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 - xp1024.com
《白头吟》


第一章 等花开花落,等你拥抱我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而我刚好四十五。每每看到镜中的自己不再有青春的稚气,眼角有难掩的鱼尾纹,总会有种心酸涌上心头:惶惶而过,我终究还是一个人老去了。到底是命运安排不济,还是自己咎由自取?

七月,天气也愈发热燥起来。

套上宽松的衣服我便开始整理菜地。这个院子是两年前朋友卖给我的,经过改建变成了两层楼,既有现代元素又有古风气息,院子里被我种上了蔬菜,摆上了花盆,也显得不是那么凄凉了。

“当当当~”我刚拔完草便有人敲门了,难道是沫沫,倩雪,前几日视频还说要来聚聚的。

我顾不上洗手,抹了把汗便去开门。

成沐辉?我立刻就要把门关上,或许是老了,也或许是辞职半年来不怎么运动的缘故,成沐辉一只手便挡住了我的全力。

我索性松了手,内心五味杂陈,翻搅得一时有些喘不上气。白衬衣,运动裤,黑白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标配,身后还有两只大大的行李箱,我悄悄平复了一下气息,冷冷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十年前,你说如果我能等到你辞职,我们就在一起,所以我就来了。”他笑着,两个熟悉的酒窝此刻如同锥子般刺痛着我的心。

我并未忘记当时的我为了让他尽快离开,忍着心痛,敷衍地说:“如果我辞职了你还未娶,再来找我吧。”那时的我本以为自己会干至退休,他也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内心挣扎。

十年间,我们未见一面。后来,我知道他经常玩微博,便开了小号默默关注着他,看他国内国外地到处飞,生意越做越大。有时看他独自一人的照片,我就在想镜头之外是否已有人代替我照顾着他,心酸之余也在嘲笑自己的杞人忧天。

“怎么,又要反悔?还要把我推开?”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眼里渐渐蒙上水雾,明明自己一直深爱着他,明明自己一直都在等他,可还是不敢,不敢留下他,害怕给他带去的不是幸福而是厄运,那么多的前车之鉴,我真的不想让噩梦成真。

我咬着嘴唇,握紧拳头不知所措,不想转身离开,也不敢前进一步。

蓦然,成沐辉紧紧抱住了我,我身体一颤,便听到他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不要再折磨彼此了,不管任何结果,让我们在一起度过余生不好吗?不然,就真的没机会了,你难道不会后悔?”

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拥有这情途寡薄,克人克己的硬命,可我从未后悔遇见你,成沐辉。

我不由自主地回抱他,吸了吸鼻子说:“成沐辉,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那你到底还犹豫什么?答应我吧。”他扳着我的肩膀盯着我说。

是呀,我们都已经老了,说不定大风大浪都已经过去了,月希呀月希,四十五岁了还不能学会勇敢反抗一次命运吗?

“可是如果……”我哽咽着不知该怎样说。

我看到成沐辉的眼眶有些泛红了,他抿了抿嘴说:“这些年我想了很多,有厄运又怎样,反正也是个糟老头了,说不定阎王也嫌弃,难道,你现在也嫌弃我老了……”

我顿时哭出声来,全然像个小孩子似的,一下子扑在成沐辉怀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十年来的思念在这一刻化成泪水几乎将我淹没。

许久许久,我抬起头,摸着他鬓角的点点白发说:“成沐辉,我们重新开始吧。不计往事,也不论未来,好不好?”

那一刻,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活了过来,咚咚咚的变成了最美好的音符。原来,爱一个人真的能如此刻骨铭心;原来,想念一个人真的能如此蚀骨钻心。

第二章 理所当然的安排

“你以后都要住在这里吗?”我掂了掂沉重的行李箱问道。

成沐辉揽过我的肩膀轻笑着:“不然呢?公司已经交给小舅管理了,我又无处可去,当然是你住哪里我住哪里了。”说罢,他又摸摸我的头。

我翻了个白眼:“都几十岁的人了,不要摸头,很幼稚的。不过没有公司了也好,天天见你到处忙也挺累的,现在我们两个都是无业游民了,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天天见我?难不成你有偷偷跟着我?”沐辉瞪着眼睛惊讶地问。

我自知已经说漏了嘴,便坦言:“你微博上经常更新着,我当然知道了,不过我估计你不知道哪个是我。”

“我怎么会不知道?没发过一条微博却总是写些心灵鸡汤的评论语,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你的风格,不然我怎么会经常更新呢。”

我不禁苦笑,果然手欠会出事。不过成沐辉刚才的表情倒把我也唬住了。

“诶,兮兮,你住哪个房间?”他开始推着行李箱到处看着。

“上了年纪当然是住一楼了,我在左边,你就住右边的卧室吧,那个大。”我话还没说完,便见成沐辉径直走向我的卧室,我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跟了上去。

“既然都在一起了,还要分开睡?年轻的时候我比较傻,现在的我可不会那么听话了……”他自顾自地嘟囔着,收拾着,突然让我觉得这个往昔在生意场上成熟稳重的男人怎么成了个老小孩。

“行,我们什么都在一起,怎样都不分开。”说罢,我也帮忙将他的衣物挂在柜中。

没想到的是,另一个箱中的生活用品全是情侣套装。杯子,睡衣,拖鞋……看着看着我的眼睛就湿润了。“这些都是我到各个地方谈工作的时候淘到的,很精致呢。这套情侣衫,是我路上看到一对情侣穿时很羡慕,所以逛了很久才买到的。”

“咱们都多大岁数了,这颜色花式都太艳丽了吧?穿不了穿不了。”我急忙吸了吸鼻子往后退了一步,摆着手说。

“九年前买的,当然艳丽了,我都一直珍藏到现在了你怎么就不能看在我一片炽热之心的份上安慰我一下,当初我可是跑了半个城市呢。”说着成沐辉已经将衣服套在了身上,并用企求的目光盯着我。

我最受不了他这种故作可怜的眼神了,这老了更没个正经。没办法,我只好也套在身上,看着胸前的兔子头像,突然想起唐芸萱来,她是成沐辉的前妻,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

成沐辉将我推到衣镜前,搂着我的腰说:“我们是真般配,这套情侣服选得也不错。不过,兮兮,你饿不饿?家里还有菜吗?我想喝你炖的鸡汤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口饭都没吃呢?”

我笑了笑:“敢情你是想我做的饭呀,何必铺垫这么多。”

“哈哈,哪有?我是想你……”

“得了,跟我一起去超市买鸡肉和菜吧,家里也没储备什么东西,而且,我们就穿这身情侣服去。”

没出门,成沐辉就紧紧牵着我的手,时隔十年,我们终于还是走在了一起。面对行人似乎有些异样的眼光,我咬咬牙告诉自己:“人生能有多少时间去相爱?既然知道自己的心,何必在意别人的目光和前方未知的浪,月兮,这个人,你再也不能放手了。”

我抬头看了看成沐辉的脸庞,仍有当年意气风发的影子。其实,我与他的相遇,相知,相恋甚至分离是巧合,也是必然;有天意,也有人愿

第三章 突如其来的打击

1992年的夏天,我还是一名大二的学生,刚参加了学校组织的知识竞答大赛,得了第二名,我兴奋极了,领完奖正要找阮铭炫耀的时候,寝室传达室便通知我有电话。

电话中,二姐语无伦次,我听到了一个“妈没了”,没了?出门了?还是……

我不敢多想,连忙买票坐车,路上,我整个人都僵硬着,我不愿意相信,我反复地说服自己这是个梦,是二姐开的玩笑。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到了殡仪馆。

在那里,我见到了还在大哭的二姐,见到了眼睛红肿,正在向警察了解情况的大姐,见到了已经永远睡去的妈妈,苍白的脸庞,冰凉的手,还有身上几个深深的刀口都刺痛着我的心。

二姐紧紧攥着我的手,而我轻轻摸着妈妈那毫无生气的脸庞,我哭了,哭得全身发麻,哭得声音嘶哑。

是谁?到底是谁?那时的我有多大的痛苦就有多大的憎恨。

傍晚,阮铭回来了,他满眼噙着泪水,跪在妈妈身边揽着我的肩膀再也止不住地抽泣起来。那一天泪水几乎要将我淹没了,尽管最后眼睛再也挤不出一滴泪来,可仍有无尽的痛苦在翻江倒海地撞击着心里的每一寸地方,我第一次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时至今日,我还是经常做噩梦。追着妈妈的背影跑,看着她跌入血泊之中却怎么也不靠近不了,每每从梦中惊醒时已大汗淋漓,满脸泪水。有时成沐辉被我吵醒,便陪我坐在阳台上吹风,聊天。第二天他就顶着对熊猫眼去上班,我内心对他是又感激又心疼,如果没有之后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或许我们早已儿女成群了吧。

可19岁的我还未与成沐辉相遇,那时我还是个痴情的女孩,是个对感情单纯地像张白纸的女孩,整日像个宠儿一样蜷缩于家人和阮铭的羽翼之下,久而久之,我便忽略了很多事情,淡漠了许多感情。

后来,我在图书馆的一本书上读到一段话:

佛说:“前世一千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可想而知,父母和我们是积攒了多少辈子的缘分才相遇的,异常珍贵亦饱含深情。我们总仗着父母还年轻,仗着自己还是孩子,仗着无数的由头去渐忘时间这个不定时炸弹,今天幸福的我们总挥霍着,或压榨着自己可能并不多的运气。而意外降临便犹如当头一棒般幡然醒悟,可水已东逝,花已落。

因为感同身受,瞬间我的泪水便止不住地往外流,不一会儿坐在我旁边的男生抓着书跑走了,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个男生就是成沐辉。他见到我突然流泪吓了一跳,之后又抽泣起来,禁不住对面女生的眼神便仓皇离去。

其实,真正可怕的不是为时已晚,真正愤恨的也不是失去时才知珍惜,而是你拥抱着你最相信的人,却不知正是他让你失去了最亲近的人,真真如认贼作父般令人可笑又猝不及防。

第四章 怎么可能是他?

两天后,当一群警察涌进屋内把阮铭抓走的时候,我们都呆住了。我扯着他的袖子对警察说:“你们搞错了吧,不可能是阿铭,不可能的……”

大姐拦住了我,咬牙切齿地说:“我早就说这个小兔崽子不是个好东西,你们还总是袒护他。”

阮铭低着头一言不发,平静极了,仿佛已经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从头到尾,他竟没有看我一眼。

我再次哭了起来,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此刻绞着疼,疼得五脏六腑都在打颤。怎么可能?那天他明明是从学校在我之后赶回来的,那天他明明很伤心的,那天他明明还保证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的。况且妈妈明明对他比对亲生儿子还要好,我们明明还发誓要天长地久在一起的,怎么可能?

“也许是警察搞错了。”二姐边哄着辰辰边对我说。

“抓错人?兮兮,这小子……”大姐气愤地说着。

我已全然听不见大姐在说什么了,客厅的桌子上还放着妈妈的骨灰盒,照片中的妈妈微笑着,却已是阴阳两隔,让我心中更加刺痛,所以我拼命想回忆出阿铭这样做的动机。

我和阮铭是一个村长大的,那是一个落后贫穷的小村子。阿铭的妈妈很漂亮,所以随了妈妈的他从小就很好看,女孩儿们经常去他家门前玩。

后来,听说他的爸爸得罪了一帮痞子,被人打死了,而与他同行的妈妈也被刀刺死。就这样,他开始了与爷爷一起生活的日子。

再后来,以讹传讹,顿时起了流言蜚语,阿铭就成了村里指指点点的对象。在学校也经常性地受欺负,那时听多了侠客故事的我满心正气,开始了保护他的旅程。

渐渐地,我们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准确地来说那时候如同假小子的我和他是好哥们。有一天,我去姥姥家,回来后就不见了阿铭和他的爷爷,听他的邻居麻子婶儿说阿铭和人打架,把人给抓破相了,他爷爷看势头不对就带着他跑了。我问他们去哪儿了,麻子婶儿撇撇嘴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个小妮子,自己的爸爸跑哪儿了都不知道,还有闲工夫关心别人,谁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反正不在村里就好……”

是的,我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爸爸,每次我问起来,妈妈总是一言不发地,大姐总会叉着腰气呼呼地说:“提那个人做什么?咱没有爸,只有妈,听见没有?”我懵懵懂懂地点着头。后来听二姐说当年妈妈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差点儿就母子不保,万幸最后都平安了,可爸爸是个极其重男轻女的主,看到仍是女孩,第二天便离家出走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有婆家,只好姥姥伺候着母亲坐月子,母亲因为这件事不能再怀孕了,一年后我们姐妹三人也全都改姓为月。

小时候不太懂别人口中骂的有娘生没爹养,只知道有人说这句话我就很生气,二话不说便与他厮打,也就有了个母老虎的外号,女孩们不肯跟我玩,男生们又不敢跟我玩,好不容易有阿铭这个好朋友,现在又不见了,那时候我伤心极了。

后来,我们也搬家了,母亲把房子和土地都承包了出去,拿着钱,买下了市郊一个破旧的院子,开始母亲和大姐一起卖些小物件,之后做些裁缝活儿,再之后就开始起早贪黑地卖菜。

有一天,妈妈回家的时候遇到了阮铭,他独自一人衣衫褴褛地在大街上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子。妈妈把他带回了家,才了解到他的爷爷生了重病,带的钱基本也花光了。

其实我们两家住的地方离得并不远,从那时起我便经常去找他,妈妈也会帮助他,但好景不长,一天早上,阮铭哭着跑过来说爷爷没了,原来是他的爷爷得了癌,没法治也没钱治,不想拖累阮铭又痛苦难耐的他就上吊自杀了,留下张纸恳请妈妈照顾阮铭。也就是从那个时候,阮铭开始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第五章 我们不是一家人

这么多年,我们彼此心心相惜,甚至憧憬美好的未来,不是一家人却亲如一家人,大姐做生意有些起色,挣了些钱,物质上也没有亏待过阮铭,更没有孤立过他,我实在想不出是为什么,一夜过去了,我的一腔怨恨渐渐变成愤怒与疑惑。

隔了一天,我才又见到了阮铭,他已经穿上了服刑的衣服,整个人憔悴不堪,我没了一丝怜惜,眼睛肿成一条缝的我盯着他,我实在瞧不出这张给人安静踏实的脸下会隐藏着邪恶与仇恨,他一直都很阳光善良的。

“干妈是我杀的。”他平静极了,没有一丝悔恨,这让我难抑愤怒。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干妈对你不好吗?我们对你不好吗?你难道都忘了那天晚上我们俩的誓言了吗?”

他一直在冷笑,最后竟笑出了声音:“那天你和干妈的谈话我都听见了,你们从来就没有真心把我当成一家人。无所谓了,我欠你们月家的我下辈子再还,不过这条命倒是可以今生抵了。”

“你,你摸摸你的良心,说出的话简直就不是人……”大姐实在忍不下去了,一把拽着阮铭的领子想要把他撕碎似的,警察赶紧上来拉开,将阮铭带走了。

之后阮铭的受审和执行死刑我都没有敢去参加,我也没有脸面去参加,我觉得妈妈的死和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我执意想要和阮铭在一起,或许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我怨恨着阮铭,也怨恨着自己。

我记得那天妈妈卖完菜回来,进门便问我:“兮兮,阿铭在哪儿呢?”

我看着书说着:“他?出去找刘毅他们玩去了吧。”

“哦,那就好,我有些事情呢想问问你,你大姐说你和阿铭在谈恋爱是真的还是假的?”妈妈拉着我的手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放下书,点点头说:“嗯,我想和阮铭在一起。”

“妈不同意啊,有些事情你不了解,阿铭也不适合你,听妈的话。”妈妈语重心长地说,她从来没有这样说过阿铭,妈妈不是一直很喜欢阿铭的吗?

“为什么呀?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再说了,这么多年你不是也知道阿铭是什么人吗?”我生气地问道。

“阿铭再怎么说也不是姓月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使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有你不了解的一面。”妈妈拍着我的背说,“你不知道……”

我没有再说,丢下书便捂着耳朵气愤地跑出门去,我无法理解妈妈为什么这样,阿铭我怎么就不了解了,他不仅长得阳光帅气,而且善良温柔,对每一个人都是极好的,况且我们都互相喜欢,怎么不可以。为了这件事我一整天都没有理妈妈。

现在想想我真的是当局者迷,也印证了那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如果我能有些耐心听完妈妈的话,或许也能扭转局面。

人啊,总有些自以为是,明知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却更愿意相信那些甜言蜜语,吹捧夸赞。

第六章 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在阮铭执行死刑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监狱的信,是阮铭写的。

他的字一如既往的秀气,曾经我还总嘲笑他光看字的话说不定就把他认定为女生了。现在内心却莫名有着深深的苦涩,不应该是痛恨吗?我捶着胸口,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来平复自己。

兮兮: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我知道你怨恨我,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开始悔恨,我开始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在或不在这个世界,我喜欢你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那天我没有出去,我也没想到干妈会知道那些事情。当我听到干妈让我自首并且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时,我多年来的积怨便再次爆发了,我控制不了自己,事后我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我害怕,害怕事情败露,我说服自己把一切归咎于你们身上,说服自己做得是对的,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与你在一起,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对吧?可是那天我再看到你的时候,我犹豫了。想着狠心说出那句话会让你们好受些,把怨恨再多积压在我的身上一些,也是好的。

明天我就要执行死刑了,我知道你不可能来的,我也不值得你来。这辈子我们是不可能了,下辈子,下辈子希望我能生个好人家,到时候我一定会再找到你的。

……

泪水就这样止不住地流,我不知道是该痛恨他还是怜惜他,我只知道心真的很疼,或许从一开始我们认识就是个错误,我倒希望当初我们一家人还在那个偏僻的小村子里,即使受些风言风语,至少彼此都会平安。

我还记得姥姥去世的前一年,带着妈妈和我们姊妹三个去庙里烧香,我那时候很是崇拜鬼神之说,毕竟听村口的六爷爷讲了不少荒诞神奇的传说,上天入海,三头六臂的,甚是新鲜奇特。

之后姥姥又带我们到了庙后的土院子里,那里有一个算命的婆子,破除封建迷信的时候被打瞎了一只眼,便逃到这里住着了,由于多年来姥姥不时照顾她,所以才肯破例偷偷给算命。

我不太记得她原话是什么了,只对她那摇头晃脑,长吁短叹的模样记忆尤深。回去的路上,大姐紧锁着眉头对妈妈说:“那老太婆就是胡说,什么命短孤刹的,说兮兮命路坎坷,情途寡薄的,一听就是编的,还一套一套的。”

我瞅着自己的小手问二姐:“那什么是命格硬,克人克己?”

二姐笑笑说:“我也不懂,可能有些不好吧。”

不好?我当时觉得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我又没做坏事,怎么就会不好了呢?

现在想想,自己可不就是克人克己吗?妈妈没了,阮铭没了,林晓没了,哪一件不牵扯到我呢?或许我就是个灾星,那段时间我一直沉浸在这样的痛苦与纠结之中,以至于后来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走出阴霾。

迷信也好,自责也罢,所谓三人成虎,倘若处在多灾之秋,很多话也就由不得自己信不信了。

第七章 是谁拿了我的日记本

因为妈妈的事情,我连挂了两门课,更加重了我的自卑感,我也就更加封闭自己,每天只知道白天和晚上,只知道教室、寝室和食堂,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我也懒得和别人动嘴,浑浑噩噩得竟到了大三的下学期,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教室没有风扇,闷热极了。

我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却又梦到了那个可怕的场景,突然间惊醒瞧见桌子上的日记本上已被泪水浸湿了些,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学会了这样悄无声息地流泪。我赶紧擦了擦,还好教室学生不多。

合上日记本,我出去洗了把脸。回来就看见桌面上一片狼藉,我赶紧跑过去翻看,却找不到了日记本,猛然吓得一身冷汗。日记本上写着我和阮铭之间所有的事情,也写着这一年来我的伤心痛苦,惆怅迷茫。不能让别人看到的,绝对不能。

可是,到处不见那本我故意弄得有些旧的日记本,我有些慌了。一下午都有些精神恍惚,强迫自己到处走动偷瞄,也没有发现任何日记本的影子。

那一晚,我失眠了。我想尽了各种可能性,或许还夹在某本书里了,或许被人当作垃圾扔掉了。即使是扔掉了也好,我最怕的是有人看到,如果他再别有用心地大肆宣扬,那么,那么,我该怎么办?

到底是谁?这是我在妈妈去世后再一次这样问自己,问茫茫夜空。

第二天,我早早就到了教室,当看到日记本正静静地躺在我的书桌上时,顿时松了一口气。我翻开看了看,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昨天中午的泪迹还在,或许是好心人拾到了。我横了横心,拍着胸口说:“无所谓了,就算有人看到了,就算全校的人都知道了,我也不管了,两耳一关,两眼一低,不是照样能活吗?脸皮这东西,厚些也好。月兮,你怕什么?”其实这些话也不过是起到两分勇气,这一年来我这样安慰自己也慢慢习惯了。

不久我才知道我的这些话早就被人听了去。我常常在想,这是不是命中注定,是不是所有的情劫都早已安排好了,由不得我历劫不历劫。

学校有所废弃的办公楼,其实也就是我刚上大学的前一年才决定要拆建成图书馆的,后来不知为什么就搁置了下来,久而久之便成了考研学生的自习室。

楼东西外侧分别有一个楼梯可以直达楼顶。现如今楼梯口却被堵住了,楼顶的门也锁着。刚来学校的时候,我还能拉着阮铭早上去东边楼梯看日出,傍晚去西边楼梯看日落,有时晚上还偷偷溜到楼顶看星星,谈天说地,回忆过去,憧憬未来,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现在,我只能艰难地翻过楼梯口的栅栏,走上最高一层,静静坐下,看成行的树木密密地挤在一起,风吹起,就会有哗哗的声音,看之像海,听之似瀑,恰好能够盖过我心中的抑郁不平,我环抱着蜷屈的双腿,将头靠在膝盖上看斜阳渐渐下沉,感觉好像一下子卸下了沉重无比的盔甲一样。不知不觉,泪水就流了出来,也好,这里没人,就让自己再放肆一回也好。

“哒~哒~哒……”

有人来了,我猛地睁开眼睛,却正好看到一个男生,穿着小碎花的衬衫,黑色的裤子站在距我几个楼梯的下方盯着我,而我的泪水还在脸颊没来得急擦干。这便是我和成沐辉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第八章 原来我真的是两耳未闻身外事

“看来也没那么坚强嘛。”他将手插在裤兜里,靠在栏杆上轻笑着说。

我连忙擦干眼泪,抿着嘴有种秘密被发现的窘迫和恼火。心里直嘀咕道:我们认识吗?看着就痞里痞气的,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正要起身走时,他却伸出胳膊拦住我说:“不想去楼顶吗?走吧,楼顶可比这儿风景好,更能放松自己。”

我心中更加愤怒,这是想耍流氓吗?“请你让开,我不喜欢说第二遍。”我深吸一口气,“趁我还有些心情,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要是想挑事,就在这儿,奉陪。”

“看来脾气还挺臭,不过,倒是和阮铭蛮相配的。”他抬头挑眉看着我,却令我大吃一惊。

“你怎么知道阿铭的?”我突然紧张起来,“你看了我的日记,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去,掏出钥匙打开了通向楼顶的铁门,才又扭头对我说:“想知道?那就过来吧。”

我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他来到楼顶。现在想想就觉得当时的我太过胆大,如果成沐辉真是坏人那我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楼顶上很干净,看起来是有人经常打扫的。一块儿竖起的画板架子,一条长凳,架子周围散落着一些纸团,却整齐地摆放着一些颜料。

“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我有些不耐烦地说。

“其实不用我说你也是知道的,不过是想再肯定一下不是吗?”他把凳子搬到楼顶的铁栏栅边,“坐吧,离天黑还有一会儿,今天是个好天气,应该会有很多星星。”

我思索了一下,坐了过去说:“日记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否则我就告你泄露别人的隐私。”我气呼呼地瞪着他说。

“隐私?你现在下楼拉个人问一问,阮铭的事情谁不知道?你以为杀个教授不是什么大事吗?不过也就前两天我才知道了他与你还有杀母之恨。”他笑着对我说。

他挑着一侧嘴唇笑着,让我感觉特别不舒服,而他的话更让我懵了。都知道!全校都知道!怪不得室友不和我说话,怪不得有时我看到有人对我指指点点……原来,原来是我两耳不闻身边事,原来是我自以为是。是啊,杀个教授怎么可能是小事,不过应该是学校的压制才让讥语没有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

我呆呆地望着天空,看着它一点,一点,一点地慢慢变暗,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觉得自己好傻,自己好没用,好想这一切都是梦,都是梦该多好。

“你脖子不疼吗?星星还没出来呢。”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摇摇头,继续盯着天空。其实我不敢低头,也不敢眨眼,因为我知道我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我不想让它流出来,我不想让这个才说过几句话的人看低我。可是越这样努力让泪水憋回去,它就越多。

眼泪还是流出来了,我赶忙扭过头擦了一下,不知道他从哪儿变出的纸巾,我也没有客气,接过来便使劲揉搓着眼睛。长出一口气说:“我原来不是这么爱哭的人,小时候就是和人打架腿磕流血了还能追得别人无处可逃的,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可现在眼泪不受我控制了,我不想流的。”

他突然就笑出声来,望着天空说:“哭又不丢人,再说这儿也没外人。”我愣了一下,指着他说:“你不就是吗?我们又不认识。”

他扭头瞅了我一眼,正想要摸我的头时,我赶忙躲开,突然我觉得他有那么一丝的熟悉,可又陌生得让我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他顿了一下说:“你的日记本内容是个秘密,我知道了;这个地方是我的秘密基地,你也知道了,那我们不就是朋友了吗?朋友怎么可能是外人。”

朋友?是这样吗?

第九章 我所不知的另一面

我沉默了许久,我不知道这个人是好意还是故意,我听说那教授有个女儿,会不会他喜欢那个女生,现在接近我是为了找机会报仇呢?再者说,我这一年来也独来独往惯了,因为阮铭的事情更不想与任何人有瓜葛,尤其是男生。想到这儿,我说:“朋友就免了吧,只要你遵守我就会遵守,以后彼此互不相干,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没有必要那么麻烦的。”

他皱了皱眉头说:“你是觉得我这个秘密基地学校知道后我就会很惨吗?看来你是远离尘世很长时间了,我是学生会主席,这里是我申请的地方,就算全校学生都知道了也不会有第三个人来的。我们的秘密原本就是不对等的。”

学生会主席?不是凌笑楠吗?我低着头咬得嘴唇生疼,如果他把我和阮铭之间的事情说出去,那么其他人就又会知道妈妈的事,那岂不是……

“星星出来了,月亮也出来了,真好呀。”他望着天空说道。

我这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远处的教学楼也亮起了灯。“关于阿铭和教授的事情,你都知道什么?”说实话,虽然我恨阮铭,可还是有一缕情感让我担心阮铭的事情被传得面目全非,本末倒置。或许在我的内心,我还是不希望死去的阮铭在这件事上面受到侮辱吧。

“他?不就是教授用了他辛辛苦苦收集来的数据写论文,到头来却独自一人霸占了成果嘛,我知道的比你详细。”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说道。

“还好,没有传歪。”只是,对于这件事,我真的无法理解阿铭,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傻,那么势利的人发起疯来终究会做出疯狂的事,况且还那么冷血。”他撇嘴冷笑了一下说。

“什么意思?你还知道什么?”我抓着他的胳膊问道。

“即便有杀母之仇,你还要这么关心他?”他显然有些生气,紧紧盯着我,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

“你不懂,我是很恨他。可我不明白他怎么会从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变成凶手,现在想想,我好像并不完全了解他,所以,我只是单纯想弄个明白,与关心无关。”

他没有说话,我们俩就这样看着星空许久许久,温暖的风吹得我脑袋有些昏沉沉的。就在我觉得没有结果想要离开时,他开口了:“他的宿舍住着一个痞子学生,叫梁栋,看到阮铭好说话,便各种的欺负他,我住在他们寝室对门,天天都能看到他的床上堆满杂物,他每天都要打扫卫生收拾别人的床铺,有一次他还被打青了脸,估计身上也有不少伤吧。我看到他一次又一次地忍住,我简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不告诉老师。”他顿了顿,“有一次,我看不过去,举报了梁栋,还是他去销了。后来我才知道梁栋家有钱,他们约定只要阮铭按他说的做就会给钱,你说他是不是势利,为了钱可以这样做。而且……”

我突然站起来,长凳一端翘起,他便狠狠摔在了地上,他站起来指着我说:“你突然站起来干嘛,故意的吧?”

“对不起。”我淡淡地说。这时我才恍然大悟那时候为什么阿铭突然就有了很多的零花钱,为什么那天颧骨上有一块儿淤青,为什么和我约定的时间总是迟到……

我总是享受着阿铭给予的温暖,却很少追问他经历了什么,想起小时候我经常为他与人打架,关心他的生活学习。不知从什么时候,这种关系就颠倒了,我成了那个不问理由的索取者,跟封建社会的地主有什么区别呢?

我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对了,阮铭的信中曾提到大姐,看来我有必要去找大姐问问了,于是我赶忙转身走了。

第十章 久违的开口

“诶,你这就走了……”他在身后大声说着什么我渐渐听不到了,我这人有个毛病,一想事情就全神贯注,听不到身外之声,这一年来愈加明显,有时我觉得也不错,毕竟能有自己的小世界。

在重翻楼梯口的铁栅栏时,我一不小心就被铁丝划破了腿,顿时鲜血直流,我皱了一下眉头继续走,这时候没有什么比给大姐打电话更重要了。

突然,我被人拉住了,扭头一看竟是刚才那人,不禁有些生气地说:“还有什么事?做朋友是吧,我答应,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朋友的事你答应不答应都是一样的结果,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那铁栅栏上的铁丝都生锈了,你一个医学生难道不知道这样不处理有可能得破伤风吗?”

我声音突然有些软下来:“没事,我一会儿再清洗。”

“你还有大姐,二姐关心你,以后也会有很多人关心你的,要想不让他们失望你就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吧,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了?”我顿时愣在那里,“以为自己是神仙吗?”这句话阮铭也经常对我说,我一听到就会拉着他的手说:“我是仙女你是才发现吗?怎么样?和本仙女一起相处的日子不错吧。”听罢,他总会很温柔地摸我的头,又很温柔很温柔地笑着,想到这儿眼泪就又不争气地出来了。

“诶,不至于这么感动吧,我可不比阮铭那么会哄人,走吧,我就好人做到底,陪你去清洗一下。”我没有说话,任凭他搀着我走向操场的水池边,此刻才感觉到腿有些火辣辣的疼。

我坐在石凳上,他用手捧来水一点点儿冲洗着我的伤口。我看着他的头顶,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如果是阿铭该多好。

蓦地,他抬头看着我问:“你不疼吗?伤口……还挺长的。”我连忙收回视线说:“还好。”我看了看腿,已经差不多了,便说:“今天谢谢你,我回去了。”

“我送你吧,反正我也要回寝室,顺路。”他连忙说。

我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到了宿舍楼门口,我正要进去时,他开口说道:“我叫成沐辉,伤口,记得再冲洗一下”

“伤口我自会处理的,月兮。”

“我知道,明天见。”说完,他便转身匆匆走了。

走进宿舍楼,我用公共电话和大姐打了个电话,我想知道,阿铭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喂,大姐,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我小心翼翼地说道,自从妈妈的事情的发生后,大姐对于阿铭的事非常敏感。

“兮兮呀,什么事?”大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倦。

“关于阿铭,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他在信里提到了你,你……”

“明天是周末吧,那就回来一趟吧,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给你好好说一下,这一年我看着你痛苦,大姐心里也不好受。”

“嗯,好,我明天回家。”

挂了电话,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寝室。出奇的是,韩沫、叶倩雪、姚靖姗这几个对我爱答不理的家伙全在寝室,刚上大学的时候我们还有说有笑的,不知是什么时候,也许就是我请长假后,渐渐就没人和我说话了,现在几人虽然是不同专业,却每天形影不离的。我也不在意,毕竟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也没什么冲突,一直这样不冷不淡也习惯了。

“诶,月兮,你怎么和成沐辉一起回来的?”韩沫先打破了沉默,其实一进门我就看到了她们三个之间的眼神交流。

“没什么,顺路而已。”我真搞不懂,成沐辉不就是个学生会主席吗?一起回来也有问题?是想问问我犯什么事了吗?

“顺路?”姚靖姗一脸震惊地看着我,“我靠,他又不住学校,顺路个屁呀。”我皱了皱眉头,我唯一不喜欢姚靖姗的一点就是满口脏话。

“不知道,我们也就互相帮了个忙。”互相守着秘密也算帮忙吧,就这样吧,反正以后也不会牵扯那么多。

“什么忙?什么忙?”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不再说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编个谎骗过她们,罢了,反正交情也不深,何必说那么多自己的事情呢,毕竟,人心隔肚皮的。

“得,又开始不说话了,唉,哑巴还会哼哼两声呢。”叶倩雪撇了撇嘴继续看书。

就这样,三个人对我久违的开口几分钟内便草草落幕了。

第十一章 原来都是骗我的

第二天,我一早就买票回到了家。

家里没有人,大姐应该中午会回来一趟。我便走向门前的树林子里,穿过树林有一条还算宽的河。我仍记得阮铭刚到我们家的时候,也是夏天,那时候晚上有很多人会来这里洗澡。妈妈就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大姐、二姐、阿铭和我依次跳进河里,因为我和阿铭相对较小,所以妈妈就把旧的轮胎充了气给我们当游泳圈,还不时紧张地嘱咐着:“就在河边,不要动作太大,这轮胎可禁不起你们大折腾”。也是在这条河里,阿铭终于敞开心扉接第一次笑,第一次为我担心,或许就是在这里我开始转变对阿铭的情感,慢慢喜欢上了他。

当时洗澡的人太多,我欢腾地蹬着水,一不小心就从轮胎中滑进水里,我拼命地扒水,一张嘴水就一涌而进,我真的吓坏了,觉得自己死定了,慢慢地意识也被河水淹没了。醒来后二姐喜极而泣:“兮兮,你终于醒了,昨天天太黑,还是阿铭先发现你不见的,幸亏发现的早,命大呀。当时阿铭哭得那叫一个狠,看来这个三棍打不出一个屁的冷小子还是有感情的,这都一天了眼睛还肿得老高呢。”

……

“兮兮,你怎么在这儿?”大姐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哦,没事,大姐,你现在很忙吗?”

“嗯,毕竟刚开始做建筑生意,是个新手,还是个女人,自然艰难些,需要学得也有很多,万事开头难,慢慢就好了。走,回家吧。”

“嗯,回家。”

家里还是老样子,只是沙发,桌椅全部换成了新的。我依稀记得那时沙发上,地上,墙上全是血迹,每每想此都喉头哽咽。妈妈为我们姐妹三人操碎了心,结果没有享过一天福就这样走了,是我对不起妈妈。

“诺,这是阮铭的日记本,我早就看过了,如果当初我早些把它交给警察而不是先告诉咱妈的话,或许咱们一家人还能幸福地生活。”

这个日记本还是我给阿铭买的,上边有句话是: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当时我希望我和阿铭都可以陪伴彼此到老。

大姐喝了口水说:“其实我也是无意看到这个日记本的,那天你们不在家,我打扫房间,其实我很少去他的房间的,那天鬼使神差地进去翻看了一下,就瞅见这个日记本放在阮铭的枕头下面,我怕他对你有什么坏心思,所以想着看看日记能更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大姐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没有想到,他竟然……算了,你自己好好看看吧,看完你就会明白一切。另外,我之所以不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他是个男生,怕他和那个男人一样无情,而是后来那天你们回去祭拜姥姥,我偶然看到他绑住一条小狗,用石头一直把它砸死,最后又肢解了它,很是残忍。我吓坏了,直到他把小狗处理掉才回过来神跑回了家。我以为那是他爷爷刚去世他有些受不了,没想到他一直有这样残忍的性格,只是很好地隐藏着。”

什么?杀小狗?阿铭一直很善良的,这怎么可能呢?

大姐起身去做饭了,我拿着日记本认真翻看着。我越看越惊,越看越怕,这简直就是个变态,简直疯了。

前一部分,全是他对父母,对爷爷,对村民们的怨恨,有一段这样写道:“最近我总是会梦到以前的事情,梦到爸妈满身鲜血,梦到上吊的爷爷摇晃着身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要来找我。是你们抛弃了我,我恨你们,如果你们还在世的话,我也一定会亲手解决了你们,是你们,是你们让我这么痛苦的,我恨你们。还有那些欺辱我的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慢慢等着吧,我刀锋磨利的时刻就是你们的忌日,我会让你们也尝尝痛苦是什么滋味……”

怎么会这样?那个书生意气,阳光温暖的男孩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一页一页仔细读着,满腔渐渐积蓄起愤怒,那一句句恶毒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割得我体无完肤,我觉得全身有种皮开肉绽的疼痛,我抓着头发任眼泪啪啪地掉着。想起那天妈妈劝我的场景,说的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后半部分多是他在学校教授那里受到的欺辱,那天他向教授讨要说法却被嘲笑,阮铭多年积压的愤怒成恨,便在教授回家的路上等待,趁着胡同黑一刀插进教授的胸膛,恰巧刺进肺里,没有任何叫喊声,教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他在日记中写着:当温热的血液沾在我的手上时,我突然就有种解放了的感觉,二十几年来的仇恨似乎在看到他惊恐的眼睛的刹那消失殆尽,这种感觉真好……

我紧紧攥着手,太阳穴的血管蹦蹦直跳。原来我十几年来看到的都是假象,都是在骗我,最初的一丝怜悯也被愤恨替代了。我继续翻着,最后一篇是有关妈妈的,看日期是他被捕的前一天:

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和兮兮,杀掉姓吴的又没有错,如果不是他欺人太甚我怎么会痛下杀手,你却要让我自首,一次又一次,是你逼我的,既然有第一次,我也不在乎再来一次。是,没错,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可我也为兮兮做了很多事呀,纵然我自首了,你又会像说的那样让兮兮等我吗?当我是白痴吗?你放心,现在你开不了口了,我会照顾好兮兮的……

我无法原谅他,不了解情况的时候,我们之间的感情和他所受的苦是说服我自己原谅他的唯一筹码。现在这本日记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我的身上,让我终于难以接受,坚强的堡垒轰然倒塌,若心坏了,打一百个补丁也阻止不了脓液流出来。扔下日记,我哭着跑出了这个似乎还残存着阮铭气息的房间。

人真的可以这么坏吗?真的可以这么冷血,近十年的养育都温暖不了一颗心吗?

第十二章 爱情真的会蒙蔽人的双眼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妈妈的墓地。

因为阮铭没有亲人,所以执行死刑后,大姐还是接回他的骨灰埋在了妈妈旁边。

阳光毒辣,让我觉得发慌发闷,越走越喘不上气。妈妈的墓前放着一束野花,看来是大姐不久前来过,而旁边阮铭的墓前空空荡荡。我拜了拜妈妈,终于支撑不住跪在了墓碑前,墓上有妈妈唯一的一张照片,她笑得很灿烂,妈妈一向很乐观的,小时候家里全靠妈妈一个人支撑,尽管穷,可为了让我们上学,妈妈会整宿整宿地纺花织布,白天还要下地干活。妈妈总说:“女孩又怎么了,我爷爷说的对:越是女孩越要肚子里有墨水,体力不行还有脑袋瓜子用。”大姐比我大七岁,二姐比我大五岁,所以很早大姐和二姐就能够帮助妈妈做些农活。我可能是最受宠爱的,家中的事很少操心,便更多的把心思放在了阮铭身上。

“妈,您还疼吗?是女儿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什么狗屁爱情,我真的是眼瞎了。”我摸着妈妈的名字,深吸一口气说“您放心吧,我这辈子都不再谈恋爱了,这个家不应该只有姐姐承担,我也会负起责,拼了命也会护他们周全的……”

忽然吹来一阵风,树叶沙沙作响,我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显灵,我只知道,心死过一回就不可能再恢复如初,错误犯下也终究是造成了伤害。我要坚强,也要强大,妈妈一定也不希望我难过,大姐也还在家里等着我,而我没有打招呼就出来,大姐也该心急了。又坐了一会儿,我才起身。

“妈,我走了,我会经常来看您的。至于阮铭,我会彻底放下,也会尽快将阮铭的墓移走的。”

我跪别妈妈后,转身便离开了。尽管旁边就是阮铭的墓,我也不再瞧一眼,如同陌路行人,我知道,自己心里再也不会装着一个叫阮铭的人了。

我那时绝对没有想到,这个誓言曾是阻挡我和成沐辉在一起的理由,我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次心动。俗话说:地球是圆的,该相遇的人终究会相遇,该面对的事终究会到来。

大姐正在大门口张望,看到我回来,赶紧跑过了说:“你看妈了?”

“嗯,大姐,一切我都知道了。”

“这一年,我看你一直沉默寡言的,怕你知道这些后更加受不了,所以尽可能瞒着。现在大姐希望你能坚强些,不要再伤心折磨自己,妈妈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我都懂,我会的,下午我就回学校了,还有书要看。”

大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也好,事情都过去了,你能振作起来也好,姐姐们这儿你不用担心,只管好好学习就行,费用上不够就给我说。”

我忍不住抱住大姐,哽咽这说:“姐,你不用这么辛苦的,我也大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关于林晓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大姐拍着我的背,就像妈妈从前做的那样,轻声说道:“我的傻妹妹呀,姐姐的辛苦算什么呀,大不了等你有钱了多给我买件衣服呗,另外,林晓的事不怪你,你平平安安的,不要瞎想知道吗?”

“嗯。”我擦了擦眼泪,使劲点着头。

大姐捧着我的脸,笑着说:“哎,我们家的兮兮长大了,也变漂亮了,到了学校不要亏着自己,现在就你一个学生,家里没什么大负担的。行了,吃饭吧。”

我握着姐姐粗糙的手很是心酸,以前我觉得大姐对阮铭不好,对她说话总是夹带着埋怨,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最亲近的人往往是自己最容易忽视的人,大姐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第十三章 女人的脸说变就变

我经过一天的奔波和打击可以说是心力交瘁了,到宿舍楼下时已是晚上。就在我刚要进去的时候,突然有人从黑暗中窜出来,抓住我的胳膊就拉着走,我正想大喊时才发现是成沐辉。

我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后说:“你干什么?有事说事,拉什么拉。”

“你今天去哪儿了?昨天不是说好今天见面的吗?”他瞪着的眼好像能喷出火来。

我顿时觉得一肚子气,这是神经发作了吧?“我回家不可以吗?今天是周末,貌似不需要假条,学校也没有限制学生人身自由的权利吧?再说了,昨天我有答应吗?学生会主席?成沐辉,就你现在的做法我看不出是一个学生会主席应该做的。”

“你……”成沐辉指着我的鼻子,显然是被激怒了,灯光从树叶之间落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他的眉毛都气得拧到了一起,“主持学校工作的时候我自然不会这样,我们还是朋友吧,你这是对待朋友的态度吗?怪不得别人叫你‘巫婆’,狠心肠,狠脾气,冷面容,哼~”

“懒得理你,当初做朋友是你提出的,并非我所愿,我这人就这样,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从来就不在意。而且我本来也就没有朋友,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会求你吗?今天大爷没心情跟你废话。”

成沐辉喘着粗气,抖着指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好了,没事我也就回去了,恕不远送。对了,有时间还是多看看书,你这口才怎么能行?”我突然觉得心情有些欢悦,长舒一口气转身就走,小样,还跟我斗?最好不要招惹我。

“等等,你不怕我把你和阮铭的事抖出去吗?”成沐辉像是抓住了胜利的旗尾一样松了口气,眉梢略带着喜悦。

我转过来向他走近一步,盯着他笑了笑说:“哦,这个呀,说吧,没有关系的,你就是说得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了我也不介意的,因为从今天起,阮铭这个人和我没有任何瓜葛,不是你说的吗?他和我之间有着杀母之仇,我怎么会忘呢?”说罢,我不再理会便走了。

“你……”他气急败坏地说,“简直不是人,是狗吧,脸说变就变……”

我管他骂我什么,反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还是我,继续过活。这天晚上是我一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晚了。

接下来的几周我都没有见到成沐辉,我庆幸甩掉了这个怪脾气的人。虽然我还是以前的境遇,独来独往的,但是不悲不喜的心情让我更加平静,也更加专心于学习。一切都是个好兆头。

……

这天清晨我早早起床打算背英语,毕竟要开始奋起了,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就在我啃着包子,夹着书走到通向明湖的林荫小道时,就听到一声尖叫声,紧接着有两个女生跑了出来,脸色苍白,看到我后惊恐地扯着我说:“死……死人……有死人……呜呜……”

第十四章 灾星与冷血动物

我顿时惊得直冒冷汗,但不知为什么,身体却像不受使唤一样,边对两个女生嘱咐赶紧报警边一口将包子塞进嘴里向里边跑去。

天色灰蒙蒙的,路灯也刚刚灭了。我开始减慢脚步,让眼睛适应里边的灰暗,这个林荫小道其实是紫藤萝缠绕生长形成内部的弓形长廊,外围又被密集的植被包裹着,虽然此刻有些昏暗,但是正午时分可谓是避暑胜地,从湖面不断吹来的风让这里更有几分水汽。

在中段部分的植被间我看到了伸出的半截身子,一条花裙子被扔在旁边,内裤也褪到了脚踝,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大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攥着拳头,屏住呼吸向草丛里望了一眼,女孩的脸已经被长发完全遮盖了,正在这时,有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我扭头一看竟是成沐辉。

我连忙说:“不要过来,我们都退出去,等警察来。”

说罢,他却还是走来,我见状二话不说便拉着他出去,刚走出小道,便见警察到了,不一会儿警戒线也拉了起来,警察们开始各司其职,还好是早上,学生并不多,而且学生也很少凑这种热闹。成沐辉一直在警戒线外向里张望徘徊。

我拉住他说:“看什么呢?里边是你女朋友吗?这么紧张。”

他停下来怒气冲冲地说:“你积点儿口德吧,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你就一点儿都不难受?冷血动物。”他上下瞟了我一眼,满脸嫌弃怨恨,而后又向里看了一眼,拉着一位刚出来的警察说:“警察大哥,里边那个死者您知道是谁吗?昨晚我室友和他女朋友相约来湖边散步的,可是一直都没有等到他的女朋友,他应该听到消息正在赶来,您能不能透漏点儿消息,我怕我这哥们受不了。”

“对不起同学,一切都在调查中,详细情况恕我们也不便透漏。”

冷血动物?我就是问问都不行吗?我生气地想要走出人群。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实验服的中年男子挑起警戒线走了进去,虽然他带着口罩,我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快看,那个应该就是法医,看来是真的死人了,好可怕……”一个女生指指点点地说道。

原来那个人是法医,对了,在殡仪馆见到妈妈的时候,与大姐谈话的就是这位。我紧紧盯着他的身影,连我自己可能都没有想到,我和他之间并不仅仅只是这两面的缘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随后,最先发现尸体的两位学生、成沐辉和我都接受了询问,并被采集了生物信息。不久我听说案子破了,死者正是成沐辉室友的女朋友,而凶手是一个在学校施工的工人,一时间在女生中引起了很大的骚动,据说施工的队伍也重新换了。我在内心也是唏嘘不已,突然就想到了成沐辉,不知道他的室友怎么样了?

这天下课早,我便想着去废弃楼的楼梯上坐坐,虽然那里有很多与阮铭相关的回忆,但是我既然要彻底忘记他,就要以毒攻毒,将属于两个人的地方变成独属我一人的。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成沐辉耍酷般想要单手撑着跳过去,不料被铁丝挂住了裤子,摔了一跤便划破了手指,铁丝好像就是割破我腿的那根。

我走过去说道:“平时少耍些帅吧,都是生锈的铁丝,我看你还是出来冲一冲,免得感染破伤风。”

他斜眼瞅了我一眼,颇有些嘲笑之意:“真倒霉,每次遇见你都要碰见坏事,你是灾星转世吧。”

我顿时火冒三丈,作为同学遇见了问一声也是有错吗?也算是还了他当时的照顾之情。灾星,这个我最避讳的词汇此刻不停地回响在我耳边。

“灾星,灾星?是,我是灾星,怎么了?有本事以后都不要遇到我,否则让你见一次倒霉一次。”我咆哮着说道,随即便转身含泪跑回了寝室,管他怎样呢?前几天说我冷血,今天又说我灾星,反正也没有什么瓜葛了,正好。

第十五章 异样的感觉

很快,一个学期过去了,暑期如约而至。

以往,我会帮妈妈卖些菜,去年因为伤心躲在屋里两个月,今年便央求着大姐跟她去工地上打工,这样既可以经常和大姐见面,也能赚些生活费,虽然还是大姐发钱。

大姐开始不同意,但在我唐僧般唠叨说服下终于答应让我在灶房里帮忙,“毕竟也没什么活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干的,况且在外也不安全。”大姐摸着我的长发说道。

小姑娘?我气鼓鼓地当即去理发店剪了个利落的短发,穆桂英尚能挂帅,我怎么还不能抛头露面了?不过厨房也行,可以给大姐做些好吃的补补,这么多年,虽然经济上没有给家里补给,但是做饭上我还是一把手的,如此想来便觉得好受了些。

每天我都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第一次感受到了做大锅饭的不易。当然掌勺的还是颇有经验的玲姨,我每天都会给大姐另外加餐补身体,近来大姐确实瘦了很多。

下午五点,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火上唯一的小锅里是我给大姐熬的鸡汤,虽然只有一个鸡腿,但加了枸杞,当归等药材,味道还是不错的。

“请问有水吗?”一个衣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手里拎着安全帽,带着口罩的男子声音嘶哑地说。

“有的,有的,锅里都备着绿豆茶呢,清热去火的,来,快喝一碗吧。”玲姨将碗递给他,他瞅了我一眼,接过碗转身出去喝了。

着实奇怪,喝个水也要出去,而且他的眼神让我有种异样的感觉。不过看他身形清瘦,看来也是干活吃了不少苦,我便盛了一小碗鸡汤:“玲姨,这碗鸡汤也让他喝了吧。”

“呦,今天怎么舍得了?”

“都是劳动人民,至亲至友的,他也是不容易嘛,一会儿您也尝尝呗,看我煮的怎么样?”

“行啊,你玲姨我闻了一下午是早就受不了这香味了,一会儿也给我来一碗。”说罢,她乐滋滋地把鸡汤端了出去。

晚上,我便和大姐说起此事,不禁感慨:“现在的生计也真是不容易,生生将人累成这样,大姐,你一定要干这一行儿吗?”

大姐摇着蒲扇,盯着天花板说:“嗯,这行业我看有前景,虽然女人干起来有些吃力,但是哪一个行业不辛苦呢?就算是脑力活也要加班熬夜,看着是熬时间,其实是在熬身体。”

翻了个身,面对我说,“诶,你说的那个瘦瘦的人应该是成总的儿子吧,这几天天气干燥,他又没有水杯,今天我听他声音都哑了。”

“程总?你不是老板吗?”

“他是搞房地产的,说起来,也算是我的伯乐,这块地皮就是他投资的,让我负责部分建设事宜,这单子干下来能挣不少呢。这个成总也是个有能力的主,短短五年就打下偌大的产业……”

昏黄的灯光打在大姐脸上,恍惚间我看到她的眼角有几条细微的皱纹,它们就那样静静地回望着我,向我诉说数年来大姐风吹雨淋的艰苦与心酸。

生活从来不会给予每个人平等幸福的机会,也不会赋予每个家庭美好和谐的圆满,芸芸众生间,能坦然接受苦难的不多,能毅然反抗的更少,在大姐身上,我看到了一种坚韧的力量,这力量来自责任,来自爱,来自对自己的不服输。

可有时我又在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大姐或许不用这么操劳吧。

第十六章 是或许命该如此还是灾星重现

五年前的一个雷雨天,老天像是发疯了一样。

突然天空就阴沉了,也就几秒的时间,如泼了墨一般黑乎乎的云一下子就聚集起来,压的很低很低,正在上课的我们瞬间就炸开了锅。

纷纷讨论是不是世界末日来了?是不是神龙要现身了?是不是要有大灾发生了?

老师也停了讲课,走到窗台向外张望:“好了,不要讨论了,就是要下雨了而已,天天就知道瞎想。”

老师话才刚落音,一道闪电照得天空一片刺亮,教学楼里难得出现整齐的惊呼声,就连刚才还神情镇静的老师也捂着胸口吓呆了。

紧接着闷沉的雷声裹挟着狂风暴雨着实吓坏了我们。雨水打得窗户噼噼啪啪直响,我心不在焉地继续听课,企求雨势能小一些,可这倾盆大雨一点点浇灭我的希望,我写了张小纸条用胳膊肘推到阮铭面前:“怎么办?我们没带雨伞?”

不一会儿,纸条上多了几个字:“没事,我陪你一起淋雨。”

我心中苦笑,也幸亏有你,虽然傻傻的但就是莫名有甜蜜的感觉。

放学后,我们刚出教室就看到林晓拿着两把伞向我们招手,当时的我觉得他全身都在发着光,简直就是救星。

路上,我们艰难地前进着。“诶,晓哥,你怎么会出现得那么及时,我都做好变成落汤鸡的准备了。”我提着裙子低头说着,这条路是个泥路,一下雨就非常难走。

“正好我去找你姐,遇上这大雨,我们都担心得厉害,我便来接你们了,你姐已经做好饭在家等着了。”

“晓哥,你什么时候和柔柔姐结婚呀?”阮铭问道。

“快了,等婶儿点头了我们就定日子,嘿嘿。”晓哥抿嘴笑起来,颇有些害羞的模样。

我不禁在想,如果以后我和阮铭结婚,他会不会也如林晓哥待姐姐一样对我好呢?一不留神,脚下的石头打滑,我一下子跌在地上,脚踝处一阵接一阵地疼着。

“怎么了?”阮铭赶紧蹲下拉着我的脚细看。

“崴了,好疼。”我看着阮铭焦急的模样差点掉泪。

“哎,这该死的路,早就该修修了。还能走吗?我来背你吧。”林晓哥边搀我边撑伞说。

“晓哥,你先扶着兮兮,我去买药,马上我就回来。”阮铭说罢转身跑走了。

“没想到阿铭挺关心你的呀,兮兮,好好珍惜喽。”林晓哥轻声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望着阮铭远去的背影说:“你对姐姐也很好呀,妈妈一定会同意的,不如就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你问问呗,没准……”

我还没说完,变被一股力量推到了几米开外又打了个滚停在了一个泥坑里,脚踝又是一阵刺痛,接着身后响起巨大的碰撞声。我连忙扭头看,一辆卡车撞在旁边的房屋,周围洒落一地的砂石,却不见了林晓哥,蓦地我心中一紧,不顾脚踝的疼痛,连忙上前喊着:“林晓哥,晓哥……”

雨在哗哗地下着,到处都找不到林晓哥地身影,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终于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阮铭飞奔过来,抱住我问:“兮兮,怎么了?林晓哥呢?”

几分钟后,阮铭终于在卡车下的石碓里扒出了林晓哥,此时的他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早已没了生气,我大哭起来,拉着晓哥露骨的手说:“晓哥,晓哥,你快醒来呀,啊~快醒来呀……”

不知是谁报的警,我只知道很快就有警车和救护车赶了过来。当我看到有人要抬走晓哥时,一下子站起来却一阵眩晕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阮铭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我眼泪瞬间涌出,任由他不停地擦着:“阿铭,是我,是我害了林晓哥,如果我不崴脚,就不会这样了,都是我,都是我……”

“兮兮,不要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卡车司机开得太快才打滑出事故的,不怨你,你脚还没好,不要哭了,我会一直在这儿的。”

我不知道阮铭后来都说了些什么,只一直哭得眼都睁不开了才又被黑暗包裹。

第二天我才知道,妈妈,大姐,二姐都去了林晓家操办后事,我能想象出晓哥的父母该多么伤心,该多么埋怨我。大姐和林晓哥的婚事未办却先办了丧事,归根结底祸根都在我的身上,我眼前全是晓哥最后的惨状,他是为了救我才会这样的。

之后的几个月我再也没有见过大姐的笑容,有时她就坐在树林西边的大石头上看落日,看着看着泪便出来了,尽管大姐从来没有责怪过我一句,可越是这样我越内疚。

虽然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但我明白这件事一直是大姐心头的伤疤,后来二姐偷偷告诉我大姐之所以选择建筑这一行是与晓哥有关的,因为他们曾约定结婚后要攒钱盖一所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家。

有时提到林晓哥时,大姐总说是命,可我觉得是我这个灾星把林晓哥克没了。

第十七章 冤家相遇,没有分外眼红

几天后,大姐带我来到了上海。对于第一次出远门的我,兴奋得一直看窗外陌生的花草树木,最后连同座的人都都忍不住瞧了我好几眼,笑出声来。

将行李放在宾馆后,大姐变换了装扮,拿着公文包对我说:“你就在屋里呆着不要乱跑,有电视你可以看会儿。如果实在想出去就到305房间找成总的儿子陪你一起,他对这里比较熟,但是也不要走太远,听见没有?”

“听见了,大姐你就去忙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大姐看我一脸激动的模样摇了摇头出门了。我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床单和略有些空荡的房间不禁叹了一口气:“此刻不转更待何时呢?走起!”

简单冲了个澡便出门敲响了305房间。

“谁呀?”屋里传来一声较为熟悉的声音。

皱了皱眉头,还没等我回答,门就开了,我赶紧迎上笑脸说:“你好,是……”

却见成沐辉斜靠着门边轻笑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收了笑容说:“怎么是你?你在这干嘛?你是成总的儿子?真没看出来。”

“呦,这就是你求人的语气,你大姐都和我说过了,可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我压了压怒气:“我想出去玩,你去吗?不去我就自己转转了。”可当时我的心里在想:要不是我人生地不熟的,要知道是你,我压根就不会敲响这扇门,哎,不能让大姐担心我了呀。

“哦~那我得想想,好久没来了,是东边有吃的还是西边有玩的来着?”

看着他托腮装模装样地思考着我就知道他是在戏弄我,便转身狠狠将小包甩在后背说:“哼,大不了我自己去,求人不如求己。”

“诶,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禁逗呀,先进来吧,我怎么着也得换身衣服吧。”

“大白天的穿什么睡衣呀?瘦得像只猴子似的,还穿这么大的衣服。”我撇撇嘴走进去,“快点儿,时间久了说不定我这个灾星又传给你什么霉运了。”我走向阳台,望着远处的人流,车流。

“上次是我说话太重了,我向你道歉。”他很快换好衣服走过来,“你看,那条小吃街是新开的,我请你。”

我立马两眼放光,跳着眉,咧着嘴说:“你可别后悔,最好是做好破产的准备。”

成沐辉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两臂交叉大步在前领路。我则摇头晃脑地想着如何狠狠宰他一顿,仔细看着他削瘦的背影,我突然就想起来厨房借水的小伙子,果不其然,就是他没错,喝了我的鸡汤,我就更要好好收个费用了。

生煎,小笼包,海棠糕,炸串,烧烤……琳琅满目,惹得我口水直流。我刚点了一屉热腾腾的小笼包,成沐辉就立即付了账,没想到他还是蛮讲信用的。

“诺,你也尝尝,很香的。”我递给他一个,他也不客气,笑着接过便大口吃起来。

他一口就将其吃完了,我震惊道:“你是多久没吃东西了?”不会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一会儿真让我吃破产了。

“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小舅扔下我就消失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懒得吃,幸好你来找我了。”

我本想翻个白眼的,可看见他那深深的小酒窝又有些于心不忍。成沐辉虽然不如阮铭长得帅气,但笑起来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些都给你吧,我吃一个尝尝就好了。”

“那不行,我请你的,你吃这么少多不好意思呀。”

“在我面前就不要矫情了,接下来我还指望着你付账呢,你就当我是在贿赂你吧。”

人逐渐多了起来,两旁的吆喝声也是此起彼伏,我低头只顾吃糕点,突然就被成沐辉揽住了肩膀,立马身体就僵住了,眼含杀气地盯着他。

“人多,这样节省点儿空间,也不容易走丢,你不用在意,我也没有其他想法的。”他倒是一脸无辜地向我眨眨眼,继续走着。

我心中早已模拟出了数千种情景和狠招,一旦成沐辉有动作我便可一招制敌,如此想来心才慢慢落了地。毕竟有美食相伴,我也就不想计较那么多了。

第十八章 再遇冤家,竟拔刀相助

一路下来,我也吃了个肚圆,长出一口气问:“要不咱们去转转,我来一次不容易,只吃不玩那哪行。”

“那就跟我走吧,前面不远有个小公园,咱们去里面走走消消食。”他眯着眼伸手在我头上轻轻拍了拍。

我龇牙咧嘴地瞪着他道:“不要拍我的头,我这颗聪明的脑瓜子还有大用处呢。不要以为长得高就了不起……”我嘟嘟囔囔地跳开一米远继续走着。

路上的人群涌动,车辆川流不息,我不禁感叹:大城市果然不一样,高楼林立,灯红酒绿,生活在这里想必也很有趣。过了两个路口后,人渐渐少了,蓦然,我听见旁边有个女生,偷瞄着成沐辉小声对身边人说:“我以后找男朋友就找这样高高帅帅的才配我的气质……”

我一下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女生狠狠剜了我一眼走了,我转头挑着眉对成沐辉说:“说实话,那女生气质果然很是非凡,我掐指那么一算,与你倒是绝配,怎么样,要不要追上去,我帮你呀。”

成沐辉深吸两口气,板着脸说:“月兮,你的卦我看是不准,要不然怎么就没算出你和阮铭有仇呢?”

听到阮铭这个名字,我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成沐辉的鼻子说:“我告诉你,在我面前永远都不要提这个名字,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他摸摸鼻子,瞬间语气软了下来:“我错了,我错了,一时口误而已,公园快到了,就在前边不远,里边有好玩的,我请你,就当赔罪。”

现在想想,成沐辉就惯使这种转移话题的伎俩,可每次还挺有效,总使我的气散去一大半。

我继续快步走着,可刚行几米,我便看到叶倩雪和一个中年男子并肩迎面走来,她耸着肩膀,衣衫有些不整的样子,抬头瞅见我立马就两眼放光,瞥了旁边男子一眼,欲言又止。我觉得事情一定有蹊跷,瞬间想到来之前大姐给我的忠告:上海人多必然杂,小心有什么人贩子,传销组织将你拐了去。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调整好心态,走过去笑着对叶倩雪说:“诶,叶倩雪,好巧呀,你怎么在这儿?”

还没等叶倩雪张口,中年男子便说:“你谁呀?我们还有事。”

我心想:果然不是个善茬,放假之前我听她们三人说要去打工赚些生活费,看来是真出事了。

“小雪,他是谁呀?”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们有正事要办,走,小雪。”中年男子说着就要把我推到一边。

成沐辉赶紧上前一步说:“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再说了,同学之间说几句话你一直阻止是什么意思?小雪,他到底是谁?难不成……”

我赶紧握住成沐辉的手暗暗使了使劲:小子,你急什么,万一韩沫,姚婧姗在他们手里,这么早就暴露来意怎么得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男朋友冲动了,他也是关心我才这样。我是小雪的室友,小雪,他是你大伯吧,我听说你们到大伯这儿工作呢,怎么样,还好吧?”

中年男子看了叶倩雪一眼,她立马说:“哦,是,这是我大伯,工作蛮好的,这儿工资还挺高的。”

我大致猜出她的语意,便顺势拉着她的手说:“你是要买东西吗?我对这一片可熟了。”

中年男子紧锁眉头,正要张嘴,叶倩雪赶紧说:“嗯,买点儿治痛经的药,韩沫肚子疼得厉害。”

“买药?前边就有药店,我给你说,那药店可比咱那儿的大多了,药肯定齐全,而且我也是学医的嘛,我给你作参考。走~”

“对对,那药店我是去过的,品种齐全的很。”成沐辉紧接着说。

中年男子露出一丝慌张,顺势走到叶倩雪旁边,说:“赶紧买,还得回去干活呢。”

“叔叔,我看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吧,毕竟您一个大男人去买那种药不合适呀,这样吧,沐辉,你先和叔叔说着话,我和小雪进去挑一个很快的。”我一手揽着叶倩雪的胳膊一手推了推成沐辉说。

“行,你们俩快去吧。”

中年男子看了看我们,又若无其事地扫了一圈药店,不耐烦地说:“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买完咱们还要赶紧回去。”

我赶紧拉着叶倩雪往里走,低声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慌,小声说。”

我弯腰拿起两瓶药,侧身挡住叶倩雪,加大声音开始对药品胡诌起来:“小雪,你看这两瓶药,一个呢……”

“我舅把我们三个骗进传销组织了,韩沫,姚靖姗还在他们手里,韩沫趁着例假装肚子痛,我才出来买药,一定要救救我们……”叶倩雪略带哭腔地小声说着。

我又弯腰换了瓶药不动嘴唇地说:“装病,肚子疼。”

叶倩雪似是明白了,顺势倒在地上大喊起来:“啊,啊,我的肚子……”

我立马蹲下又站起来喊人:“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中年男子,成沐辉,药店老板全都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药店老板看着叶倩雪影后般的演技有些着急了,“我去打电话。”

“不能打,她是装的,怎么就那么凑巧,一进来就……”中年男子试图想要蹲下来拉叶倩雪,被成沐辉一把抓住,顺势右手挥了一拳:“早就看你不对劲了,说,是不是绑架的?”

中年男子捂着脸,咧咧嘴,打掉成沐辉的手就往外跑。叶倩雪立马坐起来着急地说:“不能让他跑了,沫沫和姗姗还在他们手里。”

闻言,成沐辉马上追了出去。我刚要张嘴却已不见他的踪影,转头对叶倩雪说:“赶紧报警救她们俩,我去追成沐辉,一定要快。”

说罢,我便出门寻着拐角成沐辉的最后一抹影子追了上去。不知道那人身上会不会带有通讯工具,最好是不要有刀具,不然……

我越想越怕,加快速度可还是与他们错了一大截,直到最后小巷里没了任何人的踪影。我喘着粗气东跑西窜,可怎么都不见成沐辉,心中又气又恼:这个成沐辉,真是沉不住气,要是打不过人家又被抓我可怎么办呀?

寻摸了半天,我突然听到有打斗声,赶忙跑过去便看见两个男人正在踢打地上的男孩,是成沐辉!

没想到中年男子在这附近还有帮手,我正要跑过去阻止却听到一声呵斥:“住手。”

是警察,我背靠着墙长长松了口气。两名男子一愣,其中一个机灵地向南边的巷中跑了,只留下中年男子吓呆了,可随即他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成沐辉的领子拖起来,成沐辉鼻青脸肿的,嘴角已经破了,这时的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快放下刀,放了那孩子。”警察用警棍指着中年男子说。

中年男子不知从哪儿摸出的刀,架在成沐辉脖颈处,两眼通红地瞪着警察说:“放我走,我自然就放了他,不然……”

中年男子慢慢地向后退去,逐渐挪向背后的小巷。我瞅准机会,赶紧绕到他的后面,前方警察还在与中年男子周旋,我抽起旁边废弃的桌子腿,脱去鞋子,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中年年子似是被激怒了,一手勒住成沐辉的脖子,一手拿刀指着警察咆哮道:“放了我,听见没,不要再过来了……”

就是这个时候,我举起桌子腿狠狠砸在中年男子头上,他闷声哼了一句便倒下了,警察们也纷涌而上。我急忙扶起成沐辉,问道:“怎么样?我去叫救护车吧?”

他眯着眼笑了笑:“没事,我就是有些头晕,没想到,你还挺胆大的。”

我撇撇嘴说:“早知道你沉不住气,我就不让你上前搭话了,弄乱了我的计划不说还搭上了自己。”

我故意捏着他的脸左转右转地解气,全然不顾他的龇牙咧嘴:“走吧,送你先去医院。”

这时,叶倩雪从角落里走出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惊恐之色,咽了口唾沫指着我的脚说:“兮兮,你脚……好像流血了。”

流血?流血!

第十九章 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你都没感觉吗?又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怎么总是不小心?”成沐辉紧皱着眉头扶着我说。

叶倩雪也找回鞋子放在我面前:“要不先穿一只脚吧,看样子不轻,要不我背你去医院?”

我连忙摆手,瞧了一眼旁边的警察说:“没事,也不怎么疼,一会儿就让警察叔叔送我们去医院呗,再说……”

我话还没落音,成沐辉就已将我背起,我一下子没站稳便趴在了他的背上:天呀,这副身子是鸡架子吗?硌得人生疼。

“成沐辉,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我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生气地说道。他却转头对叶倩雪笑了笑:“叶倩雪,麻烦你和警察叔叔说一声,我们看完医生就去做笔录。”然后我们俩就在叶倩雪和警察的惊讶中走出了巷子。

“成沐辉,我很重的,而且你还受着伤,我自己完全可以的,你就放我下来吧,嗯?”我略带企求地劝说着,天知道我的心里是多么想挣脱这瘦骨嶙峋的背,多么想摆脱周围的目光。

“你很讨厌我吗?”他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顿时将我噎住了,我没有再说话,静静地趴在他的背上:讨厌?谈不上。朋友?也不对。可如果我张嘴说句错误答案,他会不会一把将我摔在地上来个狗啃屎呢?这样看确实还不能激怒他。

我用胳膊紧紧将他的脖子圈起来,才稍微安心下来:“成沐辉,我再说一遍,你快放我下来,否则……”

他突然停下来,偏了偏头,我清晰地看到他额头已经冒出汗来,眼角的伤更加红了些,心中不免有些不忍:我是不是有些残忍了,或许该减减肥了。

“恩人,少说些话吧。而且,手麻烦松些,不然还没走到医院你就被当成凶手先进警局了。”说罢他便继续闷头走着,我也听话地缄口不言。

很快我们到了医院,刚处理完伤口大姐和成沐辉的小舅也一起赶了过来。他的小舅很年轻,只比成沐辉矮一些,夹着个皮包显得很是阔气。

“早就跟你说要小心,要知道你这样就把你锁在家里哪里都不去才好。”大姐看着我的脚既生气又心疼地说。我知道我又让大姐担心了,唉,最后还是弄成了这样的局面。

我一把搂住大姐的腰,笑得十分灿烂:“姐,我知道你最好了,我错了,要不你打我,不过我今天要是当英雄来着,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改变狗熊的命运。”大姐忍不住笑起来:“就你勇敢,你知道我一听有多害怕吗?唉,行了,我送你回旅社休息吧,我再忙完这几天,咱们就回去。”

当我们回到旅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大姐还有个晚宴要参加,我便又成了孤家寡人,盯着电视我感叹道:“唉,不知道她们三个人现在坐上回家的车没……不知道,成沐辉怎么样了?”

“噔噔噔~”

我赶紧单脚跳着去开门,每次都这样,伤口开始一点儿都不疼,之后就越来越疼,是我的反射弧太长了吗?

“你脚怎么样了?”脸上贴有创可贴的成沐辉皱眉问道,每次我看到成沐辉的皱眉头都有种想把它磨平的冲动,他的眉毛很黑,拧起来就像两片小乌云一样让人心中不顺。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好香呀,你买的什么?快进来,正好我也没吃饱。”成沐辉急忙搀扶着我坐到床上。

“你们房间好小呀。”成沐辉推开窗户,又转身将餐盒放在床上“我买的小吃,你尝尝。”说罢,我们两个人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要说我和成沐辉第一个相同点那就是对美食不拒,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人抢着吃,那天晚上的饭菜格外得香,以至于数年后再品尝时也找不回那样的味道了。

饭后,我一下子倒在床上,果然吃饱就容易犯困,抬眼瞄了一下成沐辉,他揉着肚子也支撑不住躺了下来。我有些无奈,推着他嘟囔道:“你回去躺着呗,你房间大,床也大,何必屈身在我们这儿。”

“兮兮,我问你一句话。”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喊我的名字,可当时的我并没有在意。他之后沉默了许久,久到我感觉自己快要被周公拉去玩耍了。

“我是你男朋友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什么?”我一下子被吓醒了,坐起来紧紧盯着成沐辉,脑子里乱乱的如同没了信号的电视机,一片雪花飞舞。

第二十章 尴尬的见面之你好吗

“哎呦我去,苏怡玫,你是被点了笑穴了吗?从进门你就偷乐着,怎么回事?”姚靖姗放下手中的行李问道。

苏怡玫是我们最后一个室友,她可以说是个隐形人,早出晚归,只有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才见踪影。

每当苏怡玫穿着皮鞋,套上裙子,涂抹一番趾高气昂地走出寝室大楼时,姚靖姗总会学上一学她奋力扭动腰肢的身姿,然后翻个白眼吹口气道:“妖精又出去发骚了,天天喷的香水都够我们全寝室的人沐浴三回了,真不知道都在外边干什么……”

我心中不喜,再怎样不愿意也不能这样背后嚼舌根子骂人呀。然而令我奇怪的是,姚靖姗也是全寝室和苏怡玫说话最多的人,起初她的变脸总让我猝不及防,之后也就慢慢习惯了。后来我私下询问姚靖姗原因,她拍拍我的肩膀说:“孩子,你还太小,不明白的,人际关系嘛,也就这么一回事,真正掏心掏肺的人能有几个,你以为苏怡玫她不懂吗?唉,等你踏入社会就体会到喽。”说罢,她摇摇头走了,俨然一副长辈的姿态。

“你猜今天我碰上什么好事了?”苏怡玫放下手中的花帽子,跳到姚靖姗面前说,“我刚走到校门口就碰到了成沐辉,我就让他帮我搬行李,他竟然答应了,一直送到楼下,还跟我说了好多话,诶,我告诉你们,我的顶级桃花运要来了。哎呀,我的沐沐,辉辉,哪个好听呢……”

“得了吧,成沐辉送你也是因为……”韩沫赶紧拉了叶倩雪一把,堵住了她的后话。

我倒是松了一口气,自从暑假的事情发生后,她们三人对我热情极了,刚进门就把一堆土特产,小吃什么的摆在我面前,说尽了感谢之词。可以说,我们的冷战终结了,我感叹:朋友,看似简单二字,没有时觉得自己孤单着是自由无虑,可实际拥有后才觉得就算麻烦也不想甩掉。

许是我这人心中藏不住事,她们提到成沐辉时我就一脸淡漠,韩沫这个天性敏感的人一下就察觉到了异样。罢了罢了,我那么决绝的回答或许已像把剪刀似的将以往积蓄的友谊弄得破烂狼藉。说实话,我有些内疚,就如错怪了好孩子一样尴尬无比。

那晚,我跳着脚将他推出了门,指着他的鼻子说:“出去出去,我,月兮,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那句话自然是假,傻子都能看出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前后不过一两分钟,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成沐辉。当我转身的那一刻,看到床上的小吃就有些后悔了,都说吃人最短,拿人手软,我这有些太过分了吧,他会不会将我当成了女疯子。可当我再轻轻打开门时成沐辉已离开了,我内心空落落的,脑中乱糟糟的。

韩沫几人又开始疯闹起来,我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便悄悄出了寝室楼四处闲逛起来。我的心里还掖着一件事:从上海回来没几天,二姐带着辰辰和行李就回了小院,这是今年第几回如此我已经数不清了,以前二姐刚嫁人时也只是过节串串门。其实原因我们都心知肚明,一年前,林海的生意像是生了邪着了魔一样,急转直下最后破产,他的母亲也同时诊断出肝癌晚期。自此,他消失了几个月,直到他的母亲去世了,他才回来,却是一身赌瘾和酒瘾。大姐看不过去,劝他到自己的建筑工地干活,戒掉恶习,养家糊口,他却一顿臭骂将大姐赶了出来,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

二姐的日子并不好过,白天将辰辰放在邻居家找些零活,晚上将他哄睡后再做些针线活,时不时大姐也会偷偷补贴些。林海和二姐的争吵从未间断,可没想到的是二姐竟然遭到了家暴。当看到二姐下巴,胳膊和身上的青紫时,我怒火烧心:“二姐,你和他离婚吧,林海是真的没救了,你看他做的这些事。”

“不行,以前林海对我很好的,现在他只是因为破产脑袋转不过来而已,他会变好的。而且,辰辰需要爸爸,我们没有不能让他也有遗憾。”二姐望着窗外的斜阳,一副沉浸在过去的样子,我知道现在能支撑着二姐的也就那些过往的美好了。辰辰只有五岁,我真不知道他以后会面临怎样的生活。

低头想着想着突然就撞上了一个人,我连忙说对不起,抬头却发现是成沐辉。他紧紧盯着我,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我有些心虚,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样,我们俩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尴尬。

“你还好吗?”成沐辉先开口问道。

我一愣,胡乱点着头应道:“嗯嗯,挺好,挺好的。你呢?”

“挺好,你,走路注意看着点,差点就撞上墙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说。

“哦,想事情来着,没看见。”我轻声笑着,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成沐辉似乎没有生气。

他没有回答,呆呆地转身就要离开,小声嘟囔着:“原先是聋,怎么现在还瞎了,真是……”

我不禁笑了起来,虽然是在说自己,我却觉得成沐辉的表情着实可爱,就像辰辰对一个问题抓耳挠腮时的感觉一样。

“成沐辉。”或许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喊住他,也是在这一时刻,一切都已悄悄改变了。

他缓慢地转过身,依旧紧紧盯着我,我干咳一声,伸出手说:“那晚是我态度不好,我们算是扯平了。现在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是月兮,人称“巫婆”,狠心肠,狠脾气,冷面容,时不时还会发个疯,耍个泼。所以,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吗?这次是真心的。”

他半天未动,像是变成了一只木偶,而后握住我的手说:“像,很像。哦,我愿意。”

什么像?我像什么?

第二十一章 不知彼不知己,我是失忆了?

“既然愿意就请我吃饭吧,这也太凑巧了,正赶上饭点儿。”我捂着嘴窃喜着。不知为什么,对于成沐辉,我总是想欺负一下才觉得心里舒服。

他先是一愣,后大笑起来:“兮兮呀,你还是改不了吃货的本质,真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还没吃胖的。走吧,校外的小吃街走起。”我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又咂摸不出个一二三来,于是作罢,屁颠屁颠地跟在成沐辉身后向美食进军。

可最后我却敲定了兰州拉面,成沐辉听到我的选择后有些吃惊:“你就吃这个?确定了?今天怎么转性了。”

“没什么,想吃了呗,哪那么多废话,让你省省钱你还不乐意了?”我手一背就踏进了面馆。其实我是想妈妈了,记得妈妈带我们姐妹三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时,吃的第一顿饭就是拉面。自从妈妈去世后,我一直不敢来吃,怕自己吃着吃着就被眼泪咸死了。

当两大碗面端上来的时候,我眼泪还是差些涌出,连忙大口吃起来,却烧得自己呛到了,大声咳嗽起来,成沐辉连忙边拍我的背边递给我水:“慢着点,不够吃我的也给你,用得着这么着急吗?”我忙喝了口水:“谢谢,没事了,一直吃米,一时忘了怎么吃面了。”

成沐辉不禁笑起来:“兮兮,你现在是又聋又瞎外加傻,你是如何长大的呀?”我扭头正要反驳,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的酒窝和深邃的眼眸突然让我再次冒出熟悉的感觉,我终于明白那种不对劲到底是什么了。

我轻轻问:“成沐辉,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听罢,成沐辉渐渐收了笑容:“原来,你还是没想起来我呀?哪吒仙子。”

“哪吒仙子?哪吒仙子?”我越念越觉得熟悉,可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外号,那时我总是头顶两髻,到处“行侠仗义”,又崇拜神力,就自封“哪吒仙子”,可成沐辉明显不是我们同村的人呀,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早市,包子。想起来了吗?”成沐辉盯着我仿佛要看穿一样,我尴尬地笑起来:“再给点儿提示,我就快要想起来了。”

“算了,还是吃饭吧,香喷喷的李记包子都不能勾起你的回忆还是让兰州拉面填饱你的肚子吧,快吃吧。”成沐辉略显失望地转身继续吃起来,我也暗自自责:唉,难道自己也像电视剧中的那样生过大病,把脑子烧糊涂了?失忆了?怎么大姐二姐也没提过呀?

吃过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低头还在努力回忆着,成沐辉却开口了:“要不要我来揭晓答案?”

“不要,我可以想起来的,李记包子我都记得,怎么会忘了什么时候见过你呢?”我一脸严肃地说,像是发誓一般郑重其事。

“兮兮,其实,你可以更开心地生活的,不用活得这么辛苦,让人揪心。”成沐辉轻轻地说。

“辛苦吗?或许吧。”我望着星空长舒一口气说。

“我希望你能从过去走出来,现在也好,以后也好,你会越来越好的,相信我,我会一直都是你坚强的后盾。有什么事,不要闷在心里,我们是朋友,尽管给我说,我会陪着你的。”成沐辉坚定地说。

我心中满满是感动,不禁抱住他说:“成沐辉,谢谢你,一年多来,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些的人,以前我觉得自己会这样一直孤独下去,和你做朋友我真的很开心。可我毕竟很长时间没有朋友了,有时会忘了怎么与朋友相处,以后要请你多担待了。而且以后要麻烦你的事估计不会少,比如请吃饭。”我眼含泪水笑着。

……

当我回到寝室时,才发觉自己做过火了:怎么就一下子抱住成沐辉了,这些都是和阮铭在一起养成的毛病,果然习惯很可怕。

寝室中几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成沐辉,我着实觉得奇怪:不接触成沐辉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认识之后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他的消息。

“诶,兮兮,你怎么和成沐辉抱在一起了,哎呦~进展这么快呀。”叶倩雪打趣道。

“什么?我的白马王子和你在一起?不可能,不可能的!”苏怡玫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一脸震惊地尖叫着。

我揉了揉耳朵,尴尬地笑着:“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还是你的白马王子。”

说罢,苏怡玫才一瘫拍着胸脯说:“还好还好,吓死我了。不行,明天就发起总攻,同系的更好下手。”

其他三人一脸鄙夷地摇摇头继续玩纸牌,我一脸迷茫地问:“为什么你非要追他呢?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成沐辉?他不就是个学生会主席吗?”

姚婧姗狠狠摔下纸牌:“什么?你都不了解成沐辉?”同时,苏怡玫也瞪大眼睛说:“成沐辉你都不知道,没希望,铁定没希望了。”

什么?我到底应该知道什么呀?现在想想那时的我真的是单纯到傻,估计成沐辉知道也要被气得吐半升血。

第二十二章 奇妙的缘分,遗忘的人

夜总是这样寂静,窗外难得有月光,寝室又响起了苏怡玫的呼噜声,别看她瘦瘦弱弱的,这呼噜声可真够响的,姚婧姗气呼呼地坐起来嚷嚷道:“烦死了,刚还告诉她晚些睡觉,怎么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苍天哪,真是要了老娘的命,怎么睡呀?喂,苏怡玫,苏怡玫……”

“算了,忍忍就好了,又不是没见识过,三年了你还没习惯?”韩沫轻笑着安慰。

姚婧姗抓着头发坐了片刻才嘟嘟囔囔地躺下。我辗转反侧也无法入睡,倒不是因为苏怡玫,而是那些有关成沐辉的话。

“成沐辉家很有钱的,不是我贪财,可女生嫁人可不就要找个有钱人更好些,难不成你们还想结婚后工作来养家糊口呀?那还结婚干吗?”苏怡玫变戏法似的摸出一瓶指甲油,细细地边涂边说。

我虽知道成沐辉家有钱,却不能苟同苏怡玫的话,先不说物质方面如何,因为阮铭的事我也断了恋爱结婚的念头。

叶倩雪撇撇嘴,哼了一声:“估计也就你这样想,我们女生怎么就要依靠男生了?”

“对了,兮兮,你还不知道成沐辉会画画,弹钢琴,打篮球吧?诶,你不是也会打篮球吗?缘分呀。”韩沫接过话说,“而且,他这三项的水平都超级棒,你记得不记得去年新生迎新晚会上他弹的曲子,哇塞,迷死一众女生。”

去年迎新晚会?那时我在干嘛呢?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她怎么会记得,以前有个阮铭大帅哥,后来没了就成天泡在图书馆,这种活动她当然不知道了。”韩沫放下手中的书,挑眉瞅了我一眼,“诶,那时候你真是疯了,天天就知道围着那个阮铭,后来没了更是连我们都不理了,问你一个问题:你和阮铭到底怎么了?他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就是呀,突然你就像变了个人?天天像个僵尸一样弄得我们都不敢和你说话。”几人都盯着我,让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看样子她们并不知道,可为什么成沐辉说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了,既然不知道就一直藏下去吧。

“没什么,就是他走了而已。”我轻描淡写地说着,真希望她们不要发现什么。

“我去,没想到你还是这么重感情的人。没事,阮铭除了长得帅些,也没比成沐辉好到哪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姚婧姗安慰道,我心中苦笑不得,这都什么和什么呀,我偷瞄了一下苏怡玫慢慢变青的脸,深深吞了口吐沫:虽然成为不了朋友,但至少不能这么快就成仇人吧。

“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成沐辉就那么受欢迎?咱学校也不乏艺术才子和音乐天才吧,这怎么听着这么邪乎,一点儿都……都……都不真实。”我将脚放进盆中差点烫得跳出来。

“你不觉得成沐辉长得很帅吗?尤其是那对酒窝迷死人了。”得,苏怡玫又是一脸崇拜样,情绪怎么可以转变的这么快,女人的脸呀,说变就变。等等,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我只是觉得他打篮球挺帅的,关键还是他人性格好,乐于助人,善良温柔,无可挑剔呀。”真没想到一向脏话连篇的姚婧姗夸起人来也是妙语连珠似的。我心中莫名翻了白眼,这么好的人怎么到现在还空着呢?说明还是人无完人的,说到底,那时的我还是持怀疑态度的,事实也证明我的怀疑是正确的,至少在我看来,成沐辉并不是完美的人。

像是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几人又开始热火朝天地辩论起来。叶倩雪情绪激动地披着单子就从床上跳下来:“我还知道一个小道消息:咱学校的校长好像和成沐辉家有亲戚关系,这真的是有钱有势人还好,要我说呀,兮兮,你就趁这次机会抓住成沐辉,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姚婧姗和韩沫也纷纷点头,一脸坚定地望着我。

“怎么你们都支持月兮,没人支持我呀,姗姗,雪雪,咱们可都是一个系的,而且还是和成沐辉是一个系的,你们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呀?”

几人都不回答,我却心中了然:看来暑假的事对她们确实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我摇摇头苦笑道:“不要打趣我啊,我可没这个心思。要我说,像我这小老百姓,能结识一下大人物就很不错了,我可高攀不起的。”真没想到,成沐辉人气还挺高的。

……

苏怡玫的呼噜声终于小了些,姚婧姗却磨起牙来,我翻个身却更加精神了。月光落在地上,照得一片雪白。

雪?雪……雪!

我突然想起一个小男孩来,瘦瘦小小的,如果不错,应该就是成沐辉:

约莫是我们刚来这里的第二年冬天,那时也还没有遇见阮铭,我们母女几人虽然生活清苦却其乐融融的。

大姐二姐都在帮忙,我却总是闲不住地窜来窜去,结识了许多小伙伴,其实心中打的小算盘就两个字:蹭吃。那天似乎是入冬后最冷的一天,我特地套上了妈妈做的红棉袄,想着去找李记包子铺的王丫儿玩,顺便吃个包子,王叔叔人热情,我也脸皮厚,所以每次去都能吃个包子再回来。

路过一座破楼的时候,我正好看见两个男生在抢一个小男孩的包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抓向两个男生的脸,他们吓了一跳,叫喊着逃走了,竟然不费吹灰之力,我得意洋洋地好像鼻孔都快要翘天上去了。

转头看向全身脏兮兮的小男孩拍着胸脯说:“怎么样?你姐姐我身手不错吧。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伤到哪里没有?”

他睁着两只大眼睛,抽吸着鼻子不说一句话,手中紧紧攥着袋子,莫不是我刚才太过凶狠吓着他了,我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小弟弟,你家在哪里?你爸爸妈妈呢?怎么一个人在外边,这么冷的天,你看你的手都冰冷冰冷的,来,我给你暖暖。”

我两只手包住他的小手,学着妈妈经常给我做的动作给他哈气。他似是不好意思,很快就抽出手转身走了,我就继续跟着他。

表面上我是放心不下他,实际我是被那两个李记包子给吸引了,从来早市到现在还没吃一口东西呢,肚子饿得咕咕叫。

他走了没多远就停下来,从一堆草窝里扒出一只小奶猫来,它和小男孩一样,全身脏兮兮的,眼睛却清澈极了。小男孩拿出包子一小点一小点地喂给小奶猫,我也馋的不行,笑着问:“小弟弟,你看这小猫也吃不了两个包子,而且我刚才还救了你一命,你能不能让我吃了另外一个包子,就当你报恩了。”

男孩抬头瞟了我一眼,恰巧我的肚子很给面子地咕咕响了两声,他又思索了一番才将包子递给了我,我抓起正要往嘴里送时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掰下一半递给他:“诺,你也肯定饿了,你吃一半我吃一半。”他摇了摇头继续喂小猫,我气不过自己的好心被忽视,将包子放在他的嘴边:“沾着你的嘴了,我可不吃,你若还不吃我就扔了。”

没想到,他竟没有拒绝,一口咬上去便叼着吃起来。我也低头三口两口地将手中的包子吃完,抬头瞧见他一副吃惊的样子,我伸长脖子咽下:“怎么了?我吃饭向来很快的,况且我这么饿,算了,你个小屁孩的嗓子眼能有多大,跟你说你也不懂。”

我站起身佯装拍拍身上的灰尘,看着小男孩:“记住哈,我的外号是哪吒仙子,有任何困难你就去卖菜的地方找我,大姐姐我一定帮你把所有坏人打趴下,就是别忘了请我吃好吃的。”

之后我似乎见过他几次,可印象都不算深,没想到当初的小屁孩成了现在的大男孩,比我还要高,想到这儿,我更加兴奋得睡不着觉,心中暗笑:我说这总想欺负他一下的感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

第二十三章 我们都该何去何从

已经好几天没见成沐辉了,叶倩雪几人也纷纷说未见,姚婧姗刚套上职业装就一脸不屑地说:“成沐辉怎么可能和我们一起实习,他们家就有大公司,在这小地方肯定觉得屈才了呗,估计是回去找爹了。”

我不再多问,如今进入大四,我和韩沫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见习,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考研,韩沫已经开始积极备考了,可我还是懒懒散散根本提不起精神来。有时听韩沫滔滔不绝地介绍各个名校,我就有些烦闷,每每看到医院走廊上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或患者家属,我都在想: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我又适合当医生吗?

其实我能够成为一名医学生和阮铭是分不开的,我一直觉得他爷爷的死对他造成了最沉重的打击,所以我想要守护阮铭,希望我所爱的每一个人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如今夙愿没有变,心却有些迷茫了。那时的我可能没有预料到不就发生的一件事将会彻底改变我的命运。

……

我们刚见习结束,大姐就一脸焦急地找我了:“兮兮,你二姐住院了,正好你在,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我吃了一惊,收拾了东西就往病房赶:“怎么回事?是不是林海又打二姐了?”大姐沉默不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这个王八蛋,看我到时候不扒了他的皮,我早就劝二姐离婚,她还维护林海,现在苦得不是还是自己……”

“一会儿你少说两句吧,天天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二姐现在心里能好受吗?”大姐紧皱眉头冷了我一眼。

我只好把气都憋在肚子里默默跟在后面,心中却早已将林海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什么这回也要让二姐离婚。

病房里很安静,二姐躺在床上正在看辰辰玩玩具,她头上缠着纱布,眼角和嘴角都破了,我心中很不是滋味。一瞧见我们,二姐眼神躲闪了几下,说道:“大姐,兮兮,你们来了,我这没什么大事的。”

“有没有什么大事也不是你说的算的。”大姐拉起二姐的手说,扭头又嘱咐我道,“兮兮,你先领辰辰出去玩吧,我跟你二姐说几句话。”

我点点头便抱着辰辰出了病房。在门外,辰辰突然拉着我的手两眼泪汪汪地说:“小姨,爸爸又打妈妈了,我不喜欢爸爸,他总是喝酒,妈妈哭了好多次……”

我心中一颤,连小孩子都能知道,可见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否则害得不仅仅是二姐,连辰辰都没法有好的成长环境。我边帮辰辰擦着眼泪边说:“辰辰乖,咱们不哭了哈,不然妈妈一看该伤心了,辰辰是个男子汉,不能轻易掉金豆子知道吗?”我抱着小小的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很快辰辰不再抽泣了。

不一会儿,辰辰睡着了,我心想:也好,这本就不是这么小的孩子该承受的,想想我们三姐妹,或许没有爸爸的陪伴更能坚强些吧。

很快,大姐二姐谈完了,我正要进去再交谈几句的时候大姐阻止我道:“行了,你二姐也刚醒,你不用操心那么多,好好学习才是正事。”

“二姐答应离婚了吗?”

“嗯,她邻居看当时情况严重已经报了警,林海现在估计在派出所,我得过去一趟,你二姐这边你照看着点。”大姐说完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了。

我等二姐和辰辰都睡下了,才悄悄出来随意走动着。想想这么多年的经历,我怎么都感觉越长大越是什么都不顺?我长舒一口气,猛的抬头却瞧见成沐辉一身病服,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吸烟,我惊呆了,在我的印象中,成沐辉并不会这样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他见到是我显然也吓了一跳,连忙灭掉手中的烟,猛咳了几声笑着说:“你怎么在这儿,这会儿不是应该见习结束了吗?”

我叹口气说:“我还想问你呢?你又怎么在这儿,还,还吸起烟来了。”

他有些尴尬,挠挠耳朵又抓抓头发说:“心里有些烦而已,我保证,这是我第一次抽烟。”

“吸烟对健康不好,以后还是不要抽了。再说了,你心里烦可以和我说呀,我们不是朋友吗?而且这身病服又是怎么回事,你生病了?严重吗?”说着,我抓住他的胳膊来回转着看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正要松手时,成沐辉却一把将我拽进他的怀里,在我耳边说:“谢谢你,也就只有你关心我了。”

“快放开了,这可是医院。怎么可能只有我关心你呀,你的父母,你的小舅,你的朋友,还有我们宿舍的一群人,都很关心你呀。”我想要挣开,不料他却抱得更紧了,我有些生气,成沐辉到底是怎么了,而且每次都不顾别人的感受。

“不一样的,以前是你保护我,以后换我保护你吧。”他摸摸我的头说。

我翻了一个白眼,用力挣开后盯着成沐辉说:“我们是朋友,是应该互相帮助的,为什么你就肯定你以后能保护我,我就保护不了你呢。成沐辉,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你很古怪诶。”

他看着我愣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我只是想逗逗你,我能有什么事,只是和家里闹了些别扭躲到医院来了。”

“你可是该实习了,怎么能这样胡闹呢?你就没想想你以后要做些什么吗?”我一脸严肃地问他。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呗。”他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

“这个问题很严肃的好不好?我们学得都不一样,再说了,我现在也很迷茫,你还是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吧。对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想起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了。”说到这儿,我兴奋地笑起来。

成沐辉再次揉了揉我的头说:“我还以为你真把我忘了,能想起来就好。”他的两个酒窝再次展现在我的面前,令我有些恍惚。

我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说:“嗯~你要是真的没事我就先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哈。”

我转身离去时,似乎看到成沐辉有些失落的眼神。我甩甩脑袋,平复了一下心绪:我们终究不会是一路人,终会分开的,趁着现在诚心交个朋友也不错,说不定以后聚会还能请我吃顿好吃的。

现在想想,我终是食言了,暗示自己是坚定的,是从未跨越界线的,其实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心,败得那样悄无声息。

第二十四章 我们一起努力吧

几天后,我陪二姐来到派出所进行后续处理,同时做伤情鉴定,那是我第三次见到杨家宇,却是第一次了解法医。当时他还是个小伙子,约莫比我大了六七岁,戴副黑边框眼镜,高高瘦瘦,颇有知识范的感觉。

“这份伤情报告虽不能起决定作用,但对你的离婚起诉是有帮助的。”他将一个档案袋递给二姐,转头对我说,“我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你们吧,尤其是这位小姑娘。”

小姑娘?我们似乎没差那么多吧,可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我便忍住瞪眼睛的冲动。

“嗯,见过三次,这样看来,我们……”我苦笑着说。

“老杨,有案子了,你这边结束没?可就等你了。”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推开门问道。

“结束了,马上。”杨家宇立马站起来大声回答,那种精神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搞得气氛都有些紧张,我们见此也不再寒暄,识相地出来了,紧接着杨家宇拎着箱子急匆匆地上车离开。

二姐叹了口气说:“刚才把我吓坏了,你说杨法医是给死人打交道的,这伤情鉴定能行吗?”

我扶着二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警车的离去,内心像是被千斤锤猛击了一下,难以平复。我紧紧攥着那份伤情报告,想了许多许多……

第二天见习一结束我便背着书包来找杨家宇了,临走时,韩沫还一脸疑惑地问:“你去找人家干嘛?下午还有课呢,你能赶得回来吗?”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去一趟,下午我如果没有回来你就帮我答到吧。”事实上,至今我还是说不清那时为什么就一心想去找他,像是被人牵了魂儿似的。所以每当有人问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一行业时,我都会笑着将其归结为命运的安排。

再见杨家宇时,他正在接待被害人家属,那是一对年迈的父母,眼睛红肿,声泪俱下,拽着他的袖子企求尽快抓住凶手,而杨家宇则温柔地安抚着,坚定地保证着,就如母亲去世那天温柔的模样。我不敢上前打扰,便站在门外静静等待。

……

“月兮?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他递给我一杯热水,心事重重地坐在我的对面。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昨天没告诉你呀。”我错愕地看着他。

“哦,昨天没想起来,是你二姐的鉴定报告有问题吗?”他似乎还没有从刚才那对夫妇的悲痛中恢复过来,眉头紧锁显得他苍老了几岁。

我使劲摇摇头,一字一字地说:“我想当法医。”随即我又低下头,有些泄气地说,“可我是学医的,对法医什么都不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喝了一大口浓茶,笑着说:“这可不是你们女生该干的,当个医生多好呀,干干净净的,法医可是又累又苦的。”

我心中颇为愤懑,盯着他说:“怎么?瞧不起我,你就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当上法医就好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他敛起笑容,沉思了一会儿,举起茶杯又放下:“咱这个警察局只有我一个法医,所以挺忙的,我就简单和你说一下。其实现在法医的招聘并不是很严格,毕竟没有多少人重视,学这一门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你们医学生是可以通过考公务员直接成为法医的,可我觉得法医和临床还是存在一定差异的。”他又喝了几口浓茶,这一暂停弄得我有些焦急。

“你要知道,法医不单单要有临床的知识,还要有法医学知识,病理、临床、毒理、物证等等,同时你还要有法学知识,就是现在我也一直都在不断学习完善,我怕你刚毕业就来会有些吃不消。”

他说的确实是事实,之后,我们聊了很多,也让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方向和目标——考法医学研究生。

很快,我从图书馆借来了法医学课本,开始疯一般地学习和复习,不懂之处我便请教杨家宇,以至于后来熟悉了便将“杨法医”改成了“杨哥”。我转变专业方向的事有很多人都不理解,尤其是韩沫,她一直憧憬着我们两人能一起去北京读研究生,为此她那一星期和我说的话都没超过十句,而意外的是大姐和二姐倒没怎么阻止。

“听说你要去读法医研究生?”成沐辉抓着我的胳膊问。

我点点头很是坚定。他一下子急了:“你确定了吗?你了解法医是干什么的吗?你能干得了吗?为什么要读法医?当医生不好吗?你要去哪儿读研究生?”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有些懵,愣了一会儿笑道:“我确定,很确定,不过是去四川还是上海,这个没有完全确定。”

他听后喃喃着:“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我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呀,当然是好好毕业然后找份好的工作呀,成沐辉,为了美好的明天,我们一起努力吧。”

他低头不语,我以为他会有所表示,可没成想他竟转头跑掉了。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只想着他又神经质了,便继续学习了。

其实,我如果当时多关心他一些,就能发现他变了很多,脆弱敏感,正是需要我安慰和陪伴的时候,毕竟成沐辉的朋友似乎只有我了。

第二十五章 你成熟些好不好

当人认真起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我和韩沫已经大五了,而姚婧姗几人也毕业找到了工作。

医院实习的工作并不繁忙,我们大多都在为考研做准备,充分利用每一天,都快忘了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直到有一天,成沐辉的小舅来医院找我,他依旧夹着黑色的皮包,却满脸倦意:“兮兮呀,你这几天见过沐辉没有?”

“没有,有两个月没见到了吧,他怎么了?”我内心还是很担心的,毕竟在他毕业的时候还发生过一件并不算愉快的事。

那天成沐辉他们要照毕业像,我作为叶倩雪几人的室友和成沐辉的朋友,很是兴奋地拉着韩沫来祝贺她们并照合照。可那天成沐辉的脸色并不好看,我有些奇怪,禁不住问道:“成沐辉,你怎么了?这毕业了还拉着一张脸?我怎么感觉你最近一直都很奇怪诶。”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真的挺准的,只可惜神经大条的我很容易就忽略了。

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一边露出他的酒窝一边搂着我的肩膀拍照,我信以为真,也没再多问。晚上姚婧姗几人鼓动成沐辉请客作为送友宴,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苏怡玫表现得格外兴奋,出发前又是选衣服又是化妆的,弄得我哭笑不得。

人不多,除了我们寝室的五人和成沐辉,还有三个他的室友。刚开始大家还比较拘谨,可当啤酒上场后气氛便逐渐活跃了。后来在姚靖姗和苏怡玫的提议下便进行游戏环节,但是游戏黑洞的我一直被灌酒,成沐辉似是看不下去了,拿起桌上的啤酒说:“月兮不能再喝了,这样吧,我吹了这瓶啤酒就让她退出游戏吧。”

我一听有些不乐意了,一口喝下杯中的酒,醉乎乎地说:“不用,我可以的,今天是你们毕业的日子,不用计较这么多,我敢输就敢喝。”成沐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室友的喧闹声阻止了。

直到最后,我实在是醉得撑不住了,便摇摇晃晃地支起身子说:“对不起了各位,我真的不行了,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

韩沫连忙扶着我说:“我送你回去,反正我也吃得差不多了。”

我点点头就要转身走,迷糊中却听见成沐辉的声音:“我来送吧,我小舅让我这个时候去找他,你和他们就好好玩吧。”

我的记忆时断时续,清醒时已经在成沐辉的背上了,不同于那次瘦骨嶙峋的背,这次显得宽厚多了。我有些不好意思,轻轻问道:“成沐辉,放我下来吧,我酒醒了。”

“真的酒醒了?”

“嗯,醒了。”

成沐辉将我放在路旁的椅子上,我才发现这条路并不是通往学校的路。我连忙问:“这是去哪儿?不是送我回学校吗?”

“带你醒醒酒,我一男生怎么可能进女生寝室。你还好吧,不能喝还非要逞英雄,最后还是像上次那样变成狗熊了。”成沐辉坐在我的身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拧着眉头说。

“我如果不喝不是太扫兴了吗?毕竟你们今天毕业呢。你这一年都像是有心事一样,就今天笑得多一些,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嘛。”

成沐辉低下头一言不发,急得我托起他的脸认真地询问:“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的,不要像个女生一样婆婆妈妈的,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成沐辉的眼睛里似乎有亮光,他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望着我,让我的心猛一滞。他的嘴唇微张了几下,终于开口说:“兮兮,如果我没人要了你会收留我吗?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我丝毫没有犹豫便回答:“会,我一直都会陪着你的。”可说完,我顿时有些心虚,因为我知道这不会成为事实,可我还是没有经过三思就说出了口,那时我就预料到不久的将来这个梦必将破灭,罢了,就当是个善意的谎言吧。

可我没想到他接下来说出了令我更加吃惊的话:“兮兮,你做我女朋友吧,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我瞬间像是被点了穴,脑子里一片空白,此时的酒意也完全消失了。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刚才我和成沐辉的脸靠得太近,他竟然亲了过来,半天我才反应过来。立马站起后,就挥了成沐辉一巴掌,当时我们俩都惊呆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可心里又气不过,指着成沐辉说:“太过分了吧,你怎么可以……哼,以后最好不要再见了。”

说完我便扭头走了,为了忘掉那晚的事情,我拼命地投入到知识的海洋里,每天熬夜至眼皮都睁不开才倒头睡下,韩沫以为我疯了,我却有苦难倒,将近一个月,我都过着熊猫般的日子。

我和成沐辉的小舅打算分开再寻找一遍可能的地方,我找学校,他找校外,约定下午六点在医院门口集合。

操场是我最先找的地方,毕业前我和成沐辉曾一起在这里散步,接着是林荫小道,食堂,湖边,图书馆……没有想到我和成沐辉一起到过这么多的地方,可这里没有成沐辉的一点儿影子,我愈加着急,感觉心中的某个地方开始涌出泪水,涩得我难受极了。

对了,废弃楼的屋顶,我和成沐辉初次相遇就在那里,虽然只去过一次,但他说过那里是他的秘密基地。我来不及擦汗就狂奔到楼下,生锈的铁栅栏还在,我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望了望楼顶,我似乎能够感受到成沐辉的存在。怀着激动,我喘着粗气跑到了楼顶,门是开着的,可我却紧张起来。

打开门,我看到了躺在长凳上的成沐辉,有些青胡茬,头发乱乱地正在睡觉,而地上散落着许多酒瓶子和纸团,见此我的心里不知是气还是痛,亦或是两者都有。我盯着他憔悴不堪的脸庞走过去却不想踢到了酒瓶子,他眯着眼睛看到是我又继续睡起来,只是扭了一下头说到:“你来干嘛?”

“我来干嘛?成沐辉,你好意思说出口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

成沐辉突然坐起来,许是喝了许多,他扶着头生气地说:“我爸妈都不管我,你凭什么说我?我这样怎么了,我这样怎么了……”还未说完,他似乎就要哭出来了。

我一下子心软起来,但想了想,又觉得或许这一切都是他被宠的了,于是我橫了横心:“成沐辉,你说怎么了,你看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动不动就哭,你已经大学毕业了好吗?能不能成熟些,能不能有点儿担当,能不能不要总是让别人为你担心,你这样谁还能喜欢你呀?”

我一说完就后悔了,想到那晚发生的事,我最后一句话显得有所指似的。没一会儿他像是恢复了正常,站起来盯着我说:“我爸妈离婚了,离婚了,我成孤儿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而兮兮你也要离开我,也要抛弃我对不对?其实我明白,我不是看不懂你的想法,你只是把我当成朋友而已,想甩掉就可以甩掉,不会有任何留恋,对吧?可是你知道吗?每次你对我笑也好,你拉着我的手也好,你在我的背上也好,我都特别开心。”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没有人会理解我这一年来压抑着的感受,也不会有人喜欢我,我现在这个模样,挺好的。”他颇有些自嘲的语气让我心里憋闷着。

那一瞬间,无数的画面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不知不觉我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我不记得是何时抱住成沐辉的,或许正印证了那句话:有时,身体比心更诚实。听着他的心跳声,我更加有些恍惚,不禁说道:“成沐辉,做我男朋友吧,我来陪着你振作起来。”

许久许久,成沐辉才紧紧抱住我,轻轻在我耳边说:“你不能反悔了哦。”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心里暖暖的,也被填得满满的,至于填的什么,现在想来应该是幸福与开心吧。

这种感觉我从未在阮铭身上体会过,慢慢我才知道我对阮铭的感情更像是亲情,多的是依赖,少的是感动。誓言早已被我抛之脑后了,正是如此,这个决定才会成为我以后纠结痛苦的事。

第二十六章 成沐辉的转折点1

不知姚婧姗和叶倩雪是怎么得到消息的,那天我刚结束实习便见到两人挤眉弄眼地跑过来连声祝贺。

“兮兮,我就知道你们俩跑不了,肯定会在一起的。走吧,今天歇一天,大姐请你和沫沫两个苦逼的穷学生吃饭。”姚婧姗搂着我的肩膀笑眯眯地说着。

“就是,前不久我们都发了工资,虽然只是实习工资,也能让我们嘚瑟嘚瑟。”

于是,我和韩沫还没脱下战袍,就被她们俩拉去了夜市摊,两个凉菜并几盘烤肉,再加上四瓶啤酒,我们便开始天南地北地扯起来,不过,姚靖姗和叶倩雪更多地是在抱怨公司里的糟心事,我听得也津津有道,朋友可不就是用来倒酸水的嘛,虽然给不了莫大的安慰,但聆听也是一种鼓励。

结束后,我和韩沫便朝宿舍走去,今天喝得不多,可暖风吹着还是让我有些晕晕的。姚靖姗和叶倩雪不能久留,赶着末班车回去了,临走时,姚靖姗一把抱住我们三人,说了有史以来最让我感动地一句话:“傻姑娘们,咱儿几个可都要好好的,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知道吗?”我偷偷擦了眼角的泪水,我知道自己是个中途插队的人,可说实话,她们三个从未对我另眼相看,我晓得这份情谊是多么珍贵。

刚到楼下,就见到成沐辉斜靠在木椅子上似是睡着了,韩沫偷笑着向我眨了眨眼睛便跑了。我悄悄走过去,将白大褂搭在他的身上,正要将他的头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时,成沐辉一下子惊醒了。

“你去哪儿了?我去医院找你都没找到?”成沐辉眯着眼问着,然后将头放在我的肩窝上,双臂又环着我嘟囔了一声“原来你没走。”

我轻笑着,这和刚开始认识的成沐辉完全不一样,越发像个孩子了。

“姗姗和小雪来找我们,所以出去吃饭了。这一个月都没见你,你去哪儿了?”我们确实整一个月未见了,自从那天找回成沐辉后,我和他小舅就合力将他送到了家里,他小舅对我说:“沐辉这孩子受了不少苦,但从小就很懂事,虽然他在我这儿生活了四年,可你看着这屋子,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就是怕以后走的时候给我添麻烦。唉,兮兮呀,你多担待些他,也多引导他开朗些,积极些,他和他父母的关系并不好,有些事他也不清楚,等再过些日子,我忙过去了好好和他谈谈。”

成沐辉没有说话,只有温热的呼吸吹在我的脖颈上。我慢慢吞了口吐沫,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再惊醒他。今天的夜晚很美,就像我们初见时的那晚一样,月光柔柔地洒在身上,不知怎么就有一种想让时间静止的感觉。

“兮兮。”

“嗯?”

“你喜欢我吗?”

“嗯~这个我要好好想想了,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我偷乐着想要逗一逗成沐辉。

他忽地抬起头盯着我,一脸认真的模样。

我将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低声说道:“我们家沐辉最可爱了,我怎么会不喜欢呢?”蓦地,我轻轻亲了他一下,微笑着说:“成沐辉,我很喜欢你。”

他似是吃了一惊,而后又亲了一下我的脸颊,眼睛闪着光:“兮兮,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那我就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

“不行,我要更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

……

那时确实可笑了些,两个人像孩子一样争执着,感觉到的不是傻气却是甜蜜。也难怪,热恋总会让两个人变得更纯真,也只有深爱过了,才会觉得这是件美妙的事,使得心更亲近,情更绵长。而现在越老越觉得那时的时光更让人着迷,更让人留恋。

第二十七章 成沐辉的转折点2

“兮兮,成沐辉天天这样来找你不好吧,我听见有人说,说……”韩沫欲言又止生生将脸憋了个通红。

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说:“怎么了,还不允许了,现在是自由恋爱,又不是那封建的漩涡子,我们就是天天在一起还能有人说是伤风败俗呀?迂腐。”我撇撇嘴表示不屑,“再说了,我也不是没遭过白眼,放心吧,如今我也是铜头铁臂,一般人伤不了我的。”韩沫并没有被我的玩笑逗乐,紧锁眉头叹了口气,我知道她确实是担心我。

“哗哗哗~”

“诶,晓丽,16床的病人怎么样了?我看你们忙了一上午。”

“颅内出血继发颅内高压,要不是送来得及时,真是要了命了。”接着是洗脸的声音,“可薇,听说你们可是天天都会有个帅帅的男生准时准点来,真不真?”

“什么真不真呀,人家可是有女朋友的,你趁早死心吧。”

“不会吧?我和玲玲昨天还说今天要去看看呢。”

“唉,没希望喽,不过我告诉你,他那个女朋友是我们班的,以前有个男朋友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没了,然后天天高冷得像是谁欠她钱似的,摆着个女王的架子,也不看看自己长得几斤几两,现在冷不防的又有了男朋友,天天得意的呀,我看……”

我简直忍受不了这种不了解情况就背后嚼舌根子的人。

“砰~”

两人见我俱是一惊,我没有理睬,洗了手正要转身时禁不住憋出一句:“有本事就当面说,当什么长舌妇?”

“你……”我晓得这个女生,班里人多,我们平时也并未说过几句话,只是她经常发言才记住了她,本以为是个踏实勤奋的女孩,果然人不可貌相,“月兮,难道我说错了吗?以前腻着个阮铭,现在又绑着个成沐辉,不就是看人家家里有钱吗?”

“原来是成沐辉!”徐可薇身边的女生小声惊呼道。

我不想同她说话,丢下一句:“你爱怎样想怎样想,我行得正,问心无愧。”

便转身离开了。

刚走到水房门口,便听到徐可薇咬着牙说:“哼,让成沐辉天天来恐怕就是为了拴住人家,还不承认……”

我心中一沉,我从未这样想过,只以为有美食吃着,有喜欢的人陪着,其他人的看法就算是闹到玉皇大帝面前也与我打不着八杆子关系。

看来,我还是想错了,原来真的有这般胡搅蛮缠、心小如针、乱嚼舌根……的人,我将肚子里所有的贬义词都翻出来才觉得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苦恼和清醒,成沐辉每天中午晚上都来找我,似乎整日无所事事一样,他不曾说过什么,我也就没过问,恍恍惚惚竟过去了近三个月。当真是高兴过了头,甜蜜糊了眼,成沐辉已经是个毕业生了啊。

“兮兮,想什么呢?走了,你们同学都去吃午饭了,你愣什么呢?”成沐辉拉着我的手笑眯眯地说,他的两个酒窝一如既往地好看,我的心更深深掉进那双明亮的眼眸里,一刹那间我感觉自己像是身处白雪公主的梦中。

以前从未觉得成沐辉有什么帅气,顶多是干净白嫩些,打扮得有几分富家子弟的模样,却不显顽劣执拗,似是有点儿正直可爱。可如今,他怎么变得这样迷人了呢?越发像个白马王子了,可我似乎不是什么白雪公主。这三个月来我是不是和他太过腻歪,两人又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孩童,我有自己的目标,难道他就没有自己的梦想吗?

“没什么,在想你呢,走吧。”

“我也一上午都在想你呢,想你都在干嘛,是不是也会想我。果然,哈哈,正好今天下午你没有工作,咱们去个远一点的餐馆吃饭吧。”

“嗯,好。”我略略有些提不起兴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美食而不兴奋,不晓得该怎样开口,也害怕扯出些成沐辉难言的秘密,搅扰了他这些天日渐开心的状态,可我终究不是个能藏话的人,我知道,有些话今天必须得说了。

第二十八章 成沐辉的转折3

“沐辉,我……”

“诶,沐辉,你小子果然在这儿。正好,兮兮也在呀,你大姐让我告诉你家里一切都好,你只管用功学习就行。这样,我手头工作也刚刚忙完,我和沐辉说点儿他父母的事,兮兮呀,今天中午你就先自己一个人吧。”

我心中顿时明了,正要点头时,成沐辉却把我抓得更紧了:“小舅,有什么事兮兮不能在场呀?我们还打算去吃饭呢。”

小舅一愣,随即支吾着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我按着成沐辉的肩膀笑着说:“估计是重要的事,正好今天韩沫还埋怨我最近都不和她一起吃饭了,你和你小舅就去聊一聊吧,晚上再来找我呗。”

“不行,你不去我也不去,能有什么事呀,婚都离完了我和他们也没什么瓜葛了。”看来成沐辉已经看出来了,虽然他像是满怀愤懑似的,可我听着语气中仍有一丝委屈和不甘。

我和小舅互相看了看,也算是交流了眼神。最后只好三人一起来到了餐厅,与小餐馆不同,这里古香古色的,低调而不失奢华,果然是有钱人家呀,我每走一步都在心中默默感叹道。但斜头瞟了一眼成沐辉和他小舅,两人俱是淡然不惊的,我又狠狠编排了一番自己:真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阿辉呀,你终于肯来了。”一位身着黑色紧身毛衣,皮肤白皙的年轻女人站起来笑意盈盈的,她的两手似是不知该安放何处,反复抬落了几次最后选择了交叉垂放着。

“你怎么来了?我和你没什么话可说的。”成沐辉拉着我随意坐在对面,我有些懵,搞不懂现在的局面和氛围,尴尬紧张得挺直了腰板一动也不敢动。

“你怎么和你妈说话呢?见了面一声妈也不喊,一个笑脸也不给,你……”他小舅指着成沐辉气不打一处来。我没想到对面坐的竟是成沐辉的妈妈,这可是第一次见长辈,我连招呼都没打呢?这情况我要怎么办,渐渐地,手心里都津出了汗,可成沐辉还是死死抓着我的手不松,我能感觉到,他在抑制着自己的情感,只是不知这情感是伤心?是愤怒?是紧张?还是害怕?

今年的雪来的早,快到餐厅时就已经飘了雪花,如今窗户上全是哈气,是雪下大了吗?为什么外边那么冷,屋里却这样热呢?何况我还裹着羽绒服,后背也一阵阵地冒汗,难受极了。

“好了好了,鸿桀,你少说两句吧。”成沐辉的母亲摆摆手,又朝向我笑着说,“你就是兮兮吧,我都听鸿桀说了,这些日子多亏你了。”

我立马站起来鞠躬道:“阿姨好,我是月兮。”初次见面,我也有些不知所错,鼻尖似乎都憋出薄汗来了。

她看了看成沐辉依旧拉着我的手,微笑着说:“快坐下吧,天也冷,来,先喝点儿热茶吧。”我赶紧点头回应,成沐辉的妈妈始终微笑着,让我也摸不准她对我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我心中暗吐一口气,不管怎样,至少成沐辉不会抛弃我的吧。

“阿辉呀,这么多年,让你夹在我和你爸之间受苦了。以前你还小,很多事不想让你了解,后来我们也总见不上面,妈妈知道你恨我,不怪你,这都是我和你爸之间的孽缘,不该让你受这些苦的。”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起来,泪水从眼角滑落,又连忙抬手擦去。成沐辉抓得更紧了,我忍着疼回握他,我希望自己能给予他勇气,希望他能坦然面对接下来听到的所有的事。

桌上的砂壶冒着白气,氤氲得整个屋子尽是茶叶味,虽清冽却苦涩。

“我来说吧。沐辉,你记得小时候你爸曾出过半年的差吗?那时候你天天闹着要见爸爸。”成沐辉没有反应,一直静静地低着头,他小舅叹了口气继续说,“那时候你爸爸的确是出差了,可也带回来了一个女人,那天你正好不在家,所以你不知道。等你从你姥姥家回来的时候,你妈和你爸就没断过争吵,你妈整日以泪洗面,两人不再把你捧在手心里,你也日渐孤僻起来,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我和成沐辉都有些吃惊,他也终于抬起头来:“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

他的嗓子竟是沙哑了些,原来,他心里早就承受不住了。

第二十九章 放下吧,你可以的

“那时候你小,我问你:如果爸妈离婚了,你要怎么办?那时候你拉着我的手,就用你那双大眼睛看着我,你说你希望一直和爸妈在一起,不想让爸妈分开,不想成为林萧那样的孤儿,那时我便决定,为了你,我也要吞下这口气,更何况,那时我还没有创立GL,没有经济基础,我怎么能让你好好成长呢?”成沐辉的妈妈含着泪水说。

“当初他信誓旦旦地说不会抛弃你妈,只是因为对方家里有钱,而那时生意难做,暂时依靠那女人罢了,这种鬼话搁谁谁相信呀。”成沐辉的小舅猛地喝了几口茶,“时断时续地,你妈和他也闹了几年。”

“那后来呢?后来我长大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左右逢迎,我都感觉我不是在做儿子,甚至连个保姆都不如。”

成沐辉用手捂住双眼,我看到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滑落,心里疼极了。

“我从来不觉得我有一个好爸爸,以前觉得他总是不回家是因为工作忙,我怨他。后来你和爸爸争吵,闹离婚,我就恨你,日子在慢慢变好,为什么你们却要逐渐疏离,有什么是比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更重要,难道是钱吗?我这个儿子难道就比不上那点儿钱吗?”我听了成沐辉一连串的心里话,才明白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压抑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脆弱,为什么在我面前患得患失,如同小孩。

“我想告诉你来着,可是每次见你,你都会开开心心地围在我身边,我又有些不忍心。”成沐辉的妈妈低着头说。

“开心?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吗?因为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去调节家里的氛围,你们就可以冰释前嫌,不再争吵,我只是想要个幸福的家,无数次我都在想如果你们都不在一起了,那我该去哪儿?”此时的成沐辉一如那日房顶上的模样,毫无生气一般,“既然你们能忍这么长时间,为什么现在又要离婚了?”

我悄悄递给他纸巾,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

成沐辉的妈妈满脸泪水地走过来抱着他,痛哭起来:“阿辉,是……是妈对不起你,是妈对不起你,如果我早……早告诉你,你就不会这样了。是妈对不起你呀……”

许久许久,成沐辉的妈妈才渐渐缓过来,边拉着成沐辉的手边说:“后来你大些的时候,那女人怀孕了,你爸就吵着要和我离婚,我不愿意,一旦离婚我能有什么经济来养活你,就算你爸他给我钱,我……那时候我有私心,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我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们,所以我死活不同意离婚,除非给我资金创立自己稳定的事业,这样的话,我就算是带着你远走高飞都不怕被人欺负,这两年刚刚站住脚,你爸才重提这件事,最后也就离婚了。”

“你们为什么骗我这么久?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有私心,却又美其名曰地是为我考虑。哈,真是一对好父母呀。”成沐辉将头放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他小舅也是哭得眼眶,鼻头都红了,但听到这句话还是有些生气,皱着眉头说:“沐辉,你应该体谅一下你妈,她这么多年不容易。现在她……”突然,成沐辉的妈妈看了小舅一眼,他才将话又吞了回去,我知道他们一定对成沐辉还有隐瞒的事情,“以后你就来你妈的公司帮忙吧,让你妈也好好歇一歇。”

“我不去,我不用你们管,兮兮,我们走。”成沐辉睁开红肿的眼拉着我便站了起来。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走了几步后,我用力挣着扭头对成沐辉的妈妈说:“阿姨,你放心吧。”我向她点了点头,又吸了吸鼻子,她似乎明白我的语意,向我摆了摆手。

外边果然下了大雪,纷纷扬扬的。成沐辉拉着我默默走着,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冷战,瞧着他微红的脸和略单薄的衣服,心中酸酸的。

于是,我单手解开围巾,还好它非常长,费力拉停成沐辉后,将一端缠在他的脖子上,一端缠在自己脖子上,如同连体婴儿般。接着,我踮起脚,轻轻拍去他头上的雪花,笑着说:“你这人呀,以后若是没有我在身边是不是就不会照顾自己了?”

蓦地,他盯着我,那目光有些忧伤又有些乞求似的,轻轻替我拍去雪花,说:“所以你以后都要在我身边才行,哪儿都不要去。”

我噗嗤一声笑了,挽住他的胳膊:“可是沐辉,我有梦想的呀,我不可能一直都在你身边的。而且,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梦想,我可不想有个碌碌无为的男朋友。既然你和你妈都说开了,就去帮帮你妈吧。”

他沉默了,让我心里突然没了底,脚下的雪嘎吱嘎吱地响着,我突然有些后悔,是不是说得太急了,毕竟成沐辉才知道真相。

“你觉得我可以吗?”他弱弱地问道。

“怎么不可以,你可是我月兮的男朋友,成沐辉诶,是这世界上最棒的男生了,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的。”我紧紧抱着他的胳膊,抬头望着他,“沐辉,有些事该放下了,路还是要走的,你应该学会飞翔起来,怎么能一直窝在洞里呢?”

他笑了笑,抽出手臂搂着我:“兮兮,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只是,你再给我些时间,让我想想。”

“好!”

“只是有一点,无论怎样你绝不能放开我的手知道吗?”雪一直下着,风也一直吹着,可我觉得这句话足以抵挡任何风雪了。

“嗯,绝不会的。”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插:月老太和辉糟头的搞笑日常

午后,我睁开惺忪的眼却发现成沐辉不在身边。

“沐辉?沐辉!”周遭一片寂静。

“老成?老成?老成!”仍是没人应声,怎么回事?去哪儿了?

我笈着拖鞋站在卧室门口喊道:“成沐辉?成沐辉!”还是静悄悄的,我有些恼火,大声喊道“死老头子!到底去哪儿了?给我出来。”

“诶诶诶,这儿呢这儿呢,你快来。”他从楼上伸出脖子笑着。

还笑?我两眼一翻,快步走上去,揪着他的耳朵说:“好好喊你你不听,非要施行点儿家庭暴力你才长记性呀。”

“疼疼疼疼,我这不是给你准备惊喜一时入了神嘛,你看我这刚听见立马就窜过来了。”

“怎么?给我画肖像了?”我有些欣喜,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他的画了。

“人家到现在耳朵还疼着呢?走不了了,走不了了。”他装作委屈的样子,坐在地上抱着我的腿不撒手。多年未见,还成戏精了?

“呜呜呜~那刚才你明明就在还不理人家呢,让人家一个人怕得要死。”我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捏着一口不纯正的台湾口音说,哼,你能演我还不能接了。

显然,他愣住了:“真害怕了?”

我张开捂着脸的手,大笑着说:“你说呢?成沐辉,你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我会怕吗?笑话,一把岁数了,别成天跟个小孩儿似的。你要是再这样,我可是还会奉陪到底的哦,专门恶心你。”

我拍拍屁股,向书房走去,我怎么都觉得空气中飘着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怪味。

成沐辉也站起来拦着我的肩膀说:“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你看哈,都说人生如戏,这多演演就相当于多活了几年呢?”他又坏笑了一下,“说真的,你没看见我真没害怕?”

我撇撇嘴,无奈得看着他:“有意思?还行吧,就是你的演技是真心烂。”要说我害怕不害怕,说实话还真有些,不过我才不会说呢,看成沐辉的一脸坏像就觉得没好事,指不定以后用这招来耍我。唉,老成,对不住了,鄙人不才,久经江湖几十载,其他的虽学得不精,可还是有双火眼金睛的。

“那你到底是害怕还是……”

“成……沐……辉……”打开书房的门,我一下子惊呆了,扭头眯着眼咬牙切齿得“你在搞什么鬼?你怎么把香菜拿这儿了?”

“香菜?这……不是你种的花吗?”

“我的老哥哥呀,你……你能不能不要显得那么无知,我看你呀……你智商都对不起你的年龄。”我摇了摇头,“香菜长老了当然会开花了,你看不出来还闻不出来吗?”

“我哪知道呀?长得那么高,叶子也不像香菜叶,花开得还挺好看的,闻着也还没那么难闻嘛,我还以为是什么稀有品种呢,然后就想着给你粘粘做幅花像。”他一脸无辜地站在旁边低着头,弄得我哭笑不得。

我偶一转身看了看背后的书架,倒吸一口凉气,却想要喷出火来:“我的书呢?”

“书?那儿呢,我用来夹花做标本了,我来没带书,看你的都还挺厚的就用了,没事,那花等几天就好了,不耽误你看书的。”他指了指阳台,瞪着一双纯真的眼睛说,那眼神真的是绝了,好像是我怪错了人似的。

我长长出了口气,感觉脑袋懵懵的,一时说不上话来。这时,他笑着拿了一个东西卡在我的头上,拍着手说:“漂亮!”

“什么东西?”我走到桌前想要拿镜子照一下。

“诶,不用看,不用看,是发卡,粘的香菜花。唉,真漂亮。”他挡在我面前,捧着我的脸一脸认真地说。

“真的?”

“真的,绝对是真的。”

“可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似笑非笑,有事瞒着我呢?”

“没有,我就是被你的美色所吸引,陶醉了,陶醉了,情不自禁笑的。”他有一丝慌张。

我一把把他拽一边,照了镜子才发现我的脸被他涂成了大花猫,我攥着拳头,瞪着眼说:“成沐辉,你……”

可扭过头,哪里还有成沐辉的影子。我立马放下镜子就追出去:“成沐辉,你死定了,敢摸老虎的屁股,今天不把你画成个王八我不叫月兮!”

最后,成沐辉的整张脸都被我涂花了,然后我又把他的枕头睡衣全扔了出来以示我的愤怒,可不知为什么,第二天我还是在他的怀里醒来了的,可我明明锁上门了呀,真是奇怪。

第三十章 真的是意外吗1

“兮兮,你到了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钱不够了我就给你邮过去,实在不行了就回来。”大姐拉着我的手一脸担忧。

我不禁笑了笑:“大姐,我这又不是去旅行呢,还不行了就回来,放心吧,我肯定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人生地不熟的,还不让我去送你,赖好我也是出去过的人,总比你有经验。再说了,外边多少骗子呀,这万一……”

“呸呸呸~我说老二,你就竟说些没边儿的话,什么万一?在三妹身上就只有一万没有万一。”

“诶呦我的两位姐姐呀,怎么越说越离谱了。放心吧,我一个大活人还能把自己弄丢了?大姐,你也别太累了,赶紧物色个姐夫把自己给嫁了吧。”我挑挑眉对大姐一脸坏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知道大姐也在慢慢打开自己的心,“二姐,你也好好照顾好辰辰,另外你和辰辰说,等我寒假回来可是要见到他的大红花的。”

大姐和二姐都纷纷点头,眼含热泪的模样突然让我有些心酸。没有父母,我们便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诶,对了,沐辉今天不来送你吗?”大姐向进站口张望了一下问道。

“沐辉?他昨天不是还来找你了吗,应该知道你今天要走吧?”二姐同样四处看着。

说实话,我心里没底,昨天还保证得好好的说要来,还说会给我惊喜,难不成惊喜就是“不送”?眼看登车的时间就要到了,可连人影都没有,我有些失落,更有些愤怒:什么嘛,昨天还甜言蜜语,今天就玩消失?果然,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净会耍些嘴皮子。

当然,这些不过是气话,我知道成沐辉并不是这样的人,我脑海里满是他堵车的焦急模样,亦或是奔跑着的大汗淋漓的模样,总之他一定不会忘记,一定会来找我。可最后,我即使是掐着点儿在将关车门的时候挤上了车,也没有见到成沐辉,我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想错了。

车动了,我与大姐、二姐挥手告别后,扭头的那一瞬间泪便止不住地流下来,我不明白,成沐辉为什么没来?难不成以前的关心都是假的?可如果是假的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要说女人是个神奇的动物这一点儿也不假,就在那么一瞬间我就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可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成沐辉一直都在骗我,他就是一个大骗子。然而我又想不出原因是什么,就这样边哭边想,迷迷糊糊得就抱着行李睡着了。

在车上,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也是一个奇怪的梦,一个我至今都无法解释却纠缠我很多年的梦:

我先见到的是妈妈,她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地上对我笑,嘴唇张合着似是在说些什么,我急忙跑过去想要听清楚妈妈却突然不见了。

我急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妈妈了,我四处张望奔走,却见阮铭出现在我面前,他还是原来的样子:白皙的脸庞,一股俊秀儒雅的气质,我不禁有些生气,指着他咆哮着:“你来干什么?你还我妈妈,你还我妈妈……”

他一动也不动,最后竟从眼角滑落一滴眼泪,他红红的眼眶生生将我的怨恨消散了去,除了妈妈葬礼的那一次,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我正要拉他的手时,他却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厉鬼模样,恶毒的眼神盯着我,嘴里喷着鲜血含糊不清地说:“你背叛了我,都是你害了我,都是你……”

我吓坏了,捂着耳朵向后狂跑起来。没几步,却见一张苍老丑陋的脸在我面前紧贴着我,我一下子蹲坐在地上,她直勾勾地看着我,满脸的褶子堆着,我仔细一瞧才发现是那个算命的瞎婆子,她怎么会在这儿?

“你往哪儿跑?克人克己,祸害一个,你就是祸害,祸害……”她一直重复这句话,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就在我的耳边大喊一样,我惊得一身冷汗,汗毛直立。

而后,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面目全非的林晓指责我:“是你害了我,是你。”

阮铭也再次出现,就连成沐辉也跑来一脸狰狞地指责我,我问他为什么不来送我,他却像听不到一样嘴中念叨着:“灾星,你就是灾星,灾星……”

我生气,害怕,伤心,不知所措,我哭着问:“你们都怎么了,为什么?为么都说我是祸害,是灾星,我不是,我不是!”可黑暗一点点向我蔓延,他们逐渐向我靠近,脸庞越来越清晰,声音也越来越大,我闭着眼睛拼命地摇头,摇头。

突然我惊醒了,伸手摸了一下凉凉的脸,竟全是泪水。周围人或诧异,或古怪地瞥着我,我连忙低头擦干眼泪向窗外看去: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想见的和不想见的人都出现在了梦里,而且要一起责备我呢?就连成沐辉也是,竟然说我是灾星,可成沐辉这个时候到底在干嘛?会不会在车站哭着后悔没见到我呢?好想见到他,告诉他不要丢下我,不要再说我是灾星了。

第三十一章 真的是意外吗2

“喂,大姐,我已经到学校了,一切都处理好了,你和二姐不用担心。诶,大姐你都不知道,这里……”我有些兴奋,迫切地想要告诉大姐这个学校的风景人情。

“兮兮”大姐冷冰冰的语气瞬间浇灭了我的热切,“沐辉,出事了。”

那一刻我觉得心脏都骤停了,周身僵硬,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样,只有太阳穴的血管突突地跳着,这感觉,和妈妈出事时的感觉如出一辙,我害怕了,拿电话柄的手都止不住微颤着。

“兮兮,你在听吗?”

我哆嗦着嘴唇,终于抖出一句:“他,怎么了?不会……”

“沐辉来车站的路上出了车祸,撞断了腿,还昏迷了挺长时间,现在刚醒过来。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们都在这儿照顾着呢,啊。”

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一路我都在抱怨成沐辉,千想万算都未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只是伤到腿了吗?其他地方呢?而且,腿伤得严重吗?姐,要不我请假回去一趟吧,这刚开学,学习估计不会太紧张,回来我能赶得上的。”

“刚才沐辉千还叮咛万嘱咐让我转告你不要担心,而且刚开学就请假给老师留的印象也不好。你就放心吧,我,沐辉他小舅还有他妈,成总都在这儿呢,医生也说了,腿要打个钢钉什么的,然后再休息休息就没啥大问题了,其他的都是些皮外伤,要不了几天也就痊愈了。”

“姐……”我哽咽着低声喊道,可一时话又堵在嗓子眼说不出,生生憋出两汪眼泪来。

“怎么了,兮兮,你不要哭呀,沐辉会没事的,你要是真的想回来……”

“不是的,姐,我在车上做了个梦,在梦里,阮铭,林晓哥,包括沐辉都说我是灾星,还有那个瞎婆子,就是那个算命说我克人克己的,她也说我是祸害。姐,你说沐辉出事是不是和我有关?”

“别瞎说,沐辉这事就是个意外,我看你是当时心里急脑子乱才做这没边儿的梦,都多少年了,要是你真是克人克己的话,我们不早就没了。”大姐似是急于安慰我,竟是什么都敢说了。

我轻声应着,却怎么都解不开这心结:如果是意外的话,怎么就那么凑巧了呢?偏偏就做了这该死的梦,或许,或许这就是一种暗示,成沐辉出事了,与我这灾星有关。

接下来的几天,我整日都恍恍惚惚的,似真似假,我不断在两者之间徘徊纠结,竟消瘦憔悴了不少。

……

我们寝室除了我,有一个是本院系的,叫元媛,我们暗地里称她是“土著人”,而她自诩是“万神通”,知晓全校的八卦事件,我们学的是病理;另外两个是外省的,分别是余秋穆和柯歆羽,一个腼腆一个高冷,第一次见面也都是点头之交,她们学的是物证。或许是我和元媛说的比较多,而且是同一导师,所以她是最先和我熟识起来的,也是在这个陌生环境中第一个关心我的,后来也成为了我的好朋友。

她见我神情不好,便拉着我到处转着散心,你还别说,她对学校的方方面面都十分了解,就连犄角旮旯的石碑草木都能说个一二三,对于我们的结识,我表示很庆幸。

“快看,快看,那个就是我和你说的神童,才十九岁,啧啧~”元媛偷摸着指了指远处正走过来的男孩,只见男孩夹着书,低头快步走着似是有急事一样。

十九岁?真没看出来,莫不是营养太好,基因太强?怎么这么高?似乎和成沐辉差不多,唉,也不知道沐辉怎么样了。

“夏帆。”元媛喊了一句。

下凡?我低头噗嗤一声轻笑了一下,果然是神童,名字都这样不同凡响,估计是文曲星下凡了吧。

我憋住笑抬头想要细看时,却差些惊出一身冷汗。

第三十二章 迟来的惊喜

像,太像了,平静的目光好似惊不起一丝波澜,却又散发出淡淡的忧郁,棱角分明的脸庞和紧抿着的薄薄嘴唇,我仿佛看到了阮铭,而且夏帆周身散发的气质和阮铭也颇为相似,只是他更加压抑沉闷些。阮铭在我面前永远都不会板着脸,至少会露出隐约可见的微笑,有时我看不过去就用手撑起他的嘴角说:“别成天一副蒙娜丽莎的微笑似的,好假的,你要这样大笑,开心笑,知道吗?”

当然,我很清楚夏帆不是阮铭,可看着酷似阮铭的脸我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只得低着头一言不发,连他和元媛说的什么都没听见,有种脑子被驴踢了的闷涨感。如今的我对阮铭似乎说不上恨了,但没有完全放下是真的,所以,以后还是少打招呼为好。

“嘿,兮兮,你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走吧,北校区不还没逛呢吧。”我眼珠一转,赶紧转移话题。

“走走走,北校区可漂亮着呢,听我慢慢给你说。”她似是又进入了话痨角色,我悄悄松了口气,可刚走几步,她又扯扯我的胳膊说,“诶,你觉得夏帆怎么样?又帅又聪明还……”

“停停停,你不会是想老牛吃嫩草吧?他可才十九岁,还是不要……”我摆摆手安慰道。

“不要?不要什么?祸害他呀?虽然我有过这个想法,但经过深思熟虑,我郑重下了一个决定:不交小男友。你想啊,这女人一过三十就要色衰了,万一他又找个漂亮的,那我可就真的没辙。”她唉声叹气了一番,继续说,“不过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诶,你还不知道吧?”她突然就停了下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说实话,元媛除了有些微胖,还是很漂亮的,属于耐看型美女。

“我知道什么呀?每次都关键时刻卖关子。”我撇撇嘴扭头看旁边的花装作生气的样子。

“哎呦,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重要消息当然要突然爆料才够惊喜,才能引人注目呀。”她蹦跶了一下,搀住我的手臂凑到我的耳边说,“夏帆的爸爸是局长。”

“真的假的,那他还来读什么研究生呀,直接去不就有成堆的好工作等着他呢吗?”我瞪着眼睛反问道,唉,人都难免有颗八卦的心,非罪非罪也。

“听说是他谢绝了他爸抛出的橄榄枝,毅然来读的研究生,啧啧~有志气,我要有个这样的爸,还上什么学呀?浪费我的大好青春年华。”元媛摇摇头说着,“不过,这夏帆的脾气有些古怪,平时能搭上话就算是烧高香了,你不知道,就刚才,全程就我叭叭地讲,他就蹦了一句:我先走了。也难怪,自古天才多怪才呀。”

自古天才多怪才?怪,是挺怪的,怪就怪在他和阮铭相隔那么远怎么就如此像呢?唉,这难道也是命运的安排?老天,你在开什么玩笑?

……

“月兮,有你的信,我放在你桌子上了。”余秋穆放下手中的书轻柔地说着,唉,果然是个南方女孩,水灵灵的,声音也好听。

“嗯嗯,谢谢你了。”我笑着应道,可怎么也没有那种温婉的感觉,想要捏着腔学一学语气吧,又觉得说出来会掉一地的鸡皮疙瘩,也就作罢了,还是本色出演吧。

“成沐辉?你男朋友吗?兮兮。”元媛抢先一步拿着信封,我点点头,随即看到她的眼睛里闪着光,心中暗叫:不妙呀,又要开始八卦了,“快拆开看看,摸着还挺厚,说不定有好东西呦。”

说实话,当我听到成沐辉的名字时,我比她更激动,只是兴奋过了头,便有些木僵了。我小心翼翼地拆着,生怕信封有一丝的损坏,这是成沐辉第一次给我写信,想当初他可是连一封情书都没给我写过,我们就在一起了呢,真不知道这个学渣会给我写些什么。

打开后才发现是一幅画,画上是我低头害羞地笑着的模样,我的脸瞬间就红了,什么时候我有过这样的表情。元媛连声称赞:“艺术品,真心艺术品,没想到你男朋友对你用情至深呀,你看看这神态,这细节,简直了,啧啧~又是一对幸福的人儿啊,唉,我的意中人什么时候能披着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接我回家呀?”

连余秋穆都跑过来仔细看着,连声“哇”着:“真好看,真好看。”

许久,两人才放过我。我急忙拿着画和信跑到楼下的小花园里静静欣赏,我能够感受得到成沐辉的用心,原来我在他心里这么漂亮的呀。随后,我展开了信:

我亲爱的可爱的惹人疼爱的兮兮:

你在那里还好吗?初相见,便已恋,如今思念就如同这黑夜,茫茫无边际。其实这幅画我早就画好了,本想作为你的送别礼物,很抱歉迟到了这么长的时间。

你不必担心我,我这里一切都好。我只是很想你,很想很想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我也会信守承诺,做出自己的事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等你回来,我便娶你,好吗?

爱你的沐辉

泪水不经意滑落,这是感动?是幸福?我觉得都有的,还有一点最重要的,那便是爱。“成沐辉,你要等着我哦,一定要等着我,不准找其他的女人。”我低声抽噎着说道。

“谁呀?吵死了。”

我心中猛一咯噔,被人听到了吗?

第三十三章 你是第一次?

我一把将信纸和画揣进怀里,一溜烟地跑上楼,也不管元媛和余秋穆诧异的眼神,直接躺在床上蒙住了被子。黑暗中,我轻轻喘着粗气,心还在怦怦直跳:还好,还好跑得及时,但愿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唉,怎么总是这么倒霉呢?好好的氛围都没了。

越想越气,我猛地掀开被子倒叫刚坐我床旁的元媛吓了一跳,我连忙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元媛,对不起。”

她抓了抓利落的短发,挑挑嘴角说:“你怎么了?”

“很奇怪诶,怎么咱女生楼下的花园里还有男生呀?它不是封闭的吗?”

“怎么不能有男生了,对面就是男生寝室呀,这么多天了你不知道吗?”元媛瞧了瞧窗外,转头露出一脸花痴样,“我告诉你们哦,那天晚上,就那个寝室,我还看见一个肌肉男呢,那身材绝了,要是我以后的男朋友是这样的身材我就知足了,啧啧~”

“咦~赶紧擦擦你的口水吧,隔这么远你还能瞧清楚,开了天眼了?唉,我都没多想,刚才听见男生的声音吓我一跳。”

“呦,害羞了?说,是干了什么坏事了,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的,这是有情况呀,快说快说。”唉,元媛总是能将八卦的小心思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叹口气侧头一瞅,余秋穆也正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我呢:大哥们呀,放过我吧,小弟我只是,只是单纯的受到惊吓而已嘛。

“睡觉,睡觉,我要睡觉了,听不见,我什么都没听见……”说罢我便蒙上被子装睡了。

元媛咯吱我几下,见我并不怕痒,也就作罢,隔着被子笑着说:“小兮兮,我等你醒过来哦,到时候再告诉我那男生声音好不好听,长什么样……”

我苦笑了一下:元媛是想男朋友想疯了吧,不过还好,我有成沐辉,哎呀,怎么都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希望沐辉赶紧好起来吧。

……

我们法医病理教研室配备有解剖室,冷藏室(专门用来安置尸体的房间,没有冰柜,整间屋子都是低温环境,因为不会存放太多尸体,所以只有十几张铁板床并排放着)还有病理切片处理室等,当时的设备条件是远不能和现在相比的,但是在艰苦的条件下,无数的法医工作者依然坚守着,想想那时他们全凭一腔热血和心怀的梦想,真好。

“你是第一次?”夏帆手执手术刀,一脸冷漠地问道。

本来天气就够冷的了,夏帆那凛冽的眼眸更是让我不禁一颤。

近距离接触尸体?这并不是第一次,我在杨哥的解剖台上是见过的,而且远比这血腥残忍的多,杨哥接收的都是刑事案件,而高校的解剖室多接收的是医疗案件,死者模样都很端正干净,很多时候,远看时他们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然而每次触摸死者,都有一种很复杂的感受,难以言说,有胆怯?有伤心?我只知道的是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一直都微颤着。

第一次亲手解剖尸体?这是第一次,所以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显而易见,我的手指在轻微抖动着。再看夏帆,他从进门开始就散发出一种镇静自若的气场,压得我直不起来腰。我记得元媛曾对我说过:“夏帆可是已经解剖过一百多具尸体的人,啧啧,有个局长老爸就是资源多。”我心中叹了口气,怎么办?根本就不在同一起跑线上。

夏帆已经开始下刀了,从下颌到耻骨联合,一气呵成,动作流畅标准得如同老师示范的,我只觉脑子里雾茫茫的。

“哑巴了?”他突然又开口问。

第三十四章 竞争关系

我暗地咬了咬牙,随即轻声嗯了一下。

“要不我来?虽然我也是第一次。”旁边一直低头记录的辛焕茛(名字十分绕口,我一度以为他父母文化水平不是很高呢,后来才知道人家父母一个高中教师,一个校长,唉)抬头问道。

夏帆扫了他一眼,他立马若无其事地低头盯着笔尖,好像刚才并没有开过口一样。

之后,夏帆继续操作,我拼命想着老师教的步骤方法,竭力扮演好助手的角色。不一会儿,他慢悠悠地飘出一句:“不是谁一开始就能做得很好的,但学了这么长时间还无法克服自己的恐惧,那趁早还是离开吧,他们是尸体,也同样是人。”我默默听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本来还以为是个厉害角色,果然还是个女生。”他小声嘟囔着,可还是像一个炸雷般轰响在我的耳畔。

我顿时一阵窝火,平生从未被人如此瞧不起过:是新手又怎么了?我要是有一个局长老爸,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窝着呢?敢在姑奶奶这儿叫板。

然而,尽管我看到辛焕茛难看的脸色,尽管我知道我的脸也一定被气得红黑交替,但我还是生生吞下了这口气。不仅是因为导师的那句:死者为大。在这里大声说话让我觉得是对他们的不敬。还因为我瞥见穿戴好的老师已经走了过来,我实在不想再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学习的这段时间里,我的法医学知识并不扎实,总是回答不上老师的提问,被老师暗地里说教过几次。)

“怎么样?”老师走过来瞧了一眼解剖情况点了点头问。

“体表已经仔细检查过了,除了右手背上的输液针眼之外没有异常,现在正打算把脏器取出。”夏帆冷冷地说,似乎他对谁都是这样,并不像我,遇见老师总有些胆战心惊的,我暗暗深深呼吸了一下,可我还是能感受到后背已有些冷飕飕的,没想到,我竟是如此怂。

“嗯,看目前的情况你可以把脏器整套全取下来,手法不错,月兮,新焕茛,你们俩也都好好学习一下,我刚才也去隔壁解剖室看了,元媛做的还是不错的。要记住,解剖不是拼速度的,要细致入微,也要利落有序……”

我有些不太记得之后徐老师都说了些什么,因为夏帆的速度对我来说还是很快的,我必须保持全身心的专注。当然,我因为紧张还是出了几处错,徐老师依旧是老样子:眼瞪得和张飞似的(有时我都在想《三国演义》的导演怎么没发现徐老师这棵演张飞的好苗子呢?不过说心里话,徐老师是很负责认真的),啧啧两声后,立马指出错处,然后多次示教,耐心讲解多遍。

两个小时后,解剖结束了,由我做了最后的缝合工作。死者的脏器已经全部取出暂时放在福尔马林中浸泡了,所以他的腹部显得有些瘪平,法医的缝合是不需要和外科医生那样针对不同部位选择不同的方法的,我们基本都是采用简单缝合,所以这对于我这个临床学生来说没什么难度,缝的速度也很快。

最后,辛焕茛做最后的整理,老师便安排夏帆和我一起将尸体送到冷藏室,等待家属领走。

打开门,一阵裹挟着血腥味的冷气迎面扑来,另外还时不时的有种难以描述的气味直冲鼻底,令我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寒战。我斜眼瞟了夏帆一眼,他只是微微耸了下鼻尖,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什么嘛,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长大的,他父母也能受得了他这脾性?

又是一阵冷风,我禁不住再次打了一哆嗦,夏帆终是忍不住了似的,鼻孔里轻哼一声,皱皱眉头后才说:“不防直说,这活并不适合你,以后你能承受得住吗?”他上下扫了我一眼,又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留下我咬得牙咯咯只响。这次,我并没有说什么,因为技不如人的我终究是有些没底气的。

可我还是不服,心中的一口气像是把全身的火吹得更旺了,我急忙追出去,因为我听到内心有一个声音在阵阵呐喊:“不要认输,不要低头,兮兮,你就不是个能轻易被打倒的人。”

“喂。”我跑到夏帆面前,紧紧盯着他俊冷的眼睛,坚定地说:“叫夏帆是吧,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挑战,这个誓言我都立这儿了:我,月兮,从此和你是竞争对手,终有一天我会超越你。”我以最快的速度说完之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身离去,不过才行几步我又转头眯着眼睛说,“我觉得你有必要到小学再重回个炉,在做法医之前先学学怎么做人,以后少瞧不起人。”我继续走着,也不管他的脸有多黑,似是不解恨般,我又丢下一句:“局长儿子就可以牛掰上天了,真是插根鸡毛就当自己是凤凰了,得点儿光就能普照大地了?切~”我能想象得出当时的我白眼都能翻到天际上,不过也是气坏了。

第三十五章 无趣的比较

一点儿也不吹嘘作假,我虽然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但一定是最勤奋的,甚至比我备战考研的时候更拼命,我想我现在的成就有一部分是应该归功于这个挑战和自尊心的。

元媛也为我打抱不平,那天她将夏帆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才抱着水杯痛饮几口说:“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们是猫咪,肖坤迪学长你听说过吧,人家可是有真本事的人,而且我和他还挺熟的,到时候我带你见识见识,以后有什么问题我帮不了的你可以尽管找他,他可是个好相处的人。”

事实证明元媛的话可信度还是蛮高的,于是,在老师,肖学长和元媛的指导下,再加上我每天废寝忘食地恶补法医知识,我明显感觉到自己逐渐上手儿了。只是有一点我依旧难以放下:夏帆和我仍在一组,辛焕茛却调到了元媛那一组。

尽管内心有些尴尬,但夏帆依旧老样子,整张脸死气沉沉的,仿佛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偶尔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我讲解似的,语气不轻不重,不咸不淡的,我便慢慢放下了忧虑,秉着学会就是王道的理念虚心请教,他竟也耐心说教着。

渐渐地,我们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竞争关系依旧存在,却也有种搭档的感觉,配合也越来越默契,老师指导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有时我都在想:这算是我们打成平手了吗?

……

“哎呀,兮兮,今天就不要看书了,陪我出去买几件衣服吧。”元媛双手死死捂住课本,面色有些微红。

我这才发现元媛这几天不太一样了,齐肩的头发也被用花绳扎了起来,肉嘟嘟的手腕上带着一条颇为精致的手链,我又仔细瞅了一下她的脸庞,原来还画了淡淡的妆,我哗啦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捂着嘴说:“元媛,你怎么化妆了?”

“谈恋爱了呗。”柯歆羽的声音悠悠地飘过来,我又是一惊。

“什么时候?和谁呀?嘤嘤嘤~真是有了新欢了不要旧爱了,还瞒我这么久。”我假意抹了抹眼泪,愁眉苦脸地哀嚎着,对于这场景,余秋穆和柯歆羽都习以为常了,只有元媛立马配合我的演出,用现在的话说是“戏精”附体了。

“怎么会呢?兮妹,我时时刻刻都未曾忘记你,只是,只是人家害羞了。”她随即低下头扮作娇羞样弄得我阵阵作呕:“得了吧,到底是谁呀?”这是最让我好奇的事,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盖世英雄将元媛收服了。

“辛焕茛啦,讨厌,快走快走,一会儿天就要黑了。”这简直是爆炸性新闻呀。真没想到,元媛竟是喜欢辛焕茛这种类型的,实在是出乎意料:好像他也没有八块腹肌,长得也是普普通通的呀。

“诶,你怎么会喜欢他?”我一把搂住她的胳膊问道。

“他很有才华的好不好,诗词根本就是信手拈来,还会写毛笔字,唱歌……”元媛如数家珍般说了一大堆辛焕茛的优点。

“停停停~我们家沐辉会画画,弹钢琴,还给我写情书呢。”我听元媛说的牙痒痒,忍不住也夸起成沐辉来。

“那我们家焕焕还会打篮球呢。”

“我们家沐辉也会呀,而且我还会一点儿呢。”

“我们家焕焕特别善良踏实可爱。”

“我们家沐辉还英俊潇洒,善良踏实可爱呢。”

“焕焕爸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元媛斜瞪着我,一脸看表演的表情。

我顿时有些接不下去了,结结巴巴地说着:“那,那,那……”我顿了一下,“哎呀,我们比较这些干什么呀,都是适合自己的,又不是买菜比价的。”

“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元媛小声嘀咕着。

可不是嘛,说起来我似乎有几个月没和成沐辉打电话了,不晓得他好了没有,真羡慕元媛呀,不用像我和成沐辉这样,隔着千重山万重水的,见上一面都很难,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异地恋的痛苦,尤其是那个时候讯息不发达,很多时候都只能用书信来安慰自己。

第三十六章 我很想你1

“哈~”我走出教学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才觉得舒服些,谁说南方的冬天不冷的,虽然没有雪,但是寒风还是毫不客气地肆虐着。

“阿嚏!”我哆嗦着耸了耸肩膀,真是倒霉,感冒赶上个期末,全程鼻塞头晕的,还好刚刚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我抬头望着两旁高大萧肃的树木,还在书上挣扎的零星枯叶在风中抖动着,发出哗哗的脆响。

“看来你么也很孤独呀,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哦不,你还不是人,哈哈。”我轻声嘟囔着,自从元媛谈恋爱后,我基本上就是孤家寡人了,如今每天说的话越来越少,感觉自己都有些神经质了,这是不是被抛弃的后遗症呢?

我继续抬头望了望天,浅淡的死鱼蓝,稀疏的云朵,果然是冬天了,云都不想出门兜风了。可我真想做那朵云呀,虽然它丑得不得了,可就算这样我也能飘到成沐辉身边呀,好想他。

这几个月来,我和成沐辉又通了一次书信,两次电话,也知道了他在慢慢恢复着,而且开了一家专卖画具,颜料等等的文具店,生意也蛮好的,我便渐渐放下心来,尽管那次的打击让我有些提心吊胆的,但成沐辉给予我的温暖和感动让我逐渐从那些阴影里走出来。

“妈呀~”只顾着抬头看天空,都忘了这几天学校修整花坛,旁边散落了许多碎石转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好踩在一小块儿圆鼓鼓的石头上,那一刹那,我心中一惊:不好,难道又要崴脚?我连忙向前趴去,那时我的想法只有一个:宁愿摔个狗啃屎也不要崴脚了,毕竟明天就要坐车回家了,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喂,快站好。”我扭头一看竟是夏帆,他正扯着我的书包,几乎是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而我双膝都弯着快跪在地上了。我立马反应过来,赶紧直立起来,装模作样地拍拍腿尴尬地笑了笑:“哈~哈~谢谢你。”刚才的我的姿势真是丢死人了,我抬眼瞟了他一下,都红到脖子了,看来我是真的挺重的。

“嗯。”他并没有张嘴,只是鼻孔里冷哼出一口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语气似乎又冷了几分。我瘪瘪嘴也没了想再感谢的想法。看到他那张熟悉的脸庞就让我有种很复杂的情感。每当那想亲近又讨厌难受的感觉萦绕周身时,我就知道我又将对阮铭的情感投射到他的身上了,我甩甩脑袋不再乱想了。

“你考得怎么样?”我小心翼翼又装作一副淡漠的表情问道。

“不错。”

倒是一点儿也不会谦虚,我心中也不自觉地学着他那高傲的样子冷哼一声。

“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再次打破沉默。

“不回家。”又是几个字,讽刺人的时候也没发现这嘴皮子不利落呀。

我有些气鼓鼓的,瞥了他一眼,苍白削瘦的脸庞显得五官更立挺了些,近段时间对于他家庭的传说五花八门的,我都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不过,我敢肯定的是这人身上一定有故事。

我们俩就这样并排沉默走着,我垂头盯着鞋尖,只当他是一团空气。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走这么慢,以前不是都走路带风的吗,如若不是他刚才帮了我一下,我早就想打完招呼窜走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我被他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猛然打了一哆嗦,抬眼看他仍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我指着自己,瞪着眼睛:“你在问我?”

“不然呢?还能是问鬼吗?”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只是眼珠向我的方向转了一下。

“夏帆同学,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算了,我早就忍不住了。”我舔舔嘴唇,站定脚步,夏帆也停了下来看着我,“你说话能不能带点儿阳气,每次和你说话都能冻死个人,多说几个字很费劲吗?还有,我不求你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当然你也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但你起码把我当成你的同学吧,再不济校友也行呀,不用这么冷淡吧。你说说你这样谁能受得了,你不难受吗?别人不难受吗?你这样能交到朋友吗?”我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堆话来都有些喘了。

“我……习惯了,而且……”他竟然没有发怒,只是轻轻地回答着。

“兮兮?”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夏帆。

第三十七章 我很想你2

成沐辉!!我眨巴了几下眼睛,真的是他!

我微张着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紧盯着他的眼睛,很快就蓄满泪水。成沐辉的眼圈也有些红,我抽着鼻子向他跑过去,沐辉也很默契地将大袄敞开,我一下撞进他的怀里,还是那熟悉的感觉,真好。我感觉自己的心这才真正平静下来了,可鼻头却酸得勾出泪水来,我怎么就像个孩子一样了呢?

我吸了吸鼻子,伸手仔细摸着成沐辉的脸,冰凉冰凉的,是很早就来了吗?眼下两个黑眼圈也十分明显,可那对酒窝依旧很可爱,我深深笑起来。

他轻轻握着我的手,也傻傻地笑起来。

“你怎么来了?”我将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前,闭眼听着他的心跳声。

“接你回家呀。”我将他圈得更紧了,成沐辉好像又瘦了。

“我明天就回家了,你不用来的。对了,你的文具店怎么样了?”

“关了,快过年了,我想休整休整再开门。”

“那你腿呢?你身上的伤怎么样?”说着,我就要弯腰去摸他的腿。

他一把紧紧搂着我说:“好了,全好了。你是不是今天考完试?”

“嗯,刚考完。你什么时候来的?有住的地方没?”

他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兮兮,咱们呆几天再回去吧,我听说成都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和美食,我还没来玩过呢,你肯定也没有吧?”他的情绪似乎一瞬间有些低落。

我很敏感地觉察到他的不对劲,抬头微微皱起眉头来:“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哪有什么事?就是想和你一起到处转转,对了,刚才那个男生是谁呀?”

哦,对了,夏帆还在呢!

我撤出成沐辉的怀抱,扭头一瞅,夏帆已经不见了,也好,省得到时候介绍时还要看他冷着一张脸,想想就要打寒颤。

“我同学,叫夏帆,蛮不好相处的。走吧,给你找个地方,既然要再在这儿待几天,我还得给大姐捎个信。”我踮起脚搓了搓成沐辉的脸,又将他的大袄拉起,才紧紧握着他的手向寝室走去。

“我来得时候已经和大姐说过了,而且我也找好旅馆了,你收拾一下咱们逛逛你们校园,晚上再出去吃火锅,好不好?”

“嗯,好。”我笑着答应。说真的,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怎么想着想着成沐辉就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心里偷偷乐着,再加上沐辉的腿完全好了,我也彻底放下心来。

中午我带成沐辉在食堂简单吃些饭后,就慢悠悠地在校园转着,一路上我兴奋地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介绍这个,解说那个,其实大部分都是元媛的原话,成沐辉也时不时地笑着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打趣道:“你怎么一副领导视察的样子,想什么呢?”

“我就是在想,如果有相机就好了,这样我们俩可以一起照些照片留做纪念了。”成沐辉抓着我的手深深叹了口气。

我靠着他的胳膊,立马就想到他送我的画像:“你可以画下来呀,你画技特别好的。”他笑着随即点了点头,“沐辉,你信上说的……说的……”我不知该怎么开口,心想着他会不会已经忘了?而且大姐二姐也还没同意呢,我摇了摇头说:“咱们今天晚上去哪儿吃饭呀?”

成沐辉似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满含笑意地盯着我的眼睛说:“我一定要娶你,这辈子都只会是你,我已经和我妈说过了,她要和老头商量商量商量,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你大姐二姐点头了,我们就结婚。”

“真的?”我惊讶极了,“不过我想了想,结婚还是等到我研究生毕业之后吧,你觉得呢?”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也好,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办吧。不过咱们的订婚宴得先办了吧,万一你跑了呢?我可不放心。”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月兮只要认定了是不会再变的。”我撅着嘴郑重地说。

“那个夏帆呢?”

“他怎么了?”我的心一滞,有种不妙的感觉。

“今天我瞧了一眼,他好像有点儿像阮铭,你没什么想法吗?”

“成沐辉,我喜欢的是你诶,这辈子都只会是你。”我将这句话也送给他。

唉,我就知道成沐辉这个小肚鸡肠的人会多想,还好这次没有憋在肚子里胡乱想。

……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我们草草就结束对校园的参观,到街上寻觅美食去了。

第三十八章 你能陪着我吗

“啊~好撑呀。”我摸摸肚子,一脸满足。

一阵风吹过,成沐辉缩了缩肩膀,赶紧搂着我说:“这室内外温差这么大,你赶紧把围巾带上吧,别冻着了。”说着,他就要扯过我手里的围巾帮我圈上,真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去年冬天我们还一起带同一条围巾呢,可惜今天的这条短,不然也可以像那个时候一样了。

我抬头看着他有些微红的脸颊和耳朵说:“你把手插在兜里吧,不用搂着我的,我穿得厚,不冷。倒是你,里边也不说穿件厚毛衣。”

“没事,我先把你送回寝……阿嚏~”他揉揉鼻子,“没想到……”

我将手放在他的额头,有些烫烫的,于是赶紧将围脖取下,不顾他的阻止硬是套上去,一圈圈缠绕把他的耳朵和鼻子也包住了,之后我也把自己衣服上的帽子戴上,拢了拢领口说:“你可千万别生病,我们明天出去玩还得你付账呢,不然我可是不会管你的。”

他知道我是故意这样说的,便轻笑着拉过我的手一起插在兜里,他的手很瘦,很大,也很温暖,都说十指连心,顿时我的心里也热烘烘的。他拉了拉围巾说:“没想到你这么狠心啊,不过放心吧,就算是生病,我也会带你出去玩的。”

“你就别乌鸦嘴了,先送你回旅馆吧,反正离我们学校也并不远,我多走走就当消食了。”说实话,我的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他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我知道成沐辉在想什么,吃饭的时候他就问:“兮兮,你不能来旅馆陪我吗?大不了我将单人床换成两个单人床的。”我很肯定地拒绝了,一方面是我觉得不合适,另一方面我觉得很害羞,虽然以前也与阮铭在一个屋睡过(阮铭刚搬到我们家,我怕他一个人害怕,就求着妈妈去陪他了,那时候我满心都是保护欲。),但是现在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怦怦跳。

很快就到了成沐辉订的旅馆——悦来旅馆,这名字好像在哪儿见过。

成沐辉松开了我的手,将我圈起来,在我耳边轻轻问道:“真的不可以吗?”

“嗯……我……”我结结巴巴地吭哧着。

“没事,听你的。那你自己一个人回宿舍行吗?还是我送你吧,不然我也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就赶紧回去喝点儿热水休息吧,今天跑了一天肯定累了。”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后不自觉得勾起嘴角来,我特别喜欢成沐辉身上的味道。

“明天我几点去找你呢?八点?”成沐辉问道。

“行,八点的时候我在宿舍楼下等你,你不要来得太早,记得穿得厚些,围巾你也不要忘了带,幸好这条围巾是灰色的……”

“行行行,我都不会忘记的。兮兮,娶到你会是我的幸运。”成沐辉冷不丁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让我觉得心都在不停加速。嫁给你也是我的幸运呀,我在心里默默补充着。

“行了,你快进去吧,我得走了。”说完,我踮脚在成沐辉的脸上亲了一口,随即开心地笑起来。

他似是没料到我会这样做,愣了几秒后也眯着眼睛在我额头亲了一下。

我摆摆手向他告别后便转身离开了,期间我回过几次头,都见成沐辉站在那里注视着我,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动,那时候我才明白: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他的付出未必就需要轰轰烈烈,一些细节的感动或许更能让人刻骨铭心。就像那晚一样,旅馆霓虹灯下的成沐辉的身影一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之中,现在一闭眼就能想起当时的场景和暖心。

回到寝室,迅速洗刷完钻进被窝,心仍欢快地跳动着,慢慢平复后才想起一件事来:成沐辉好像有点儿发烧。也不知道旅馆有热水没,有暖气吗?成沐辉能照顾好自己吗?思来想去都觉得还不如今天晚上答应成沐辉来得心安,唉,自己临走的时候怎么忘了再细细交代一下呢?或者和他一起去买些药预防一下也是好的呀,月兮呀月兮,你瞎激动个什么劲儿呀,正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整个晚上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有两次我都想要起来去找他,可又怕他已经睡下了,毕竟那个时候离我回来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最后折腾来折腾去自己也累得睡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这样真好1

七点五十,我背着收拾好的书包,已经站在宿舍楼下的大厅里等待了。清晨的空气很清冽,我打了个寒颤,又跺了跺脚才觉得有些暖意。小黑(原是一条流浪狗,后来宿舍阿姨在我们研究生女寝的门口为它安了窝,它全身都是黑色的,如果不是耳朵上的两点白,放在黑夜里根本就找不到,它总是四处要吃的,脾性特别温顺)哒哒地跑到我面前蹲下,一对黑溜溜的眼睛瞅着我。

我蹲下来揉揉它的头笑着说:“小黑起床啦?这么早。”我从书包里拿出一根香肠,它立刻凑上来,“你不要急哈,慢慢吃,也算是陪我等人了。也不知道沐辉这家伙起床没,唉,你说他应该会准时到吧?他一向很准时的。”

小黑吃得很快,叭叭几口就将一根香肠吞进肚子里了,那一瞬间我仿佛从它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原来看到狼吞虎咽的情景是这样的感受呀,怪不得吃饭时成沐辉总是时不时地看着我笑。

八点,我向门外张望着,小黑在我脚边转着圈我也没有兴致去逗它了,没有成沐辉的影子,我有些焦急了:不会真的发烧了吧?也许是赖床了,或许正在赶来呢,我昨天还叮嘱他不要早来的,我越是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就越是心里发慌。

八点十分,我终是等不下去了,狠狠跺了跺脚向门外奔去。

“月兮?”

有人喊我?我立刻扭头向声源看去:夏帆?他怎么在这儿?哦,对喽,他不回家的。可我实在没心思和他多说话:“哦,早呀,我有事先走啦。”于是,我一路狂奔到成沐辉的旅馆门前,双手扶着膝盖喘粗气,猛吸一口凉气不禁干咳了几声。

一路上都没有见到成沐辉,是真的出事了。

我不顾前台阿姨的叫喊,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三楼,还好成沐辉说了他的房间号:302.“302,302,302……”我不停地念叨着,终于,我来到了302的门前,我平复了一下气息敲响了门。

“噔噔噔~”没有动静?

我又多敲了几下,侧耳听着声音,还是没动静。我定睛仔细看了看门牌号,对呀,是302没错呀,怎么回事?

最后我向前台阿姨说明情况之后,她上下打量了我几遍,又找信息簿核对了许久,才提着钥匙替我开了门,临走还撇着嘴警告道:“要吵架就关好门,要打架就出去,东西损坏是要赔的。”说罢,扫了我一眼,转身嘟囔一句:“这脾气,怪不得要捉奸。”

什么?捉奸?再说了,我这表情像是要吵架、打架的吗?这大妈是没睡醒呢吧。我吞了这口气打开了屋里的灯。

也许是身上裹挟的冷气太多,一进屋觉得还挺温暖的,床上躺着一个人,似是灯光的原因,他睁开眼,眯成一条缝:“谁……”声音都哑了。是成沐辉,我关好门,轻声说:“沐辉,是我,你是不是发烧了?”

“兮兮。”他抬起头似是要做起来,我连忙走过去将他按到床上,摸着他的头说:“别动了。”果然,成沐辉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他张张嘴很轻地说:“兮兮,今天可能出去不了了。”我感觉他好像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不由得又多了几分自责,如果我昨天留下来,亦或者第一次起来的时候就过来,成沐辉也不会这么难受了,想着想着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

“你冷不冷?”现在我才缓过来,其实屋子里并不是那么暖和,而且成沐辉刚翻了个身蜷了起来很不舒服似的。

他轻轻动了动点了点头,似是要微笑着来安慰我,我再也忍不住立马站起来找被子。

可是房间里除了床上的被子,再也找不到第二条了,连多余的毛巾毯都没有,什么破旅馆呀,我心中骂道。

第四十章 这样真好2

看着成沐辉有些泛红的脸和轻皱的眉头,我急忙抓了桌子上的钥匙就下楼找前台阿姨。

噔噔噔噔~

“阿姨,有没有被子,我男朋友发烧了,冷得厉害。”可能是我出现得太突然,她猛吸了一口热汤,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倒是把我也急得不行,这个阿姨总是这样慢吞吞的。

“呼~烫死我了。有的有的,我这就给你拿。”她终于说了一句让我松口气的话。

很快,我抱着被子,揣着温度计,拎着一壶热水上楼了。成沐辉已经再次睡了过去,我小心翼翼地将被子盖在他身上,倒了一杯水,摇了摇成沐辉说:“阿辉,起来喝点儿水吧,喝完再睡。”

他费力地睁开眼,我帮忙撑住他,让他靠在我的肩膀上,将杯子里的水吹了吹递到他嘴边,他一点点地喝着,我看着他无力的神态心疼极了。

之后,我又给沐辉量了体温,在额头上放了湿毛巾,出去买了一些药喂过他之后才深深地长舒一口气。

我拉上了窗帘,仅打开卫生间的灯,使屋里尽量的昏暗些,这样成沐辉就可以多睡会儿了。我趴在床边,看着沐辉隐约可见的脸庞,听着他的呼吸,我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成沐辉,快些好起来吧,我还等你带我出去玩呢。”

我时不时地换着湿毛巾,中午又买了些清粥喂成沐辉吃下,他的烧似乎在慢慢退下去,等沐辉再次睡去,我偷偷抹起眼泪,这段时间里,我早已从头到脚骂了自己无数遍:还好烧退了,月兮,如果沐辉有什么事,你要怎么办?不知不觉,我竟趴在床边睡着了。

……

好暖和呀,暖和?成沐辉!我猛然睁开眼,自己躺在被窝里,还被成沐辉抱着?我连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不烫了!

“我烧已经退了,再睡一会儿吧。”成沐辉拉住我的手放进被子里轻声说,声音还是有些哑。

成沐辉的话仿佛触动了我的泪腺,我也搞不懂,就只知道泪水它止不住地流出来。沐辉似乎感觉到了,低着头边擦我的眼泪边说:“兮兮,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

我紧紧搂着他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任眼泪决堤般地流着,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成沐辉,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他轻轻地,若有若无地拍着我的背,静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我的抽泣声。

许久之后,我仰起头,捏了捏鼻子闷声说:“沐辉,你换件衣服吧,我好像把鼻涕蹭在你衣服上了,而且你衣服也湿了。”

他嗯了一声,直接把睡衣脱了,又钻进被窝搂着我,我的心瞬间漏了一拍,双手撑着他的肩膀说:“你穿件衣服呀。”

“我就拿了这一件睡衣,没事,少穿一件不会冷的。”他轻轻笑了起来。明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意思,还扯些别的。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静静躺在他怀里,数着沐辉的心跳,迷迷糊糊又再次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因为实在太饿了。我本想轻轻退出成沐辉的怀抱的,可还是弄醒他了。

“我出去买些饭,你想吃什么吗?”我又摸了摸成沐辉的额头和脸颊,小声问道。

“我和你一起吧,你想吃什么?”他拉着我的手,闭眼凑过来说。

“行了,你还是好好躺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说罢,我便简单洗漱一下出门买了饺子和汤面回来了。

成沐辉吃得很多,看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此时,窗外闪烁着的点点霓虹灯让我觉得多了几丝暖意,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呀,今天竟和成沐辉整整在屋里窝了一天。

电视机被打开,里边播放的是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那时依偎在成沐辉怀里看电视的甜蜜心情。同时我也做了一个决定:今天晚上留下来陪着成沐辉,一刻也不松开了。

十点,我们准时睡觉。

第四十一章 深夜的憧憬

最紧张的时刻还是来了,我轻轻吞着口水,全身僵直地一动不动。

怎么这么安静呀?哪怕有只蚊子飞也好,至少能让我觉得时间不是静止了,空气不是凝固了。我听着成沐辉均匀的呼吸默数了几千只羊,脑子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沐辉不会这么快就睡着了吧?真不知道以后如果有了孩子,是会像沐辉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呢?还是像他多一些吧,比较帅。咳咳咳,月兮呀月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唉~”我轻轻叹了口气,却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你也没睡着?”头顶上响起成沐辉略有些沙哑的声音。

“嗯……哦……我手麻了,想翻个身,怕弄醒你。”我赶紧找个借口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成沐辉轻轻笑着,我都可以感受到他胸腔的微微颤动,脸不禁有些发烫了。

“你在想什么吗?”成沐辉问道。

“嗯……我在想,想以后如果结婚了你会不会每晚都这样搂着我睡觉,嗯……不对,如果有孩子的话你可能就忘掉我……”

成沐辉突然加大了搂我腰的力量,另一只手准确地摸到我的脸,他的指尖轻微抖动着:原来他也紧张,在我还在窃喜成沐辉和自己一样时,嘴唇就被成沐辉堵上了。那一瞬间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脑袋轰炸了,全身上下仿佛只剩一颗心在竭力跳跃着,叫嚣着。

“兮兮,你知道我刚才一直在想什么吗?”

“什……么?”我的声音竟有着一丝颤抖。

“我在想今天怎么能……!”说着,他又狠狠地吻上来。我的脑子还未清醒就再次坠入旋涡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了。

突然,成沐辉便撤离了,将头埋进枕头里,大力喘着粗气。我也瞬间清醒了许多,大口吸着空气,觉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僵硬的身体缓和些。

“对不起,兮兮,对不起……”我知道成沐辉想要说什么,也庆幸他及时停止了。

……

“沐辉,你知道我对未来的规划吗?”我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不禁笑了起来,“我毕业了就和你结婚,然后开始找工作,你就开好自己的店。我们俩呢,最迟最迟会三十要孩子吧,之后呢,我们就一起再奋斗十五年,等到我们四十五岁的时候,将孩子送进封闭学校,我们就停了工作到大江南北闯一闯,到时候看遍所有的美景,尝遍所有的美食好不好?”

“好,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你可不能反悔哦,不然我没钱了可说不准会拿你的肉论斤卖的,就是不知道你这肉到时候哪里更值钱,这儿?还是这儿?”我将魔爪伸进他的咯吱窝,他也不甘示弱地抓我腰上的小赘肉,顿时两人在床上翻腾起来,哈哈大笑着,最后我眼泪都要挤出来了。

“好啦好啦,不闹了,一会要冻着了。”成沐辉将我拉进怀里,用被子将我们俩包得严严实实,仅剩两颗脑袋露在外边。他将我冰凉的脚放在自己的脚面上,又握住我的手说:“睡吧,很晚了。”

“嗯,睡觉。”屋子再次安静起来,我越想着以后越觉得幸福。

许久,我开始有些迷迷糊糊了,却听到成沐辉在耳边轻声说:“兮兮,咱们不玩了,明天回去吧,回去把婚订了,好不好?”

朦胧中,我已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直到第二天成沐辉搂着我窃笑时我才知道,我当时嘟囔的是:“嗯嗯,结婚,回去就结婚,结婚……”

我羞得想要变个透明人,盾形于空气中。成沐辉却揉揉我的头笑着说:“没事,一样的,都一样。订婚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撅着嘴更是烧了个满脸通红。

第四十二章 几件喜事1

车站里,大姐、二姐和辰辰都来了。可令我惊讶的不是成沐辉的小舅也在,而是他牵着大姐的手乐呵呵地笑着,大姐还时不时地与他耳语几句,甚是亲密的样子。我觉得既欣喜又怪异:这个年龄倒不是问题,也就比大姐年长了四五岁,可这个辈分……着实让我冒冷汗,难道小舅要变姐夫了?

成沐辉小声在我耳边笑着说:“怎么样?没骗你吧,是双喜临门!咱们可是要亲上加亲了,啧啧,般配吧?”

“这般配肯定是般配的,可……”我终究是将后半句吞进了肚子里,看到大姐幸福的表情我还有什么好反驳的呢,又没有违背什么人伦道德,辈分这种虚名有时也不必斤斤计较。

“小姨!”辰辰长高了许多,眉眼也越发和二姐像了,“小姨,我得奖状了,是全班第一名哦。”

我一把将他抱起来转了个圈:“我就知道辰辰是最棒的,礼物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不过你得先告诉小姨,想不想小姨呀?”

“想,我还做梦梦到小姨给我做好吃的了。”辰辰搂着我的脖子开心极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我拍着辰辰的屁股说:“好啊,臭小子,原来是因为吃的才想我,哼,小姨生气了。”

辰辰连忙摇头解释,急得小脸都红红的,成沐辉忍不住捏了捏,轻声问道:“辰辰,知道我是谁吗?”

“沐辉哥哥。”辰辰害羞地将脸缩到我的勃颈处小声说着。

“哈哈,对喽,沐辉哥哥也给你带礼物了呢,辰辰要不要呀?”成沐辉接过我怀里的辰辰,指着行李箱问道。

辰辰点了点头,眼睛一闪一闪的。成沐辉坏笑道:“那你得先亲我一口,亲我一口我就给你。”

辰辰瞅了瞅我后,轻轻叭地在成沐辉脸上亲了一下,乐得大家又笑了起来。

“好了,辰辰,快下来,都这么大了,还要人抱着重不重呀?”二姐摸了摸辰辰的头说,“你们俩坐这么长时间的车肯定累坏了,走,先回家。”

……

大姐和成沐辉的小舅已经定下结婚日期了,这是让我更惊讶的事,太快了,快得措不及防,仿佛没有开始和过程就已到结果似的。我虽是小妹,可觉得大姐这事做得委实不厚道,隐藏得这样深,瞒得这样严。

然而大姐说他们从确定关系到定结婚日子其实也就三个多月,实在没有时间细说。我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是闪婚的节奏呀!我思索了许久,终于在回家后的第二天晚上就带着满肚子劝说开口了:“大姐,你可知道这闪婚风险很大的,虽然平时看着成沐辉他小舅人不错,谁知道真正怎么样呀?你确定你了解清楚了?你可不要因为年龄大了就随便找个人过日子呀。”

大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兮兮,我是年纪大了,可我还没老呢,我也不是被一时的感情冲昏了头脑。其实,我和鸿桀刚认识的时候他就跟我告过白,可是你也知道,那时候咱们家什么情况,而且我也一直没有放下林晓,就没答应,他说会等我,可这一等就是五年,每年都和我求婚我都拒绝,其实我不是不喜欢他,我是,我是放不下你们……”大姐突然就哽咽起来,我眼中也瞬间冒出泪花,“我就想着咱妈还在的时候,叮嘱我要照顾好你们,我怕我一走就不好照顾你们了,还好现在看见你二姐不受欺负了,你也找到男朋友了,我也就放心多了。说实话,我欠他的太多了,我已经三十了,他也三十五了。兮兮,我还能让他等多久呢?”

我顿时泪流满面,所有的话都梗在嗓子眼再也无法说出来。原来,原来有些事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我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都没有认真了解过成沐辉的小舅,就去劝说大姐再好好考虑考虑。

那一夜,我们姐妹三人聊了很久,从小到大,从鸡毛蒜皮的小事到以后将要面临的大问题,时哭时笑,时悲时叹,直至深夜才一个个昏昏然睡去。

我们都知道,这个家会由三个人的肩膀共同撑起来,变得越来越好。

第四十三章 几件喜事2

第二天的天气尤其好,因为我记得墓碑上妈妈的笑脸格外温暖灿烂。

我与妈妈说了很多悄悄话,也与阮铭聊了一些琐事,但这并不代表我完全放下了一切,我只是将那段记忆封存了起来,不敢碰,甚至不敢瞧一眼,可每每面对阮铭的墓碑时那种哽咽心头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都要偷偷骂几句阮铭大笨猪,大傻瓜,大坏蛋才觉得好受些。

忽然,脑海中浮现出夏帆那张淡漠冷酷的脸庞来,我轻轻叹了口气:“阿铭,我觉得是老天在故意折磨我,不然就是你偷梁换柱了,你知道吗,我遇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男生,很像,很像,像到……唉,为什么你走了还要换种方式来捉弄我呢?”

可回应我的除了风就是墓碑旁的几棵杂草,哪里都感受不到阮铭的存在,是啊,早就该离去的人怎么还会在?我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便转身离开,摆了摆手说道:“下次带沐辉来见你吧,你应该认识他的。”

……

苏怡玫要结婚了!这是我和姚婧姗、韩沫及叶倩雪相聚时才知道的,这个消息带给我的震惊不亚于大姐的结婚,我们原先就猜测过像苏怡玫这样挑三拣四,挤破脑袋找金龟婿的女人一定会成为大龄剩女,可事情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惊喜的是,我们四人全都收到了请帖,姚婧姗很是愤懑,一扯开这个话题她就破口大骂起来,险些要震聋我们三人的耳朵,也幸亏是在学校的操场,放假期间没有什么人,不然她一定会有百分之百的回头率。

“他妈的,苏怡玫是想钱想疯了,以前还会考虑一下长得帅不帅,现在是只要是个有钱人就跟饿狼似的扑上去不松嘴,一个字:贱!老娘才不去参加她的狗屁婚礼呢,存心是要恶心人吧。”姚婧姗撇着嘴气得眼睛都红了。

叶倩雪嘎嘣嘎嘣地快速嚼着嘴里的糖,深吸一口气说:“最可气的不是这个,我听说她已经怀孕了,就是因为这个,那老贺总才和她结婚的,啧啧,未婚先孕,指不定就是以子要挟来的婚礼,不去不去,她不嫌害臊我还嫌丢人呢。我劝你们也别去,你说如果去了,一问是她的朋友,估计连说亲的都没了。”

我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会吧?怎么说也是生活四年的室友,不至于刚踏入社会两年就变成这样了吧,我觉得事情或许没有这么坏,就像……”

“我靠,什么不会吧,我们在一个公司,还能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吗?沫沫,你要怎么办?”

韩沫瞅了瞅我们三个,许久才憋出一句:“不知道诶,我无所谓的。”

“什么不知道呀,不知道就不要去了,省得污染了你这颗学生心。”叶倩雪抓着沫沫的手说道。

“就是就是。”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做抉择,要说苏怡玫这个人确实不是什么正经女孩,上学的时候我就挺不喜欢她的作风和穿着的,可我有一天曾在医院见到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一个女孩,看其眉眼像是她的妹妹。虽然我们都不了解她的家庭情况,只是看她的奢侈装扮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似的,可我觉得每个人应该都是有隐情才会在短时间内取向大变的,太武断地评价一个人终究是有些不公平。

思索再三,我还是下了决定:“我觉得还是去吧,不管怎样她都邀请我们了,而且还是相处过四年的人,拒绝的话显得就太无情了。你们想想,她如果没有什么朋友,我们再不去岂不是让她更出丑了,而且,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不行,我不同意,打死我我都不去,我们去了还让我们在公司怎么待呀,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这些事的。”叶倩雪将双臂交叉于胸前气呼呼的说。

“我也不去,什么难言之隐?要是顾及生活四年的情谊,她就该有自知之明不邀请我们,这弄得两边尴尬,就是故意的吧。”婧姗也坚持着自己的态度。

我又看了看韩沫,她眨眨眼睛:“刚才想了一下,我去不了,那天是我奶奶生日,我肯定是要在家的。”

得,难道就我一个人去吗?我突然也有些犹豫和忐忑了,算了,不如再思考思考,反正还有五天时间呢。

还是先抛开这个好好玩耍吧,毕竟是难得的朋友相聚。

第四十四章 几件喜事3

苏怡玫结婚的这天我还是来了,婚礼并不十分隆重,可该有的程序都一样未省去。

在别人的闲聊中,我又知道了老贺总的一些事:四十三岁,离过婚,无子,风流史也是颇为精彩。

我支着下巴有些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了,临行前成沐辉还在劝我,甚至想要陪我一起:担心我应付不来。我笑他:“结婚主角又不是我,而且我就只认识苏怡玫,顶多说几句话,还能出什么事?”成沐辉对苏怡玫还是有印象的,可这印象用两个字概括就是:风骚。

音乐中,身着婚纱的苏怡玫显得更加美丽惊艳,两年未见,更多了几分成熟的女人味(不像我,感觉还是没长大似的)。老贺总并不高,微胖的身材,模样一般,只是秃顶,让他显得更老了。我看着苏怡玫的微笑有点恍惚,实在看不透她此刻是否真正幸福。再加上周围全是陌生人,所以整个过程我都心不在焉的。

敬酒时,苏怡玫拉着我的手轻声说了声谢谢,我能感觉出这两个字的真心,也能体会到她的那丝隐忍。我连一句祝福还未说出,她就被老贺总拉走去敬他人了,我压下在腹中琢磨几遍的祝词,索然无趣地吃着喜宴。

思索再三,我打算在苏怡玫最后换衣服的空档去找她,说实话,我不想承认苏怡玫真的变成了婧姗和阿雪口中的坏女人,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那个曾经有过温柔,只是有些爱美的苏怡玫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的是婧姗和阿雪也在!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不是……”

“早上六点就到了,被某人硬生生求着来的,弄得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哦不,是两件事:找床,睡觉。”倩雪连声打着哈欠并斜眼瞟着苏怡玫。

姚婧姗已经在沙发上进入梦乡了,睡姿着实难看,一只脚简直要翘到天上去,我扁扁嘴又找来一件厚衣服搭在了她的身上。

苏怡玫一改往日叽叽喳喳的性格,很是平静的走过来抱着我说:“谢谢你,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们了,如今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呆立在那里显得有些局促:“你……”可话到嘴边我又不知该问哪一句?是要问她为什么变成这样?还是问她现在幸福吗?是问她婧姗说的都是事实?还是问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隐情呢?我哑口无言,直到苏怡玫被他人喊走的时候,我仍是未说一句,心里却有种苦涩氤氲开来,那似乎也是苏怡玫身上的味道。

“她……也是不容易的,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好像有些晚了。”倩雪望着苏怡玫离去的背影轻声叹息着,“喊醒姗姗我们走吧,这里已经没我们什么事了。”

看来倩雪和婧姗已经知道了。

苏怡玫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那里和我家乡一样偏僻贫穷。她从小就很刻苦努力,只为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再成为像母亲那样窝在瓦房里日夜操心生计,拉扯孩子的村妇。

她确实做到了,成了大学生,来到了大城市,可代价却是母亲因卖血挣学费染上乙肝很快去世,父亲在工地上不慎跌落当场死亡,给她留下了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她不愿放弃,将他们托付给奶奶毅然决定上学,然而她没想到真正改变她命运的是在上大学前的暑假期间,为了赚钱到一个比较偏的小工厂打工,晚上回去的路上被人强奸了。

她太害怕了,不敢报警,不敢与别人说,甚至她连那人是谁都没看清楚。为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她收起自杀的念头,却还是在手腕内侧留下了几道疤痕。也是从那以后,她性情大变,她知道那不过是在掩盖自己伤痕累累的心,但是她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折磨自己才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可以去夜店做服务员甚至出格的事,竭力张扬让别人远离自己,不管怎样这些秘密至少会被埋葬。

后来,她的小妹患了白血病,没有一点征兆,而且越来越严重。如此迅速的攀上老贺总,怀上孩子也是因为这个。一切都让人听来唏嘘不已,所有的坏事似乎都让苏怡玫占了去,然而四年来我们几人却从未发现一点端倪,到底是她掩饰的太好还是我们太过相信表面现象?

不过庆幸的是,我们终于冰释前嫌了,不管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面,至少我们也会像朋友一样维护她了,想来自己这一趟的坚持还是正确的。

(后来我曾遇见过苏怡玫一次,那时她已经离婚再嫁了,她告诉我在她心里其实一直将我们当做一生的朋友,她也很感谢那天我们的到场,如今虽然有些辛苦但是很幸福就足够了。)

再续前缘啦

时隔两个月零八天,我终于回来了。很抱歉,让各位读者朋友们等待这么长的时间(鞠躬~鞠躬~)。

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将自己写的为数不多的四十四章内容反复看了近百遍,每一遍都能发现自己写得不够细腻的地方,表达不够妥帖的地方,感情不够饱满的地方,故事情节不够连贯的地方……所以我重新将我自己写的内容作了修改(有的章节有大的改动,有的仅有小的润色,但是故事情节基本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嘻嘻),最后可能还是不够完美,但我会继续努力的,在以后的创作中也会多反复斟酌,竭力给大家呈现出好的故事。

接下来就是好消息了!!!从2019年1月23日起,我将再续前缘,继续每日的更新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么么哒。

第四十五章 逆袭的学霸也有秘密

“这就是我们的家?”我在房子里东跑西窜,兴奋得忘乎所以。

“对啊,这里可是我们以后要住一辈子的小窝了。”

一辈子?听起来就好幸福。

我扑进成沐辉的怀里,笑着说:“那这房子什么时候能装修好?应该会很快吧?明年?还是后年?”

“怎么?这么着急嫁给我呀?”成沐辉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却让我的脸瞬间发烫起来。

“哪有?我就是想……想自己设计设计屋子嘛。”

成沐辉大笑起来,颤动的胸膛使我的耳朵根子都烧起火来。

……

“唉,怎么办兮兮,一想到明天我们就要订婚了,我就好紧张。”

“我也好紧张。对了,明天叔叔会来吗?”

“会来吗?”成沐辉看向窗外,轻声说着,“也许吧,谁知道呢?”

我紧了紧抱着成沐辉的手,追着他的目光望到了远处楼宇间露出的一角红楼,原来这里和成沐辉家离得这么近呀。

两天前,我第一次走进了成沐辉家。

两室两厅,在当时看来是非常宽敞的。房间陈设朴素而整洁,一副秀美的山水画在客厅的半面墙上,显得更有磅礴的书香之气,屋中也弥漫着清新的百合花香,很温馨。

沐辉的妈妈很热情的招待了我,也和我聊了很多,有关于自己的,但更多的是关于沐辉的。

我参观了沐辉的房间,一张小床,一张书桌,一个画架还有一架钢琴,最值得一说的是那满面的奖状和一柜的证书,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沐辉是学霸呀!可为什么有时沐辉给我的感觉是弱弱的,皮皮的呢?

“兮兮,来,你看,这些都是阿辉的照片。每一年生日,每一次参加比赛,每一次领奖,我都偷偷给他照相留着。真没想到,就眨眼的功夫都长这么大了。”阿姨摸着照片似是陷入了回忆中,嘴角的那么淡淡的微笑却是那么的动人。

我点着头应和道:“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初还是个脾气臭臭的小屁孩儿呢。

我的指尖轻轻滑过每一张照片,滑过沐辉的每一张笑脸,等等,我怎么没发现他小时候这么白净可爱呢,大眼睛配上深酒窝,我敢说一定迷死了许多小女生,想着想着突然就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酸醋味儿。

忽得我看见一张熟悉的照片:沐辉穿着一件黑皮袄,带着棕色小帽,小手攥着奖状却像是不情愿照相似的,扭着头噘着嘴,脸庞仿佛还有泪痕。

“呵,这张呀,你是不知道。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阿辉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这孩子一向很少哭的,我问他被谁欺负了,他死活不说,差点连相都没照成。”

“阿姨,或许这还是我的错呢。”要不是这张照片,我都差点想不起来还有这一出,“那天估计是他回家之前先找我了,拿着奖状非要我给他个奖励,我不愿意,说了几句就把他气跑了。”

“你和阿辉小时候就认识了?”阿姨一脸惊喜。

“算是吧,认识,但当时交流不多。”

(其实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小沐辉拿着奖状跑来炫耀道:“嘿,你看,我得奖了,你要给我奖励。”

当时似乎是类似城管的人来催着收摊,所以我和阮铭一起帮妈妈收拾,哪里有空闲时间理他,更何况我那时是非常扣的。

“没有。”

“为什么没有,你不是说无论什么事找你就行了吗?”

我一皱眉头,不耐烦道:“没有就是没有,你个小屁孩,得奖就了不起了,要东西怎么不回家找你妈去。”

“你说话不算数,你骗人,你要是不给我,我……我不和你玩了。”

“懒得搭理你,不玩就不玩,反正我也有阿铭了。”我一把拉过来阮铭炫耀道。

“你……”

之后沐辉就跑走了,似乎再也没有见过。)

“这个阿辉,对我还嘴巴那么严。”她苦笑着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像是报复似的给我讲了许多沐辉的丑事,逗得我哈哈大笑。

……

“兮兮呀,你能和沐辉在一起我打心眼儿里高兴,我不像阿辉,眼光好,找到你这么好的姑娘。说来也是可笑,当初我追他爸追了三年,到头来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互相喜欢才能长久。”

“阿姨,您不是还有沐辉这么好的儿子嘛,不要伤心,以后我和沐辉都会常常来陪您的,保证随叫随到。”

……

其实,感情这种东西又有谁能够一言两语说明白呢?我的思绪不禁又飘到了九霄云外。

“兮兮,想什么呢?我喊你三声了你都没听见。”

“嗯?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是不是八岁真的还在尿床?初中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不小心进了女厕所?高中的时候是不是还怕天黑打雷?”

“你怎么知道?好呀,那天我妈和你说的悄悄话原来是这些。”

“怎么,看来是真……真……”

沐辉一把捂住我的嘴说:“没有,当然都是骗你的,你把我妈和你说的话都忘了,听见没有?”这时的沐辉耳尖以有些微红了,我心中偷偷乐了起来:沐辉呀沐辉,我手里可还有一大堆你的小辫子呦。

我点了点头,但在沐辉松开手之后,我叹气道:“那怎么办?阿姨告诉我明天要和你订婚的,上午九点开始。既然你让我忘了,那我就只好……”

“你……哎,兮兮,遇见你真是中了邪了,让我想生气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明天的事你一定不能忘了,知道吗?”沐辉将下巴放在我的肩上轻轻说。

“哈哈,逗你的,不会忘的,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真真是一语成谶,明天的订婚盛况各位还是敬请期待吧!

第四十六章 终于戴上了戒指呀1

时间:1996年2月29号,星期四

地点:沐辉的家

人员:我,大姐,二姐,辰辰,沐辉和他的妈妈,小舅

不知是因为昨天太兴奋睡得晚了,还是今天的天气过于阴冷,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大家从九点开始就忙着做菜,终于在十一点整准备好了一桌子丰盛的午饭,订婚仪式也正式开始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仅阿辉和兮兮要订婚,鸿桀和柔柔也要再商量一下结婚的事,这一下子双喜临门,我……我现在有些激动……”沐辉妈妈端酒杯的手颤了颤,眼中泛着点点泪光,看着我们似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那我说两句吧……”小舅刚站起来便响起了敲门声。

“当当当~”会是谁呢?

离门比较近的我连忙去开门:是一个高高瘦瘦,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我的第一印象便是英俊二字,眉宇之间有种熟悉的感觉,还没等我询问,他便笑着说道:“是兮兮吧?真是好孩子。”

“你来干什么?”小舅冷冷地问。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沐辉的爸爸:成磊。

他并不理会小舅,而是径直走进屋中乐呵呵地对沐辉妈妈说:“瑾梅,我来参加沐辉的订婚。”忽而又看向沐辉轻柔地说,“爸爸没来晚吧?”

沐辉妈妈自顾自地喝着酒,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而沐辉瞟了一眼妈妈后站起来说:“刚开始,坐这儿吧。”

小舅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大姐一把拦住,只好嘟囔着坐下了。我正要落座,却又响起了拍门声。

“咚咚咚~”又是谁呀?人难道没来齐吗?

我刚打开一条门缝,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到了地上,门框的棱角一下子撞在我的额头上,我捂着额头闷哼了一声:啊,好疼,是仇家来了吗?

“兮兮!”我听到了大姐,二姐,小舅,沐辉和其妈妈的声音,同时,我也闻到了一股香气。

“成磊?成磊呢?”看样子来是那个原小三现婚配的女人来了,这火气可真是够大的。

“兮兮,你怎么样?”沐辉一把推开站在我旁边的女人,抱着我问道。

我揉着额头龇牙咧嘴地说:“还好。”

“你……”女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沐辉,又拍了拍被推的地方,指着沐辉爸爸说,“我就知道你是来这里,当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的话都被狗吃了吗?”

“今天是阿辉订婚,我来参加一下不行吗?宥丽你不要闹,先回家去。”

“让我回家?我回家了你好给你这贱儿子拿钱是吧?别忘了,你所有的钱都是我们张家的,都是要留给怀宇的,你既然离婚了,他们就甭想得到一分!”

彭~

沐辉妈妈突然将手中的酒杯砸在女人脸上,女人的颧骨瞬间红肿起来,吓得她大叫一声跳开了。

“你竟然敢打我的儿媳,骂我的儿子,闹今天的订婚宴。我一忍再忍,你就想骑到我脖子上,在这儿当起泼妇来了,你给我滚,滚!我们家不欢迎你!”沐辉妈妈红着眼睛愤怒地说。

这是我第一次见阿姨发怒,也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看到她发怒。

然而比较可悲的是:成磊,这个曾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嘴唇的蠕动都没有,仿佛在努力扮演好一个旁观者。

“我泼妇?好,今天我还就非不让你们好过,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泼妇。”说着,她左右扫视了一下,最后快速地扯住桌布猛地一拉,“哗啦”一声,仅仅几秒钟,一桌美餐悉数落在地上,饭菜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哇~”窝在二姐怀里的辰辰终于忍不住,开始大哭起来,场面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女人还要再摔东西,却被小舅一把抓住。“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女人似乎是疯了,拿着手中的包砸向小舅。

“够了!张宥丽,你闹够了没有?”沉默许久的成总怒吼道,让挥包的女人一怔,也让前去帮忙的沐辉停下了脚步。

“你敢说我?成磊,你别忘了我为了等你,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多少年,你也别忘了你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的!”

沐辉爸爸听后张了张嘴终是低下头说:“你先回去,我说过的话我会做到。”

那一刻,我觉得这个中年男子就像是在夹缝中求取生存的草,就像是那左右逢源的卖命人,无骨无气,可以任人摆布。

“现在想求着我回去了,这些人打我骂我的我还没还回去呢?今天不是这小子的订婚宴嘛……”忽然,她的目光聚焦到我的身上,让我心中一颤,只见她气势汹汹地甩开小舅的手快步向我走来,狰狞的面孔惊呆了我,“我不送份大礼怎么行?”

沐辉连忙拽住她的头发,咬着牙说:“你别得寸进尺,让你滚你就滚!泼妇!”说着,沐辉又扭着她的胳膊对我说,“兮兮,开门。”

我连忙打开门,沐辉猛得将她推倒在地上,冷着一张脸说:“你儿子叫怀玉吧,听说是在××学校上学?你要是再敢伤害我的家人,就别怪我不客气!滚!”

“你……你们……好,你们等着,成磊,你也等着。”她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跑下了楼,只留下一个恶毒的眼神让我浑身一抖。

第四十七章 终于戴上了戒指呀2

房间里只剩下了辰辰的抽噎声。

“瑾梅……对不起,我……”

“你也给我滚!”沐辉妈妈攥着拳头从牙缝中硬生生憋出一句话,阿姨是气极了的。

“瑾梅……”

“你是耳朵聋了吗?”小舅扯着他的领子就要挥拳似的,“再废话我就动手了。”

沐辉爸爸又看了阿姨一眼才拨开小舅的手,转身离开了,走到沐辉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阿辉,爸对不起你。”

“爸,这……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以后,请你不要再来了。”沐辉略带颤抖的声音告诉我,他在强忍,他在不舍,他也在努力。

沐辉爸爸终是转身离开了,沐辉忍了许久的泪水也终是从眼眶滑出。我悄悄为他擦去,给了他一个可能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

残局直到傍晚才收拾妥当,没有人再提及今天的事,或许是彼此都不知该怎么开口吧。

夜渐渐寂静凛冽,我正在蒙着被子想心事,沐辉突然就钻了进来。

“你怎么进来的?”

“大姐放我进来的。”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家里陪着阿姨,来我这里干什么?”

“我妈不放心你,我也怕你胡思乱想,就来看看你是不是在偷偷哭呢?”

“哭?我才不会呢。诶,你干什么?什么东西?”

我钻出被窝才发现手指上多了个戒指,沐辉一脸开心地摊开手掌说:“诺,这是我的,你给我戴上。”

我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拿过戒指小心翼翼地给他戴上,说道:“真好看。”

“只是戒指好看,人不好看吗?”

“都好看。”

沐辉摸着我的头轻笑起来。

我窝在沐辉怀里盯着手上的戒指看了许久,不知不觉眼前浮现出今天的种种画面来,泪水什么时候朦胧了双眼都不知道。

“怎么哭了?”

“没什么。”我赶紧把脸埋在沐辉怀里,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眼泪,不想告诉他我很心疼他,我怕一说出来就会勾起他的伤心事。

“我就知道你要胡思乱想……”

我连忙吸了吸鼻子,抬头噘着嘴说:“你个臭沐辉,老娘终于戴上你的戒指了,太高兴了,感动哭了不行吗?我没有胡思乱想。”

“兮兮……”

沐辉突然就亲住我,吓得我猛得推开他,谁知道他就在床边,一下子便摔到了地上。

“额~兮兮,你好狠心啊。”

“那还不是因为你乱来。”

“我哪里乱来了?戴上戒指你就是我的人了,亲一下怎么了?”

“你小点声音,我大姐二姐就在隔壁呢。”

“那你也不用……不用这么大力嘛,你快看看我的屁股是不是摔烂了,诶呦,诶呦,怎么走不成路了,我要和大姐说我回不去了,我今天要住在这里。”沐辉摸着屁股皱着眉装得有模有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谁知沐辉突然大声叫起来,“大姐!大姐!大姐……”

我连忙下床想要捂住他的嘴,他却顺势把我揽进怀里狠狠地亲了一下,笑着说:“嗯,治好了,这下可以走路了。”

我哭笑不得地锤了他几下,然后扮作生气样地钻进被窝说:“那行,伤好了你就赶紧走!”

可等了一会儿竟没有传来沐辉的声音:难道走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我刚掀开被子却看到沐辉正默默地看着我,那受伤的眼神一下子就刺痛了我的心,我连忙起身抱住他:“我错了,我错了,沐辉,我没有想让你走,刚才那是我胡说的。”

沐辉抱着我,轻笑道:“傻兮兮,骗你的。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怎么可能会走呢?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我的眼泪刹间冲出眼眶:“臭沐辉,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嘛,你都用戒指将我连人带心一起栓住了。”

第四十八章 喜欢哪有什么理由1

“嘿,夏帆,好巧呀,你也是刚从家里回来吗?”我放下手中拎的大大小小的包袱,顺了一口气问道。

他显然被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会儿才平静地说:“我寒假没有回家,刚刚去送我妈了。”

“对哦,我都差点忘了,新年第一次见面,祝你新年快乐!”难得他能好声好语地说句话,那我也化干戈为玉帛,礼尚往来吧。

“都过了十五了,还新什么年呀?”他挑挑眉轻哼了一声。

“没出正月都是新年,怎么,不行啊?”我扭过头撇着嘴小声嘟囔道,“又摆什么臭脸,早知道连招呼都不打了,眼不见心不烦的……”

“再嘟囔一会儿车就走了,不回学校了?”

“啊?车来了,这么快。”我连忙抬头,看到一群人正涌着上车,大多都是学生,抱着瓶瓶罐罐的,好不热闹!

我连忙拎起自己的大小包袱奋力向人群挤去,却看到夏帆皱着眉头一动也不动,我喊道:“快走啊,愣什么愣,不然就坐不上了,还催我呢。”

他对我翻了个白眼走过来说:“坐不了还有下一趟,这么挤怎么上去。”

“别废话了,挤挤总还是有位置的,要等你等,我坐这个车。”我狠狠剜了他一眼,谁知还没等我扭头使劲,前边的人一后退便挤掉了我手中的包袱,“诶,我的东西!别挤了!夏帆,夏帆!帮我捡一下,快点儿!里边都是吃的,不能踩的!”

我确实该庆幸夏帆没有计较我最后的目光,反而迅速捡起包袱后推着我慢慢登上了车。

“好险,总算是上来了,累死我了,以后一定要早来几天。”我费力擦掉鼻尖的汗抬头对夏帆说,“谢啦!”

“你是把整个家都搬来了?”

“呵呵,是有点多,不过都是好吃的,想给室友分些尝尝,没想到就带了这么多。”一想到元媛流口水的模样我不禁笑了起来,“一会儿也给你点。”

“不要!算了,你把你手里的包袱给我吧,我帮你拎点儿。”

其实我在晃荡的车里早就快抓不住包袱了,夏帆的这句话犹如旱中雨,夜中明,我欣喜万分,连忙把包袱套在他手上,长舒一口气:啊~犹如卸了泰山一样,终于轻松了。

“你……我没说要帮你拿所有的包袱。”夏帆气乎乎地说。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都是同学嘛,你看我的手,都红成什么样了?”我搓了搓手,似乎更红了,“没事,一会儿车钱我请你。”

“这戒指……你订婚了?”

“对啊,你看,漂亮吧,嘿嘿,等我毕业结婚的时候如果请你,不要份子钱,人来就行。”

“没时间。”夏帆扭过头看着窗外不耐烦地说。

“行,夏帆,那你毕业结婚的时候我也没时间。”我一看到他这目中无人的样子心中就来气。

“谁说我毕业结婚了。”他突然拧着眉头红着脸说。

“哦,也对,您老还小着呢,女朋友现在还是个问题呢,更何况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以后也未必见得到,不来就不来。”

之后便一路无话。

我突然觉得元媛说得很对,夏帆就是个怪胎,看不懂,猜不透,摸不准,说不得,一开口就能生生让人气死。

“给。”刚一下车,夏帆便一股脑地把所有包袱堆在我的怀里,“等着,车钱我还给你。”

“不用了,我说了是请你的。”我心中有些恼火。

“不行!”

说着他开始在兜里摸索着,等他将衣兜翻了个遍后才沉着脸说:“真烦人,我钱包丢了。”

我心中一惊:“你再找找,不可能吧,你站在车门口,旁边也没人,怎么可能会丢?”

夏帆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叹口气说:“应该是上车的时候挤掉了。”忽然他抬头瞪着我;“我都说了别挤着上车你偏不听,真是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向车站走去,我赶忙追上去:“我陪你去找,这是我的错,我……我给你找回来。”

“你找回来?现在能剩个包儿都谢天谢地了,求你别给我捣乱了。”夏帆推开我继续走。

我站在那里不敢再挪动半分,望着夏帆的背影,我心中一片苍凉:完了,怎么办?这梁子恐怕真的要结下了。

第四十九章 喜欢哪有什么理由2

我走走停停终于回到了寝室,一把将东西扔在地上便撑不住倒在了床上:苍天呀!以后真的不能带这么多东西了。

“兮兮!你终于来了,都想死你了。”我翻了一下眼皮,看到是元媛从门外跑了过来,努力扯出了一丝微笑。

“你怎么了?生病了?”

“没有,就是太累了。”我撅着嘴委屈道,“还不是为了给你带吃的,人家容易吗?”

“吃的?这些都是吗?我先看看。”

“好你个没良心的,心痛,心太痛了,痛彻心扉,痛不欲生啊……”

“哇~这个好吃。”元媛将一块米饼塞进嘴里,笑着说,“省省力气吧,兮兮。诶~你想不想听我最新得到的八卦消息。”得了,我就知道她的眼睛闪着光是有情况了。

“我还有选择吗?”我有气无力地回应,“你给我留点儿,我还饿着呢。”

“给给给,真闲不住你的那张嘴。”元媛塞给我一块儿,然后偷笑道,“兮兮,我……我刚去完厕所好像没洗手,你应该不会嫌弃吧?”

“呕~胖媛儿,你给我滚,恶心不恶心人呀!”我坐起来就要吐,可是米饼似乎已经咽进肚中了,气得我抬手就要拍还在狂吃的元媛。

“别别别,兮兮,我逗你的,我洗了,真的。”元媛举着手一脸真诚。

“真的?”

“真的,绝对真真的。”

“所以你的八卦消息呢?”我又瘫倒在床上,摸到一块儿米饼就吃起来。

“你绝对想不到的,夏帆和徐婉宁——谈—恋—爱了!意外不意外?没想到……”

“什么?不可能!”我震惊得立马精神了,直起身盯着元媛。

“你怎么那么大反应?”

“可是我刚在车站遇见夏帆了,他也没说呀。”

“这种事情谁会宣扬得满大街人都知道呀,他肯定是不好意思了呗。而且徐婉宁和夏帆寒假都没有回去,你想想,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些什么……”

“嗯~这倒是很可疑。”我猛然间想起来还有更大的事情没解决,“怎么办,怎么办呀?元媛,今天因为我非要挤车,夏帆的钱包丢了,他超级生气。我觉得完了,以后日子不好过了。”我抱着头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丢了?”元媛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没见过夏帆生气,但是他这种人生起气来怕是不好对付,兮兮啊,我觉得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那真的完了,完了……”我抓了抓头发,一阵烦躁。

“呦,这是订婚了?可以呀,兮兮。”果然,戴上这戒指太显眼了,元媛又开始眉飞色舞起来,“什么时候结婚?”

“毕业之后,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当伴娘哦。你呢?你和辛焕茛今年寒假不是去他家了?”

“去是去了,但是看他爸妈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

“怎么?看样子你和他是要……”

“怎么可能?我们俩是相爱的!他说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他。”元媛的声音越来越小,脸却越来越红。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辛焕茛的,你的理想型和他差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吧。”

元媛倒在床上,盯着自己的手说:“谁知道呢?偏偏就喜欢上了他。”

许久许久,元媛才转过头似是问我又似是问自己地说:“喜欢一个人,应该不需要理由吧?”

理由?我想起沐辉和我的种种经历,从相遇到订婚,期间说过无数次喜欢,但彼此都不曾问过为什么?想着想着,我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心什么时候给了对方都不知道呢?还谈什么理由?

有句话说得好:缘分天注定。感觉对了,时候对了,人对了,情到深处自然浓也就显得水到渠成了,此时的在一起就不是用理由来绑定了,而是心的靠近,爱的交融,不是吗?

第五十章 误会加误会,错叠错1

第二天我几乎是躲着走路的,托元媛问了问辛焕茛(和夏帆一个寝室),收到的答复是:“哦,夏帆呀,昨天回来就没说过话,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人了。”我几乎能够想象出他的冷脸和内心对我的咒骂。

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我躲过了十一却没躲过十五,终是在去实验室的路上遇到了夏帆,他周身的气场比平时还要低上几度。

他瞧我就像是在看一个透明人,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去,连一个冷哼都没有,让我内心一阵慌乱,立马拉住他哭笑着说:“非常非常对不起,夏帆,要不你说一下你丢了多少钱,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还给你的。”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狠狠瞪了我一眼继续走着。有时候不怕对方骂骂咧咧,就怕对方冷暴力装沉默,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我叹口气跟上他自顾自地说:“夏帆,你说句话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今晚都睡不着觉的,到底是怎么样嘛,钱包找到了没有?需要我赔多少?”

一路上他都保持沉默,任凭我怎么问他都不开口,渐渐地,我的愧疚之情完全被折磨殆尽了,临进实验室时,我抢先一步逼停他:“夏帆,人的脾气都是有底线的,我已经道过歉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太过分了。”

“哼,从头到尾一直是你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钱包找没找到你管得着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看着他再次与我擦肩而过,气得脑袋昏涨涨的。

根本就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亏我还觉得抱歉呢,现在我只有一个想法:狠狠地将夏帆这个怪胎塞回娘胎里回回炉,可随即我又想:这人脾气又臭又硬,跟石头似的,估计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都收服不了,娘胎?看来希望也不大。

我盯着他的背影,恶狠狠地说:“夏帆,你别栽我手里,不然让你好看!”

……

“兮兮,你快点儿起来,第一天上课不能迟到!”元媛使劲拍打着我,瞬间让我惊醒了。

“什么?迟到了!”我立马坐起来就要穿鞋,一不小心就撞在了床旁的铁柱子上,“啊~疼疼疼—我的头哇”

“胖媛儿,你大清早吵吵什么呀?兮兮,你别听她胡扯,现在才七点十分,早着呢。”羽毛一手举着闹钟一手抓着鸡窝头说道。

“才七点十分?胖媛儿!你干什么呀,吓死我了。”我揉着头抬眼看见元媛正捂着嘴偷笑。

“你还笑!”

“诶呀,兮兮,你要是再晚起一会儿连好戏都看不到了,快点快点!”

“没兴趣,现在什么都不如我的周公对我有吸引力,不看不看。”说着我又蒙上被子继续睡觉。

“你真的不看?”

“嗯~不看。”没多久我又进入了梦乡。

不幸的是:我真的迟到了,为什么补觉的时间总是过得这么快?

还好是大班课,我悄悄从后门溜进去,坐在了后排:生平第一次迟到,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进教室真是万幸啊(虽然还是遭到了末排同学的白眼和老师若有若无的扫视)。我刚坐定,打开书包才发现一个更糟糕的事:带错书了!我顿时卸了气,干巴巴地托着腮听课,看来要借元媛的笔记了,真可气!我怎么连个笔都没带呀?(欲哭无泪中)

……

一节难熬的新年首课就这样结束了,我出来长舒一口气才感觉不对劲:不会吧?我走错教室了?!都怪课上跑神太严重,都忘了找找元媛的身影了。

我连忙奔向旁边教室,却听见几个男生激烈地讨论着:

A:我就说嘛,夏帆不喜欢徐婉宁,你们还不信。

B:那谁又能想到徐婉宁人张得不错,心倒是不怎么样。

C:切!现在的女生不都这样,面前人模狗样儿背后指不定怎么阴呢?

A:就是,徐……

“怎么?现在都流行长舌男了?”我双手交叉着说,“夏帆就好吗?再说了,徐婉宁怎么你们了,你们嘴怎么那么碎呢?要我说,夏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的事会有人传吗?天天那副德行还有脸……”

“够了!”

道歉道信

对不起,写到一半卡到了,想了很久才接上,又修改了修改没想到超过了十二点,哎,明天要早些开始,谨防出现这种情况,抱歉了!

另外就是,今天更的太少了,我自己都不满意,继续加油!好啦,晚安,亲们!

《白头吟》道歉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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