要发作前,那金渺就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来到自己的身旁,也不知是怎么的,他一拉着自己,自己心头的怒火反倒没那么强烈了,也就随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待到金木森落座完毕,厅上的那人,又接着说话了。

“易小哥,我是看在仙羽阁的面子上,这才对你客客气气的,就说我们金府中那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的传闻,我本是不信的,但听了你的建议之后,我也是说了,叫你去查,可是,你就是这样给我去查的?”

金木崖说的很慢,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一样。

而易染尘则能明确的感受到,金木崖每说一个字,他的心都像是有什么在敲打一般。

虽说有自身筑灵护体的关系,那敲打感也仅仅就是一种感觉,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这种感觉还是蛮难受的。

金木崖说完话后,并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易染尘站在那儿,也并没有回话,反倒是在思考着什么。

一旁的金木森看在眼中,却好似像那易染尘轻慢金府一般,那火气瞬间便是大了起来。

只见他拍案而起,冲着易染尘大声吼道。

“你这天杀的色狼胚子,冒犯我家闺女不说,还藐视我金府,你们大荒城出来的种,都像你这般无理?”

易染尘并没有去回复金木森的质问,只是再次对着厅上的人作揖,说道。

“府中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这金府内鬼气冲天,若再找不到由头,这一府的人,可就别再想活”

“够了。”

未等易染尘说完,金木崖便出声阻止。

只是他在易染尘面前,说不过三句话,每次都是温温吞吞的,这次居然这般暴烈,饶是易染尘,也被吓得惊了一分。

“你,走吧。”

努吼过后,便是平静。

“文才,东西拿来了吗?”

“拿来了,老爷。”

回话的正是那金文才,只是不知他何时已经候在厅外,在听到金木崖唤了自己后,便走进了厅内,随着进来的,还有那一直未有现身的白日。

金肖肖看着白日,怔了怔神,不禁想到:‘这遭瘟的白日,什么时候跑到金管家那儿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叫我蹚了这趟浑水。不过也对,这仙羽阁子弟是何许人也,仅凭他跟我,又怎么能够栏的下来的,也是怪我笨,怎么没早想到去金管家那儿报告呢。’

白日在走进正厅前,见着跪在一旁的金肖肖,对他笑了一笑,只是此刻的金肖肖想的出神,也没有去理睬他。

白日也没管,就跟着金文才走了进去。

他将包袱递给了杵在那儿的易染尘,说道。

“易少侠,这是你的包裹,东西我一样没拉,您给点点,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

白日说到这时,便没再说下去了。

而先前进来的金文才,则接过话茬,继续说道。

“如若没什么问题的话,还请易大侠,能够马上离开金府。”

“哦?”易染尘挑眉,接过了包袱,对着白日说道:“这,是要赶我走?”

白日看着他,也没回答,只笑笑,不说话。

“好手段,想不到,这竟是你的计谋?”

易染尘看着眼前的男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看着那个看起来比他小了两岁的男孩儿。

说道:“我还会,再来的。”

这话是说给白日听得,声音极小,而白日也只是眯着双眼,并没有回他。

易染尘说完话,往包袱中摸了摸,摸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金老爷,这不是我的东西,我就不拿走了。”

说罢,将荷包往地上一丢,荷包落地,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声音,想来也是装了不少钱的。

易染尘走出门去,而在其身前的人也很配合的为其让出了一条路来。

“好了好了,该干什么的,就去干什么吧,都别闲着了。”

金管家拾起了地上的荷包,摸出里面的金钱,你一枚我一枚,分发给了周围的那些下人们。

意思再明显不过,便是封口之意了。

而下人们,在接过金钱后,也都很识趣的散了,一个个的感激涕零,赌咒发誓,就剩下没有三跪九叩了。

毕竟,这一枚金钱,可要抵上那百枚铜钱了,这应该算是一个普通下人,好几个月的工钱了。

金木森见掌家并没有给自己做主的打算,也早早回了自己的房间去了。

厅里还剩金木崖眯着双眼,坐在厅上,金管家在分完钱后,也走到金木崖的身边候着。

这儿只剩原先进来的白日,还有跪在厅外的金肖肖了。

“起来吧。”

金木崖开口。

金肖肖一脸茫然,看着厅前的人。

金木崖继续说道:“他是名修灵者,就是我们府中的守卫全加起来,可能也伤不了他分毫,你追不上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金肖肖指着自己,眼睛望向白日,而白日则点了点头,示意金木崖确是在说金肖肖。

金肖肖又看了看金管家,在金管家点头示意后,金肖肖终于敢从地上爬起来了。

跪了这么久,他的膝盖都快肿了,此刻也是抖得厉害,差点又没摔在地上。

见金木崖许久不说话,金管家便对着厅下的二人说道:“好了,你们俩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记得,把那两间厢房收拾收拾。”

“是”

“是”

二人领命后,便走了出去。

“碰——”

此刻的金木森,正在自个儿的房中摔东西。

他那矮胖的身影在砸起东西的时候,倒是显得颇为灵活。

“这,杀千刀的。”

“碰——”

“杀千刀的,金木崖,居然。”

“碰————”

“居然这般怕事,这仙羽阁怎么了,大荒城,又怎么了,我们金府,我们。”

“碰——————”

“我们金府在大荒,又不是没人了。”

“呼哧——呼哧————”

想来是砸累了,想喝口水歇歇,却发现那茶盘碗盏早被他砸个稀巴烂了。

“呸,不要脸的贱货,要是叫你老子我来做这个掌家,怎么会把金府打理的这么窝囊。”

金木崖又开始骂了起来。

“你不是会赚钱吗,好,你赚多少,老子。”

“碰————”

“老子给你,砸多少。”

说罢,便好像又有了力气一般。

边骂,边砸。

第十三章 异乡人

随着易染尘的离去,金府似乎又回归了正常,所有人还是那般忙忙碌碌地行走在自己的那条路上,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那么的平静,直到有一天。

“啊——死死人啦。”

金家后花园,拖出来一具尸体,相对以往不一样的,这是具男尸。

经过排查,死的,是那金大力手下的人,金志武。同时他也是金大管家手下,金志文的同胞哥哥。

尸体很快就被送往乱葬岗,知情的人,也都被金大管家打点到位了。

这件事都像是一颗小石子掷入湖面一般,仅仅泛起了一丝涟漪,很快便被秋风抚平了。

这天晚上,白日与金肖肖被传到金管家的房内,似乎又有什么指示。

金管家说道:“这么晚了还把你们叫过来,也是难为你们了。”

“哪有,这是做下人的本分。”二人回答。

“好。”金管家看着眼前的两位少年,说道:“现下,你俩是这金府内,关系网最简单的人了,我想来想去,这件事儿,也只能托付给你们两个了。”

“还望管家明示。”

“你俩随我来。”

说罢,便拿着桌上的油盏,朝外头走去,二人皆跟于后。

在大荒,有钱有势的人家,多半会有自己的私堂,有了私堂,那也肯定会有暗牢,特别是那些远离大荒城的城镇们。丰元县的金府自然也不会例外。

上代掌家金老太爷宽厚仁慈,所以金府的暗牢多半是不关人的,若有,也多是那些染了疯病,或是沾了恶疾的垂死之人。

关的人少了,所以也就不会有太多人看管,偌大个金府暗牢,也就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看门儿罢了。

因这牢头常年在这暗牢内,也不多出去走动,故金家上下,除了几个老人,几乎没人知晓他的名字,年纪,来历,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入的府都不知道,故而只管叫他金牢头罢了。

只是,怕也是没有人会有那功夫,去管这一个疯老头子罢。

这金牢头常年醺酒,月钱基本上都拿去买酒吃了,有时候没钱吃酒了,也会去后厨偷料酒喝。

常有人说,这大荒历,整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是天天都醉,天天不醒的。

先前,除了每日会与他送饭的金二丫外,基本上是没有人会与他碰面的。而现在二丫死了,换了一个送饭的小厮,这小厮也是跟见了鬼似的,每每都是扔下饭菜在那暗牢门口,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然,这是别话。

此时,金管家一行三人,已经来到了这暗牢门前。

门前放着一个空的食盒,像是在诉说着这位金牢头有多么的不受他人待见罢。

一旁的金牢头则似睡非睡地倚在门旁。

金管家瞥了瞥身旁那邋里邋遢的老头儿,说道:“老温,我进去了。”

那人并没有回话。

金管家推了推门,门便开了。

“你俩随我进来吧。”

金管家与身后的二人说完,便兀自往里走去。

金肖肖在白日身后,咽了咽唾沫:“乖乖,这上次来是白天,倒还没觉着什么,现下到了晚上,怎么就跟个鬼窟似的。”

“怎么,你怕了?”白日回头,问向金肖肖。

金肖肖挠了挠头:“怕什么怕,我连乱葬岗都闯过,区区一个牢房,还能叫我怕了不成?”

“呵呵。”白日看着金肖肖,不知怎的,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可准备好了?”

“嗯?”金肖肖挠了挠头,他是真的听不懂,这个白日究竟在说些什么:“我说白兄弟,你在说些什么啊。”

白日只是微笑,并没有回应他的意思,而后便随着金管家的步伐,往里走去。

‘总感觉这人怪怪的,莫不是脑壳出了什么问题?’金肖肖这么想着,跟在白日后面朝前走去。

不过,说起那乱葬岗,他便又想到了那晚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

自己在晕倒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团灰灰白白的东西究竟是不是什么妖怪的鬼魂。

虽然心中有很多的疑惑,但白日不肯告诉他,他也没办法。

毕竟,总不能叫他独身前往乱葬岗,再去探上一探吧。

就这么想着,前头的白日却是停下了脚步。

金肖肖回过神来,原来是已经走到底了,便站到了白日的身旁。

漆黑的牢房内,只有金管家手中的那盏油灯发出来的光亮。

因为光线很暗,所以他们二人也看不到周围的情况,不过,就算不看,他们也知道,周围,不过是一间间,由柱子隔出来的牢笼罢了。

在他们身前的牢笼内,依稀能见得一具纤瘦的身形。

金管家将油灯往前伸了伸,那身形便清晰了起来。

金肖肖看着眼前的“人”,差点便要吐了出来。

看她的身形,自是那天与白日一起抬进来的金二丫了,只是,现在的她,全身上下,可以说没有一块地方,是能让人看的。

整个人,除了右手完好无损外,其他地方,看得到的看不到的皮肤,均开始片片剥落,就好像是一棵枯树,与其身边的枯叶一般。其腹部高高隆起,如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位怀胎十月的妇人。

更为可怖的是她那上下起伏的胸口,似乎在告诉着别人,她并没有死。

“冤孽,冤孽啊——”金管家捂着脸说道:“这三个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啊,怎知,一个都留不住,一个都留不住啊。”

金管家说着说着,脸上便已是老泪纵横了。

金肖肖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他虽知道二丫的关系与金管家不一般,却是没能想到,原来这二丫居然是金管家的养女,听其的意思,他似乎还有另外两个。

‘一个都留不住?’金肖肖想了想:‘莫非?前些日子死的那两个丫环,也是他的养女?’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那这金管家也有点太可怜了,金肖肖不禁开始同情起眼前的老人。

收养了三个孤女做养女,好能在自己百年时为自己送终,可现在,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三个养女,已是走了两个,剩下这最后一个,也是这般惨状,看她的样子,怕也是没几天活头了。

金管家看着眼前的二丫,突然转身,朝着身前的二人跪了下去。

“你们,帮帮我,帮帮这把老骨头吧。”

第十四章 柳林湾

“阿~~~阿~~~阿嚏——”金肖肖揉了揉鼻子,不禁怨道:“早早知道,就该多添件衣服了。”

他用双手使劲儿地搓了搓自己的臂膀,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暖和起来一样,而后看着身边的白日,不禁想到。

‘明明是个看着比我还瘦弱的人,不光力气大,连火气都这么好。’

其实一开始金肖肖是不想前来的,但是金管家所给出的酬劳太过丰厚了,一不小心他便心动了。

只是他本就是临时被喊去金管家那儿的,去之前就没穿几件衣服,后在暗牢内领了命便出来金府了,也没想着回去添几件衣服。

现下已快过了夏天,天气早就没有那么炎热了,虽说偶尔还会有几天热气逼人的时候,但当下已近子时,虽比不上冬夜那般寒冷,但这夜里的温度,却也比前些时日要凉上几分。

二人此刻一前一后,正是要前往柳树湾,去寻这城中唯一的肚仙儿。

马玲珑,曾是在夺城战中,与金广阳等人重创过眉妃的人,在大荒安定后,随着金广阳一起回了丰元县。

当初便有传言说,这两人是一对儿,本是回丰元县完婚的,但不知怎的,这件事儿往后便没了下文了,这金广阳倒是娶妻生子,一方独大,而马玲珑却是一生未嫁,后收养了一位孤女,安顿在了柳林湾中。

当然,这是后话,此处便不再赘述。

传闻这马婆婆可是难请的很,非缘不去,金府自然也是托过下人重金寻来,但每次都是悻然而归,故而金家的掌家金木崖也是早早便断了再去柳树湾的念头,虽然他本就不想请什么神棍肚仙去府上的。

包括这次,也是金管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动的金木崖,说这是最后一次,若这马婆婆仍不肯前来,那往后这金府,便再也不会去寻捉鬼降妖之士。

“阿嚏,阿——阿嚏——”

金肖肖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朝着白日靠去,以求取一丝暖意。

不过他是知道的,这白日不似那普通人,身上的皮肤凉的很,他这么做,也不过是给自己图个安慰罢了。

很快,二人便走到了柳林湾附近,只是还未走近这柳林湾中,一股寒气便已扑面而来。

“嘶~~~你说,为啥她们会把房子建造在河提,周围还满是柳树,这么阴冷的地方,究竟是怎么住人的。”金肖肖努了努嘴,向一旁的白日抱怨道。

白日笑了笑,说道:“怎么,你还会看风水了?”

金肖肖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一个大男人都冻得受不了,女子体寒,又怎么能受得了?”

白日没理他,往河堤下走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顿在原地,问道:“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在关心谁?”说罢,便又继续走去。

虽说那傻婆子的身材还是可圈可点的,但一想起她那张脸,金肖肖不免一阵恶寒:“哎,白兄弟,我金肖肖行的正,坐得直,你可不能凭白污蔑人啊。”说罢,便也追了上去。

密密麻麻的柳枝丛下,屋檐的一角在二人眼前若隐若现。

走得近了,便也看清了。

这是一座很朴实的小木屋,木屋周围并没有什么惹眼的东西,只有屋门前挂着两只白色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灯笼上依稀能看到有黑色的笔墨痕迹,但绝对不是马婆婆的姓氏。整座木屋矮而小,看这样子,似乎并不能住下两个人来。

“奇怪了,就这么一个小屋子,是怎么挤得下两个人的?”金肖肖不解。

不过这并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敲门,带着马婆婆上金府,然后领赏钱。他似乎已经能看到赏钱在像自己招手了。

“叩叩叩。”

门内并无动静。

“是不是睡了?”金肖肖扭头问身旁的白日。

白日摇了摇头,并示意他继续敲门。

“叩叩叩——”

“叩叩叩叩————”

门内依旧没有动静。

“哎,看来这赏钱不好拿啊。”金肖肖无奈地看着眼前的那道小门:“现在都过了子时了,要是我的话也早就睡了,怪不得以前来的人都是无功而返,大半夜的,谁给你开”

“吱呀————”

没等金肖肖说完,眼前的那扇木门却是应声而开。

门内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啪嗒,啪嗒。”

有什么声音从门内穿了出来。听这声音,应该是什么人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声音越来越近。

金肖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如果是鬼的话,那我立马就跑。’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易易染尘?”

虽说并没有什么恶鬼扑面而来,但出来的人,也是叫他吃了一惊。

来的人正是早已被金府当作浪荡子“请”出府了的易染尘。

易染尘一出门,看着来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因其心中惦记这白日便是作怪将自己设计出府的人,故而对着其稍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倒是一旁的金肖肖,因为某些原因,他还是对他颇有好感的,遂对其说道:“原来是肖肖兄弟啊,这么晚了,来这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金肖肖没什么心思,听他询问自己后,便也和盘而出,向其说明了此行的来意,顺便又问了一嘴,为何易染尘会出现在柳林湾。

易染尘听完,稍一思索,便向他说道:“是这样的,金老太爷与马婆婆本就是在下所处仙羽阁中些许长辈的旧友,此番前来丰元县,本也有拜会之意,只是金老太爷早已仙去,不能向其讨教一二,也算是憾事一桩了。”

“后来你也知道的,被某个人摆了一道。故而在下出了金府,便寻至马婆婆的住处,幸而能得其收留,好叫我继续查清金府中的孽障,究竟是何方神圣。”

易染尘一边说着,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白日,好似这些话都是说给白日听的一般,后者却也并没有半分回应之意。

倒是一旁的金肖肖,似乎听出了一丝火药味,急忙上前说道:“那个,易少侠,能否帮我们传个话,叫那马婆婆”

金肖肖话未说完,那易染尘却已经捏起了灵诀,其身前凝结出了三柄湛蓝色的灵剑,直直地指向了他们二人。

“在开门之前,马婆婆便已经吩咐过了,她是不会随你们前去金府的,二位还请回吧,如若不然,也休怪我不客气了。”

金肖肖还想上前,却被身后的白日拉了回去。

就在这当口,那三柄灵剑却是堪堪划过他的身前。

“哇哇,白日,你你你看到没有,是神仙,神仙施法术了。”

金肖肖倒是没有想刚才那危险的一幕,反倒是看着易染尘操控灵剑的样子,不由得叫了起来。

白日没有回应金肖肖,在将其拽回之后,便立马上前,忽而在其胸口处腾起了一束刺眼的白光。

只见他双手合十,将那束白光覆在手中,大吼一声。

“破——”

三柄灵剑应声消散。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灵剑消散的一刹,一股浓郁的妖气从白日身前迸射而出,直往易染尘冲去。

易染尘手一挥,一面无形的屏障便张结在他身前,散发着耀眼的蓝色光芒。

“噗——”

殷红的鲜血从他口中吐出,仅仅只是这一挡,那屏障便是黯淡了许多。

‘这妖孽的妖气,竟能直接冲撞我的筑灵?’

还未等易染尘想完,那白日却已经闪到了他的身后,易染尘能够感受的到,一股庞大无比地妖气,正从身后压过来。

“白先生——”

随着门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在易染尘身后那庞大地妖气也在那一瞬间消散殆尽。

“手下留情,白先生。”

第十五章 柳林湾

“白先生,还请手下留情。”

来的是前些天,与他们几位在桥头碰过面的老婆婆,不是那马玲珑又是谁。

马婆婆一副风中残烛的模样,脸盘子上邹巴巴的皮肤耷拉着,腰弓的跟只河里的虾子一般,一只手负在背后,另一只手拄着个拐杖,整个人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步地从木屋子内挪出来。

易染尘见马婆婆出门,连忙上前搀扶,马婆婆一挥手,他便退到一旁。

她在空中嗅了嗅,许久之后,叹了口气,说道:“为了她,付出这般代价,真的值吗?”

白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看向金肖肖,问道:“为了他,你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又可是值得的?”

金肖肖自然是不清楚白日问这话的意思,只是还未等他开口,那马婆婆已是抢先说到。

“你答应过我的,将他置身与劫数之外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粗重地喘息声让周围的少年们清晰的感受到,这位年迈的神婆,此刻正是非常愤怒,他们不禁在心中猜想,这位“他”,究竟是谁?

不过显然,白日定是知晓此事的。

“我虽将他从劫数中抽离出来,但已经是犯了‘天律’。他虽已不会是‘历劫’者,但却必须是‘见证’者,见证那个家族中的兴衰,探寻那段肮脏的过去。他虽无需去承受他所需要承受的,但却必须为他人去解决他人所解决不了的,一切,皆有命数,便是我,也是无法更改的。”

“是嘛,就连神通广大的‘白先生’,也只能做到这般地步吗?”

马婆婆的神色瞬间黯淡下去,多年以前,她与他付出了那般大的代价,却依旧没办法让他们的孩子,脱离这段劫数。

“你放心,答应过你们的事情,我是一定会办到的,至少我不会让他死在历劫的路上。”

马婆婆看着眼前的少年,脸色稍微缓和下来,毕竟,他们的孩子,所要面对的,已不是她所能够掌控的,而她身前的这位少年,虽不知怎的沾了满身的妖气,但却也是最值得托付的一个人了。

“唉——”马婆婆叹了口气,与门口的两位说道:“你们且先进来吧,喝杯热茶,天亮之后,我叫那芸陪你们走上一遭就是了。”

“可是——”一旁的易染尘出声阻止,毕竟马婆婆口中的这位“白先生”与他来讲,可是危险的很呢。

“没事的染尘,你是好孩子,我这老婆子也是难为你了,要你去面对这般人物,只是,他以前并不是你现在所看到的这般样子,他,也是个可怜人罢了,但他绝对不是坏人,我前些时候与你说的要拦住门前的人,仅仅只是不想掺和金家的糟污事儿罢了,并没有针对谁。我看的出来,你们之间是有误会的,但你可以放心,这个人虽说不是你的朋友,但也绝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马婆婆说完话,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现在现在能让我们进来了吧?”金肖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若不是白日拉了他一把,可能就要被这位大荒城的天才少年,给削了头颅去,所以现在与他说话,也是没什么好气,只不过还是慑与他的实力,怕他再给自己来上一剑,所以说话的感觉,也是颤颤巍巍的:“唉我说易易少侠,想来我也应该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吧,你在金府的日子虽短,但好歹我也是好茶好菜伺候着的,怎的现在是说翻脸就翻脸。”

其身前的易染尘自知理亏,知道伤了这位小兄弟的心,又因自己判断失误,错把白日当做那祸患,现下金肖肖向其质问,也是羞红了一张俊脸,毕竟自己出门历练了这么久,诸事顺遂,但到了这小小的丰元县,却是接二连三的犯错,不过,他并不是个不敢面对与承认错误的人,当即便单膝跪地,向身前的二位抱拳致歉。

“肖肖兄弟,方才对不住了,我以为你开了筑灵,应是能够躲闪的掉的,还有,白”易染尘思忖片刻:“白先生,先前是我太过自满了,认为天下间就该是我心中所认为的,冲撞了您,还有肖肖兄弟,还请二位,二位多多包涵了。”

金肖肖见他行此大礼,当时便觉得受不下了,可无奈自己怎么拉,都拉不起这位在他眼中的“神仙小哥儿”,倒是其身后的白日,在看到易染尘有这般举动的时候,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大丈夫能屈能伸,‘律天’那家伙,果真是没有看错。”说罢,右手在虚空处一抬,那易染尘便起来了。

背对着白日的金肖肖自是没有看到这一幕,只是在听到白日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心里却是怪怪的。

如果在以前,金肖肖倒还能一笑了之,但是这么久的时间相处下来,饶是他金肖肖心再大,也该看得出来,这位一直与他朝夕相处的‘白兄弟’,应是有着不小的来头。

先不说那位在丰元县中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马婆婆似乎都有求与他,就说方才易染尘突袭的那一刹那,白日能立马就将自己救下,且在一瞬间就将那位大荒城的‘麒麟子’压制住,这般好本事,可不是一般人应该有的。

而其他的就更别说了,比如他的未卜先知,比如他能告知自己的筑灵形态,比如那一晚去乱葬岗在面对那只冤魂却还能保持这般淡定,虽说他对那晚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还是能够记起一些大概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金肖肖,这位“白兄弟”并不简单。

“喂,你们几个,这都什么时辰了,吵吵嚷嚷地,让不让人睡了?”银铃儿般的声音响起,且伴随着一阵踢踏声,一位少女走出门来。

少女穿着绸服,且披着轻纱,因为料子轻的缘故,所以很能贴合少女的身材,如果没有那一张脸的话,想来应该也是一方尤物了,只是那张脸,已经算不上是一张“脸”了。

易染尘邹着眉头,一脸不解:“那芸姑娘,你这是?”

那芸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必再往下说。

而其身前的金肖肖却已经叫唤起来:“嘶——我说你这丑婆子,几日不见,倒是越发的丑了啊。”

那芸脸一沉,说道:“我说‘金大胆小鬼’,你还真有脸再出现在我面前啊,那天吓得屎尿屁都淌一地了,要不是本小姐,你就准备在那乱葬岗里呆一晚上吧。”

金肖肖听得脸一红,急忙说道:“什什么意思,我我的衣服,是是你,是你给脱的?”只见他一边说,一边还捂住了自己的前胸,颇有一副“小媳妇儿受委屈”的感觉,毕竟那天早上,自己可是赤身裸体地躺在客房中啊,

“切,本小姐本小姐还还不惜地看呢。”那芸当然也是想到了那晚的情景,虽说她叫的凶,不过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一经金肖肖提起,脸都红透了。

“我们,还是先进去吧。”许久没有插话的白日突然说道,如果他再不说话的话,那眼前的少男少女们,怕是都要把脸给埋到土里去了。

倚在门旁的易染尘也搭腔道:“也对,夜深露重,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第十六章 柳林湾

“这屋子,果然是别有洞天。”说话的正是白日,他是最后一个走进门的。

入眼之处,竟不是一间“小木屋”该有的景象。

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争相辉映的满天星斗,不远处熊熊燃烧的巨大篝火,以及篝火旁的一座大大的屋子。

而最先进门的金肖肖,此刻正是抬着头,屏着呼吸,一脸的不可思议。

倒是其身旁的易染尘一脸好笑地看着他,说道:“肖肖兄弟,你所见到的,全是那芸姑娘用灵术凝结出来的。”

“灵术?”金肖肖还是不敢相信,他使劲地揉搓着自己的双眼,接着就是闭眼,睁眼,闭眼,睁眼

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金肖肖重重地将屏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随后向少女问道:“天呐,这这?疯婆子,你你也是那天上的神仙?”

少女听他这般问话,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哈哈哈,胆小鬼,你也太好笑了吧,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灵修’吗,枉费你还是开了‘筑灵’的人。”

“我打记事起就是金府的下人了,又哪会知道这些事情啊,你说的那什么‘筑灵’,还是白白先生说与我听的呢。”金肖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说实话,我看你每次都是疯疯癫癫的,没想到,你还是有真本事的。”

金肖肖说的很是认真。毕竟每次与她的相遇,这个长相丑陋的姑娘不是在咒他,就是正想要咒他,而他本人又不太会与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有太多的接触,故而打心底里,便认定了她只是个又疯又丑的女骗子。

不过今日见了这般天地,又有神仙一般的易染尘在旁佐证,倒是不由得叫他为之惊叹。随后也暗自想着,自己不过是在这小小的丰元县中,一个不知世事的孩童罢了。

正当金肖肖在心中感慨万千的时候,易染尘却是不动声色地走到了白日地身边,小声地问道:“白先生,不知肖肖兄弟的筑灵是?”

“是”白日犹似有什么疑虑,单说了声是,便一直不说出下文,待其思忖良久后,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看着易染尘,说道:“是‘封’。”

“封。”易染尘看看白日,又看看金肖肖,随后朝着后者快步走去。

“肖肖兄弟。”易染尘拍了拍金肖肖的肩膀,说道:“肖肖兄弟可有兴趣入我‘仙羽阁’中,做一名‘武修’?”

“武修?”金肖肖被易染尘拍的缓过来神:“武修,是个啥啊?”

他本就连筑灵都知之甚少,此刻听其说出这个词汇,自然也是一脸的茫然。虽说从旁人地方听说过,这大荒城中的仙羽阁门派自是尊贵,但他毕竟也是从别人地方听来的,只知道这个门派很厉害,却并不知道这个门派究竟有多厉害,厉害在哪,而这所谓的武修,那他便是更加不知道了。

“仙羽阁,那是在‘魔心乱’中,封了那‘魔心’于降魔殿上的景飞梁前辈,一手创立的。阁中传承着剑诀两脉,一脉为‘仙羽诀’,是适合‘容’的人所修炼。另一脉是‘鬼羽诀’,便是适合肖肖兄弟,你的‘封’所修炼的。”

“啊,什什么是封,什么是容啊?”金肖肖越发不解。

“额,怎么说呢。”易染尘思忖片刻,说道:“我所说的‘容’与‘封’,便是你筑灵的形态了,筑灵为‘容’者,修灵也,为‘封’者,习武也。”

“什么修灵也,习武也的,你还是没跟我说封与容的区别啊。”金肖肖本来就不甚了解,此刻被他这么一绉,脑瓜子便是越发的混了。

“额,其实我也只是在书中看过这个,具体我也不是了解的很多,毕竟我也没上过藏灵学院的课,所以很多东西可能我理解的了,但却没办法通俗的告诉你。总之,肖肖兄弟只需说,愿不愿意入我仙羽阁就行了,我保证,三年以后,定能叫你去那藏灵学院,到时候,就由学院中的老师们去告诉你它们的区别吧。”

易染尘所说的并不虚假,他自小便是天才,三岁那年筑灵开时,便有麒麟衔着‘律天君’从天而降。此后以后,他便沉浸在仙羽阁的书楼中,独自修习楼中的仙灵法诀。除了必要的认字与修礼需要阁中长老所教,或偶有那位神秘的“师傅”为其点拨一二。除此之外,他所有的剑术与灵诀,皆为自学。

十三岁入世那年,便是一剑挑了叛阁的长老,名震大荒城。再没几年,他便出了师门,自行修炼,应当算是仙羽阁立阁以来,最年轻的一位接受‘血手’历练的弟子了。

而他虽说能够消化那一大堆书籍,但却因为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学,所以并不能很好的解释给金肖肖听,当然,他也并不需要向他说的太明白,毕竟,如果金肖肖入了他仙羽阁,那也定是有机会能进的了藏灵学院的,而学院中的先生们,自是会教与他这些晦涩难懂的东西。

金肖肖看了看白日,又看了看易染尘,半天没说话。他知道,这个决定,很可能就能改变他的一生,他虽想过以后要出金府,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但也仅仅只将希望寄托在每三年一次的‘征兵’上,如果真的能够入兵营,相信凭借着自己拥有筑灵这一优势,定也是能够营帐之中争得一席之地的,故而他现在也是每天都会挤出时间来锻炼自己,虽说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至少也能够拥有一个好一点的体魄,为将来做准备。

“修灵者”,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一条路,只是自己并没有什么粗广的人脉,也没有绝佳的天赋,而他最怕的,就是辜负了易染尘的一番苦心,。自己丢脸倒是不可怕,怕的是会给易染尘丢脸,给这位大荒城的“麒麟子”丢脸。

易染尘虽没有读心之术,但在看到金肖肖一脸为难的样子,却也是猜出个七七八八来,他拍了拍金肖肖的肩膀,说道:“肖肖兄弟,我仙羽阁收人,并不是看中天赋的,我们要的,是勤快的人,肯吃苦的人。阁中的灵诀,也绝非是那种立马就能见到成效的,我们修行之辈,多是需要靠自己日积月累,勤加苦练,才能显现出最大的能力。天赋,虽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元素,但别忘了,只要肯吃苦,肯下功夫去钻研,终有一天,你也能够在这大荒中,拥有一席之地的。”

金肖肖眨巴眨巴眼睛,易染尘说的那番话不禁叫他心中一暖,但这话从这位“大天才”口中说出来,终归还是少了几分真实度的。

见金肖肖依旧没有点头,易染尘不禁有些着急了:“肖肖兄弟,我说的可是真的,你可别不信。”

金肖肖点了点头,示意相信其说的话,但也并没有表明自己是否要入仙羽阁,毕竟,自己的身份,始终叫他感到卑微。

“肖肖兄弟,你权当试上一试,这世间有很多选择,既然现下有一条最好的路,你为何却连试上一试的勇气都没有,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在原地徘徊吗,但如果。”易染尘颇为严肃地看着他,且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如果要是成功了呢,如果你真的通过了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位很厉害的剑修了呢,我敢保证,你看到的世界,绝非现在这般狭窄,东海,南泽,北漠,还有酆都背后的十万大山,你真的不想去看一看,这广阔的天地,广阔的大荒吗?”

“我我当然想。”纵是金肖肖如此迷茫,在听完易染尘的话后,一颗心也是坚定了下来:“易,易少侠,只要你不嫌弃我便好,但是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一定不会,丢你的脸。”

“成,那你便是答应了对吧,走,我先教你如何运用体内的筑灵,你的筑灵是‘封’,是必须要将筑灵的境界提上去,才可进行‘鬼羽诀’的修炼的。”

说罢,赶紧拉着金肖肖走去一旁,毕竟,仙羽阁的法决也是定不能够外传的。

“白白先生?”方才一直未有说话的那芸,却是开口说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白先生成全。”

白日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有微光流动:“你?是叶家后人?”

他问完之后,还没等少女回答,便又对自己说道:“不对,叶家绝后多年,又怎么会有后人。”

“可是,是真的像啊,就是那位‘王爷’亲自前来,怕是也会将你认错的吧。”

白日自顾自地说着古怪的话,而少女也并没有感到奇怪,只是在他停止话语后,又说了一遍她方才的请求。

“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白先生成全。”

这次白日并没有扯东扯西了,而是很干脆地说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么不听也罢。”

说完,一甩袖便走了,独留少女站在原地。

而那芸也不恼,看着白日离去后,便又把目光看向金肖肖,露出了连她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第十七章 孤坟

看着太阳从无垠的草原上冉冉升起,金肖肖的内心是澎湃的。正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易染尘昨夜已经与他说的太多太多了,多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用一晚上的时间去消化,此刻的他,也是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东海,南泽,北漠,还有那神秘的十万大山,自己一定要去亲眼看看。

“熟练纳灵决,早日到达纳灵境,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另外,昨夜教你的那三式剑法,你定要好好揣摩,勤加修炼,这是仙羽阁之根本,不论你日后修炼哪种剑法,这三式都会牢牢地跟着你一辈子,懂了吗。”

易染尘此刻也是尤为开心,毕竟,这是他收的第一个弟子,虽说他不知道自己日后会有多少弟子,但是,不论他收了谁,他都会倾尽所有,好好的去教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又是那么的孤独。

他不能让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徒弟,或是徒弟们身上,他一直在想,想着自己还有什么遗漏的,半晌,便又说到。

“肖肖兄弟,你虽是我的徒弟,但我毕竟年轻,也不喜老辈的做派,今后,你我二人,还是当以兄弟相称罢。”

金肖肖虽说是个粗人,但在听到易染尘说出这般话的时候,却是怎么都不肯,毕竟,尊师重道这点最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易染尘肯收自己为徒,已经算是对他天大的恩惠了,如今又怎能这般不知廉耻,还与师傅兄弟相称。

只是,易染尘在这点上,却也是拗的很,不管金肖肖怎么说,都不肯让他称呼自己为师傅,最后金肖肖没法了,只得与他这般说道:“往后,若是有外人在场,我便称呼您为易先生,这是您应得的,您就勿要再推辞。若是无他人在场,我们便直呼其名,也别一口一个肖肖兄弟,显得生分。但是在我心里,我一定尊您为长师,绝不敢有半分不敬。”

金肖肖说的极为诚恳,易染尘也只好答应,虽说他并不喜欢被人叫“先生”这个称呼,但如果自己再不答应的话,怕是会叫金肖肖心中留下郁结,这对修行来讲,本就是不利的:“好,你我二人亦师亦友,若无仙羽阁门人在场,你便直呼我的姓名即可,这般如何。”

金肖肖点点头。终于,两位少年在称呼上,也算是达成了一致了。

“该走了。”说话的是白日,突然地出现叫金肖肖吓了一大跳。

“你这糟”金肖肖还想像往常一般地去骂他,只是这骂词在嘴边却已是蹦出不来了,毕竟,这个白日,可是连大荒城的‘麒麟子’都对付不了的人啊。

“额,白白先生,我们,我们先去找那芸吧。”

白日点点头,示意金肖肖去找她。

呆滞的眼神,歪斜的嘴角,此刻的那芸,仿佛又回到了先前那般疯癫的样子,此刻的金肖肖是很想知道这个小神婆,究竟什么时候会发疯,什么时候是清醒的。

那芸流着涎水,吸着鼻涕,一会儿“咯咯咯”地笑,一会儿又“哇哇哇”地哭,这让金肖肖感到无可奈何,他冲着屋子内叫唤了两声“马婆婆”,想请她帮忙,却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背,那芸要你背。”

疯癫的那芸开了口,也不管金肖肖同不同意,猛地跳到了他的背上,扯着他的头发喊道:“得儿驾,得儿驾,小马儿驾,咯咯咯咯咯,小马儿跑哟,驮着那芸跑哟。”

金肖肖没法,因为他一旦有想将她放下来的念头,那芸便会使劲儿地薅自己的头发,金肖肖吃疼的紧,只得顺着她,将她背着。

在告别了易染尘后,随着白日一起,出了这木屋,去往金府。这一路上啊,也是热闹之极,那芸不停地叫唤着,而人们也随着少女地叫唤声,朝着两位少年望去,只是,金肖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他只想早点赶到金府,好回伙房的偏僻处,去修炼那三式剑法。

金府离柳林湾还算有些距离,故他们二人回去,也是花了些时间。

此刻,正厅前坐着的金木崖,闭着眼,一言不发,一旁的金大管家弓着身子,向这位性格阴郁的掌家汇报着,而今肖肖与白日,则跪在厅下候着,一旁的那芸依旧是那副疯癫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良久,金大管家走到门口,喊了两位丫环来:“你们两个,将那芸姑娘安排到府中住下,记住,切不可怠慢了。”

两位丫环说了声是,便小心地将那芸扶了下去,毕竟,她们可不想这位小神婆,还没在金府之中大显神通,就先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了。

“白日,金肖肖。”等丫环们出去之后,金大管家便对跪着的两人说道:“很不错,金府派了这么多人去,也没能找来小神婆,倒是你们两个有本事,能将这神婆请到我们金府中,这小神婆一来,想必那尊大神也不会不过来的,行了,你俩先下去吧,晚点记得去账房领赏钱,我已经跟金击子打过招呼了。”

二人回了声“是”,便下去了。

金府的正厅中,金木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连他都没能察觉的红光。

“都下去了?”金木崖问。

“是的,都下去了。”金管家答。

“你也下去吧。”金木崖继续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这”金管家一脸忧虑,关心道:“掌家,掌家您若是身体不适的话,还是先回房歇息吧。”

金木崖没有回答他,只是甩了甩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金大管家没法,告了一声,便退下了。

正厅内,阴暗的角落中,似乎有着一双眼睛,在盯着金木崖,那双眼时而迷恋,时而狠厉,时而又是释然,而坐在厅上的金木崖,此刻却是睁开了双眼,满眼皆是血红一片,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

“你逃不掉了。”凄厉的女声徘徊在正厅中央:“不管你去求谁,你都逃不掉的,还有那个东方狗贼,你们两个,不,整个金家,整座丰元县,都会为我陪葬的。”

“滚——”金木崖愤怒地吼道:“你为何要来纠缠我,我并没有对你做过什么龌龊事,为什么,你要来纠缠我——”

没有人去回应他,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罢了。

金木崖闭上了双眼,他知道,这并不是他的臆想,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始终不肯闭上,始终在金府的各个阴暗处,看着他,那个声音,那个凄厉的女孩的声音,从来不曾在他脑海中磨灭过。

‘就让我,沉沦在这黑暗之中吧,没有人会来救我,就像当初,没有人会去救她一样。’

第十八章 第孤坟

金家院落内的伙房,主要是为给金家的主人们,烧制热水所用,如若没有特殊情况,在早上,一般只有两人做劈柴码垛的活。

管理此处的大家丁金大力,一般总是将这活,都丢给金肖肖与白日两人的,而他,一般都是跟在一手提拔他的亲戚,也就是金家的二管家,金击子的地方。

时近下午,这个地方才会开始有人过来挑水,故而这个伙房,平常也是罕有人至的。

金肖肖从来没有哪次感觉到金大力是如此的亲切,原先他是很不喜欢这个苦差事的,油水又少,又是个体力活,还不能偷懒,但是现在,正是因为这个地方不会有人来的缘故,他便能好好的练习他的剑法了。

而此刻,他正在伙房中,“乒铃乓啷”地翻找着什么,若要是金大力在的话,想必是又要发威了。

“嘶~哪去了?没他用处的时候老在我眼前晃悠,有他用处了,却总也找不到了。”

金肖肖此刻正趴在伙房中,在地上找着什么,一旁的白日则蹙着眉,看着他。

“找什么呢?”

白日出声问道,毕竟,这个平日里视财如命的金肖肖,在出了正厅后竟然不是在第一时间赶去账房领赏钱,而是到伙房中翻腾寻找什么东西。

“哈哈,找到啦。”金肖肖从某堆柴垛底下,抽出了一根黑乎乎的烧火棍子。

白日看了眼那根烧火棍子,说道:“哟。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的吗?这眼看时日尚早,就想着先烧火煮水了?”

“什么呀。”金肖肖白了他一眼,说道:“昨儿个,易染尘不是教了我三式剑法嘛,可我手里不是没有剑像样的兵器嘛,但若用柳木枝的话又实在是太轻了,这不,这根烧火棍,虽说要比普通的剑要重上一些,但好歹也比那柳木枝来的要趁手,再加上,这上午本就没什么人来,我寻思着偷点儿时间出来,好好的练练剑法。”

白日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禁有一丝感慨。以前的金肖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虽说自己偶尔也会督促或者提点他一下,但终归也不会帮衬他许多,再加上,他自己除了征兵入帐外,也没什么追求了。

而现在,他竟然想要主动去修炼,不可谓不说,这个少年,的的确确已经开始成长了,虽说以他现在的年龄来讲,已经有些晚了,但毕竟有易染尘做他的“引路人”,若能勤加修炼,可能还真的能够有所作为,只是,白日心中除了欣慰,却隐隐还有一丝担心。

他不是不能教他的,但是,金肖肖的命格中,有一个巨大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他,就连白日,都没法看透这是什么一丝。不仅如此,他的直觉在告诉他,还是就这样让金肖肖做个普通人,一直一直的,做个普通人就好了。这也是为什么在那一晚,易染尘问他的时候,他会有所思量了。

他之所以还是将金肖肖的筑灵形态告诉了易染尘,是因为他不想他命格中的阴影出现时,能够有去抵抗的能力,这也算是他一个小小的私心吧,他不想让金肖肖交给所谓的命运去安排。

毕竟他自己,不也是为了与那所谓的命运做抗争,才把自己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的嘛。

白日朝着东方看了一眼,不禁在心中想到。

‘哼,满身的妖气,这便是你对我的惩罚嘛?‘

他最不喜的,现下却是他拥有的。

曾经的他,是那天灵山中的“神”,受万人敬仰的“神”,是那些山下的“人”穷尽一生都想追求的“神”。

现在的他,却是成为了一只“妖”,丑恶的,只能躲在阴暗中,躲在角落里攀爬的“妖”。

多么讽刺啊。

‘如果没有遇见她的话,现在的自己,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他再次在心中问道。

‘或许,依旧是那一个高高在上的,永生不死的‘神’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依旧对着东方。

不知是对着他人,还是对着自己,他喃喃的说到。

“看来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啊,我现在,已经有‘心’了,一颗能够为自己,为别人,所跳动的‘心’,这是已经放弃了‘心’的你,永远都不能再体会的。”

“轰隆隆——”

白日话音刚落,东方的不远处便传来了一声炸雷。

‘哼,恼羞成怒了嘛。’

白日在心中,饶有兴趣地想着,只是,没有了‘心’的他,是否还会生气呢。

“喂,白日。”金肖肖听到这声炸雷,从旁边的小树林中探出脑袋来。

他本来是想一直叫他白先生的,但毕竟这么多年知乎其名也已习惯了,再改口的话还是觉得诸多不便。再说,他今天早上试探了一下,发现这人对这些称呼应该是没什么计较的,故而现在又是改回原先的叫法了。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打雷呢,莫不是哪只狐狸要出嫁了吧?”

丰元县原本就是颇为偏僻的小县城,若不是金家开发的好,相比现在也不会有这般繁华的景象。

当然,这越是偏僻的地方,神神鬼鬼的传说便是越多,而金肖肖所说的,便也是丰元县中所流传的。

相传狐狸喜欢人世间,又常常与人类结缘,若能修得正果那必是要嫁人的。只是在嫁人的当天,围观路人众多,妖体受不住这么重的阳气,故而在入花轿时便会作法,在大晴天的时候,打雷落雨,将人们赶回家去,而在下雨的时候,也能掩盖自己身上的妖气,所以,若是有晴好之天打雷落雨的,丰元县的人,都会叫上一声“狐狸出嫁咯”。其一是为保平安,那落雷不会打到自己身上,这其二也是对这只狐狸的一种祝福吧。

只是,金肖肖察觉得到,白日在听到自己说出“狐狸”的时候,居然有了一丝明显的慌乱,这可是这位向来稳重的人身上所不常见的,他不禁有些好笑,便又尝试地说了一声:“狐狸出嫁咯!”

这次,白日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了,这让金肖肖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挫败感来。

“好了,你还是好好的去练习你的剑法吧,我有事,就先出去一趟。”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怪人。”

金肖肖嘟囔了一句,便又钻入了树林中,钻研他的剑法去了。

易染尘所教的剑法只有三式,而这三式也极为简单,两攻一守,金肖肖很形象的将他们称之为:“刺、格、划。”

毕竟这剑法,还真的就是以这种形式施展出来的。

剑法本身很简单,但金肖肖却始终不敢怠慢,因为他看过易染尘出剑的模样。

他只能用“闪电”来形容,因为他根本就没看清他是怎么出剑的,只知道蓝光一闪,他便演示完了,若非易染尘在最后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做了几遍分解动作,要不然,就是有十个金肖肖盯着看,他也绝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加油,努力!”

金肖肖给自己打了打气,便又钻回去继续练习了。

这边金肖肖正在苦练剑法,那边的白日已经走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里已经远在丰元县之外的荒凉地,原本应是遍地绿植,现下却已是满地的黄土了。

自从那晚乱葬岗听了狼妖魂所说的话后,他便一直在寻找鬼穴,如果不及时将那鬼穴堵上,到了中元节夜,黄泉倒流,那这丰元县,可真是别想再有活口了。

虽说离明年的中元节,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但隐患究竟是隐患,他虽说已是妖身,但原本的心性尚在,毕竟,他也不想住在丰元县的普通人家徒遭祸患。

经过前段时间的查探,他已经差不多摸清了黄泉水的动向,而今日,那黄泉鬼穴定是会在这片区域内出现的。

荒凉的土地上,隆起着一个小小的土丘,而那土丘的前面,此刻竟然站着一个人。

“易染尘?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日走近一看,发现这个人竟然真的是易染尘。

“白先生。”易染尘微微躬身算是打过招呼了,接着便向他说明了自己为何会在这个地方的原因。

“不错,你竟能发现至此。”白日的眼中满是赞赏之意。毕竟,鬼穴被触这个消息,这是连他都只在那狼魂出现的时候才知晓的,而易染尘当时并不在场,所以他也并不知道丰元县下的黄泉鬼穴已被打开。

而这位少年,在来到丰元县的短短几个月中,不仅察觉到了这种现象,还能与他同时找出这个位置,如此天赋,可见一斑。

不过,虽说找到了鬼穴,可易染尘的脸上,却依旧是愁云密布。

白日看着眼前的土丘,又看了看易染尘,问道:“莫非?”

“是的。”易染尘点了点头,说道:“想必您也是看出来了,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将这个鬼穴给堵死了,而且,在这之中,封了一道很厉害的阵法。眼前这个土丘,就是阵法的入口,若是某天黄泉倒流,这黄泉水便会直接从阵法的出口处倒灌而出。”

白日拈了拈土丘上的土粒,说道:“看来此人已是蓄谋已久,这种霸道的阵法,若没个年头,是造不出来的。而且他必须是先设出口,再设入口,而要破坏这个阵法的唯一途径,便是找到那个出口,否则,就是你我二人,也需用上几年,才能强行毁掉这个阵法。”

“唉,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易染尘听完白日说的话后,叹了口气:“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目的,更加不知道那个出口会设置在哪个位置,整个大荒,都有可能是他的目标,但偌大个大荒,哪又是凭你我二人,能够找的出来的。”

“会是谁呢,莫非,真的是那个人做的?”白日此刻在心中想着,似乎有了一些眉目,当即便跟易染尘商量:“易染尘,这个入口,我就先交给你了,虽然那个人不可能再来这个地方,但如果,他真的再次出现的话,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控制住他,记住,千万不能让他死。”

易染尘点了点头,问道:“白先生莫不是有什么眉目了?”

白日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知道,我需要一些时间去确认。”

说罢,便回头朝着金府走去。

‘那些糟污事,终于要化成报应,来到这个人世间了吗?’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