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深陷之卿本佳人 - xp1024.com
《步步深陷之卿本佳人》


离守(一)

玉让国,华泰十年,汇芳宫。

产娘把刚出世的孩子抱给身体虚弱的白蜜看,恭贺道:“恭喜娘娘,是位公主。”

白蜜接过啼哭不止的孩子,盯着孩子挤到一起的小脸,心里百感交集,眼眶有些红。她哽咽道:“去告诉皇上,本宫诞下了六皇子。”

“……”一屋子人都惊呆了。

“娘娘,您……”贴身侍女换琴万万分震惊,这是欺君之罪,会被满门抄斩的。

“告诉皇上,本宫已为六皇子取好了名字,叫留卿。”白蜜固执的说,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快去,有什么事本宫担着。”

换琴见她如此,只好吩咐一个宫人去上报给谦帝辕南季。

“卿儿,母后愿你一生平安。”白蜜将一把镶着翡翠的小金剑放到孩子的怀里,,“这是你父皇留给你的祝福,会保佑你一生平平安安。”

“娘娘……”换琴微微红了眼。

白蜜轻轻捏了捏孩子的小手腕,呆住了,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怎么会!”

“娘娘,怎么了?娘娘?”换琴着急起来。

“卿儿……卿儿……皇上呢,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见皇上……”白蜜激动起来,不顾身体虚弱,挣扎着要下床。这可把屋里人吓坏了,宫女们忙来阻止她,“娘娘,您刚诞下六皇子,身子虚弱,不能吹风啊……娘娘……”

“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见皇上……”

换琴见她这样,没办法,只好说:“娘娘,奴婢去吧皇上叫来,您别激动。”说完,便小跑出去了。

“我们娘娘刚诞下六皇子,她要见皇上。”换琴站在碧霄宫外焦急地说。

“皇上不在碧霄宫。”

“那皇上去哪了?”换琴更急了。

“莞仁宫的贺嫔娘娘难产,皇上去了莞仁宫。”

换琴又急又不耐烦,只好去莞仁宫。在莞仁宫外刚好遇到总管吴欢,她把事情向吴欢说了一遍。吴欢权衡了一下,便与辕南季说了这件事。不一会儿,辕南季便撇下危在旦夕的贺嫔,匆匆去了汇芳宫。

辕南季是玉让国第三位帝王,仪表堂堂,宛若天人。他十五岁岁继位,在其在为二十三年间一直与周边邻国保持着友好,特别是西越国。辕南季赶到汇芳宫时,白蜜已经平静了许多,不过依旧不改焦急。一屋子人见了他,马上行大礼。辕南季没理会,来到了床边,淡淡地看着白蜜,“你要见朕?”

白蜜没出声。辕南季回身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冷道:“你们都出去。”

“是。”屋里人不相干的人全退了出去。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这时白蜜才抬起头来看辕南季,这个耽误了她一生的男人,“卿儿中了离守。”

“卿儿……你已经为他取了名字了。”辕南季眼里的伤痛一闪而过。

“卿儿中了离守!”白蜜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是我传给她的,我不希望她像我这样……当初,你说只要我进宫,你就用千年雪莲为我解毒。可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卿儿都出生了,我的毒不但没有解,还连累了卿儿……”

辕南季微微皱起了眉,满眼的隐忍,“你要朕怎么做?”

“用千年雪莲为卿儿解毒。”白蜜十分坚定地看着辕南季。

“这不可能!”辕南季一口认定。

“可是,那是你欠我的!”白蜜激动起来,“若不是你,我怎么会中离守,又怎么会连累卿儿,更不会……千年雪莲是你多年前允诺给我的,是你欠我的!”泪水忽然掉了下来,以前这毒解不解都无所谓,可是现在她一定要拿到千年雪莲,“只要你拿出千年雪莲,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蜜儿……”辕南季看到她的泪水,有些不忍,她很少在他面前流泪的,总是装作很坚强的样子。他伸手轻轻地擦着她脸上的泪水,“蜜儿……当年是朕不该用离守牵制你,是朕的错,朕不该用千年雪莲逼迫你进宫。”

“那就把千年雪莲给我。”白蜜幽怨地看着他,“我以后再也不会想着离开皇宫。”

辕南季有些动摇,他知道中了离守的痛苦,他也知道白蜜愿意进宫只是为了能解毒。当年他只是想着能留她一时是一时,没想到转眼间她已经在宫里待了十年,她的孩子都出世了。若是他不给这千年雪莲,也许她会恨他一辈子吧。可他更明白,她一直是恨他的,只是不想让她更恨他。

正当他要说什么时,吴欢面色慌张地跑了进来,“皇上,贺嫔娘娘刚诞下七皇子,娘娘产后大出血,已经没了。”

“什么?”辕南季大惊,马上与吴欢急匆匆地走了。

白蜜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泪满眶,满眼恨意。

“娘娘,要不要通知医老?”换琴心里已经没了主意。

“不用,他来了也解不了离守。若是能解,十年前就解了。”白蜜有些绝望地说。

两天后,六皇子和七皇子洗三,皇上派吴欢来说:“皇上说,六皇子和七皇子是同一天生的,所以就一起到皇后那里洗三,讨个双喜。”

白蜜想也没想,就说:“你去告诉皇上,本宫身子还未康复,不便走动,便不去翎羽宫了,六皇子就在汇芳宫洗三。”

吴欢有些为难,他迟疑了一下,便回去复旨了。

“娘娘,您这般不是在给皇后娘娘难堪吗?”换琴忧心道。

“可是若是去了,大家伙不久都知道卿儿并非皇子了吗?”

换琴点了点头,微微地笑了。

白蜜轻轻摸了摸怀里的孩子,“可惜卿儿受本宫连累……”

“娘娘,皇上不会如此狠心不救六皇子的。”

白蜜没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笑了。

正当奶娘给六皇子洗三时,吴欢又来了。他将一个礼盒和一枚玉交给白蜜,语重心长地说道:“娘娘,陛下说他不能来了,所以让奴才带了皇子玉和庆生礼来给六皇子,其实皇上心里一直有娘娘和六皇子。”

白蜜点了点头,“代本宫向皇上谢恩。”

“奴才会的。”吴欢有些无奈地应道,辕南季和白蜜之间的事他是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发展过来的,他比谁都清楚辕南季的心里的无奈和苦楚。

换琴拿了一块血玉如意笑嘻嘻地给吴欢,“今个儿也是七皇子洗三的日子,这是我们娘娘为七皇子准备的贺礼。”

吴欢笑着接下了,微微叹了口气,“可怜七皇子命苦,刚出世,贺嫔就没了。幸好皇后娘娘收养了七皇子,将来才不会被人欺负。”

白蜜淡淡地笑了。

吴欢看了一眼乳娘怀里安静地六皇子,满眼无奈,然后走了。

“皇上送了什么?”换琴好气地看着白蜜手里的礼盒。

白蜜自己也好奇,便打开来看,待看清楚时,她呆住了,随即含泪欣喜起来,“千年雪莲……千年雪莲……”

“什么,千年雪莲……”换琴激动不已,“六皇子有救了。”

“千年雪莲……”白蜜激动地抱住了七皇子,泪水瞬间流下来,“卿儿有救了,卿儿有救了……”

七皇子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大大的眼睛里隐约有些欢喜。

“太好了,六皇子有救了,奴婢就知道皇上没有那么狠心。”换琴也哭了。

“皇上……”白蜜有些感动,她欣慰地笑了,把辕南季赐的皇子玉轻轻挂到了六皇子的脖子上。

碧霄宫。

“皇上,蜜妃娘娘看到千年雪莲十分高兴。”吴欢笑着地对御案前的辕南季说,

辕南季先是淡淡地笑了,随即眼里堆起了无奈,“朕这么做只是不想她更恨朕……只要她开心的就好。在宫里的十年,她都没有真正的高兴过。”

“虽然蜜妃娘娘一直想离开皇宫,可奴才看得出,娘娘心里是有皇上的。”

“借你吉言了,吴欢。”辕南季自嘲地笑了笑。

“奴才说的是真心话。”

寻芳园。

“卿儿已经没事了。”白蜜回身笑看着辕南季,今天她穿了件绯色的罗裙,显得特别妩媚。

“你开心就好。”辕南季由衷地笑了,伸手抚摸她的脸,“朕已经很久没看到你这么笑了,上次看你这么笑是多么久远的事,朕都快忘了你笑起来的样子。”

白蜜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微微有些愧疚。

“朕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怨恨朕,这么多年来,朕一直都知道。”

“那皇上又何必那么执着?”白蜜皱着眉问他。

他笑了笑,虽然眷恋手上的肌肤,可还是移开了,“朕愿意。”

“皇上这又是何苦呢?”

“朕说了,朕愿意。”

“皇上的后宫这么大,妃嫔无数,又何必非要关着我这只小家雀,不觉得累吗?”

“朕知道你现在随时可以飞出朕为你设下的金丝笼,可是朕还是希望你能看在六皇子的面子上留下来。”

白蜜沉默起来,没再说什么。

“一切都是朕愿意的,你不必愧疚。”

白蜜微微地笑了。

离守(二)

白苏现在有了一个新身份,她叫辕留卿,是玉让国的六皇子,实质是个公主。

四周纷纷扰扰的,宫里的妃嫔、皇子、公主都来看她和七皇子辕天玉的百日抓周。白苏睁着大眼睛望了望她的母后蜜妃白蜜,满眼的无辜。她看了看一桌子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坐在桌子那头发呆的辕天玉,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开始在桌子上找东西。那头的辕天玉见她满桌子爬,也开始慢慢蠕动起来。

白苏不知道自己该抓什么东西,可是那枚被人虎视眈眈的玉玺她是绝对不会拿的。可是辕天玉似乎喜欢上了那个大石头,坐在玉玺前面犹豫不决,周围的人都摒住了一口气。收养了辕天玉的皇后不禁捏紧了汗巾,为他着急。

白苏不想与她同一天出生的辕天玉将来被权利所累,便随便抓了一枚凤凰状的玉佩爬到了辕天玉身边,先是有些泄恨地掐了几下辕天玉的脸,直到快把他掐哭了才放手。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辕天玉莫名地看着白苏,满眼委屈。白苏瞪了他一眼,把玉佩塞到了他怀里,顺便又掐了他一下。这下辕天玉真的哭了,白苏厌烦地皱了皱眉,开始爬开。不料,辕天玉伸出小手抓住了她的衣服,不让她走。

白苏回头皱眉瞪着他,拿手去掰他的手,可是死小孩怎么也不放,还哭得更大声。屋里几个年纪较小的皇子公主被感染,也哭了起来。百日抓阄就这样闹得一塌糊涂,辕南季看了一眼白蜜,站起来宣布:“七皇子抓到逐凤玉,以后暗部便交予七皇子统领。六皇子……什么也么抓,封为渡亲王,赐予虫封洲,今后无缘皇储。”

一屋子人都跪了下来恭贺,辕南季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苏便走了。

皇后被人扶起来,吩咐乳娘把七皇子抱走,眯眼看了白苏一眼,也走了。

七年后。

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白苏在寻芳园里的秋千上被冷醒,她望了望天空,不禁想起了谢灵运的“未若柳絮因风起”,想起了荀浅释。

荀浅释死的那么突然,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被车祸带走了。当她赶到医院时,只看到他冷冰冰的尸体,她随即就晕了过去。她醒来时,以为那是梦。可是肇事司机全家人的赔礼道歉让她明白那不是梦,那是事实,荀浅释真的已经不在了。

“我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你们告诉我,他死前说了什么没有?”白苏冷冷地看着肇事司机,让她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他……他什么都没说……他……”

“他真的是什么都没说吗?他一定有话要对我说的,只是他已经说不出来了……”白苏忽然哭了,“你们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们,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你们给我滚出去!”她指着门,大声咆哮。

肇事司机一家人都愣住了,连忙要求她的原谅,一口口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在这个世界上,对不起是最廉价,最不负责任的话!你们滚,马上,滚!”白苏一边咆哮,一边把他们往外推,“滚,滚!”

肇事司机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愧疚地离开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白苏痛苦失声。

她要为荀浅释讨个说法,一口气把肇事司机告上了法庭。这场官司毫无疑问,白苏赢了,她获得了四十万的赔偿。这笔钱,她拿了二十万给住在乡下的爸妈,剩下的都给了荀浅释的父母。之后,她便了无牵挂地在家割腕自杀了,然后莫名其妙地来到了玉让国。

“这里有一个白苏,却没有一个荀浅释。”白苏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王爷,天这么冷,您怎么还坐在这里。”奶娘十容拿着袍子赶来给她披上,“娘娘要是知道了,又该说您了。”

白苏扬起笑容,装出小孩子的天真,“我在这里等天玉,他说暗部很好玩,待会要带我去暗部。”

“那奴婢在这里陪你一起等。”十容无奈道。

白苏马上撅起了嘴,“奶娘,你在这里做什么呀,你快回去吧。”

十容无可奈何,只得回去。

不一会,那边的小道上跑来一个粉琢玉砌的小孩子,他看到白苏马上露出大笑脸,“六哥,你真的在这里等我!”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暗部吗?还不快带我去。”

“好。”辕天玉拉住她的手朝一个方向跑去。

白苏怎么也没想到,玉让国的暗部会设在皇宫的地底下,进口就设在涟漪池里。她拉住辕天玉,为难道:“天玉,我不会水。”

辕天玉也为难了,他动了动小脑袋瓜子,笑了起来,“六哥,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让他们带你进去,他们可听话了。”

白苏点了点头。只听见扑通一声,辕天玉跳进了涟漪池里,不见了踪影。白苏在池边等了一会,便有一个黑衣男子从水下游上来,对她行礼,“见过渡王爷,属下奉暗主的命令,带你去暗宫。”

白苏仰起头,冲他灿烂地笑了起来,“多谢大哥哥。”

黑衣人愣了一下,旋即道:“属下的职责。”说完,像小鸡一样夹起她跳进了池里。

白苏本能地闭上了眼,下一秒她已经身在暗宫里了。黑衣人把她放了下来,“属下刚才失礼了。”

白苏无邪地笑了,“大哥哥好厉害啊!”

黑衣人再次愣住,“属下的职责。”

辕天玉现在已经换了一身黑色流金长袍,显得十分霸气。用霸气这个词语来形容一个七岁的小孩,白苏感到有些诧异。

“念一当然厉害了,这里所有的人很厉害。”辕天玉有些骄傲地说,“而且他们都听我的。”

“天玉,你真厉害。”白苏学着小孩子的语气,羡慕地说。

“那是当然,以后要是有人欺负六哥,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打回去。”辕天玉信誓旦旦地说。

“真的吗?”白苏雀跃起来。

“那是当然。”辕天玉被白苏夸得飘飘然起来,他拉住白苏的手,献宝般地说:“走,六哥,我带你四处看看。”

“好。”

离守(三)

暗宫真的很大,仿佛有皇宫那么大。按照现代人的审美观点,暗宫很烂漫,四处点着琉璃灯和水晶灯,行走在柔和游丝般的灯光下,仿佛漫步涅槃。

白苏盯着冲花殿里最大的玉灯,由衷地笑道:“好漂亮啊!”

辕天玉高兴道:“当然了,父皇说那是凤鸣玉制成的。”

“凤鸣玉是什么?”白苏不解。

“父皇说,凤鸣玉只有我们玉让国的暗宫才有,暗宫的下面全是凤鸣玉。暗部的信物逐凤玉就是用凤鸣玉制成的的。”辕天玉自豪地说。

“真好看!”白苏想起七年前的那一幕,忽然就笑了。

“六哥,暗宫的入口我只告诉你,你可不能说给别人,否则我就不和你玩了。”

“嗯,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辕天玉开心地笑了起来,又拉着她来到玉蟾池。白苏还未走近就感到了一股寒气,她不禁皱了一下眉,“这里好冷啊。”

“那是当然了,这玉蟾池下有千年玄冰,可解百毒功效。”辕天玉傲娇起来。

“可解百毒……”有什么东西在白苏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什么毒都能解吗?”

辕天玉神气地点了点头,“父皇说了,只要是世间找得到毒,都能解。”

“那……它可以接离守吗?”

“离守?那是什么毒?”

“没什么……”白苏马上打马虎眼笑道,“你肯定是骗人的,怎么会有一个水池可解百毒的?我不信。”说完,她便生气着要走。

辕天玉急了,马上拉住她,“六哥,这是父皇和我讲的,我也不知道……六哥,你是不是生气了……要不,我去问问父皇能不能解离守?”

白苏一听,马上嘟着嘴说:“天玉,你不许问父皇离守,否则六哥我就不和你玩了。”

“六哥,我不和父皇说就是了,你别生气。”

白苏想了想,说:“那好吧,你这里的人都听你的,那我想要凤鸣玉,你送一个给我。”

辕天玉为难了一会,信誓旦旦地说:“好,我一定弄一块给你,不就是凤鸣玉吗,暗宫多得是。”

白苏这才开心地笑了。

跟在后面的念一狐疑地看着白苏,有点不太相信渡王爷才只有七岁。

白苏回头冲念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念一又是一呆。

辕天玉说:“六哥,这里大着呢,一天走不完,以后我再带你来玩。现在该回去了用晚膳了。”

“好啊,明天我们再来玩。”白苏高兴道。

辕天玉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离开暗宫时,天都黑了,雪也比之前下的大。白苏老远就看到十容撑着伞在秋千边着急的等着,她马上高兴地冲进了十容的怀里,甜甜地叫了一声奶娘。

“王爷,您去哪了,娘娘等得可着急了。”

“我不是说了我和七弟去暗部了吗?奶娘,暗部可好玩了,待会回去我就和你说。”白苏兴冲冲地说。

被忽略的辕天玉有些不高兴了,他鼓了鼓嘴,闷闷道:“六哥,明天你还去吗?”

白苏回头,笑道:“当然去了,你不是说暗部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吗?”

辕天玉忽又高兴起来,“那我明天还在这里等你。”

“好。”

“七殿下,皇后娘娘该着急了。”辕天玉的侍女宣纪催促道。

“好啦好啦。”辕天玉不耐烦道,然后对白苏笑脸告别,“六哥,我走了。”

“嗯,七弟走好。”

汇芳宫。

“母后,暗部可好玩了,到处都是很漂亮的琉璃。”饭桌上,白苏兴奋地说着。

白蜜温柔地笑了笑,“卿儿喜欢吗?”

“嗯,孩儿喜欢。”

白蜜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当初你要是不将那逐凤玉给七皇子,暗部现在就是你的了。”

白苏愣了一下,装傻笑道:“母后,你在说什么?”

白蜜笑道:“没什么,快吃饭吧。”

白苏吃了几口饭,又说:“母后,暗部有一个大大的玄冰池,天玉说那个水池里的水可解百毒。母后,那是真的吗?”

“可解百毒?”白蜜失了神。

“嗯,天玉说那是父皇跟他说的。母后,你说那是真的吗?”白苏一边装天真,一边注意着白蜜的神色。

白蜜眼底闪过一丝郁伤,然后很快地掩饰了过去。她笑道:“母后怎么会知道是不是真的……快些吃饭。”

“哦。”

第二天,雪似乎下得有些大,十容把白苏送到了寻芳园。那会,辕天玉已在那里等候多时。白苏见他冻得鼻子红红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鼻子都红了。”

辕天玉有些委屈,“我还以为六哥你不来了呢。”

白苏咯咯地笑了。

“好啦,不许笑。”辕天玉懊恼道。

“我没笑。”白苏马上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辕天玉小孩子脾气,马上就好了。他好心情地笑了,“六哥,我们走吧。”

“好。”白苏回头冲十容眨眼,“奶娘再见。”

十容温柔地笑了。

这次念一早早地在涟漪池边等着了。白苏冲他好看地笑了,“大哥哥好。”

念一皱了皱眉,向她行礼,“见过渡王爷。”

“有劳大哥哥了。”

辕天玉不满起来,“六哥,走吧。”说完,他跳下了水。

“王爷,得罪了。”念一向上次一样夹住白苏跳下了水。

站稳后,白苏不高兴起来,“我要学游泳,我才不要被人像夹小鸡一样夹来夹去的。”

念一眉心纠结了一会。

辕天玉马上对念一命令道:“念一,你来教六哥。”

“是,主子。”念一看了看白苏,眉心紧锁。

“有劳大哥哥了。”白苏故意笑道。

辕天玉带着白苏去了尽芙园,那里开满了白色的芙蕖。白苏惊艳地看着那些白色芙蕖,“好美啊。”

“六哥,我就知道你喜欢。”辕天玉开心地说,“这里的芙蕖都有五年没开了,昨天晚上全开了。”

“那下次开是什么时候?”

“五年后。”

“五年后,要是那时我们还能站在这里看芙蕖就好了。”白苏开始憧憬了。

“一定可以的,六哥。五年后,我们一定还能站在这里看芙蕖。”辕天玉说着,摘下了一朵芙蕖塞进白苏的手里,“六哥,给你,可以解毒的。”

白苏闻了闻芙蕖,笑了,“好香啊。”

这时,辕天玉显得有些伤感,“六哥,我们以后可能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为什么?”白苏诧异。

“父皇要我呆在这里专心学本事,我可能很少出去了。”

“这样啊……”白苏想了想,笑了,“那我可以来这里找你啊。”

辕天玉一想,豁然开朗,他笑了起来,“对啊,六哥你可以来这里找我玩。嗯,就这么定了,以后我让念一去接你。”

“好。”

离守(四)

白苏坐椅子上,认真地听着白蜜抚琴。白蜜很少抚琴,白苏从出生到现在才听过她弹三次,每次弹得曲子都是一样。今天白蜜穿着一袭橘红色的罗裙,显得特别好看,风把雪花吹了进来,也把她的衣裙吹起来,显得那么出尘。白苏看的入迷了,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脖子上的玉。

“母后,这曲子真好听,它叫什么?”白苏跑到白蜜身边,天真地问。

白蜜温柔地笑了,“它叫千指柔,是你外婆谈给你外公听的。”

“那……母后,我的外婆和外公在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白蜜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你外婆已经不在人世了,将来有机会你会见到你外公的。”

“哦……那要到什么时候?”

“母后也不知道你外公现在在哪。”

白苏抿了抿嘴,拿手拨了一下琴弦,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她抬起头,笑道:“母后,你弹琴真好看,我也要学。”

“你真的要学吗?”

“嗯,我也要会弹千指柔,将来遇到外公,我就能弹给外公听了,外公一定会喜欢的。”

“好,母后教你,你要认真地学,你外公一定会很喜欢的。”白蜜欣慰地笑了。

“嗯,卿儿一定会好好的学。”白苏兴奋地说。

白苏跟着白蜜认认真真地学了三个月的琴,基本上能把千指柔弹好了。为此她的手指没少遭罪,白蜜每天晚上给她的手指抹药,心疼道:“卿儿,疼不疼,我们不学了好吗?”

“不,我要学,我喜欢弹琴。”

“唉。”白蜜无奈地叹了口气。

换琴说:“王爷这执着的性子真像皇上。”

白蜜看了换琴一眼,没说什么,心里有些难过。

三个月后,白苏终于可以把一首千指柔完整地弹出来了,白蜜、换琴和十容都替她高兴。白苏高兴地扑到白蜜的怀里,“母后,我弹得怎么样?”

“卿儿弹得很好,比母后还要好。”

“真的吗?”白苏仰起头看着白蜜。

“真的,母后不会骗你的。”

白苏呵呵地笑了。

十容笑道:“王爷的天赋好,一学就会。”

“那是当然。”白苏高兴道。

晚上,白苏抱着琴来到园子里,找了个石桌坐了下来,正准备弹,一群侍卫跑了过来。

“怎么了?”白苏有些不满。

“渡王爷赎罪,属下无意打扰王爷雅兴,只是刚才有刺客潜进皇宫,属下跟随刺客追寻到此,刺客便不见了,不知王爷有没有见到刺客?”侍卫头头面无表情地说。

白苏皱着眉说:“本王真好好地弹琴,那里有什么刺客,你们是故意的,我要去告诉母后!”说着,她便要走。

侍卫头头马上慌了,“是属下错了,王爷息怒。”

“那你们还不快走,本王不想看到你们。”白苏不高兴地说。

侍卫们背脊直发凉,马上逃一般地走了。

白苏朝他们背影冷哼了一声后,重新坐下来准备弹琴。

“小娃娃居然会弹琴,老头子今天有耳福了。”这时从树上传来一个老者嬉笑声,然后一个黑色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定睛一看,来着居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

白苏警觉地看着他,“你就是刺客?”

“老头子我可不是什么刺客,老头子我进宫是来看望故人的。”老者笑嘻嘻道。

“故人,你的故人是谁?”

“小娃娃弹首曲子给老头子听,老头子就告诉你。”老者倚靠到了树上。

“我才不要弹给你听呢,我又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谁知道你是不是来刺杀我父皇的。”白苏不爽起来。

“哟,小娃娃的脾气还挺大的……刚才老头子听到他们叫你王爷,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就已经封王了,了不得啊了不得啊。”

白苏眉头皱得老高,“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先弹琴给老头子听,老头子就告诉你。”

“凭什么,我又不认识你?”白苏没好气地说。

“这样啊……你这小娃娃还挺有意思的……那老头就和你交个朋友,你弹给朋友听总可以了吧?”

白苏嘟了嘟嘴,“我弹完了你要告诉我你是谁,否则,我就把侍卫喊来。”

“好说,好说,老头子最讲信用了。”老者乐呵呵地说。

目前白苏只会千指柔,她只能弹千指柔。她撇了撇嘴,外公还没听到呢。

老头刚听她弹起来,就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而后激动起来,“这是谁教你的?”

白苏警惕地看着他,有些不解,“这是我母后教我的,怎么了?”

老头子突然大笑起来,跑过来把白苏从石凳上拉了起来,又是捏又是摸的,嘴里一直说着:“好,好,真好……”

“喂,你……”白苏十分不满。

“我要你跟我学医。”老头子兴奋道。

“什么?你要我跟你学医?”白苏懵了,“为什么?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哎呀,你管我是谁,先叫声师公。”老头子大大咧咧地说。

“为什么是师公,不是师父啊?”

“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小娃娃。来来来,快跪下来叫声师公。”老头子迫不及待地说,并把白苏往地上按。

“等一下。”白苏大叫。

“怎么了?”

“你要我拜你为师公,那可以,可是我想问你一句,你会解离守吗?”白苏一本正经地看着老头子的眼睛。

老头子诧异地看着她,“没想到,你个小娃娃知道的那么多。”

“离守除了千年雪莲能解,还有什么能解?”白苏冷问道。

老头子被白苏的模样吓到了,他眯起眼打量了白苏一会,突然又大笑起来,“哈哈哈,不错不错……”

“你还没回答我呢!”

老头子也正经起来,“老头子告诉你,这个世上除了千年雪莲还有别的可以解,只是那些东西比千年雪莲更难得。”

“是吗?”

“老头子从不骗人……哎呀,啰嗦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叫师公!”老头子不耐烦起来。

白苏憋屈着叫了一声师公,老头子乐呵呵地笑了,“小娃娃,你叫什么?师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的。”

“我叫辕留卿,是玉让国的六皇子,父皇在我百日那天封我为渡亲王。好了,我都告诉你了,你叫什么?”

“呵呵……老头子叫白平子,收有两个徒弟,一个是西越国的国主达奚司青,一个是西越国的培苏侯紫河车。既然你都叫老头师公了,那老头重新给你取个名字,你那辕留卿叫着别扭。”

“那是我母后取的。”白苏有些不满。

“老头管你是谁取的,今后你就叫白苏,老头只叫你白苏。”

白苏愣了,“白苏?”

“嗯,白苏,你要是不喜欢叫白芷也行。”

白苏沉默了一下,说:“白苏,这个名字我喜欢。”

“好了,老头子要去见故人了,不陪你玩了。”白平子急着要走。

“等等,你不是要教我医术吗?那我以后上哪找你啊?”

白平子呵呵地笑了,“不用你来找老头,老头自会来找你的。”说完,纵身一跃,没了踪影。

白苏站在原地想了想刚才发生的,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

离守(五)

“母后,刚刚孩儿在后花园里遇到了一个奇怪的老头,他硬要收我做他的徒孙。”白苏把琴交给十容,就挤进了白蜜的怀里,“母后,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白蜜温柔地笑了笑,拿手抚摸她的脑袋,“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谁?”

“他说他叫白平子,非要孩儿跟他学医。”白苏嘟着嘴说。

“那……你想学吗?”白蜜笑问。

“孩儿……当然想学。”

“那卿儿就和那老头好好学医,多一门本领总是好的。”

“可是孩儿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要是他想害孩儿怎么办?”

白蜜只是温柔地笑了,没说什么。

第二天,白蜜带着白苏到翎羽宫给皇后易薇铭请安。易薇铭看到白苏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即脸上堆起了笑容,“渡王爷长这般高了,来给本宫看看。”

白苏皱着眉看着她,没动。

“卿儿,快去给皇后娘娘看看。”白蜜把白苏推到了皇后娘娘面前。

易薇铭笑着捏了捏白苏的笑脸,“这孩子竟长得这般水灵。”

白苏装出笑脸,天真无邪地问:“皇后娘娘,七弟在哪?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了。”

易薇铭眼神一暗,笑道:“你七弟被你父皇送到师父那里学本领了,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可是我想见他。”

“过些日子你就能见到他了。”

“那二哥去哪了,他怎么也不在?”

“你二哥出宫游学了,一年后才能回来。”易薇铭莫名地发现她对这个七岁多的小孩很有耐心。

白苏得到答案,笑着跑到了白蜜的怀里,娇声道:“母后,孩儿也要出宫游学。”

白蜜摸了摸自家孩子的头,笑道:“等你长大了,就能出宫了。”

“孩儿想带着母后一起出宫。”

白蜜心弦一动,轻轻地抱了抱白苏,“好。”

易薇铭看着那幅母慈子孝的画面,想到二皇子辕天信还有一年才能回来,不觉有些落寞。她拿起茶碗小小的抿了一口,不想竟恶心起来。

“姐姐,您怎么了?”白蜜着急起来。

“快传太医。”宫女大叫。

不一会太医就颤巍巍地来给皇后诊脉,连辕南季也被这动静引来了。白苏站在一边冷眼看了一会,便去拉白蜜的衣角,“母后,孩儿饿了。”

“卿儿乖,再等一下。”白蜜轻声安抚道。

辕南季留意了一下这边,道:“蜜妃,既然留卿饿了,你带他先走吧。”

“是。”

正当白蜜拉着白苏的手,准备要走时,太医忽然跪了下来,喜道:“恭喜皇上,皇后这不是病,是喜脉。皇后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屋里人一听,都万分高兴起来,其中属辕南季最高兴,他笑道:“皇后再怀龙种,大家都有赏。”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一屋子下人高兴不已。

白蜜上前来恭贺道:“恭喜皇上,恭喜姐姐。”

白苏装无知,笑着问:“母后,皇后娘娘怎么了?”

辕南季好心情地笑道:“皇后娘娘肚子里怀了小弟弟,留卿高兴吗?”

白苏歪着脑袋,不解地问:“留卿不是有了七弟和八弟了吗?留卿想要一个妹妹。”

辕南季呵呵地笑了,“那就让皇后娘娘给你生一个妹妹。”

“好啊好啊,皇后娘娘,您给留卿生一个妹妹,好不好?”白苏雀跃地问易薇铭。

一屋子人都笑了。

白苏这时又嚷着肚子饿了,白蜜只好带着他离开了。正好太医和他们一起离开翎羽宫,在门口时,白苏忽然停了下来,转身问太医,“太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王爷请讲。”

“你知道白平子是谁吗?”

白蜜诧异了一下,马上道:“卿儿,我们走了。”

白苏没理她,又问了一下,“你知道白平子是谁吗?”

太医惊愕了一下,渡王爷小小年纪竟知道白平子,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白平子的医术是天下最好的,人称医老,只是他行踪飘忽不定,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

“哦,他这么厉害啊。”白苏笑了起来,“谢谢太医。”然后跑去捏住白蜜的手指,“母后,我们走吧。”

“好。”白蜜淡淡地笑了。

白苏高兴道:“母后,原来师公那么厉害。”

“那你好好跟他学医。”

“好。”

太医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惋惜地摇了摇头,然后走了。

几天后,下了几场春雨,桃花便落尽了,梨花像雪花一样呼拉拉地开了一树又一树。白苏发现白蜜开始在院子里的泥土里种些什么,不出几天,那些东西长出小嫩芽。那小嫩芽白苏认识,是朝颜花的幼苗,俗称牵牛花,白苏可喜欢那些像喇叭一样的花朵了。她凑了过去,笑问:“母后,你在种什么?”

“母后在种花。”

“什么花?孩儿以前怎么没见你种花?”

“这花叫朝颜,早上开了,下午就败了。只是朝颜花只有西越国才有,母后好不容易才弄来了种子,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母后中种的花一定能活下来,我和母后一起种。”

“好。”白蜜心里满是暖意。

可是几场春雨过去后,院子里的那些小花苗不知是什么原因全死了,白蜜为此难过了好几天。白苏记得朝颜的生命力极强,很好种,没那么容易死的,难道朝颜真的只能在西越国才有吗?

“母后,我们再试一次,这一次肯定能行。”白苏十分肯定地说。

“不用了,试了还是一样的结果。”白蜜忧伤道,“大约只有西越才能有朝颜,西越的大都就叫朝颜呢……”

“母后,你去过西越国的大都吗?”白苏有些怀疑。

白蜜只是苦涩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寻芳园。

白苏坐在秋千上荡着荡着就睡着了,等她感觉有人站在她面前时,她才缓缓醒过来,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人,笑了,“天玉,你出来啦!”

不料辕天玉一脸怨恨地看着她,她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答应过我要来暗宫陪我的,结果你一次也没有来。”辕天玉怨恨道。

白苏呆了一下,解释道:“我……在跟母后学琴,所以没有时间来。”

“哼,好好一个男子汉,学什么女孩子家弹琴。”说完带着念一气呼呼地走了。

白苏有些委屈,一直皱着眉坐在秋千上晃着。

“小苏,怎么了,受委屈了?来,给老头讲讲谁欺负你了,老头去帮你欺负回来。”白平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白苏白了她一眼,“老头,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是老头的徒孙,老头子怎么能不管呢?”白平子笑呵呵道,可见白苏不理他,他又道:“不就是学琴吗?你本来就不是男子汉,何必因别人的话而烦恼。”

白苏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老头子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白苏想了想,他是神医,自然什么都知道。可她还是不服气,又问:“上次我问你的你还没回答呢?”

白平子乐呵呵地笑着:“只要你好好跟老头子学医,天下没有你解不了的毒。”

“真的?”

“老头子什么时候骗过人?”

“那好,我今后好好跟你学医。”

“太好了,小苏,过几天师公就带你出宫去。”

“你要带我出宫?那不行,我母后肯定很担心。”白苏否定道。

“老头子又不是不让你回来了,呐,三个月后老头子就送你回来。”

“我得先跟母后说一声,要是母后不同意,我才不会跟你出去呢。”

“好吧,你母后肯定会答应的。这么好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白平子喝了口酒,纵身一跃,又不见了。

白苏见他走了,马上回去问白蜜。岂料,白蜜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还鼓励她出去。

“母后,你怎么不反对?”白苏不解。

“你出宫也好,宫里太危险了。”

白苏想了想,就笑了。

离守(六)

晚上,梨花随风落满天,在渐隐的宫灯下宛若白雪。白苏在院子里弹了许久的琴也不停下来,十容看得出她心情不好,可也不好多问,只是默默地给她披了件风衣。

辕天玉带着念一准备来向白苏和好,他想着明天要带白苏去暗宫好好玩玩,并向她展示自己所学的,可还没到汇芳宫就听到了一股杂乱的琴声。他放慢了脚步,疑惑地走进一看,只见白苏披着一件白色风衣坐在梨花中,带着一身的怨气乱弹琴。辕天玉从未见过这样的白苏,心里很疑惑,“念一,六哥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念一看了看白苏,满心疑虑,渡王爷似乎不像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他回答道:“属下不知。”

“今天我怎么那样说六哥……”辕天玉想到白天发生的,有些懊恼。

白苏忽然感到指尖一阵疼,忙停了下来,只见指甲流血了。十容见了,马上拿出帕子给她包住手,心疼道:“王爷,您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手出气啊。”

“我没有生气。”

“那王爷怎么把琴弹得那么乱?”

白苏沉默了一下,看了凌乱的梨花,微笑道:“风大了,回去吧。”说着站了起来,准备要走。

“唉。”十容把琴抱了起来。

辕天玉见白苏要回去了,心里一急,便出来了,“六哥,六哥。”

白苏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天玉,怎么了?”

“六哥,你的手受伤了。”辕天玉年纪小,但皇家的孩子已经知道什么是难过了。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六哥,明天我就要回暗宫了,你能来暗宫陪我吗?”辕天玉期盼地看着她。

白苏心里一阵动容,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点头笑了:“好啊。”

“太好了,我还以为六哥你生我的气呢。”辕天玉雀跃起来。

“怎么会……这次你要多久才出来?”

“三个月。”

“三个月啊……”白苏慢慢地笑了。

次日一大早,辕天玉来到汇芳宫等白苏,那会白苏还没起,辕天玉轻手轻脚地来到白苏的房间。这是辕天玉第一次来白苏的房间,他发现白苏的房间和其他皇子的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来到床边辕天玉就看到被子下的白苏,他呵呵地笑了,伸手捏了一下白苏的鼻子。白苏被他这一闹,马上就醒了。睁开眼看到辕天玉那张放大的脸,她吓了一跳,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待看清是辕天玉,才吁了口气,“吓死我。”

“呵呵,六哥,你胆子真小。”

白苏白了他一眼,“好了,我要起来了,你出去。”

“哦。”辕天玉搭拉着脑袋出去了,“六哥真小气,大家都是男孩子,怕什么。”

辕天玉一出去,十容就端着热水进来了,“王爷,奴婢没有拦住七皇子。”

“算了,你也不好拦他。”白苏有些烦。

穿戴整齐,白苏和辕天玉去了暗宫。辕天玉说他学了很多东西,兴奋地表演给白苏看。白苏看完后震惊不已,才三个月,辕天玉的武功居然像模像样了,真不知道他这三个月是怎么的艰辛。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逐凤玉拿给他了。

“六哥,六哥……”辕天玉见白苏半天没反应,忙拿手在她眼前晃。

“呃……怎么了?”白苏回过神来,想问。

“六哥,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那么多声,你都不理我。”

“呵呵……天玉,你真厉害,学这些苦不苦?”

辕天玉摇了摇头,“不苦,父皇说男子汉就该吃点苦,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是吗?”

“嗯,我要好好的练武,将来就能保护六哥了。”辕天玉郑重道。

“呵呵。”

“对了,六哥,那些莲花结莲子了,我带你去看。”辕天玉不知哪来的那么多热情,拉着白苏就往尽芙园跑。

尽芙园现在一片破败,只剩傲然独立的莲蓬。白苏问:“那些莲子有什么作用?”

“我也不知道,父皇没说。六哥,你要吃吗?我摘给你吃,可好吃了。”辕天玉说完就跑去摘了几个莲蓬过来,然后和白苏坐在地上剥莲蓬吃。刚吃几个莲子,白苏惊奇地发现昨晚上弄伤的手指已经痊愈了。她看了看辕天玉,笑问:“我能带几个回去给母后吃吗?”

“当然可以。”辕天玉乐呵呵地说。

“天玉,父皇知道我来过这里吗?”

“不知道,我没跟父皇讲,将来也不会讲。”

白苏微微地笑了,她抬头看了看尽芙园的四周,说道:“莲花的开的时候,正是冬天,冬天怎么会有莲花开呢?”

“因为下面有凤鸣玉,凤鸣玉很有灵性的。”

白苏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她说:“母后很喜欢朝颜花,可是朝颜花只能在西越国才能生长,别处都生长不了,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成。”

“朝颜花?西越国的朝颜花?前几天我在史书上看到了,蜜妃她喜欢朝颜,那六哥你喜欢吗?”

“我也喜欢。”

辕天玉动了动小脑袋瓜子,忽然笑了,拉着白苏去了一个什么都没有、但有阳光的地方。白苏站到透着阳光的地方往外看,愣住了,这里居然能看到外面,但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白苏问:“这里能看到哪里?”

“我不知道。”

“六哥,你把朝颜种在这里怎么样?以后我不练功的时候,可以帮你看着朝颜。”

“好啊。”白苏眼里堆满了笑意。

“不过,六哥,你一定要常来看我,不许再食言了。”

“嗯,不会的。”

之后两小孩在这里翻土播种,忙的不亦乐乎。白苏相信,朝颜在这里一定可以生长起来。

“你把这里都种了朝颜,父皇会不会怪你?”白苏有些担心。

“放心吧,不会的。”

天黑了,念一把白苏送离了暗宫。待站稳后,白苏冲念一甜甜地笑了,“多谢大哥哥。”

“属下职责。”念一冷声道。

“呵呵……大哥哥要好好照顾天玉哦。”白苏可爱地说道。

“属下告辞了。”念一皱了皱眉,转身跳进了水里。

回到汇芳宫,白蜜已经让御膳房准备了许多她爱吃的,并一直跟她讲在宫外要注意什么。白苏一边吃着一边很有耐心地听着,然后她问:“母后,老头说孩儿是女孩子,为什么你要孩儿扮作男孩子?”

白蜜叹了口气,无奈地摸了摸白苏的脑袋,“母后这是为你好,母后舍不得你嫁到别的国家受苦。”

“哦……那孩儿在宫外可以穿大姐那样的衣服吗?”

“可以,宫外没人认识你,你不是什么王爷,也不是公主,你叫白苏。”

“真好,我可以穿花衣服了。”白苏兴奋起来。

离守(七)

白苏在梨花园没等多久,白平子就来了。他看到白苏等他,高兴地不得了,“小苏在等老头子啊。”

“老头,你要带我去哪学医?”

“老头子自然是带你去山上学医了,山上药材多,方便你认识药草。”

“你要带我去爬山?”

“对啊。好了,走吧。”说完,白平夹起白苏,像一阵风一样不见了。之前被念一夹着,现在又被白平子夹着,白苏一肚子的不高兴,“老头,我要学轻功。”

“小苏啊,学轻功可是很苦的,你吃不了苦。”

“不行,我要学,我才不要被人像夹小鸡一样夹来夹去的,而且学了轻功也方便我采摘草药。”白苏不服气道。

“好吧,好吧,跟你父皇一副德行。”

白苏一听这话,疑惑道:“老头认识我父皇?”

“什么父皇?老头子什么都没说。”白平子打马虎眼。

“哼,又是这样。”白苏一肚子怨念。

大约天亮时,白平子才把她放下来,那会子白苏差点吐了。等她缓过来时,她才发现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老头,我们还在大都吗?”

“不在了,早不在了。老头子饿了,走,去吃东西去。”白平子摇头晃脑地走进了一家酒店,白苏没办法,只好跟着进去了。

估计白平子真的饿坏了,一口气吃了不少。白苏还不饿,只吃了一点点。吃饱后,白平子满足道:“饱了,小苏,结账。”

白苏有些气,瞪了他一眼,从衣服里摸出了一锭银子放到桌上。白平子也不恼,只是呵呵地笑了。

出了酒店,白苏道:“我要去裁缝店,我不要穿男孩子的衣服。”

“呵呵……”白平子眯起眼笑了。

白苏随便找了一家裁缝店,买了两套女装,一套穿在身上,一套带着换洗。白平子打量了一下穿女装的白苏,满意地笑了,“还不错,倒还清秀。”

“老头,我们现在去哪?”

“上山认识草药。”

三个月里,白平子带着白苏爬了不少的山,白苏也认识了不少的草药。在山上没有什么乐趣,白苏闲着无聊,就找白平子斗嘴,可是每次抖到最后都是白苏输,她每次都不甘地瞪着白平子,而白平子只是很悠闲地喝着酒。

“老头,你说你的两个徒弟,一个是西越的培苏侯,一个是西越的国主,那你是西越国的人吗?”白苏好奇地问。

“老头子不是西越国的人,老头子云游四海,已经忘了自己是哪国的人了。”白平子说此话时,样子有些寂寥。

白苏见他这样,很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了。

此时,暗宫的朝颜花已经开了,全是粉紫色的,花盘十分大,很好看。辕天玉每天练完武功就来看它们,天天盼着白苏来看他。可眼看三月都快过去了,白苏一次也没来,他看着那些朝颜,心里有些失落。

“六哥,你要是看到这些朝颜,一定很开心。”他自言自语道。

当初辕南季看到这些朝颜,狠狠地罚了他一顿,还差点把这些朝颜都拔了。辕天玉不明白父皇看这些朝颜花时,眼里为什么会有痛恨的眼神。

“念一,六哥一定不会来了,是不是?”辕天玉问身后的念一。

“渡王爷一定是叫什么事给耽搁了。”念一安慰道。

“皇兄他们都在上面玩耍,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学本领,六哥又不来看我,真无趣。”辕天玉有些抱怨。

“主子学习这些将来是有大用处的。”念一道。

“大用处……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辕天玉望了望上面。

“等主子将暗部所有的本领都学会时,自然就能离开这里了。”

“只怕到那时,六哥已经去了封地了。”辕天玉有些难过地说。

“等那时,主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渡王爷去虫封州,主子也可以去。”

“哎,对啊,呵呵……”辕天玉毕竟还是个孩子,刚才还在那里伤心,现在又高兴起来。

在外面爬了将近三个月的山,白苏累得不行,一回宫给白蜜请了个安,回到房里倒头就睡了,这一睡就睡了一天。醒来后,她好好地梳洗了一下,吃了个饱,然后和白蜜说一路上有趣的事,比如抓野兔,帮人接骨什么的,讲的神采飞扬的。白蜜就看着她说,有时也会呵呵地笑。

涟漪池。

白苏拿着石子无聊地往池子里扔,也不知道下面的辕天玉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暗部的人有没有看到这些石子,她都丢了很多了。

“有人扔石子。”辕天玉看到了上面有个人影。

“属下去看一下。”上去看了一下,看到是白苏,马上回来了,“主子,是渡王爷。”

“啊,六哥来看我了……”辕天玉激动地上去了,念一也跟了上去了。

白苏刚准备走,辕天玉和念一就上来了。辕天玉激动地看着白苏,“六哥,你来看我了?”

“我都扔了那么多石子了,你怎么才来,我差点就走了。”白苏抱怨道。

“六哥,我一时没发现……”辕天玉先是愧疚,忽又高兴,“六哥,我以为你不来了……你知道吗,你种的那些朝颜都开了,可好看了。”

“真的吗?快带我去看。”白苏激动不已。

“好。”他就知道六哥会很开心。

看到那些粉紫色的朝颜花,白苏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她有些感动,“居然是日系朝颜……”

“六哥,我就知道你看了会很开心。”辕天玉笑道。

“它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的?”

“两个月前开始的。”

“我要那些回去给母后看,母后一定会很高兴。”白苏开始去摘。不料辕天玉拉住了她。白苏回头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六哥,你就要回去了吗?”辕天玉期待地看着她。

“没啊。”

“那你现在摘了,等回去时就不新鲜了。”

白苏恍然大悟,呵呵地笑了。

“六哥,你知道吗,父皇说那些尽芙园的莲子又疗伤的功效。上次你拿回去的莲子有没有全部吃完?”

“还没有。”

“你要收好了,将来用得着。”

“嗯。”

“那……六哥,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辕天玉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母后给我找了个师父教我学本领,我也没空玩。”白苏学着小孩子为难的语气说。

“那六哥若是有时间,一定要来看我。”辕天玉期盼地看着她。

“好的。”白苏眼里含笑。

离守(八)

白苏拿着一藤朝颜花,欢快地往回走。走到转角,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两人没站稳,都摔倒在地。

“我的朝颜。”白苏大惊,马上去看朝颜,见朝颜还是好好地,吁了一口气。让侯爬了起来,也不管对方,继续往前走。不料对方站起来,盛气凌人道:“站住。”

白苏停下来,回身看着她。那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女孩,也不知她是哪位大臣家的女儿,生的那么傲娇。白苏冷冷地看着她:“有事吗?”

“你把本小姐撞到了,怎么不赔礼道歉?”女孩子质问道。

“本王为什么要道歉?本王还没追究你撞到本王的罪呢,你倒先来指责本王来了,好笑。”白苏不屑道,并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你……大胆,你可知道本小姐是谁?”女孩子大怒。

“本王不知道。”白苏冷笑了一下,“不和你说了,本王还有事,好心情都被你破坏掉了。”说着,她就要走。

“你……你不许走!”女孩子一急,一把抓住了白苏的衣袖。

“你……放开。”白苏皱起了眉。

“本小姐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是当今丞相之子易尚书的女儿,你竟敢对本小姐无礼。”

“本王不认识什么易尚书。”说完白苏甩开了她的手,径直而去。

女孩站在原地,气得眼睛都红了。

“母后,你看孩儿手里拿的是什么?”白苏像献宝一样把朝颜花送到白蜜面前。

白蜜不可置信地拿起朝颜,“朝颜……怎么可能?”她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玉让怎么会有朝颜……”

“母后,孩儿让七弟把朝颜的种子试着种在暗宫,结果它活了。”白苏笑道,“母后,以后你要是想看朝颜花,卿儿就去给你采来。”

“卿儿!”白蜜一把抱住了白苏,无声地落泪。

站在一旁的换琴和十容也红了眼。

次日,天气格外的好,白苏带着一些爱吃的小点心到寻芳园荡秋千去了。没坐多久,就皇后易薇铭就被一群人簇拥着过来了,白苏眼尖地看到了昨天那个蛮横无理的小女孩,不由皱了皱眉。

女孩也看到了他,马上激动地指着白苏,叫道:“是他,就是他,昨天就是他撞到我的。姑姑,你要为宛儿做主。”

易薇铭朝这边看过来,白苏已经起身向她行礼:“皇后娘娘。”易薇铭神色暗了暗,嘴角含笑,“原来是渡王爷,宛儿还不来见过渡王爷。”

这下这个叫宛儿的懵了,她指着白苏急得不知说什么,“姑姑……他……”

“宛儿,不得无礼。”

“姑姑……”宛儿不甘心地瞪着白苏,没好气地给她行礼,“易叹宛见过渡王爷。”

白苏满意地笑了,然后跑到易薇铭跟前卖乖道:“皇后娘娘,您肚子里的妹妹什么时候才生啊,卿儿都等不及了。”

易薇铭呵呵地笑了,一边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一边笑道:“还早,还有四个月呢。”

“卿儿等得好辛苦啊。”白苏苦闷道。

易薇铭和四下的宫女都笑了。易叹宛不服地瞪了白苏一眼,把面转了过去。易薇铭却把易叹宛拉到白苏身边,笑道:“这是本宫的侄女,前天才进宫的,你们年纪相仿,在一起也玩的起来,可别闹别扭。”

白苏立即乖乖地笑了,“不会的,卿儿很喜欢和宛儿在一起玩。”

“本小姐不愿意……哼……”易叹宛把面转到一边去。

易薇铭有些难堪,“宛儿,不能这样。”

“姑姑,宛儿才不喜欢和他玩呢。”

“宛儿,在王爷面前不得造次。”易薇铭冷声道。

“姑姑……”易叹宛感到十分委屈,眼眶里全是泪水,她恨恨地瞪着白苏,一口气咽不下去,用力地推了白苏一把,“我才不要和他玩呢。”

白苏没站稳,直接扑向了易薇铭,两人一起摔倒了地上。一行人全部吓呆了,你看我我看你的,一动不动。白苏也吓懵了,呆呆地从易薇铭身上爬起来。

“啊……”易薇铭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地沉吟起来,很快下身就见红了。

“快去叫太医,快去叫太医……”一群人一边慌乱地把白苏扶起来,一边叫嚷着。

白苏站在那里盯着地上的血迹,一动不动。易叹宛没想到会这样,她被吓傻了,站在那里直发抖,两眼无神。

易薇铭刚到翎羽宫,太医和辕南季就到了。辕南季在外面又急又气,太医进去诊断了一会,出来颤巍巍地说:“臣无能,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

“畜生!”辕南季大怒,“那两个小畜生在哪?把他们关到黑屋里,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放出来。”

易薇铭得知自己小产的消息坐实后,直接昏了过去。

侍卫来到寻芳园,找到白苏和易叹宛,先行了个礼,然后简单地说了一下辕南季的意思,就把两人带到黑屋里关了起来。

易叹宛毕竟只有八岁,很快害怕地哭了起来。

白苏坐在墙根下,烦恼起来,这下皇后一定恨死她了,这都是什么事。看了看那边的易叹宛,白苏厌烦道:“别哭了,烦死了。”

易叹宛哭得好好的,忽然被人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要你管。”

“本王才懒得管你呢,本王都受你连累了。”白苏冷道。

“你……你混蛋……”易叹宛被这么一激,不哭了。

“要不是你推我,我会撞到皇后娘娘吗?”白苏恨恨道,“现在皇后娘娘一定恨死我了。”

易叹宛被她说得心虚,“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当时我只是推你一下,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反正都怪你。”白苏埋怨道。

易叹宛不说话了,白苏也不想理她,黑屋里一片静谧。易叹宛有些怕黑,她想找个人说话,可这里只有白苏,她只找白苏说话,“喂,为什么你这么小就被封了王爷?”

“父皇不让我当皇帝,又觉得愧疚于我,所以就封我为亲王了。”

“我听我父亲说,亲王都有封地的,那你有封地吗?你的封地在哪?”

“我当然有封地了,我的封地在虫封州,我都还没去过。”

“那你什么时候会去?”

“母后说等我到了十二岁就要去我的封地了。”

“……我也想去,你能带我去吗?”易叹宛弱弱地问。

“这事我又不能决定……不过若是你真的想去,那你就嫁给我,做我的王妃吧!”白苏开玩笑道。

“谁要做你的王妃,我才不稀罕。”易叹宛没好气道。

白苏呵呵地笑了起来,“你说皇后娘娘会不会怪你?”

“我哪里知道。”

“你是她侄女,她一定不会怪你的,可是我就不一样了,她一定恨死我了。”白苏苦恼道。

“要是姑姑不怪我,我就给你求情,好不好?”易叹宛这会儿活络起来了。

“好啊。”白苏笑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很快就把之前的不愉快忘了。

离守(九)

一天后,白苏和易叹宛被放了出来,两人在黑屋里没吃也没喝,刚被人扶着走出黑屋就昏了过去。两人睡了半天,喂了一些稀饭才逐渐转醒。这件事就这样平息的原因是出事那天白蜜向辕南季求了情,再加上后来辕天玉从暗部出来也向辕南季和易薇铭求了情,辕南季这才不追究。

“六哥,你好啦?”白苏正坐在石凳上看书,身后传来辕天玉的高兴的声音。

白苏笑了:“我那天是饿昏了。”

辕天玉呵呵地笑了,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六哥在看什么?”

“诗词。”白苏把诗卷给了辕天玉。

辕天玉翻了两页,便奇怪道:“六哥怎么看这些?父皇不是让我们多看一些为君之道的书吗?”

“可是父皇不许我看那些书,我只能看这些书。”白苏笑道,她想到了易薇铭,忍不住问:“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母后最近一直都不开心……”

“天玉,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我把小妹妹害死了。”白苏难过道。

“不会的,六哥做什么,天玉都会和你好的。”

“那皇后娘娘是不是讨厌我了?”

“不会的,这件事不关你的事,母后不会怪你的。”提到这件事,辕天玉忽然发起狠来,“都怪易叹宛,都是她害死了母后的孩子。”

这件事后,易叹宛的日子很不好过,原本易薇铭让易叹宛先到宫里熟悉环境,将来嫁到宫里来时才不会手忙脚乱,失了分寸。可是这件事后,易薇铭在心里有些恨这个侄女,不想为她和皇子牵红线了。易叹宛回府后,被易尚书狠狠地教训了一遍,还被关了禁闭,相当的委屈。

大约一个月后,易叹宛又来到了宫里。辕天玉因为之前的事不怎么待见她,一直对她冷冷的。易叹宛觉得越发的委屈,看到辕天玉时,就撅着嘴不理他。辕天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走过她身边时还故意撞她一下。她气极,打交道:“七皇子,我讨厌你。”

“哼。”

白苏拉了拉辕天玉,“天玉,你干嘛呀?”

“渡王爷,你不要和他玩了,你和我玩。”说着,过来拉着白苏气呼呼地要走。

“你放开六哥,六哥才不和你玩呢!”辕天玉炸毛般地上去要拉开两个人,岂料易叹宛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手,然后拉着白苏飞快的跑了。

辕天玉捂着手站在原地怒不可及,“易叹宛,我和你没完。”然后小眼眶就红了,九哥居然真的和那个丫头走了。

“念一。”他大叫了一声。

“主子。”隐藏在暗处的念一走了出来,“有什么吩咐?”

“我要你把易叹宛……把她……把她……哼哼哼……”辕天玉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辕天玉回到翎羽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闷气。易薇铭看他这样,关心道:“天玉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这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辕天玉更气恼,“母后,你把易叹宛撵走,我不喜欢她,你把她撵走!”

“宛儿怎么惹到你了?”易薇铭感兴趣地问。

“她竟然要六哥不要理我,她还把六哥拉走了,我不喜欢她,我讨厌她。”辕天玉气呼呼道。

“这样啊……”易薇铭想了一下,笑问:“你六哥喜欢吃什么,你去把它送过去,把你六哥哄回来。”

“好。”辕天玉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马上笑了起来,“六哥喜欢吃栗子糕。”

“栗子糕是吗?母后马上让小厨房做好,你带过去送给你六哥,你六哥一定会很高兴的。”易薇铭笑道。

“好,多谢母后。”

易薇铭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辕天玉提着食盒,信心满满地到汇芳宫找白苏。不料十容告诉他白苏还没回来,辕天玉有些失望,可他不放弃,于是就坐在那里等。大约一个时辰后,白苏回来了。辕天玉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六哥,你回来了。”

“天玉,你怎么在这里?”白苏诧异。

十容道:“七殿下在这里等了您一个时辰了。”

白苏再度诧异,“天玉,你等了我一个时辰?”

辕天玉点了点头,“六哥,你是不是和易叹宛那个疯丫头去玩了,这么久才回来?”

提起易叹宛,白苏感到有些头疼,她完全招架不住那丫头。白苏解释道:“没有,我去寻芳园荡秋千了。”

“那就好,只要不是和她在一起就好。”辕天玉高兴起来,然后像献宝一样把食盒递到白苏面前,“六哥,你不是爱吃栗子糕吗?母后让翎羽宫的小厨房做了些,让我送过来给你。”

“真的啊?皇后娘娘让你送来的?”白苏意外不已。

“嗯,快尝尝吧。”

白苏点头,马上打开食盒,拈起一块吃了起来,“真好吃。”

“母后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呵呵……皇后娘娘不生气了吗?”白苏忍不住问。

“母后早就不生气了。”

“太好了。”白苏一高兴,忍不住又吃了几块。

辕天玉看白苏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

晚上,白苏睡的好好的,忽然被心口的绞痛痛醒了,她感到有些喘不过起来,“奶娘……奶娘……”

十容听到声音赶了过来,被白苏的样子吓到了,“王爷,您怎么了,王爷?”

白苏捂着胸口痛苦道:“我……胸口好疼……”

“王爷,怎么会胸口疼呢?来人呐……来人,快去传太医……”十容大叫道。

不一会,换琴扶着白蜜匆匆赶来了,“卿儿,你哪里不舒服?”白蜜紧张道。

“我……胸口痛……”

“怎么会胸口痛呢?”白蜜慌忙给她诊脉,然后惊呆了,不相信地再诊了一次,更加震惊,她激动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离守?”

“离守?”换琴不相信地捂住了嘴。

“离守……”白苏自己也呆了。

“谁下的毒?谁下的毒?”

对啊,谁下的毒?谁和她有仇?白苏想了想白天吃的东西,然后愣住了。

“卿儿,你白天吃了什么?告诉母后。”白蜜的眼睛已经红了。

白苏现在胸口很疼,她道:“母后,我现在胸口很疼,你让奶娘把到我的小盒子拿一颗莲子给我。”

白蜜马上对十容道:“十容,快去把小盒子里的莲子拿一颗来。”

“是。”十容忙不迭地去取了一颗来。

白苏接过十容手里的莲子,就塞进了口里。

“卿儿,现在还疼不疼?”白蜜的声音有些颤抖。

“母后,好的了,不疼了。”白苏弱弱地笑了,“我没事了,大家都回去睡吧。”

“卿儿……”

这时太医们来了,换琴赔礼道:“渡王爷已经没事了,你们回去吧。让各位大人白跑一趟,真是对不起。”然后换琴把他们送出了汇芳宫。

“母后,你去睡吧。”

“母后一定想办法为你解毒。”白蜜抱了抱她,然后被换琴扶了出去。

之后白苏再也睡不着,对着床顶发了一夜的呆。

白蜜回去后,为白苏担心的一夜未睡,“到底是谁下的毒,是谁这么狠心……幸亏离守有二十年的潜伏期,否则……”

换琴想了想,说道:“今天七殿下来找过王爷,还带了一个食盒过来。刚才问王爷时,王爷没回答,奴婢想,王爷是知道的。”

“卿儿不愿意说……”白蜜的眼神忧伤起来。

“娘娘,那我们……”

“算了,先解毒……”白蜜难过起来,“天下唯一的千年雪莲已经让卿儿吃了,现在哪里还有第二个千年雪莲……”

离守(十)

第二天辕天玉来找白苏,白苏有些不愿意见他,说肚子疼,不和他出去玩了。辕天玉看她无精打采的,就相信了她的话。他又说:“六哥,那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白苏不好撵他走,便点了点头,然后拿着医书看了起来,没再理他。大约一个时辰后,辕天玉有些坐不住了,他问:“六哥,你在看什么?”

白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诗词。”

“哦。”辕天玉恹恹地垂下了头,他看得出白苏不愿意理他。

白苏拿眼扫了他一下,“天玉,要是有一天有人要害你母后,你会怎么样?”

“有人要害母后?怎么会有人要害母后呢?”辕天玉天真地问。

“六哥是说如果……”

辕天玉想了一下,道:“那我就把那人的喉咙割破,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白苏诧异了一下,又问:“要是有人要害我呢?”

“谁要害六哥?”辕天玉激动起来。

“六哥指如果,你别当真……如果有人要害我,你会怎么办?”

辕天玉想也没想,便道:“我就把那人先剐十刀,然后挖出他的眼珠子,割掉他的舌头,如果是男的就阉了他,如果是女的就丢到男人堆里,让他们痛不欲生。”

白苏没想到辕天玉小小年纪竟学的这般狠毒,“这些都是暗宫的人教你的?”

“我在暗宫里天天都能看到。”辕天玉轻松地说。

白苏感到背脊发凉,她神色怪异地看了辕天玉几眼,便又把心思放到医书上去了。

寻芳园。

白蜜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愁苦地叹了口气,淡淡道:“你知道吗?卿儿中了离守,有人给卿儿下了离守。”

辕南季没出声,一直凝眉看着白蜜的纤柔的背影。

“这个世界仅有的千年雪莲已经让卿儿吃了,可是她还是逃不过离守。你的后宫真可怕,比江湖还要可怕。”眼眶慢慢变红,“或许,我就不该让卿儿呆在皇宫里。”

“下毒的人是谁?”辕南季愤怒起来。

“有用吗?找到了下毒的人就能解离守了吗?”白蜜怨恨起来。

“我不知道会这样……”

“我不想再让卿儿呆在宫里了,或许宫外更安全。”

下完雪,很快就开春了,可是外面还是很冷。去年的生辰白苏是在宫外和白平子过的,也都没回宫了。想往年都是和辕天玉一起过的,不知道那天辕天玉有没有出暗宫。白苏跟着白平子跑了很多地方,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最近她一直在学蛊毒。她很有天赋,已经了三只蛊了,虽然那三只不是很厉害。

“老头,你之前说只要要我拜你为师,你就告诉我解离守的其他办法,现在我都跟你学了那么久的医了,你怎么还不告诉我解离守的其他办法,难不成你是在忽悠我?”白苏一边往嘴里塞着包子,一边说。

白平子喝了口酒,笑道:“小苏,你怎么老是追问这个?难不成你身边有人中了离守?”

白苏白了他一眼,“不说算了,我就知道你是在忽悠我。”

“老头怎么会忽悠你呢?”白平子正经起来,“小苏,你老实告诉老头,你身边是不是有人中了离守。”

老头的眼神很严肃,白苏与他对视了一会,便移开了,“老头,我母后中了离守,她只有两年时间了。”

“这个老头知道,蜜妃中了离守老头是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白苏惊讶不已。

“老头子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有什么不知道的。当年辕南季为了把蜜妃弄进宫,竟无耻的对蜜妃下了离守,然后用离守唯一的解药千年雪莲逼迫蜜妃进了宫。”

“父皇怎么会做出这等事?”白苏自语道。

“当年离守一出,惊动了全国。离守是从蛊毒里发展而来,却比蛊毒要恶毒多了。中毒之后便只能活二十年,最恶毒的是终身不能与喜欢的人长相厮守,除非解毒。因为离守太过恶毒,所以被列为禁药之一。”

白苏的眉头慢慢紧锁,“终身不能与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听起来好像金庸笔下的情花毒。”她忽想起什么,又问:“那是谁制出这离守的?”

白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是老头制出离守的,当时年轻,没想过那么多后果。不过幸好,当年老头只制出一百只离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世上还剩多少离守?它们都在哪里?”

“大概不到二十只,它们都分散在各国的皇宫了。”

白苏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没再说什么。

白平子凝视了她一会,慢慢凝眉,趁她不注意,抓住了她的手腕。白苏惊了一下,“老头!”

白平子摸了摸她的脉搏,愤怒起来,“你中了离守?你怎么会中了离守?谁下的毒?”

白苏沉默了一下,说道:“这是我第二次中离守,第一次母后为我求得了世间唯一的千年雪莲,可这第二次……”

“你怎么不早说?”白平子生气地看着她。

“老头,难道你真的有解离守的其他办法吗?”白苏好像找到了希望。

白平子沉默许久,才说:“有两个法子,只是都太难做到了。”

“不管多难都可以。”白苏急道。

白平子叹了口气,说:“这第一种是用阴阳调和的办法,把离守渡到心爱的人的身上。”他看了一眼白苏,白苏露出惊愕的样子,他便知道没戏,又道:“第二种要找到千年玄冰,然后吃一颗护心丸,在千年玄冰池里待上七天。不过,也不知这世间有没有千年玄冰,更难啊。”

“千年玄冰……”白苏眼里掠过一阵幽光,“老头,玉让国的暗宫里有一个玉蟾池,玉蟾池的下面就是千年玄冰……只是……”

“你说的是真的?”白平子激动起来。

“嗯。”白苏郑重地点了一下头,皱着眉说:“可是外人根本无法进入暗部……”

“玉让国的暗部……想要进去比登天还难……”白平子点了点头,目光炯炯地看着白苏,“如果辕南季愿意,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离守(十一)

四月份,出外游学的二皇子辕天信回来了,辕天玉和几位年长的皇子到城外迎接他。辕天信这一走就是六年年,他出门前十二岁,现在已经都已经十八岁了。辕天玉也不知道现在二哥长成什么样了,二哥走的时候他才两岁,关于二哥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也不知道二哥现在是什么样子,只怕待会他站到我们面前,我们都不认识他。”三皇子辕天齐叹道。

“二哥走的时候,大哥才去世,你我也才八九岁,我们认不出二哥,二哥也认不出我们。”四皇子辕天壁背手笑道。

几位皇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只有辕天玉还在想为什么白苏不再汇芳宫。他是今天早上才出暗宫的,本想邀白苏一起来接辕天信,结果汇芳宫的换琴告诉他,白苏出宫去了外祖父家。

“六哥去了外祖父家?”辕天玉诧异,他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六哥的外祖父家,六哥怎么突然就去外祖父家了。

“是的,王爷去了两个月了。七皇子要是不信,可以去问皇上,这件事是经过皇上允许的。”换琴亲和地说。

辕天玉还不死心,“那六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他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明天又要回暗宫,哪能连白苏一面也见不着。

“这个……王爷没说,大概要一个月后才回来吧。”换琴笑道。

辕天玉点了点头,失望地走了。

现在正是杏花开放的季节,辕天玉还想着去年的生辰那天,父皇和他讲过的离守,那是一种不怎么人道的蛊毒,他还记得六哥曾经提过离守。抬头望了望前方的杏花树,也不知道六哥那天是怎么过的。

白苏和白平子坐在城门顶上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好不惬意。

“那些个不是你的皇兄皇弟吗?”白平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白苏一看,倒还真是辕天玉他们,她想了想,笑了,“今天是二哥辕天信回宫的日子,他们准是来接二哥的。”

“你怎么不去?”

“老头,你傻了吧,我穿成这样哪能去?”白苏指了指身上的女装。

白平子呵呵地笑了,喝了口酒,道:“傻小苏,你现在是白苏,可不是什么渡王爷。”

“我才不要下去。”白苏吐了吐舌头,便去看杏花树了,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便拉了拉白平子的衣袖,“喂,老头,能把那些杏花都收集起来吗?”

“你要做什么?”白平子知道她又搞怪了。

“你别管。”白苏笑得尤为狡黠。

白平子呵呵地笑了,用内力,把漫天飞舞的杏花全收集到了怀里。白苏用羡慕的目光看着白平子,“老头你真厉害。”

辕天玉虽然年纪小,可是在暗部的训练下,他也是个小高手了,他感觉到了白平子的内力,不由警惕地四处地张望。终于他看到了城门顶上的人。那是一老一小两个人,老的穿的像个叫花子,却十分有精神;小的是个女孩子,长得……他颓然呆住了,六哥?

这时白苏忽然冲辕天玉狡黠地笑了,并将手里的杏花全部撒了下去。一时间,辕天玉的眼前只剩妃红色的杏花和白苏那精灵般的笑。等杏花全部落下,城门顶上什么人都没有了,空空的只剩蓝天。

“难道是我太想六哥了?”辕天玉暗暗自语。

“七弟,你在想些什么呢?”三皇子辕天齐笑问。

“没什么,四哥。”辕天玉淡淡地应了一下。

没多久,辕天信便到了,他穿着一袭青袍,骑着马,身旁跟着一个穿蓝衫的女子,女子长得十分灵动,好像仙子一样。

“二哥,你可算回来了。”三皇子辕天齐迎了上去。

“这是三弟吧,六年不见,二哥都不认识了。”辕天信笑道

“二哥。”辕天壁等人也迎了上来。

“七弟,你都这般高了,记得二哥走的时候你还被乳娘抱在怀里呢。”辕天信对辕天玉笑道。

“二哥好。”辕天玉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对了,忘了和你们介绍了,这位是岁玲珑。”辕天信忙向大家介绍身边的女子。

“见过给位殿下。”岁玲珑揉揉地行了个礼。

“二哥外出游学,还给我们带回了一个皇嫂,当初我们外出游学时,要是多等几年再回宫,只怕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四皇子打趣道。

大家不由都笑了,岁玲珑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

“好了,赶紧回去吧,母后怕是要等急了。”辕天信道,他现在急着见皇后易薇铭。

白平子和白苏在大都还玉玩了一上午,累得随便找了个酒店坐了下来,然后点了一桌子菜。

“老头,刚才抬头看我们的是我七弟辕天玉,他是玉让现在的暗主,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暗宫。”白苏一边吃菜一边说。

白平子回想了一遍,沉声道:“辕天玉年纪虽小,可老头子看他的武功不浅。”

“暗部培养出来的主子哪有差的。”白苏满不在意道。

白平子思考了一下,道:“小苏,你不是和他走得近吗?你看能不能借他进入暗宫?”

白苏想了想,摇了摇头,“难,虽然我去过几次暗宫,可那是他还小,恋着我这个“六哥”,等他再长大一点,只怕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那你想办法和他再亲近一点,让他喜欢上你也行。”白平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白苏大惊,“老头,你在胡说什么?且不说我和他有血缘之亲,在外人面前我和他都是男子,这怎么可能?”

白平子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笑了,“老头子说错了,说错了……那你后多和他亲近亲近,呵呵,吃菜吃菜……”

白苏无语地鄙视了他一眼,继续吃菜。过了一会,她道:“今天二哥回来,说什么我也要回去一次。”

白平子笑了,“你不怕你那七弟怀疑?”

白苏觉得有理,只得道:“那过两天再回去。”

离守(十二)

辕天信回宫后,辕南季为他办了一场家宴,场面十分热闹。辕天玉坐在那里直看着食之无味,脑子里又浮现起白天在城门下的那一幕。那真的是他看错了吗?那女孩长得那么像六哥,却有着六哥从未有过的笑容,应该只是像吧?

他朝白蜜那边看去,微微皱了皱眉。

夜宴后,辕天玉见白蜜要走,马上前去叫住了白蜜,“蜜妃娘娘。”

“怎么了,七殿下?”白蜜温柔地笑着。

“六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本宫也不知道。”白蜜为难道。

“那……六哥的外祖父家在哪?”辕天玉不依不饶。

这下倒难倒了白蜜,“卿儿的外祖父本宫也不知道住在哪里,他是江湖人,四海为家,居无定所,他的行踪本宫也捉摸不定。”

“这样啊……我没事了,多谢蜜妃娘娘。”辕天玉失望地走了。

白蜜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走了。

“母后,这是岁玲珑。”辕天信把岁玲珑带到易薇铭面前,“她是孩儿在游学的路上认识到的,孩儿很喜欢她,想娶她为妃。”

“见过皇后娘娘。”岁玲珑柔柔地请了个安。

易薇铭打量了一下岁玲珑,眼神有些冷,“你叫岁玲珑?”

“是。”岁玲珑的声音弱了一点。

“家住哪?”

“玲珑是孤儿,没有家。”

“孤儿……”易薇铭的神色又冷了几分,“天色也晚了,你们刚回来,早些歇着吧,本宫乏了。”

“是,儿子告退了。”辕天信带着岁玲珑离开了。

易薇铭原本想把易叹宛和二皇子辕天信牵到一起,这样头易家的势力就能得到巩固,哪知辕天信游学回来竟给她带来了一个岁玲珑,她怎么看岁玲珑都不顺眼,便一直给岁玲珑脸色看。

“岁玲珑……”易薇铭想起来就烦。

岁玲珑看得出皇后不喜欢她,很识趣地少在皇后面前出现。可是她很担心自己和辕天信的未来,宫里那么多人,可除了辕天信,她什么人都不认识,而辕天玉回来后又很忙,她只能一个人在那里愁苦着。

“咦?你不是表哥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表哥呢?”易叹宛看到这个比她长得漂亮的多的女子,忍不住上来搭讪。

岁玲珑一看眼前的八、九岁小女孩,马上就认出来了,她站起来行了个礼,“见过易小姐。”

辕天信带回来的人给她行礼,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马上高兴起来,“听说你是要做我的表嫂的。”

“易小姐说笑了。”岁玲珑柔柔地笑了,眼里有些无奈。

易叹宛是个机灵鬼,马上就看出岁玲珑不高兴,于是问:“我看你不是很开心啊,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讲,我给你撑腰。”

这么大的小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岁玲珑忍不住笑了。易叹宛见她不相信自己,又道:“你不信吗?你跟我说说,我一定找人把那人打得满地找牙。”

岁玲珑有些喜欢这个骄傲的小女孩,微微地笑了:“皇后娘娘好像不是很喜欢我,我怕我做不了你的表嫂了。”

“姑姑不喜欢你?怎么可能?我去和姑姑说说,姑姑一定会喜欢你的。”易叹宛信誓旦旦地说。

岁玲珑轻轻地笑了,“谢谢你,易小姐。”

“我叫易叹宛,你叫我宛儿吧。”易叹宛可爱起来,忽然她看到了才回来的白苏,立即有了精神,跑了过去,“渡王爷,你回来啦?”

“宛儿。”白苏点了点头。

“你外祖父家好玩吗?你怎么不带我去玩?”易叹宛抱怨道。

“外祖父家?”白苏先是诧异,随即就反应过来了,“外祖父家太远了,我在马车上颠簸了一个月,你还是不要去了,一点都不好玩。”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

“外祖父说他想我,非要我去。”

易叹宛就这样被忽悠过去了,这时她想起了岁玲珑,立即把白苏拉到岁玲珑面前,“表嫂,这是渡王爷,渡王爷,这是表哥带回来的表嫂。”

“岁玲珑见过渡王爷。”岁玲珑早就听说过百日封王的渡王爷,只是回宫那天没见到,今天终于见到了,倒也是个冷傲的人。

“玲珑姐姐要做我的二嫂吗?”白苏高兴起来。

岁玲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易叹宛马上接嘴道:“可是姑姑不喜欢表嫂,不让她做表嫂。”

白苏皱了一下眉,装单纯,“为什么要让皇后娘娘喜欢呢?二哥喜欢不就好了,玲珑姐姐又不是嫁给皇后娘娘。”

“就是就是。”易叹宛搭腔道。

岁玲珑心里一阵暖意,“多谢渡王爷。”

“对了,二哥在哪?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二哥呢。”白苏说。

“天信在翎羽宫。”岁玲珑说。

“那我和你一起去翎羽宫看表哥。”易叹宛一把挽住了白苏的胳膊。

白苏笑了笑,和岁玲珑道了个别,就被易叹宛拉走了。

“二哥好。”白苏在辕天信面前乖乖地地行了个礼,让辕天信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原来是六弟,二哥回来的那天你怎么不在?”辕天信笑道。

白苏还来不及说,易叹宛就急着拉着辕天信替她说了,“渡王爷被他外祖父接走了,刚才回来呢。”

“原来是这样啊,记得七弟那天念叨你几次呢,七弟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哦,七弟出来了吗?”白苏装白痴。

“又回去了。”

“哦。”白苏笑了笑。

这时易叹宛跑到皇后易薇铭面前撒娇道:“姑姑,宛儿刚刚看到表嫂了,宛儿可喜欢她了。”

“表嫂?”易薇铭皱了皱眉。

“嗯。”易叹宛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姑姑,宛儿喜欢她,表哥喜欢她,渡王爷也喜欢她,姑姑,你就让她做表嫂吧!”

易薇铭神色暗了几分,扫了一眼辕天信和白苏,柔声道:“可是,姑姑想让你做姑姑的儿媳妇的,难道你不喜欢你表哥吗?”

白苏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辕天信也呆了,没想到皇后存着这个心思。

易叹宛看了一眼辕天信,继续撒娇:“宛儿喜欢表哥,可是宛儿也喜欢表嫂。姑姑,你就让她做宛儿的表嫂吧!姑姑,好不好?”

“宛儿……”易薇铭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回答。

“姑姑……好不好嘛……”易叹宛继续撒娇。

易薇铭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暂时答应了她,“姑姑答应你。”

易叹宛快乐起来,“姑姑真好。”

辕天信高兴地笑了,白苏也冲易叹宛笑了,她发现越来越喜欢易叹宛了。易叹宛偷偷冲白苏眨了眨眼睛,白苏也抿嘴笑了。

离守(十三)

离开翎羽宫后,白苏便到陪白蜜说了一会话,就去睡了。大约天黑时,她才醒来让十容打热水洗澡。洗澡时,她老在想怎么才能自由进出暗宫。十容看出她有心事,就问:“王爷,怎么了?”

白苏笑了笑,“没什么,待会我要去暗宫,你去告诉母后,今晚我可能不回来了。”

“哦。”十容应了一下,又关心地问了一下,“那王爷今晚睡哪?”

“到时候再说。”

穿戴好,白苏陪白蜜吃了晚饭就抱着琴走了。

月光倒映在涟漪池上璀璨生辉,白苏拿手拨了一下池水,淡淡地笑了,也许白平子的话并没有错。

“原来我白苏也不是什么好人。”说着,捡起石子往池子里扔。

辕天玉正睡着,忽然念一跑来说:“主子,有人往池子里扔了很多石子。”

辕天玉一惊,大喜:“一定是六哥,六哥回来了,你快去把六哥接下来。”

念一应了一声便走了,辕天玉在床上高兴的不知所措。

没一会,念一就带着白苏来了。辕天玉看到白苏眼睛就亮了,“六哥,你终于回来了。”

白苏微微地笑了,“我是不是把你扰醒了?”

“没有,没有,六哥来,我很高兴。”辕天玉忙把白苏拉到蓝兔绒铺成的床上,“六哥,我都有半年没见到你了。上次我出关没见到你,他们说你被你外祖父带走了。”

“嗯,外祖父家很远,我坐了一个月的马车才到。”白苏把琴放到了一边。

“那你还会再去吗?”辕天玉有点紧张。

“外公说他会常来接我去玩的。”

“是吗?那我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他失落道。

“将来的时间还很多,我们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六哥,你今晚还会回去吗?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这里除了念一和我说话,别人都不和我说话,每天除了练功,我都不知道要做什么。”辕天玉哀求道。

白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啊,那我在这里陪你一个月好不好?”

“好,六哥你真好。”

看着他雀跃的样子,白苏有些愧疚,而她也只能陪着他笑着。

“六哥,今晚你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白苏犹豫了一下,想他还是像孩子,应该不懂什么,也就点头答应了。这一晚上,辕天玉高兴得不得了,很快就抱着白苏睡着了。白苏却睡不着,趁他睡死了,把他轻轻地推开了。

第二天早上,辕天玉因为要习武,所以比白苏起的早,他趁白苏睡着了,趴在那里看了白苏很久才心满意足地走了。等他练完武功回来,白苏还在睡,辕天玉就趴在那里看他。和白苏一起长大,在一起玩了八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白苏的脸。辕天玉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白苏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白苏的脸比自己的脸要嫩的多。

“六哥,六哥。”辕天玉轻声地叫了几声。

白苏缓缓转醒,映入眼帘的便是辕天玉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她不由柔柔地笑了起来。

辕天玉却呆住了,他从未见过白苏那样柔软地笑过,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喜欢白苏那样对他笑。

“天玉,你怎么了?”白苏坐了起来。

“啊,没什么。”辕天玉傻傻地笑了,“六哥,你是不是饿了?走,我带你去吃东西。”说着就要拉着白苏走。

“等一下,我还没洗脸漱口呢。”白苏马上让他打住。

“哦……呵呵……”辕天玉尴尬地笑了。

吃完早饭,辕天玉就到玉蟾池里练功去了,白苏在玉蟾池外看了他许久,眼神越来越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哥哥,我问你,天玉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白苏问念一。

“七天后。”

白苏没再说什么,转身去看朝颜了。那些朝颜在暗宫里败了又开,开了又败,现在早已不是当初的粉紫色,而是粉蓝色了。白苏摘了一朵朝颜下来,坐在墙根下发呆,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荀浅释,心突然绞痛起来。她马上按住胸口,努力让自己平息起来。

“王爷,您怎么了?”念一过来看到白苏痛苦的样子,紧张起来。

“我没事,大哥哥。”

“您……属下送你到床上去……”念一抱起她就走了,地上留着一朵朝颜。

“王爷,要不要……”念一帮白苏盖好被子,开口想问些什么,但马上被白苏打断了。

“不用了,过会就好了……大哥哥,你不要跟天玉说,好不好?”

念一迟疑了片刻,点头答应了,然后出去了。

白苏缩进被子里,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原来这就是离守……连想一下都不行……”

哭着哭着,白苏就睡了,心口也不疼了。

第二天,白苏无事就抱着琴到冲花宫弹琴,弹的正是千指柔。冲花宫的扩音效果很好,暗宫大部分地方都能听到琴声。念一站在那里,凝眉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王爷这支曲子是弹给谁听的?”

白苏笑了笑,“大哥哥,你要是喜欢就是弹给你听的。”

“属下不敢当。”

白苏呵呵地笑了,“大哥哥知道我刚才弹的曲子叫什么吗?”

“属下不知,请王爷指示。”

“我不告诉你。”白苏调皮地笑了。

玉蟾池里的辕天玉脑子里忽然浮现起那天城门上杏花飞扬的一幕,那宛若精灵的笑脸在他脑子里越发的清晰,那让他相信那天看到的绝对不是幻觉。

忽然听到了一阵琴声,以前练完功后四周都是一片死寂,可这次竟有琴声,他有点恍惚。马上他想起了白苏,不由笑了起来,马上朝冲花宫跑去。果然,他看到白苏坐在那里专注地扶着琴,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白苏的琴声很安宁,她本人也十分安宁。

白苏很少有专注安宁的样子,辕天玉很喜欢看她专注安宁的样子。

“六哥。”

“天玉,你练好啦?”白苏笑了起来。

“嗯,六哥,我喜欢看你弹琴的样子。”

“那我以后都弹给你听,好吗?”

“好。”辕天玉心里满是喜悦,那多次从玉蟾池里走出来,这一次是最开心的。

之后辕天玉拉着白苏去刑名宫看暗宫所用的刑罚,他说:“这些法子可以让那些犯人生不如死,并让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招供出来。”

白苏看了一下竹签子,那算是最轻的刑罚了,她还是差点吐了。最后她逃一般的离开了刑名宫。

“六哥,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让你看到这些东西了。”辕天玉有些自责。

“嗯。”白苏微微地笑了。

“六哥,你知道吗,二哥回来的那天,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差点以为她就是你。”

白苏笑了,“怎么可能是我,你连六哥都不认识了吗?六哥是男子,她是女子,她怎么会是我。”

“嗯,可是她和六哥你长得真的很像。”

白苏想了一下,笑道:“真的吗,有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好想见见她。对了,你不是暗主吗?你可以让你的手下去找她啊。”

“对呀,我可以让他们去找她。”辕天玉高兴起来,“六哥,你真聪明。”

“是吗?”白苏暗暗地笑了笑。

离守(十四)

白苏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凤鸣玉,问:“你上次说要送我一块凤鸣玉,都这么久了,我都还没看到它的影子。”

辕天玉笑道:“等父皇把暗部真正地交给我时,我一定送一大块给你。”

“好,这可是你说的。”

“嗯。”

第二天辕天玉开始练剑,白苏守在一边看他练剑,看久了,白苏就感觉辕天玉和荀浅释有些像,这样想着,心口开始有些疼。她皱了皱眉,忍了过去。

“大哥哥,父皇不会来看天玉吗?”白苏问念一。

“主子每次出关时,皇上都回来检查主子的进展。”

“大哥哥上一任主子是谁?”

“是贺辰王爷,不过贺辰王爷已经辞去了暗主之位,云游四海去了。”

贺辰王爷,应该是她的叔叔吧,可白苏好像从未见过这个叔叔。

辕天玉练完剑就满头大汗地朝白苏跑过来,白苏笑着把怀里的帕子拿给他,他呵呵地笑了,拿帕子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两下,就收进了怀里。

“洗干净了可要还给我的。”

“嗯。”辕天玉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辕天玉和白苏先来无事就躺在冲花宫的地上,看着冲花宫上的凤鸣玉发呆。过了一会,辕天玉受不了这种安静就来看白苏,却看到她睡着了。辕天玉没敢打扰,只是看着白苏发呆。

“念一,我要是能一直和六哥这样在一起就好了。”辕天玉喃喃道。

念一轻声道:“主子,王爷将来是要去封地的,您们还会娶妻生子,不会这样一直在一起的。”

“那我就把六哥娶过来。”辕天玉不知哪里来的气。

“主子,您和王爷都是男子,而且还是亲兄弟……”

辕天玉更加气愤起来,“哼,我才不管。”

“主子,等您长大了,您就明白了,也就不会这么想了。”念一只能这么说道。

白苏在梦里又看到了她去医院见荀浅释尸体的那一幕,心再度被扯痛,让她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六哥……六哥……”辕天玉看到白苏那么痛苦,紧张的不知所措。

白苏缓缓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荀浅释,情不自禁地叫道:“浅释……”

辕天玉愣了,浅释是谁?“六哥,我是天玉。”

白苏听到辕天玉的声音,这才清醒过来,“天玉。”

“六哥,刚刚你做噩梦了,我怎么叫都叫不信你,可把我担心死了。”

白苏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六哥,浅释是谁?刚才你把我当成了别人。”

“浅释……什么浅释?”白苏装傻道。

“刚刚你醒来的时候说了浅释这个名字。”

白苏摇了摇头,“我不认识浅释。”

“哦。”辕天玉半信半疑。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辕天玉很不想白苏就这样走了,可又没法让她留下来继续陪自己,只能看着念一把她送到了地面上。而他自己则跑到房里发了一天的呆,他想自己要不是暗主就好了。

“主子,王爷已经回去了。”

“知道了。”辕天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就躺到了床上,谁也不理,闹小脾气。

辕南季来时,辕天玉还在耍脾气。

“天玉这是怎么了?”辕天玉看着床上的辕天玉,冷声问道。

“父皇。”辕天玉爬起来,闷闷地说,“孩儿如果不是暗主就好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辕南季生气道。

念一马上道:“皇上,主子练功连累了,才会这样,皇上不要怪罪。”

辕南季想了想,这也是,别的孩子都在外面玩耍,而天玉只能一天到晚呆在这里练功,过着枯燥的生活,换做任何孩子都会这样厌烦的。这样想着,他的气也消了,于是道:“这次出关后,允许你在外面待七天。”

辕天玉一听,马上来了精神,“真的吗?”

“嗯。”

“多谢父皇。”

“但你要好好练功,不可再闹脾气了。”

“是。”辕天玉呲牙笑了。

转眼便是七月份了,白苏已经把蛊毒学得很好了。白平子说不要轻易用蛊,蛊毒大多伤人也伤己,白苏把白平子的话都记到了心里,她问:“老头,有没有一种蛊毒让人查不出中蛊者身上的蛊毒,还能控制毒发的时间?”

白平子想了一下,说:“有,金蛊。养一只金蛊需要两年,而且放出去就收不回来。”

白苏点了点头,“老头,你有这种蛊虫吗?”

“老头子是医老,又不是毒圣,哪会养那么多毒虫?你要是想要,就自己去卷云山找。”

“卷云山?”白苏抿嘴笑了,“老头,你会陪我去的吧?”

白平子冷哼了两声,没否定她。之后整个八月两人都在卷云山找蛊虫,但最终让他们找到了,还额外找到了别的蛊虫。

“小苏,你告诉老头,你为什么要养金蛊?你要对谁下蛊?”

“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有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再说。”白苏笑道。

老头子指了指她的鼻子,呵呵地笑了。

很快就到了年关,白苏说什么也要回宫陪白蜜过年,白平子拗不过她,只好放她回宫了。回宫的第二天,易叹宛就得到了她回来的消息,便风风火火地进宫来找她,非要拖着她出宫玩,说什么宫外的花灯很好看。白苏没办法,只有依了她。

“我们俩出去有什么意思,不如把二哥和玲珑姐姐一起叫出去玩。”白苏提议道。

“好哇好哇。”易叹宛鼓掌赞同。

于是两人去翎羽宫把辕天信和岁玲珑一起叫出宫玩,半路遇到三皇子和四皇子,也邀他们一起去了。几个人衣着华丽,郎才女貌的,在大街上格外显眼。他们把还玉的每条街都吃了一遍,把所有杂耍都看了一遍,到最后没得玩了,三皇子提议去醉和春看歌姬跳舞。

可是二皇子考虑到白苏和易叹宛年纪还小,没同意。但是易叹宛却吵着一定要去醉和春看看民间的歌舞,二皇子没法子,只有依着了。

六个人才进醉和春,辕天玉一脸幽怨地看着醉和春,“六哥回来了都不去找我,竟和易叹宛那个疯丫头逛歌舞坊。”

“主子,您也看到了,王爷是被易小姐拉进去的。”

“哼,真讨厌。”辕天玉恶狠狠地瞪着醉和春的招牌,想着一定要让人把醉和春拆了,然后也走进了醉和春。

离守(十五)

辕天玉一进醉和春,就被迎面扑来的脂粉味呛到了。台上舞姬跳着优美撩人的舞,他轻轻地瞄了一眼,就去寻找白苏了。很快他就看到了楼上雅座上的白苏,她正被易叹宛拉着看舞姬跳舞。辕天玉看着就来气,冷着一张小脸就上去了。

“易叹宛,你放开我六哥。”辕天玉不高兴道。

白苏一行人都愣了,没想到辕天玉也会来。

“天玉,你怎么在这里?”白苏愣愣地看着他。

“六哥。”辕天玉对着白苏时脸色好了许多,“你怎么和易叹宛在这里?”

众人又是一愣,这是怎么了,七皇子似乎和易叹宛不和。

易叹宛被人这么不待见,马上就爆发出来,“渡王爷和我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喜欢,我可以天天和渡王爷在一起,你管得着吗?”

“你……易叹宛,你这个疯丫头,六哥才不会和你在一起。”辕天玉气极,马上拉住白苏的手,要带她走。

“渡王爷,你不许和他走。”易叹宛不服气,也拉住了白苏。

二皇子见状,马上道:“七弟,你们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大家好好说,为什么要吵呢?”三皇子也劝道。

“二哥,我就是不喜欢她。”说完,辕天玉大力地把白苏拉走了。

“天玉……天玉……”辕天玉是习过武的,白苏怎么也挣脱不开。

易叹宛这下被气得眼眶都红了,“辕天玉,你等着,你等着,本小姐一定饶不了你!”

“好了好了,易小姐,别气了。”岁玲珑把易叹宛搂到怀里轻声哄着。

辕天玉这一闹,白苏有史以来第一次生气。刚出醉和春,她就把辕天玉的手甩开了,“天玉!”

“六哥,我就是不喜欢那个疯丫头。”辕天玉固执道,“你不要和她在一起,我看了就心烦。”

“天玉,你……你……”白苏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不理他,走了。

“六哥!”辕天玉要追过去,白苏马上让他打住,他只好委屈地站在那里,然后一股脑的全怪到易叹宛身上,“都怪那个疯丫头……”

“主子,渡王爷一个人在街上,恐怕会有危险。”念一担忧道。

“六哥……”辕天玉一听就急了,马上去找白苏。

白苏走到一个小巷子里,就被一个穿着一袭紫袍的英俊男子拦住了。男子满眼戏谑地看着她,嗓音很温柔,“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大魅力,竟然玉让国的暗主和易尚书的千金为你在舞坊那种地方争吵不休。”

白苏警惕地看着对方,对方长得十分好看,好像一块温玉一样,“你是谁?”

“我?你说我是谁?”男子看着她,满眼笑意。

“我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你是谁?难道我说你是谁,你就是谁吗?”白苏没好气地瞪着他。

“伶牙俐齿!”男子也不生气,依旧笑着,“难怪老头那么喜欢你。”

“老头?”白苏狐疑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那专门拐卖小女孩的。”男子说着便要来抓她。

白苏一个机灵,躲了过去,顺便在他身上下了毒,然后拔腿就跑。

男子站在那里笑了,从嘴里吐出了一条红色的小虫,“居然用了蛊毒。”

白苏跑到另一条街上,看后面没人追来,就停在一酒坊门口直喘气,“还想抓我。”

调整好呼吸,白苏便走了。可是当她才走到另一条街上,就被一个白色身影挡住了去路。她抬头一看,果然是刚才那个男子。男子看着她,嘴角含笑,说不出的好看。

白苏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刚才竟对用了蛊毒,小小年纪心肠竟是这般狠毒。”男子戏谑道。

“要你管。”白苏翻了一个白眼,“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嘴角扯起一个好看的弧线,伸手捏起她的小下巴,“真不礼貌,怎么说你也得叫我一声师叔啊!”

“师叔?”白苏一呆,不相信地看着那张迷死人的脸,“师叔?你是培苏侯还是……”

“你说呢?”松了手,男子好笑地看着她。

白苏想了想,道:“你是紫河车?我凭什么相信你就是我师叔?”

紫河车呵呵地笑了,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么不相信人。”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支小巧的玉笛,“呐,你这么喜欢用蛊毒,师叔就把这支蛊笛送给你,算是师叔送你的见面礼。”

白苏接下了蛊笛,“蛊笛?是那支可以引蛊虫的蛊笛吗?”

“呵呵,还算你识货。”紫河车站起来,牵起她的小手,“走,师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白苏把蛊笛收进怀里,冲紫河车笑了。

辕天玉带着念一在城里找了个遍都没看到白苏的影子,他开始怪自己怎么就让六哥一个人走了,要是六哥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

“都怪我。”辕天玉气恼道。

“主子,也许王爷已经回宫了。”念一安抚道。

辕天玉点了点头,“回宫。”

白苏拿着一包糖炒栗子,心满意足地回到宫里。糖炒栗子是带给辕天玉的,今天她丢下辕天玉不管,他一定很生气,所以买点他喜欢吃的哄哄他。

走到寻芳园,白苏和刚从汇芳宫那边过来的辕天玉照了个面。辕天玉见白苏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心里也就舒坦了,“六哥,你回来了?”

“嗯。”白苏点了一下头。

“六哥,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整天都没找到你,可把我担心死了。”

“我在街上遇到了一个从外公那里来的朋友,他带我去吃东西了。”白苏把糖炒栗子塞给他,“这是我给你带的,好吃着呢。”

辕天玉打开一看,是自己喜欢吃的糖炒栗子,之前的烦恼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呵呵,谢谢六哥。”

白苏微微地笑了,“对了,你今天怎么出宫了?”

提到这个,辕天玉就觉得开心,“父皇说我练功辛苦,所以这次出关允许我在外面待七天。”

“真的吗?太好了。”

“嗯。六哥,这些天你都陪我,好不好?”

“好。”白苏笑了。

辕天玉发现白苏真的开心时,眼睛都在笑,他也跟着高兴。

离守(十六)

第二天,易叹宛一进宫就去易薇铭那里告辕天玉的状,说辕天玉怎么怎么对她吼。易薇铭被她吵得没办法,只好把辕天玉叫来说了一下。

“母后,你怎么帮她说话?”辕天玉不甘心地看着易薇铭。

“宛儿是你表姐,你怎么能在歌舞坊和她大吵大闹?”

“我不管,我就是不喜欢她。”辕天玉负起而走。

易叹宛气得快哭了,指着他离去的背影直跺脚,“姑姑,你看,你看他……”

“好了,好了,姑姑不是已经说了他了吗?”易薇铭不耐烦道。

易叹宛在皇后这里没得到安慰,于是就去找岁玲珑评理。岁玲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做了一些点心哄她,她这才好。

辕天玉气呼呼地走到寻芳园,刚好看到白苏在秋千上看书,心情立即就好了许多。他悄悄地走过去,从后面蒙住了白苏的眼睛,“六哥,你猜猜我是谁?”

白苏一听那声音,就笑了,“天玉。”

“六哥,你怎么知道是我?”辕天玉松开手,来到白苏身边。

“反正我就是知道。”

易叹宛走到这边看到辕天玉正和白苏说话,气得调头就走。

“听说宛儿和天玉吵得不可开交?”辕南季到翎羽宫又谈起了这件事。

易薇铭无奈道:“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宛儿和天玉自去年臣妾小产后就一直不和。”

辕南季笑了:“呵呵,宛儿太娇惯了,要好好管管。天玉……”神色一暗,“太张扬了,性子得收收。”

易薇铭笑道:“皇上说的是,臣妾定要哥哥好好管管宛儿。”她抿了口茶,脑里灵光一闪,笑道:“皇上,宛儿和天玉虽然一见面就吵,也许他们就是一对冤家。臣妾想要不将来就让宛儿做天玉的王妃,皇上,您觉得呢?”

辕南季皱了皱眉,呵呵地笑了,“天玉和宛儿还小,这种事将来再说。”

“六哥,父皇说他曾经听过一首曲子叫千指柔,说那是女子弹给心爱的人听的,六哥你会弹吗?”辕天玉天真地看着白苏。

白苏淡淡地笑了,“千指柔,名字真好听。”

“六哥你会弹吗?”他盯着白苏的眼睛看。

“我不会,等我学会了再弹给你听,好吗?”

“好。”辕南季满足地笑了。

翎羽宫。

岁玲珑有些跪在易薇铭面前有些不安,不知道皇后找她做什么。只见易薇铭雍容地抿了口茶,然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说:“本宫已经派人调查了你的身份,听说你是从歌舞坊出来了。天信遇到的你的时候,你还在台上卖弄风姿,可是?”

“皇后娘娘……“岁玲珑惊愕万分。

“不要否认,本宫都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说,你接近天信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我没有目的。玲珑认识二皇子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是二皇子。玲珑是真心喜欢二皇子的,请皇后明察。”岁玲珑马上替自己申辩。

“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的鬼话吗?”易薇铭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岁玲珑被吓了一下,可她仍然坚持着,“玲珑说的都是实话。”

“哼。就算你说的都是实话,你以为本宫会让二皇子娶你吗?二皇子是皇上的儿子,是龙子龙孙,他娶得是公主千金,而不是你这种风尘女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皇后娘娘!”岁玲珑满眼泪水地看着易薇铭。

“你不用再说什么了,识相点你自己离开天信,否则本宫只好请你走了。”

白苏本打算来找辕天信的,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了这一出,可见辕天信此时并不在翎羽宫,她马上调头走了。

“二哥,二哥……”白苏在静谧园找到了辕天信。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辕天信笑问。

“我刚刚去翎羽宫找你,结果看到玲珑姐姐跪在地上哭得很伤心,你快去看看吧!”白苏急道。

“什么?”辕天信恐慌起来,拔腿就跑。

辕天信才走远,一个紫袍男子便从树后走了出来,叹道:“好事多磨。”

“师叔?”白苏诧异地看着紫河车,“你怎么来了?”

“师叔来看你。”紫河车伸手摸了摸白苏的小脸。

“师叔,你刚刚说好事多磨,难道你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紫河车温和地笑了,“那倒没有,师叔只是替别人感慨。”

辕天信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翎羽宫,生怕去晚了。当赶到时,皇后已经让人给岁玲珑喂了毒药,岁玲珑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

“玲珑……玲珑……”辕天信抱起岁玲珑,浑身颤抖起来。

“天信……你来了,真好……”还好岁玲珑还有意识。

“母后……您这是为什么呀?”辕天信悲愤至极,冲易薇铭大声咆哮起来,眼眶里全是泪水。

“母后是在为你好。”易薇铭被辕天信的样子吓到了,但她还故作镇定。

“为我好?为我好您就要毒死我喜欢的人吗?”辕天信痛恨道,“您难道不怕我恨你吗?”

“你……你……你竟要为了一个女人恨我?”易薇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天信……”岁玲珑虚弱地叫唤着。

“玲珑……玲珑,你不会有事的……都是我不好,不该带你回宫……我现在就带你走……”辕天信将她抱起来就要走了,岂料皇后的人挡住他的去路。

“谁允许你走的?”皇后愤怒道。

“母后!”辕天信悲愤万分。

辕天玉在门口冷眼看了好一会才进去,向易薇铭行了个礼,转身去看岁玲珑,从怀里拿出了一颗莲子给岁玲珑服下。

“七弟,你给玲珑吃的是什么?”辕天信急道。

“暗部的解药。”辕天玉淡淡地笑了一下。

“七弟,谢谢你。”辕天信感激不已。

“天玉,谁让你救她的?”皇后大怒。

“母后,我不想二哥恨您。”

辕天玉一句话一下子戳到了点上,易薇铭也无话可说,然后看着辕天玉走了。

离守(十七)

岁玲珑和辕天信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辕南季的耳朵里,辕南季处理完政事就来到了翎羽宫。

“岁玲珑怎么样了?”辕南季问了一下有些憔悴的辕天信。

“多谢父皇关系,玲珑服了七弟给的解药,现在已经没事了。”

辕南季点了点头,教训道:“你母后含辛茹苦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说出恨她的话来?你母后纵然不对,你也不能说出如此过激的言语来,这是不孝!你的那些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是,儿臣知错了。”辕天信惭愧地低下了头。

辕南季看了他一会,又去看还在伤心的易薇铭,温声道:“朕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也认错了,你就别伤心了,别生气了。说到底,这件事也是你的不对。”

“臣妾是为他好。”易薇铭辩解道。

“一个做母亲的毒杀儿子喜欢的人,这叫为他好?”

“岁玲珑出生风尘,和天信根本就不配。”

“这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的,又不是你和岁玲珑过一辈子。”

“臣妾……”

“好了,都别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提及此事。天信自己到黑屋里面壁思过三天。朕再让钦天监给你和岁玲珑挑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谢父皇!谢父皇!”辕天信大喜过望,跪下来连磕了三个头。

皇上都这么说了,易薇铭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把怨气吞了下去。

白苏躺在冲花宫的地上,欣赏着上面的凤鸣玉做成的灯,问身边的辕天玉,“你为什么要救玲珑姐姐?”

辕天玉说:“我不想看到二哥难过,也不想母后伤心。”

白苏微微地笑了。

辕天玉又道:“因为六哥你喜欢玲珑姐姐,我想你一定不想玲珑姐姐死,所以就救了她。”

白苏嘴角边上的笑意更深,满足地合上了眼。

“六哥,父皇说我要控制自己的脾气,要学会隐忍,不能再让别人看到我的情绪,那我不就要变成不能笑不能生气的木头了吗?”

白苏睁开眼,扭头来看他,“你可以对我笑,对我生气啊。”

“呵呵,嗯,那我以后只对六哥笑。”

白苏轻轻地笑了,又合上了眼。

辕天信和岁玲珑的婚事定在第二年的五月,刚好和三皇子辕天齐是同一天娶妻。两人一个被封为明王,一个被封为赤王,两人的王府距离很近,成亲那天京城变得热闹非凡,人人都在路边看两顶花轿被分别抬进两个王府里。

“恭喜了,二哥。”白苏笑着向辕天信道喜。

“呵呵。”辕天信脸上满是幸福的模样。

易叹宛已经急不可耐地要看新娘了,“渡王爷,我们去看新娘子吧!”

“那怎么成,新娘子被蒙着盖头呢,你也等二哥揭了新娘的盖头才能看啊。”白苏好笑道。

“那成,我们就等表哥接了盖头再看新娘子,然后闹洞房。”易叹宛笑道。

“鬼丫头。”四皇子辕天壁笑道。

辕天玉一踏进明王府就看到了白苏,心里有些高兴,他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一次。要不是今天是二哥和三哥结婚大喜,他要等到八月份才能出关呢。

“六哥。”辕天玉冲白苏微微地笑了。

“天玉,我以为你不会来了!”白苏的眼睛突然亮了。

“七弟能来,二哥真的太高兴了!”现在是明王的辕天信一直对辕天玉抱有感激之心。

“父皇允许我出来一天。”辕天玉淡淡道。

“你不来才好呢!”一旁的易叹宛没好气道。

“宛儿!”四皇子呵斥她一下。

易叹宛恶狠狠地瞪了辕天玉一眼,便把目光看到了别处。

辕天玉现在已经不似以前那样一点就爆,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易叹宛,也没说什么。

白苏见到这样的辕天玉,心里有些难过。

易叹宛没听到辕天玉的暴怒声,感到诧异,忍不住偷偷去看他的表情,却见他一脸平静,一点都没有受她影响,她心里突然感到有些失落。

大家说了一会话,就开始拜堂了。拜完堂,大家一窝蜂的去闹洞房。辕天信忽然有些头疼了,这些人怎么也撵不走,还越闹越来劲,其中数易叹宛闹得最凶,她一口一个表哥表嫂的,辕天信和岁玲珑也不好说她什么,只能由着她折腾。

白苏闹了一会就出来了,去了院子。辕天玉站在院子里的芭蕉树下望着芭蕉发呆,白苏发现他这次出来变得沉闷了许多。

“天玉。”

辕天玉闻声回头,冲白苏笑了,“六哥。”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里面太了吵。”

“你怎么了?好像不怎么高兴?”

“父皇说皇后不是我的亲身母亲,我的亲身母亲生下我后就死了。”辕天玉难过道。

“你的生母是以前莞仁宫的贺嫔。”白苏看着他的眼睛说。

“六哥原来你知道!”辕天玉惊讶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知道了难过,我也不想皇后娘娘难过。”

“六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了,具体是什么时候,我都忘了。”

“六哥……也只有你对最好。”辕天玉忽然冒了这么一句。

白苏淡淡地笑了,心里生出一阵愧疚感。

“六哥,这里太吵了,我们到街上走走吧?”辕天玉拉起白苏的手就带着她往外走。

一袭紫袍的紫河车坐在屋顶上看着下面两个小人,莫名地笑了:“白苏,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孩子!”

他想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更深,因为白苏已经闻到了他特有的紫河车的药味,他看到白苏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此时街上没什么人,只有人家屋檐下的灯笼和客栈的大红灯,街上十分静谧幽清。

“六哥,父皇准备把整个暗部都交给我了。”辕天玉盯着脚下的路说。

“那是好事啊!”

“可是……我以后可能很难有机会见到你了……父皇说,作为暗主有时为了需要还会去别的国家做事。”

“这样啊……那你把事情早点做完不久可以看到我了吗?而且有些事何必自己亲自动手,让有能力的人去做,不是更好吗?”白苏笑道。

“嗯,六哥说得对,就听六哥的。”辕天玉开心地笑了。

白苏看着他微微地笑了。

离守(十八)

临近年关的时候,西越国的国主达奚司青带着使臣来访玉让国,白苏终于有机会见到她的另一个师叔了。只是那天是辕南季和明王去迎接达奚司青的,白苏没见到达奚司青。但是听白平子说达奚司青长得风流倜傥,和辕南季一样的风度一样的气质。白苏真的很想看看这个师叔。

等到三天后的国宴上白苏终于见到了达奚司青,他果然如白平子所说的那样长得宛若天人,这个世上恐怕只有辕南季与他相媲美吧。

“六哥,你怎么一直盯着西越国的国主看?”坐在旁边的辕天玉不解道。

白苏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好奇。”

达奚司青此时也注意到了这边,他冲白苏微微地笑了。出于礼节,白苏也冲他微微地笑了,然后把视线转了回来。可是她却看清了坐在达奚司青身边的人,愣了一下,坐在达奚司青身边的竟然是紫河车。

紫河车冲白苏好看地笑了起来。

“六哥,你认识他吗?”辕天玉疑惑地问。

“不认识,我今天才见到他,怎么会认识他。”白苏笑了笑。

紫河车暗暗地笑了,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对白苏笑道:“这位便是百日封王的渡王爷吧,在下西越国的培苏侯紫河车,不知王爷能否赏脸与在下喝了这杯酒?”

白苏不知道紫河车在打什么主意,只好拿起茶杯站了起来,笑道:“侯爷有礼了。”然后把杯里的珍珠兰花茶喝了。

紫河车知道她喝的是茶,却故意不点破,只是含笑把酒喝了,然后冲白苏戏谑地笑了。

白苏暗暗瞪了他一眼,又笑了起来。

“六哥,他是故意的!”辕天玉有些生气。

“没事。”白苏笑道。

这个时候,白蜜忽然称身体不舒服,离开了。达奚司青看着白蜜离开,淡淡地笑了。辕南季似乎有些生气了,闷闷地喝着酒。易薇铭注意到了,不禁怀疑起来。

白蜜捂着胸口走到梨花园,扶着一棵梨树艰难地喘息着,脑子里全是宴会上那双温柔的眼神,怎么也挥之不去。她越想忘了心口越疼,离守的滋味她已经忘了很久了,上一次是九年前,也是一个这样的日子。

她抬头望着头顶上的斑驳的夜空,莫名地哭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照了下来,头顶上传来一个心疼的声音,“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看看你……你知道吗西越大都的朝颜花都已经变成你喜欢的纯白色了,你却看不到……”

白蜜没出声,只是哭得更厉害,心口更疼。

达奚司青轻轻把她抱进了怀里,“西越后宫一直缺一位正宫,你知道吗?听说千年雪莲已经没有了,听说你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声音渐渐喑哑起来,“我该怎么办?”

“司青……”白蜜痛得快要死了。

达奚司青轻轻推开她,舍不得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很痛,我再看你一会,就一会。”

出来散步的白苏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她站在树后面惊呆了,眼睛睁的大大的。

达奚司青虽然舍不得,可还是匆匆离开了,为了她好。

白蜜泪眼朦胧地看着达奚司青模糊的离去的背影,一下子软到地上,“司青……”

“母后……”白苏忍不住跑出来,扶住了白蜜,给她喂了一颗莲子,“母后……我找到解离守的办法了,我找到了……”

“卿儿……”白蜜渐渐缓了过来,忍不住哭成了泪人。

“离守……哼,好你个蜜妃!”无意路过的易薇铭气愤地甩袖而去。

白苏把白蜜扶回了汇芳宫,刚把她安置好,一记飞镖插到了门上。白苏心惊了一下,拔下飞镖追了出去。等她追到梨花园时,紫河车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师叔,你吓死我了!”白苏翻了个白眼。

紫河车好看地笑着,“我刚刚听你说你知道离守怎么解,这可是真的?”

白苏马上皱起了眉,“你偷听我说话!”

“我只是路过。”紫河车笑道,“不过我倒是真想知道离守的其他解法,老头真偏心,直告诉你一个人。”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帮我吗?”白苏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当然,这也是师兄希望的,我是在帮师兄。”

白苏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说:“千年玄冰也能解离守。”

“千年玄冰?”紫河车感到意外,“你说千年玄冰?”

“是的,只要服用护心丸在千年玄冰池里待上七日,离守便能全部根除。”

“可是哪里才有千年玄冰?”紫河车为难起来。

“师叔不用想了,我已经找到了,只要师叔帮我把那个地方炸开一个口子就成了。”

“炸开一个口子?”紫河车愣住了。

“是的,那个地方有很多凤鸣玉,所以只能炸开。”

“凤鸣玉?那……那不是玉让国的暗宫吗?”紫河车惊讶万分,“你要我帮你炸玉让国的暗宫?”

“嗯,怎么,师叔你怕了?”白苏好笑地问。

紫河车笑了,“我怎么会怕,我只是怕到时候你不好脱身。”

“这个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白苏自信满满地说。

紫河车点了点头,盯着她洁净的脸,嘴角浮起一丝狡黠的笑意,“要我帮你也可以,你得满足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白苏疑惑地看着他。

“你让我亲一下。”紫河车满眼都是笑意。

“你……你……”白苏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气的脸都白了。

“你不答应就算了我走了。”说着,他做出要走的样子。

白苏马上大声道:“我还是小孩子,你是我师叔!”

“那又怎样?”紫河车忽然严肃起来,“只要我喜欢,何必在乎那些世俗?”

“你……”白苏无言以对,在现代年龄不是问题,师生也经常看见,她却用这个与一个古人计较。

“怎么了?你答不答应,渡王爷?”紫河车笑得特别漂亮。

辕天玉听到有人在梨花园这边说话,忍不住走了过来,却见到白苏和紫河车在那里说着什么。等他走近,刚好听到紫河车说的那句。他一下子皱起了眉。

白苏挣扎了一会,想到白蜜那双望穿秋水的双眸,终于答应了,“好,我答应了。”

六哥答应了什么?辕天玉有些不安。

紫河车笑得愈发的漂亮,白苏好像看到了一直漂亮的孔雀。

“渡王爷,我不客气了。”紫河车轻轻捏起白苏的下巴,俯身对着白苏的双唇温柔地吻了下去。白苏在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她想起来荀浅释,心开始有些痛了。

辕天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那一幕,一瞬间,怒火燃遍了他全身。紫河车居然亲了六哥,紫河车怎么可以亲六哥!他的手一下子握成了拳。

紫河车轻轻地离开了白苏的双唇,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直到白苏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眼神有些深邃,伸手抚摸了一下白苏的脸,“你的眼睛很忧伤,为什么?”

白苏马上把眼睛转到了别处,“你答应过要帮我的。”

紫河车轻轻地笑了,在她耳边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你!”白苏狠狠地瞪着他。

没料到,他抓住机会,又吻了下来。白苏愣住了,拼命地推开他,拿袖子用力地擦了一下双唇,“你混蛋!”

紫河车满意地笑出了声,“好了,我走了。”说完,腾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混蛋!”白苏恶狠狠地骂道,然后调节好心情回去了。

辕天玉看着白苏憋着一肚子气离开后,他拔出身上的佩剑把身后的梨树砍到数棵。

“主子,息怒。”念一跳出来止住了他。

“念一,紫河车怎么可以那样对六哥,他和六哥明明都是男子,他怎么可以像轻薄女子那样轻薄六哥?”

念一沉默了许久才道:“主子,也许培苏侯是个断袖。”

“断袖?”辕天玉不解。

“就是男子喜欢男子。”

“男子喜欢男子……难道因为他紫河车喜欢男子,就可以那样轻薄六哥?不可以,我不允许!”辕天玉大怒。

“主子……”念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离守(十九)

达奚司青在玉让国没待多久就回国了,那天是辕南季、白苏和辕天玉送他们出城的。双方相互说了一些客套话后,达奚司青便轻声对辕南季道:“好好照顾她。”

“不用你挂心。”辕南季低声冷道。

“是吗?你明明知道暗宫里的千年玄冰可以为她解毒,可是这么多年了……她只有一年的时间了,你好好想清楚。”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辕南季忍不住扫了一眼辕天玉。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想问你,你难道真的想看她死吗?”说完,达奚司青假意与辕南季道了别。

“后会有期。”白苏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点头笑了。

辕天玉没说话,一直冷冷地看着紫河车。紫河车看了一眼辕天玉,正经道:“七皇子,后会有期。”

辕天玉淡淡地看着他的眼睛,冷冷道:“后会有期。”

紫河车也不介意辕天玉的态度,温和地笑了。

送走达奚司青后,辕天玉把白苏看了许久,看的白苏头皮发毛,“天玉,怎么了?”

“六哥,你喜欢培苏侯吗?”

“为什么问这个?”白苏迷惑不解。

“没什么,随便问问。”辕天玉淡淡道。

白苏感觉到辕天玉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问:“天玉,你怎么了?”

“六哥,没事。”辕天玉笑了起来。

白苏想了想,就笑了,“天玉,朝颜花现在是什么颜色?”

“浅蓝色,六哥你想看吗?”辕天玉高兴起来。

“没,我只是问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出白色的。”她喃喃道。

“等开出了白色,我就马上告诉你。”

“好!”

过完年,四皇子辕天壁开始准备十六岁成年礼。按照玉让国皇室的规矩,皇子公主在成年礼这天要穿上华丽的舞衣上台跳《玉衣天下》。因为辕天壁生于四月,所以他的成年礼定在四月份。到那时,没有特殊原因,皇室所有成员都要到达。

年节刚过,辕天壁开始向大公主辕天丽学《玉衣天下》了,只是他没穿那件华丽的舞衣罢了。

白苏看着那边辕天壁和辕天丽的舞姿,微微地笑了。

过了一会儿,宫女把定做好的舞衣送来了。白苏拿起舞衣一看,笑了,“四哥,你的舞衣做好了,你快来试试吧!”

辕天壁听说舞衣做好了,背脊立即一阵发凉。

“四弟,去试试吧。”辕天丽笑道。

“六弟,你就是来看四哥笑话的。”辕天壁笑骂了一下白苏。

白苏呵呵地笑了。

辕天壁抱着舞衣到屏风后面换好,不大愿意地走了出来。那件舞衣要是给孩子穿自然是极美的,可是让四皇子那样粗壮的男子来穿,白苏差点笑出了声。

“七弟,你可不许笑,六年后就轮到你穿了,我看到时候你还不如我呢!”

“好了,四哥我不笑了。”白苏止住了笑。

辕天丽把辕天壁看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四弟,你穿着它上去跳一段给我看看。”

辕天壁为难地点了一下头,走到台上舞了一段,差点没被裙脚绊倒,他懊恼起来,“我看还是脱了跳吧!”

“不行,你得习惯舞衣。”辕天丽严肃道。

白苏道:“四哥,你好好学,我看着你学,轮到我的时候,才不会像你那样狼狈。”

“六弟!”四皇子都被气笑了。

刚开始的一个月,四皇子总是被舞衣绊倒,可过了两个月后,他也跳得像模像样了。白苏天天去舞衣阁看他学舞,看久了白苏也就把《玉衣天下》的舞步看会了。

明王和赤王都来看了一遍,都说四皇子跳得比他们当年跳得好。

四皇子笑道:“二哥、三哥,你们就来挖苦我吧!”

“四弟,我说的是真的,想当年我不知被那舞衣绊倒过多少次,你比我好多了。”明王安抚道。

转眼就到了四月份,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四皇子辕天壁终于穿着华丽的舞衣走上了舞台,音乐响起,他便随之而起舞。四皇子跳得比往年任何一个皇子都要好,台下人看的津津乐道。

白苏笑着看台上的辕天壁,叹道:“四哥跳得真好。”

辕天玉淡淡道:“六哥一直看着四哥学《玉衣天下》,那六哥学会了吗?”

“哪有那么简单,看别人跳和自己跳根本是两回事。”

辕天玉想到六年后与白苏一起上台跳《玉衣天下》,忍不住就笑了,“等六哥成年礼时,一定非同一般。”

白苏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笑了:“到那时,你与我一起登台跳《玉衣天下》,当然非同一般。”

辕天玉看着白苏的侧影,忽然有些期待六年后的成年礼。

四皇子跳完,台下响起一阵雷鸣声。

辕南季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不错,比天信、天齐好的多了。”

四皇子笑道:“都是大姐教得好。”

辕天丽道:“是四弟有天赋。”

白苏笑着看着辕南季,又看了看辕南季身边的白蜜,心想:自己也许永远都不会有成年礼了吧!

晚宴结束后,白苏没有立即回到汇芳宫,她漫无目的地四处溜达了一下。

紫河车在树上看着树下的白苏,说道:“你要我做的事都做好了,只差最后一步了。”

“师叔?你怎么来了?”白苏抬头,诧异道。

紫河车从树上跳到她面前,漂亮地笑了,“我在想怎么把你带到我们西越国。”

白苏只是笑,没说什么。

紫河车凝视了她一会,沉声道:“你真的只有十岁吗?”

“师叔,你说呢?”白苏冲他伸了伸舌头。

紫河车轻轻笑出了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离守(二十)

六月,皇宫里的荷花已经开了满池,皇后的生辰刚好就在六月。白苏穿着朝服跟着白蜜去翎羽宫赴宴,这次难得辕天玉也在。白苏冲辕天玉淡淡地笑了,然后就坐到他身边。

“你今天怎么出关了?”白苏轻轻地问。

“我已经很久没给母后贺生辰了,所以父皇让我出关了。”辕天玉说道。

皇后易薇铭这天很高兴,基本该来的都来了,而且明王妃已经怀有身孕,她马上就能抱到孙子了。

“世子怎么样了?”易薇铭对岁玲珑关心了一下,但也仅仅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面子上关心她。

岁玲珑看了看手下微微隆起的肚子,淡淡地笑了:“孩子很好,多谢母后关心。”

易薇铭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多大家说:“今天大家尽兴,不必太拘束。”

“母后,儿臣祝您寿与天齐,青春永驻。”辕天信站起来,向易薇铭敬了杯酒。

易薇铭高兴地点了点头。

辕天玉站起来淡淡道:“祝母后生辰快乐。”也喝了杯酒。

易薇铭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易叹宛冷言道:“表哥都说了贺词,你连贺词都没有。”

“宛儿!”辕天信呵斥了她一声。

她冷冷地瞪了辕天玉一眼,站起来,对皇后笑得像一朵花,“宛儿恭祝姑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宛儿乖!”易薇铭高兴地赞叹了一下。

过后大家也不客气,开始吃菜。皇后冷眼看了一下白蜜,微微地笑了。饭后,翎羽宫里升起了歌舞声。辕天玉不太喜欢这些花哨的东西,倒是白苏很喜欢,看的很认真。

“宛儿,你为什么老是针对天玉?”白苏好奇地问易叹宛。

易叹宛瞟了一眼辕天玉,道:“他老是不在乎我,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哪里!”

白苏好笑起来,“你讨厌他吗?”

“我不讨厌他,我就是喜欢针对他。”

白苏看了看辕天玉,呵呵地笑了。虽然易叹宛不是真的讨厌辕天玉,可是辕天玉打心却是眼里讨厌易叹宛。

“讨厌,宛儿说她并不讨厌你,她只是想让你关注她一下。”白苏把易叹宛的意思说给辕天玉听。

辕天玉皱了皱眉,“可我是真的讨厌她,六哥你别和我说她了。”

白苏悻悻地笑了,“好,我不说她了。”

“六哥,过两天就是我们的生辰了,你陪我!”辕天玉用的是肯定语气。

白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你想要什么礼物?”

辕天玉思考了一下,笑道:“六哥看着办吧,六哥送什么我都喜欢。”

“那你送什么给我?”

辕天玉神秘地笑了:“六哥到时候就知道了。”

半夜,白蜜忽然从梦中痛醒,她捂着胸口艰难地喘息着。白苏闻声,连衣服都没穿就赶了过来,“母后,你怎么了?母后?”

“卿儿……”白蜜痛苦地看着白苏。

白苏害怕起来,她连忙给白蜜诊脉,顿时大脑里一片空白,“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离守怎么会提前毒发?”

“离守……”白蜜泪水忽然流了下来,“我到底还是等不到那天……”

“不会的,母后……不会的……母后,我让人去找师公,师公他一定有办法的……”白苏哭了起来。

“卿儿……别哭……”白蜜伸手摸了摸白苏脸上的泪水。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医老找来!”白苏回头冲换琴她们吼道。

换琴她们现在也没了主意,谁也不知道医老现在在哪。

“卿儿……母后给你的小金剑还在吗?”

“还在,还在……”白苏忙不迭地点头,马上让十容把小金剑拿了过来,“母后,你看,小金剑……”

白蜜开心地笑了,“这是你……父皇送给母后的,你要好好收好,这里有你父皇的祝福……你要收好,别弄丢了……”

“我不会的,不会的……母后……”

“留卿……留卿……”白蜜念着念着,嘴里慢慢流出血来。

“母后……”白苏伸手去给她擦,却越擦越多,“母后,我已经找到了解离守的办法了,再过两天,你就可以去西越看白色的朝颜花了……母后……”

“白色的朝颜花……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路边正开着白色的朝颜花……漂亮极了,可惜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大纯白色的朝颜花,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了……去年……去年他说西越已经看满了白色的朝颜……终于开成白色的了……呵呵……可我……”白蜜沉入了回忆中。

“母后,暗宫很快就要开出纯白色的朝颜了,你很快就能看到了,母后……”白色泣不成声,她忽然想到了辕天玉给她的莲子,马上让十容拿来给白蜜喂下。可是接连喂了五颗,白蜜也不见好转,“母后……”

这时辕南季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以前,他有些晕眩,上前一把抱住了白蜜,“蜜儿,蜜儿,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白苏一边哭,一边冷眼看着辕南季,满心都是恨意,“父皇,你要是早说出暗宫的秘密,母后就不会毒发了……”

“你……”辕南季大惊。

白蜜一把抓住了辕南季的手,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说道:“我死后,你要好好待卿儿,不要让人欺负她……为她解离守……”说完,白蜜就合上了眼。

“母后……母后……”白苏感觉一瞬间,这个世界就变了,她缓缓站起来,抱着小金剑悲痛欲绝地走出了汇芳宫,身后的哭泣声全不顾了。

“为什么会提前毒发……为什么……明明就快要成功了,为什么会这样……”白苏悲愤地合上了眼,泪水突然就滑落下来。

“小苏,怎么了?”白平子不知从哪里疯玩回来,看到白苏这个模样,着急起来。

白苏睁开眼,冷冷地看着白平子,“母后……已经不在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白平子犹如五雷轰顶般,异常地激动起来。

“母后提前毒发身亡了!”白苏大声地说出来。

“提前毒发……不可能……”白平子有些疯的样子。

“母后现在就躺在汇芳宫里,不信你自己去看!”

白平子马上跌跌撞撞地朝汇芳宫跑去,过了一会,他失魂落魄地跑了回来,“蜜儿……蜜儿……是莲藕,是莲藕……”

“老头……”白苏泪眼模糊地看着白平子。

“是莲藕……莲藕……莲藕会让离守提前发作,是莲藕……蜜儿……”白平子忽然哭了起来。

“老头……”

“到底是谁要害蜜儿,是谁放了莲藕?”白平子咬牙切齿起来。

白苏看着他,说:“我知道是谁,我会给母后报仇的。”

“小苏,你告诉老头,到底是谁毒害了蜜儿,你告诉老头,老头去把他废了!”白平子恶毒地说道。

白苏冷冷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用你插手了。”

白平子更加激动,“什么叫老头不用插手?蜜儿是老头唯一的女儿!”

“什么?老头,你说什么?”白苏满眼震惊地看着白平子。

“蜜儿是老头的女儿。“白平子又说了一遍。

“原来你是我的外祖父……原来如此,难怪……”白苏忽然平静了下来,那些她一直弄不明白的事现在终于豁然开朗。

“小苏……”白平子愧疚地看着白苏。

“外公……老头……母后……”白苏突然大声哭了起来。

“小苏……”白平子把白苏搂紧了怀里,“外公带你离开这里……”

“外公……”

离守(二十一)

白蜜的葬礼按照贵妃的规格办了三天,这三天白苏一直穿着孝服跪在灵堂前给白蜜守灵。辕南季也跟着在白蜜的灵堂前受了三天,白平子则在灵柩后面酒醉了三天。这三天里,白苏一句话都没有和辕南季说过一句话。

到了第四天,辕天玉出关了。他本兴高采烈地来和白苏一起过生辰,没想到竟老远就看到汇芳宫里挂着白幅,他紧张起来,急忙跑向汇芳宫。

“母后是被人害死的……”四天了,白苏终于开口和辕南季说话,声音很沙哑。

辕南季抬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外公说……母后是吃了带有莲藕的东西,才让离守提前毒发的……四天前的晚上是皇后的生辰,儿臣和母后一起去的……”白苏转头,用红肿的眼冷冷地看着辕南季,“父皇,你会为母后报仇吗?”

辕南季看了她一会儿,无力地站了起来,“今后父皇会好好照顾你的,不会让人欺负你!”说着便蹒跚着往外走。

白苏的眼里马上蓄起了泪水,她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为母后报仇,我就知道……你本有解离守的办法,你却从不对母后说……”说道后来,她吼了起来。

“卿儿……”辕南季顿足,满眼泪水,“朕也是身不由己。”

“我会为母后报仇的!”白苏猛然回头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泪水再度刺痛地留下来,“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但……从今以后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辕南季痛苦地闭上眼,泪水滑落下来。等他睁开眼,迈开步子,慢慢地走了。

辕天玉莫名地有些不敢进去,他有点害怕看到白苏难过的样子,他从未见过白苏伤心过,也从未见过她落泪。

“父皇……”辕天玉看着辕南季失魂落魄地走出来,担心不已。

辕南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六哥只怕再也不会陪你了。”说完就走了。

“六哥……”辕南季冲了进去。

“天玉,我母后死了。”白苏哭着看着他。

“六哥,我陪你。”

白苏若有若无地笑了。

一天后,辕南季把白蜜葬到了谦陵,在辕南季的母妃贺嫔旁边。白苏已经伤心够了,很平静地看着白蜜被葬入土中。辕南季似乎还未缓过来,整个人摇摇欲坠,之后他是被人扶走的。

辕天玉慢慢走到白苏身边,“六哥,节哀。”

“你知道吗?父皇为了逼母后进宫,竟对她下了离守,可是那唯一的千年雪莲给我解了离守。我一直在找解离守的其他办法,终于……在我终于找到的时候,母后竟然被人害死了。如果母后没有死,她身上的离守我已经给她解了,也许现在我们已经在西越看白色的朝颜了。”白苏异常地平静。

“六哥……”辕天玉慢慢将手里的凤鸣玉捏出了汗来。

白苏扭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这个世上除了千年雪莲可以解离守,玉蟾池里的千年玄冰也可以解离守……我本来已经做好了炸开暗宫的准备,然后……可是这一切都白费了……白费了……”

“你要炸开暗宫……”辕天玉的脸色阴沉起来。

“是,天玉……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是不是?”

辕天玉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没有回答。

白苏忽然笑了,伸手扯下脖子上的皇子玉,拿起辕天玉的手,放进他手心里,“这是你的生辰礼,你要收好了……你要讨厌我,就把扔了吧。”说完,她转身准备要走。

辕天玉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回来,“六哥,你不是说要陪我的吗?你怎么可以丢下天玉?”

白苏看着他,没说话。

“六哥,你跟我来!”辕天玉大力把白苏拉到了贺嫔的坟前,“六哥,我在我母后的面前发誓,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是天玉的六哥。”

白苏若有若无地笑了。

晚上,白苏和辕天玉躺在寻芳园的荷花池边看天上的星星。

“你说天上有多少颗星星?”白苏问。

“我来数数。”辕天玉天真地一颗一颗地数起来。

白苏侧脸看着他笑了起来,她迟疑了一下说:“天玉,我弹琴给你听好吗?”

“好。”

十容抱来白苏的琴,白苏坐在琴后弹起了千指柔。辕天玉站在旁边痴痴地看着白苏,又将手里的凤鸣玉捏出了汗。

“这是母后生前教我的,曲名叫千指柔。”

“这就是父皇说的千指柔?”辕天玉开心起来。

“嗯,我只弹一遍给你听,以后再也不会弹了。”

“为什么?”他着急起来。

白苏只是淡淡地笑了,“以后别人会弹给你听的。”

辕天玉微微皱起了眉,“六哥以后会弹给别人听吗?”

“不知道。”

辕天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莫名地气起来,“六哥,你以后不许弹给别人听!”

白苏只是笑,没说什么。

辕天玉有些难过,他想把凤鸣玉送给白苏,却始终没有拿出来,临走前,他对白苏说:“六哥,三个月后我再来找你,你可别去你外祖父家了!”

“好,六哥等你。”白苏柔柔地笑了。

辕天玉走了没多久,白平子和紫河车就来了。紫河车把一个紫檀盒递给她,“我和师父已经把你母后的尸体盗了出来,这是骨灰。”

白苏难过地摸着骨灰盒,“我想母后是愿意跟我离开这里的,我想带母后去西越,带她去看纯白色的朝颜花,那是她一直渴望的。”

紫河车和白平子沉沉地看着她,没说话。

白苏回身看了一眼汇芳宫,眼眶微微地红了,“我想烧了它。”

当晚,汇芳宫起了一场大火。大火烧了两个时辰才被熄灭,但没有任何人受伤。第二天,辕南季宣告渡王爷提前去了封地虫封洲。

当他看着白蜜被盗的墓时,不禁哑然失笑,“卿儿……你果真是蜜儿生的,带走了与她有关的一切……”

三个月后,辕天玉满怀期待地出关来汇芳宫找白苏,看到的却是正在修建的废墟。他蒙了,有些害怕。

“喂,你怎么才出来?”身后传来易叹宛的尖声。

辕天玉回头冷冷地瞪着她。

易叹宛有些害怕,心虚道:“你瞪我做什么?渡王爷都走了三个月了,你才出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辕天玉心慌起来。

“哼,蜜妃下葬的那天,汇芳宫就起了一场大火,把什么都烧光了,渡王爷也跟着不见了。皇上说渡王爷提前去了封地,我看是那晚跟着汇芳宫一起被烧没了!”易叹宛咬牙切齿道。

“你胡说!”辕天玉大声吼道。

“你吼我做什么?这是事实,你看这里一片废墟,都是那天晚上烧的,大火烧了两个时辰才被熄灭,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渡王爷就是在那天晚上不见的!”易叹宛想到和白苏在一起玩的时光,忍不住哭了起来,“你要是不信就去问皇帝!”

“我去找父皇!”辕天玉拔腿就朝碧霄宫跑去。

“渡王爷……你难道真的死了吗?我宁愿相信你去了虫封……”易叹宛哭得更伤心。

“父皇!”辕天玉冲到碧霄宫,也不行礼,直接就问:“六哥去哪了?父皇,六哥去哪了?”

辕南季知道他迟早会知道,只好沉痛道:“你六哥在蜜妃入土的那天晚上就启程去了封地,以后不得传召不得回京。”

“不可能,六哥不会的,他说他会等我出关的!”辕天玉情绪激动起来。

“天玉!你六哥走之前一把火烧了汇芳宫,还带走了蜜妃的尸身,不信你去谦陵看看。”

“父皇,六哥是不是被火烧死了?他们说六哥被汇芳宫里的那场大火烧死了!”辕天玉眼睛红了。

“你听谁胡说?”辕南季大怒,拍案而起,“你六哥是提前去了封地,不是被大火烧死的!”

“那我去虫封找他!”

“胡闹,你已经十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身为暗主,功未成,怎么可以随意离开京城?等你练完暗宫所有武功,你想去哪就去哪,父皇绝对不会拦着你!”

辕天玉按下冲动,低低地应了一声,“儿臣一定尽快完成暗宫所有任务,然后去虫封找六哥。”说完他离开了碧霄宫,去了谦陵。

借着月光和长明灯,辕天玉看清了白蜜被盗的墓,更加想去虫封找白苏。

他拿出白苏临走前送给他的生辰礼,上面有一个卿字,终于明白那天白苏为什么会把皇子玉给他,也明白她说只弹一遍千指柔给他听,因为那是白苏已经决定离开了,皇子玉和千指柔只是作为离别的序曲。

“六哥,你怎么可以骗我!”他恨恨道。

“主子。”念一轻轻叫了一声。

“念一,派人去虫封保护六哥。”

“是。”

离守(二十二)

辕天玉失魂落魄地走到翎羽宫,看到太医从翎羽宫出来,便问:“太医怎么来了?母后病了吗?”

“回七皇子,皇后娘娘病了半个月了,一直未见好。”

“哦。”辕天玉赶忙去看皇后,正巧明王辕天信、岁玲珑和易叹宛都在。皇后病恹恹地坐在床上,满脸的疲惫。辕天玉上前关心道:“母后,听说您病了。”

“天玉出关了……”易薇铭看到辕天玉高兴起来。

“母后,你感觉怎么样?”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老是使不上力。”易薇铭微微地笑了。

“可是太医都诊了半个月了,也不见好转。”辕天信着急道。

“兴许是母后太劳累,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了。”辕天玉淡淡道。

易薇铭点头笑了。

易叹宛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辕天玉。直到她离开,才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不要相信你父皇的话,渡王爷根本不在封地,他已被大火烧死了。”

“……”辕天玉颓然皱眉,冷冷地看着她。

她也不在意,忽然可爱地笑了,“七殿下,本小姐走了。”

辕天玉一直皱着眉看着她离开,直到易薇铭开口笑着说:“天玉,你和宛儿倒真是一对小冤家。”

“儿子不喜欢她。”辕天玉直接说道。

易薇铭轻轻地笑了,“还像小孩子赌气。”

辕天玉再度皱眉,从心里不喜欢易叹宛。他想到了什么,问易薇铭:“母后,你知道六哥去哪了吗?”

易薇铭眼神一暗,嘴上叹道:“你六哥因为母妃去世,伤心过度,提前去了封地。”

辕天玉想了想,又问:“六哥走之前说蜜妃是被人害死的,母后知道是谁害死的吗?”

易薇铭有些不安,她笑问:“怎么了?”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定让他生不如死。”他寒森森地说道。

易薇铭一阵心惊肉跳,笑得有些不自然。

两个月后,念一派出的人回来报告渡王爷根本没有到虫封州,他呆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暗主辕天玉。正当犹豫的时候,一身黑袍的辕天玉来了。

“主子。”念一恭敬地低下了头。

“什么事?”

“派去虫封的人回来了。”念一有点不敢说。

“回来了?”辕天玉狐疑起来,“说,怎么回事!”

“渡王爷不在虫封,虫封地方官员说……渡王爷根本没有到虫封。”念一小心翼翼地说,怕辕天玉情绪激动。

“六哥不在虫封……”辕天玉感到五雷轰顶,“六哥根本没去封地……”

“是。”

“六哥……”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猛然间他想起了易叹宛的话,难道六哥真的死了?他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吓呆了,于是大声道:“虫封找不到,就给我去别的地方找,就算翻遍全国,也要把六哥找回来!”

“是。”

辕天玉轻轻捏了捏手里的皇子玉,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依赖六哥,而为什么会那么依赖六哥他也说不清楚。现在六哥一走,他感觉什么都没了盼头,没了动力。

“六哥……难道你又被你外祖父接走了吗?”

拿出凤鸣玉,那是一枚朝颜花形状的凤鸣玉,它在水晶灯下晃着通透的亮光。那枚凤鸣玉是他从冲花宫的宫灯上拿下来,刻意做成朝颜花的形状,准备送给白苏做生辰礼物的。可是他始终没有拿出来给她。

“念一,你说我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

“属下笨拙。”

辕天玉微微地笑了,“就叫惜未。”

影楼(一)

花了五个月,白苏跟着紫河车终于到了西越国的大都朝颜,那会都已经入冬了,天下着鹅毛大雪。白苏裹着一件猩红色的貂裘跟在紫河车后来到西越国的皇宫,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她差点摔了一跤,还好紫河车及时扶住了她。

紫河车笑道:“怎么样,要不要我背你?”

“多谢师叔好意,不用了,我自己会走!”白苏瞪了她一眼,然后就笑了。

“呵呵……”紫河车好心情地笑了,“小苏,当初我在玉让时是说要把你带到我们西越来,现在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要是西越比玉让要好,我就不走了……”白苏笑道,脚下一滑,差点又摔了。紫河车及时把她搂紧了怀里,笑出了声,“还是师叔背着你走吧。”

“哼!”白苏用力地把他推开,努力地快速往前走,想把紫河车甩在后面。可是走了半天,紫河车还在他旁边,她不觉有些气恼。

“呵呵……”紫河车快乐地笑出了声。

达奚司青站在泰西殿门口老远就看到白苏和紫河车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往这边走,不由笑了起来。

“皇上,臣把渡王爷带来了。”紫河车走到达奚司青面前笑着说。

“渡王爷。”达奚司青看向白苏微微地笑了,他从白苏身上隐约看到了白蜜的影子,“没想到,你竟是女儿身。”

“皇上,渡王爷现在在玉让国的虫封州,我叫白苏。”白苏笑道。

达奚司青点了点头,“这里雪大,到里面说吧。”

三人进了泰西殿后,白苏就把带来的骨灰盒给了达奚司青,“这是母后的骨灰。”

“你母后……”达奚司青差点昏过去。

“母后在五个月前毒发身亡了。”白苏平静地看着达奚司青微红的眼眶。

“五个月前?不可能,离守不会那么早发作!”达奚司青不相信,脸色十分惨白。

“是莲藕导致离守提前发作的。”白苏定定地看着他。

“师兄,谦帝已经追封蜜妃为蜜贵妃了。”紫河车补充了一句。

达奚司青受不了这个打击,突然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

“皇上!”

“师兄!”

大约半个时辰后,达奚司青醒了过来,他以为那是场梦,可是看到骨灰盒还在怀里,白苏和紫河车都还在,他忽然抛弃帝王的尊严哭了起来。

白苏忍不住眼眶也红了,紫河车看不下去把面转了过去。

哭够了,达奚司青抬起头来,沙哑地问白苏,“辕南季怎么会让你把蜜儿的骨灰带走?”

“我让老头和师叔盗了母后的尸体,根本没有经过父皇的同意。”

“那你为什么要把你母后的骨灰带给我?”

“因为你会带母后去看白色的朝颜,我相信母后是想和你在一起的。”泪水忽然滑落下来。

达奚司青点了点头,抱着骨灰盒坐在地上,泪水又留了下来,“你母后死前有说什么吗?”

“母后什么都没说。”白苏想起了自己责问肇事司机的情景,心口突然痛了起来。

“真的什么都没说吗?”

白苏沉默了一下,低低地说:“母后说了一些你和她初相识的事,别的都没有了。”

“只有这么多吗?没有别的了吗?”达奚司青不相信白蜜只说了这么多。

白苏想了一下,把怀里的小金剑拿了出来,“母后说,这是我父皇留给我的祝福。”说完,泪水泛滥起来。

达奚司青看到小金剑的那一刻就呆住了,听白苏说完,他激动起来,一把把小金剑抢了过去,仔细地看了一遍,而后泪眼模糊地看着白苏,“你母后说什么?”

“母后说这是我父皇留给我的祝福!”白苏泣不成声。

达奚司青万分震惊地看着白苏,“你……你……”他忽又欣喜起来,“你是蜜儿和我的孩子!你是蜜儿和我的孩子!”

紫河车惊呆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白苏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哭。达奚司青一下站起来,把白苏抱进了怀里,百感交集,“你是蜜儿和我的孩子……”

“父皇!”白苏哭着喊了出来。

一个月后,达奚司青对外宣布找到了流落在民间的公主达奚白苏,封号流于,并举行了隆重的册封大典。

达奚司青把小金剑郑重地放进白苏的手上,“这是朕和你母后对你的祝福。”

“是,父皇!”白苏的眼眶有些湿润。

紫河车站在台下看着天坛上的白苏,淡淡地笑了。

晚于公主达奚和宫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你是怎么认识白苏的?”

“她是我师父的外孙女,我当然认识了。”紫河车好笑道。

大达奚和宫没再说什么,抬头看向天坛上面被白色朝颜花包围的白苏,又看了看身边的紫河车,眼神不由黯淡下来。

此时白苏转身面对台下众人,刚好对上紫河车的含笑的双眸,她不由也笑了。紫河车冲她眨了眨眼,她的笑意马上到达了眼底。

达奚司青看到两人的互动,对白苏低声道:“上次去玉让国时,师弟说他很喜欢你,等你长大了,父皇就把你许给他,可好?”

白苏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事后,紫河车笑问白苏:“祭天的时候,师兄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父皇什么都没说。”白苏笑道。

“我都看到了,告诉师叔,师兄对你说了什么?”

白苏想了一下,笑道:“父皇说你和和宫姐姐站在一起很般配。”

紫河车呵呵地笑了,没再说什么。

一年后。

泥池里一群人像疯子一样抢着花炮,每个人都闹得像个泥人。岸边的观众大声为泥池里里的人加油。白苏和和宫穿着宫衣,在人群里大声地为紫河车加油:“培苏,加油……培苏……加油……”

可是泥池里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白苏和和宫已经分不清谁是紫河车了,只知道大声地喊着。

半个小时候,比赛结束了,以紫河车为代表的朝廷队赢了百姓队,司仪将奖旗交到了浑身是泥的紫河车身上,然后大声宣布朝廷队赢了百姓队,大家又是一阵欢呼。

紫河车把旗子交给下人,便跑到了白苏和和宫面前。

“恭喜啦,培苏!”和宫高兴道。

“借你吉言,本侯爷还算不负众望。”紫河车笑道。

白苏看他浑身都是泥,那身好衣服被泥泡的连纱都看不到,她笑着拿手戳了一下紫河车的腰,“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个泥人一样,刚才你在泥池里我都分不清哪一个是你!”

紫河车呵呵笑了,趁她不注意,把手上的泥全部摸到了她脸上,白衣一下子变成了小泥猫。

“啊……你混蛋……”白苏气愤地瞪着他。

“呵呵……”和宫捂着嘴笑了起来。

“没大没小,竟敢笑话师叔。”紫河车笑道,拿手又在她脸上抹了一下。

“住手……”白苏被惹毛了,把身上带的蛊虫放到了紫河车身上。

可是紫河车马上就把蛊虫吐了出来,他也不生气,只是戏谑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对我下蛊,现在居然还对我下蛊,你这只小猫怎么就是养不熟呢?”

“要你管!”白苏气狠狠地瞪着他,转身要走。

紫河车马上把她拽了回来,然后把身上的泥全部抹到她身上。和宫在一旁看着也不组织,只是捂着嘴笑。等白苏来到达奚司青面前时,已经是个和紫河车差不多的泥人了。

达奚司青先愣了,然后忍不住笑了,“小苏,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也参加了抢花炮大赛吗?”

白苏再次瞪了一眼紫河车,没想到紫河车竟笑得十分灿烂,她更加气愤。

笑够了,达奚司青道:“我打算攻打玉让。”

“攻打玉让?”白苏诧异。

“你要为小苏的母后攻打玉让?”紫河车一针见血。

“嗯。”

“不,父皇,我不同意。”白苏立即跪了下来,恳求道:“父皇,求你不要攻打玉让。”

“苏儿,攻打玉让这个想法我早就有了,只是……”

“父皇,求你了,我是在玉让长大的,看在我的份上,能不能不攻打玉让。”

看着白苏恳求的目光,达奚司青动摇了,“我再思考一下。”

“多谢父皇!”白苏松了口气,紫河车笑着把她扶了起来。

达奚司青又道:“昨天影卫抓到一个玉让的奸细,现在他在水牢里,和战正在审他。”

“玉让的奸细……”白苏又愣了,“他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苏儿是在玉让国长大的,你去看看。”

白苏看了一眼紫河车,点了点头。

影楼(二)

换了身干净了衣服,白苏、紫河车和和宫就去了水牢。水牢湿漉漉的,到处都充斥着腥腐味。白苏微微地皱起了眉,有些不习惯这些腥腐味。紫河车看了她一眼,笑了:“你没杀过人吗?”

白苏翻眼看着他,“我又没亲眼看着人腐败。”

紫河车恍然大悟,“师叔倒忘了,你喜欢用毒杀人。说吧,你都杀了谁?”

“要你管!”她没好气道。

紫河车呵呵地笑了。和宫微笑道:“我倒想起来了,白苏今年开春毒死了丽妃娘娘。”

“丽妃娘娘?”紫河车想起了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子,淡淡一笑,“原来她不是病死的,是被你毒死的。”

“谁让她打白苏母后的骨灰的主意。”和宫道。

紫河车看道白苏执着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笑了。

来到关押那名奸细的地方,白苏就被眼前的血腥味呛到了。达奚和战正在对那名奸细用竹签子,现在已经在插了六只手指了,那人依然咬牙不说,正训练有素。

“怎么,还是什么都没说吗?”紫河车问。

达奚和战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刑都用了,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那怎么办?”和宫问。

“我也无能为力了。”达奚和战无奈道。

“小苏,你觉得呢?”紫河车问一直盯着奸细看的白苏。因为那人满脸是血,所以白苏第一眼没认出那人,可当她看仔细时才发现那人曾经在暗宫见过,她呆住了。

那人闻声,抬眼扫了一遍眼前的四个人,起先没在意,当他看清白苏时,诧异起来,“渡王爷,原来你在这里!”

“渡王爷?”和宫和和战一齐看向白苏。

白苏想了一下,笑了,“我是流于公主,不是什么渡王爷。”

“不可能,你怎么会和渡王爷长得一模一样?”对方激动起来。

“世间长得相像的多了去了,而且……渡王爷应该是个男子吧?”白苏好笑地看着对方。

对方无话再说,渡王爷是个男子,而眼前这位分明是个女孩。

白苏提了口气,问:“你是暗宫的人,说吧,你们暗主派你们来我们西越做什么?”她说这话并不轻松,暗主就是辕天玉。

不知天玉现在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暗宫的人?”对方诧异不已,眼前的女子不过十一二岁,她怎么会看出自己的身份。

“先回答我问题。”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们暗主无意与西越产生纠纷,只是我们渡王爷失踪了,主子派我来西越查找渡王爷的下落。”

“那找到了吗?”这时抱臂而立的紫河车突然沉沉地问。

那名奸细看了看白苏那张脸,喃喃道:“没有。”

白苏莫名地难过起来,她定定地看了那人一会,就把身体转了过去,“皇兄,既然你已经问清楚了,不如就把他交给白苏处理,好不好?”

和战迟疑了一下,道:“好,我就把他交给你。”

白苏笑了起来,“谢谢皇兄。”

那人不知道白苏要他做什么,满心疑惑。

离开水牢,四人便去见达奚司青。和战把那名奸细的话简单的说了一遍,并道:“白苏让儿臣把那人交给她处理,儿臣答应了。”

达奚司青也没反对,只是淡淡地看着白苏,然后道:“苏儿,之前你一直不同意父皇攻打玉让,父皇就随了你的心意,决定在父皇有生之年不攻打玉让。”

白苏高兴地笑了,“谢父皇。”

达奚司青又道:“但是父皇希望从今日起,你能协助紫河车、和宫和和战管理释宫和影楼。”

白苏愣了愣,笑了:“是。”

紫河车戏谑道:“你好像除了用毒,连看死尸都不敢碰吧?”

“要你管!”白苏没好气道。

达奚司青和和宫呵呵地笑了。和战笑道:“白苏不用担心,死尸这些事都是培苏干的,你不必过问。”

白苏满意地笑了,笑瞪了紫河车一眼。

白苏跟在紫河车后面,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下走,满肚子心事。

“小苏,你要放了暗主派来的那个奸细是不是?”紫河车一边走下台阶,一边问白苏。

“师叔……”白苏看着紫河车的背影,忽然停了下来。

紫河车没有听到回答,忍不住停下来,回身看白苏,看到她满眼的郁伤,眉头不觉皱了起来,“小苏,你是不是想玉让了?”

“没有。”

“那你是在想辕天玉了?”紫河车沉沉地看着她。

白苏很怕紫河车用那种眼神看她,好像一瞬间什么都被他看穿了一样,“师叔……”

紫河车忽然笑了起来,“走,师叔带你去吃好吃的。”说着,把手伸向了白苏,满眼温柔地看着她。

白苏呆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走吧,发什么呆?”紫河车上去牵起她的手,带她往下走,“说,你想吃什么?”

白苏想了想,抿嘴笑了,“我要喝珍珠兰花茶!”

紫河车呵呵地笑了起来,“你嘴倒刁,上次在玉让我向你敬酒时,你喝的就是珍珠兰花茶吧?”

“谁让师叔你那时故意刁难我?”白苏笑道。

紫河车再次好心情地笑出了声,“好,都是师叔的错,师叔请你喝珍珠兰花茶。”

“嘿嘿……”白苏笑出了声。

影楼(三)

白苏在水牢门外站了一会,对侍卫道:“把玉让派来的那个奸细带出来,送到映雾宫,本宫要在映雾宫审问他。”

“是。”侍卫不解白苏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寝宫里审问一个奸细。

白苏看着侍卫进去了,转身便走。

半盏茶的功夫后,浑身是血的奸细被送到了白苏面前,侍卫把他丢到地上,对白苏道:“公主,人已经带到。”

“嗯,你们下去吧。”白苏道。

侍卫应声退了出去。

那人不知道白苏在打什么主意,跪在地上拿眼冷冷地瞪着她。白苏把门关上,便抱着胳膊笑着走了过来,然后蹲到他面前,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哼。”他不屑地把面转了过去。

白苏也不生气,依然笑着:“本宫问你,你们的渡王爷真的和本宫长得一模一样吗?”

他依旧不理会白苏。

白苏想了想,笑道:“你不说本宫也知道,算了本公主也不为难你了。”说着,拿出了一颗白色药丸,“这是一颗毒药,会让你在七天之内被一千只毒虫穿肠而死。既然你已经知道渡王爷不在西越,那本宫就给你七天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暗主,也算让你完成了任务。要是你能在七天之内赶回来找本宫,本宫就会把解药给你。”说完,用力地捏开他的嘴,把白色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并让他咽了下去。”

“你……”他恶狠狠地瞪着白苏,恨不得把她杀了,可是自己被绳子绑着,根本无法动弹,“没想到,西越国的流于公主竟是如此恶毒。”

“你过奖了,你们暗宫的酷刑可比本宫这点毒药恶毒的多了。”白苏笑了笑,开始给他解绳子,“本宫提醒你,别想杀了本宫。那颗毒药只有本宫有解药,你要是杀了我,就算是你们暗主拿珍珠莲的莲子给你都没用。”

“……”他被气得面目狰狞起来,白苏一给他解开绳子,他马上警惕地退到了门边。

“这么怕本宫?本公主又不是洪水猛兽!”白苏戏谑道,“天色不早了,本宫也不留你了,你走吧!”

他愣住了,白苏竟然真的要放他走。

“你怎么还不走?本宫可告诉你,这皇宫的侍卫换岗只有一刻钟,你可要把握时间啊!”她调皮地笑了。

他深深地看了白苏一眼,道:“我叫月七,七天后我会来找你的!”

“恭迎大驾。”白苏抱起胳膊好笑地看着他。

他皱了皱眉,推开门走了。

月七刚走,白苏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冷冷地看了一会空荡荡的大门口,转身回到了内室。

“主子,你给他吃的真的是毒药?”换琴疑惑地问。

白苏笑了笑,“这是个秘密!”

“从西越到玉让得要四个月的时间,主子指给他七天时间,那哪够啊?”十容有点担心那个人。

“西越肯定不止他一个暗者,他可以让同伴把消息送到天玉那里。”

六天后,白苏一个人坐在景和园荡秋千,忽然一个黑影从树后跳出来,快速地从后面捏住了白苏的脖子,“把解药给我。”

白苏笑了,“你掐着本宫的脖子,本宫怎么给你解药?”

“少废话!”月七很没耐心。

“本宫平常喜欢把一些小东西养在身上,你难道这样掐着本宫,难道不怕那些小东西爬到你身上吗?”

月七一听,马上松开了手,并退出了数步,好似白苏是病毒一样。

白苏转身,好笑地看着他:“本宫有那么可怕吗?”

“把解药呢?”

白苏忽然笑出了声,“你真以为本宫那天给你吃的是毒药吗?那是本宫骗你,本公主看你浑身是伤,所以大发善心赏你一颗百花丸给你疗伤,没想到你竟当真了!”

“你在骗我?”月七气愤不已。

“本宫要是不骗你,那天岂不被你给杀了?”

月七深深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救我?”

“本宫没那么好心救你。”白苏重新坐到秋千上忽悠悠地荡起来,“几年前,本宫去玉让的时候,与你们主子有过一面之缘,你回去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本公主。”

月七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或者有什么目的,可是她救了自己,他很感激她。于是他抱拳感激道:“不管公主出于什么目的就在下,在下都很感激。”

“好吧,既然你感激本宫,就把本宫的话带给你们主子。不送!”白苏不以为意道。

月七不喜欢她这样的态度,微微皱了皱眉,丢下一句“告辞”就走了。

“你就这样让他走了?”紫河车从树后走了出来。

“要不然怎样?”白苏笑问。

紫河车走到他身后,轻轻地给她推秋千,“和战打算让你坐影楼左使的位子。”

“那谁是右使?”

“和宫。”

“那你呢?你是什么?”

“楼主。”

“你是楼主?”白苏愣愣地回了头,正好对上那双满是笑意的双眸。

“怎么师叔不可以吗?从今以后你就是师叔的手下了,以后凡事都要听着点!”他故意道。

“哼!”白苏气愤地把头转了回去。

紫河车呵呵地笑出了声,“难道你害怕我会害你不成?”

“谁知道你会不会故意刁难我。”

“师叔不是已经请你喝过珍珠兰花茶了吗?你怎么还为那件事记恨着师叔呢?”

白苏没好气道,“我不是指那件事。”

“那你指哪件事?”紫河车明明知道她指他亲她的那件事,可他故意装糊涂。

“师叔心里明白。”

他笑了笑,调戏道:“要不师叔让你欺负回来?”

“无聊!”白苏被气笑了。

紫河车呵呵地笑了。

这时白苏从怀里拿出一支小巧的玉笛放到唇边轻轻地吹,那支玉笛正是紫河车送给她的见面礼蛊笛。蛊笛吹出来的声音和一般的笛子没什么差别,可是不同的曲调能吸引不同的蛊虫和控制蛊虫。

“你想让她死了?”紫河车问。

“没有,我没想让她死的那么快,慢慢来,时间还长。”白苏接着吹起来。

紫河车没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她吹满一刻钟。

影楼(四)

易薇铭正吃着饭,浑身突然痛了起来,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她身体里撕咬一样。她痛得大声呼喊起来,只差在地上打滚了。宫中的侍女被吓到了,除了问她怎么了,一时不知所措。

“快去请太医。”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才有人去请太医。

很快太医就急匆匆地来了,他们颤巍巍地给易薇铭把脉,却什么也查不出来。没多会,辕南季也来了,他急问:“皇后怎么样了?”

太医马上跪了下来,“臣无能,查不出皇后娘娘的病症所在。”

“饭桶,皇后娘娘都疼成这样了,你们还查不出病症所在?朕是养了一群饭桶!”辕南季大怒,“还不去开止疼的药,没看到皇后娘娘很疼吗?”

“是是是。”既然皇上说开止疼药,太医就去开止疼药了,至于有没有效,等吃了药再说。

“皇后,怎么样了?”辕南季关切地问。

“臣妾浑身上下好像被无数只虫子撕咬一样……”易薇铭疼得满头大汗,几乎快哭了。

“等太医把止疼药熬好,就不会疼了。”辕南季眼里掠过一丝阴沉。

等太医把药端上来时,易薇铭忽然又不疼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让大家虚惊了一场。

辕天信和岁玲珑听闻易薇铭病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到翎羽宫看易薇铭。

易薇铭虚弱地躺在床上,欣慰地笑了:“本宫已经没事了,只是有点累。”

“可是怎么会突然浑身疼痛呢?”辕天信很担心,“太医怎么说?”

“这疼痛来的太突然,去的也很快,太医也查不出什么。”易薇铭淡淡地笑了,“不过已经没事了。”

易薇铭以为这只是偶然的,没想到一个后又痛了一次,而且也是很突然的浑身疼痛,没多久又不疼了。之后每隔几天就疼起来,她被弄得精神恍惚,没多久就瘦得不成人形了。

辕天信和岁玲珑看这易薇铭枯黄的脸,着急不已。辕天信想请辕南季贴出皇榜寻找天下名士给易薇铭治病,可是被辕南季否定了。

“父皇,再这样下去,母后会死的!”辕天信急的眼圈都红了,“儿臣求您张贴皇榜寻找神医来给母后治病。”说完,他开始磕头。

辕南季冷冷地看着不停磕头的辕天信,无奈道:“你母后的病天下无人可治。”

“父皇不试怎么会知道?”

“这世间能救你母后的只有医老白平子。”

“那父皇马上派人去找啊!”

“白平子救任何人都不会救你母后的。”

“为什么?”

“白平子是不会救一个害死他唯一的女儿的凶手的。”辕南季残忍地说出来。

“母后害死他唯一的女儿?怎么可能?”辕天信不。

“不信,你就自己去问你母后!”辕南季说完就走了。

“父皇!”辕天信绝望地哭喊。

辕天玉在碧霄宫门外站了一会,原本要进去的,听到里面的对话他放弃了,转身离开了。

“主子?”念一越来越弄不懂辕天玉在想什么了,自从渡王爷失踪后,主子变得越来越冷漠。

“六哥,有消息了吗?”辕天玉摸着手里的皇子玉,淡淡地问。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

“多派点人出去找。”

“那皇后娘娘呢?”念一对嘴问了一句。

“那是金蛊,只有下蛊人才能解。”辕天玉的眼神阴冷了几分。

“属下去把下蛊人找出来。”

“不用了。”辕天玉冷冷地否决了。

念一懵了,辕天玉居然说不用了,那是他的母后,他竟然说不用了。他急道:“主子,皇后娘娘她……”

“多嘴。”辕天玉低声道。

“是,属下错了。”念一马上低下了头,不再多问。

“毒害姑姑的凶手主子你竟然就这样放过了,我对其中的原由真的很好奇。”一身红杉的易叹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脸冷艳地站在那里。

“红杉堂主,既然你想知道,本尊就让你去查下蛊的人。”辕天玉低头看着手里的皇子玉,淡淡道。

“遵命。”易叹宛傲然一笑,“主子,今年的珍珠莲要开了吧,主子可别忘了赏我几朵珍珠莲。”

辕天玉眉心一动,抬头冷冷地盯着她看。

易叹宛已经习惯了,她又是一笑,然后走了。

“主子……”念一小心翼翼地看着辕天玉的脸色。

“去翎羽宫。”辕天玉淡淡道。

“是。”

辕天玉踏进翎羽宫就闻到一股子蛊虫的血腥味,他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来到易薇铭床前,“母后。”

“天玉来了呀。”易薇铭笑道。

“母后,当年蜜贵妃是怎么死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易薇铭有些心虚了。

“没什么,只是问问。既然母后身体虚弱,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辕天玉走出数步后,回头又问了一句,“对了,母后,您知道蜜贵妃的父亲是谁吗?”

“蜜贵妃的父亲不是朝廷中人,也从未来看过她,母后也不知她的父亲是谁。”

“那母后知道离守吗?”

易薇铭更加心虚了,“天玉,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没有,儿臣什么都没听到。母后早些休息,儿臣告退了。”

“哦哦。”易薇铭讪讪地笑了。

辕天玉走出翎羽宫后,在门口停留了一下,对着夜空沉默了许久。

念一匆匆赶来,喜道:“主子,珍珠莲开了。”

辕天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影楼(五)

纯白色的莲花开满了尽芙园,隐隐有些芳香。辕天玉还记得五年前他曾与六哥一起在这里相约五年后一起来看珍珠莲,可是珍珠莲开了,六哥却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六哥……”辕天玉低头看着白苏走前留给他的皇子玉,上面的“卿”字依稀可见。

念一慢慢走来,轻声道:“主子,派去西越的人回来了。”

“有消息了吗?”辕天玉恢复成往常的样子。

“我们的人潜进了西越的皇宫,被发现了。”

“被抓了?”

“嗯,可是被西越的流于公主放了。”

“流于公主?”辕天玉皱了皱眉。

“回来的人说……说……”念一有点犹豫。

“说什么?”辕天玉冷道。

“回来的人说西越的流于公主与渡王爷长得一模一样。”

“长得一模一样?”辕天玉想起了四年前在城门楼上看到的那个女孩子,神色暗了暗,“难道是她?”

这时,月七回来了,他朝辕天玉单膝跪了下来,恭敬道:“月七见过主子。”

“月七,本尊记得你此时应该在西越吧?”辕天玉回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月七。

“是。属下奉主子的命,在西越寻找渡王爷的下落。只是属下不才,被西越皇室中人抓进了水牢。”

“然后你见到了和六哥长得一模一样的流于公主,然后她把你放了,是吗?”

“是。流于公主让属下回来问主子,她几年前来玉让时曾与主子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主子记不记得她。”

辕天玉略微皱了一下眉,脑海里那个在杏花后面娇笑的女子的模样模糊起来,他道:“本尊确实在四年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本尊还不认识她。说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流于公主虽然和渡王爷长得一模一样,却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看似单纯,实则是个鬼灵精,好像善于用毒。”

“流于公主……”辕天玉喃喃自语。

三个月后,皇后易薇铭受不了蛊毒的折磨,在翎羽宫撞墙自杀了。辕南季按照皇后的规格为她举办了一个隆重的葬礼。在葬礼上,辕天信的眼睛一直是红肿的,他旁边的岁玲珑也显得十分憔悴。

易叹宛站在辕天玉身边,略有伤心的样子。她侧脸看了看辕天玉那张微微有些忧伤的脸,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小声道:“我没有查到下毒的人,可我知道你已经知道是谁下毒的了。”

“既然没查出来,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母后是受不了病痛,撞墙自杀而死的。”

“你的心难道是玄冰打造而成的吗?”

“皇后娘娘并非本尊的母妃。”

易叹宛诧异了一下,什么话也不说了。

辕天信走过来,百感交集,“七弟,你一定要找到毒害母后的人。”

辕天玉略微点了一下头,“我会的。”

皇后死后,朝中大臣开始把立储提到日程中来,有人认为该立辕天信,有的认为该立辕天齐,有的认为该立辕天壁,有人认为该立辕天玉,还有人认为该立失踪的辕留卿。

辕天玉对于朝廷中这些争吵视而不见,一门心思扑到了练武上去了。

白苏坐在秋千上,失神地扯着手里的莲花,莲花瓣碎了一地。她想,现在尽芙园里的珍珠莲应该都开了吧。

“你和这些莲花有仇吗?”紫河车笑着走了过来。

“师叔。”白苏回头一看,笑了,“姐姐。”

“看着一地的荷花,你可堪称摧花辣手了。“和宫打趣道。

白苏看了一眼地上的残花,愣了愣。

“怎么不吹蛊笛了?”紫河车问。

白苏摇了摇头,“不用吹了,她已经死了。”

“也是,换做任何人都受不了那种蚀骨的痛,她不死也会疯。”

“她死了对她也是一种解脱,对白苏你也是一种解脱。”和宫道。

“嗯。”白苏微微地笑了。

两年后。

一身紫衫的白苏倚在美人楼上看着楼下接上不断涌入的各派人士,微微地笑了。今年的武林大会吸引了不少人士,和战打算借这个机会让影楼在武林大会中夺得武林盟主的位子,从而让朝廷控制真个武林。且顺带着查清杀手组织崇明楼。崇明楼是这两年才崛起的杀手组织,不知道他们的楼主是谁,也不知他们的内部在哪里,他们神神秘秘的,只要给的起钱,什么人都能杀,他们敢得罪人。

“这次武林大会吸引了不少人,楼下来了不少人。”穿着粉色歌姬舞衣的和宫推门而入。

“希望崇明楼也在这次武林大会中现身。”白苏道。

“但愿。对了,培苏明天就能到了。”

“嗯,知道了。”白苏站起来,理了理衣着,笑道:“轮到我了。”

和宫笑了,和她一起出去了。

此时,楼下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十分嘈杂。二楼雅座上坐着一个滚边黑袍男子,男子身边立着一男一女。因为男子前面放着垂帘,看不到他的样貌,楼下人都在猜测这个神秘男子是谁。

突然音乐响起,从楼上垂下来十几条紫色长绸,一个紫衫女子拽着一条长绸从楼上翩然而下,落到台上,衣袂翻飞,流连于长绸中,蹁跹起舞,既是大气磅礴,又是柔媚姣俏。

一瞬间,台下鸦雀无声,惊艳地看着台上女子的身影,却始终看不清她穿梭于长绸中的容颜。

音乐响起的那一瞬,垂帘下的男子微微皱起了眉,看到紫衫女子的舞,他慢慢眯起了眼。

“《玉衣天下》!”身后的女子惊异道。

这支舞白苏凭着当年的记忆练了一段时间,终于跳出了今天这个效果。她对台下的反应很满意,艳红的嘴角上浮起狡黠地笑意。

那种笑!黑袍男子眉头更深,白苏长绸中无意间的一抹笑意令他想起了杏花后面的娇笑。

终于,一舞完毕,音乐停止,紫色长绸在瞬间全部落下来,待长绸落完,一名紫衫女子艳丽地立在紫绸中。

台下人呆呆地望着台上女子,好久才鼓掌叫好。

这时,垂帘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子的声音,“姑娘,我家主子问你,这支舞可是叫《玉衣天下》?”

台下人安静下来,抬头去看二楼上的雅座,并低头窃窃私语。

白苏好看地笑了,“你家主子好眼里,不知你家主子是谁?”虽然面上是笑着的,可心却在颤抖。

是他吗?他怎么样了?

“是谁教你的?”一直没出声的男子忽然出声了,声音很清冷,没有任何感情。

白苏愣了一下,这个声音好陌生,根本不是她记忆中那个人该有的语气。

“回答我!”很强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都不知道你是谁?”白苏狡黠地笑起来,“要不你挑开帘子,让我看一下你长什么摸样,否则我不告诉你!”

男子微微垂下了眼睑,“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

白苏有点失望,她垂眉想了一下,朝雅座那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转身便要上楼去。

“你的名字。”这是男子又开了口。

白苏忽然灿烂地笑了起来,“白苏。”说完就上楼去了。

男子一直看着她上楼,通过她的背影,他似乎能感觉到她很开心。

为什么开心?

“怎么走了?”台下开始抱怨起来。

和宫见台下乱了起来,马上让头牌上去救场,很快就把场面压了下来。

“白苏……本小姐要好好会会她!”帘后的女子骄傲道。

“没有本尊的允许,不许动她。”男子冷声警告道。

“不就是跳了一支《玉衣天下》吗?”女子不屑道。

影楼(六)

白苏回到楼上,就把妖娆的舞衣换成了普通的白衫,卸掉脸上的浓妆,然后坐在那里回想刚才在楼下发生的,她确定那帘幕后面的人就是辕天玉,可是辕天玉来这里做什么?正当失神时,和宫进来了,她问:“你认识帘子后面的人?”

白苏笑着摇了摇头,“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他呢!”

“那你认为他会是谁?”

白苏好笑道:“我认为他是谁他又不会就是那个谁,你怎么问这个问题。”她摇了摇头,起身出去了。

和宫抿嘴微微地笑了。

换成普通装束的白苏出去后,没有人认出她就是刚才跳舞的女子,她很轻松地从人前挤到了墙角,一把把赖在地上喝酒的白平子手里的酒瓶抢了过来,“除了喝酒还是喝酒。”

白平子呵呵地笑了,“小苏,你刚才跳得不错,老头我都看到了。”

“哼。我问你,师叔在哪?你怎么先来了?”她没好气道。

“他脚程比不上老头,自然要落在老头的后面。”他笑道。

“我还不知道你吗?说,师叔他去哪了?”白苏想了想,蹲下来,笑道:“老头,你要是告诉我,我就送你二十坛三十年的女儿红。”

白平子听到酒,眼睛立即就亮了,“小紫还在皇宫求小青为你和他赐婚。”

“你说什么?我和他赐婚?”白苏立即火大,“不行,我要去阻止他。”说着,她就要回宫。

白平子一把拉住她,“阻止什么啊,我看小紫和你挺配的,你们在一起那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个鬼!”白苏用力掰开老头的手,可是却怎么都掰不开,“老头,你放手!”

“老头不放,老头就是看着你们俩在一起好,舒服。”白平子估计喝醉了。

“我不舒服!”白苏大叫,也不管那么多了,往白平子身上射了一枚银针,白平子马上昏了过去。

“你……这是在干什么?”和宫过来惊讶道。

“姐,我要去一趟皇宫,你帮我照顾好老头,别让他再喝酒了。”白苏急道。

“怎么了?”

“大事!”说完,白苏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和宫不解地皱了皱眉,然后让人把白平子扶到了楼上。

白苏没跑多远,就被人从后面砍了一记手刀,晕了过去,被人带走了。等她醒来时,已经身处一个客栈厢房一样的地方,手脚还被绑着水手结。也不知她得罪了谁,要抓她,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过了一会,门被人打开了,进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青袍的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白苏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立即假装着害怕地哭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做……”

青袍男子在白苏面前端坐下来,用一副温软的嗓子冷笑:“哼,影楼左使,刚才您的舞姿真让在下惊艳!”

“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杀我……”白苏继续装害怕。

不料对方不吃她这套,笑道:“影楼左使白苏,你不用再装了。”

白苏立即停了下来,抬眼笑看着对方,“我似乎没有得罪你们吧?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想要谋财害命吗?抱歉,我没有。”

对于白苏的无礼,对方也没有生气。他好脾气地说:“听说影楼的左使白苏善于用蛊毒,在下请左使来只是想请教左使一个问题,还望左使替在下解答。”

“什么问题?你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回答。”

“在下也没什么特别的问题,就是想请教一下左使如果中了金蛊该怎么解。”

白苏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笑道:“这个简单,只要找到下蛊的人,下蛊人知道怎么解。”

男子捏了捏手指,“这样啊……如果找不到下蛊的人呢?”

白苏这次没有干脆地回答他,她歪头笑问:“我要是跟你说了,你马上就杀了我,我岂不冤死了?”

“不会,在下一定会把左使安然无恙地送回美人楼。”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都还不知道你是谁呢!”白苏不满道。

男子呵呵地笑了,“左使真有趣。好吧,在下也不为难你。”说完,打了个手势,让身边的人给白苏松了绑。

白苏得到放松,立即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到手腕上的伤痕,不开心道:“都勒出痕迹了。”

“是在下鲁莽了。”

白苏皱了皱眉,眉眼一转,忽然笑了起来,瞬间向他们射出十几根银针。他们机敏地躲了过去,可是仍有几人中了银针昏死过去。白苏这时就趁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岂料刚落到地上,眼前就是一黑。这一黑不是她昏了过去,而是她撞进了一个黑袍男子的怀里。幸亏男子站的稳,没有被她扑到。

“左使好手法。”身后青袍男子已经追上来了。

白苏回头,脸上立即扯起笑容,“实在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来不及告诉你解金蛊的其他办法,等过些日子,我有时间了,一定登门拜访。”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男子冷笑,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手下立即要来抓白苏。

白苏一个精灵,马上躲到了身后黑袍男子的后面。黑袍男子也没让她失望,一剑将青袍男子的手下劈死在地,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青袍男子愣了,待他看清黑袍男子的脸时,他慌了一下,立即带着剩余的手下走了。

白苏见人走了,才从黑袍男子身后走出来,准备向他道谢。可是当她看清男子的容颜时,她在瞬间睁大了眼,胸口一阵剧烈地刺痛,好像被万箭穿心了一样,然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辕天玉冷眼看着地上的女子,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怎么就这样昏过去了?主子,看你一天到晚拉长这一张脸,这位姑娘都被你吓晕了。”易叹宛冷笑道。

“主子,她怎么办?”念一问辕天玉。

“带着。”

“是。”念一上前,把白苏扛了起来。

影楼(七)

白苏醒来后就坐在床上发呆,她记得自己昏迷之前看到了荀浅释,虽然她知道那个人不是荀浅释。胸口微微还有些痛,她抬手覆盖住疼的地方,“他是谁?”

一身红衣的易叹宛倚靠在门框边,冷冷地看着发呆的白苏。过了许久,她终于忍受不住,来到了床边,一把捏起了白苏的脸,妖冶地笑道:“你长的也不怎么样,为什么他就对你手下留情了?难道只是因为你长得像渡王爷吗,流于公主?”

白苏皱了皱眉,她真的是当年的易叹宛吗?

“听说你还是影楼的左使,要不我们出去比划一下?”易叹宛又道。

白苏忽然狡黠地笑了起来,“我都还不知道你是谁,我凭什么和你比划?”

“哼!你听好了,本小姐叫易叹宛。”

白苏眼神一暗,如果她真的是易叹宛,那么那个长的像荀浅释的男子就是辕天玉了。她有些难以接受。

“喂,你发什么呆呢?”易叹宛不满道。

白苏回过神来,把头一偏,使脑袋脱出了易叹宛的控制。她好看地笑了起来:“你可别后悔。”

“哼!”易叹宛甩袖出去了。

白苏笑了笑,下了床,跟了出去。

现在她们在辕天玉在西越的山庄里,山庄叫落眉,庄内中了许多的荷花。白苏不想和易叹宛打,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因为她只会一点轻功。当易叹宛的长鞭挥过来时,她只能用轻功到处躲。

易叹宛讥笑起来,“影楼的左使难道只有这点本事吗?”

白苏笑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说着,朝易叹宛射去十几枚毒针,可都被易叹宛躲了过去。毒针打在易叹宛身后的树上,那棵树立即从头枯到尾。

易叹宛回身看了一眼那棵树,有些后怕,还好她躲得快,否则她就变成那棵树了。正当她庆幸的时候,脸莫名的开始痒起来,她拿手一摸,摸了一手的细小的黑虫。她慌了起来,对着白苏大怒:“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苏无所谓地笑了,“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小东西养得有些多,就送你几只咯!”

“你……解药!”易叹宛知道白苏善于用毒,现在害怕起来。

白苏抱起胳膊,把下巴一抬,看向了别处,“你们主子不是很厉害吗?叫你们主子救你咯!”

“你!”易叹宛气极,正要挥鞭,却看到辕天玉带着念一来了,她惊喜道:“主子!”

白苏听闻,立即回身,虽然已经做好了看那张脸的准备,可白苏还是感到有些心疼。那是一张多么冷酷的脸,与荀浅释相差甚远,荀浅释的脸上永远都有温柔的笑容。她冲辕天玉狡黠地笑了起来,“七殿下,好久不见!”

辕天玉一看到白苏那狡黠的笑容,脑里的那幅杏花漫天的情景立即无比清晰起来。他淡淡地看着她,“影楼左使白苏。”

“呵呵。”白苏笑得越发灿烂,“我就知道七殿下不会忘记的。”

易叹宛在一旁既看不惯白苏,有担心自己被毁容,眼睛狠狠地瞪着她,“主子!”

“左使,解药。”辕天玉皱起了眉。

白苏略微看了一下易叹宛,笑道:“七殿下可要管好你的手下,不要随便乱咬人。要是咬到了带毒的,那可就不好了。其实,那个谁的脸没什么事,用水一洗就掉了,何必那么大惊小怪的!”

“你!”易叹宛气得脸色发紫,气呼呼地去洗脸了。

白苏得意地看着被气走的易叹宛,回头有对辕天玉笑道:“对了,七殿下,我还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可是现在我有点急事,恐怕不能在这里就留,你能不能让你的人带我出去?”

“不急,左使住一段时日再走也不迟!”辕天玉根本不买她的帐。

这下白苏急了,“七殿下,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这关乎我的终身大事,我要是不去,我一生的幸福可就毁了!你还是让你的人带我出去吧!”

“终身大事?”辕天玉皱了皱眉。

“算了,懒得和你讲,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我这一生的幸福可算毁在你七殿下的手里了!亏我在四年前还救了你的人呢,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白苏没好气地说。

辕天玉直直地看了她一会,沉眸道:“你要去哪?”

“皇宫。”

“过几日本尊也要去,你随本尊一起去。”

“喂!那就晚了!”白苏急得大叫。

辕天玉不理她,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白苏转身,气愤地大骂:“辕天玉,你个混蛋!”

辕天玉脚下一顿,在那里停了一下,然后还是走了。

白苏气得一口气把这院子里的花草全毒死了,整个院子一下子就变得被闪电劈过的一样。

洗完脸回来的易叹宛笑了起来,“除了渡王爷,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敢这样大声说出他名字的人,本小姐喜欢!”

“那谢谢你的喜欢了,可我还是出不了这里。”白苏没好气道。

紫河车忧心忡忡地从泰西殿前的台阶上走下来,满心都是苦闷。

一个太监从后面追了上来,“侯爷,侯爷!”

他闻声,回头问:“什么事?”

“侯爷,皇上让奴才告诉您,这事得要公主同意,皇上他是做不了主的。”

紫河车点了点头,笑了起来:“你回去告诉师兄,我会让小苏同意的。”

太监点头笑了,转身回去了。

紫河车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他望着天空好看地笑了。一个时辰后,他来到了美人楼。询问了一下才知道白苏回宫了,可是他并没有在宫里见到白苏。他急了,“她真的回宫了?什么时候的事?”

和宫担心道:“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

“可是我在宫里没有见到她。”

“糟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和宫越发担忧起来。

紫河车眉心不禁紧锁,一下子就翻过栏杆,从二楼跳了下去。

影楼(八)

落眉山庄的荷花很漂亮,连片的白莲开满了山庄里的水池。水池里的水是从山庄后面的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池水很清亮,还养着红色鲤鱼。

白苏没有学过五行八卦,不知道山庄前面的落眉阵怎么走。她把来到后山脚下,山上种着许多翠竹。她叹了口气,扶着翠竹开始往山上爬。一个时辰后,当她爬到山顶上时,她呆住了,一身黑袍辕天玉正背手立在那里,山顶上的风将他的衣角都吹翻了。

她叹了口气,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转身往山下走。

“站住。”辕天玉冷冷地命令道,却没有转过身来。

白苏停下来,皱着眉慢慢走到他身边。这时,她才看到山的另一面被种满了白色朝颜,好像一片朝颜的海洋一样,“干嘛,七殿下?”

“六年前你去玉让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本尊想知道。”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啊?”白苏不以为然地坐到了地上,两只腿悠闲地垂在山崖上,“我要是让你娶我,你会娶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白苏了然道,抬头看着他的冷颜,“喂,七殿下,你真的不会娶我吗?”

辕天玉沉眸看着她,没出声。

“把我困在你的山庄里,又没有什么事,你什么意思啊!”白苏懊恼道,“不就是救了我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还是把我放了吧,我要是现在还不回去,师叔他们会很着急的。”

辕天玉皱了皱眉,原来流于公主不过是一个心智还没张开的小姑娘,天真的很。

白苏瞪了他一眼,拿出蛊笛吹了起来,很快就引来了许多蛊虫,她高兴地把那些蛊虫都收了起来。

辕天玉一直看着她,没出声。

白苏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小罐子,递给他,“呐,这是金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给你了,谢谢你救了我。”

辕天玉伸手接过黑色小罐子,看了一会,收进了怀里。

“我记得六年前你还会笑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坐下来。”白苏拉了拉他的衣摆,想让他也坐下来。

辕天玉微微皱了一下眉,竟顺从地坐了下来。

白苏满意地笑了,“对了,你来我们西越做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辕天玉淡淡地看着她,没出声。

白苏笑了笑,纵身一跃从崖上跳了下去,快速到花圃里采了一大把朝颜上来,塞到辕天玉的怀里,“这是我们西越特有的白色朝颜,送给你做见面礼。虽然它的寓意不太好,可是依然代表着我们西越。”

辕天玉深深地凝视着她,“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你指的是渡王爷吗?他真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吗?”

辕天玉没开口,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白苏笑了,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好了,既然七殿下你不愿放我回去,我只好下山去睡觉了。”说完,转身下山去了。

辕天玉在她走后,在山上坐了好多会儿才走。

“我问你,你的《玉衣天下》是跟谁学的?是不是渡王爷?”易叹宛依靠在门边问正在和食物大战的白苏。

白苏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不认识渡王爷,几年前我曾去过你们玉让,有幸见过。”

“不可能,《玉衣天下》只有在皇宫才能看到过,难道你去过皇宫?”易叹宛惊讶。

“有什么不可能?”白苏往嘴里塞了一个栗子糕。

“你是在骗本小姐的吧?皇宫戒备那么森严,你那时才七八岁,怎么可能进得了皇宫。”易叹宛感到好笑。

白苏放下筷子,皱着眉看她,“不可能吗?我是跟着师叔进去的,前几年我跟着师叔一直住在玉让,师叔武功好,师叔可以带我进宫。”

“你师叔是谁?”易叹宛大声地问。

白苏对她翻了一个白眼,“培苏侯紫河车。”

“什么?你的师叔是紫河车!”易叹宛诧异不已。

白苏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什么。”易叹宛冷冷地笑了。

白苏看碟子里的栗子糕没有了,她马上对易叹宛道:“那个栗子糕没有了,你能不能帮我拿点糖炒栗子来?”

“你让本小姐给你拿糖炒栗子?你活腻了是吧?”易叹宛气的脸色发青,差点就挥了鞭子。

“只是让你拿一下,又不是让你去死,至于么?”白苏叹了口气,起身出去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大小姐脾气!”

“你说谁大小姐脾气?”易叹宛大叫。

“我可没点名道姓,你认为是谁就是谁咯!”

“达奚白苏!”易叹宛一个鞭子抽了过去。

“呃……”白苏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被鞭子甩到了花丛里,吐了血。

易叹宛这下呆住了,她没料到白苏这么不经摔,这样就吐血了,“喂……堂堂影楼左使不会这么不禁打吧?”

白苏痛苦地从草丛里站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也有些苍白。她拿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直勾勾地盯着易叹宛。

易叹宛没想到她会出这种眼神,寒森森的,令她有些害怕。

白苏冷哼了一声,捂着胸口慢慢地走了。易叹宛这时才感觉白苏能坐到影楼左使的位子,是有一定道理的。

白苏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辕天玉。辕天玉看她的脸色,皱起了眉,“发生了什么?“

“摔了一跤。”白苏笑了笑。

辕天玉的眼角瞥了一眼她带血的袖口,冷问:“是吗?”

白苏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嗯,是的!”

“你要去做什么?”

“红杉堂主不愿为我拿糖炒栗子,我只好自己来拿了。”白苏不满道,忽然她歪头笑看着他,“听说七殿下也喜欢,要不我去拿来和七殿下一起享用?”

“谁跟你说的?”

“影楼有什么不知道的?”

辕天玉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叫了一声念一。念一点了一下头,便去了厨房。

白苏灿烂地笑了,“七殿下,你真是个好人。”

辕天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影楼(九)

凉亭。

白苏把碟子里的糖炒栗子全部剥开放在石桌上不吃,栗子壳丢了一地。辕天玉没管她,自己吃自己的,等她把碟子里的剥完了,就开始吃她剥好放在桌子上的。她皱了皱眉,“这是我剥好的,你怎么可以没经过我允许就吃?”

辕天玉黑着脸看着她,没有再吃。白苏这才满意地笑了,把一颗一颗的栗子仁往嘴里送,“我觉得把糖炒栗子还是还玉的好吃。”

辕天玉站了起来,走到了栏杆边,背手而立。

“喂,七殿下,你怎么了?”白苏奇怪地问。

“你真的没见过渡王爷吗?”辕天玉低沉地问。

“怎么了?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有见过她。”白苏喃喃道。

“你像他。”辕天玉忽然转身,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是吗?我和他只是长得像而已……”白苏把双眸沉了下来,讪讪地笑了。

“看着本尊的眼睛。”辕天玉低声命令道。

白苏抿了抿嘴,抬眼对上他的眼,有些心虚,“干嘛?”

辕天玉慢慢眯起了眼,他看出了她的闪躲,慢慢走到她跟前,伸手捏起她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白苏愣了一下,伸手打开他的手,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怒道:“你做什么?”

“你在心虚。”辕天玉好像不懂她的愤怒。

“借口!”白苏气愤地跑开了。

辕天玉转身看着她跑开的背影,慢慢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站在不远处的易叹宛冷冷地看着这边,满眼的阴沉。

晚上,白苏正睡着,忽然别人用鞭子抽醒。鞭子抽到她的脸上,她痛得捂着脸坐了起来,可是没想到下一秒鞭子又抽了下来,她在床上根本无处可躲。

“住手……你……易叹宛,你在发什么疯?”白苏痛得大叫,躲也躲不过。

“哼,本小姐问你,你接近我们主上到底有什么目的?”易叹宛捏着鞭子愤怒道。

“目的?我哪有什么目的?你神经病!”白苏恼火道。

“你以为本小姐会相信你吗?”说完,鞭子又抽了下来。

白苏躲闪不及,只能硬生生地挨鞭子。很快,白苏就不行了,她被逼着放出了漫天的毒针。易叹宛躲的了十几根毒针,可躲不过暴雨梨花一样射来的毒针,瞬间她就中了十几根白苏的毒针,一下子屋里地倒在了地上,浑身皮肤发黄。

“你……”易叹宛恶狠狠地瞪着她。

白苏痛苦地躺在床上,浑身都是鞭子抽出来的血痕,她自己也受不了,昏了过去。

辕天玉一进来,目光就定在床上昏过去的白苏身上。他走到床边,凝视了一会,拿了一颗珍珠莲的莲子给她喂下。躺在地上的易叹宛不甘心地看着辕天玉,“主上!”

辕天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本尊说过不许动她。”

“主上,红杉堂主中毒了。”念一道。

辕天玉扫了一眼念一,抱起白苏就走了。

“主上!”念一和易叹宛都呆住了。

服了珍珠莲的莲子的白苏没过多久就醒了,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睁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辕天玉阴沉的脸,她忽然就笑了,“我以后还是离七殿下远点,说不定哪天我就被杀了。”

“明天本尊就带你去皇宫。”

白苏抿嘴笑了,从身上拿出一个瓶子,“这是红杉堂主的解药,希望你管好你的手下,别动不动就发疯乱咬人。”

辕天玉拿过药瓶,脸色缓和了许多。

白苏淡淡地笑了,她看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不是她的房,身上盖的被子也是世间难寻的天蚕丝制成的。她的视线落到辕天玉不冷不暖的脸上,“这是你的房?”

“那间房太乱。”辕天玉简单的做了一下解释。

“哦。”白苏笑了笑。

没多久,白苏就睡了。辕天玉盯着白苏的脸,眼神越发的黯淡,“六哥……”

第二天,白苏在离开落眉山庄时,抬头看了好久山庄门上的匾额。等她回头来时,正对上马车边上易叹宛冷艳的笑,那笑容里有几许幽怨。白苏冷冷地看了她一会,上了马车。

与她一同坐在马车里的还有辕天玉,白苏注意到辕天玉一直在玩弄手里的皇子玉,她凝视了他一会,笑问:“你手里的是什么?”

辕天玉抬头淡淡地看着她,“生辰礼。”

“我能看看吗?”

辕天玉迟疑了一下,把皇子玉拿给了她。白苏接过皇子玉,目光在玉上的“卿”字停留了一下,“我听说渡王爷叫辕留卿,这玉上面有一个卿字,应该是渡王爷送给你的吧?”

辕天玉沉眸看着她,没回答。

“辕留卿……但愿能留住心中挚爱,卿本佳人,为何难留……”白苏喃喃道。

辕天玉怔住,惊异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白苏笑着摇了摇头,把皇子玉放进了他手里,她开始问自己辕天玉会不会是荀浅释的转世,如果是,她该怎么办。这样看了辕天玉一会,白苏差点以为坐在面前的是荀浅释,直到心里的刺痛才让她突然惊醒。她将面转向了车窗外,抬手轻轻捂住了胸口。

紫河车从树上落下来,向拉车的马射出几根银针。马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后,倒在了地上。他阴冷地笑了,“把白苏交出来。”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挡住我们的去路?”马上的易叹宛冷声喝道。

“在下培苏侯紫河车,只要暗主阁下把白苏交出来,我就不为难你们。”紫河车一边说一边清理指甲缝。

“培苏侯紫河车……”念一皱起了眉。

白苏听到外面的声音,笑了,马上就冲了出去。却被随后跟来的辕天玉拉住了。她回头,诧异地看着他,“七殿下?”

紫河车看到辕天玉拉着白苏,脸上的笑意更浓,“怎么,暗主阁下看上我们西越的流于公主了?”

“放肆!”易叹宛怒道。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说完,一支毒针射进了易叹宛的胳膊上,易叹宛的胳膊马上黑了。

“你!”易叹宛一下子敢怒不敢言。

紫河车冲白苏温柔地笑了,“小苏,别怕,师叔来救你了。”

白苏冲紫河车笑了,一直笑到眼底。

辕天玉冷冷地看着白苏脸上的笑意,冷道:“紫河车是你师叔?”

“是,七殿下你还不放手!”白苏道。

辕天玉看了看白苏,又看了看紫河车,忽然就想起了紫河车曾经轻薄过六哥,脸色越来越冷,满眼都是怒火。突然他放开白苏,拔出佩剑瞬间刺向紫河车。紫河车一直笑着,待到辕天玉到眼前时才拔剑抵抗,一瞬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生死都在眨眼之间。

白苏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死死地盯着两人的招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枚无毒的银针。大约几十个回合后,她抓住机会,快速把银针射了出去。银针在空中交叉了目标后,分别射中紫河车和辕天玉,两人立即停了下来,无力地倒在地上。

影楼(十)

白苏朝紫河车跑了过去,拔掉了他身上的银针,关切地问:“师叔,你怎样,有没有受伤?”

紫河车无比漂亮地笑了,伸手摸了一下白苏的脸,“师叔怎么会受伤?”

白苏一下子笑了出来,“吓死我了。”

紫河车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然后站了起来。

紫河车拔掉银针站起来后,阴冷冷地看着白苏和紫河车的互动。

“师叔,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白苏不解地问。

“师叔在你身上撒了紫河车的香料,自然能找到你。”紫河车笑道。

易叹宛看不惯地冷笑了一声,“紫河车,把解药交出来!”

紫河车听到声音,抽空看了一眼易叹宛,笑道:“不好意思,本侯爷没带解药,要不本侯爷请你到侯爷府做客?”

“你……”易叹气的脸色发黑。

紫河车不屑地笑了一下,便去看辕天玉,冷笑道:“暗主阁下,不知你要带我们小苏去哪?难不成是去我们陛下面前提亲?”

辕天玉淡淡地看了白苏一眼,而后皱眉对紫河车道:“正是!”

“什么?”白苏和易叹宛都叫出了声。

紫河车也愣住了,他好笑道:“暗主阁下是在说笑吧?“

“是吗?侯爷认为本尊是在说笑?”辕天玉沉眸,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

白苏不解地看着辕天玉,转而对紫河车笑道:“师叔,我们走吧!”

紫河车犹豫了一下,笑了,“好,师叔带你回宫!”说着,牵起了白苏的手,转身走了。

辕天玉看着紫河车牵着白苏的手,慢慢眯起了眼。

“主上?你怎么不去杀了他?”易叹宛怒道。

辕天玉冷冷地横了她一眼,“本尊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插嘴。”

“主上!”易叹宛很不甘,她的手臂上的毒还没解。

泰西殿。

达奚司青看着下面挺立而站的辕天玉,笑问:“不知七殿下来西越所谓何事?”

“提亲。”辕天玉干脆地说出来。

“提亲?”达奚司青眼色暗一暗,嘴上依然笑着:“不知七殿下看上了哪位大臣的千金?”

“流于公主。”

“主上!”易叹宛急了,可是辕天玉不理会她。

“苏儿?”达奚司青愣了一下,立即否定道:“其他任何人都可以,除了苏儿。”

“我可以为她解离守!”辕天玉定定地看着达奚司青。

“主上……”易叹宛和念一都惊呆了,没想到辕天玉为了娶白苏竟连玉蟾池都用上了。

达奚司青眯起了眼,“你说的可是真的?”

“元帝以为呢?”

达奚司青思考了一会,低低道:“朕做不了主,还得征得苏儿的同意。”

“她现在在哪?”辕天玉锲而不舍。

“景和园。”

景和园里的蓝色鸢尾开了,在微风下显得异常妖异。白苏爱死了这些鸢尾花,坐在秋千上惬意地荡着。紫河车坐在石桌上悠闲地喝着茶,他看了一眼白苏,笑了:“小苏,告诉师叔,你怎么落到暗主的手里的?”

白苏笑着瞪了他一眼,“什么叫落到他手里?是他救了我,要不是他,我只怕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了。”

“他说的提亲是怎么回事?”这才是紫河车想问的重点。

“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很了解他。”白苏翻了一个白眼,“老头说你要父皇为我和你赐婚,可是真的?”

紫河车呵呵地笑了,“你认为呢?”

白苏歪头想了一下,了然一笑,“父皇一定没答应。”

“师兄没答应,你就那么高兴?”紫河车起身走到秋千边,一把抓住千绳,让秋千停了下来,他低头冲白苏危险地笑着。

白苏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师叔,我不是那个意思。”

“难道你想要嫁给暗主?”

“胡说。”白苏轻轻地瞪了他一下。

“是吗?”紫河车慢慢地贴近她,轻轻地笑了,“那你就嫁给我。”

“胡说什么呢?越说越不靠谱了。”白苏好笑起来。

“是吗?”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突然抬起白苏的下巴,低头吻了下来。

白苏愣住了,这是第二次了。她抬手用力地把他推开,没好气地瞪着他,“师叔!”

紫河车舔了舔下唇,低低地笑了,满眼都是得意。

辕天玉站在那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脑海里浮现起那晚紫河车亲吻白苏的画面,现在他吻着一个和辕留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心里无比愤怒起来。

易叹宛和念一诧异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又去看辕天玉的反应。果然,他们看到了辕天玉眼里的愤怒。

达奚司青对眼前的一切始料未及,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白苏擦了一下双唇,“你笑什么?”

“第二次了,是不是到了第三次,你就会是我的?”紫河车笑道。

“哼!”白苏懊恼地把视线转到了别处,不想看到了辕天玉他们,她怔了一下,有些蒙。

紫河车回身,看到辕天玉,眼神微暗。他笑道:“不知暗主阁下怎么来了?”

辕天玉看了一眼白苏,冷道:“提亲。”

“提亲?”白苏呆呆地看着辕天玉。

紫河车微微皱眉,嘴边依然笑着:“提亲?暗主似乎来晚了。”

“是吗?”辕天玉的眼神暗了暗。

“刚才你难道没看到吗?”

“是吗?”辕天玉不以为然,转眸看向白苏,“左使,本尊来迟了,是吗?”

被突然提名,白苏愣了愣,双眸猛然就掉进了辕天玉幽深的眸子里,她失了回神,慢慢沉下了眼,“七殿下,你是真心的吗?”

辕天玉沉沉地看着她,没回答。

白苏忽然笑了,好像精灵一样,“七殿下,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辕天玉直勾勾地看着她。

“小苏!”紫河车皱起了眉。

“如果你能对我笑一次,我就答应你。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而是真心实意地笑,你行吗?”

辕天玉沉默了。

“流于公主,你不要太放肆!”易叹宛冷喝道。

白苏装作无辜地看着易叹宛,“本宫没有放肆啊,本宫只是说出本宫的条件罢了,而且这个条件应该是最廉价的了吧!再说了,你凭什么对本宫横眉瞪眼的?难道你的父母没有告诉你什么是尊卑有序吗?”

“你?”易叹宛气结,又不好发作,只有忍了。

白苏冷冷地笑了,转而去看辕天玉,“七殿下既然做不到,我只好说我不愿意。还请七殿下另寻佳人!”

辕天玉的双眸愈加深邃,深到令白苏感到害怕。

紫河车淡淡地笑了,慢慢牵起了白苏的手,挑衅道:“多谢暗主厚爱!”然后带着白苏走了。

这时,易叹宛焦急地大叫:“紫河车,本小姐的解药呢?”

“你的主上会有办法给你解毒的,本侯爷就不多操心了。”

“你!”

影楼(十一)

晚上,达奚司青在泰西殿宴请辕天玉等人,并把和战和和宫召了回来。白苏和紫河车坐在一起,辕天玉坐在他们对面。宴会从头到尾白苏都没有看对面,一直沉眸喝茶,或者和紫河车说话。辕天玉却一直盯着她看,眼神深沉的可怕。易叹宛一个劲地喝酒,眼睛有意无意地瞪着白苏,偶尔嘴角浮起冷笑。

“流于公主,今天宛儿多有得罪,特此向公主赔罪,还望公主原谅宛儿的无礼。”易叹宛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念一很诧异,红杉堂主好死不死地提这个做什么?

白苏嘴角浮起一丝浅笑,“好啊,既然红杉堂主如此有诚意向本宫赔礼道歉,本宫也不好与堂主再计较什么了。不过,堂主两次拿鞭子抽本宫,那该又怎么算呢?”

这下可不犯到她手上了吗?

“你……”易叹宛立即瞪起眼来。

“她用鞭子抽你?”达奚司青皱起了眉。

“是啊,女儿差点就见不到父皇了!”白苏委屈道。

“红杉堂主,你得给朕一个说法!”达奚司青愤怒地看着易叹宛。

“当时我并不知道公主接近主上的目的,所以想试探一下公主,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易叹宛解释道。

白苏抬眸,冷笑起来,“堂主说得轻巧,本宫堂堂一个公主被你平白无故的抽打,传出去本宫颜面何存?”微微沉眸。

“那你想怎么样?”

白苏狡黠地笑了起来,“好说,把你的鞭子给本宫,让本宫抽你一下解气。”

“你不要得寸进尺!”易叹宛大怒。

“红杉堂主!”和战警告道。

白苏不以为意,喝了口茶,“那行,本宫就把蛊虫暂时养在你体内咯!”

“你说什么?”易叹宛惊呆了。

“不好意思,本宫让七殿下给你的解药里放了蛊虫。你要是愿意让本宫抽一下呢,本宫可以考虑把蛊虫引出来,如果不愿意呢,那你只好毒发身亡咯!”白苏调皮地笑了。

紫河车轻轻抿了口酒,嘴角上含着淡淡地笑意,“红杉堂主,你似乎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易叹宛气得浑身发抖,可是辕天玉和念一什么话都没说,原本错就在她。她咬咬牙,把鞭子丢到了地上。

白苏满意地笑了,起身捡起鞭子,“红杉堂主,本宫就不客气了!”说完,挥鞭朝易叹宛抽去,而且抽在易叹宛的脸上,易叹宛连哼都没哼一下。一鞭下来易叹宛的脸上出现一条狰狞的血痕。白苏很满意地看着易叹宛被毁容的脸,随手把鞭子扔到了地上。

辕天玉深深地看着她,没料到她会这么做。念一已经不知用什么眼光看待她了。

现在易叹宛痛得想哭,她也能猜到自己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子,眼里满是泪水和不甘,“流于公主,解药呢?”

白苏挑了挑眉,吹了一个口哨,一只红色的黏糊糊的蛊虫就从易叹宛的脸上那条蜈蚣似的血痕中钻了出来,快速地爬向白苏。白苏蹲下去,把它引进了一个黑色的瓶子里,嘴角微微上扬,回到了座位上。

这下,易叹宛想死的心都有了,那么恶心的东西从自己的脸上钻出来,她简直不敢想象。

“本宫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你最好别惹我!”白苏警告道。

易叹宛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把白苏看的太浅太浅了,之前惹到她真是个大错误。可是,要是让她抓到机会,她一定不会让白苏好过。

“师叔,怎么样?”白苏对紫河车得意地笑了。

紫河车呵呵地笑出了声,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胡闹!”

“我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和宫看这这边,淡淡地笑了,渐渐垂下了眼睑。

七月中旬,正是炎热的时候,武林大会在朝颜的御剑山庄举行,到场的武林各界人士把山庄塞得满满。此次武林大会是由御剑山庄的庄主尹平川主持的,半年前,他广发英雄帖,召集大家来到此处,通过比武的方式选出一位武林盟主。在这些人中,他也请了后起之秀崇明楼,只是不知道崇明楼会不会派人来。

“影楼到。”门外传来门卫的声音。

里面的人立即把视线转到了这边,江湖中人都知道影楼是个情报组织,由西越皇族和释宫控制的,在武林中占据着很大的位置。只见一个长相阴柔的紫袍男子带着一白一粉两名女子和一干手下踏了进来,男子偶尔的一笑动人心魄。有人认出了男子就是紫河车,却没人认识他身后的两名长相清丽的女子。

紫河车进来后,就带着和宫和白苏去了贵宾席上。

“紫楼主,在下还以为你们影楼不回来了呢!”尹平川满脸笑意地走了过来。

“这么重大的日子,少了我们影楼,那怎成?今天我们影楼只是来看戏的,并不是来争夺武林盟主之位的。”紫河车慵懒地笑着,好像一直大猫。

尹平川呵呵地笑了,“紫楼主把名利置之度外,在下佩服。”

紫河车无所谓地笑了笑,为难道:“只是我不知道释宫是不是也对这武林盟主不感兴趣啊。”

“这个……”尹平川脸上的笑有些僵。

正当这时,门外又传来侍卫的高声:“释宫到!”

所有人都愣了,释宫居然也来参加武林大会。

一身绛红色的和战带着一群黑袍手下无视周围的人,一直上了二楼的贵宾席。

“哥,你怎么才来?”白苏笑问。

“路上得到一个消息,崇明楼对你下了通杀令,要求崇明楼任何人只要遇到你,都要将你格杀勿论!”和战看着白苏,皱起了眉。

“崇明楼?”紫河车和和宫都愣住了。

“我什么时候得罪崇明楼了?”白苏费解。

“不知道,总之你要小心。”和战道,“我会派人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我知道了。”白苏闷闷不乐起来。

没一会,崇明楼的人到了,这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很多门派都与崇明楼有多血债,一见崇明楼的人来了,大家都变得义愤填膺起来。白苏从崇明楼进来的那一瞬就认出了崇明楼主就是之前向她索要金蛊解法的青袍男子,今天他还是穿着青袍,戴着面具。

“他就是崇明楼楼主?”白苏皱起了眉,原来是这样。

“怎么,你认识他?”紫河车问。

“他之前抓过我,想我说出金蛊的解法,只是我没说,后来被七殿下救了。”

“这样……”紫河车眼神阴沉了许多。

青袍男子上来就看到了白苏,不禁对白苏笑了,“左使,别来无恙!”

“崇明楼主也别来无恙!”白苏冷笑。

对方哈哈大笑,“左使,您真是有趣,上次让你逃了,真是可惜。”

“是吗?那我感到很愧疚,没让你套出解金蛊的办法。”

“无碍,无碍,有的是机会!”崇明楼主笑着坐了下来。

不会儿,辕天玉的人来了,白苏皱着眉看着他在自己左边的位置上坐下来,然后把眼睛转向了别处。辕天玉身后的易叹宛看到白苏就一肚子鬼火,那天幸亏辕天玉给了她珍珠莲子,否则她那张脸就算毁了。

影楼(十二)

在尹平川宣读了比武的目的和规则后,武林大会正式开始了。刚开始上台比武的都是一些没耐心,武功平平,急于求进的不出名人士,等几十场之后就变成了高手对决。前几十场白苏都是睡过去的,等真正的比武开始时,她才打起精神,兴奋地看着擂台上的比武。

崇明楼的人把惊鸿楼主打下去后,和战纵身一跃飞到了擂台上,武林人士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地看着擂台上的比武,武林盟主将在台上的两人中诞生。

白苏不知道崇明楼主手下的人武功怎么样,她很为和战着急。

一百个回合下来,台上还是没有分出胜负,可是和战渐渐占了上风。又是一百个回合过去了,崇明楼的人败下了阵,和战赢了这场比赛。

白苏看着紫河车高兴地笑了。

崇明楼主冷冷地笑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尹平川正要宣布和战为武林盟主时,场下的武林人士突然集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好像中了软筋散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白苏他们都愣住了。

这时,崇明楼主站了起来,“大家别慌,你们只是中了有心人的白花软筋散!”

“什么?到底是谁下的毒?”武林人士一片愤怒。

“大家别急,在下愿意为大家解毒!”崇明楼主使了个眼色,他的手下立即会意,把解药分发出去。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大部分都恢复过来了。于是有人就愤怒了,“到底是谁?老子要将他碎尸万段!”

崇明楼主呵呵地笑了,“大家别急着愤慨,大家仔细想想在场这么多人中谁善于用毒?而且下毒的意图最为明确?”

台下人开始被崇明楼主牵着鼻子走。白苏慢慢皱起了眉,她有种不好的感觉。很快大家把矛头指向了影楼,影楼的楼主紫河车是医老白平子的徒弟,而且是为朝廷办事的,这次武林大会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朝廷。

“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吧?其实在下早就知道这场武林大会是影楼与释宫联合演出的一场好戏,目的在于让朝廷控制整个武林,以便达到某种不能说的阴谋。”他笑着转向紫河车,“是不是这样啊,紫楼主?”

紫河车没说话,脸上一直带着冷笑。

下面的武林人士早已躁动不安了,大家虎视眈眈地盯着紫河车这一块。

“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是不是?”和宫冷冷地看着崇明楼主,“尹平川其实是你的人,对不对?”

“呵呵……右使果然聪明,可是现在下毒的人是你们影楼,与我们崇明楼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是来揭露你们的阴谋的!”

“卑鄙无耻!”

“呵呵,过奖。”崇明楼主得意地笑了。

台下不知是谁喊出灭了影楼的口号后,大家一窝蜂的往贵宾席上冲。紫河车立即抓起白苏的手与和宫飞了出去,落到和战身边。辕天玉等人依然坐在那里一副与他们不相干的样子,有看戏的嫌疑。

崇明楼主道:“影楼与释宫勾结,妄图控制整个武林,所以大家不要对他们手下留情,遇到他们就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各界武林人士像疯了一样冲向白苏他们。

紫河车暗暗握紧了白苏的手,慢慢使出了剑,“待会呆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知道了。”白苏点了点头。

一场混战开始了,原本的武林大会变成了歼灭影楼和释宫的屠杀战。白苏不会武功,一直被紫河车保护着,很快她身上就被溅了许多血。

雅座上的辕天玉一直很淡定地坐着,连眼睛都没有抬下一下。偶尔抬一下头,也只是看一下白苏现在在哪。

“主上?”念一有点急。

辕天玉没出声,淡淡地看着被紫河车护着的白苏,不知在想什么。

人太多了,白苏被逼无奈,撒了一大片的毒粉下去,一瞬间许多人的脸都腐烂了,痛得大叫,那些人更加暴怒。

“真恶毒!”易叹宛冷笑道。

和战他们人少,很快就受了伤。紫河车感到有点力不从心,特别是他还要护着白苏,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白苏的手。

“紫河车,你受伤了!”白苏急得大叫,她何曾见过紫河车受伤。

“我没事!”紫河车一如既往地笑了,手上又了结了一个敌人。

“紫河车,你放开我,我会拖垮你的!”白苏红着眼大叫。

“不放,老头把你交给我,我怎么能让你有危险!”

“这样我们俩都活不了!”

“那就都不活了,死在一起倒好,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紫河车这个时候开起了玩笑。

“你……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白苏又气又急又心痛。

“呵呵……那你要不要嫁给我?趁我还活着,赶紧答应我,免得我将来没机会听!”

“你……”白苏动容地看着他,她的心一下子被软化了,就在她准备开口回答时,崇明楼主突然从贵宾席上飞下来,把白苏从紫河车手里抓了起来,带走了。

“小苏!”紫河车大惊失色,立即腾身一跃,追了过去。

“你们,下去帮忙!”辕天玉见白苏被抓了,神色一冷,对易叹宛和念一丢下一句话,就追了出去。

“主上!”易叹宛没想到他回去救白苏,气的眼眶都红了,可是还要下去执行他的命令,救影楼和释宫的那群人。

和战看到易叹宛来帮忙,先是一愣,随即感激地说了一声多谢。易叹宛不以为意,“要不是主上的命令,本小姐才不会下来趟这趟浑水呢!”

“小心!”和战正要说什么,突然见到朝她身后刺来的剑,扬手就把那人结果了。

这下易叹宛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正当他们打得精疲力竭,以为快要坚持不住时,场上的武林人士突然倒下一大半。他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白平子就从山庄的大门上掉了下来,摔得不轻。他一边爬起来,一边喃喃道:“我才走没多会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老头!”和宫满眼惊喜。

“医老!”和战高兴起来。

白平子走过来,看了看他们的狼狈样,又四下张望了一下,皱起了眉:“小苏呢?小紫呢?他们在哪?”

“小苏被崇明楼主抓走了,培苏去追了!”紫河车低声道。

“混蛋!”白平子大怒,转身就飞走了,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走吧!”和战提议道。

念一点了点头。

易叹宛的胳膊上被那些江湖人士刺伤了,现在鲜血直流,她愤愤地用脚踢了几下昏迷在脚边的人,“让你们伤了本小姐!”

和战看着她,道:“他们暂时被医老的药迷晕了,没有生命危险!”

“哼!”

和战从身上扯下一段绸子,给她绑在胳膊上止血,“等到了影楼再好好治疗。”

易叹宛皱眉看着他,没出声。

影楼(十三)

白苏被崇明楼主毫不怜惜地丢到地上,摔得她骨头都快散架了。她挣扎着站起来,狠狠地瞪着他,“你抓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崇明楼主笑道:“当然是继续上次我们未完的话题!”

“你策划这场武林大会到底有什么阴谋?你到底是谁?”

“我有什么阴谋,我只是想让这个太过安静的武林热闹热闹一下,另外就是抓你!”崇明楼主伸手挑起白苏的下巴,打量了她一下,戏谑道:“听说暗主曾向你提亲,但被你拒绝了,可有此事?”

“关你屁事!”白苏把头偏向了一边。

“呵呵……脾气还挺大的。不过我还听说,暗主提亲的理由是为你解了离守的毒,你可知?看样子暗主对你一片痴心啊!”

“你说的是真的?他提亲是为了给我解离守?”白苏怔住了。

“那还有假,我骗你做什么?”对方好笑起来,“不过,你长得也不怎么样,顶多算清秀,暗主他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要你管!你最好马上把我放了,否则有你受的!”

“是吗?那你先把金蛊的解法写出来,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在这里好好想想。三天后,我来时你要是还不愿意写,就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把你卖进青楼了!”说完,他就出去了,并把从外面给门上了锁。

“哼,想我写出来,做梦吧!把我买进青楼,你就等死吧!”白苏咬牙气道,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

“三天,足够师叔找到我了!”白苏喃喃道。

白苏在这里等了三天,可是三天后紫河车他们都没有来。她感到有些绝望,有些害怕。

崇明楼主推开门走进来,“怎么样,三天时间到了,想清楚了没有?你到底是写还是不写?”

白苏沉沉地看着他,“我要是不写呢?”

“那就别怪我把你卖进青楼了!”

“如果我写了呢?你是不是要把我杀了?”

“我可没那么说,不过也差不多了!”

“那我不写了!”

“你真的不写了?”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不写了,你把我卖进青楼吧!”白苏淡淡道。

崇明楼主恼怒不已,狠声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白苏坚定道。

“哼!”崇明楼主甩袖而去。

下午,白苏就被送到了一个名叫万花楼的青楼,由于她长得并不出众,只是有些清秀,老鸨便让她做了清倌,平常只用上台唱唱小曲。白苏也乐得自在,之前就在美人楼干过这个活。

这一月里,江湖上发生了很多大事,比如各个门派在崇明楼主的煽动下,围攻皇宫。皇宫门外的死尸成堆,和战他们闹得精疲力竭,无论怎么解释那些人也不听,只好兵刃相见。

易叹宛只盼着辕天玉早点回来,她说:“只要我们主上回来了,他们这些人算什么?”

和宫嘲讽道:“可是你们主上就是没回来,他现在不知在哪呢!”

“你!”易叹宛立即横眉怒眼。

“和宫,不得无礼。”和战制止道。

“本谁让她多嘴来着?”和宫委屈道。

“拜托,我们主上可是去救你们的流于公主了,你们不感谢,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真是好心没好报!”易叹宛抱起了胳膊。

“你!”和宫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冷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念一看了看易叹宛,又看了看和宫,什么话也没说。

半个月后,白苏在万花楼也有了小名气,老鸨那双满眼钱花的眼立即决定让白苏接客。白苏惊呆了,拼死不接客,还毒伤了不少人。老鸨一怒之下,把白苏绑了起来,吊在房梁上狠命地抽打,直到把她抽得意识模糊才停下来。等她清醒了,又继续抽打。

“我让你不接客……我让你下毒……”

白苏低着头,嘴里慢慢流出血来,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冷笑起来:“你们都不得好死!”

“你说什么?”老鸨大怒,更加用力地抽打起来。

白苏感觉浑身上下哪都疼,渐渐地心也跟着疼起来,她想起了荀浅释,想起了荀浅释那柔软的笑容,体内的离守开始发作,心痛如绞。

——浅释,你在哪里?

意识渐渐模糊,在她昏迷前她看到荀浅释破门而入来救她了,她无力地笑了,慢慢合上了眼,“浅释……”

老鸨正狠命地抽打着白苏,忽然身后的门被人踢开,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一把剑就刺进了她的腹部,然后快速抽出来,血溅了一地,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辕天玉看着血肉模糊的白苏,满眼戾气。提剑,把绳子割断,白苏掉到了地上。他脱下外袍把白苏轻轻地包了起来,然后抱着她走了出去。

之后,整个万花楼没有一个活口走出去,被辕天玉血洗了一遍。

白苏慢慢睁开眼,身上已经不痛了,她看到辕天玉端坐在床边垂头睡着,心里有点难过,原来自己昏迷前看到的不是荀浅释,而是他。

目光触到她手里的皇子玉,忍不住伸手将她拿了过来。她还记得自己把这枚玉送给他的情形,那时他是那么的黏着她。眼眶有些红,他要是荀浅释,那该有多好啊!

辕天玉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默无声息地看着她对着皇子玉失神,双眸渐渐阴郁,“醒了?”

白苏转眸诧异了一下,没说话。

辕天玉把皇子玉拿过来,收进怀里,转身要出去。

身后忽然传来白苏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救我,辕天玉?”

辕天玉停了下来,沉眸道:“本尊……愿意。”

“我是不会答应嫁给你的!”白苏带着哭腔说道。

“本尊知道。”辕天玉双眸黯淡了一下,提步离开了。

之后白苏有一整天没见到辕天玉,她躺在床上又渴又饿,不得已才挣扎着爬起来倒水。咚的一声,脚下一软,她直接摔倒了地上,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这时一双手从身后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辕天玉。白苏愣愣地看着他,有点委屈。

“你去哪了?”她问。

辕天玉没回答,给她倒了水,又把刚买来的糖炒栗子拿给她。白苏闷闷地吃着喝着,忍不住又问:“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皇宫被包围了。”

“崇明楼主呢?”

“还在找。”

“我要回宫,你带我回宫!”

“危险。”

白苏不满地皱了皱眉,没有再问。

休养了两天后,白苏可以下床了,可是身体还是很虚。辕天玉把她放在落眉山庄,让月七保护她,自己走了。

白苏看到月七时,就笑了,“怎么是你?”

“主上让月七保护公主。”

“你们主上呢?”

“月七不知。”

白苏撇了撇嘴,专心剥板栗了。

影楼(十四)

辕天玉走后的第二天,武林中人就找到了落眉山庄。尽管山庄外面设有桃花阵,可他们还是闯过了桃花阵,杀了进来。月七一个人难以抵挡那么多人,再与那些人厮杀一阵之后,护着白苏逃离了落眉山庄。待他们走后,那些人将山庄洗劫一空,然后一把火烧了山庄。

等辕天玉回来时,看到的只是山庄的遗址,白苏和月七早已不知去向。他一怒之下,拔剑废了尹平川一条腿。

尹平川痛得哇哇大叫,“暗主,这不是我派人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哼!”辕天玉往他嘴里射进一枚药丸,“把崇明楼主找出来,本尊为你解毒!”

“是是是!”尹平川忍痛连连点头,然后拖着一条腿快速地跑了。

站在那里的辕天玉也在瞬间失去了身影。

为了躲避追杀,白苏扶着受伤的月七躲进了深山里的一个山洞里。当晚,月七因为身上的伤口开始发高烧,白苏只好拿着火把出去找草药。山路不好走,还是晚上,白苏的手腕都被荆棘给伤了。没走多久,就下雨了,白苏手里的火把也灭了,她望着幽暗的四周,心里阵阵发凉,没了底。接着幽亮的雨光,白苏继续往前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止血的勿忘我,她高兴地不得了,调头往回走。

等她回到山洞时,天快黑了,雨也停了,月七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

“月七,月七……”白苏晃了晃他,他没反应。她急了,马上把勿忘我碾碎,覆到月七的伤口上,撕下身上的衣服给他包扎。等做完这一切,她无力地昏了过去。

日中时,月七醒了,他感觉腹部好多了,可依然有撕裂般的疼痛。坐起来,看到腹部上的伤已经被人包扎过了,他愣了一下,马上寻找白苏的下落。抬眼,他就看到到昏死在他两米外的白苏,立即忍痛走了过去,“公主……公主……”

白苏晕晕乎乎地被人叫醒,微微睁开眼,又立即合上了眼。

“公主……公主……”月七紧张起来,伸手摸了一下白苏的额头,烫得很,他望了望四周,捂着伤口出去了。

现在他身上只有一支暗部的信号弹,可以通知到辕天玉,也会引来那些江湖人士,可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随着一声悦耳的鸣叫声,一支紫色的信号弹升上了天空,在天空中炸开,放出一阵紫烟。月七希望辕天玉看到信号弹后能马上赶过来,否则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公主……公主……”月七试着把白苏唤醒。

白苏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她想睁开眼,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是无意识地叫着:“浅释……浅释……天玉……”

月七有些呆,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记得当年渡王爷曾这么叫过主上。

洞外传来一阵声响,月七回头,惊喜起来,“主上!”

辕天玉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额头上还有汗珠,他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地上的白苏吸引过去。

“主上,公主发烧了。”

辕天玉伸手在白苏额头上试探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苏儿……”

好熟悉的声音。白苏努力睁开眼,对上了辕天玉紧张的双眸,她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谁,“天玉?”

“是我。”辕天玉眼底起了一层波澜。

“天玉……”白苏彻底地昏了过去。

“苏儿……”辕天玉眉头紧锁,毫不犹豫地喂了她一颗珍珠莲子,然后把她轻轻地抱了起来。

月七万分震惊地看着辕天玉离开的背影,刹那间他感觉自己有点不认识主上了。

白苏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辕天玉那双平静的双眸,她有些恍惚,“七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辕天玉眼神暗了暗,“你发烧了。”

白苏摸了摸脑袋,已经不烧了,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是马车,“我们要去哪里?”

“清城。”

“皇宫那边怎么样了?”

“……危险……”

此时,皇宫那边早就没事了,自从尹平川把所有的一切说清楚后,包围皇宫的那群人早就散去了。现在他们正联合影楼和释宫四处寻找崇明楼主,顺便帮着找在武林大会上失踪的辕天玉、白苏和紫河车。

白苏摸了一下盖在身上的衣服,才发现那时辕天玉的外袍,上面还有淡淡的荷花的冷香。她慢慢想起昏迷前的情形,辕天玉好像叫了她苏儿。她呆呆地看着辕天玉,心口慢慢疼起来。

苏儿,浅释就是这么叫她的。

眼眶微微有些红,她把脸转向了别处,不想让辕天玉看到。可是辕天玉还是看到了,他伸手轻轻把她的脸扳了过来,“怎么了?”

“你不是他……”白苏咬着辕天玉的外袍,哭了起来。

辕天玉有些不安,像抱婴儿一样把她抱进了怀里,“苏儿……”

“你不是他……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是谁?”白苏终于混乱了,她用力地推开辕天玉,抱着他的外袍推到了一角,惊悚地看着他。

辕天玉这才明白,她一直把他当做另一个人,眼双眸幽深起来,“他是谁?”

“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不是他……”白苏哭道,胸口痛得喘不过起来。

“那我是谁?”辕天玉慢慢接近她。

“你是天玉,天玉……”白苏哭叫道。

辕天玉的脸色好多了,伸手把她捞进怀里,紧紧地抱着,“我是天玉。”

白苏挣扎了一下,就安静下来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天玉,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辕天玉想不出她在哪里骗他了。

“对不起……”白苏又哭了一会,然后睡了。

黄昏的时候,马车在清镇的一个小院落外停了下来,小院子隔壁是一家卖糖炒栗子的小店,店主是一位老夫妻。

月七跳下马车,站在车下,道:“主上,到了。”

辕天玉抱着昏睡的白苏从马车里走了下来,月七立前去把门打开了,辕天玉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影楼(十五)

辕天玉给白苏盖上被子时,白苏幽幽地转醒了,刚好和他四目相对。那会子,她好像又看到了小时候的辕天玉,眼里干净的一片单纯,没有一丝冷酷,似乎还有了一丝温情,似乎神像荀浅释了。

心角微疼。

辕天玉与她对视了一会,就收回了目光。刚才那一刻,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更看到了六哥那种纯粹的眼神,可是他有点着迷。

“这是倾城。”

白苏垂下了眼眸,“嗯……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辕天玉神色莫测,“本座与那人很像?”

她抬眼看着那张酷似荀浅释的脸,喃喃道:“嗯,他已经不在很久了,没关系……”

对着她的眼睛,辕天玉终于明白那天她见到他时为什么会昏过去,原来只是因为这张脸。他问:“你身上的离守是谁下的?”

白苏忽然笑了,“七殿下要为我报仇吗?可惜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不劳烦七殿下了。”忽然想到什么,好奇地问:“你向我父皇提亲的条件是为我解离守?为什么,你是真的想娶我,还是仅仅为的是这张脸?”

辕天玉答不上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亲。来西越的目的有很多,却没有一条与西越的流于公主有关。就算白苏答应了,父皇也不会答应的。

见他答不上来,白苏笑了:“你连自己为什么要提亲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答应你?说实在的,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要娶我,我都不会答应的……”脑里闪现出荀浅释的身影,“我既中了离守,便不会整天面对着酷似他的人,那不是在找罪受吗?”

辕天玉眼神深邃起来,不知在想什么,“那么紫河车呢?”

“师叔……”白苏莞尔一笑,“武林大会那天,师叔问我要不要嫁给他,他说现在不问,将来就没机会了,我想当时我是想答应的。”

辕天玉明明知道白苏和紫河车相识已久,而他和白苏仅仅有小时候的那惊鸿一瞥,根本没有交情,可是他还是感到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年看到紫河车和六哥在一起的感觉一应。

也许没有这张酷似六哥的脸,他根本不会去在意什么流于公主,或者根本就是不屑与她有交集。

他终于开口承认道:“本座确实是为了这张脸才与你父皇提亲的。”

白苏淡淡地笑了,心里忽然释然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好好休息。”辕天玉皱着眉走了出去。外面已经黑了,月亮已经升上来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在承认的那一刻,心里会那么失落,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他真的是为了那张脸才去提亲的吗?

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人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对着一只香袋发呆,那是紫河车给她的香袋,而现在紫河车已下落不明。辕天玉的神情有些落寞。

“主上?流于公主……”月七很怕辕天玉现在的表情,他宁愿看到自己的主子一天到晚都是冷酷的神情。

“与无大碍……”辕天玉恢复了正常。

月七点了点头。

“我到底在怕什么?”白苏找不到答案,就收好香袋躺下睡了。

月还没落下,东方初明时,白苏就醒了。以前她是有睡早觉的习惯的,可是现在天还没全亮,她就睡不着了。

起身,披了件外衣就坐到门口望着天空鱼白处出神。忽然,一袭黑袍飘到她跟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当初你在景和园说的,可是真的?”那人问。

“当然不是真的。”白苏很纯粹地看着他被阴影遮住的双眸。

“为何?”那人似乎不死心。

白苏很肯定地回答道:“因为我知道我不是渡王爷。”

那人没有再说什么,似乎是沉默了,似乎是默认了。

白苏忽然笑了,“大清早的不睡觉,就只是为了问本公主这个问题?真是辜负了这大好韶光。要不这样,隔壁好像是卖糖炒栗子的,我闻到了,我请你吃糖炒栗子怎么样?”

那人依旧沉默。白苏无奈地笑了一下,起身出去了。

“两斤糖炒栗子。”白苏笑着对那对老夫妇道。

“咦……姑娘就是新搬到隔壁的吧,昨个儿好像病的挺重的……”老太太笑道。

白苏呵呵地笑了,“嗯,已经好了。”

“年轻就是好。”老爷爷乐呵呵道。

白苏笑而不语。

“对了,昨个儿那个抱你下车的男的是你丈夫吧,看的出来他对你的病很着急。”

白苏摇了摇头,“不是,我还没成亲。”

“哦哦。”老爷爷尴尬地把包好的糖炒栗子拿给她。

白苏笑了笑,转身时,轻轻叹了口气,只是为了为了这张脸着急而已吧。踏进门,那人还在那里,不过已经坐到了石凳上。她扬起笑容,把糖炒栗子放到了石桌上,“刚出炉的,还是热的呢。”说着坐下来,开始剥栗子吃。

那人不为所动,深深地看着她。

白苏瞅了他一眼,“你既然那么在意渡王爷,为什么不亲自去找他?”

“有人见过他曾经来过这里。”

“是吗?影楼怎么不知道?”她笑了笑,“皇宫那边怎么样了?不要骗我,我可以查得到。”

辕天玉沉默了,他始终不知她的心思有多深,“皇宫现在还很危险,我们暂时不要回去。”他还是说谎了,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白苏皱起了眉,然后呵呵地笑了,“那我师叔怎么样了?”

“失踪了。”

“失踪了?怎么会……”

辕天玉看出了她的心思,“本座已经派人去找了。”

她点了点头,把剥好的栗子全部推到了辕天玉面前,“我请你的。”起身离开了。

“主上?”月七忽然觉得白苏很可怜,什么都不知道,主上哪有派人去找培苏侯爷,皇宫现在一点危险也没有。

“本座自有安排。”

白苏停下来,转身看着院子里的两人,慢慢咬紧了牙。到底他有他的打算,她只是他安排中的一部分。

他,不是荀浅释,只是像而已。

荀浅释……

紫河车,你现在在哪里?那天,她是想说愿意嫁给他!

微微垂眼,关上门,从后窗跳了出去。影楼的势力遍布全国,她一定可以找到紫河车,就算找不到,也能通过影楼告诉皇宫那边,她在倾城。她不相信辕天玉会告诉皇宫那边他们的位置。

只要有鸢尾标志,那一定是影楼的势力范围,找起来还是很容易的。那么一品茶馆绝对就是影楼的。

“左使?原来您一直在倾城!楼主一直在找您!”一品茶馆的馆主伊贺有点不相信背对着他的就是楼主一直在找的左使。

“师叔?你说师叔一直在找我?”白苏转过了身来,“师叔他现在在哪?还有,释宫那边怎么样了?”

“三天前楼主来过倾城,但是没有找到您,所以就走了。现在,属下也不知楼主去了哪。”

“我是昨天才到的……他自然找不到我。”白苏几乎能想象得出紫河车风尘仆仆的样子,心里有些舍不得,“那……影楼能不能查到他现在在哪里?”

伊贺想了一下,“可以,但是明天才能知道结果。”

白苏点了点头,“释宫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暗主已经抓到了尹平川,所有的误会都已经解除了,皇宫那边已经没事了。只是崇明楼主不知所踪,现在整个武林都在找他。”

白苏眼神暗了暗,到底七殿下还是骗了她。踏出一品茶馆,白苏忍不住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心里有些空又有些失落。

辕天玉为什么要骗她?他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影楼(十六)

紫河车现在体力有些不支,他对面的崇明楼主也有些力不从心。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崇明楼主的人,都死了。

紫河车一边喘气一边盯着同样在喘气的崇明楼主,忽然他好看地笑了起来,“本楼主追了你这么多天,你的人也被我毒死了不少,本楼主只不过想要知道左使的下楼,只是你动动嘴皮子的事,现在这样值得么?”

崇明楼主冷笑:“既然影楼楼主的本事那么强,为什么还要来问本尊?”

紫河车淡淡地笑了笑,当然是为了尽快找到她,“为什么要抓她?本楼主还以为你要抓的是暗主。”

“与你无关。”

“呵呵,不就是一只金蛊嘛,值得么?闹得这么大动静,白痴。”

“与你不相干。”

紫河车不以为意,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冷笑了一下,“江湖上的事本就说不清,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本楼主只好让你永远闭嘴了,也算是为武林除害。”

“就凭你?”崇明楼主冷笑,暗暗把剑握紧。其实他心里明白,要不是那些手下拖住了紫河车,只怕现在他早已躺在地上了。可是现在也无退路了,只是他还有一些不甘,一些牵挂。如果他死了,他们怎么办?

或许在他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错了,这是一条不归路。

把心一横,持剑便朝紫河车飞去,也许这一剑他会侥幸刺中。可是哪有那么多侥幸,紫河车没有那么弱,就算受了伤,也不会比他弱,否则他怎么会当上影楼的楼主。

两剑相交,正是力量较量时,崇明楼主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打算,他低声道:“那天本尊把流于公主带走后,让她交出解金蛊的秘诀,她不愿意,你知道本尊把她带到那里去了吗?”

紫河车愣了一下,失了一下神。崇明楼乘此机会,一掌击在他胸口上。他避之不及,连退了数步后,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呵呵……”崇明楼主一剑刺进他的腹部,“青楼,哈哈哈,本尊把她卖到了青楼。”

“你……”紫河车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崇明楼主冷冷地盯了他一会,道:“青楼,全天下的青楼那么多,看你们影楼的本事了。”说完就走了。

没多久,天就下雨了。

紫河车微微睁开眼,对着阴沉沉的天空,虚弱地笑了,“呵呵,天下青楼那么多,影楼的人也不少啊……小苏……”

要是那天他没有带她去参加武林大会那该有多好啊!

第二天,伊贺告诉白苏紫河车失踪了,找不到他的消息了,这次是真的什么也查不到了。最后有人见到他的地方,就是隔壁的镇子外的树林里。白苏和伊贺去了那边时,只看到了雨后残留的血迹。白苏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马上下令出动全影楼寻找紫河车,另外也让释宫那边调出一部分人出来寻找。

到了中秋节那天,紫河车已经失踪了两个月了,一点头绪都没有,时间拖得越久,白苏越着急,也没心思过中秋节了。

从一品茶馆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月亮已经升上了天空,华灯初明,煞是繁华。手上的小金剑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的光芒。白苏想起了母后白蜜,白蜜去世那么久了,她忽然有点想不起来白蜜的音容。

“母后,你为我铺好了路,我该怎么走下去?”目光触到那边黑袍身影,她把小金剑藏了起来。

“流于公主,今晚街上一定热闹,不如您与主上一起去看花灯?”月七高兴道。

白苏看着辕天玉云淡淡的表情,抿嘴笑了,“好啊。这中秋佳节别的不多,就数灯谜最多,猜中了灯谜还有好看的花灯拿呢。”

“是吗?”月七看着辕天玉道,“真好。”

“那走吧。”白苏提步向闹区走去。

辕天玉和月七跟在后面。

此时,街上到处都挂着带有灯谜的花灯,白苏的脑子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不太来电,看了很多个也猜不出谜底。辕天玉和月七跟在后面也一个灯谜一个灯谜的看,也不知他们猜到谜底了没。

“哎,这个我知道。”白苏终于找到了一个她猜得出的,“中秋菊花开,那不就是花好月圆吗?”于是提笔写下了谜底。

东家很乐意的送了她一只荷花灯。

月七来到对着一个谜面笑了起来,提笔在上面写下了:中秋,于是他也得到了一个花灯,兔子的。

辕天玉想了一下,也在谜面下面写下了:团圆,得到了一个荷花灯。

这样一来,每人都拿了一盏花灯,和街上的众人一样,别无一二了。白苏瞅着辕天玉手里的花灯,抿嘴淡淡地笑了,“以前的花灯都是师叔做的,虽然没有这个好看,但是闻起来会有一股淡淡的紫河车的香味。”

辕天玉不知在想什么,月七开口道:“流于公主,您别担心,主上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不久就能找到培苏侯爷。”

白苏抬眸看了看辕天玉,“哦,那多谢了。”忽然莞尔一笑,“前面还有好玩的,走。”说完朝人群中走去。

“主上……”月七望着辕天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辕天玉没说什么,跟上去了。可是人群那么多,一眨眼就不见了白苏的踪影。月七不知道自家主子有没有着急,反正他是着急了。

忽然,一个带着滑稽面具的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辕天玉,“猜猜我是谁?”

那个声音不用猜,辕天玉也知道是谁,可是不知怎么了,转身时竟然说:“猜不出。”

“猜不出来?我是白苏啊,呵呵。”白苏拿下面具,露出一张大笑脸,灿烂的让月七都感到炫目。

辕天玉的眼神稍微有了一丝温度。

白苏又从后面拿出两串冰糖葫芦,“呵呵,看到没,你要不要?”

孩子气。辕天玉心里是这么想的,却伸手接住了一串冰糖葫芦。

“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之一。”白苏一边吃一边笑道,“听说待会儿会有烟火,走我们到高的地方去看。”

白苏说的高的地方就是酒楼的二楼,那个地方虽然高,但是看烟火的角度不太好,却有种半遮半掩的效果,让人总想看得更多。

他们上来没多久,菜市口那边就燃起了烟火。乡下的烟火虽然不及皇宫里的,但在经历了生死后,还能看到这些炫目的东西,还是让人很激动的。白苏为了看得更多,整个身子差不多都悬在了栏杆上了。她大声喊叫:“紫河车,你这个混蛋,你再不出现,会后悔的!”

辕天玉愣了一下,居然会有种想去抓住她的冲动,仿佛她会从这高楼上跌落到下面。可是,到底他想抓住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他情不自禁轻轻地唤了一声苏儿,可是白苏没有听见。

“流于公主,小心。”月七关切地提了一下。

白苏笑了笑,“烟火真漂亮,比皇宫里的还要好看,将来我要住在这里,开一间店卖糖炒栗子,这样就能天天吃到糖炒栗子了。”

影楼(十七)

白苏说完这话,月七心里就诧异了,她是西越最受宠的公主,就算要下整个清镇都不成问题,她居然只要一个不赚钱的店铺,是她追求太小,还是想逃离皇宫那种地方?

“公主为什么不要下整个清城呢?”月七问。

白苏抿嘴笑了,“这样就没任何意义了。你的愿望是什么?今晚的花灯那么多,你许一个愿,将来一定会实现的。”

月七想了一下,道:“卑职的愿望……希望将来可以一个人一边走一边看沿途的风景。”

“这个好,和本公主的如同一家。”白苏笑道。

辕天玉瞅着他二人,似乎在沉思什么。也许他们都想要逃离现实,也许他们都是身不由己,也许他们都不似表面那么开心。

白苏看向辕天玉,歪头想了一下,笑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找到渡王爷,对不对?也许将来有一天,渡王爷会自己回来的,他也有自己的追求。”

“是吗?”辕天玉想起了已经修葺好了的的汇芳宫,想起了六哥在蜜妃的陵墓前对他说的话。他忽然明白了,那天六哥为什么要把皇子玉送给他了。原来当时六哥已经做好了放弃这里的一切的打算,什么皇子,什么渡王爷,为什么会说只弹一遍千指柔,他都放下了,独自离开了皇宫这个伤心地。也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样想着,他恐慌起来,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看着白苏那双酷似六哥的眸眼,他忍不住问:“如果你是他,你会去哪里?”

白苏想了想,讪讪地笑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天地那么大,伤心的理由千万种,谁知道他会去哪。”

此时烟火更加绚烂了,有种花开荼蘼的错觉。楼下的人群开始提着花灯游街了,壮观的不得了。酒馆上的人也都纷纷下去了游街了,白苏他们也跟着下去了。他们随着队伍走到了城外的牌坊附近,烧了花灯,然后许愿。

白苏说:“这是我们西越国的习俗,每年中秋节放完烟火之后,就开始走花街,是你们玉让国没有的。”

月七辩解道:“玉让虽然没有走花街,可是玉让的《玉衣天下》是你们西越没有的。”

白苏不以为然,“《玉衣天下》只属于玉让的皇宫,不是全城老百姓的,他们见都没见过。”

月七说不上来了,因为他也没见过《玉衣天下》的样子,将来主上年满十六岁的时候,或许他能得以一见。

辕天玉和月七跟着白苏把花灯扔进了火堆里,但只有月七在祈祷,辕天玉只是盯着白苏暖洋洋的脸,什么也没做。当时崇明楼主也在,他看到了他们。当他的手下问要不要去抓白苏,崇明楼主否定了。他说:“本尊既然已经放过了她,便不再再动她。况且今夜是中秋佳节。”

许完愿后,白苏他们便到一品茶馆喝酒去了。白苏不会喝酒,只是喝茶,月七和辕天玉喝酒。白苏和月七一边吃着喝着,一边划拳,谁输了,就在脸上画一个圈圈。月七刚开始不敢给白苏画,可自家主子没说什么,他也就玩的尽兴了。

月七不如白苏会使小花招,于是一个时辰后,月七的脸上全是墨汁,白苏要好得多。

白苏笑着说:“虽然你功夫比我好,可是划拳你是一定玩不过我的。”

月七笑了笑,脸上的墨汁干了,笑起来有点疼。

白苏笑拿着沾满墨汁的毛笔对辕天玉道:“七殿下,要不你也来一下。”说着,冷不防地在辕天玉脸上画了一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辕天玉淡淡地看了她一会,便快速地抢过她手里的毛笔,往死里的在她脸上抹。害得白苏都离开桌子,躲到了屋角。

“喂喂喂,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只是开个玩笑。”白苏讪讪地笑着。

月七想着有人给自己报仇了,便坐在那里看好戏。不料,辕天玉道:“月七,把墨汁拿来。”

白苏急了,“喂喂喂,你不会玩真的吧……喂……”

辕天玉接过月七递过来的墨汁,狠实地蘸了一下毛笔,然后就往白苏的脸上招呼。

“辕天玉……喂……”

不管白苏怎么叫,她的脸还是被辕天玉涂满了墨汁,连衣服上都沾满了。月七在一旁都笑疯了,“流于公主,您可以欺负卑职,但是千万别去惹我们主上。”

“月七,我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白苏气呼呼道。

“月七,闭嘴。”辕天玉刚说完,月七的脸上就被他甩了一笔墨汁,新添的墨汁好像把他的脸划了一道一样。

白苏突然笑了起来,“月七,你们主子不是一般的小气啊。”说着,把趁辕天玉不注意,把他手里的墨汁全部碰到了他衣服上。这下辕天玉的脸全黑了。

之后,他们便在厢房里闹得不可开交,每个人身上都是墨汁,厢房的墙上地上都是墨汁。伊贺推门进来时,墨汁便劈头盖脸地向他飞来。

“……”伊贺呆立在门口。

跟随他们而来的崇明楼主在门外站了一会,叹道:“真是开心啊,看到流于公主,本尊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和那些兄弟在一起的日子,也如这一般的无忧无虑。”

说完,他的衣服上被甩了一笔墨汁。然后厢房里安静了下来,伊贺警惕地走到了白苏身边。

“崇明楼主……”白苏诧异地看着崇明楼主,手里还握着满是墨汁的毛笔。

崇明楼主嘴角浮起笑意,“别来无恙啊,暗主、左使,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们。”

白苏皱眉怒问:“你想怎么样?”

他也不生气,道:“不想怎么样,今日是中秋佳节,本尊不想为那些江湖恩怨扫了兴。”

“哼,我问你,你把我们楼主怎么了?”白苏恨得牙牙痒。

“不知道,本尊与培苏侯一别,已经两个月了。本尊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也就是说,他的失踪与你有关!”白苏手里已经缠上三匝红线。

“本尊可没那么说,你要那么认为也可以。”

话不投机半句多,白苏的三匝红线已经招呼上来了,崇明楼主没料到白苏有这一手,愣了一下,被白苏的红线刺穿了手腕。他皱了一下眉,挑手将红线全部打碎。可是月七和伊贺已经拔出剑冲了上来,几人便在狭窄的过道里打了起来。白苏挑了挑眉,抽出红线,直接取了崇明楼主手下的首级,血染一品茶馆。

辕天玉、月七和崇明楼主都吃了一惊。

很快他们就从楼上打到了楼下,茶馆里的东西很快就全打烂了。楼上楼下的客人在一瞬间逃得无影踪,茶馆外面的路人也避得远远的。

“整个武林已经对你下了通缉令,你竟还敢出现在这里,找死。”白苏冷冷道,手上一圈一圈的缠着红线,谁也不知道她身上哪来的红线。瞬间,白苏的红线像毒蛇一样向崇明楼主飞去。

“本尊倒低估了你,左使。”崇明楼主侥幸逃过了那些血红的丝线。

“是吗?本使只是不愿伤及他人性命而已,可是你,本使非杀不可!”白苏冷笑道。

“噢,看来本尊不该伤了培苏侯。”崇明楼主嘲讽道。

白苏眼里瞬间满是杀气,她身后的辕天玉一直冷眼看着,似乎不想插手。可是当崇明楼主提到紫河车时,他出手了。谁也没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只一瞬间,崇明楼主就身负重伤。

“呵呵……暗主,你也不配做暗宫的主人。”说完,他捂着伤逃逸了。

辕天玉道:“月七,跟着他。”

“是,主上。”月七瞬间不见了踪影。

白苏不解地看着辕天玉,“你明明能杀了他的,为何要放过他?”

辕天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本座自有道理。”

“你……”白苏的眉头皱得老高,“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以为我要听从你的命令吗?”

“你要他的命,只是为了一个紫河车,不是吗?”

白苏愣了一下,随即咬牙狠狠地瞪了辕天玉一会,转身对伊贺道:“伊贺,这里交给你了。”说完,甩袖而去。

影楼(十八)

护城河边,白苏迷迷糊糊地坐了一夜。天亮时,她才晃过神来,呆呆地望着冒着烟的护城河面。

辕天玉远远地看着她,觉得她越来越像六哥了。他忍不住走了过去,递给她一张帕子,她的脸上还有墨迹。白苏接过帕子擦了一下脸,回头冲他笑了,“辕天玉,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辕天玉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答了:“有。”

“那个人一定是渡王爷。”她笑道。

辕天玉诧异了一下,她竟然知道他心里所想,他恨六哥是因为他抛弃了他,那是他心里的痛处。白苏站起来,把擦脏了的帕子塞进他怀里,笑道:“渡王爷一定很开心。”说完就走了。

辕天玉没弄明白她的意思,不解地望着她的背影。

有人说过,如果你恨一个人,必定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个人。而爱一个人,会不得已去忘了那个人。

白苏推开屋门,就看到了易叹宛和念一,她愣了一下。易叹宛看到进来的是她,立即问:“主上呢?”

白苏好看地笑了,“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告诉你。”说完,进来了。

易叹宛刚要动手打她,一个声音便从门外传来,“红枫堂主。”她一愣,朝门外看去,便看到了冷着脸,一身霸气的辕天玉,不由呆住了,“主上!”

“主上!”念一激动起来。

这时,出去了一晚的月七回来了,他带来了崇明楼主的下落:“回主上,崇明楼主现在就在明歌堂。”

白苏一听,眼神便幽深起来。

易叹宛道:“那还等着什么,赶紧去抓人。”

辕天玉看了一眼白苏,对易叹宛道:“红枫堂主和白苏留下来。”

“为什么?”易叹宛愣了一下。

白苏诧异地看着他,心里有些发凉,他知道她去了一定会杀了崇明楼主,可他却选择保护崇明楼主。她不想知道那个答案了,不想了。

他们走后,易叹宛看了白苏好一会,笑道:“你知道主上为什么要救你吗?本来这江湖上的事跟他并无关系。”

白苏抬起头来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易叹宛继续道:“当然了,首先因为你长得像失踪了的渡王爷,其次因为你是西越的公主。主上这次来西越不为别的,就是奉皇上的命令,前来与西越和亲的。”

白苏心里一窒,“和亲……”

“是的,否则主上才不想和你们影楼有任何瓜葛。”易叹宛得意地笑了,“在我们来西越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你是美人楼的老板了。”

“所以那天你们……”白苏不敢再想下去,她有些喘不过起来。

易叹宛看着她发白的脸色,继续道:“那天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你竟当真。知道那天你被崇明楼主追杀时,我们刚好在楼下吗?因为……”

“够了!”白苏不想再听下去,她脸色发白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头倒在了床上,心里有什么东西闷闷的痛。

她微微睁开眼,对着床顶发了好一阵呆,或许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黄昏时,辕天玉回来了,他问易叹宛:“白苏在哪?”

易叹宛为难地看着他,“主上走后没多久,崇明楼主就来了……我……”

辕天玉心里一颤,大怒,一剑劈碎了屋里所有的家具,“找,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是。”

天黑了,白苏被一股子药味呛醒,映入眼帘的是紫河车那张温柔邪魅的脸,她呆了呆,脑里浮现起自己昏迷前的情形。

她离开那个院子没多久,就在路上遇到了易叹宛。易叹宛立在树上,冷笑:“主上让我来送你一步。”

“你说什么?”白苏惊讶不已。

“主上要我送你一步,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说完,鞭子招呼了上来,白苏没有反应过来,被她抽的撞到了树上,吐了血。

易叹宛从树上跳下来,冷笑:“不是说你很厉害吗?一招之内可以杀死二十几个崇明楼主的人,怎么这会子不敢还手呢?”

白苏冷冷地看着她,好想用三匝红线取她首级,可想到小时候,她放弃了。在她昏迷前,她好像看到了紫河车,一身紫袍,永远风度翩翩的紫河车。她以为那是梦,没想到,是真的。

白苏盯着那张脸,说了句:“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便起来抱住紫河车的脖子,大哭起来。

紫河车抱紧她,心疼地笑了:“我没事,别哭。”

他发现她时,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他几乎要疯了,抱起她一直喊她的名字,“小苏……小苏……小苏……你别吓我……”

没想到她听到了他的呼唤,微微睁开了眼,“师叔……”而后哭了,又昏了过去。

之后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把她伤损的筋骨接好,让她活了过来。

现在她终于醒了,他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师叔……”

紫河车轻轻扶着她,拿袖子给她擦泪,“我在……幸好你没事。”

“这两个月你去哪了?我让整个影楼的人找你,都找不到你。”

紫河车笑了,“你在担心我吗?”

白苏怔了一下,随即破涕为笑。

而后白苏又在床上躺了两个月,身上的筋骨才完全好。那会子天已经很冷了,白苏的腿隐隐有些酸痛,紫河车拿了条毯子盖在她的腿上。

白苏望着外面的白雪,笑道:“梅花一定开了,我都闻到梅花香了。”

紫河车笑道:“想不想出去走走?”

白苏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当然。”

紫河车便给她裹了件雪貂大衣,扶起她到了屋外,外面的风很大,白苏感觉膝盖上的酸楚加重了。但她依然坚持要到那边去看梅花。

现在他们住在一个名叫千寻虹的山庄里,这个山庄很大,大的让白苏感觉走不出山庄。而山庄的主人就是紫河车。这才是真正的影楼,完完全全地属于紫河车的影楼,连释宫也管不到这里。

“和宫和和战知道这里吗?”白苏忍不住问。

“不知道,只有师兄知道有这个地方,但他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具体的位置。”

“你把我带进来,不怕我告诉他们吗?”白苏故意道。

“呵呵……这个地方叫千寻虹,何为千寻虹?”

白苏想了一下,忽然笑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你倒聪明。”紫河车呵呵地笑了,从树上折下一支红梅递给白苏,问道:“你知不知道崇明楼主已经落网了?”

“呃……什么时候?”白苏想起来,就觉得心里难受。

“有一个月了,现在他被关在帝都的天牢里,暗主想把他带回到玉让,不过师兄没答应……你想不想见见他?这个人的真面目,你一定认识。”

“我认识?”

“嗯,不陌生。”

白苏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笑道:“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

回到屋里后,白苏就挨不住了,膝盖酸的要死,一直坐在火盆边烤火。紫河车怕她染上风寒,给她煮了一碗姜汤。她喝了两口,就没喝了。

“多喝一点,刚才在外面兜了风,喝点姜汤驱寒。”

白苏白了他一眼,“真啰嗦。”

紫河车呵呵地笑了。

影楼(十九)

十二月份,白苏和紫河车一起回到了大都朝颜。那天辕天玉等人刚好也在泰西殿,目的在于要达奚司青把崇明楼主交给他,让他带到玉让,交给辕南季。达奚司青没答应,辕天玉得不到肯定的回答,准备带着易叹宛、念一和月七走了。却不想,门卫来报,培苏侯爷和流于公主回来了。辕天玉诧异了一下,微微垂下了眼睑。倒是易叹宛脸色有些不好,心里虚了起来,她没想到白苏没死,要是死了她就不用怕什么了。

白平子高兴起来,“哟,小丫头和培苏回来啦,怎么还不见人呢?”

从门外的白雪中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白苏,一个是紫河车。白苏一进门就把里面所有人扫了一遍,她没想到辕天玉也在这里,有些诧异。

“父皇!”白苏笑着冲达奚司青行礼。

“回来就好!”达奚司青欣慰不已。

白平子围过来,把白苏瞅了一遍,又看了看紫河车,笑道:“老头还以为你们两个死在了倾城了呢!”

“老头,你能不能说点中听的?”紫河车笑道,“我和小苏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要不是我和小苏命大,你现在只有为我们收尸的分了。”

“呵呵,老头不是高兴吗?”白平子讪讪地笑了。

和宫和和战低低地笑了,白平子说话永远每个正经的。

辕天玉看着白苏和紫河车,微微皱了一下眉,为什么白苏会和紫河车在一起?可是从头到尾,白苏都没有看辕天玉一眼,白苏心里现在是有些恨辕天玉的。

“暗主,原来你也在这里!”紫河车冷笑起来。

辕天玉不解他的意思,可是他看到了紫河车眼里的杀气,紫河车想杀了他。

紫河车道:“首先作为影楼的楼主,我要谢谢你帮我们解除武林危机;其次,作为白苏的师叔,我希望你以后离她远点。小苏,我们走。”说完,拉着白苏,和达奚司青行礼后,就走了。

辕天玉回身,看着两人离开,满眼复杂。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他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人?

白平子冷冷地看向辕天玉,“小子,你到底对丫头做了什么?”

辕天玉现在茫然了,嘴上却道:“本座无可奉告。”

紫河车和白苏梳洗了一番后,便来到了死牢的最底层,崇明楼主就被关押在这里。这里很昏暗,只有几盏摇曳的烛火,腐败的气味迎面扑来。

白苏有点夜盲,看不清脚下的阶梯,紫河车便牵着她往下走。

紫河车嬉笑道:“要不我就这样牵着你一辈子?”

白苏笑出了声,“我又不是瞎子。”

“呵呵。”紫河车好心情地笑出了声,“小苏,如果那年我遇到的人不是你,会怎样?”

“鬼知道。”

“呵呵……小苏,待会你自己进去看崇明楼主,我在外面等你,他的琵琶骨被玄铁穿着,不会伤害到你的。”

“他到底是谁?”

“你自己进去看就知道了。”

白苏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崇明楼主坐在地上,满身都是血迹,琵琶骨被两个玄铁钩子勾着,十分狼狈。他脸上的面具已经被摘掉了,白苏先是震惊,随即忧伤起来。

“流于公主,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你……是玉让的二皇子辕天信?”白苏忽然有点想哭,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他做那么多的原因了。

辕天信无奈地笑了,“怎么,不信?”

“我信……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都这个时候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把我卖进青楼,是真的想那么做吗?”

“呵呵……”辕天信忽然笑了,“如果我说不是的,你信吗?”

“我信!”白苏坚信不疑。

辕天信低低地笑了,“为什么要相信呢?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如果那天辕天玉没有来救你,你今天就不会这么相信我这个坏人了。”

“那天你分明就在,否则你不会知道辕天玉会来,对不对?如果辕天玉没有来,你一定会出手救我的,对不对?”白苏激动起来。

辕天信抬眸,与她四目相对,没有说话,却渐渐笑了起来,满眼的温柔。他开口笑道:“是啊,如果辕天玉不来,我一定会出手救你的。”

白苏眼里忽然蓄满了泪水,她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她蹲下来,拿出身上的药给辕天信撒上,“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七弟和父皇是不会放过我的,你是救不了我的!”辕天信道。

“我一定会的,以前我救不了母后,可是我不要连你也救不了!”白苏的泪水掉了下来。

一瞬间,辕天信的双眸湿润了。

紫河车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对话,对着空气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样子。白苏失落落地走出来,看到紫河车,微微地笑了,眼睛红红的,“真的是个熟人,没想到会是我二哥……”

“小苏……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紫河车轻轻抱了抱她。

“我想救他出去,我不想让他被辕天玉带走……”

“好!”

三日后,白苏在映雾宫外抚琴时,月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白苏身后。白苏弹的是玉让的《玉衣天下》,月七以前在四皇子的成人礼上听过一次,这次居然听到白苏弹这首曲子,他有些诧异。

“公主。”月七走近白苏。

“月七,你怎么来了?不怕我用毒针扎你吗?”白苏回身看着他。

“月七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你能不能去看看主上?”月七知道自己不该来找白苏,可是主上的事现在只有白苏能解。

白苏诧异了一下,随即冷道,“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看到他,不想听到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和事情,你回去吧!”

“公主能告诉月七为什么吗?”月七忍不住问。

“你们主上知道,你自己去问他。”白苏不想再多说废话。

月七没想到白苏已经这么讨厌主上了,连说都不想说了,他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树上,无奈地道:“那月七打扰了。”说完纵身一跃不见了。

不远处的树上一个黑影把这边的对话都听的一清二楚,可他心里却迷茫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为何她的冷漠让他这般难受?

影楼(二十)

次日,辕天玉独身来到泰西殿,一身黑袍面无表情的他宛如一个勾魂使一样站在大殿里,冰冻了周围。

白苏和紫河车、白平子刚从外面疯玩回来,看到大殿之中的辕天玉,白苏立即回头就走了。辕天玉知道白苏来了又走了,他莫名地气极。

紫河车冷笑了一下,走了进来。白平子故意道:“呵呵,辕天玉,你是真的被丫头讨厌了,她连看都不想看到你!”

达奚司青道:“暗主,你要带走明王辕天信,不知谦帝会怎么处置他?”

“这是我们玉让国自己的事,无需元帝关心。”辕天玉冷道。

“呵呵,好大的口气,现在他人在我们西越的死牢里,我们就是不放他走,你能怎么样?难道要举兵攻打西越吗?”白平子怒道。

辕天玉不紧不慢道:“那也未尝不可。”

“你……”白平子气极。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西越就奉陪到底。”和战冷道,“可是为了一个明王,这值得吗?”

“玉让暗部的职责就是维护辕氏皇族的威严,明王既然是皇室一员,这一战就值得。”

“狗屁!”白平子听不下去了,“这是什么狗屁歪理?”

这是白苏提着鞭子冲了进来,鞭子直往辕天玉那里抽去,“辕天玉,你那么爱打战,那我们现在就打,打死了大家好了事!”

“小苏!”

“丫头……”

众人都愣住了,没料到白苏会发这么大的火。辕天玉先是一愣,随即就抓住了她的鞭子,两人一下子就僵持下来了。白苏狠狠地瞪着辕天玉,“你放开手,我们出去打。”

辕天玉凝视了她一会,真的松开了手,“好,我们出去打。”说完,往外走。

一伙人都愣住了,没料到辕天玉竟然听白苏的话。白苏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走到外面。此时外面正在下雪,冷得很。白苏拖着鞭子走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出去了。

“如果本座赢了,本座能得到什么?”辕天玉盯着她问。

“不怎么样。”白苏冷道,“打死了为止!接招!”说完,白苏的鞭子就如毒蛇一样飞了过来,可是辕天玉只是躲,并不出手。白苏又气又急,大叫:“辕天玉,你给我拔出剑来!”

辕天玉立即拔出了剑,可也只是被动的防,不主动地攻击白苏。白苏气极,一瞬间,九条鞭子朝辕天玉飞去,好像一个巨大的网要网住他。辕天玉从来都不知道白苏的功底,今天他终于见识到了。对他来说,躲开很容易,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故意挨了一鞭,那一鞭子抽在胳膊上,立即皮开肉绽。

白苏没想到他会故意要挨这一鞭,看到他皮开肉绽的样子,她呆了一下,随即冲他大叫道:“你白痴吗?你为什么不躲?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知道。”辕天玉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周围的人看的惊讶不已,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辕天玉了。

“你知道为什么不躲?”白苏莫名地红了眼,“辕天玉,我讨厌你,十分讨厌你。”

“我知道。”

“我告诉你,辕天信我是不会让你带走的,你休想伤他一根毫毛。”白苏拖着鞭子快步地走了。

辕天玉看着她离开,皱起了眉。

十分讨厌么?难道辕天信不讨厌么?

白平子这时乐了,“呵呵,暗主栽到丫头手里了!”

紫河车挑眉笑得分外好看,“哼,自打出世就栽在小苏手里了。”

晚上,雪还没停,白苏坐在桌子边望着窗外的雪,想到白天辕天玉的胳膊,后悔不已,心里更加烦闷。

奶娘十容叹了口气,笑道:“公主还在生七殿下的气吗?”

“没有。”白苏站起来,往外走,“我出去透透气。”

雪不大,细碎细碎的,在宫灯的映射下,显得分外妖娆。白苏看入了迷,站在梅树下一动不动。忽然,身后多了一个人的温度,白苏一回头,就看到了辕天玉,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你……在这里做什么?”

辕天玉没出声。

白苏瞅了他胳膊一眼,似乎没什么大碍,她便把面转了过去,不想看到他的脸,因为她想到了易叹宛的那些话,因为她难过了,心口有些疼了。她问:“辕天玉,你是为和亲才接近我的吗?”

“从何说起?”辕天玉不解。

“你是为了利用我才接近我的吗?”白苏接着问。

辕天玉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想,他回答道:“不是。”

“你是不是想杀了我?”白苏说出了心里最怕的,可她为什么要怕呢?

“没有。”

“真的吗?”白苏转过了身来,“虽然那是骗我的,但我也会相信。”

辕天玉很想说他没有骗她,可是看她那张天真的脸,他说不出来了。白苏忽然笑了,她折了一枝红梅给辕天玉,“谢谢你曾救过我,也谢谢你曾伤害过我,以后我们就两清了,以后你是暗主,我是影楼的左使,你不是荀浅释的影子,我也不是渡王爷的影子,仅此而已。”

辕天玉看着手里的红梅,心慌了,他不安地看着白苏。这是白苏第三次在他眼里看到不安和慌张,这一次是那么的清楚,不加隐藏的。

“白苏……”辕天玉突然不想她总是笑得那么模糊,笑得让他心慌,他不想,他讨厌。

“辕天玉,你知道吗,曾经我的这里为你痛过!”白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离守曾经为你发作过,曾经我也为你尝过那种蚀骨的疼痛……”

辕天玉惊呆了,满眼不可置信。今晚,白苏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很多他平常没有的表情,她突然感到心满意足了,尽管她最想看到他对她笑。

“你曾喜欢过我?”辕天玉艰难地说出来。

“是的……”白苏一下子哭了,“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白苏……”看到她哭了,辕天玉心疼了,想为她擦眼泪,却没敢伸出手。

“辕天玉,再见!”白苏一边擦泪,一边头也不回地从辕天玉身边走了过去。

辕天玉回身去看她的背影,那一瞬他是那么地想喊她一声苏儿,那么地想叫她别走,可是他就那样看着她走了。

苏儿……

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喊她了……

白苏感觉一下子心全空了,轻松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会舍不得呢?

——那不是喜欢,是爱……

——辕天玉,再见!

影楼(二十一)

转眼就是上元节了,上元节和中秋节一样的热闹,火树银花不夜天。白苏却始终找不到当初在倾城的那种感觉。天上的烟火分外的绚烂,却少了那份快乐。

辕天玉没有回去,他还在等达奚司青把辕天信交给她。宴席上,辕天玉就坐在白苏的对面,白苏身边坐着的是紫河车和和宫。辕天玉身边坐着的是易叹宛和念一,月七站在他身后。和战坐在和宫身边,他无意抬眉,就看到了对面的易叹宛。易叹宛皱了一下眉,垂下了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白苏看了一眼辕天玉,想着怎么让辕天信离开死牢,他肩上的琵琶锁该怎么取下来。当辕天玉看向她时,她转眸冲紫河车笑了。紫河车轻轻地笑了,向她举杯。白苏也举杯,喝了杯里的茶。

这时宫廷舞姬开始在殿上踩着乐点跳起了舞,那翩翩云袖挡住了辕天玉的视线。

紫河车这时忽然问白苏:“当初我在武林大会上问你的问题,你考虑的怎么样?”

白苏想了一下,笑道:“我忘了!”

紫河车呵呵地笑了,“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白苏笑道:“父皇是你的师兄,我是你的师侄,我若答应了,这辈分该怎么算?”

紫河车高兴起来,“这么说你是答应了?那我现在就跟师兄说去!”他起身,走到达奚司青身边,凑到他耳边,一边满眼笑意地看着白苏这边,一边说着什么。达奚司青听后,也朝白苏这边看来,笑道:“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紫河车说道。

达奚司青立即让舞姬退了下去,高兴道:“今天除了上元佳节,可真是双喜临门。朕在这里宣布,将朕的最爱的女儿流于公主指给培苏侯紫河车,择日成婚。”

达奚司青说完,台下立即满是贺喜声。白平子高兴地嚷道:“老头子就知道丫头和小紫是天生一对!”

和宫看着紫河车柔柔地笑了,在心里说道:“培苏,祝你幸福!”

辕天玉的脸色全冷了,冷冷地看着白苏。白苏垂下眼睑,轻轻抿着茶,茶杯遮住了她的表情,不知她的喜怒哀乐。

月七不相信地看着白苏,又去看辕天玉的反应,为他心疼。

晚宴之后,白苏踏雪走到那日与辕天玉相遇的那棵红梅树下,抬头满目寒光,“辕天玉,我错了!”

“以后你只能恨我了,只能恨我了……”

辕天玉在不远处看着她,心隐隐作痛,好像中了离守一样。

次日,天未亮,白苏穿着黑袍来到死牢最底层,却在那里遇到了易叹宛和念一。易叹宛和念一想要劫走辕天信,杀光了这里的侍卫,破了这里所有的机关。一瞬间,白苏手里多了九根鞭子,好像九尾狐的九条尾巴,鞭子到哪,哪就是断壁残垣。

易叹宛和念一震惊不已,白苏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们不知道?

白苏冷道:“这是辕天玉的意思,还是你们自己的意思?”

“自然是主上的意思!”易叹宛道。

念一诧异地看着易叹宛,辕天玉根本就没有下这个命令,这只是他们自己的意思。

白苏气极,一把鞭子挥了过去,虽然没抽中他们,但是鞭子上的迷魂药让他们在下一秒昏了过去。白苏走到易叹宛身边,手里立即多了一排毒针,她准备让她尝一下她曾尝过的苦,可是又放弃了,直接去看辕天信了。

紫河车进来时就看到一地的死尸,也看到了昏迷的念一个易叹宛,他走到里面,正好看到白苏用腐蚀的毒药腐蚀玄铁,他道:“辕天玉的人想要劫走明王?”

“嗯。”白苏点了点头。

辕天信道:“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紫河车道:“既然小苏想要保你,那你以后就是影楼保护的对象,只要影楼存在一天,就不会有人伤害你。”

“多谢……当初多有得罪!”辕天信感激不已。

紫河车笑了,“这叫不打不相识。”

一刻钟后,玄铁断了,身下的玄铁钩子辕天信自己取了下来。白苏笑道:“以后这个世界就没有辕天信这个人了,从今天起,辕天信死了!”

辕天信点头笑了,“以后辕天信就不存在了,这个世上只有天信这个人了。”

白苏笑了:“不如你随了我姓白,就叫白天信,以后就是我的表哥?”

“这个很好!”

“快走吧。”紫河车道。

辕天信换了侍卫的衣服,随着白苏出去了,念一和易叹宛被白苏丢弃在景和园的地上,随后死牢的最后一层起了一场大火,无人生还。

白苏和紫河车把辕天信送到了城郊,那里有一辆马车。紫河车给了他一个令牌,道:“这是影楼的令牌,你可以去焚霞古的千寻虹。”

辕天信点了点头,“多谢!”

白苏淡淡地笑了,她问:“你现在还恨不恨我毒杀了你母后?”

辕天信笑了,“辕天信已经死了,现在我是白天信,是你表哥,哪来的恨?”

白苏释然一笑,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辕天信温柔地笑了,“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女儿身了,辕留卿。”

“你为什么不揭穿我呢?”

辕天信呵呵地笑出了声,“为什么要揭穿呢,这样不是很好吗,渡王爷?”

白苏抿嘴笑了起来,又道:“我会去玉让告诉玲珑姐你还活着的,不让她担心。”

听到岁玲珑,辕天信满心地放不下,“嗯,让她好好活着,我会去带她走的,带她逃离那个牢笼,她本就不属于那个皇宫!”

白苏认真地点了一下头,“我一定会的,二哥你放心吧!”

辕天信与白苏告了一下别,就上了马车,他无比动容地说道:“我今生最大的幸运就是有你这个六弟!”

白苏抿嘴笑而不语,紫河车含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并肩看辕天信离去。

念一和易叹宛醒来就得知死牢最底层失了火,辕天信被大火烧死了,他们感到震惊,他们昏迷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白苏。

“主上,死牢最底层失火了,明王……被大火烧死了!”易叹宛不安地告诉辕天玉。

“失火?怎么会失火?”辕天玉大怒,“西越的死牢也会失火?”

念一皱着眉,不知该怎么说。

易叹宛想了一下,道:“我和念一本打算到死牢把明王劫出来,接过遇到了流于公主,她把我们迷晕了,之后我们就不知道了,等我们醒来才发现死牢失火了……”

“流于公主?”辕天玉皱起了眉,“你们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她?”

“是的。”易叹宛十分肯定地说。

“流于公主……”辕天玉眼里满是杀气,辕天信虽然罪不可恕,可那是他二哥,是他的亲兄弟,他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他的亲兄弟!就算她是白苏也不可以!

“主上,这件事肯定和流于公主无关!”月七急道。

“月七,你到底站在哪一边?”易叹宛大声责问道。

很快,辕天玉来到泰西殿质问达奚司青,为什么辕天信会在死牢被火烧死,而那火有来自哪里?

易叹宛站出来道:“在我和念一昏迷前,看到了贵国的流于公主,这把火是不是流于公主放的呢?请你们把流于公主请出来与我们对峙!”

“混账!你们竟敢擅闯死牢!”和战怒道。

易叹宛冷笑起来,“擅闯死牢和死了我国的明王孰轻孰重,我想太子应该知道吧?”

和战说不出话来了。

易叹宛不依不饶,“那就把贵国的流于公主请出来与我们对峙吧!”

达奚司青没法,只得把白苏请了出来。白苏被传时就知道是为了什么,她很平静地走进了大殿,“父皇。”

辕天玉冷冷地盯着她,带着几分杀气。白苏心里早就知道会是这个后果,无奈地笑了。

“流于公主,您知道我们玉让的明王在你们西越的死牢里被火烧死了的这件事吗?”易叹宛抓住机会,立马就开始审问白苏。

“知道,那又怎样?”白苏不以为意。

“我们是不是在死牢最底层交过手,您是不是把我和念一迷晕了?”

“你们擅闯死牢,作为西越的公主当然有权利有义务把你们清理出去。”

“可是后来你又做了什么呢?死牢怎么会起火呢?我可不可以想成那把火是你放的?”

白苏冷笑起来,“我怎么知道死牢里怎么会起火?你想成是我放的火难道就是我放的吗?真是可笑……况且你以一个什么身份质问我这个西越公主呢?”

白平子也道:“您们欺人太甚,就凭这两个人的片面之言就认定是丫头放的火吗?谁知道你们两个人在醒来之后做了什么呢?反正现在死无对证,你们怎么说都好!”

和宫也道:“确实,我们也可以说是他们二人醒来后放火栽赃给白苏的。”

易叹宛气不过,“你们……”

白苏好看地笑了,“红杉堂主你还要说什么呢?”

易叹宛瞪了她一眼,就去请示辕天玉的意思,“主上?”

辕天玉盯着白苏,硬生生地把杀气压了下来,他冷道:“流于公主,明王乃本座至亲之人,本座绝不放过杀害他的人,本座定要她身不如死!”

白苏淡淡地笑着,心里却很痛,“暗主意思是,以后遇到了我就一定要为明王报仇?暗主认定了我就是杀害明王的凶手,是不是?”

辕天玉没有回答,脸色铁青。

白苏哑然失笑,眼眶红了,“暗主,你要是能好好的骗我一次,那该有多好?”

辕天玉愣了愣,想起了那天晚上他们在梅花树下说的话,有呆了一下,心没由的被针扎了一下,好痛!

——你是不是想杀了我?

——没有。

——真的吗?虽然那是骗我的,但我也会相信。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紫河车的声音,“那把火是本侯爷放的,与小苏无关!”

众人朝门看去,只见一身紫袍的紫河车目光沉着地走了进来,视线直逼辕天玉,“小苏在明王那里受了那么多的苦,烧死他算是便宜他了!”

“培苏……”白苏呆呆地看着紫河车,满心的感动。

易叹宛冷笑起来,“你认为我们会相信你的话吗,培苏侯?人人都知道你是流于公主的未婚夫,你想为她背黑锅,大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紫河车漂亮地笑着,“红杉堂主,你们主上说杀害过明王的人定不让他好死,可是伤害过小苏的人,本侯爷也会让他不得好死!”

易叹宛看着他的笑,心里打了个冷颤。辕天玉略微皱了一下眉,问易叹宛,“他是什么意思?”

易叹宛心虚道:“没什么。”

紫河车却冷笑起来,“红杉堂主,今天本侯爷就放了你,以后本后见你一次,对你放一次毒,让你生不如死!”

易叹宛心又怕又虚,她不敢看辕天玉了。辕天玉却明白了,但没再说什么。

达奚司青怒道:“暗主还有什么要问苏儿的吗?”

辕天玉看向白苏,她正轻轻地把头靠在紫河车的怀里,手捂着胸口,呼吸有些喘。他轻轻皱了一下眉,心口被扯痛,于是把视线移开了,“本座还是那句话!”

白苏看向他这边,道:“既然暗主已经认定了是我,我也没什么好说了,我先走了。培苏,我们走吧!”

紫河车扶着她出去了,到门口时,白苏忽然道:“暗主,我从来没发现你与明王的关系那般的好,我一直以为你的心里只有渡王爷,原来是我错了……可是你连明王的尸骨都没找到,就认定他已经死了,就认定是我杀了他……这对我公平吗?”

辕天玉震惊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里似乎有什么快要跳出来了,好想追上去,可是他没有。他还想着辕天信的死,他还是那么执着。

在死牢里,没有人会球就辕天信,所以他认定辕天信已经死了。

易叹宛看着白苏悲伤的背影,微微地笑了,她就是要让她和辕天玉越走越远,最好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现在很明显,她做到了。

可是,接下来等着她的又是什么呢?辕天玉明显已经知道她曾伤害过白苏,他还会为了白苏去伤她吗?

她想应该不会的,因为辕天玉现在是恨着白苏的!

可是她想错了,一回去,她还没说上一句话,就被辕天玉一掌劈出了门,趴在雪地里直吐血。当时辕天玉就站在门口看她伏在白茫茫的地上吐血,那血十分刺眼。

辕天玉冷道:“本座说过,没有本座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碰流于公主,你违抗本座的命令……”

念一一见辕天玉生气了,马上跪下来为易叹宛求情,“主上,红杉堂主那么做也是为了主上,请您原谅她这一次吧!”

辕天玉瞥了一眼念一,又对易叹宛道:“念在你是易尚书的孙女,本座今日不取你性命,只舍去你三成功力。”说完,便进屋了。

易叹宛呆在了那里,心里阵阵发冷。念一连忙过来扶她起来,她却挡开了念一的手,捂着胸口,一步一步地回房了。

念一轻轻叹了口气。

影楼(二十二)

白苏回到映雾宫后就昏睡了一天,到了下半夜她才醒过来,那会子紫河车已经走了。她躺在被子里,握着白蜜留给她的小金剑,出了一会神,而后又昏睡了过去。

天亮时,白平子和紫河车一起过来看她,她却还没醒。白平子准备给她诊脉,却看到她手里的小金剑,愣了一下,沉痛道:“她又想起她娘……”

紫河车微微皱起了眉。

这时白苏慢慢转醒了,她冲紫河车和白平子笑了起来,“我睡了很久吗?”

“没有。”紫河车温柔地笑了。

白平子给她切了一下脉,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以后切记大喜大悲!”

“嗯,我知道了。”白苏笑了笑。

白平子笑道:“既然丫头没什么大碍,老头子就走啦。”说完,便走了。

紫河温和地看着白苏,道:“辕天玉昨日傍晚离开了朝颜,回玉让了。”

白苏淡淡地笑了笑,“嗯,走了也好,我还怕他追杀我呢。”

紫河车呵呵地笑了,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师叔这几天心情好,请你到宫外喝茶,你去不去?”

“自然要去的。”白苏满眼笑意。

下午雪停了,紫河车便带着白苏去逛朝颜了,两人也不怕冷,就在街边的小摊上吃水饺。紫河车笑她没追求,放着好好的酒楼不坐,竟要吃路边摊的东西。

白苏乐道:“酒楼是做不出路边摊的味道的,你还别说,有些东西还真得要在路边摊吃才有味道。”

“好吧,师叔今天就陪你吃遍朝颜的整个路边摊。”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白苏狡黠地笑了起来。

“师叔什么时候反悔过?”紫河车笑得分外漂亮,眼里无限温柔。

小摊对面的阁楼上,月七陪着辕天玉看着这边,心慢慢有些疼了。他看着主上眼里的阴霾和迷茫,好想告诉他这一切是为什么。可是作为一个影卫,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服从。

白苏和紫河车一路走到了静心亭,白苏好心情地把蛊笛拿了出来,对着白茫茫的雪地吹了一首《穿越时空的思念》,那会她想起了荀浅释,她似乎快把荀浅释忘了。

都十五年了,该忘了的也该忘了,不该忘的,也都模糊了。

蛊笛声起,雪下面的明珠雪蛊都爬了出来。

紫河车看到她眼里的点点忧郁,问:“你在想着谁?”

白苏笑了,“一个死了很久的人,一个我该忘了的人。”

紫河车轻轻地笑了,“这首曲子叫什么,我怎么从未听过?”

“《穿越时空的思念》。”白苏的目光一下子看进了紫河车的眼里,带着点点笑意,“紫河车,我要去玉让,你去吗?”

紫河车笑出了声,“你去哪我就去哪。”

白苏眼里的笑意更浓,她说:“虽然我不能把你放在我的心里,可是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不会让你离开我。”

紫河车大大地笑了起来,她不可能喜欢上他,可是他也知足了。

晚上,白苏把换琴叫到身边,说:“我要去玉让了,可能很久都不能回来,我想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替我好好照顾父皇……”

换琴点头应了,“奴婢一定替公主照看好皇上的。”

白苏笑了,“父皇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奴婢会的!”

三天后,朝颜的春天便来了,天转晴了,雪开始消融了。白苏去景和园时,月七就在那里等她。白苏诧异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七道:“主上让月七以后都跟着公主。”

“什么意思?”

“以后公主就是月七的主子了。”月七跪了下来。

白苏皱起了眉,冷笑起来:“你们主上不是想杀了我为明王报仇吗?他这么做是为何?想让你来监视我吗?”

“主上不是这个意思……”月七想为辕天玉解释一下,却被白苏打断了。

白苏说:“既然如此,我便给你自由,以后再也不是谁的影卫了,再也不用听令与谁,你想去哪就去哪,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你可以去实现你愿望了。月七,我给你自由了!“

月七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苏,“公主……”

白苏笑了起来,“我说的是真的,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公主……”月七满心都是感激,白苏在他心里忽然变成了一个他永远都要去保护和尊敬的人,“月七……公主,谢谢你,半年后月七会回来效忠公主,永远跟随公主,不离不弃!”

白苏却道:“我不需要你效忠我,不需要任何人效忠我……”

“可是月七愿意永远跟随公主!”月七无比真诚地说道。

白苏想了一下,笑了:“你执意如此,那半年后你到玉让的圣都找我。”

月七立即欢喜起来,“是,公主。”

四个月后,辕天玉把明王辕天信的死讯带到了玉让,辕南季心痛了一阵,为辕天信办了一个衣冠冢,追封他为明孝亲王,并由辕天信的儿子继承他的爵位。

岁玲珑搂着小明王辕明萧在葬礼上一直僵硬地站在那里,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有添了新泪痕。辕明萧跟着一直在哭,“娘,爹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萧儿,不哭。”岁玲珑蹲下来给辕明萧擦泪,“你爹在另一个地方等我们呢,等时间到了,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真的吗?”

“娘什么时候骗过萧儿呢?”

“那萧儿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爹呢?萧儿好想爹,爹都出去一年了,萧儿都快忘了爹的样子了……”

“萧儿努力长大,就能见到爹了。”岁玲珑哄骗道。

“萧儿会努力长大的!”

“萧儿真乖!”岁玲珑含泪笑着,轻轻摸了摸辕明萧的脑袋。

易叹宛走过来,道:“萧儿知道吗,你爹现在在一个叫白苏的女人那里,等你长大了,找到那个叫白苏的女人,你就能见到你爹了。”

“宛儿姑姑,那个叫白苏的女人在哪?我怎样才能找到她?”

易叹宛温柔地笑了,“她在西越的皇宫里。”

“萧儿会努力长大去西越的皇宫找那个叫白苏的女人的。”辕明萧信誓旦旦道。

“呵呵!”易叹宛心满意足地笑了。

岁玲珑却呆住了,她诧异地看着易叹宛,皱起了眉。待易叹宛走远后,她对辕明萧道:“萧儿不要听宛儿姑姑说的,宛儿姑姑在逗你玩呢。”

“萧儿知道,萧儿不喜欢宛儿姑姑。”

“萧儿真乖。”

为皇(一)

七月,辕天玉的暗宫失去了流于公主白苏的消息,仿佛当年的渡王爷一样。可是渡王爷辕留卿却回来了。一瞬间,整个皇宫都沸腾了。

那天天气很好,一辆紫色的马车在皇宫门外停了下来,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里拿着进宫的令牌。马车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车里是渡王爷,还不让行。”

渡王爷?

侍卫们都呆住了,他们其中一人马上到里面去禀报,他们也分不清来着到底是不是真的渡王爷,毕竟渡王爷失踪了五年了。

这时马车里人呵斥道:“怎么还不让行?”

“属下不知马车里是不是真的渡王爷,所以……”

马车里怒道:“混账,就算不是渡王爷,见了令牌也该让行,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侍卫一脸惭愧,马上让开了道。

马车便缓缓地朝宫里驶去。

刚才说话的正是十容,白苏坐在车里一直在看医书,没说话。

十容问:“主子,我们该住哪?”

白苏道:“先去看看汇芳宫。”

五年前,她一把火烧了汇芳宫,不知道辕南季有么有重建汇芳宫。就算没有,她也想去看看曾经住过的地方。

很快,马车在汇芳宫外停了下来,十容先下了车,白苏随后跳开车帘从车里走出来。一眼看去,现在的汇芳宫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汇芳宫,虽然重建了,却改了名字,叫故人宫。

阳光有些强烈,白苏不禁眯起了眼,和煦的夏风轻轻吹动则她的衣袍,风里有淡淡的荷香。她道:“果然缘浅情也淡,我以为他会为母后重建汇芳宫……”

十容问:“主子,汇芳宫已经不在了,我们现在去哪?”

白苏思索了一下,迷茫道:“我也不知道了。”

一袭黑袍的辕天玉站在不远处,有点不相信那个站在马车上一身雪白的少年就是辕留卿,多少个日夜他都盼着六哥回来,可现在六哥就在他面前,他却不敢走近他。他在怕什么?怕那是个梦吗?

易叹宛看了看辕天玉,又看了看马车上迷茫的少年,“那真的是渡王爷吗?”

这时,白苏朝他们看了过来,眼神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直直投入辕天玉的眼里。

辕天玉恍惚了一下,那张脸和流于公主是在太像了,他差点以为那是流于公主。可是那双眼里的淡然让他明白那不是流于公主,那是他六哥。

易叹宛惊讶地睁大了眼,实在是太像流于公主了。

十容对易叹宛和辕天玉行了个礼,“见过七殿下,见过宛儿小姐。”

辕天玉走到白苏面前,伸出手,温声道:“六哥,欢迎回来。”

白苏诧异了一下,把手搭在他手上,被他牵了下来。然后就被辕天玉狠狠地抱住了,他在白苏的耳边留恋道:“六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对这样的辕天玉,白苏有些失措,她没想到辕天玉在渡王爷面前依然还是小时候的样子,爱黏着她,仿佛之间在西越见到的那个人不是辕天玉一样。

“天玉……”

辕天玉微微松开白苏,狠声道:“以后不许再离开我,不许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嗯。”

辕天玉心满意足地放开了白苏,易叹宛娇笑道:“渡王爷,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害我伤心好久!”

白苏若有若无地笑了。

之后辕天玉带着白苏去见辕南季。

辕南季以为白苏不会再回来了,因为她是那么的恨这个地方,可是她回来了,现在就站在他面前,满眼淡然。

他道:“朕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二哥去世了,我来祭拜他。”白苏回答道。

“连你也知道天信去世了……你回来也好,你小时候他那么疼你,你回来祭拜他也是应该的。”辕南季喃喃道,“你走时,汇芳宫失火了,朕将它重建了,改名为故人宫,用来纪念你母后。”

“哦。”白苏应了一下。

白苏的冷淡让辕南季有些无法适应,他又道:“你失踪了五年,朕也没为你修建府宅,你就暂时住在天玉的烈山府里吧。等过些时日,朕再名人为你择地制府。”

“不用了,留卿以后就住在烈山府里,不必再制府了。”

辕南季无奈,只得道:“好吧,随你。”

离开御书房后,辕天玉带白苏去皇陵祭拜辕天信,那就是一个衣冠冢。白苏在辕天信的衣冠冢前站了一会,便问辕天玉:“玲珑姐还好吗?”

“嗯。”

“我想去看看她。”

“好。”

辕天玉带着白苏来到明王府,岁玲珑见到白苏,激动不已。她还记得要不是白苏,她和辕天信根本不肯能走到一起。她一直以为白苏如传言那样已经死了,可现在她活脱脱地站在她面前,她忍不住哭了,“渡王爷,你还活着,真好!”

白苏微微地笑了,“我还活着。”

岁玲珑马上把辕明萧拉过来,对他说:“这是你六叔,萧儿快叫六叔。”

辕明萧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白衣少年,乖乖地叫了声六叔。

白苏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萧儿都长这么大了呢,六叔走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

辕明萧仰头问:“六叔知道我?”

“当然知道啊。”白苏温柔道。

“那六叔一定认识爹,对不对?”

“嗯,你爹是六叔的二哥,明白吗?”

辕明萧点了点头,“明白了。”

离开明王府时,天已经黑了。辕天玉和白苏两人一黑一白地走在街上,月光和灯光将他两的身影拉的老长。

辕天玉背手走在白苏身边,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他问:“六哥,这五年你去哪了?”

白苏回答道:“我哪都没去,一直在虫封州。”

“你骗我!”辕天玉忽然生气了。

“我没有骗你。”

辕天玉不相信,拉住白苏,命令道:“你看着我的眼睛。”

白苏对上他的双眸,那是一双像鹰一样的双眼,容易让人陷进去。白苏有些心虚,有些闪躲。辕天玉马上就发现了,“六哥,你在心虚。”

“没有,我一直在虫封州,信不信由你!”白苏抚开辕天玉的手,一个人往前走。

辕天玉满眼阴霾地跟在后面,双眼一直盯着白苏的后背,让白苏的后背阵阵发凉。

为皇(二)

到了烈山府,天已经完全黑了。辕天玉快步走到白苏身边,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后院带。白苏诧异,问:“你要带我去哪?”

辕天玉道:“府里现在没有空房,你今晚和我睡。”

白苏皱起了眉,停了下来:“天玉,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和你睡呢?”

辕天玉冷道:“六哥和我都是男子,有何好在意的?”

白苏无话可说,心里着急起来,要是辕天玉发现她是女的,不知会发生什么。她有点害怕。

辕天玉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卧室,那里只有一张很宽大的床,上面铺着华丽的绸缎。白苏看了看辕天玉,心里升起阵阵怯意。

“我到屋外去睡。”白苏道。

“六哥你在害怕什么?”辕天玉不满地皱起了眉。

白苏没法,只好和衣睡到了床里面,辕天玉脱了外套,谁在她旁边。为了不挨着辕天玉,白苏尽量地往床里面挤,且一直背对着辕天玉。辕天玉则一直盯着白苏的后背看,他感觉六哥似乎不如以前那样和他亲近了,他们生疏了好多,六哥似乎很怕他。他不要这样。

许久,辕天玉忍不住伸手把白苏的身子掰了过来,他问:“六哥,你在害怕什么?”

白苏没看他的眼睛,“没有。”

“六哥,你看着我的眼睛。”

白苏抬眼看向他的双目,辕天玉问:“六哥,这五年你到底去哪了?我派人去虫封州找你,可是没找到你。”

白苏移开视线,“我一直在虫封州,你的人没找到我,并不代表我不在虫封州。我累了,不和你说了。”她又把身体转了过去。

辕天玉又把她掰了回来,“六哥,你答应我,以后不许离开我。你要是离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白苏怔住了,辕天玉对她的执着似乎有些过了头。

“答应我。”辕天玉沉沉地看着她。

白苏应了一下,“我答应你。”然后又将身体转了过去。奔波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沾到床,白苏很快就睡了。辕天玉却盯了白苏一晚,仿佛一闭眼她就会飞了一样。

第二天,白苏醒来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辕天玉不知去了哪里。白苏起来没一会,就有丫鬟进来伺候她洗漱。

那丫鬟对白苏很好奇,有一下没一下偷看一下白苏。白苏觉得奇怪,问:“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那丫鬟没回答,把头低了下去,没敢再看白苏。白苏越发觉得奇怪。丫鬟出去没多久,易叹宛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渡王爷,你真的在这里。”

白苏微微地笑了,“我刚起来。”

“五年没见了,宛儿可想你了。”易叹宛一脸的灿烂,“这五年你可让宛儿找的好苦啊。”

“呵呵。”白苏笑出了声。

易叹宛开心地不得了,拉着白苏讲了这五年来玉让的变化,又讲了流于公主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白苏只是听,没说什么。

易叹宛道:“这五年你到底去哪了?”

“我一直在虫封州。”

易叹宛大惊,“不可能,我们的人去过虫封州,他们怎么没找到你?”

“可能是他们疏忽了吧。”

易叹宛气极道:“这些手下是该好好管管了。”随即她笑道:“你离开了我们五年,你得好好补偿我。我要你陪我玩遍整个圣都。”

白苏笑了笑,“好。”

随后便跟着她去逛街了。辕天玉回来时,发现白苏不在了,便问下人。下人说和宛儿小姐去街上了。辕天玉立即生气了,小时候易叹宛就爱缠着辕留卿,没想到她现在不仅缠着辕留卿,还没经过他允许就把人带走,“易叹宛!”

易叹宛带白苏来到京城最大的赌坊,白苏本不愿意赌的,可是易叹宛硬是要赌,她只好陪着。没想到后来,她竟然乐在其中,赢了不少银子。东家可不干了,要他们把银子全部吐出来,否则不让他们离开。

易叹宛火了,一鞭子把赌桌劈成两半,银子撒了一地,“本小姐你也敢威胁,是不是想和这个赌桌一样?”

东家被她吓到了,畏惧地看着她,“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你了吗?来人,把他们两抓起来,狠狠地打。”

他刚说完,便有围上来十几个大汉,赌坊里其他的客人吓得马上带着钱跑了。

易叹宛冷笑起来,“你真的把本小姐惹毛了。”说完,鞭子便朝那十几个大汉飞去,一瞬间所以大汉都捂着脸躺在地上**。血从他们指缝里流出来,不知道伤了哪里。

东家呆住了,浑身颤抖起来,指着易叹宛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易叹宛蛮狠道:“我怎么样?本小姐今天就是一把火把你这赌坊烧了,都不为过。”

“我去报官,你等着!”东家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一直没说话的白苏这时开口了,声音很轻,却足以让东家听到:“官府可管不了尚书府和丞相府的事,你要是去了,这间赌坊怕是保不住了。”

东家呆住了,回头来看这个一直沉默的长得很清秀的少年,“尚书府,丞相府……”

“尚书府,丞相府……”门外的看客唏嘘起来。

易叹宛冷笑道:“本小姐就是尚书府的大小姐,你要去告官府就尽管告好了,看看到时候倒霉的是谁。”

东家反应过来,马上哀求道:“小的错了,易小姐,求您饶了小的这一回吧……这些钱你要多少,尽管拿去,求您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哼,本小姐才懒得要你那些臭钱。渡王爷,我们走。”说完,便走了。

白苏微微笑了笑,便也走了。

东家回身去看那个白衣少年,他刚才分明听到易小姐叫他渡王爷。他惊呆了,“渡王爷……”

那个白衣少年就是失踪了五年的渡王爷?渡王爷回来了?

为皇(三)

出了赌坊,易叹宛被扶手香的胭脂迷住了,拉着白苏给她挑胭脂。白苏大致看了一下,扶手香的胭脂真的很好,连她看了都有些心动了。

“渡王爷,你说哪一盒适合我?”易叹宛兴奋地问。

白苏帮她看了一下,拿起一盒大红色的胭脂,“这个颜色适合你。”

易叹宛接过胭脂,闻了一下,是桂花香。她笑了起来,“渡王爷,你帮我试一下,看看适不适合我。”

白苏笑了,“我是个男子,怎么能帮你抹胭脂呢?让别人看去了,可不好。”

“我可不管。”易叹宛固执道。

白苏无奈,只好拿指甲沾了一些,帮她抹在嘴唇上,然后拿镜子给她看。镜子里的易叹宛的双唇十分红艳,配着她那身火红色的衣裙,煞是明艳妖娆。易叹宛抿嘴满意地笑了,“渡王爷的眼光果真的好,我就要这盒了。”

拿到店家包好的胭脂后,易叹宛便心满意足地和白苏走了。黄昏时,易叹宛觉得累了,便放白苏回烈山府。白苏走了一天,脖子都疼了,她一边往府里走,一边捏脖子。

“渡王爷,您回来了。”管家前来问候。

白苏点了点头,“嗯。”

“主子心情不大好,您待会注意点。”管家好意提醒她。

白苏点了点头,“嗯。”

走进辕天玉的房里,就看到辕天玉坐在桌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她的背脊有些发凉,问:“怎么了,管家说你心情不好?”

辕天玉没回答,一直盯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毛。白苏问:“我的房间你给我弄好了没有?”

“没有。今晚六哥还和我睡。”

白苏皱起了眉,“那你什么时候把我房间弄好,我想洗澡。”

“我陪你到浴池去洗!”辕天玉站了起来。

白苏的眉毛皱得更高,“我不习惯。”

看到六哥皱眉了,辕天玉有些着急,他轻轻皱了一下眉,“那你就在这屋里洗,我出去等你。”

白苏诧异了一下,看着他出去了。过了一会,下人把浴桶和热水抬了过来。十容把衣服放在床上,道:“主子,奴婢去外面给您看着。”

白苏点了点头,看着十容出去了。

辕天玉看到十容在门外站着,心里有些生闷气,六哥怎么像防贼一样防他,就这么不信他么?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后,白苏洗好了。等下人屋里处理好后,辕天玉才进去。那时白苏已经躺在床上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的,那张脸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娟秀。辕天玉愣了一下,躺到了床上。白苏很自然地往里面挪了一下,把面折了过去。

辕天玉心里有些不舒服,“我不喜欢易叹宛。”

“嗯,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她。”

“我也不喜欢你和她在一起。”

“嗯。”白苏微微合这眼,快要睡着了。

“六哥,你喜欢她吗?”

“我要睡了。”白苏嘟囔道。

辕天玉没再问了,过了一会便听到白苏均匀的呼吸声,她确实睡着了。辕天玉心里有些想不通,他把白苏翻了过来,诧异了一下,六哥熟睡的样子竟让他想到了流于公主。他微微皱起了眉,“苏儿……”

他突然想起来流于公主现在已经不在西越了,他的人怎么也找不到,现在他失去了任何有关流于公主的消息,就像当年失去六哥的消息一样。连月七也不知去了哪里,难道六哥和流于公主他只能拥有一个吗?

次日,白苏醒的比较早,天都还没亮,可是那会子辕天玉已经走了。白苏诧异,辕天玉到底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管家在她洗漱好后,道:“渡王爷,皇上派主子出城办事去了,估计半个月后才能回来。主子走前让属下好好照顾王爷。”

白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辕天玉实在是个大忙人,估计易叹宛也去了吧。白苏想着就笑了,自己在烈山府转了一会,竟让她发现烈山府里种着朝颜,白色的朝颜。

管家说:“这是主子今年从西越带回来的。”

“不是养不活么?”

“主子自然有主子的办法,主子在土下面放了一大块凤鸣玉呢。主子说渡王爷要是回来了,看到这些朝颜,一定喜欢。”

白色心里一阵动容,喃喃道“是吗……”

下午,赤王辕天齐和殷王辕天壁一起来府里看白苏,三人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话家常。辕天齐说:“前两天我们出城替父皇办事去了,昨晚才回来,所以今天才过来看你。五年了,当初我们还以为你跟着汇芳宫的那场火一起走了呢。”

辕天壁叹道:“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我们兄弟团聚了。不过,大姐已经嫁到北塞去了,二哥也不在了……”

白苏淡淡地笑着,“幸好我们都还在。”

辕天齐笑道:“对对对,幸好我们都还在,为了这个,我们要好好的庆祝了一下。不如,我们今晚去梵宫楼不醉不归?”

白苏忙道:“好。”

黄昏时,白苏便和辕天齐、辕天壁去了梵宫楼,临走前,她和管家打了声招呼。梵宫楼是圣都最好的酒楼,客人非常多,白苏他们直接定了间雅间。

酒席上,白苏道:“留卿不会喝酒,直能以茶代酒了。”

辕天齐笑道:“无碍,三哥记得你最爱喝珍珠莲花茶了。”

辕天壁立即为她点了一壶珍珠兰花茶,三人便一边喝茶喝酒,一直到天亮才回去。

辕天壁笑问:“六弟这些年一定去了不少地方吧,和四哥说说。”

白苏淡淡地笑了,“这五年我一直呆在虫封州,别的地方都没去过。”

辕天壁和辕天齐怔住了,一脸的不相信,“你一直在虫封州?当真?”

“自然是真的。”

辕天齐不信,“不可能,我们都把虫封州翻了个底朝天了都不见你,你怎么可能在虫封州,这不可能。”

“是真的,六弟这五年一直在虫封州,别的地方都没去过。”

辕天齐和辕天壁都沉默了,没再说话。

为皇(四)

走出梵宫楼,即将天亮,辕天齐和辕天壁喝醉了,被侍卫抬回去了。白苏站在梵宫楼门口,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一双精致的紫色靴子飘到她跟前,来人的声音十分温柔,“小苏,累不累?”

白苏抬起头,笑着摇了摇头,“清醒着呢。”

紫河车温柔地笑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我陪你去明王府。”

白苏浅浅地笑了,跟着紫河车离开了梵宫楼,去了明王府。

岁玲珑本除了辕明萧就无其他念想了,可是白苏和紫河车来了之后,她突然觉得人生又有了盼头。她捂住嘴,哭了起来,“我就知道他不会就这样丢下我和萧儿的,我就知道……”

白苏说:“二哥在西越很好,等一切都安定下来了,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的,二哥说你本就不属于皇族……这里不适合你。”

岁玲珑早已泣不成声,“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白苏摸了摸辕明萧的脑袋,柔声道:“萧儿,你爹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在你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要替你爹好好的保护你娘,不要让她伤心。”

辕明萧看了看岁玲珑,又看向白苏,很郑重道:“萧儿知道。”

白苏安慰地笑了,“萧儿真乖。但是萧儿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否则就会有人去杀害你爹,你爹就永远也不能回来了。”

辕明萧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萧儿一定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他天真的模样让白苏忍不住好看地笑了起来,辕明萧却看痴了,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后来白苏不在了,他仍固执地认为六叔是他认识的男子里最漂亮的一个。

辕明萧忽然咧开嘴笑了,“六叔,一定做到。”

“真乖。”白苏赞叹道。

紫河车在一旁笑而不语。

岁玲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渡王爷会认识西越的培苏侯,也不知道渡王爷为什么会知道辕天信没死,但她都不管了,只要知道辕天信没死就够了。

临走时,辕明萧问白苏:“六叔,你还会再来?”

白苏笑道:“会的。”

辕明萧伸出小手指,“我们拉钩。”

白苏笑着伸出手与他的小手指勾在一起,定下约定。

三天后,白苏坐在马背上低着头,也不控制马,任由马自己走,她却合着眼睛睡着了。虽然自她出生起,辕南季就对天下公布六皇子将来不会是皇储的候选人,可是这就说明了渡王爷将终身为新帝操劳,协助新帝治理朝政。白苏不想这样,可是她回来了,她就得管着玉让的金库。

白苏抬起头,微微看了一眼四周,又把头垂了下去。白苏不懂,辕南季明明知道她是那么恨他,却让她管理玉让的金库,他难道不怕她中饱私囊吗?

这三天她一直在户部那里整理账本,根本就没时间睡觉,现在终于在马背上偷个懒了。

辕天壁和辕天齐看着她这边,眼里有着某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到了古驰皇家猎场,白苏不得已动了一下身体,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还差点摔倒,幸亏辕天齐及时扶住了她。

辕天齐笑道:“六弟刚回来,父皇就让你管理户部,真是为难你了。”

白苏笑道:“作为玉让的一份子,应当的。”

辕天齐又问:“你在烈山府住的还适应么?要不搬到三哥的赤王府来住?”

白苏微微地笑了,也没回答。

辕天齐又道:“七弟这半个月一直在外面,没有他在,你在烈山府只怕会不方便,有些事烈山府的下人也无法照顾周全,不如搬到赤王府?”

白苏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她笑道:“多谢三哥好意,七弟不在,我一个人倒自在,不用搬到赤王府打扰三哥了。”

辕天齐笑了笑,“你这么说了,三哥也不好说什么。要是你在烈山府住不习惯,就搬到三哥这里,三哥一定欢迎。”

白苏微微地笑了。

第二天,天刚亮,狩猎就开始了。白苏骑着骏马,一个人去了小树林里。她不想狩猎,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下了马,她坐到一棵树下睡了,那边怎么狩猎,她也不想管了。

不知何时,树林深处,一支箭嗖的一声朝她这边飞来。白苏警觉地睁开了眼,可是已经来不及躲了。正当她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时,从另一边飞来一支箭把那支箭射开了。白苏再次愣住,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身黑衣的月七从树林里快步走了过来,急问道:“渡王爷,您有没有受伤?”

同时紫河车从另一边着急地走了过来,“你怎么样?”

白苏惊讶地看了看月七,又看了看月七,摇了摇头,“我没事。”

月七松了口气。

紫河车伸手把白苏扶了起来,“看来有人想乘此机会杀了你,你以后要小心了。”

白苏点了点头,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紫河车道:“自从来到玉让,我就一直跟着你。”

月七道:“属下是来找人的,不想遇到有人要刺杀王爷,王爷您受惊了。”

白苏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月七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就是流于公主了,她有点疑惑。她垂眸淡淡道:“这件事不要让父皇知道。”

月七看了看紫河车,又看了看白苏,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是在两天前回来的,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失踪了五年的渡王爷回来了。可是他却没有看到主子,明明说好半年后到圣都找她的。可现在,除了紫河车,只怕无人知道她在哪了吧!让他意外的是,紫河车居然也在圣都,于是他便一直跟着紫河车,希望找到主子。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紫河车竟一直在跟踪渡王爷。

白苏走到那两支箭边,想了一下,低低道:“我怕是父皇要我死……”

紫河车和月七都愣了一下。

“父皇让我接管户部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了……”

紫河车走到她身边,“我不该让你回来的,圣都这么危险,你现在就跟我离开!”

白苏回身,诧异地看着紫河车,“现在?”

“是,现在。”

白苏沉默了一下,双眸转向月七。只见月七满微微皱起了眉,满眼震惊和疑惑。白苏收回目光,道:“你还是快走吧,这里到处都是侍卫,要是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紫河车知道她现在不愿跟她走,只好嘱咐了她一下,纵身一跃,不见了。

“我们回去吧。”白苏一边牵马,一边对月七道。

月七点了点头,跟着白苏离开了小树林。看着白苏的背影,月七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

“王爷,您……为何不认为属下是刺客?”

“我记得你,虽然过去了五年了,可是我记得你是暗宫的人,而暗宫又归天玉统领,所以你不会是刺客。”

月七皱了一下眉,低低道:“可是,属下现在已经不是暗宫的人了……”

“哦。”白苏淡淡地应了一下。

月七忽然大声问道:“王爷难道不怕属下就是那刺客吗?”

为皇(五)

白苏被月七的大声惊到,月七从未这么大声对她讲过话,似乎在生气。白苏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不搭理月七。

对于白苏的冷漠,月七莫名地生起气来。他跟上白苏,道:“王爷要是不说,属下就这么跟着王爷。”

白苏突然回身,莞尔一笑,“随你。”而后,不再理月七。

月七愣住了,那莞尔一笑让他想起了主子。他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到了营地,白苏的空手而归被其他人嘲笑了一番,白苏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笑了。辕南季笑道:“老六这么多人中,就你空手而归,朕该怎么惩罚你呢?”

白苏道:“任凭父皇处置。”

辕南季笑道:“朕只是说笑,你倒当真了。你刚回来,朕就让你你掌管户部,真是为难你了。”

白苏淡淡道:“儿臣应该的。”

在场的各位官员对白苏只是个协助皇帝的王爷感到可惜,如果她能竞争皇储,想必定能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辕南季又道:“近些年来,我国的那些皇亲国戚仗着权势地位,收买户部,偷税漏税。现在,你掌管了户部,朕希望你好好改改这个风气。”

白苏垂下眼,“是,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皇所托,尽力而为。”其实就是让她去抄那些贵族的家,分明就是要她去得罪那些人。

这不是要她树敌么?白苏抬眼看着辕南季,微微皱起了眉。

辕南季,你是想借刀杀人么?

月七虽然站得远,可他听到了辕南季的话,不由也皱起了眉。想起白苏之前在树林里说过的话,心里不由一震,万分诧异地看向白苏。

这边没了白苏什么事,她便走开了。月七马上跟了过来。却不想遇到了辕天壁。

“这不是天玉的影卫么?”

白苏看了一眼月七,笑道:“嗯,七弟怕我刚回来,身边有没有一个人保护,所以把他留在我身边保护我。”

辕天壁揶揄道:“七弟对六弟真是上心,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到七弟赏一个影卫给我和三哥。听说,六弟在烈山府和七弟同床共眠,可有此事?”

白苏眼里一阵阴霾,嘴边确是笑着的,“七弟觉得我与他分别太久,想与我好好亲近一下,所以让我与他同床共眠。”

辕天壁笑道:“是吗?四哥知道七弟小时候特别爱黏着你,没想到长大了还这样黏着,真是稀奇啊。如今,你被父皇寄予厚望,四哥希望你不要辜负父皇的厚望。”

白苏笑道:“留卿一定尽力而为。”

辕天壁冷笑,“但愿如此。”说完,便走了。

辕天壁走后,白苏便回到了帐房里。月七跟着进来了,白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躺倒床上,不再管他了。

月七作为暗宫培养出来的影卫,看到白苏睡了,自动隐藏起来了。

之后的几天,月七一直跟着白苏,也不怕白苏烦他。白苏烤野鸡吃时,他就帮她捡柴火;她睡觉,他就隐藏;她醒了,他就出现;她狩猎,他就帮她狩猎,她睡觉。

十天之后,皇家狩猎结束了,那会子辕天玉刚好回来了。回京的路上,易叹宛骑着马突然出现在她左右,把白苏吓了一跳。

易易叹宛咯咯地笑了,“你居然被我吓到了。”

“你怎么在这里?”白苏问。

“我听说王爷来狩猎了,就来找你了。你知道吗,我们这次的任务有多危险,我受了好几次的伤呢。”

“那……现在好了么?”

易叹宛笑道:“好了,早就好了。我这次逛了不少胭脂水粉店,我不知道那一盒适合我,所以我都买下来了。等回去了,你要帮我好好的挑一挑。”

白苏点头笑了,“嗯。”

这是易叹宛才看到月七,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易叹宛这么问的时候,月七还奇怪,为什么在渡王爷面前,易叹宛好像变了一个人?月七淡淡道:“属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无意中遇到了渡王爷。”

易叹宛点了点头,又问:“这几个月你去哪了?”

“执行主上的任务。”

易叹宛不再问了,辕天玉经常派一些耗时间的任务给下面的人,她已经习惯了。她又笑问白苏:“这次狩猎,怎么样?”

白苏略微笑了一下,“还好。”

“王爷有没有得头魁?”

“没有。”

白苏失望了一下,又笑道:“下次,王爷一定能夺得头魁。”

白苏只是笑,没说什么。

到了烈山府,易叹宛就拉着白苏去给她挑胭脂。白苏本想和辕天玉大声招呼,没办法只得被她拉走了。

辕天玉看着易叹宛笑嘻嘻地把白苏拉走,眼里寒气集聚,似乎要冻结这屋里的一切。

月七在门外看了一会,走进来,单腿跪了下来,“主上。”

辕天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已不是暗宫的人,不必在对本座行礼。”

“是。”月七站了起来。

辕天玉问:“她现在在哪?”

辕天玉嘴里的她自然就是白苏,月七为难道:“属下与主子失去了联系,不过主子说过会在圣都与属下会面。”

辕天玉皱起了眉,“她在圣都?”

月七道:“可是属下在圣都并未发现主子。”

“你怎么与六哥在一起?”

月七道:“属下想培苏侯应该知道主子的下落,就一直跟着紫河车,没想到发现紫河车一直在跟踪渡王爷,还发现有人要暗杀渡王爷。属下担心渡王爷再度遭人暗算,所以一直跟在渡王爷左右。”

辕天玉听完,眼里满是杀气,“紫河车跟踪六哥?”小时候,他就看到紫河车轻薄六哥,没想到现在他又来跟踪六哥!紫河车已经与苏儿订了亲,现在又来招惹六哥,难道他想两个都要?难道他真的是断袖之癖?辕天玉大怒,“有人要暗算六哥……”一挥手,身后的桌子化成了粉末。

居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六哥的头上,此人必死!

念一和月七愣了一下,一切与渡王爷扯上关系后,主上似乎就不能冷静了。

为皇(六)

易叹宛心满意足地拿着白苏为她挑好的胭脂走了之后,辕天玉就冷着脸走进了房里,看到桌上剩余的胭脂膏子,眼神又阴郁了几分。他问:“六哥和紫河车很熟吗?”

白苏垂下眼,低低道:“一般。”

“这些年,六哥一直和紫河车在一起?”

白苏皱起了眉,“你为什么这么问?”

辕天玉冷冷地问道:“为什么他会跟着你到圣都来?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你和他是不是……”

白苏无比震惊地看着辕天玉,“我和他是什么?”

辕天玉走进她,无比阴郁地盯着她,“六年前的那个晚上,我都看到了……”

白苏忽然有点怕辕天玉,眼睛一直盯着桌面,“你看到了什么?”

白苏这种反应让辕天玉十分不满,怒火中烧,寒森森道:“我看到了……”他伸手把她拉起来,捏起她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看着我的眼睛。”

白苏被他吓到了,有些慌乱,他们现在离得那么近,她惊道:“你要干什么?”

辕天玉神色莫测地盯着她慌乱的样子,想到那晚紫河车对她做的,他的视线落到她的双唇上,而后他呆住了,他竟有要吻下的冲动。他把视线从她的双唇移开,低低地说:“六哥,我不喜欢看到你和他在一起……”

白苏诧异了一下,又把视线转到了别的地方。

辕天玉皱起了眉,为什么六哥老是躲避他的目光。他命令道:“六哥,看着我的眼睛。”

白苏不得已又与他对视,微微皱着眉。

“六哥,我不喜欢看到你和易叹宛在一起……”身侧的桌子上的胭脂膏子噼噼啪啪地掉到了地上,全撒了。

白苏没出声,只是看着他。

辕天玉却有点受不了了,放开她,把面转了过去,“六哥,你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你与我生疏了,却与所有人都亲近了。”

白苏呆住,她有吗?

门外,月七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主上刚刚看渡王爷的眼神好可怕,好像在看自己的猎物一样,好像要把渡王爷吃了一样。那种眼神,曾经他在主上眼里也见过,那时候主上看的人是主子。

这么一想,月七惊呆了,他马上走开了。

白苏盯着地面道:“天玉,我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辕天玉没说什么了,出去了。他现在心里有些烦躁,不知道为什么。

晚上,白苏睡下了,辕天玉才回来,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两眼一直盯着她的睡颜,特别是白苏的双唇。

“六哥,天玉似乎……”辕天玉叹了口气,合上了眼。

从第二天开始,白苏开始按照账本上记录的,奔波于各个王府公主府收税。每天没有一处空闲,幸亏那些人还给她这个渡王爷的面子,都乖乖地把欠下的税款交了上来。可是总有一些老将军不愿意交税款,白苏也没法。

易叹宛哼哼道:“这个简单,本小姐直接请他吃鞭子,看他还敢不敢拖着不交!”

白苏笑道:“人家可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难道还怕你的鞭子?”

易叹宛恨道:“要是他不是将军,本小姐早就把血洗将军府了。”

白苏轻轻笑出了声。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脆嫩的孩童声音,“六叔,六叔!”

白苏和易叹宛回身,只见辕明萧欢喜地朝她们跑来。白苏笑了,“原来是萧儿啊。”

辕明萧笑得很开心,“六叔,你有好长时间没来看我了。”

白苏笑道:“六叔最近很忙,抽不开身。”

辕明萧道:“听说六叔在收皇税,六哥连老将军家都去了,怎么不到明王府收税?”

白苏轻轻地笑了,“因为明王府没有欠税啊。”

辕明萧想想也对,于是道:“那六叔,我帮你收皇税,好不好?”

白苏满口答应,“好啊,只要你不嫌累。”说着,白苏把手伸给了他。

他满心欢喜地握住了白苏的手,跟着白苏去收皇税了。

天黑时,白苏把辕明萧送到明王府后,便与易叹宛分道扬镳,一个人回烈山府。路边的灯光把她的身影拉的老长,天忽然下起了雪来。白苏这才发觉冬天已经来了很久了,她感到有些冷,拢了拢衣服。

头顶忽然多了一把伞,她扭头一看,便看到紫河车那张明艳的脸,不禁笑了。

紫河车问:“累不累?”

“还好。”

紫河车打趣道:“让你当影楼左使真是委屈你了,也白白便宜了玉让。”

白苏呵呵地笑出了声,“师叔,我听着怎么这么酸呢?”

紫河车笑道:“师叔又不是只有这次酸。”

白苏抿嘴一笑,有点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比以前更酸了,好吧。”

紫河车也不恼,笑道:“行……就酸给你看!你的那个老将军我已经处理好了,明天你直接去收税,不用跟他浪费口舌了。”

白苏感激地看着他,笑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阴柔地笑了,“我们影楼有什么做不到,有什么查不到的?”

白苏一想,恍然大悟,笑骂道:“你真卑鄙!”

紫河车呵呵地笑出了声,关心地问:“账单上还有多少?”

白苏道:“不多了,只有十几笔税还没收上来。”

紫河车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眼神有些阴郁。

到了烈山府,白苏继续核对账本,辕天玉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似乎在陪她。一个时辰后,白苏终于对好了账本,脖子后面都僵了,她只拿手锤后脖子的地方。

辕天玉起身来到她身后,直接用真气给她按摩后脖子那块。白苏先是诧异,之后就随意了。

辕天玉道:“要是有人为难你,就让念一与你一起去。”

白苏淡淡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辕天玉怒道:“那为何让紫河车帮你?你宁愿紫河车帮你,也不愿我帮你?”

“呃……不是的……”白苏不知说什么了。

“六哥,我很不喜欢你和他在一起,更不喜欢他帮你,讨厌他送你回来。”

白苏万分诧异,没说什么了。

辕天玉按着按着她的后脖,眼神幽深起来,紫河车有没有这样给六哥按摩过,或者更甚?他莫名地气恼起来。

白苏这时道:“现在好多了。”

辕天玉停了下来,却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切事到了六哥这里,他就乱了。

为皇(七)

第二天一大早,辕明萧就拉着乳娘跑到了烈山府,嚷着要白苏带他去老将军府收税。乳娘被他拖得气喘吁吁,最后实在不行了,就撒开了手,在哪里弯着腰喘气,“小王爷,你注意点……”

辕明萧冲到辕天玉房外,门刚好开了,只见一身黑袍的辕天玉冷着脸站在门里,看不出表情。他愣了一下,便规规矩矩地站好,向辕天玉问好:“七叔好。”

辕天玉冷冷地瞅着他,“站在外面等,你六叔还未起。”

辕明萧安安分分地答道:“是,七叔。”

辕天玉不再说什么,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辕明萧回身去看辕天玉,有些迷茫。

大约半个时辰后,白苏起来了。辕明萧马上乐呵呵地跑了进去,“六叔,你起来啦?”

白苏么了么他的头,笑问:“你怎么一直站在外面?”

辕明萧笑道:“七叔说你还没起,要我在外面等。”

白苏只是微微地笑了,没再说什么。梳洗好后,白苏便牵着辕明萧,带着账本,去老将军府收账。因为紫河车对老将军做了一些特殊工作,所以老将军见她来了,就把欠下的税款全部交齐了。白苏和辕明萧满意地笑了。

白苏恭敬道:“这几天来一直打扰老将军,实在是皇命在身,不得已而为之,望老将军谅解。”

老将军没好气道:“渡王爷身后有西越的影楼撑腰,老夫怎敢怪罪渡王爷。”

白苏皱了皱眉,“老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老将军冷笑道:“身为玉让的亲王,无缘无故失踪几年也就罢了,竟还与西越的影楼勾结,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你说什么?”一瞬间白苏眼神变得阴冷起来,“老将军,本王看你年龄已经大了,故你拖款不还,本王也没说什么。但不代表本王就是软柿子,任凭你捏。你可以说本王的不是,可是本王的母后已经去世多年,你作为人臣,竟在人子面前说人母的不是,传出去,只怕老将军晚节不保吧!”

老将军惊愕,嘴上却不服软,“可是勾结西越,是杀头的死罪!”

白苏冷笑起来,“那就看谁先死!”

看着她阴郁的双眸,老将军莫名地打了一个冷战,心里隐隐有些做怕。

辕明萧看了看老将军,又看向白苏,笑眯眯道:“六叔,我们走吧。”

白苏冲他温柔地笑了,“好。”牵着他转身往外走。

辕明萧又被白苏的笑晃花了眼,这是六叔第二次对他这么温柔地笑。他乐了起来,笑问:“六叔,你要他怎么死?”

白苏笑问:“你希望他怎么死?”

他呵呵地笑了。

第二天,老将军就在早朝上参了白苏一本,说白苏勾结西越的影楼。朝堂上立即一阵唏嘘,辕南季马上派人把正在收皇税的白苏传召到了大殿之上。太监找到白苏时,白苏正带着辕明萧在街上吃糖葫芦。

天下着大雪,白苏与辕明萧走进大殿,身上的雪花都化了。辕明萧看到站在殿中央的老将军,就生气了。

辕南季道:“卿儿,老将军刚才在朕面前参了你一本,说你勾结西越影楼。”

殿里人都看着白苏。

白苏看向老将军,问:“不知老将军有何证据?”

老将军愣了一下,他还真的没证据,难不成要他把紫河车请来对质吗?

白苏冷笑起来:“老将军,既然你没证据证明我勾结西越影楼,可是我这里倒有你勾结西越的书信,你要不要看看?”说着,从衣服里拿出了一沓书信。

众人大惊,老将军本人都惊呆了,他连忙对辕南季解释:“皇上,老臣对玉让时忠心耿耿的,绝不会与西越勾结。”

其他人也为老将军的忠心做保证

辕南季神色不明地看着老将军和白苏,道:“把书信拿上来。”

太监忙把白苏手里的书信拿到辕南季面前,辕南季看了两封,便大怒起来,“张古山,你自己来看看,是不是你写的?”说完,他把信件全部砸到了地上。

老将军双手颤抖着把信件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就呆住了,信上分明就是他的自己,不仅如此,还有影楼的印章。双唇在一瞬间失去了血色,不住地颤抖,“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他望向大殿上那个身着黄袍的人,解释道:“皇上,老臣没有……老臣对玉让是忠心耿耿的。皇上,您要相信老臣啊!这一切一定是渡王爷的栽赃嫁祸,是渡王爷勾结影楼,反过来咬老臣一口啊……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老臣啊!”

两边的大臣虽想帮老将军求情,可是现在证据就在那里,他们也不敢开口,生怕被打成同党,只有沉默了。

辕天齐和辕天壁用一种令人看不懂的眼神看着白苏,不知在想什么。

辕南季怒道:“证据就在你眼前,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朕问你,信上的字迹可是你的?”

老将军浑身都僵硬了,说不出话来了。

辕南季又道:“既然是你的字,又有影楼的印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卿儿如何冤枉你了?这分明是你勾结影楼,怕被卿儿揭露,于是反咬卿儿一口!”

白苏握着辕明萧的小手站在那里,一脸的平静。

老将军知道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于是回头十分恶毒地瞪着白苏:“渡王爷,您的手段真是高明,我张古山无话可说……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白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声音十分清冷:“老将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击。”

辕明萧不快道:“谁让你惹六叔来着?你活该!”

老将军与众人又是一惊,特别是老将军,被一个五岁的孩童这么说,心里好像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喘不过气了。

辕南季道:“张古山勾结西越影楼,不忠不义,立即打入死牢,没收全部家产,其三族家族全部流放至宁远!”

老将军气血上升,一下子瘫软在地,昏了过去。两名侍卫进来把他抬了出去。

一天之内,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渡王爷的厉害,连一个为国终身征战沙场,立下无数次汗马功劳的老将军都被渡王爷送进了死牢,全家被流放,可见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皇宫现在是一片雪白,辕明萧仰头看着白苏,问:“六叔,你不开心吗?”

白苏望着前方的一片苍茫,道:“六叔不是一个好人。”

辕明萧不懂,他握紧了白苏的手,白苏的手很凉。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

为皇(八)

老将军张古山的死期定在十一月的月初,那会儿将军府已经成了一所废宅,里面积满了白雪无人扫。白苏在张古山入狱后的第三天,曾撑着一支竹伞去死牢看过他。那时的老将军早已不似当初的模样,他仿佛在那三天里老了十几岁,狼狈地坐在草堆里。

白苏平静地看着他,等他开口,她知道他是知道她来了的,只是不愿和她说话罢了。

过了许久,老将军开口问:“渡王爷,老夫就要被处死了,在死前,你能让老夫死个明白吗?”

白苏微微蹙起了眉头,“看在你为玉让奉献了一生的份上,本王就告诉你。那些信是一个无名人士寄给本王的,本王只是适时的拿了出来而已。”

老将军听后,激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起身,狼狈地奔到门边,撕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谎,你说谎!分明是你愿望老夫,分明是你勾结影楼……”

白苏淡定自若道:“老将军,本王从未勾结过影楼,只怕你是中了别人的奸计了吧。”

老将军再度受到重击,几乎要疯了,“不可能……不可能……”

白苏冷道:“信不信由你,本王把该说的都说了,老将军你好自为之吧!”

白苏撑起伞,离开了死牢。门外宫墙玉宇,有一人背手站在风雪里,风将他的衣袍轻轻抚弄。白苏眯起了眼,看向那个人,然后走向那个人。

辕天玉淡淡地看着白苏,不知在想什么。待白苏走到他跟前,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白苏诧异地看着他。

“为什么?”

白苏不懂他的意思,皱起了眉。

他皱眉道:“为何要让紫河车帮你?为何不让我帮你?”

白苏垂下眉眼,盯着两人的靴子,淡淡道:“我没有要他帮我,他只是把那些信给了我罢了。”

辕天玉愠怒,“那不叫帮你?要不是那些书信,张古山如何进得了死牢?”

白苏抬起头看着他的双眸,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成何体统!”说完,便往出宫的方向走去。

辕天玉心里闷得慌,又无处发。他快步赶上白苏,夺过她手里的伞,帮她撑伞。他说:“六哥,天玉已经长大了,以后天玉可以保护你!”

白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知道。”

身后的高阁上,一青一酱色两个身影直望着这边,眼里露出几许冷笑。

青袍男子冷笑道:“六弟和七弟的关系真是不一般啊。”

另一男子也笑了,“看样子,六弟是一心辅佐七弟了,也不知是不是父皇的意思。”

这晚,白苏没睡着,她转过身来,盯着辕天玉看了好久,直到看的心角发疼才把面转过去。辕天玉却在那会儿睁开了眼,神色莫测。

转眼便是年关,白苏把皇税基本上都收完了。她刚把户部的账簿放好,易叹宛便顶着雪垮了进来。

“渡王爷,你在忙啊?”

“已经没事了。”

“听说开春的时候全国各地又要交田税,你又有的忙了。”

白苏笑了笑,“没事,到那时候再说。”

易叹宛抿嘴笑了,“渡王爷,我最近养了一只小兔子,你要不要来看看?”

“好啊,我还没好好拜访过尚书大人和丞相大人呢!”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易叹宛高兴道。

“好啊。”

易叹宛心满意足地把白苏带到了尚书府,刚好易叹宛的爷爷易丞相也在,一并把尚书大人和丞相都见着了。易叹宛高兴地对尚书大人和丞相介绍白苏,“爹,爷爷,这是渡王爷。”

丞相和易尚书立即跪了下来,“微臣见过王爷。”

“请起。”白苏忙把丞相扶起来。

丞相忙把白苏引到上座,又让下人奉茶,“渡王爷,两个月前朝堂一别,微臣依然印象深刻!”

白苏淡淡地笑了,“丞相过奖了,本王至今感到不安,总觉得对不起老将军。他一生为国,竟为本王丢了身家性命。”

丞相笑道:“时事所逼,王爷也是无可奈何。况且,张古山本就勾结影楼,罪有应得。”

白苏笑着点了点头,“听丞相一言,本王心安了许多。”

尚书笑道:“听闻王爷自回京一直住在暗主的烈山府,不知住的可还习惯?”

白苏微微地笑了,“七弟自小就与本王亲近,自然不会怠慢本王,本王住着甚是舒适。”

尚书和丞相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点头笑了,“如此便好。”

一旁地易叹宛抿嘴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便拉住白苏的胳膊,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道:“我和渡王爷还有事,就先走了。”

尚书和丞相呵呵地笑了。

易叹宛不满道:“渡王爷,你和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

白苏笑道:“有些话虽然你不愿意说,可是还是要客套一下。”

“那得多累。”

白苏笑而不语。

易叹宛道:“幸亏我不是朝廷中人,我只是武林中人。”

白苏轻轻地笑出了声。

易叹宛养的小兔子是白色,一双白色的大耳朵折在两边,很是可爱,好像不是玉让本有的品种。白苏忍不住把那只兔子抱了起来,小兔子马上缩成一团,好像一个白线团,胖乎乎的,萌翻了。

易叹宛没想到白苏这么喜欢这只兔子,又喜又惊。她说:“我还没有给这只兔子取名字,要不渡王爷就给它取个名字,如何?”

白苏笑了笑,道:“叫了了。”希望世事都能一了百了,了无牵挂,无忧无虑。

除夕夜,皇宴后,整个京城开始放烟火。那会子正在下雪,宫里的红梅开的十分精彩,每一片花上都承载一粒雪,在灯光和烟火光中反射着异样的光芒。过年那几天,就是一个光与影交织的世界。

紫河车好笑地看着白苏和辕明萧在梅花树下许愿的样子,自己也合上眼对着梅花许愿。

白苏慢慢睁开眼开紫河车,抿起嘴笑了。辕明萧也睁开了眼,也笑了。紫河车知道他们在笑他,故意不睁开眼,而后突然睁开眼,抓起地上的雪朝白苏和辕明萧砸过去。

“冷死了……”白苏皱了皱眉,受气地抓起地上的雪朝紫河车砸过去,“萧儿,给六叔砸他!”

“好!”辕明萧笑着抓了一把雪,朝紫河车砸过去。

“好啊,居然敢咋师叔,看师叔怎么惩罚你!”紫河车坏坏地笑了,团起一大把雪砸过去。辕明萧和白苏躲闪不及,便被雪砸了个劈头盖脸。

“萧儿,给我砸!”白苏大声道。

“好!”辕明萧大大地笑了。

于是三个人在梅园里打起了雪杖,也不怕把侍卫引过来。梅园的雪都被他们弄乱了,三个人都上身上都是雪,还玩的不亦乐乎,谁也不服输。

为皇(九)

辕天玉站在梅园的这头看那头的欢声笑语,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眼里慢慢聚满了杀气。他本想带六哥去暗宫的,却在皇宴后一直找不到,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看到六哥与紫河车甚是开心。六哥笑得真好看,回来后却从未这样对他笑过。

为何,为何?

为何他会想起流于公主?心里开始堵得慌,好想找个地方发泄。

念一和月七不敢看辕天玉现在的表情,把头低了下来。易叹宛没好气地看着紫河车,又对辕天玉道:“哼,你不去我去!”说着,朝那边走了过去,抓了一把雪直接砸向紫河车,冷笑道:“培苏侯,你不在朝颜待着,跑到我们圣都来做什么?难不成你找不到流于公主,就把我们渡王爷当做流于公主了?如果是这样,请你离渡王爷远点。”

白苏和辕明萧停了下来,怔住了。紫河车却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是又怎么样?小渡开心,我也开心,你能怎么样?”说着把手里快化的雪砸向白苏。

“紫河车……你……”白苏皱起了眉。

易叹宛气极,亮出了武器。紫河车也不甘示弱,拔出了剑,两人就在这里打了起来,梅花残了一地。

白苏见状,着急起来,她一边把辕明萧带到安全的地方,一边大叫:“不要打了!”

可是他们根本就不听,白苏着急得不得了,可又没办法,她不能用武功。忽然她看到了那边的辕天玉,呆住了。没想到辕天玉看到她看过来了,冷着脸转身就走了,不管不问。

白苏的胸口忽然感到一阵刺痛,她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胸口。辕明萧看她的样子,有点害怕,“六叔,你怎么了?”

“我没事。”白苏笑了笑,心里还隐隐作痛。

这时,侍卫赶了过来,紫河车见状,也不恋战,纵身一跃,不见了。易叹宛原本想要去追,但被白苏拉住了胳膊,“宛儿,不要追了!”

“为什么?渡王爷,你怎么会认识培苏侯?”易叹宛愤怒道。

“我和他打小就认识了。”

“怎么可能!”易叹宛惊叫起来。

“小时候我们一起去醉和春的时候,天玉把我拉走了,然后我与天玉吵了一架,赌气一个人走了,然后就遇到了紫河车。”

易叹宛心情平静了许多。刚好这时侍卫赶到了,问怎么回事。白苏说是在和易叹宛打雪仗,便把侍卫骗走了。

白苏看着辕天玉之前站的位置,慢慢皱起了眉。

烈山府。

推开房门,桌边没有人,床上也没有人,白苏眼圈忽然红了,不受控制地红了。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的温度,那个人伸手把她的身体转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她有些红的双眼,那人愣了,“六哥,你怎么了?”

“……”白苏看着辕天玉有些紧张的双眸,没说话。

“六哥,我们一起守岁。”

“好啊。”白苏呆呆地看着他。

两人便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等子时的烟花。可是还没等到子时,白苏就困得不得了了。

辕天玉说:“六哥,过完年,就是成人礼了。”

“我记得。”

终于到了子时,天上又升起了大片大片绚烂的烟火,可白苏早趴在辕天玉的腿上睡着了,也就没看到。辕天玉身上的御风袍给了白苏,倒是好心情地看了很久。低头,就看到白苏在他怀里睡的热烘烘的,脸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嘴巴也很红,他忍不住想起了流于公主,伸手摸了一下白苏的脸,眼里露出一丝忧伤,“六哥,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一个时辰后,辕天玉把白苏抱进了房里,放到了床里边,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躺了下来。

次日凌晨,白苏醒来时,发现辕天玉竟然还在睡。她早已习惯早上醒来时身边是空荡荡的,现在她有些呆。

辕天玉这会子睁开了眼,与她四目相对,白苏又是一呆。辕天玉的嘴角却露出了浅浅地弧线,白苏诧异了一下。

“六哥,昨晚你睡着了。”

“嗯。”白苏把视线移开了。

辕天玉眼神似乎不是那么冷了,有了许些温度。他起身后,便出去了。

下午易叹宛把了了带了过来,反正是过年,大家都没事做,易叹宛就提议在烈山府里玩捉迷藏。白苏表示愿意参加,月七、念一和十容也都愿意参加,其他下人也都加了进来。第一次由易叹宛当瞎子,喊完十声,她就把眼睛上的丝绢扯了下来。环顾四周,除了在那喝茶的辕天玉,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了。易叹宛只好慢慢在烈山府找了。

首先被找到的就是十容,接着是月七、念一、府里的大大小小的下人,最后才是白苏。易叹宛不满道:“这不好,我把你们都找了出来,一点奖励都没有,这不行。”

“易小姐,那你要怎么玩?”一个丫鬟问。

易叹宛想了一下,笑道:“不如这样,赢家可以要求输家做一件事。”

“什么才叫赢家,什么才算输家呢?”

“要是瞎子把大家都找出来了,他就是赢家,那最后一个被找到的就是输家。否则,一直没被找到的那个人就是赢家。怎么样,行不行?”

白苏点了点头,“行,就这样。”

“那就这么定了。”易叹宛笑道。

这时辕天玉突然放下杯子,冷道:“不行。”

易叹宛冷笑道:“怎么不行?要不主上你也加入我们?”

“哼。”

易叹宛心里不痛快了,对白苏道:“渡王爷,你快让主上加入我们,否则你要是输了,我要你娶我怎么办?”

众人都呵呵地笑了。辕天玉却怒了,站起来,夺过易叹宛手里的丝绢,绑到了眼睛上,冷道:“这次由本尊来。”

众人一呆,反应过来后,马上快速地躲了起来。白苏偷笑了一下,也躲了起来。数了十声后,辕天玉便把丝绢拉了下来。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些人躲在哪里,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找了出来。而他似乎也是有意而为之,最后才找到白苏。

白苏被找到时,蹲在地上两眼诧异地看着辕天玉。辕天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有些得意地样子,“六哥,你是最后一个。”

为皇(十)

按照规定辕天玉可以要白苏做一件事,大家都好奇暗主会让渡王爷做什么。易叹宛抿嘴看着辕天玉和白苏,笑道:“不知主上要渡王爷做什么?”

辕天玉好心情地看着白苏,眼神似乎不是那么冰冷了。白苏平静地看着他,问:“你要我做什么?”

辕天玉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我。”

白苏皱了皱眉,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好。”

其他人有些迷茫,摸不着头脑了。第二轮的时候,大家都不敢当“瞎子”,自动让给辕天玉。白苏帮辕天玉绑好丝绢,便站在他身后不动了。辕天玉慢慢地数完了十声,但没有马上摘下丝绢,就那样站着。

过了好久,大家不见辕天玉来找他们,都走了出来,就看到辕天玉和白苏在那僵持着。大家都知道辕天玉的心思,他不想第一个找到的人就是渡王爷,他想最后才找到渡王爷。

大家互相看了看,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辕天玉把丝绢摘了下来,转身,神色莫测地看着白苏,把丝绢绑到了白苏的眼睛上,“这次你来。”然后对众人说,“你们藏起来。”

大家愣了一下,四下藏了起来。

辕天玉对白苏道:“六哥,你若能找到我,以后我便不再限制你。”说着,走了。

白苏僵在那里,过了片刻,她摘下丝绢,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小口,才把那些人找出来,和辕天玉差不多一样很快。可是她却找不到辕天玉在哪,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大家都看着她站在那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过了好久,辕天玉自己走了出来,站在那里看着白苏,满脸阴霾。

易叹宛有点不喜欢现在的局面,她开口打破沉寂:“渡王爷,主上在这里。”

白苏头也没回一下,直接就要走。大家都诧异起来,渡王爷生气了。大家又去看辕天玉,却不见辕天玉去追渡王爷。

易叹宛看着不舒服了,没好气道:“你真自私?”说完,去追白苏了。可是才眨眼的功夫,白苏就不见了踪影。

辕天玉走到桌边,拿起白苏喝的那杯茶,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气,把那茶杯摔成了粉碎。一时间,地上多了十几只米粒大的白虫。众人不觉倒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满眼惊悚。

辕天玉眼里一片冰寒,比平常还要令人害怕。

现在街上没什么人,地上还有除夕夜留下的鞭炮碎屑,茶楼酒肆都关门了,冷冷清清的。白苏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人,她掏了二十文钱买了四支。然后一边走一边吃糖葫芦。

突然,手里的一支冰糖葫芦被人躲了过去,那人笑嘻嘻道:“有好东西吃也不叫我一声。”

白苏淡淡地笑了,“你不是自己来了吗?”

“呵呵,你是在说我不请自来?”

“我可没那么说。”白苏努嘴道。

紫河车温柔地笑了,“要不要吃糖炒栗子?”

白苏努嘴道:“现在哪里有糖炒栗子,店铺都关门了。”

紫河车神秘地笑了,“谁说没有糖炒栗子,我说有就有!跟我来!”说着,便把白苏拉走了。

原来他说的有是自己炒糖炒栗子,栗子是别人的,灶台也是别人的。一锅栗子炒下来,人家厨房里都是烟味,白苏被呛了出去。她冲里面大叫道:“你是炒栗子还是放火啊?”

里面传出紫河车的咳嗽声,“自然是……咳咳咳……炒栗子……”

等他炒好栗子出来,也就成了一个烟人了,哪还有之前翩翩公子的模样。白苏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紫河车却不以为然,把栗子剥好送到她面前,“别笑了,快尝尝怎么样?学了好久呢!”

白苏鄙视地看了他一下,“还学了好久呢!”说着把栗子吃了。

紫河车期待地看着她,问:“怎么样?”

“不好吃。”白苏翻了个白眼。

紫河车不信,自己尝了一个,果然不好吃,夹生的。他皱起了眉,端起半簸箩栗子就要倒了。白苏忙阻止他,“你倒了做什么,我又没说不吃!”

“又不好吃,你吃它做什么?”

白苏没好气道:“我乐意,怎么了?”

紫河车诧异了一下,便笑了,“好,我不倒了,你负责把它吃完。”

“吃完就吃完。”白苏赌气道。

白苏说完后就坐在那里剥栗子吃,紫河车好笑地坐到了他身边,陪她吃。两人吃了一半就不想吃了,光是剥栗子就把手剥疼了,更别提还是夹生的了。最后白苏把栗子推到紫河车面前,道:“我输了,我不吃了。”

紫河车呵呵地笑出了声,把刚剥好的栗子塞进了嘴里。白苏看着他,怒了努嘴,然后笑了,拿袖子给他擦脸上的烟灰,“炒个栗子也能变成挖煤的。”

紫河车温柔地笑了,“你高兴就好。”

白苏立即不给他擦了,把面转了过去,道:“懒得管你。”

紫河车轻轻笑出了声。

两人走前,这户人家把栗子拿到锅里回炒了一遍,给他们带着路上吃。

晚上,天下起了小雪,易叹宛找了一天也没找到白苏,而辕天玉也不知所踪。念一。月七和十容都出去找了。到了下半夜,白苏顶着雪回来了,让人惊奇的是,辕天玉在她后面也回来了。

大家诧异地看着白苏回房,而后又诧异地看着辕天玉回房,谁也没敢多说一句。

辕天玉沉着脸坐到白苏身边,轻轻地把她的双手握在手里,问:“冷不冷?”

白苏直直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一直跟在我后面。”说完,把手抽了出来,躺倒了床上,并把面对着床里边。

辕天玉僵在了那里,有些不安,“六哥……”

等白苏一觉醒来,辕天玉还坐在那里。她轻轻咬了咬下唇,没好气地问:“你怎么还不睡,大半夜的点着灯,我睡不着!”

那时的辕天玉的眼神有些忧伤,白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起身,走到辕天玉面前,“你怎么还不睡?”

辕天玉看着她,淡淡道:“今天你输了。”

白苏先是一愣,然后又气又好笑,“那又怎么样?你想让我做什么?”

“抱我。”

“呃……”白苏又是一愣,然后她马上否决了,“不可能。”

辕天玉的脸色阴沉了几分,猛然站起来捏起她的手腕,“你到底是不是我六哥?你怎么会蛊毒?”

白苏挣扎了一下,却挣脱不了。她没好气地盯着地面:“我为什么就不能会?”

辕天玉越捏越紧,白苏都感到痛了,心里有些不安。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沉沉地问:“说,你和流于公主白苏是不是认识的?”

白苏心里颤了一下,“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她!”

“你在说谎,不怎么可能不认识她,你认识了紫河车,学会了蛊毒,怎么会不认识她?”

白苏抿了抿嘴,仰起头,大声道:“是,我认识她,我比谁都认识她,她是我的影子,我是她的影子。她在的时候,就是我的影子;她不在的时候,我就是她的影子,行了吗?你满意了吗?”

眼圈忽然红了,今天她红过几次眼圈了?当她用蛊虫怎么也找不到辕天玉的时候,当辕天玉自己走出来的时候,当她背对着他走的时候……

辕天玉一脸的冷黑,“你去过西越的朝颜,可是?武林大会的时候,你其实就在朝颜,是不是?”

白苏万分惊愕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辕天玉怒火中烧,“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连见一面也不愿意?”说完,把白苏推到了地上。

地面很冷,很痛,泪水在眼眶里岌岌可危。

为皇(十一)

辕天玉这时的眼神十分阴冷,好像千年寒潭一样,连声音都冷得让人心里直打颤,“她现在在哪?”

白苏心口忽然痛了起来,她呆呆地看着地面,“我不知道她在哪。”

“说谎!”辕天玉怒不可及,“她是不是在圣都?”

“我不知道……”白苏脸色十分苍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就算在圣都,你也找不到她……她不会让任何人找到她的。”

辕天玉不愿再听下去,甩袖而去。

外面大雪纷飞,雪随着风挤进了屋里。白苏忍不住,突然吐了一口血,真个人完全软在了地上。意识有些模糊,她隐隐约约好像看到荀浅释来接她了,可是她无法触摸到他,为什么他还没走到她跟前?

来者看到地上的她,万分惊愕,马上把她抱到了床上,“王爷……王爷……”

这时一个紫色身影闪了进来,二话不说摸出白苏身上的珍珠莲的莲子给她喂下,然后抱起她就要走。

月七马上拦住他,“你要做什么?”

紫河车的眼神寒森森的,月七不禁后退了一步。他恨道:“她迟早会死在辕天玉的手里,我要带她回西越。”

月七依然不让,紫河车恼了,放下白苏,与月七打了起来。白苏被一阵刀剑声扰醒,缓缓睁开眼就看到月七和紫河车在那里刀剑相搏,月七似乎受伤了。她马上挣扎着坐了起来,“别打了……都别打了……”

两人听到白苏的声音,马上住手,围了过来。

“小苏,你把我吓死了!”紫河车满脸紧张。

白苏虚弱地笑了,“我还没有走遍这个世界,哪会轻易死掉。”

月七满眼地不可置信,“你……你是主子?”

白苏自嘲地笑了,“我是流于公主,也是辕留卿。”

月七难以接受,也就是说自始至终,流于公主和渡王爷就是一个人,那么,那么主上找了这么多年的渡王爷一直都在身边,那么主上现在一直在找的流于公主其实就在眼前,可是主上偏偏总是在伤害这个人。

“怎么可能!”月七越想心越难受,转身好像逃一样地跑了。

白苏微微皱起了眉,紫河车安抚了一下,“他会明白的。”

白苏点了点头。紫河车轻轻摸着她的脉,忧伤道:“小苏,我一定会找到离守的第三种解法……你跟我回西越,好不好?”

很快就天亮了,出去了一晚的辕天玉回来了。昨晚他在酒馆里喝了一夜的酒,想到自己亲手把六哥推倒在地的画面,他心疼了,后悔了,越喝心越难受,于是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现在他迫切地想看到六哥,他好怕回来后发现六哥已经不在了。

不是说好要变强,保护六哥吗?

脚有些浮,只有他自己知道,外人看不出来。急急地走到房里,他心安了,六哥还在,她还在睡。

他走到床边,因为酒精地缘故,也不管白苏是不是醒着的,就把白苏翻了过来,“六哥……”

白苏一下子就醒了,马上就闻到一大股子酒气,她惊道:“你喝了多少酒?”

辕天玉直勾勾地盯着她,“六哥,昨天我赢了。”

他还在纠结那件事,白苏感到有些无奈,“嗯。”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白苏皱了一下眉,“你喝醉了。”

辕天玉好像在自己的世界里纠结不出来了,“六哥,昨天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白苏对孩子气地辕天玉有些不知所措,“天玉,你喝……”

他忽然不高兴起来,“我赢了,六哥!”

白苏有点头痛,她问:“你要我做什么?”

“抱我。”他十分笃定地看着白苏,一副不容拒绝地样子。

白苏没法子,伸出手抱住了他。他马上就把白苏抱得死死的,全身的酒气都围着她转,她有点头晕。

“六哥……对不起……”辕天玉含糊不轻地嘟喃着,整个人都趴到了白苏身上。

白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天玉……”

“六哥,我困了。”一边说,一边迷迷糊糊地往杯子里钻。

白苏马上把挪开给他让地,他却把她搂进了怀里,抱着她不放。弄得白苏心惊胆战的。

“六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她叫白苏,她是西越的公主。”

“哦。”白苏心悸了一下。

“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常把她当成你……可是她不愿嫁给我……”

白苏在他怀里闷闷道:“那就算了。”

“我找不到她……六哥,我想……”

“你想干什么?”

“我想……六哥,对不起……”我想攻打西越。

之后,辕天玉便没再说话了,抱着白苏呼呼大睡,满床都是酒味,也不知他喝了多少酒。白苏想着一些事,就睡着了。

中午的时候,辕天玉酒醒了,就发现怀里的白苏,愣了一下。慢慢想起早上发生了什么后,脸黑了了,却没有松开白苏,一直盯着白苏看,看她娟秀的脸,看她露出来的脖子。他忽然有种要去看她衣服下面的样子的冲动,他惊呆了。

“六哥……”轻轻叫了一下,白苏没醒。他空出一只手来,轻轻覆上了她的脸,忍不住捏起她的下巴,神色莫测地看着她的双唇。

他一定是疯了,他这样想。可是想到几年前紫河车对白苏做的,双眸不觉阴沉了许多。但心里想着自己不能变成紫河车那样的人,这是他六哥,他不能!

慢慢把手从白苏的下巴上移开了,也松开了搂她的那只手,“你是我六哥,我不能变成紫河车那样,我要离你远点。”起身,出去了。

白苏醒来后,管家便告知她的房间弄好了,在西边的一个小院子里,离辕天玉最远的一个小院子。白苏不知辕天玉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可是自这后,辕天玉与她越来越生疏,越来越冷漠。虽然他的吃穿上都是上品,可是不怎么与她讲话了,也不怎么管着她了。

这个小院子的布置很典雅,里面的陈设都是白苏最爱的,看得出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白苏最喜欢院子里的秋千,天晴了无事就坐在秋千上看荡。

“主子。”消失了几天的月七终于回来了,想开了。

白苏微微地笑了,“不要让天玉知道。”

月七理解地点了点头,心里又开始不舒服起来,闷闷的。主子要这样骗主上多久呢?他忍不住问:“主子,难道你还要走?”

白苏叹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谁知道呢。”

月七心下愈加难过起来。

为皇(十二)

上元节后,年也就过完了,休假到此结束。辕天玉开始长时间外出,白苏也整日在户部不得空。上元节那天晚上,圣都又好好的热闹了一下,满空的烟花爆竹,整条护城河都闪烁着荷花灯,绚烂地让人想哭。

吃完饭后,易叹宛就把白苏拉到护城河边上放花灯。花灯是在街上买的,十分精致。易叹宛兴奋地帮白苏点燃花灯,“你都有五年没和我一起放花灯了,待会你要好好的许一个愿。”

两人来到河边,挤到人前,蹲在河边,把花灯放进了护城河里。易叹宛抱着双手放在胸前,对白苏道:“渡王爷,你要好好许一个愿,相信老天一定会帮你实现的。”

白苏笑了,学她的样子,双手抱在胸前,闭眼对着荷花灯许愿,脑里浮现起和辕天玉在倾城过中秋节的情景,心静了。

易叹宛慢慢睁开眼,异常地平静地看着白苏许愿的样子,问:“渡王爷,你回来了就不会走了吧?”

白苏睁开眼,淡淡地看着她,“我也不知道。”

易叹宛笑了笑,“刚才我许了一个愿望,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走。老天一定会帮我实现这个愿望的。”

白苏看着她天真的样子,温柔地笑了,“会的。”

易叹宛抿嘴笑了,而后十分期待地看着她,问:“每年的花灯节你都陪我到这里来放花灯,行吗?”

白苏愣了,不知怎么回答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易叹宛的眼里多了几许落寞。她自欺欺人地笑了笑,“没关系,每年这个时候,我都去找你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吧,渡王爷。”

白苏微微地笑了,站了起来,走在她身边。

街上人越来越多,白苏和易叹宛差点被人挤散了。突然一大一小两个戴着面具的人拦住了她们去路。大的戏谑道:“公子,在下找到一家好吃的糖炒栗子,你可愿意随在下一道去?”

小的也欢快道:“叔叔,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白苏马上就乐了,“好啊。”

易叹宛却把白苏拉住,厉声对大的道:“紫河车,你在玩什么花样?”

小的不满起来,把面具摘了下来,是辕明萧。他瞪着易叹宛道:“我们带六叔去吃好吃的,有没有说要你去。”

易叹宛愣了,“明王!”

辕明萧讨厌地看着她,“宛儿小姨,怎么老是扫我们的兴!”

白苏笑了起来,“宛儿,没事的,你要是不放心,就随我一起去?”

易叹宛没再说什么。

紫河车从身后拿出了两个面具,笑道:“既然是要跟我们去吃好吃的,那就戴上这个,跟我们一样。”

白苏感到好笑,接过了两个面具,自己戴了一个,另一个给了易叹宛。易叹宛没好气道:“真丑。”然后把面具戴上了。

辕明萧满意地笑了,也把面具戴上了,说:“既然我和小紫叔叔说了是好吃的东西,那好吃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吃得到的。”

白苏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她好笑地看着他,“那要怎样才能吃到好吃的东西?”

“小紫叔叔说了,今天是上元节,也是花灯节,看谁抢的花灯多,谁就能吃到好吃的东西。”

白苏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易叹宛不快道:“有什么好玩的?”

紫河车笑讽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没人拦着你,把面具还给我。”

易叹宛冷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那就这么说定了,开始……一刻钟后我们在梵宫楼门前会面,看谁的花灯多。”紫河车道。

四人马上分散去抢花灯了。易叹宛抢花灯时,直接报上家底,人家就乖乖地花灯给她了,可也有不买账的,她直接甩出鞭子,基本上她抢的人都乖乖就范了;辕明萧一边装可爱把花灯从别人手里哄下来,一边还要防止自己被人抱走,抢的有些辛苦;紫河车倒是简单,抢的都是姑娘,三两句甜言蜜语就哄得人家买了几个花灯给他;白苏对着一条街放了一只蛊,很轻松地拿到了不少花灯。

一刻钟后,四人提着大堆花灯来到梵宫楼门外,辕明萧数了数大家的花灯,白苏二十只,紫河车二十二只,他自己十只,易叹宛二十三只。居然数易叹宛最多,大家都愣了。易叹宛笑道:“哼,不就是抢花灯吗,不就是抢东西吗?我最在行了。”转而问紫河车:“我赢了,好吃的呢?”

紫河车摘下面具,指了指梵宫楼,笑道:“好吃的就在这里面。”

四人二话不说,进了梵宫楼,在二楼找了个靠街地桌子坐了下来,方便看下面的热闹。

紫河车道:“想要吃什么,尽管点。”

“你请客?”易叹宛不信。

“那是自然。”紫河车笑得很漂亮。

易叹宛皱了皱眉,一口气点了一大桌子菜,且都是梵宫楼的独有的招牌菜,配菜里有白苏爱的栗子,也有辕明萧爱吃的鸡腿。这一桌子菜够他们吃两天了,后来划拳喝茶的时候,易叹宛又陆陆续续地点了一些花生米之类的小零食。四个人在梵宫楼玩到街上没有几个人的时候才离开。

辕明萧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嗝,“好撑啊……”

“我喝了好多茶。”易叹宛叉着腰难受道,然后瞪了紫河车一眼,道:“紫河车,本小姐发现你还不错。”

紫河车低低地笑了,“是吗?本侯爷可从来都没说本侯爷不好。”

易叹宛不敢苟同地白了他一眼。

白苏呵呵地笑了,“但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这只是白苏的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许多事情隔天了都会物是人非,就像她和辕天玉一样,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形同陌路、不闻不问了。

为皇(十三)

白苏回烈山府的时候,烈山府已经关门了。她在门外站了一会,才去敲门。过了好久,才有人来开门。那人本已经睡了,被人扰醒心里很不满,嘟嘟囔囔地起来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白苏,忍不住道:“渡王爷,今日虽是佳节,可你也不该玩到这么晚才回来。”

白苏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什么,淡淡道:“知道了。”转身往回走。

那人呆住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渡王爷,您别生气,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白苏没理会,继续往前奏。突然身后传来一阵人倒地的声音,她回身一看,只见辕天玉如鬼魅一样站在门里,脚边躺着刚才给他开门的那个人。白苏万分震惊地看着他,看着他转身,看着他消失在门里,看着他又出现在门里,很冷漠地问她:“六哥,你要去哪?”

“没有。”白苏收回目光,从他身边走过,进去了。

次日,年假结束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户部在早春的时候没什么事要忙的,只是校对去年的账本。倒是辕天玉好几天见不着人,不知去了哪里,偶尔回来也会匆匆就走了。到了三月份,户部开始忙着校对各地收上来的田税。白苏把任务分配下去,然后等他们把校对好的账簿交上来,由她再次审核,最后放到档案架上。

大约五月份的时候,所有的账簿都归了案,户部算是可以好好地轻松了一下。有人就提议去醉和春。白苏小时候去过那里,她对那里不抵触,也去了。

“六弟,你怎么在这里?”赤王辕天齐在醉和春里遇到白苏,诧异不已。

“六弟?”殷王也感到不可思议。

白苏淡淡地笑了:“花了一个多月才把今年的田税统计好,大家就出来放松一下了。”

辕天齐低低地笑了,“我倒不知道六弟也好这个……六弟难道不怕被七弟知道吗?”

白苏不懂了,“三个什么意思,为何我会怕被七弟知道?”

辕天齐哈哈大笑起来,拿手拍了拍白苏的肩膀,“六弟,你和七弟那些事我们难道不知道吗?如今你背着七弟跑到醉和春寻乐子,不怕七弟一气之下把这醉和春烧了么?”说完又大笑起来。

“就是就是。”辕天壁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白苏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脸上一阵惨白,怒道:“你们胡说什么?”

辕天壁看到她的反应,好笑起来,“你与七弟同吃同住,同睡一张床,整个圣都都传遍了,你难道不知么?还是你想接着隐瞒下去?”他二人大笑一声后,就走了。

白苏呆在了那里,如果整个圣都都在传这件事,那天玉也知道,那……她忽然笑了起来,难怪辕天玉现在理都不理她,难怪辕天玉对她这么冷漠,好像陌路人一样,难怪啊……

她冲进厢房,冷着脸问在场的官员:“圣都现在都是怎么说本王的?”

众官员面面相觑,都不说。

白苏怒道:“说!”

一个官员颤巍巍地说:“你与七殿下同吃同住,同睡一张床,关系暧昧。”

“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白苏皱起了眉。

众人把头低了下去,不敢说话了。白苏咬了咬下唇,出去了。又在门口遇到了赤王和殷王,二人问她:“六弟,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白苏没理会,走了。

第二天,辕天玉从北塞回来了,北塞的太子姜楠代替北塞的皇帝跟他一起回来了,暂且住在烈山府。白苏出门时就在院子里与辕天玉、姜楠遇到了。

辕天玉淡淡道:“这是北塞太子姜楠。”转而对姜楠道:“这是我六哥渡王爷辕留卿。”

姜楠眯起眼笑了起来,“果然不错。”

白苏漠然地看着他,那就是一个与紫河车一样的人,一身玩世不恭的味道。白苏微微试了一下意,便走了。

姜楠却回过身来看她,意味深长道:“渡王爷是个让人想亲近的人呐!”

辕天玉不露痕迹地皱了一下眉。

晚宴上,白苏和辕天玉坐在一起,但白苏一句话也没和辕天玉说,也没看他一眼,只垂眉看着碗里的东西。对面的姜楠笑眯眯地看着这边,慢慢地抿着杯里的酒。白苏抬眸,就与他四目相对。白苏微微皱起了眉,又把视线移开了。姜楠却心情大好,一口气把杯里的酒喝了。

辕天齐笑道:“姜太子怎么一直看着我们六弟,难道姜太子的眼里只有我们六弟么?”

其他人都向白苏看过来,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姜楠直勾勾地看着白苏,笑道:“确实。”

他刚一说完,白苏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定定地看了姜楠一会,就离席而去,也不管辕南季他们怎么反应了。

大家都愣住了,万分诧异地看着白苏离去的方向。辕天玉很安逸地喝着杯中酒,被子遮住了他阴狠的双眸。姜楠看了看白苏空着的座位,嘴角勾起一抹邪魅地弧线。

宴会散了后,姜楠在回烈山府的路上笑着问辕天玉:“你与渡王爷是不是不和?”

辕天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回答。

姜楠接着道:“那我把他带到北塞,你不会说什么吧?”

辕天玉身形一顿,停了下来,微怒:“你说什么?”

姜楠邪魅地笑了,走到了前面去,“我对渡王爷很感兴趣啊!”

杀气迅速在辕天玉的眼里聚集,可又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夜深,烈山府的睡莲池里的睡莲都睡去了,只有各个院子里的灯火在水里摇曳。姜楠抱着胳膊走到白苏住的院子外,听到了一阵琴声,是他从未听过的。他走到门口,就看到白苏坐在石桌边抚琴,他不由停了下来。

这时,从墙头上跳下一个身影,那人笑道:“我来的真是时候……两个月不见,有没有想师叔?”

白苏笑骂道:“想你个大头鬼!”

紫河车呵呵地笑出了声,把手摸到了他腰上,把蛊笛摸了出来,满眼都是笑意:“今日师叔心情好,便用这蛊笛与你和一曲如何?”

“好啊。”白苏满口答应。

白苏弹了一曲《醉清风》,紫河车便用蛊笛和了一首,惹得附近的蛊虫都开始蠢蠢欲动。姜楠在琴声响起的那一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大脑里快速闪过很多东西,那些都是他不曾经历不曾见过的东西,却似曾相识。

他看向白苏,却看不清白苏的样子,白苏身上出现了双重影子。他眨了眨眼睛,还是双重影子,可是看紫河车时确是清晰的。他立即扶着额头踉踉跄跄地跑了。

一曲毕,白苏道:“我今天看到了北塞的太子,他……”微微皱起了眉,眼神飘忽起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紫河车神色闪了闪,“是吗?你怎么会见过他呢?”

“我也说不清楚。”白苏迷茫道。

紫河车笑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为皇(十四)

第二天早上,姜楠在院子里遇到了白苏,他远远就看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白色东西飘了过来,待那个东西飘近,还是朦朦胧胧的,可他知道那就是白苏。姜楠迷茫了,为什么会看不清白苏的样子,为什么白苏会那么模糊?

“渡王爷,昨晚宴席上,我无意冒犯,还请见谅!”他邪魅地笑道。

白苏皱了一下眉,淡淡地说:“不必在意,本王没放在心上。”

他又道:“我在来圣都的路上听到渡王爷与暗主七殿下关系甚好,不知可是真的?”

白苏阴沉着脸瞅着他,冷道:“本王与七弟是亲兄弟,关系自然很好。”

他不相信,夸张道:“这样啊,可是我听到的并不是这样的,一路上都有人说你与七殿下关系十分不干净,早已超越了兄弟情。”

白苏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关节尽显。她怒道:“根本就没有这回事!”说完就要走。

姜楠却拉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走。他笑着质疑道:“那为何你一直住在烈山府?为何当初你与七殿下同床共眠又是怎么回事?”

“无可奉告!放开!”白苏用力地甩开他的手,负气而去。

姜楠看着那团白色快速飘走,慢慢握起了被白苏甩开的手,“渡王爷,为何从昨晚开始我便看不清你了?我们到底在哪里见过?”

不远处,辕天玉紧握的双手上青筋暴起,从昨晚开始,他就恨不能杀了北塞的太子。他明明把那些流言蜚语控制的很好,没让六哥听到,可是六哥还是知道了。昨晚,有那么一瞬,他有一剑刺死辕天齐的冲动。

“主上,属下已经查清楚了,王爷是在前天知道那些流言蜚语的。“念一道。

“谁说的?”

“赤王和殷王。”

“继续说。”

念一有些为难,他看着辕天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前天,渡王爷去醉和春的时候遇到了赤王和殷王,然后赤王和殷王就拿那些流言蜚语气王爷……”

“醉和春……六哥竟去了醉和春……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辕天玉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他故意疏远她,她竟去了醉和春那种地方,还被北塞太子盯上,他实在无法再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了!

“渡王爷,你还在忙吗?”易叹宛背手乖巧地走进户部。

白苏从一堆账簿里抬起头来,微微地笑了:“快好了。”

易叹宛趴到桌上,“我从北塞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些北塞特产,昨天回来的时候打算就给你的,结果你在忙。今天你要是不忙的话,就到我家去吧,那些特产我为你留了呢!”

白苏笑着答应了,“好啊。”

易叹宛心满意足地笑了,她忽然想到什么,问:“渡王爷,你知道朝廷准备联合北塞攻打西越这件事吗?”

白苏一下子站了起来,十分严肃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易叹宛吓了一跳,她又说了一遍:“朝廷准备联合北塞攻打西越。”

“当真?”白苏有点不信。

易叹宛十分认真地点了一下头,“是真的,北塞太子这次就是为这件事才来圣都的。”

白苏听完脸上一顿惨白,嘴里喃喃道:“难怪你们会去北塞……难怪……”忽然她态度坚定起来,“我不会这种事发生的!”

易叹宛愣了,“为什么,渡王爷?这件事皇上考虑很久了,六年前皇上就有这个打算了,谁也阻止不了!”

“六年前?”白苏怔住了,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个人原来只是把白蜜作为一个借口。

白苏急急地来到万卷阁,花了一段时间找到了记载二十五年前的那段历史的宗卷,结果让她大吃一惊。

景帝三十一年,四皇子辕南季离开圣都,开始游学。

景帝三十二年,四皇子辕南季与西越太子达奚司青共同平定倥侗之乱。

景帝三十三年,四皇子辕南季拜入医老白平子门下。

白苏看到这里,感到一阵晕眩,“原来,原来他与父皇是同门师兄弟!”

景帝三十五年,四皇子辕南季离开医老白平子门下,原因不明。

景帝三十八年,大皇子辕南屏、二皇子辕南开勾结西越皇室,赐死。

景帝三十九年,五皇子贺辰王爷辕南贺辞去暗主之位,云游四海。

景帝四十年,四皇子辕南季逼宫,景帝驾崩,四皇子继位,为谦帝。

泰华元年,谦帝同年攻打西越国,和亲。

白苏看的后背直发凉,“逼宫!”

她马上又找到泰华年间的后妃卷,全懵了。

蜜贵妃,西越和亲公主,出身不详,父母不详,背景不详。

“和亲公主……和亲……为什么会和亲……”白苏脸色有点苍白。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万卷阁后,在静馨园遇到了辕天玉。辕天玉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沉眸盯着她问:“六哥,怎么了?”

白苏抬起头定定地看他,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话要说。可她又把视线收了回来,淡淡道:“没什么,昨晚没睡好罢了。”说完,撇开辕天玉就走了,不再理他。

辕天玉表情有些阴郁,明明有事,都不愿和他说了吗?

“师叔,你告诉我,我母后为什么会是和亲公主?为什么史书上把她记成和亲公主?”白苏找到紫河车就大声地问。

紫河车眼神暗了暗,伸手帮她理了一下头发,叹道:“那段历史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听老头说师娘的身份很显贵。”

“外祖母?”白苏诧异了一下。

紫河车点了点头,“至于师娘到底是什么人,老头始终都没说。”

“老头他现在在哪?”

紫河车摇了摇头,“你也知道老头爱云游四海,除非他自己来找你,否则谁也找不到他。”

白苏默默地看了紫河车一会,问他:“你知道他们准备联合北塞攻打西越这件事吗?”

紫河车大惊,“你说他们要联合北塞攻打西越?”

白苏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否则北塞的太子姜楠怎么会来圣都。”

紫河车感到事态严重起来,马上去了梵宫楼,让梵宫楼把这个消息送到西越那边,等西越那边收到消息也是三个月后的事了。

为皇(十五)

第二天,白苏经过明皇殿时遇到了等待传召的姜楠,这次她主动与姜楠打招呼,虽然语气淡淡的,“姜太子。”

看到那团白蒙蒙,姜楠就知道是白苏。他冲白苏笑道:“我叫姜楠,姜楠可好?”

白苏略微笑了一下,“姜楠。”

姜楠很满意地笑着,“那我是不是可以叫你留卿?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嗯。”白苏垂下眼睑,若有若无地笑了。

姜楠看不见白苏的表情,但他隐隐约约感觉白苏是在笑得。他问:“留卿,你是在笑吗?”

白苏不解,“什么?”

姜楠马上笑道:“没什么。”

白苏转眸去看皇宫的天空,问:“你们北塞打算联合我们玉让攻打西越?”

“嗯,这是皇祖父在位时的打算了,这也是父皇的意愿,只不过你们玉让国主迟迟不回应罢了。”

白苏不明白了,“为什么你皇祖父在位时就有这个打算?难道你们北塞与西越曾经有过过节?”

姜楠望着一处,迷茫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曾查过皇祖父在位时的所有与西越有关的大小事,不曾发现我们北塞与西越有什么非要靠打战才能解决的过节。”

白苏沉默了一下,喃喃道:“能不能查到其中原因呢?”

姜楠笑道:“我虽然不知道我们北塞与西越的过节,但我知道你们玉让与西越的纠葛。”

白苏愣了一下,“你知道?”

姜楠得意道:“怎么,不信吗?你请我喝茶,我就告诉你!”

白苏皱了皱眉,答应了,在梵宫楼请他喝茶。姜楠早就听说玉让的梵宫楼名满天下了,今天终于可以坐在这里喝着茶,观看圣都的风景。

白苏现在可没心思观看圣都的风景,她只想知道有关玉让攻打西越的事情。她问:“茶你也喝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姜楠不以为然,悠悠地笑道:“不急,你先告诉我那天晚上和你和琴而笛的人是谁,我就告诉你。”

白苏皱起了眉,“你跟踪我!”

他马上否认,“我只是刚好路过,那个人是谁?难道真如别人传的那样,你渡王爷与男人不清不楚的?”

白苏一下子站了起来,气道:“胡说!”

姜楠虽然看不清她,也听出她生气了。他马上道:“我实在和你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白苏沉着脸坐了下来,“他是紫河车,西越培苏侯,影楼楼主。”

姜楠愣了一下,“紫河车?他就是紫河车?”

“他就是紫河车。”

姜楠神色莫测地看着她,“你不怕被人告发你叛国通敌吗?”

“在父皇眼里,我早就不算玉让的子民了,我怕什么。”

姜楠难以相信,他现在急切地想看到白苏的表情。他又问:“既然你认识影楼的楼主,为何不让他动用影楼的势力帮你查?”

白苏垂下眼看着杯子里的珍珠兰花,淡淡道:“影楼也查不出个中原因。”

姜楠诧异,居然也有影楼查不到的东西。他想了一下,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你父皇曾是医老白平子的弟子,与紫河车、西越国君是同门师兄弟这件事吧?”

“嗯,我知道。”白苏看着他。

“我听我父皇说过,你父皇谦帝在白平子门下时,和西越国君同时喜欢上医老的女儿,也就是你母后蜜贵妃,可是蜜贵妃爱的是西越国君。谦帝因为得不到,也不要蜜贵妃与西越国君在一起,于是就对蜜贵妃下了离守,而解离守的千年雪莲只有玉让的国君才有。所以,谦帝被医老逐出师门后,就开始了皇位之争。他先诬陷你大皇叔和二皇叔叛国通敌,导致他二人被你皇祖父景帝赐死,而后逼走了当时的暗主也就是你五皇叔,最后连夜逼宫杀了景帝,夺得了皇位,成了现在的谦帝。”

白苏默默地看着杯子里,淡淡地问:“我母后为什么会嫁给他?”

“谦帝继位后,就发兵攻打西越。西越那个时候并不如现在,没多久就投降求和了。谦帝点名要蜜贵妃和亲,蜜贵妃就被西越皇室封为和亲公主嫁到了玉让。谦帝当时是想等到了离守的期限就给蜜贵妃解毒,没想到……”

白苏把话接了过来,“没想到我一出生,身上就带有离守,母后便把那唯一的千年雪莲给我解了毒,自己却被他人害死。”眼圈慢慢地红了。

姜楠呆住了,“你……你也中过离守……”

白苏把面转了过去,“你们北塞能不能放弃攻打西越?”

姜楠诧异:“为什么?你是玉让的子民,竟然帮着西越!”

“我的母后是西越人,我的外祖父是西越人,我母后爱的人还是西越国君……而我的母后却是被玉让的人害死的……”因为我自己也是西越人!

姜楠知道她哭了,心里难受起来。他说:“打不打战我也做不了主,我只是一个北塞太子。”

几天后,朝廷开始公开讨论攻打西越的这件事,大部分人赞同西越,只有少数人不赞同。赞同的都说要为明孝亲王讨回公道,不赞同的只是考虑到战争带来的伤害,不愿生灵涂炭。

赤王与殷王都持以赞同的态度,“二哥无缘无故死在西越的死牢里,而西越至今都没有给过我们任何解释和说法,说明西越根本不把我们玉让放在眼里。我们玉让不发威,西越还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其他人部分人跟着这么说。

白苏冷冷地问:“打赢了怎么算?死掉的那些人怎么算?输了又怎么算?两国边境的老百姓的生活谁来保证?千千万万的士兵的亲人的痛苦谁来承担?”

“这么说,六弟是不赞同了?”辕天齐冷笑起来,“三哥还以为你和七弟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呢!”

辕天壁也笑道:“攻打西越是七弟提出来的,我还以为六弟也是这么想的呢。”

白苏惊愕,她转眸看向辕天玉,只见辕天玉沉眸也不看这边,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不知为什么,她感到一阵心凉。她收回视线,沉眸低声冷道:“七弟是七弟,我是我,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观点,我怎么想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辕天壁和辕天齐嘴角边浮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辕天玉沉着脸看向白苏,眼里有惊讶,有不可置信,有愤怒,有伤痛,十分复杂。那些情感在他眼里一闪而过,又是一片冰冷。待他看向辕天壁和辕天齐时,满眼都是戾气。

为皇(十六)

“姜楠,北塞真的不能放弃攻打西越吗?”下朝后,白苏再次找到了姜楠。

姜楠听出了她的着急和忧伤,他摇了摇折扇,皱起了眉:“我做不了主,既然攻打西越这件事是七殿下提出来的,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我想你去说,他会改变主意的。”

白苏站起来,朝辕天玉的卧室方向望去,低低道:“我不想找他。”

“你们怎么了,奇奇怪怪的?”姜楠奇怪道。

第二天早朝上,支持攻打西越的官员又多了几成,攻打西越似乎成了不可逆转的局面,白苏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心越来越焦急。

辕天玉在下朝后把她拦了下来,沉着脸问她:“为何要帮着西越?是因为紫河车?”

白苏把面转了过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为何?”

白苏望着前方虚无的地方,淡淡道:“天玉,既然你我在这件事的立场早已不同,你又何必来问我原因。我说了,你也不会改变初衷,我又何必白费口舌?为了我自己也好,为了西越也好,为了紫河车也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辕天玉大怒,“你说与我没有任何关系?那与谁有关系?紫河车还是北塞太子?”

白苏转眸,惊讶了一下,哑然失笑,眼里似乎有什么要掉下来,“在你心里原来我是那样的人,原来……原来……”

辕天玉惊呆了,看着她眼里的脆弱,心忽然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六哥……”

白苏忽然冷道:“你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我都明白了!”说完,快速离开了。

“渡王爷,你不开心吗?”易叹宛难过地看着白苏眼里的忧伤。

白苏摇摇头,微微地笑了,“没有,我没有不开心。”

易叹宛不相信地皱起了眉,去把了了抱了过来,放进白苏的怀里,“渡王爷,我觉得你随时都会离开玉让。”

白苏摸了摸了了的毛发,喃喃道:“我从未想过我会回来。”

易叹宛震惊不已,无法接受白苏所说的,眼圈全红了,“你还是要走,是不是?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白苏没有回答。

易叹宛一下子抓住了白苏的手,“如果你决定要走了,能不能带上宛儿?”

白苏蹙起眉,看着她没回答。

半个月后,攻打西越这件事也没定下来,朝中原本支持攻打西越的大臣忽然改变了主意,不赞同攻打西越,站到了白苏那边。

北塞太子姜楠对白苏说:“我想到了一个可能阻止两国攻打西越的办法。”

“什么办法?”白苏急切地看着他。

姜楠现在隐隐约约能看清白苏的面容了,那是一张十分娟秀的脸。他说:“如果我阻止了这件事,你拿什么来报答我?”

白苏眼神一暗,垂眉低低地问:“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姜楠眼珠一转,戏谑道:“做本太子的幸臣,如何?”

白苏抬眸,万分震惊地看着他眼里的笃定和唇角边的笑意,心沉了又沉。

姜楠又问了一遍:“做本太子的幸臣,如何?”

白苏咬了咬下唇,把视线移开,幽幽地问:“将来等你做了北塞的国君,不得发兵西越。”

“西越生死存亡关头,我必出手相救。”

白苏看向他,“我能信你吗?”

姜楠笑道:“能。”

当天,姜楠便写了一封密函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了北塞,之后半个月里,朝中很多大臣的账本上都多出了一大笔,可是来源不明。

朝中的形势发生了大逆转,有一大半人支持白苏,站到了白苏这边。惹得辕天齐和辕天壁在朝堂上对白苏句句嘲讽。

几日后,便是白苏和辕天玉的十六岁成人礼,以前大公主辕天丽在的时候由辕天丽教他们跳《玉衣天下》,可是辕天丽已经嫁到了北塞,只好由宫里的老嬷嬷来教。那几日,辕天玉天天都在舞衣阁。白苏去看过两次,第一次去时辕天玉跳得还不熟,白苏在台下砍得笑了起来,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辕天玉看到白苏笑了,沉闷许久的心情忽然大好。

“六哥,你为何不学?”他问白苏。

白苏只是笑了笑,没回答。

第二次去舞衣阁是为了拿舞衣,宫里人说舞衣已经定做好了,要白苏去舞衣阁试衣服。白苏去时,辕天玉已经把艳红的舞衣穿上身了。白苏就在台下看他穿舞衣跳《玉衣天下》,嘴角微微浮起笑意。

跳完舞,辕天玉看了看白苏怀里的舞衣,问:“怎么不试穿?”

白苏道:“回去再试。”

辕天玉神色闪了闪,他盯着白苏,轻声道:“六哥,那天我们一起跳《玉衣天下》,行么?”

白苏躲过他的视线,道:“到时候再说吧。”

辕天玉却不依不饶,“不行,现在就答应!”

白苏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好。”

辕天玉满意了,眼神柔和了许多。

回去后,白苏就把舞衣试了一下,刚好合身,她满意地笑了。紫河车在一旁看得满眼笑意,易叹宛却惊呆了,她恍惚起来。她有点分不清眼前的人是流于公主还是渡王爷了。

六月七日晚上,皇宫又热闹起来,皇室所有成员能到的都到了,除了贺辰王爷。

辕天玉看着白苏走过来,惊愕万分,那是六哥还是苏儿?他已经分不清了,混乱了。六哥的一颦一笑现在都带着苏儿的影子。

他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六哥?”

白苏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辕天玉还是分不清。

《玉衣天下》的舞曲响起来时,白苏和辕天玉一起出现在舞台上,台下人一片惊艳。辕天玉的《玉衣天下》是刚劲的,而白苏的《玉衣天下》是极尽妖娆的,两人配合在一起,华丽而精致。

台下人都摒住了呼吸,完全被台上风格不同的两人吸引了。

易叹宛忍不住握住了嘴,眼睛死死地盯着白苏,“渡王爷……”她脑里全是第一次见到流于公主时,流于公主在美人楼跳《玉衣天下》的情景。眼前的情景和脑里的画面交合了,他恍惚起来。

姜楠先是惊艳,随后慢慢皱起了眉。他脑里又出现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了,最后变成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长发女子在四周都是镜子的屋里跳舞的场景。那个场景似曾相识,那个女孩好熟悉好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门开了,一个瘦高瘦高的,长得与辕天玉一模一样的男子站在门边,无限温柔地看着那女子,嘴角边上带着柔和地笑意:“苏儿。”

画面在那一霎定格,姜楠僵在了那里,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的白苏,那一霎他终于看清了白苏的容颜,心口忽然剧烈地痛起来,他忍不住捂住了胸口,“苏儿……苏儿……”

舞台上的辕天玉也被白苏惊艳到了,当白苏经过他身边时,他竟有种要去抓住她的冲动,他想知道她衣服下面是什么样子的。

他一定疯了,他竟然有这种不堪的想法,一定疯了。

为皇(十七)

台下人有好男色的,眼神开始不正经起来,色迷迷地盯着台上的两人看。辕天玉一记眼神过来,他们便收回了目光,心里却另有打算。

舞毕,台下掌声如雷,易叹宛和姜楠依然痴痴地看着台上的白苏,忘了鼓掌。

辕天壁故意笑道:“六弟果然不同凡人,一支《玉衣天下》竟把台下所有人的魂都勾走,难怪七弟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难怪连北塞太子今日也围着你转。”

辕天齐嘴角勾了勾,叹道:“四弟说的不错,这可羡煞了在场多少男人啊。”

在座的都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你们嘴巴放干净点!”易叹宛怒道。

辕天玉眼里升起了杀气,白苏按住了他的手,走到辕天齐和辕天壁面前,笑道:“今日是六弟的成人宴,六弟在这里敬三哥和四哥一杯。”

辕天壁和辕天齐轻蔑地笑了笑,举杯站了起来。正要喝,两人都被白苏泼了一脸的酒,两人僵在那里,面部表情狰狞起来。四周一阵惊叹,之后一片死寂。

白苏轻佻地笑了,放着那一身红色的舞衣,好像罂粟花一样,“三哥、四哥,这杯酒喝的还算满意吧?六弟的这杯酒的后劲可是很足的,你们回去慢慢享受!”

两人不懂其中的意思,除了怒火还是怒火。

姜楠呆呆地看着白苏,眼圈都是红的,他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

这段小风波后,宴会正常进行。

姜楠举杯敬白苏,极力克制眼里的情绪,“渡王爷,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北塞太子姜楠,永永远远都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白苏愣了一下,举着茶杯站了起来,带着疑惑把茶喝了。

其他人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把大家震的找不到天南地北。姜楠举杯对辕南季道:“前些日子父皇修书与我,说不打算攻打西越了。”

“什么?”众人大惊。

辕南季也大惊失色,皱起了眉,“你说你们北塞不打算攻打西越了?”

“是的。”姜楠谦和地笑着,眼睛瞟了一眼满眼困惑和震惊的白苏,那一眼无限温柔。

“为什么?”辕南季的脸色十分难看。

姜楠低低地笑了,转眸看向白苏,“除非你们玉让能狠下心,割舍一个渡王爷做质子。”

众人先是哗然,然后大怒起来。有人直接站了起来,指着姜楠大骂:“岂有此理,你们北塞还把我们玉让放在眼里吗?渡王爷乃玉让亲王,他怎么能去北塞做质子?传出去,我们玉让国威何在?皇室尊严何在?”

其他人跟着附和起来。

白苏万分震惊地看着姜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番话。

易叹宛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辕天玉阴狠狠地盯着姜楠,浑身上下都是戾气。

姜楠看着白苏好看地笑了,“既然如此,那你们玉让自己去攻打西越,我们北塞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那个眼神……

白苏迷惑起来,好像在哪见过。

辕南季神色莫测地盯了白苏一会,有看了看姜楠眼里的坚持,他沉声问白苏:“留卿,朕想知道你的意思。”

白苏看了看辕天玉,又看了看姜楠,迷茫起来。

易叹宛一颗心都提了上来,“渡王爷,千万不要。”

辕天齐此时故意说道:“三哥觉得你还是答应的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闭嘴!”易叹宛怒不可及。

辕天玉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犹豫不决的白苏身上,眼神一紧,一直不开口的他现在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但在场的各位都听到了:“姜太子,六哥不会去北塞,西越我们也不打了!”

“什么?不打了?”又是喧哗。

白苏万般震惊地看着辕天玉,有什么东西哽在胸口。

姜楠垂下眼,悠悠地笑了,“这可是暗主说的,本太子无话可说。”

白苏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忽然明白了什么,愣了,感激不已。

一直躲在树上的紫河车苦楚地笑了,“小苏,你似乎不需要师叔了……”

宴会散了后,辕天玉撇下众人,把白苏带到了暗宫。暗宫还和以前一样,里面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六年前种着朝颜的地方开满了白色的朝颜。

辕天玉看着正在结花苞的珍珠莲,低声道:“六哥,四年前你失约了。”托起白苏的手,将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放到了她掌心。白苏定睛一看,竟然是凤鸣玉,她诧异地看着辕天玉。

辕天玉盯着她的眼睛说:“这是你六年前的生辰礼物,你一直想要的凤鸣玉。”

白苏受宠若惊,慢慢把凤鸣玉握在手心里,“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你有什么心愿吗?”

“弹一遍千指柔给我听。”

白苏诧异了一下,把面转了过去,喃喃道:“母后说千指柔是弹给最爱的人听的。”

“可是我想听!这是我的生辰愿望!”辕天玉把她转了过来,强势且固执地说。

白苏感到不可思议,“找个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人弹给你听。”

“我现在就要听。”辕天玉不依不饶。

白苏咬了咬牙,转身就要走。辕天玉立即把她拽了回来,“现在,马上!”

白苏摇了摇头,火了:“你到底在不满什么?你到底在气什么?我是你六哥,你是我七弟,我怎么能弹千指柔给你听!”

辕天玉今晚本就很不爽,现在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你和北塞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要求?你和他到底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有没有什么?是,我和他有交易,我叛国通敌,为了西越,我把自己卖给他了,你满意了吧!”白苏吼完,眼睛红得像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辕天玉死死地扣住她的肩膀,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

“……”白苏看着一处,一死也不说第二遍,她已经后悔说那些话了。

“你再说一遍!”辕天玉满眼暴戾,四周脆弱的建筑全部毁于一旦。

白苏惊恐万状,心脏狂跳,她从未见过辕天玉这么生气过。

外面的念一和月七都惊恐地呆在那里,不敢进去。

“你怎么可以和他……”辕天玉有点晕眩,“你是我六哥,除了我,谁都不能碰你!”

“天玉……”白苏喉头一热,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她硬是把那口血咽了下去,霎时脸色苍白无比。

辕天玉发现她有点不对劲,紧张起来,“六哥,你怎么了?”

没想到白苏一把把他推开,踉跄地后退了几步,那口血还是吐了出来,她整个人摇摇欲坠。

“六哥……”辕天玉惊恐起来,想要走进却被她制止了。

“不要过来……”白苏厉声道,抬手捂住了胸口,“不要过来……”

“怎么回事?”辕天玉从未感到过地不安。

白苏无力道:“一时半会我也解释不清楚,以后我再跟你说,现在让月七送我回去。”

辕天玉马上把月七喊了进来。月七一看白苏的模样,马上扶扶着她出去了,眼里全是惊恐。

辕天玉懵了,完全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为皇(十八)

月七扶着白苏回到烈山府,就在小院子外遇到了姜楠,姜楠似乎一直在等她,看到她回来了,激动不已。可是白苏的脸色和状态让他紧张起来,“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白苏虚弱道。

姜楠根本不相信她所说的没什么,立即把喂了她一颗药丸,“这是我们北塞的风露丸,与你们玉让的珍珠莲子有同样的疗伤功效,我出门前只带了三颗。”

白苏不解,“你为什么要帮我?”

姜楠温柔地笑了,“我喜欢。”

白苏狐疑地看着他。他笑了笑,帮月七把她扶进了屋里,让她躺到了床上。十容立即打了盆水来给她擦嘴角边行血丝,担心不已。

白苏在床上躺了一会就睡着了,月七在床边站了一下就走了,倒是姜楠一直守在床边,一直盯着白苏,眼里全是眷恋。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白苏的额头,心疼道:“苏儿……”

背后的十容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神色大变,马上就走了。却在门口看到了浑身冒着杀气的辕天玉,惊呆了。辕天玉定定地看了一会屋里,转身甩袖而去。

快到天明时,白苏醒了。原本已经睡着的姜楠跟着醒了过来,忙问:“渴不渴?”

白苏皱起了眉,“不渴……姜楠,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呢?”

姜楠笑道:“我是北塞的太子,北塞未来的国君,我不需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白苏困惑,“那你……”

姜楠十分笃定地说:“我希望你跟我去北塞。”

白苏更加不解,“为什么?你我都是男儿,你要我跟你去北塞做什么?难道你好龙阳?”

姜楠呵呵地笑出了声,笑够后,他十分认真地说:“不管你是男儿郎,还是女娇娥,我都希望你跟我走,这里不适合你。”

白苏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走不了,天玉的怒火是没有人能承受的。”

“只要你跟我走,根本就不用理会辕天玉,难道他还要举兵攻打北塞吗?”姜楠激动起来。

白苏呆了一下,越来越不解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你走呢?”

姜楠也呆了一下,他冷静下来,深深地注视着白苏的双眸,说:“想知道原因吗?”

白苏看着他,没说话。

姜楠无比深情道:“因为你是苏儿。”

白苏一下子坐了起来,眼里全是震惊和不相信,“你……你说什么?”

姜楠温柔地笑了,“因为你是苏儿。”

“你是……”白苏心里有了一个答案,可是她怎么也不愿相信那是真的,那又不是神话,那有那么多奇迹!她不相信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不相信我就是呢,苏儿?”

“不可能的……你骗我,你不是!”白苏大声道,眼睛红红的。

姜楠抱住了她,“我是,我是。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然后我们再度相遇,就是这样!”

白苏一把推开他,含泪冷声道:“你在骗我,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姜楠郁伤起来,他一字一句道:“我是荀浅释,白苏的爱人荀浅释,说过永永远远也不会丢下白苏的荀浅释!”

白苏的泪水忽然掉了下来,她呆呆地望着姜楠,“浅释……浅释……”而后突然扑到了荀浅释的怀里,大哭起来,把所有的委屈和伤心哭了起来。

“苏儿……别哭……”姜楠将她抱紧,“跟我走,好吗?离开这个地方!”

“好,我跟你走,你现在就带我走!”白苏刚说完,就推开姜楠,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

姜楠万分震惊,万分紧张起来,忙用袖子给白苏擦嘴边的鲜血,“苏儿,你怎么了,苏儿,你不要吓我,苏儿!”

白苏眼前有点发黑,她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带我走,现在就带我走!”

“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姜楠着急道,握起她的手切了一下她的脉,惊道:“离守……你的离守不是解了吗?”

白苏虚弱道:“别人后来下的。”

姜楠痛苦起来,“除了千年雪莲,还有没有其他的解法?你是医老的外孙女,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白苏的心沉了又沉,“暗宫的玉蟾池的池水是现在唯一能解离守的办法。”

“那就去找辕天玉,我们现在就去找辕天玉,他那么在乎你,一定会……”一边说,一边要抱白苏去。

白苏制止道:“不,不能去找他,不能……”

“为什么?”

“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白苏哭了起来,无比伤心地哭了起来,“他会杀了我的……我不想他恨我……”说着,血又从口里溢了出来。

姜楠害怕得不得了,把剩下的两个风露丸塞进她嘴里,让她躺了下来,“你不要说了,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想办法的!”说着,就要走。

白苏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乞求道:“浅释,不要去找天玉,不要去冒险,好不好?”

姜楠眼神闪了闪,温柔地笑了,“放心,你知道我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的。”

白苏虚弱地笑了笑,把手放开了,昏了过去。

姜楠六神无主地走了出去,两眼湿红湿红的。如果离守不能解,他与白苏永远不可能在一起,跟别说带她离开。

“你就是苏儿口中一直提到的那个荀浅释?”身侧传来一个低低地声音。

姜楠转身就看到一个身着紫袍的男子抱着胳膊靠在墙上,一脸深沉地看着他。姜楠认出了这个人,他是紫河车。姜楠皱起了眉,没说话。

紫河车又道:“苏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要带她走,有没有问过我答不答应?嗯?”

“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姜楠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

紫河车好看地笑了,“是啊,她是玉让的渡王爷辕留卿,也是西越的流于公主白苏,更是我培苏侯紫河车未过门的妻子,你要带她走,有没有问过我答不答应?”

“她……”姜楠的表情僵住了。

“你是谁,我不管,可是谁想从我身边把带她走,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我一定会把她带走的,谁也阻止不了我!”姜楠笃定道。

紫河车冷冷地笑了,“你认为你能带她走吗?她身上的离守未解,她跟在你身边只有死路一条,你想看着她死吗?”

姜楠被问住了,是啊,苏儿的离守未解,她跟着他只会让离守提前毒发,这是他想要的吗?他能自私的只为一时的快乐而不管苏儿的死活吗?不,他不能!

他问:“你能救她吗?”

“没有,但我可以拖延离守毒发的时间。”

“是吗……”姜楠笑得有些僵。

紫河车低声道:“我一定会找到解离守的其他办法的!”

为皇(十九)

紫河车走进白苏的房里,看到那张苍白的脸,难过的不得了。他这次自私了,自私的让姜楠离开了白苏,他明明知道白苏心里一直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荀浅释。以前他一直抱着荀浅释已经不存在的幻想,现在真的看到荀浅释时,他也做不到以往的洒脱了。

他喃喃道:“苏儿,对不起!”

姜楠难过地在梵宫楼喝得大醉,下午才摇摇晃晃地离开。然后就在门口遇到了辕天玉、易叹宛和念一。

他抬起头对着辕天玉苦笑起来,“暗主,你是喜欢渡王爷的吧?”

辕天玉冷着脸瞅着他,没说话。

他又道:“我也喜欢她,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带她走,给她想要的自由的生活,否则就会害死她。我不能害死她,我要她活着……”

易叹宛冷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出现在渡王爷面前了。”说完,一记手刀把他敲晕了。

待他醒来时,已经身处暗宫的地牢了。他做起来,就看到对面站着辕天玉、易叹宛和念一,立即愤怒起来,“暗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易叹宛走过来,点了他的穴道,问:“你说你喜欢我们渡王爷,可是真的?”

姜楠把脸偏了过去,“与你何干?”

易叹宛故意好奇地问:“我们渡王爷是男人,姜太子您也是男人,难道不怕别人骂你们伤风败俗么?”

姜楠皱起了眉,原来他们一直不知道白苏就是西越公主这件事。他道:“不管她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只喜欢她这个人,无关男女。”

易叹宛笑了起来,“你真的好痴心,好伟大哦!”

他的这番话却在辕天玉的心里掀起万盏狂澜,辕天玉忽然间豁然了,眼神阴暗了许多。

姜楠看向辕天玉,冷笑起来,“暗主,我是伤风败俗,你却连喜欢都不敢!”

辕天玉沉声问:“你说你要带六哥走?”

“是,我想带她走,可是我不能带她走,否则我就害了她。”

辕天玉又问:“既然你不能带他走,那以后都不要再见他了,也没必要记得他。念一。”

念一点了一下头,走到姜楠面前,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瓶子,然后从瓶子里倒出一颗白色药丸,道:“这是江湖上盛传的忘情丹相思锁,你服下后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只会忘掉你所喜欢的人。”

姜楠听完,激动起来,“不……不……我不要忘……我好不容易才想起来,我不要忘……”

“这可由不得你。”念一捏住他的下巴,用内力把相思锁推进了他的咽喉里,迫使他咽了下去。

待念一松开手,姜楠用力地咳嗽起来,想把相思锁刻出来。可是就算他咳出眼泪来,也不可能把相思锁咳出来了。最后,他表情麻木地呆在了那里,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心如死灰。

真的要把苏儿忘掉么?他才记起苏儿啊,他才和苏儿相认啊!

为什么会这样?

心好不甘,不舍!

辕天玉看着他,沉声道:“这个世上,任何人都不得打六哥的主意,否则本座定要他痛不欲生!”说着,看了一眼易叹宛。

易叹宛心里一阵,惊愕地看着辕天玉。

姜楠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辕天玉,你真是可怜,你明明在乎的要死,却不敢在人前表示,渡王爷被赤王和殷王欺辱的时候,你连替她说话都不敢,我都替你感到可悲!今生,你坐在暗主这个位子上,是你最大的可悲!”

易叹宛和念一惊恐地看着辕天玉,只见辕天玉的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涌动,让人看着发怵。突然,辕天玉一甩袖,姜楠便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辕天玉注视着地上昏过去的人,低声道:“伤过六哥的人,本座会一笔一笔地讨要回来,谁也逃不了!”

易叹宛忽然害怕起来,手心阵阵冷汗。

白苏醒来后,便听到北塞太子要回国的消息,她愣了一下,怎么可能?她立即穿好衣服,便跑了出去。到了城门那里,果然看到了姜楠,一大群官员都在城门口送他。她来到人前,来到姜楠面前。原本姜楠会对她说点什么,或者解释一下,没想到姜看向她时,眼里全是陌生和疑惑。

姜楠觉得眼前这个长得清瘦的少年似乎在哪见过,可是想不起来。但这个少年为何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为何他在这个少年的眼里看到了深情二字?

他惊讶了一下,笑问身边的人:“这位是?”

身边的人也愣了,太子怎么不认识渡王爷。他道:“太子,您忘了吗,这位是渡王爷啊。”

姜楠诧异,“我以前认识他吗?”

随从不知该怎么说了。

姜楠笑了笑,对白苏道:“渡王爷,很高兴认识你,您是个很让人着迷的人呢!”

白苏哑然失笑,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滚,“欢迎……下次再到玉让。”

果然不认识了!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忘了,为什么?

浅释,你怎么会忘了!

咽喉里满是血腥味,她转身走出人群,血便从口中溢了出来,染红了胸襟。她无力地扶住了城门,泪水像绝了堤一样往下掉。

“主子……主子……”月七见白苏状况不好,马上现身扶住她。

“怎么会这样……既然让他找到我,为什么还要让他忘记?”

“主子……”

“哟,六弟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姜太子要走了,你舍不得?”辕天齐好死不死地在这个时候出来说冷话。

白苏立即瞪着他,冷道:“你知道前天晚上,我在那杯酒里放了什么吗?你和三嫂在一起亲热的时候,有没有感到力不从心?”

辕天齐呆了,没由的地恐惧起来,“你……你是什么意思?”

白苏冷笑起来,满嘴都是鲜红的血,十分渗人,“任何欺辱过我的人,我绝不让他们好过,我一定要他们生不如死!”

辕天齐听的背脊阵阵发寒。

之后月七把白苏扶走了,没走多远,白苏就昏了过去。

为皇(二十)

辕天齐看到白苏吐血昏过去,诧异了一下,他可不认为他六弟是为了姜楠才昏过去的。这六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转头看向那边的姜楠,发现姜楠正朝这边看呢,貌似这个姜楠真的对六弟很感兴趣啊。

想到这,嘴角不禁翘起来,来到了姜楠面前,笑道:“姜太子不会舍不得我们渡王爷了吧?”

姜楠皱了一下眉,低声笑道:“你这么说,本太子还真的舍不得渡王爷,真是个可心的人啊!”

辕天齐满眼笑意,全是冷笑。半个时辰后,辕天齐在宫里遇到了辕天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就低声道:“七弟大约还不知道六弟昏过去了吧?”

辕天玉心里一惊,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你想说什么?”

辕天齐一脸的担忧,“刚才去送姜国太子的时候,三哥好像看到六弟昏过去了呢,大概是太舍不得姜国太子了吧!”

刚说完,一阵风从辕天齐脸上刮过,原本应该在他面前的辕天玉已经不知踪影。辕天齐皱了皱眉,而后冷冷地笑了,低声道:“看样子真是这样啊,七弟,四哥还以为你刀枪不入呢!呵呵!”

易叹宛听到白苏昏过去了,忙赶了过来。只见紫河车正在给白苏扎针,她着急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她记得渡王爷的身体很好啊,怎么说吐血就吐血了呢?

突然一阵风刮了进来,一身黑袍的辕天玉就站在房里了,众人愣了一下。他冷着脸走到床边,看到白苏惨白的笑脸后,心不由一紧,“怎么回事?”六哥的身体不是很好吗?怎么会突然吐血?他准备给白苏切脉,但被紫河车制止了。

紫河车冷道:“本侯爷正在给她针灸,暗主你就不要插手了。”

辕天玉这才发现紫河车居然在这里,脸顿时又黑了一半。紫河车怎么会在这里?他脑子里现在想的不是白苏,却是:紫河车一定经常来这里。想到这里他心里不舒服了,眼神暗了暗,好想杀了眼前的人。可是考虑到六哥,他忍住了。以后再找紫河车算总账。

过了一会,白苏慢慢睁开了眼,外面的阳光令她眯起了眼。紫河车悬着的心立即放了下来,“你要是再来一次,本侯爷估计要跟着你陪葬了!”

白苏虚弱地笑了。

辕天玉现在怎么看紫河车怎么不顺眼,“紫河车,你可以走了。”

紫河车心里了然,反正他和小苏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他也不在意这一时半会。只是心里多了几分担忧,他忽然严肃起来,“小渡,我知道原因的,我不希望还有第二次。说真的,刚才我真的很怕,很怕。”

白苏望着他哀伤的双眸,心里忽然很舍不得,这个世上只有他把全部心思放在她身上,能为她放弃一切跟她走。眼里升起一股湿气,低声道:“我知道。”

辕天玉看不下去了,“紫河车!”

紫河车冲他笑了起来,“暗主,本侯爷知道你不喜欢本侯爷,同样本侯爷也不喜欢你。不过,如果你真的担心小渡的话,就多给她几颗珍珠莲子吧。”说完,就走了。

易叹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发觉自己越来越不讨厌这个人,似乎有点喜欢他了。

辕天玉虽然不知道白苏到底怎么了,不过听紫河车那么说,他也明白白苏病得很重,要靠珍珠莲子来调养。不过,到底是什么病一定要珍珠莲子来调养呢?

他对屋里其他人道:“你们都出去。”

月七他们立即就出去了,顺带关上了门。

白苏莫名地有些害怕。

“到底怎么了?”辕天玉压低声音问。

“没什么,就是急血攻心罢了。”声音很轻。

辕天玉哪会相信她的话,他要给她诊脉。她立即像被电到了一样收回了手,“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辕天玉对她的反应感到诧异和狐疑,心里更加不舒服起来,还有些生气。他冷着脸问:“因为姜国太子?”

这不提还好,一提白苏心里就难受,脸色更加苍白了,“不是。”

虽然她否认了,可辕天玉心里已经了然,他想他怎么就那样放过了姜楠,应该直接杀了,然后丢到赤王府里才好。想到赤王辕天齐,他的眼神又阴狠了几分。

他眼里的阴暗让白苏看了有些怕,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呆住了。声音有些颤抖:“你是不是对姜国太子下了相思锁?”

辕天玉皱起了眉,淡淡道:“没有。”是念一下的,他没动手。

白苏半信半疑,不过心里舒服多了。如果真的是他下的,她该是怎样的恨他啊!不是他,那是谁呢?

辕天玉想了想,问:“六哥,你想做帝王吗?”

白苏心里一怔,睁大了眼,他怎么问这个?是在试探她吗?她道:“你难道忘了吗,百日那天父皇已经公布天下我没有资格争储。”

“但,你想吗?”如果你想,我就帮你争。

“不想,我不想被皇宫束缚一辈子。”

辕天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会,轻轻道:“我知道了。”

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他当了皇帝,是不是能给六哥最大的自由?可是六哥想要的自由是什么?离开圣都么?

他忽然怔了一下,一脸异样地看着白苏。白苏的脸依然很苍白,毫无血色,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很虚弱。他想起了紫河车的话,便把随身带的一瓶珍珠莲子放到了白苏枕边,“珍珠莲子,这里是十颗,没了再跟我讲。”

白苏诧异了一下,心里莫名地有些疼,有些难过。

三天后,已经走了的姜楠出现在圣都某个酒楼的厢房里,他垂眼抿了口杯里的酒,而后一脸笑意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问:“本太子有什么好处?”

“呵呵,如果事成了,玉让一定把原本属于你们北塞的海北还给你们北塞。”辕天齐笑道,一脸的真诚。

“条件好诱人啊……可是如果我们北塞攻打你们玉让,海北说不定也能收回来。”

“但是不费一兵一卒拿回来还是舒服点。”辕天壁道。

姜楠想了想,玩味地笑了,“确实很舒服。”

辕天齐知道姜楠还在犹豫,他又道:“如果事成了,除了海北,我们还会把渡王爷送给你们北塞。”

渡王爷?姜楠愣了一下,脑海里立即出现了那张娟秀带着悲伤的脸。可是为什么要把他送给自己?难道他之前真的认识这个渡王爷?不过,带上渡王爷,似乎也不错。他眯起眼笑了,“确实不错。”

辕天齐和辕天壁高兴起来,“那太子时答应了?”

姜楠还在想渡王爷那张脸,笑着点了点头,心思却不在这里,“嗯。”

两人得到姜楠的允诺,便专心品起酒来。想到辕天玉和辕留卿的下场,满眼都是冷笑。

为皇21

至于姜楠走没走,暗宫那边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不知道他留在这边做什么,不过用大脑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辕天玉派念一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姜楠,姜楠累得苦哈哈的,又不能把这个任务交给手下去做,只好天天趴在姜楠的房顶盯梢。

这个姜楠明明这几天也没做什么,只是每天把不同的女人带到屋里。幸亏念一是暗宫培养出来的,否则早就忍不住跑了,谁愿意天天在人家屋顶上听墙角,还要面不红心不跳的。

不过,他去向辕天玉汇报情况的时候,居然脸红了。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辕天玉瞥了他一眼,让他继续盯着。念一心里一凉,还是低头应了。

这天白苏和易叹宛在街上买香膏子的时候,就碰到了顶着黑眼圈的念一。那天念一去汇报情况的时候,易叹宛也在,她当时也脸红了。现在碰到了念一,心里又别扭了一下,笑道:“念一,最近你辛苦了。”

念一怨念地看了她一眼,对白苏俯首,“渡王爷。”

白苏不明情况,就问:“你这是怎么了?”

念一眼嘴角抽了抽,“主上让属下一天十二个时辰监视北塞太子。”

他刚说完,易叹宛就觉得情况不妙,白苏的脸色立即苍白起来。她立即瞪了念一一眼,想拉白苏走。可是白苏甩开了她的手,激动地问:“你说什么,姜国太子?他还在圣都?”

念一被易叹宛那么一瞪的时候,就后悔了,可是话收不回来了。他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糟了;第二个反应是:主上一定会杀了我的。他现在怔在了那里,满脸的为难。

不用他说,白苏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她迫切地想知道姜楠现在在哪,“他在哪?姜国太子现在在哪?”

念一第一次感到那么窘迫,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易叹宛看白苏的脸越来越惨白,心里害怕起来。她把心一横,拉着白苏就走,“我知道他在哪,我带你去!”

念一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马上跟了过去。暗中的月七想到那天白苏吐血的样子,又是一阵心惊。

易叹宛拉着白苏快步来到姜楠住的那个山庄,刚走近,就看到一个蓝袍男子搂着一个妖娆的女子有说有笑地往山庄里走去。白苏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子就是姜楠,那一刻她感到呼吸都困难了,手不觉捂住了胸口。

“渡王爷,你怎么了?”易叹宛看到白苏愈发苍白的脸,恐慌起来。

白苏转头,艰难地问念一:“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念一觉得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北塞太子一直是这样的。”

白苏呼吸一窒,这个人是真的把她完全忘了,真的完全忘了。忽然间,她冷静了下来,看着姜楠与那女子往山庄里,满眼绝望。

为什么不痛了呢?

白苏微微皱起了眉,缓缓转身准备往回走。那边姜楠却看到了她,心惊了一下。他立即松开了怀里的人,朝白苏走了,脸上带着笑意,“渡王爷。”

白苏僵了一下,回身来看他,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心痛的感觉了,她很不解。她淡淡地笑了笑,“姜太子。”

上次赤王和殷王说要把眼前这个风一吹就倒的王爷送给他做礼物呢!姜楠心里笑了笑,忍不住打量起她来,而后嘴角微微上翘,似乎不错呢。他遗憾道:“渡王爷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我还想和渡王爷好好认识一下呢!”

白苏还未开口,易叹宛就道:“渡王爷才不屑进去呢。”说着瞟了那边的妖娆的女子一眼,讥笑道:“只怕会误了太子的好事吧!”这个人怎么和紫河车一副德行?

姜楠看了看他带回来的女子,低眉笑了笑,也不恼。又对白苏道:“渡王爷不要误会,那是我的侍女。您能来,我很高兴。”

反正就是要让白苏去山庄里坐坐,白苏皱了皱眉,应了下来。姜楠立即眉开眼笑,好像很单纯的样子。易叹宛和念一,还有暗中的月七都警惕起来。

姜楠看着白苏坐下来,便使了个眼色让人上茶。他问:“渡王爷怎么知道我还未走?”

“你们走没走,我们暗宫一查便知。”易叹宛没好气道。

姜楠笑了笑,“这样啊,照这个样子,整个玉让都在暗宫的监控下吧?”

“那是当然。”易叹宛答道。

“看样子是我低估了暗宫啊,真是失策啊。”姜楠一副很后悔的样子,眼里却全是算计。他捧起茶,笑道:“这是我从北塞带来的茶叶,你们尝尝。”说着,抿了小口。

白苏捧起茶,拿茶碗轻轻捋了捋碗里的茶叶末子,心惊,这茶里竟然有**。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身边的易叹宛和念一都倒了。

“你!”白苏睁大了眼。

不仅白苏感到震惊,姜楠也震惊,**居然对渡王爷不起作用?不过也没关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渡王爷,他还是很容易拿下的。站起来,无比惋惜道:“本太子竟然不知渡王爷不怕**,失策,失策啊。”

“……”白苏警惕地看着他,手上多了一大排淬了**的银针。

“渡王爷原来会武功,真是一大奇观!”说着闪到了白苏身边,点了她的穴道,抓起了白苏排着银针的手,啧啧道:“真是荣幸啊,难怪圣都的男人提到渡王爷眼里都会放光啊,暗主真是好福气!”说着一根一根地抽掉她手里的银针。

白苏气的直发抖,她怎么会认为他与紫河车是同一类人呢?这种人怎么可能是荀浅释,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定都是她的幻觉。她咬牙道:“你想做什么?”

“呵呵……”姜楠吻了吻她的手,戏谑道:“本太子在想,本太子能不能有暗主那个荣幸。”

“你……”姜楠将她横抱起来,往房里走去,她忍不住地发抖。

推开门,姜楠便看到被他带回来的女子已经把外衣脱了躺在床上了,他没由的感到一阵厌烦,低声怒道:“滚!”

那女子呆了一下,看到姜楠手上是刚才在山庄外遇到的少年,又是一怔,马上抱着衣服,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姜楠把白苏放到被子里,笑眯眯地欺上来了,“要是暗主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呢!”说着轻轻地啄了一下白苏的双唇。

白苏脸色无比苍白,大脑里飞快的闪过什么。

“渡王爷,你是在害怕吗?不过,你也不用害怕什么,反正你迟早是本太子的人。”说着低头完全吻了下来,手在白苏的腰上缠着。

白苏现在恨死了姜楠,当初她怎么会把这种人当做荀浅释,还为他要死要活的!脑子里忽然浮现起辕天玉的摸样,她怔住了,恐慌起来。

“好香啊……”姜楠吻到白苏的脖间,忍不住感叹道,暗主真是好福气。可是下一秒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大脑有点发昏。他猛然惊觉,瞪眼看着白苏,“你……”

白苏冷道:“是十香软经散,你难道不知本王自幼习毒吗?”

姜楠后悔了,这次是真的失策了。他哀叹了一声,便软到了地上,站不起来了,只能无比怨念地瞪着白苏。

这时从梁上飘下来一个人,快速地给白苏解了穴,“主子,你没事吧?”

白苏站起来,理了理被地上那个人弄乱的礼服和头发,“没事。”

姜楠看到这里,心里忍不住哀嚎,这么一个大活人藏在他屋里,他居然不知道,差点就在那人面前演了一场春宫图。

为皇22

白苏走到姜楠身边,瞅了他半天,低声喃喃道:“原以为你就是他,原来相差太远,本就不是一类人,那晚只当我在做梦。”说完,便走了。

姜楠被她搞得摸不着头脑,等白苏走远了他才想起来身上的十香软筋散,他哀嚎再度哀嚎了一声,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脑里掠过暗主强势的双眸,心里直打颤。

白苏拿茶水泼醒念一和易叹宛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闹得念一和易叹宛直诧异,心里直吹冷风。这件事千万别被主上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倒霉的倒不是他们,而是北塞太子。

可事实是辕天玉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决定等姜楠一离开玉让就对他进行追杀,杀到天涯海角也要杀。

辕天玉道:“收拾完西越,再收拾北塞!”

这下梁子结大了!

日后姜楠对这日所做的一切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去碰暗主的逆鳞了,真是自寻死路。反正日后他算是明白了,任何得罪过渡王爷的人都没落下个好下场,死的死,废的废,任何人都逃不过暗主的报复。

说到废,赤王辕天齐和殷王辕天壁差不多快要绝望了,自六弟的成年礼上喝了一杯六弟敬的酒后,这身体是越来越不行,每天晚上都是有心无力的,快成太监了。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啊?”赤王妃哭了起来,这辈子难道就这样跟着一个太监一样的男人过日子么?

辕天齐恨得咬牙切齿,“本王就知道辕留卿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感情在这里等着本王呢,好,好得很!”

赤王妃才不管这些,她只管眼前,“先不管渡王爷了,还是想想眼前的。这下可如何是好,难不成一辈子就这样了?”想想,她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辕天齐被她哭得烦躁不已,忍不住大声道:“哭什么哭,本王就算一辈子这样,你也得跟着本王过日子!”

赤王妃愣了一下,睁着大眼睛一下一下的抽噎起来,“王爷,要不您去求求渡王爷吧!”

“扯淡!本王自有办法让他交出解药,睡觉!”辕天齐心烦意乱的躺了下来。

第二天,赤王妃和殷王妃结伴去烈山府找白苏求解药,偏偏这个是白苏正在和辕天玉为姜楠那件事打冷战。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白苏回来没多久辕天玉就知道白苏去了姜楠那里,先不说她被江南轻薄了,就她去姜楠的山庄里就让辕天玉很不痛快了。知道是念一和易叹宛泄露了姜楠还未走的消息,辕天玉毫不心软地把这两人放到了暗宫的水牢里喂盐水。等白苏知道这件事时,易叹宛和念一快要脱水而死了。

“你是不是把念一和宛儿放到了水牢里了?”白苏语气虽然淡,可还是听得出是在质问。

辕天玉皱了皱眉,“他们办事不利,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白苏莫名地就生气了,“放了他们,这件事跟他们没有关系,错在我,我不该去姜太子的山庄。你把他们放了,如果你一定要惩罚一些人才痛快,那就把我关进水牢喂盐水吧!”

辕天玉眉头皱得更高,他六哥居然为那两个人求情?如果他把姜楠丢进水牢里喂盐水,六哥是不是也会为姜楠求情?

白苏见他不说话,火气更大,“你放不放?不放我让月七带我去暗宫,我去放!”

辕天玉冷道:“月七已经不是暗宫的人,他进不了暗宫!”

白苏心里堵得慌,她想做到的事一定会做到,否则她心里难受,憋得慌。于是她有些受不了的去踢桌脚,差点把桌上的花瓶踢了下来。

辕天玉见她如此孩子气,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又消失了。他道:“我放了他们便是。”

白苏愣了一下,她提了一下桌脚他就答应了,这么神奇?

她一脸的诧异让辕天玉有些无可奈何,轻声道:“以后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依着你。”

白苏又是一愣。

这人是放下来了,可是跟死了有什么差别?易叹宛那么好的皮肤都皱得跟刚出世的小老鼠一样,整个人刚从水车上放下来就昏过去了。

“宛儿,宛儿……”白苏托住易叹宛,心里又气又急。她忍不住瞪了那边的辕天玉一眼,便驾着易叹宛往外走。

辕天玉被她那眼神惊到了,看着白苏驾着易叹宛那个女人往外走,他感到一点也不爽快,烦躁的很。于是上前把易叹宛从白苏身上接过来,直接扛着易叹宛出去了。

白苏忍不住大叫:“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辕天玉不理她,连头也没回。

后面也只剩半条命的念一虚弱地坐在地上,希望能有个人来扶他一下,可是他在哪里坐了半天,也没见一个人来扶他。他只好认命的自己爬了起来,扶着墙壁胖山而行。

说也奇怪,易叹宛在水牢里关了两天,居然不见丞相府和尚书府的人找她,为她求情,是太怕暗宫还是压根不知道?

易叹宛睁开眼看到是白苏,忍不住哭了起来,“渡王爷……”长这么大,在暗宫里摸爬滚打了五年,什么刑法没受过,可是现在看到白苏她突然就觉得委屈起来。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喝糖水。”白苏轻柔地安抚道,在她身后垫了三块枕头,然后为她喝糖水。

易叹宛喝了一口糖水,一下子就甜到心里去了。她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渡王爷,要是每次都是你照顾我,我宁愿多受几次伤。”

白苏好笑起来,“是么,下次再试一下水牢的盐水。”

提到水牢的盐水,易叹宛眼里露出惊恐之色,她忙道:“还是不要了。”

白苏笑了笑,眼里一阵阴暗。

确定易叹宛没事后,白苏便回烈山府了,为易叹宛的事和辕天玉吵了一架。白苏怪辕天玉不懂得怜香惜玉,也不讲情分;辕天玉则气白苏为易叹宛那个女人跟他生气,心里莫名地有些……委屈。

念一在一旁看着着急,他忙道:“渡王爷,主上已经手下留情了,按照暗宫的规矩,属下和红杉堂主是要被断去一只胳膊的。”

白苏心抖了一下,断去一只胳膊。她看向辕天玉,怎么看怎么觉得辕天玉的表情有点……委屈。她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了。

之后两人就进入了诡异的冷战中,谁也不主动开口讲话。

为皇23

原本在成年礼上白苏就和赤王殷王闹得不愉快,这会子两个王妃又来求蛊毒的解药,易叹宛第一个就不高兴了。她讥笑:“赤王和殷王这是怎么了?成年礼那完他们不是很得意吗?这会子怎么让两位嫂子来求解药呢?”

两位王妃的脸白一阵红一阵,两眼窘迫地看着一直在喝茶的白苏。

白苏抬起头,道:“不是不给两位嫂嫂的面子,只是本王真的没有对两位皇兄下过毒。”

“可是……”赤王妃欲言又止。

白苏冷笑起来,刚才的好态度也没有了,“两位皇兄在嫂嫂们面前说了什么不一定就是真的,况且这种事也并非只是药物原因,还与日常爱好有关。两位嫂嫂不妨回去问问府上的下人,两位皇兄平常都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两位王妃一呆,白苏虽然没有明说,她们也明白了,这里也没脸呆下去了,好像赶集一样走了。

两位王妃刚走,姜楠那边的下人便要见白苏,自从白苏那日离开山庄后,姜楠一直躺在床上,浑身酸软无力。虽然也拿到了十香软经散的解药,可是就是不见好转。他成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心里早把白苏咒了一千遍了。

“哦,是吗?既然你们太子拿到了解药,为何还要找本王?莫不是你们太子又想和本王玩游戏?”白苏高傲地看着那人。

那人一听,后背不由起了一层冷汗,“可是……太子殿下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至今躺在床上。”

白苏眉毛一挑,“那和本王有什么关系?”

那人说不下去了,只好灰溜溜地回山庄回话了。姜楠听到下人带来的消息,激动的软绵绵地捶着床,想要恶狠狠地骂,却只能有气无力的**,“辕留卿,你不要落在本殿下的手里!”

要么说姜楠没记性,要么说这人压根就没想和白苏作对,以至于后来白苏去北塞找他时,他也没对白苏怎样,还好吃好喝地款待着。

后来姜楠是怎么从床上起来的白苏也不知道了,姜楠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玉让的,她也不知道。姜楠走的那天,她刚好被辕天齐的人绑到了男馆里,差点死在了里面。

那会子中秋刚过,节日的气氛还留有尾巴,街上热闹的依然不比平常。辕明萧看到前面一闪而过的卖糖葫芦的,便激动地拉着白苏去追那个卖糖葫芦的。终于把圣都的大街跑了一圈后,辕明萧如愿以偿地迟到了糖葫芦,嘴上挂着满足地笑。

“六叔,你和七叔吵架了吗?”辕明萧随口问。

白苏摸了摸他的脑袋,“瞎说什么呢。”

“圣都的人都这么说的,说六叔你对北塞太子恋恋不舍,七叔就生气了。”

白苏听完,眉间一紧,满脸黑线,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传的都跟真的一样。不过面对辕明萧这种一根筋的孩子,她该怎么回答?

这时辕明萧又问:“那六叔,你喜欢北塞太子吗?我觉得七叔比较好。”

白苏好笑起来,故意问道:“为什么你七叔比较好呢?”

“母亲说七叔将来是要做皇帝的,所以我觉得七叔好。”

白苏呆住了,岁玲珑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会跟辕明萧说这个?这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白苏马上道:“萧儿,以后这种话不能随便跟外人说,知道吗?”

辕明萧明了地点了点头,“六叔,你不说我也知道,会惹来杀身之祸。可是,你不是外人,你是我六叔,所以我才跟你说的。”

白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只有六岁的小孩了,这哪是六岁的小孩啊,这分明就是一个小大人,精得很呢。

“六叔,要是我长大了,一定喜欢你。”

白苏笑出了声,“你懂什么叫喜欢呀?”

辕明萧翻了一个白眼,一副大人的模样:“我当然知道了,喜欢就像母亲和父亲一样。”

白苏这下笑不出来了,愣了。

辕明萧又道:“六叔,要是我长大了,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小孩子的眼睛特别明亮,亮的让人晃眼。白苏嘴角微微翘起,摸了摸他的脑袋,“行,等你长大了再说。”

“你可不能骗我。”一个小孩子一脸严肃的样子,看着特别可爱。

“六叔一定不会骗你。”白苏笑得格外的好看。

辕明萧满意地笑了。

刚笑完,两个人都被人从后面砍了一记手刀,昏了过去。等白苏醒来时,已经身处圣都最大的男馆里了,这里没有姑娘,只有小倌。而辕明萧早已不知所踪,白苏一边担心自己,一边担心辕明萧。

这时门开了,来者是男馆的老鸨,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女装,浓妆艳抹的,颇为艳俗。白苏的眼角不觉抽了抽,原来这就是美大叔啊!

“哟,你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早呢!”老鸨的声音有点沙哑,偏偏要嗲声嗲气地讲话,白苏听的耳朵差点过敏。

“谁指使你们的?”白苏不跟他废话,单刀直入。

老鸨愣了一下,道:“当然是有人吩咐我们这么做的。”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老鸨掩面发出一阵怪笑,估计他想娇笑,奈何先天不足,后天畸形,就发出了一串奇怪的笑声,“呵呵……我们拿人钱财,与人欢乐,哪管你是谁呀!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南风馆的一份子了,今晚我会给你卖个好价钱的,呵呵……多好的皮肤啊,我都嫉妒了!”说着,色情地摸了白苏的脸一把。

白苏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拿开你的脏手,我问你,跟我一起来的小孩子呢?”

“我哪里知道,他们只送你一个人来了,我可没看到什么小孩子。”老鸨笑眯眯道,眼睛不住地打量白苏,心里不住地赞叹。

老鸨这么说,说明辕明萧没有跟她一起被卖进来,白苏心安了许多。不过眼前的她着急起来,怎样才能从这里逃走,她现在全身绑的跟个粽子一样,动都动不了。难道她真的要失身于此?想到那个画面,她都感到绝望。

老鸨见她眼珠子一直再转,便知她的心思了,“我说你也别想跑了,我们南风馆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卖进来的小倌能逃得出去呢!”

白苏冷笑起来,“是吗,那我就做这第一个!”

老鸨一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的样子,花枝招展地笑了起来,“哈哈哈……那我们就走着瞧,今晚有你好受的!”说完,扭着胯走了。

为皇24

于此同时,躺在叫花堆里的辕明萧醒了,他这一醒就被一群叫花子围住了,头顶山黑压压的一片,他莫名地紧张起来,不知道这群乞丐要做什么,还有六叔去哪了。

一个年长的乞丐道:“小公子,你可醒了。”

“我……你们见到我六叔没有?”辕明萧着急地问。

“你说的是和你一起的那个少年吧?”

“是的是的,他是我六叔。”辕明萧连连点头,生怕晚了。

“你那六叔被一群人装进了麻袋里,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被那些人带到了哪里去了。”

辕明萧心惊,大呼不好。他立即爬了起来,对这些乞丐道了声谢,便往烈山府跑。要是六叔出了什么事,七叔还不把他的皮给扒了。

辕天玉听辕明萧上气不接下气地讲完,眼里立即满是戾气,看的周围人心惊胆颤,这又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暗主的逆鳞也敢摸,不想活了。

于是一瞬间,半个暗宫都出动了。暗主下了命令,找不到渡王爷,谁也别回来了,回来就是死。

“辕天齐辕天壁,你们很好!”辕天玉第一次气成这个样子,成天跟在他身边的念一都不禁缩了缩脑袋,要知道暗主生气起来总会伤及无辜。

白苏现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过她也不担心,她隐约觉得辕天玉会找到她的,就像上一次一样。

“哟,你还睡起来了,我还以为你逃走了呢。”老鸨换了件外衣,光鲜亮丽地扭着胯进来了。

白苏睁开眼抽了他一下,又把眼睛闭上了,总觉得看这个老鸨会脏了她的眼睛。

老鸨也不生气,面对这种心高气傲的公子哥,他总有办法的。他冷笑道:“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你还睡的那么舒坦,待会有你哭的。”

“是吗?那我们走着瞧。”白苏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反正她浑身上下都藏着毒,她也不怕这些人近她的身,反正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老鸨狐疑地看着他,难不成他真是个有身家背景的人?这么一想,老鸨心里没了底。这时白苏睁开了眼,满眼精光,“是赤王和殷王吩咐你这么做的?”

老鸨慌了一下,又端起架子,“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白苏冷笑了一声,又把眼睛合上了。

老鸨皱了皱眉,出去了。

过了一会,两个长得颇为清秀的男生把白苏扶了出去,来到了楼下大厅。这个大厅立即沸腾起来,像白苏这样浑身上下都是贵族气质的不多了,偏偏还长得那么柔美,要不是老鸨说她是新来的小倌,在场的人还以为她就是女子呢。

台下不少人色迷迷的盯着白苏,对着白苏那禁欲的摸样,忍不住吞口水。白苏冷冷地看着台下,嘴角上浮起一丝残酷的笑意。

老鸨简单的说了一下白苏的来历,又给白苏起了个莺莺燕燕的名字,反正那些都是编的,白苏听都懒得听,台下的傻蛋居然信以为真,大把大把地往白苏身上砸银子。前一秒她白苏还是个王爷,这一秒她就变成了拍卖会上的拍卖品了。

白苏忍不住咧了咧嘴,她和青楼还真有缘,这么好的事都让她赶上两次。

一刻钟后,白苏的初夜被一个有钱的公子哥以一千两抢到了。白苏看了看那公子哥,长得瘦瘦高高,文质彬彬的,怎么就是一个断袖呢?

一千两,原来她白苏能卖到一千两!

这边白苏还在心里不屑于老鸨和那些嫖客,那边辕天玉、紫河车他们快急疯了,辕天玉每隔半个时辰就发一次火,颇有种要把烈山府给掀了的趋势。可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就把赤王府和殷王府给掀了。

期间辕明萧嘤嘤嘤地哭过几次,但都被紫河车哄好了。后来岁玲珑直接来把小孩接走了,走时还对辕天玉说了好几声抱歉的话。

辕天玉冷冷地瞅了一眼泪眼朦胧的辕明萧,差点急火攻心,把那小孩杀了。下次,一定不要六哥和辕明萧一起出去,也不能和念一、易叹宛那女人出去,都不安全,只能跟他出去,那才安全。

对,就是这样!

可是,现在六哥到底在哪啊!

在辕明萧的眼里,辕天玉看他的眼神很……幽怨。他问岁玲珑:“娘,七叔是不是不喜欢萧儿了?萧儿把六叔弄丢了。”

岁玲珑安抚道:“不是你的错。”

此时,白苏和那个有钱的公子哥一起送到了厢房里,白苏躺在床上睨视着那少年,看的那个少年有些心虚。

他奇怪,他心虚什么?

胆子大了起来,走到白苏身边,反正白苏那幅禁欲的模样让他食指大动。可刚靠近,白苏就冷冷地丢出一句话:“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愣住了,脚下一顿。可是想想他怕什么,这人都被绑成粽子了,怎么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于是痞痞地笑道:“你现在浑身上下动都不能动,怎么让本少爷死无葬身之地?应该是本少爷待会让你醉仙欲死吧!”

“那你就试试。”白苏的双眸在平常很明亮的,这会子十分阴暗,好像把周围的光都吃进去了一样。

色字头上一把刀,公子哥咽着口水走进白苏,准备动手时,呜咽一声,床边一阵青烟后,公子哥不见了,地上只有一摊亮晶晶的液体。

白苏白森森地说道:“怨不得我。”

外面听墙角的还打算听点什么,结果啥动静都没有,感觉有些不对劲,就把老鸨叫来了。老鸨也觉得奇怪,按理说新来的一般都会又哭又叫的,可这里面怎么安安静静的?老鸨敲了两下门,里面没人应,就把门推开了,结果只看到白苏,那个公子哥连个鬼影也没见到。

“那位公子呢?”老鸨奇怪地问。

白苏翻了翻白眼,道:“跳窗走了。”

老鸨哪里相信她的鬼话,生气了,画着浓妆的脸狰狞起来,“到底去哪了?哪有到嘴的鸭子不吃的道理?快说,人去哪了?否则有你好受的!”说着,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立即往前一站,都是大汉。

白苏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真的跳窗走了,难不成被我藏起来了?这怎么可能,我被你们绑成这样,动都动不了……”

老鸨想想也是,表情缓了下来。不过嘴上依然很刻薄:“今晚算你侥幸,明天再好好**你。你这副模样,这幅身板,指不定又是一个红牌。”

白苏笑了笑,“借老鸨您的吉言。”

老鸨冷哼了一声,带着几个大汉扭着胯出去了。

为皇25

因为那公子哥一夜未归,他身边的小厮找了大半夜也没把人找到,急的都快哭了。第二天一大清早,小厮就回到府上哭着把小少爷找不到了事告诉自家老爷。公子哥的父亲是个非常宠儿子的人,现在听到儿子丢了,气的立即带着人去官府报官了。

官府平常虽然不干活,可这个时候倒是积极得很,一下子就查到了南风馆。

虽然被麻绳捆的和粽子差不多,可是人要是想睡觉,怎样都能睡得着。昨晚那群人进来闹过之后,白苏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梦。但这梦还没昨晚,就被一阵踹门声给吵醒了。

警惕地睁开眼,愣了一下,进来的不只是老鸨,还有官府的人。她这下懵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孙公子不见了,有人说他昨晚是在你这里过夜的,你可知他去哪了?”铺头铁着脸问,满眼都是鄙夷,可偏偏眼前这个少年长得十分柔美,南风馆果然名不虚传。

话刚说完,孙公子的父亲就叫嚷起来:“不要跟他废话,我儿子的失踪一定跟他有关。”

铺头对孙员外有些不满,冷道:“孙员外,不要妨碍公务。”又问白苏,“昨晚跟你在一起的孙公子到底去哪了?”

白苏皱了皱眉,道:“小的不知道,他跳窗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这个老鸨也知道。”

老鸨一听白苏把包袱丢了他,脸立即就黑了,冷笑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你……”白苏瞪了老鸨一眼。

孙员外又叫嚷起来,“大人不要跟他废话了,马上把这人押到衙门里去,我儿子失踪一定与他有关。”

白苏好笑起来,“孙员外,我浑身上下绑的跟个粽子一样,动都动不了,你儿子失踪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否没有!”

孙员外不由窘迫起来,可是火气更大,指着白苏就骂:“你这下作的娼妓,不管我儿子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反正你是跳不掉的,你就等着官府治你的罪吧!”

白苏讥笑地瞟了他一眼,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白苏懒得看他,把眼闭上了。

这边孙员外气的满脸通红,自己居然被一个卖屁股的下贱娼妓弄得下不了台。他对捕头说了点什么,捕头立即下令把白苏押到官府的大牢里等待审问。

白苏这时前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气才会又进男馆又进大牢的,这辈子把什么不堪的事都经历了一遍,也不枉此行了。

她靠在墙角,呆呆的望着对面的采花贼,采花贼也望着她,两人对望了许久,白苏把视线移开了。她饿了,从昨天到现在她还没吃东西,现在她好想吃糖炒栗子。

对面的少年长得似乎过于清秀了,身上还有一股贵族的傲气。采花贼有点想不出他的身份,便问:“喂,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白苏瞟了他一眼,淡淡道:“被人家硬说杀了人,就进来了。”

“哦……你也挺倒霉的,我也挺倒霉的。”采花贼喃喃道,“居然被人当场抓到……我还是第一次失手呢……”他想起了那天被抓的情景,不住的后悔。他要是不去找那家的闺女,现在还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呢。怀念了一下过去潇洒的生活,他又问:“你是做什么的,我看你不像是一般人。”

白苏看了没看他,冷道:“小倌。”

对方愣了,真想不到这样的气质居然是个出来卖的。采花贼想到上次去青楼踩点时看到的画面,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再一看对面的人,不想在跟那小倌讲话了。

白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把头搭在膝盖上睡了。

梦里她看到了辕天玉焦急担忧的样子,辕天玉好像在对她说什么,可是她只看的见他嘴皮在动,就是听不到声音。她想听到他在说什么,便拼命地往辕天玉那边跑去,可是怎么跑也跑步过去,仿佛越来越远。

“天玉……天玉……”

采花贼听到了她的梦语,诧异了一下。那个小倌似乎在做噩梦呢,好像梦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好像有些痛苦。

不知跑了多久,白苏终于能够跑到辕天玉面前了,“天玉……”

辕天玉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跟平常一点也不像。她迷惑了,他是天玉吗?试探地问了一下:“天玉?”

“苏儿……不要离开我……”辕天玉把她搂进了怀里,“苏儿,你怎么可以骗我?”

白苏大惊失色,无比地恐惧起来,“天玉……”

辕天玉扶住她的双肩,面目狰狞地瞪着她,“你怎么可以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

“我……呃……”白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把剑就刺穿了她柔软的腹部,一瞬间,鲜血顺着剑刃快速地滴在地上,一大滩一大滩的……

“噗……”白苏从梦里惊醒,就吐了口血,然后无力地靠在墙上,闭着眼,面色十分苍白。

采花贼看的触目惊心,心差点就跳出来了。那个小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肯定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倌这么简单,哪有小倌睡着睡着就吐血了?

“喂,你还好吧?”采花贼小心翼翼地问。

白苏微微睁开眼,露出一丝精光,便又合上了眼。

离守……

采花贼见她不理他,自己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是一直盯着她看。

不知什么时候,门被打开了,进来三个官差。他们见白苏睡了,一肚子气,便拿脚狠狠地踢了两下白苏的小腿肚子。白苏便被痛醒了,她睁开眼,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官差。

带头的道:“你的案子已经结了,赶紧画押。”胡乱地把审判书给白苏看了一下,便抓起白苏手在印泥盒里按了一下,然后用力地在审判书上画押。

“你杀人罪名成立,大人判你明日问斩。”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整个过程,白苏都晕晕乎乎的。不过这会子她倒清醒了过来,心抖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采花贼也愣了,怎么这么快就结案了,还给判了死罪,明天就问斩。似乎太快了,不太符合官府的办案风格。采花贼脑袋里忽然闪过什么,便问:“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白苏看向他,轻轻地嗯了一下,“好像得罪了赤王和殷王。”

心忍不住抖了一下,那都是什么身份的人物啊?他一个小倌怎么会得罪那么大的人物?真是不一般啊!采花贼忍不住认真地打量起白苏来,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倌的来头不小。

为皇26

这边白苏很平静地等待着问斩,她相信在她问斩之前,辕天玉一定能赶到的。而烈山府那边已经忙得人仰马翻了,辕天玉的怒气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正午时分,辕天齐正和辕天壁一起在殷王府里喝茶,好不惬意。不一会,赤王府的下人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中途还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辕天齐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王府走水了,王妃还困在王府里,出不来。”

辕天齐有点喘不过起来,拔腿就往会跑,满脸都是惊慌和恐惧。辕天壁也惊呆了,跟着往那边去了。

“三哥,没事的,三嫂一定会没事的!”

没几步就看到了赤王府那边的浓烟直冲云霄,火舌恶毒正吞噬者赤王府和赤王府周围的一切。整个赤王府都在大火的包围圈中,整个圣都的人都能看到那场大火,壮观的不得了。

“王爷……王爷……王妃……她……”逃出来的下人见到辕天齐,都忍不住跪下来嚎嚎大哭,“王妃……王妃没救出来……”

一瞬间,辕天齐的大脑里什么都没有了,他惊恐地瞪着眼盯着那场大火,眼睛红得可怕,好像有什么快要从眼里流出来。

“三哥……”辕天壁眼眶也红了。

“洛儿……洛儿……”辕天齐突然发疯了一样大叫,要往大火里冲。辕天壁和侍卫立即死死地懒腰抱住他,不要他往大火那边去。

“三哥……你冷静点……火太大了,你这样去只是去白白送死!”辕天壁大声地吼道。

“洛儿……”湿红的眼里只有熊熊大火。

赤王府的这场大火足足烧了四个时辰,到了下午才完全熄灭。整个赤王府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一堆黑炭。辕天齐发了疯一样在废墟里找歌洛儿的尸骨,辕天壁和下人怎么也劝不住。可是大火那么大,那里还要歌洛儿的尸骨,连灰都烧光了。

“洛儿……”辕天齐最终绝望地坐在废墟里,一脸的绝望和疲惫。

“三哥……节哀顺变。”辕天壁也不知怎么安慰他,犹豫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为什么以前总是对她那么不好……我以前为什么总是骂她,我以前为什么总是给她脸色看……我……”想起那些过往,辕天齐的泪水掉了下来,“她竟然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终于忍不住掩面嚎嚎大哭起来。

“三……”辕天壁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傍晚,太监从宫里带来了辕南季的话,大概的意思是叫辕天齐不要伤心,等王府重建好了后,会再给他选一位贤淑的王妃。

辕天齐泪眼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太监,便不想再理会了。辕天壁赶忙替他谢恩。辕天齐的态度让那太监颇为不满,他也不愿多留,就回去复旨了。

太监刚一走,辕天齐就含泪冷笑起来,“父皇真是好贴心,好心疼我啊!”

“三哥,父皇也为你难过。”

辕天齐不敢苟同,满眼恨意,“我一定要他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虽然他没说出来,辕天壁也知道是谁。他不由皱起了眉,心里有些不安。

两天了,白苏滴水未进,之前又吐了一血,现在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

“哟,六弟,你这是怎么了?”牢房的门开了,头顶上传来辕天齐的讥笑声,“你怎么落到这个地方来了,这可是圣都关押犯人的地方啊!”

白苏努力睁开眼。冷笑道:“我就知道是你们做的好事。”

“呵呵……”辕天齐冷笑了两声,便沉下了脸,“本来还打算留你一命的,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一命抵一命,我们也算扯平了。”

一命抵一命?白苏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辕天齐一下子火了,一把拎起白苏的衣领,仇恨道:“要不是因为你,我赤王府怎么会起火?要不是因为你,洛儿怎么会……怎么会死?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落得这么狼狈?哼,一命抵一命算是便宜你了!我现在恨不能马上把你碎尸万段!”说完,泄愤般的把白苏丢回墙角。

白苏被撞的头晕眼花,半天才缓过来。她冷冷地笑了:“那是你自找的!”

“你说什么?”辕天齐气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我是自找的,可是这跟洛儿有什么关系?她是无辜的!”

白苏感到一阵好笑,“她是无辜的?难道我不是无辜的吗?”

“你哪里无辜了?你要是无辜了,这全天下就没有杀人犯了!”辕天壁忍不住冷笑道。

“是吗?”白苏不想再理他们,把眼睛闭上了。

辕天齐看到她这副高傲的样子就一肚子鬼火,“辕天玉那么在乎你这个六哥,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白苏睁开了眼,心有些慌。

辕天齐不怀好意地冷笑起来,“你不是以色事他人吗?辕天玉真是艳福不浅,我们真是羡艳不已。既然你也要死了,不如……”

白苏万分震惊,他尽然有这个念头。她扬眉冷道:“你难道还想尝尝蛊毒的滋味吗?”

辕天齐和辕天壁一听这话,立即像避瘟神一样后退了数步,脸色十分惊恐。

白苏冷冷地笑了一下,全是鄙夷。

辕天齐皱着眉盯了她好一会,笑了起来,“我既然不能碰你,但我总能在你身上为洛儿讨回点什么。”说着让监狱司拿来了占了盐水的皮鞭,他瞅了一眼皮鞭,又瞅了一下白苏,嘴角微微斜翘,便扬起了鞭子,凶狠地朝白苏抽过去。

采花贼自从鞭子响起后,便不敢看对面了,也不敢听。他把耳朵堵了起来,那个少年凄厉的声音让他打从心底害怕。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下来,也不知道那个少年死了没有,应该还没死吧?

辕天齐发了疯一样地抽打白苏,眼睛都红了。直到辕天壁发觉白苏不动了,过去按住他杨鞭子的手,他才停下来。

“三哥,他快不行了!”

辕天齐看了墙角那一团血红血红的一团,依然没觉得解气,“就这样让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哼!”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辕天壁把他手里的鞭子扔到地上,把他劝走了。

临走时,辕天壁回看了一眼那团血红,微微走了一下眉,他突然有点可怜辕留卿了。

为皇27

两位王爷走后,采花贼才敢抬起头来看那少年。昏暗中他只看到一团血红色的东西缩在墙角边上,了不知是生是死。他呆了一下,马上冲到了牢门边上,小声又紧张地问:“喂,你没事吧?”

少年听到他的声音,动了一下,却没出生回应。

不会快死了吧?采花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立即冲外面大叫道:“快来人呐……快来人呐……”

“嚷什么嚷?”牢头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过来,不满地瞥了一眼采花贼,视线便移到了白苏身上,不禁叹了口气。谁让他得罪了两位王爷,否则那会落得这么个下场。至于那少年是怎么得罪两位王爷的,他不知道,他只是奉旨行事。

采花贼在牢里待爬了,牢头的一个眼神都让他感到心惊。这会子便把头缩了回去,不敢再说什么,要说的,牢头都看到了。

牢头在牢外凝视了白苏一会,便让人把牢门打开了。采花贼这才看到牢头身后两个人手里分别端着白绫和酒壶。他惊呆了,不是说好明天才问斩吗?怎么会……

“把他按住。”牢头吩咐道。

跟来的人立即把白苏翻了过来,那一瞬间一股子甜腻的血腥味在牢房里蔓延开来。

白苏浑身都通,根本不想动,她意识也恍惚了。这会子她又被痛清醒了,张开眼,便对上牢头浑浊的双目,精光乍现,“你们要做什么?”声音虽然微弱,但让人感到一股子强势。

她的眼神让牢头心虚了一下,可是一个将死的人看,他有什么好怕的?于是道:“王爷让我们来送你一程,免得你再活受罪。”

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一出,白苏大脑又开始晕眩,她虚弱地冷笑了一下,“王爷这招借刀杀人真的好厉害。”

“你什么意思?”牢头紧张起来,开始认真打量这个人。眼前这青年虽然沦为阶下囚,虽然是从南风馆那种风尘地方被抓来的,可是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噬人的傲气和贵气。牢头不免怀疑这个少年的真实身份了。

“头,你在犹豫什么?”手下见他出神,张口提醒。

牢头愣了一下,反正是两位王爷吩咐下来的,这个国家除了皇帝、七殿下和渡王爷,也就没有人的权位高过这两位王爷了,就算这个少年的身份再不一般,可不可能大的过这两位王爷。今天死在他手里,也算这个少年倒霉。

牢头打定了主意,便问白苏:“怎么死,你自己挑一种吧。”

白苏瞥了一眼白绫和毒酒,便道:“毒酒。”

牢头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道:“这是鹤顶红,死的比较轻松。”

“是吗?”白苏不可置否地瞥了一眼满满的酒杯。

“你也不要怨我们,一切都是两位王爷的意思。”牢头示意手下将她按紧,然后把鹤顶红灌进了她嘴里,

鹤顶红从白苏的嘴角流了出来,她微微笑了一下。突然腹部剧烈地痛起来,她忍不住痉挛,血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牢头微微皱起了眉,真是造孽啊。

哐的一声,牢门被踹开了,牢头和他的手下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人丢出了牢房。

“六哥……”辕天玉恐惧地抱起白苏,胡乱地摸出珍珠莲子就往白苏嘴里塞,一直塞到白苏不再吐血为止。

白苏从未见过辕天玉这么害怕过,那么慌张地抱着她,好像她真的快要死了一样。在看到辕天玉冲进来的那一瞬,她莫名地有种想哭的冲动,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心安。

“六哥……”辕天玉不管摸到哪里都是湿腻腻的血,那寒森森的面容下不知是怎样万马奔腾的咆哮。

“你们……”牢头捂着胸口站起来,愤怒不已。可话还没讲完,一条鞭子就勒住了她的脖子,鞭子的那头正是一身红的妖艳的易叹宛。

易叹宛恨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渡王爷!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们!”

渡王爷……

牢头及其手下、采花贼都万分震惊地看向浑身是血的白苏,说不出话来了。

辕天玉看也不看那边,只是把外袍脱下来,小心翼翼地把白苏裹好,抱了起来,“六哥,没事了……”

白苏怔怔地看着他紧绷绷的脸,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天玉……”

“没事了……”声音很轻,好像害怕碰碎什么易碎品一样。

还没踏出牢房,就传来一阵阵痛不欲生的嚎叫声。采花贼看了一眼那边,心都快停止跳动了。那是女孩子吗?那分明就是女修罗。红衣女子的鞭子挥过去,牢头三人的双腿就四下分散,血肉模糊,断腿处血如泉水一样喷涌而出,壮观而血腥。

易叹宛恶毒地看着地上抱腿嚎叫的三人,嘴角冷冷地上翘,“真是便宜了你们!”说完,又是一鞭下去,三人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这辈子完了。

采花贼看的不敢再看,捂住胸口把面转了过去。

辕天玉瞥了一眼那边,便如一阵风般不见了踪影。现在他只想快点见到紫河车,不管他有多么讨厌紫河车,可是这回他恨不得马上见到紫河车。

易叹宛看了一眼手里的鞭子,冷哼了一声,不见了踪影。

今天该见到的场面都见过了,该有的轰轰烈烈也轰轰烈烈了,该爱的也爱了,采花贼忽然觉得也不枉此生了。牢头三人也是自找的,好好的当什么王爷的犬牙,也不把人查清楚就胡乱毒死,这下好了,啥都没有了,连命都保不住了。

“呃……”床上的人一直在吐血,好像要把身上的血全部吐光一样,任凭辕天玉给她喂多少颗珍珠莲子都没有用,血把整个枕头都浸湿了,看着触目惊心。

“六哥……”辕天玉感觉自己都快要死了,眼睛红得厉害,“六哥……”

可是白苏听不见他的声音,一直闭着眼睛,痛苦地皱着眉头。

“人呢?”紫河车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把拉开床边的辕天玉,便给白苏诊脉,脸色很快就难看起来,转头冲辕天玉他们低吼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

辕天玉一句话也没说,就出去了。

易叹宛等人也跟着出去了,并关上了门。

为皇28

白苏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穿着新娘妆坐在花轿里,摇摇晃晃地被人扶出来拜了堂,然后送进了新房里,而她却连自己要嫁给谁都不知道。

没多久,有人揭开了她的红盖头,眼前的一切瞬间明亮起来,她却惊呆了。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分明是辕天玉,这怎么可能?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快速退到了一边门边,惊恐地看着辕天玉阴沉的脸。怎么可能,这一定是梦,怎么可能?

“苏儿,你要去哪?”辕天玉邪魅地一笑,快速闪到她身边,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低笑道:“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要去哪?”

白苏望着他不同常日的模样,心一直在抖,抖着抖着跟着身体也开始发抖。

辕天玉看出了她的害怕,又是邪魅一笑,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凑近她的双唇,在上面轻轻啄了一下,“苏儿,你在害怕吗?你在害怕什么?怕我对你不好吗?”

那一瞬间,白苏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情况?他是辕天玉吗?

“苏儿,你不乖哦!”辕天玉拿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便把她横抱起来,朝床走去。

白苏睁大了眼,情不自禁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辕天玉,你在开什么玩笑?”

辕天玉只是笑,却什么话也不说,把她放到了床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吻了下来……

“呃……天玉……”白苏忽然醒了过来,瞬间对上那双墨黑的双眸,她愣住了,“天玉……”

辕天玉也愣住了,没想到她会突然睁开眼,而且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暗,问:“你梦到了什么?”

“呃……”白苏又愣住了,她梦到了什么?

突然辕天玉呲着牙,笑了。

白苏又呆住了了,脑里浮现起梦里的辕天玉的样子,心里一阵发毛,快速把视线移开了。不过辕天玉似乎很高兴地样子,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那天紫河车把她救回来后,辕天玉就把她搬进了自己的房里,和自己同床,说是方便照顾她,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倒是在她睁开眼的那一刹,整个烈山府的人都要哭了,这个神仙终于醒了,要是再不醒来,他们就要身首异处了。

于是整个烈山府的人在白苏醒来后,看白苏就像看待观世音菩萨一样,好声好气的供着,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倒是关押白苏的京兆尹就没那么好运了,在白苏还是昏迷的时候,被人参了一本,然后抄家,男的不论老小全部流放关外,女的不论年幼全部充军。他们出京没多久,男的就全被人在路上屠杀,包括押送他们的官差也被杀了,一个不剩,惨不忍睹。

赤王和殷王在朝堂上也不太敢和辕天玉较真,一般辕天玉讲话时,他们就不再讲什么了,虽然辕天玉一般很少在早朝上说什么,该说的在御书房就和辕南季讲清楚了。

辕天玉伸手摸了一下白苏的脸,细滑的不想男子的脸。白苏皱起了眉,“你做什么?”

“六哥,我的生辰礼物你还没给我。”辕天玉十分认真地看着她。

白苏头又疼起来,他怎么还没忘那档子事?她道:“那天你喝醉了,你的生辰礼物我已经给你了,只是你忘了。”

“是吗?我不记得了,所以不算!”

不算你个毛啊!白苏很像这样骂,可是她忍住了。她淡淡道:“明年再说。”

“那今年的呢?”

再好的脾气也忍受不住这样的磨,白苏一下子坐了起来,抓起衣服往身上一披就下了床,“明年都没有了。”

辕天玉诧异了,六哥居然生气了,还是那样生气,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白苏在桌边坐了一会,忽然问:“紫河车去哪了?”

辕天玉皱起了眉,“你问他做什么?”

白苏瞥了他一眼,倒了杯茶,“他救了我一命,我难道不一定跟他道声谢?”

辕天玉眉头皱得更高,紫河车再给白苏医治的时候做了什么他不是不知道,要不是为了救白苏的命,紫河车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陈列在乱葬岗了。

白苏没听到回答,转头去看他,却见到他满眼的阴森,不禁大怒:“你是不是伤了他?”

辕天玉没想到白苏会这样护着紫河车,心里全是愤怒,嘴上却冷道:“你说呢?”

白苏气的脸色发白,甩开门就焦急地出去了。

“渡王爷……怎么了?”易叹宛诧异看着白苏匆匆从她身边走过,叫也叫不回来。

“王爷似乎又和主上闹翻了。”念一道。

易叹宛看着白苏消失的地方,慢慢皱起了眉。

突然,房里传来瓷器噼噼啪啪接连摔碎摔碎的声音,易叹宛和念一都惊呆了,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那天紫河车给白苏解毒的时候,曾叫人打了一桶热水进去,之后等辕天玉他们进去后,发现白苏衣服被人换过了,而且抬出去的那桶水里全是血。当时辕天玉的脸就黑了,看着紫河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一副被人偷了媳妇的样子。

易叹宛和念一当时也震惊不已,在他们心目中,紫河车就有龙阳癖,而且对渡王爷怀有不同常人的心思,所以看到白苏被紫河车换了衣服,看紫河车的眼神也怪怪的。

现在当事人不知去了哪里,而白苏又和辕天玉莫名其妙地吵架,大家自动归结到了这点上,谁也没想过他们为这件事吵架有多么的奇怪。当念一想起来时,早就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于此同时,紫河车正在梵宫楼上喝酒,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惹得行人纷纷侧目。白苏走到楼下便看到楼上紫河车妖媚的模样,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小渡……上来喝酒。”

紫河车伴着细碎的雪花,冲白苏妖娆地笑着。

白苏失了回神,便上楼去了。

“下雪了呢……”紫河车望着远方喃喃道,“小苏,我们什么时候才回去呢?我想念朝颜了。”

白苏从未发现紫河车那双漂亮的眼里会有那么的悲伤和思绪,心微微有些疼。伸手把他手里的酒壶拿了下来,“师叔,明年荷花开的时候我们就回去,好吗?”

紫河车回头来,摸了摸她的头,苦楚地笑了,“小苏,你想陪辕天玉看珍珠莲开花的样子吧……”

白苏心里被什么戳了一下,有点慌,有点疼。

楼下,辕天玉穿着一袭黑色滚金斗篷站在雪里看着楼上的妖媚的男子对清秀的少年做出的种种亲昵的动作,而那清秀的少年一点也不拒绝。

难道六哥和紫河车真的如传闻的那样?

心慌了,害怕了。

紫河车严肃起来,不安地看进白苏的眼里,“小苏,对不起……那天,迫不得已,帮你换了衣服,我……对不起……”

白苏瞬间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对不起,那天你昏迷不醒,浑身都是血,没办法给你上药,所以……对不起……”

为皇29

外面的雪静静地下着,白苏的心却不能那么安静,她脸色苍白起来,随即满眼愤怒,起身便要走。不料,紫河车一把把她拉了回来,“小苏,难道你想辕天玉那么做吗?”

白苏身形一顿,僵在了那里。如果是辕天玉,那她只有死路一条。慢慢回身,咬着唇看着紫河车,眼里满是泪水,却不让泪水掉下来。

紫河车心疼了,他伸手遮住她的双眸,轻声道:“小苏,别哭。”

过了一会,他把手移开,白苏的双眸像被水洗过了一样,湿润润的。他很认真地看着白苏,满眼深情,伸手抚摸上白苏的脸庞,“小苏,明年荷花开的时候,我们就回朝颜去,我娶你。”

白苏看着他无限温柔的双眸,点了点头,“好。”

黄昏时,白苏踏进烈山府才想起今天冤枉了辕天玉,不禁皱起了眉。她在想要不要跟他道歉时,已经走进了房间,辕天玉却不在。白苏脱下斗篷,在屋里喝了一会茶,外面的雪却下大了。

她想起了紫河车在梵宫楼上说的话,“下雪了。”冬天已经来了很久了,她都不知道,那些日子她一直躺在床上养病,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

正在出神之际,一个身影走进了她的视线,白苏愣了一下。那人看了她一眼,原本深沉的双眸愈加深沉起来,“冷不冷?”

“还好。”

那人却已经把斗篷披到了她身上,并坐到了她身边。

白苏一直看着他,他却垂着眉不看她,只是喝茶。白苏渐渐把视线拉低,淡淡道:“我今天见到紫河车,他没事……对不起……”

“嗯。”辕天玉连眼睛都不抬一下。

白苏略微皱了一下眉,便道:“我乏了。”

辕天玉没说什么,拿起桌上的书看起来。白苏躺在床上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连眼睛都看累了,便转过身去睡了。

他是生气了吧!

待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辕天玉放下了书,走到了床边,在白苏身边躺了下来。他总觉得这样不够,想起白天紫河车和她在一起的情形,他总觉得自己比紫河车少了点什么,他要拿回来。于是孩子气地把白苏轻轻地翻了过来,伸手在白苏的脸上抚摸,指尖下滑直到领口才停下来,眼神越发的阴沉,“六哥……”

脑子里乱了,不知道紫河车在给六哥换衣服的时候做过什么,看到了什么?

心不甘起来,闷闷的,难受。

半夜,白苏睡得好好的,却被一支手摇醒。睁开惺忪的眼,就对上辕天玉的双眸,已经习以为常了,“做什么了?”

“吃宵夜。”

白苏傻了,都几点了还吃宵夜。可是没办法,迫于辕天玉的强势,她只好披着斗篷爬起来吃宵夜。她倒是奇怪,辕天玉怎么想着吃宵夜了。

宵夜很简单,就是银耳莲子羹,白苏爱吃的。

“吃宵夜做什么?”白苏喃喃道。

“我饿了。”辕天玉回答道。

白苏都诧异,睡觉前他理都不理她,现在怎么有心情叫她起来吃宵夜。她不解地看着他优雅地吃着银耳莲子羹,微微皱起了眉。

辕天玉道:“你不喜欢?”

“没有。”白苏淡淡地答了一下,低头开始吃。

“你喜欢紫河车?”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诧异地看着辕天玉,为什么又讲这个?她道:“没有,只是朋友。”

“不,你喜欢他。”辕天玉十分笃定地说。

白苏皱了皱眉,辕天玉又在发什么神经,“那又怎么样?”

辕天玉愣了,心里有什么地方狠狠地被针来来回回地戳着,很痛。他看了白苏许久,白苏只是慢悠悠地吃着汤羹,好像没事人一样。他不禁捏紧了汤匙,“我不许。”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不许就是不许!”

“不吃了!”白苏受气地瞪了他一眼,便躺回了床上,胸口居然痛了起来。

年关期间,圣都的雪停了,难得的好天气,易叹宛便拉着白苏去街上玩了,辕明萧也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了。易叹宛很想带白苏去尚书府看了了,现在了了早已不是当初的那只可怜的小兔子了,它现在可以和庞然大物相媲美了。倒是辕明萧有事没事就去尚书府看了了,每次都要抓下一撮毛来才高兴,弄得易叹宛心疼的要死,可又不能拿这个小王爷怎么样,只能忍。

用辕明萧的话说,对付讨厌的人的办法就是伤害他心爱的东西,易叹宛心爱的东西不多,七叔和六叔他是不会去伤害的,所以只能伤害了了。另外决不能让讨厌的人和自己喜欢的人呆在一起,所以每次易叹宛和白苏出门,他都要跟着。

辕明萧的这点小心思易叹宛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气死。她怎么会想到辕明萧抓了了的皮毛竟然是为了报复她,怎么会想到辕明萧跟着他们逛街也是故意看着她的。

“六叔,我要吃糖葫芦。”辕明萧在易叹宛要拉着白苏去看首饰时,故意嚷道。

白苏温柔地笑了,“好,你要吃几串?”

“我要吃三串。”辕明萧天真道。

白苏笑了笑,帮他买了三串糖葫芦。天知道,在辕明萧长大后,最害怕的食物就是糖葫芦。

一旁的易叹宛讨厌地皱了皱眉,然后又笑了。她道:“渡王爷,爹说我年纪不小了,明年要为我找一门亲事。”

白苏还来不及惊讶,辕明萧就开口嚷道:“那不是更好,又多了一个人陪我玩了。”

易叹宛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爹会把我嫁给谁……爹和爷爷一直在拉拢人心,我怕……我会变成他们的交易品……”

白苏愣了一下,直直地看着她,没说话。

辕明萧也皱起了眉,虽然讨厌这个女人,可是至少这个女人经常陪他玩,她对六叔和七叔还不错,要是她不幸福,六叔和七叔都不会开心的吧。他扔掉竹签,道:“你去求皇爷爷,皇爷爷一定能帮你。”

易叹宛摇了摇头,“这件事要是由皇上插手,我只能远嫁他国去和亲了。”

“怎么会?”白苏诧异道。

“渡王爷你一走就是五年,你一定不知道当初的大公主是怎么嫁到北塞的。”

“……”白苏无比震惊。

“当年大公主和那个人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最后皇上竟然狠心地把大公主嫁到北塞和亲去了。”想起那年春天发生的事,易叹宛就觉得心寒。大公主喜欢上的那个人是多么的优秀,她有幸见过一次,那是一个很潇洒的人。可偏偏就那样被毁了,大公主远嫁他国后,他也不知所踪。

“那个人……现在在哪?”白苏忍不住问。

为皇30

易叹宛想了想,那个男子自从跟着辕天玉在城门边上瞅了一眼便再也没见过,也不知是生是死。她道:“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一面。”

白苏沉思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这是辕明萧嚷道:“我见过他,娘指给我看过。”

白苏笑了,“那会你才多大,就算见过,你也不记得了。”

辕明萧马上道:“不是的,去年娘还指给我看过。”

“你说什么?”白苏和易叹宛经不住大声起来。

辕明萧被吓了一跳,才道:“去年,娘带我去庙里还愿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一个被官府押送的人,娘说那个人就是姑妈最爱的人。”

“被官府押送?那个官府?”白苏追问道。

“我不知道。”

“是哪一天的事?”白苏又问。

“好像是三月初七。”

白苏点了点头,摸了摸辕明萧的脑袋,笑道:“走,六叔带你去梵宫楼吃好吃的。”

“好。”辕明萧露出了个大笑脸。

次日,白苏便去现任京兆尹那里调出了去年的案卷,可是翻遍了所有,也不见三月七日那天的案卷,白苏有点怀疑那人被抓是辕南季的意思。这样想着,她又觉得不妥,如果是辕南季的意思,为什么当年不把他抓捕入狱,,而要等到去年呢?

回去后,白苏在吃饭的时候问了一下辕天玉,“你知道大姐去北塞和亲的原因吗?我们玉让和北塞势力相当,这些年来并无过节,也没有战争,为什么要把大姐送到北塞和亲?这是父皇的意思,还是大姐自己的意思?”

辕天玉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他淡淡道:“是父皇的意思。”

“为什么?我们玉让为什么要把公主嫁到北塞和亲?玉让并不比北塞差,为什么要向他们示弱?”

辕天玉想了一下,道:“大姐爱上了父皇认为不该爱的人。”

白苏眼神闪了闪,辕天玉没有对她说谎。她继续问:“那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父皇不许我们插手大姐的事,那个人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白苏这次感到十分惊异,“连你也不知道?”

辕天玉点了点头,“当年的事,闹得很严重,父皇下令谁都不许为大姐求情,否则重罚。当时二哥为大姐说了两句,就被关进了暗宫,在暗宫待了两天才被放出来。后来就没人敢为大姐求情了。父皇说那个人我们谁也不许插手,否则后果和二哥一样。所以大姐远嫁北塞后,没有人敢去查那个人的下落,我也只见过一次。”

白苏点了点头,心里烦躁起来。

辕天玉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苏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想大姐了。”

辕天玉依然半信半疑,但也没再多问什么。

几日后,白苏出现在梵宫楼里,她穿着一袭雪白色的斗篷衣,站在紫袍男子面前。紫袍男子慵懒地看了看楼下的行人,然后来看她,温柔地笑着,“小苏,你想我了是吧?”

白苏笑了,“嗯,我想你了。”

紫河车勾起唇角,“呵呵……虽然是骗我的,但听着蛮受用的。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我打探一个人的下落。”

“谁?”紫河车正经起来。

“当年和大公主辕天丽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人。”

紫河车皱起眉想了想,确定大脑里没有这个人的任何信息,再次轻挑地笑了,“这个人只怕连暗宫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吧……看样子查起来比较难……”

白苏眼里含笑,问:“你有什么条件?”

紫河车锁定她的双眸,笑意堆上眉梢,“条件也不高,你亲我一下。”

白苏挑了挑眉,神色莫测地盯着紫河车那张笑得轻浮的脸好一会,才道:“好,反正已经没有什么隐私了。”

紫河车大大地笑了起来,用手指了指自己漂亮的脸蛋,“亲这。”

白苏撇了撇嘴,没办法,只得俯身在他脸上碰了一下。正要离开,那人却一把环上她的腰,把她搂紧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喂……别太过分!”白苏大吃一惊,嘴上低低地警告道。

紫河车好心情地笑道:“呵呵……小苏,你是在害怕被辕天玉看到,还是在害羞呢?”

“你给我松手。”

“我要是不松手,你是不是要对我下蛊?”紫河车轻笑道,把脸贴在她腰间,轻声道:“小苏……让我抱一会……”

白苏怔了一下,没再动了,任由他抱着。引得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这两个男的竟然在光头华日之下亲亲我我,成何体统。

“小苏,你要是从小就在朝颜长大就好了,可惜你却偏偏认识了辕天玉……”紫河车松开白苏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白苏愣愣地看着他,从未觉得他眼里的落寞和无奈那么的刻骨过。

回去时,天下起白雪来,却不那么冷。辕天玉看着白苏进府,眼神说不出落寞。念一把看到的告诉他时,他忽然有种六哥不再是他的了的感觉,很难受,好像快要一无所有了一样。

“念一,六哥他……”

“渡王爷是自愿的……培苏侯没有强迫渡王爷。”念一看到渡王爷主动亲紫河车时,也惊呆了,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问题:主上怎么办?当他仔细去想这个问题时,他僵住了,脸色发白。

主上,他……

“六哥这次是真的要离开我了……”

念一从未见过主上这么忧伤过,他道:“主上,您和渡王爷是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他迟早会离开烈山府,娶妻生子。而主上您也是,你们是亲兄弟,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

“娶妻生子……”天哪,他怎么能忍受,想起六哥娶妻的画面他就觉得可怕,快要无法呼吸。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他不会娶妻,更不会生子……我绝不允许……”

“呃……主上,你们的亲事是由皇上定的,您无法替王爷做任何决定!就算您能,天下人也不会允许的,别人只会唾弃王爷以色事他人。主上,您愿意看到这一天到来吗?”

辕天玉怔住了,他从未想过那么多,他只想把六哥拴在身边,无论用任何办法。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前方不知名的地方,低声咬牙狠道:“那我就做这个能做的了主的人,让渡王爷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念一万分恐惧地站在那里看着辕天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令他的心漏跳了几拍。主上对渡王爷倒是是怎么样的执着?如果得不到渡王爷,主上也会毁了渡王爷吧!

想着,他不禁汗毛竖起,满眼恐惧。

为皇34

辕天玉和易叹宛的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那将是继新年后,玉让皇室最热闹的事,是被全国所期待的,谁也不能阻止。

白苏自那次看到脆弱的易叹宛后,就忍不住想,如果那天她没有遇到易叹宛,会不会就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那天在大雪里,她确实难过了。

在大家都为易叹宛和辕天玉的婚事忙碌的时候,人们也没忘记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渡王爷和辕天玉暧昧关系的流言,很多人在这个时候都在看渡王爷的反应,如果外界传得是真的,那么渡王爷对暗主娶尚书的千金会有什么举动,会不会阻止这场婚礼呢?

辕南季看了一眼下面的白苏,又把目光放到了奏折上,道:“还有半个月,就是你七弟的成亲的日子了,你作为兄长若再继续住在烈山府,只怕外人会有所指点。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父皇已经在城南给你修建了王府,你回去收拾一下就搬进去吧。”

白苏躬了一下身,淡淡道:“儿臣明白了,儿臣回去后立即搬到王府。”

辕南季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还有,”目光从奏折上移开,定定地看着她,“父皇知道你与天玉手足情深,平日里交往亲密了些,这是好事,可是难免落人口实,遭人闲话,父皇希望你以后注意些。”

这是要彻底丢弃她这颗棋子了吗?白苏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辕南季点了一下头,目光沉沉的,“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记得父皇说的。”

“是,儿臣告退。”白苏立即转身往外走。

刚一出门,就被大雪扑了满面,令她真不开眼。白苏在侧身看了一下身后的御书房,有些冷意。

“王爷这是要回烈山府了吗?”御书房的首席太监躬身问道。

“嗯。”

“这雪下得正紧,路面都被雪封了,不好走,您等雪停了,再走吧。”

白苏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看被大雪覆盖的路面,脑里响起辕南季刚才说的话,便摇了摇头,“不了,本王还有要紧事,等不了。”

首席太监劝不了白苏,只得道:“那王爷要当心脚下。”

白苏冲他淡淡地笑了,便接过首席太监递过来的伞,迎风艰难而去。

首席太监望着被风雪渐渐淹没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苏走到西门时,已经一瘸一拐的了。马车里的十容跳开车帘,就大惊失色,连忙把她扶上车,“主子这是怎么了?”

白苏淡淡道:“刚才不小心扭到了,没什么大碍。”

十容想要说什么,白苏马上打断她,“待会回去后,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搬到王府去住。”

“王府?”

“渡亲王府。”

白苏的东西不多,一车就给拉走了。她搬走的那会,辕天玉在尚书府还没回来,白苏也就没和他打招呼了,只是和管家说了声。管家显得很为难,白苏立即说这是皇上的旨意,管家也就没说什么了,立即派人到尚书府告诉辕天玉。

辕天玉急冲冲地赶回来,连衣裳的雪也没抖一下,又急匆匆地去了渡亲王府。

“为什么要搬出来?”辕天玉一下子出现在白苏面前。

“这是父皇的意思。”

“真的是父皇的意思,不是你去向父皇请愿的?”

白苏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你若不信,自己去问父皇。”

辕天玉脸愈发的阴沉,很好,什么时候父皇也来管烈山府里的事了?以前辕南季管天管地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现在居然管到暗宫的头上来了,他就不得不出面了。

“现在,马上回去。”他一字一句道。

白苏皱起了眉,“你想抗旨?”

“哼!”辕天玉甩袖而去。

辕天玉走后没多久,紫河车就堂而皇之地住进来了,美其名曰保护渡王爷。白苏笑着向他伸出一只手来:“拿来。”

紫河车先是不解,而后哀嚎以来,“你居然要收房租?你居然要收房租?”说完,瞥了一眼白苏得意的笑脸,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上,笑嘻嘻地抱着她,“行,你要是收房租,我今晚就和你睡一张床。”

白苏也不怕,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笑道:“行啊,那你就来呀。”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反悔。”

白苏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我说的,我不反悔。”然后,转身回房了。

紫河车高兴想要大叫,马上爬起来,跟了进去。

辕天玉一把把手里的书砸向了房门,本来心情就因为白苏不在而烦躁,现在念一过来说紫河车进了白苏的房后就再也没出来,马上就怒火中烧。

“紫河车当真进了渡王爷的卧房?”

“是。”念一小心翼翼道。

“一直没出来?”

“是。”念一有些害怕了。

辕天玉先是怒,而后冷笑起来,“西岳是真不想安宁了。”说完,就出去了。

“小渡,你莫不是要在床上撒蛊毒?”紫河车笑眯眯地看着白苏乖乖地躺到被子里,一点也不在意他在这里。

“你怕了?”白苏轻笑起来。

“我怎么会怕?”紫河车快速凑到床边,自上而下地看着她,两人的脸贴的很近,呼吸着对方的呼吸。他眼神不禁暗了下来,十分深邃。

白苏不怕死笑对着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紫河车嘴角一勾,双唇就落在了白苏的唇上,然后是眼睛、耳朵、脖子,锁骨。意外的是已经这么危险了,白苏竟然没有拒绝。紫河车感到十分诧异,停了下来,神色不定地看着她:“为什么?”

白苏大刺刺地笑了,“你知不知道老头最厉害的毒是什么?”

紫河车呆了一下,然后笑了,“离守,原来你是故意的。”

“呵呵……那就把房租交了吧。”

“想得倒美。”紫河车厚脸皮地把脸埋进了她脖间,“你真是小瞧了离守了,若是双方都不是自愿的,离守是不会过渡到另一个人身上的,这些,老头难道没告诉你吗?否则,你怎么会出生?”低低地笑了后,开始深吻白苏。

白苏惊呆了,立即挣扎起来,“紫河车,你给我……”

“晚了。”

白苏和紫河车在床上拉扯起来,谁也不让谁,白苏一直红着眼瞪紫河车,而紫河车一直是笑眯眯的,一副小人的样子。

突然,砰地一声,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毁,白苏和紫河车还没反应过来,一记掌风就向紫河车劈来,紫河车立即伸出手,与那人对掌。瞬间后,两人就被内力弹开了,紫河车轻微受了内伤,而原本还在床上的白苏这会已被那人带离床边。

“天玉!”白苏看清搂住她的人,大吃一惊。

紫河车也吃了一惊,随即他笑了起来,“暗主怎么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啊!”

“谁允许你进来的?”辕天玉死死地瞪着紫河车。

紫河车看了一眼白苏,笑眯眯道:“这是小渡的王府,自然是小渡允许我进来的。”

紫河车刚说完,白苏就感到腰上一阵痛,搂着她的手居然用了狠劲,她不禁抬头去看辕天玉。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紫河车故意理了理凌乱的外衣,道:“暗主在外面看了很久了吧,自然知道我们刚才在做什么?”

白苏皱起了眉,大声道:“我们刚才什么也没做。”

“那他一个西岳侯爷在你床上做什么?难不成你要叛国通敌?”手上的力道更大。

“你放开我!”白苏大叫,并挣扎起来。

“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什么好回答的。”白苏气道。

“那我就杀了他。”

“随你。”

紫河车只是笑,什么也没说,这会子他开口了,“暗主,渡王爷又不是女人,她是堂堂王爷,他和本王有什么,也和你没关系吧?难不成你想这样控制她一辈子?”

辕天玉挑眉愣看着他,不屑一顾道:“那又有何不可?”

白苏惊讶万分地看着辕天玉,脸色有些苍白。

辕天玉继续道:“本座能给他任何他想要的。”

紫河车大声笑出了声,而后神色一冷,“那你能给她江山和皇位吗?”

辕天玉诧异了一下,皱起了眉,深深地看向白苏,“你想要江山和皇位?”

白苏冷道:“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紫河车又笑起来,“辕天玉,渡王爷她是一个王爷,虽然自小就被剥夺了争夺皇位的权利,可是不代表她不想要,你能给她玉让的皇位和江山吗?就算你能,可是你给了之后,你还能控制她吗?你不能,所以你不能给她,但是我可以给她西岳的江山和皇位。”

辕天玉心里掀起万丈狂澜,慢慢地松开了白苏。白苏立即给紫河车使眼色,“你还不快走!”

紫河车冲白苏眨了眨眼,便趁辕天玉失神之极,纵身而去。

为皇31

两天后,白苏从紫河车那里得到了有关于那个人的消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那人居然是东丽国废太子的遗子叶弃。因为废太子的缘故,他一出生便被废太子的余党带出了东丽国,还在襁褓中就在其他国家逃亡,从未回过东丽国。

“那他现在在哪?”白苏问对面慵懒妖娆的男人。

男人嘴角勾了勾,“不知道。”

白苏皱起了眉,“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男子挑眉看着她,道:“暗宫曾经查过叶弃这个人,但关于他的身世暗宫可是一点都没查到,影楼能查出这么多算是不错了。”

白苏想想也是,又问:“叶弃和大姐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废太子的余党难道没有什么行动吗?”

男子摇了摇头,目光转向纷纷扰扰的楼下大街,“这么多年的逃亡,废太子的余党估计也死光了,就算没死,也老弱病残了……若是想要为叶弃出口气,估计连叶弃的小命也要被搭上。”

“那辕南季知道叶弃的身世吗?”白苏下意识地问。

“应该不知道吧,否则玉让早和东丽国交好了。”

白苏眉头皱得更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紫河车看着不禁笑了,伸手抹了一把白苏的眉间,道:“想什么呢?”

白苏瞪了他一下,问:“一点消息也没有?”

紫河车想了想,说:“也不是,明萧不是曾见过他被官府的人抓吗?你怎么不去官府查一下案卷?”

“我查过了,去年三月七日根本什么都没发生……或者,被藏起来了。”

“那你再去找找。”

下午,雪下大了,白苏在京兆尹的档案库里呆的有点久,不觉感到冷。新上任的京兆尹不敢怠慢她,便让人在档案库里升起火炉。没多久,辕明萧就乍呼呼地来了,他不满道:“六叔,你来怎么不叫我一声,我好帮你找啊。”

白苏笑了笑,指了指另外一架宗卷,道:“你去那边帮我找,这里太乱了,也不知道归一下类。”

“好咧。”辕明萧高兴地跑去那边帮找去年三月七号的案卷。

一阵翻书的声音后,辕明萧忽然开口道:“六叔,宛儿姑姑要嫁人了,你知道吗?”

“什么?”白苏手一顿转头来看他,“嫁人?嫁给谁?”

“不知道,尚书府明年开春就要办喜事了。”

“你听谁说的?”白苏皱起了眉。

辕明萧被白苏严肃的样子吓到了,他道:“尚书府的人说的,他们说还没有选好嫁给谁。”

白苏一阵心寒,还没选好嫁给谁就已经定好了成亲的日子,易叹宛在这整个事件过程中只是充当交易品,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想想,尚书府那样的人家,女孩子只是用来联姻,平常再宠爱,到最后还不是狠心地嫁出去,况且易叹宛还是暗宫的堂主,身份更不一般,多少人巴不得和尚书府联姻,好巴结暗宫呢。

忽然间,白苏没了要找叶弃的心思了,她放下手上的案卷,走到火炉边坐了下来。辕明萧见她这样,默默地走了过去。

“六叔,你是不是为宛儿姑姑难过呀?”

白苏略微笑了笑,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来烤火,“冷不冷?”

辕明萧皱起了小鼻子,“六叔,你要是难过,你就去把宛儿姑姑娶回来呀。”

白苏忽然笑出了声,“你不是讨厌你宛儿姑姑吗?”

辕明萧脸一红,喃喃道:“可是六叔你喜欢啊。”

白苏先是一愣,然后又笑了。

离开时,外面已经一片雪白。白苏对京兆尹说了几句,京兆尹连连点头,然后要留白苏和辕明萧下来吃饭,被白苏拒绝了,如果她再不回去,辕天玉又要生气了吧。

白苏问:“去年三月七日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京兆尹为难道:“下官新上任没多久,对一些事还不太清楚,望王爷见谅。”

白苏颇为失望地点了点头。正要走,那边一个小官差嚷道:“王爷是指去年三月七日?”

白苏眼前一亮,忙道:“怎么你知道?”

小官差连连点头,“去年三月七日也没什么大事,只有一个采花贼落网。”

白苏激动起来,“那个采花贼现在在哪?”

“之前采花贼一直关在大牢里的,不过上任京兆尹出事后,就被吏部带走了,说要重审那件案子,连带着案卷也被带走了。”

“难怪……“白苏恍然大悟,心里高兴起来,这件事终于有眉目了。不过,想到吏部,她又为难了,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因为吏部归辕天玉的暗部管。

到达烈山府时,天已经漆黑一片了,白苏很少这么晚才回来的,把府里人急的要死,幸亏那会辕天玉还没回来,否则以辕天玉肯定要发火。

白苏前脚刚进门,辕天玉后脚就进来了。

“去哪了,才回来?”辕天玉问。

“在京兆尹那里查了一些东西。”

“吃了没有?”

“不饿。”白苏心里有点乱。

辕天玉眼里闪过什么,马上吩咐人煮了白苏爱吃的糯米圆子来。白苏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她问辕天玉:“吏部现在是不是归你管?”

辕天玉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我能不能跟你要一个人?”

“谁?”

“前不久从京兆尹那里提过去的采花贼。”

辕天玉皱起了眉,疑惑地看着她,“你要那种人做什么?”

白苏被他这么一问,心里有点火,“算了,当我没说。”

辕天玉眉心一紧,淡淡道:“明天我让念一去吏部打声招呼,你去提人便可。”

白苏若有若无地笑了,又吃了两口糯米圆子。

次日,雪停了,白苏与易叹宛一大早就去吏部大牢提人。这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吏部在辕天玉的管理下,已经于暗宫水牢没有什么差别。白苏见到叶弃时,吓了一跳,叶弃被挂在水车上,体无完肤。

易叹宛看了一下白苏,对这种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她道:“渡王爷要这个人,把这个人放下来。”

为皇32

叶弃以为自己快死了,可这会子突然听到渡王爷要他,不由地睁开了眼,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红色斗篷衣的傲慢少女,一个穿着白色斗篷衣的清秀少年,这两个人他都见过。心里微微诧异,渡王爷要他做什么?

白苏看到那人的脸后,万分震惊,“是你?”叶弃居然是那次关在她对面的采花贼。

易叹宛不解:“你见过他?”

“嗯。上次在京兆尹那里,他就在我对门。”白苏微微皱起了眉。

“那……这个人你还要带走吗?”易叹宛问。

“要。”

叶弃被放下来时,熬了那么久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在昏过去时,他脑里浮现一个念头:渡王爷难道因为上次那件事,要杀人灭口,或者更加变相地折磨他?

提走叶弃后,白苏暂时把他放在紫河车的梵宫楼里,让紫河车给他医治。当时紫河车看了一眼叶弃,惊叹道:“伤成这样居然还活着,真是不一般。”

白苏抱住胳膊,瞅了一下叶弃,对紫河车道:“这个人就先交给你了,别让他出事。”

紫河车学着白苏的样子抱起了胳膊,一脸戏谑地看着她,“你怎么谢我?”

白苏跳了一下眉毛。

易叹宛立即道:“谢什么谢,这种小事还用得着谢吗?”

紫河车呵呵地笑了,“影楼可不做赔本生意,小渡啊,虽然我与你关系不同常人,但这账还是要算清楚的。”

白苏瞪了他一下,拉起易叹宛的胳膊便要走,“宛儿,我们走。”

紫河车轻笑了一声,伸手把白苏拽了回来,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便吻了下来,“付账。”动作娴熟的惊人,一气呵成。

白苏睁大了眼,紫河车居然胆大的在易叹宛面前亲她,要是易叹宛去跟辕天玉讲,他就危险了!于是白苏挣扎起来。

易叹宛先是一怔,然后脸色苍白起来,眼里渐渐有了恨意,“紫河车,你放开渡王爷!”

紫河车死死地搂着白苏,冲易叹宛露出迷死人的笑容,“我不放那又怎样?小渡迟早是我的人。”

“紫河车!”白苏火大的吼起来,“你玩够了没有。”

“我可不是和你玩的,我是认真的。”含笑的双眸里隐隐约约藏着一丝忧伤。

易叹宛咬牙切齿地瞪着紫河车,她是打不过紫河车的,要是能打过,她早就亮出鞭子了。紫河车满足地笑了,低头亲了一下白苏的额头,这才放开白苏,“我会好好照顾叶弃的,你放心。”

白苏横了他一眼,冷着脸带着易叹宛走了。

“渡王爷……你和培苏侯……”易叹宛期期艾艾地看着白苏。

“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渡王爷……”易叹宛要说什么又收了回来,明明多次被那个人轻薄,却还可以和那个人嬉笑打闹,从来没有隔夜仇。真的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吗?那为何七殿下就不可以呢?为什么她就不可以呢?

易叹宛望着白苏的秀气的侧脸,不禁出神了,眼眶微微泛红,“渡王爷,我明年开春就要嫁人了……”

白苏停了下来,诧异地看着她,没说话。

易叹宛看着白苏的双眸,“我却不知道自己要嫁给谁,我以为爷爷是最疼我的……可是他却要把我随便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说着,突然扑到白苏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白苏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哭够了后,易叹宛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白苏,乞求道:“渡王爷,你去尚书府提亲好不好?”

白苏万分震惊地看着她,嘴唇莫名地干燥起来,讲不出话来。

“渡王爷,你不喜欢我都不要紧,只要你去提亲,爷爷和爹一定会同意的,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你去提亲好不好?”易叹宛一边簌簌地流泪,一边殷求。

白苏神色不定地看着她,许久之后她才开口,艰难道:“宛儿……我……”

“渡王爷,你答应我,还不好?你不要拒绝我!”易叹宛害怕白苏说出令他绝望的话。

这时雪下得正紧,白苏的肩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易叹宛,这个女孩从未哭过,那么坚强傲慢的一个人,哭起来居然是那么的脆弱,让她不忍心伤害。

突然,一股力从身侧而来,白苏还没反应过来,易叹宛就被那股力掀到了三米开外直吐血。白苏惊呆了,她扭头便看到辕天玉满脸怒气地站在那里,令她感到害怕。

“主上……”易叹宛捂着胸口痛苦且恐惧地看着那边笔挺而立的辕天玉,嘴角上的鲜血红的刺目。

白苏赶紧过去扶起易叹宛,愤怒地看着辕天玉,吼道:“你在做什么?你疯了是不是?”

辕天玉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苏,眼里似乎有什么掠过。身影一闪,白苏便被他搂紧了怀里。

“辕天玉……”白苏忍不住害怕起来。

“渡王爷……”易叹宛一颗心一直在跳,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辕天玉无情地看着满脸恐惧的易叹宛,在有些发抖的白苏耳边低声道:“六哥,以后离宛儿远点……她是我未来的王妃……”

说完,也不看白苏的反应,就放开了她,托起满眼绝望的易叹宛就走了。

大脑里一片空白,白苏站在那里怎么也想不起来辕天玉刚才跟她讲了什么。过了许久,月七出现在她面前,担忧地看着她,“主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白苏虚弱地说完,就无力地软到了地上。

“主子……主子……”月七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把她扶起来。

白苏无力地笑了一下,“月七,我可能活不过明年荷花开放的时候了……”

“主子……”月七的心跳忽然慢了几拍,然后狂跳起来,快喘不过起来。

第二天,七殿下要娶尚书府的千金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街头巷尾都在传这件事,好像怕有人不知道一样。老百姓都说,烈山府和尚书府联姻那是注定的,原本尚书府的千金就在为烈山府做事,他们要是不联姻,那才奇怪。又有人说七殿下娶尚书府的千金是为了皇位,虽然暗宫已经控制了大半个玉让,但是还有小部分在尚书和丞相那里,这两个集权人物联姻仅仅政治联姻,根本没有任何感**彩。

圣都的人很期待这次联姻的结果。

“小苏,辕天玉要娶易叹宛那个臭丫头了。”紫河车担忧地看着白苏。

白苏笑了笑,“关我什么事。”

“我还以为你会在意呢。”

白苏盯着碗底的茶叶,眼里好像有什么要碎了。她喃喃道:“师叔,我想回去了。”

为皇33

紫河车听她这么说,不禁挑了一下眉,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他低声道:“叶弃醒了,你要不要去看他?”

白苏抬起头,点了一下。

叶弃醒来没多久,身上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若是紫河车专心给他医治,现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可是这个人他紫河车又不认识,所以只要保证他死不了就够了,没必要认真医治。

这个人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渡王爷在哪?”

原来这个人并没有病糊涂,还知道是渡王爷救了他。紫河车笑道:“她回去了,你暂时住在我这里。对了,我叫紫河车。”

对方想了一下他的名字,然后惊呆了,“你就是培苏侯?”

紫河车对他的反应感到很满意,好看地笑了:“嗯,我就是,怎么了,很惊讶吗?”

叶弃道:“只是奇怪,渡王爷怎么会认识你。”

紫河车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和小渡可是青梅竹马,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她。”然后在叶弃诧异的目光中出去了。

白苏见到这个人时,不由皱了一下眉,然后问紫河车:“你医术倒退了?”

紫河车只是笑,没说什么。

叶弃再次见到传说中的渡王爷,依然忍不住打量她,似乎比上次见到时有哪里不一样了,眼里好像多了一些什么,“多谢渡王爷救命之恩。”

白苏微微地笑了:“你我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不知渡王爷为何要救我?”叶弃说出了心里的困惑。

白苏道:“我不是为了救你而救你,我只是为大姐救你罢了。”

叶弃惊讶地看着她,据他所知这个渡王爷十岁就离开了皇宫,直到十五岁才回来,他和辕天丽根本没什么感情吧,他可不相信白苏是为了姐弟之情才救他的。皇家能有几个有情的,赤王和殷王还不是吧渡王爷整进了大牢里,一心要他死?当年那件事,又有几个人为辕天丽求情的,还不是为了自保?

白苏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在意,只是道:“你在这里好好疗伤,有什么事只管跟紫河车说。若你心里还有大姐,等你伤好了,就去北塞找大姐,带她走!”

他在说什么?叶弃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忙问:“你不怕北塞和玉让打战吗?”

白苏忽然笑了:“打就打,早晚都是要打的。”停了一下,表情严肃起来:“叶弃,如果你能从北塞的皇宫里带走大姐,就不要回来了,回来就是死。那个时候,东丽也岌岌可危了吧……”

白苏几乎能看到那时天下大乱的情景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看到。

“你想让我挑起三国的战乱?”叶弃眯起了眼,满眼愤怒。

白苏好笑地看着他,“就凭你也能让天下大乱?玉让和北塞早就想攻打西越了,而且你们东丽一直对玉让虎视眈眈,玉让和北塞攻打西越的时候,不正是他们对玉让下手的好机会吗?可是凭玉让和东丽的势力相差,到时候,东丽可能会被玉让吞掉。所以,叶弃不要胡思乱想,我没有要利用你的目的,我仅仅是为了大姐才救你的。另外,我对挑起各国纠纷这件事没兴趣。”说完,她就出去了。

叶弃忽然有点不明白渡王爷在想什么了,他似乎和他所认识的人很不一样,不是个坏人,但也绝对不是个好人,亦正亦邪的,那天在大牢里他就觉得这个人是个矛盾体。

可是,去北塞的皇宫里带走辕天丽,与她远走高飞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

紫河车神色莫测地看了他一会,也出去了。

没几天就过年了,朝廷开始放假,京城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鞭炮声和花灯的影子。皇家家宴上,辕南季把辕天玉和易叹宛的婚事又说了一遍,大家要么是真心的要么是敷衍地向辕天玉和尚书、丞相道喜。白苏就坐在辕天玉身边,心情不好到极致,整个宴席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闷头喝茶。

辕天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辕天玉,你是真的喜欢宛儿才娶她的,还是为了拉拢丞相和尚书娶她?”在回去的马车里,白苏忍不住质问辕天玉。

辕天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六哥这么关心宛儿,难道是说六哥原本就有意娶宛儿的?”

白苏气结,“你什么意思?”

辕天玉忽然贴近她,垂眼看着她的双眸,声音低沉道:“可是,六哥,宛儿现在是我未过门的王妃,还请你离她远点。”

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那么冰冷,好像是在警告,呼吸忽然一窒,连着胸口也疼了。她慌张地一把推开辕天玉,把面转向车窗,抬手捂住了胸口。

辕天玉愣了一下,皱起了眉,有点紧张:“六哥,怎么了?”

白苏咬牙道:“离我远点!”

辕天玉怔在了那里。

烈山府的下人又觉得日子不好过了,原本以为二月份主上要迎娶易小姐了,府上会热闹几分,可是自从除夕夜主上和渡王爷翻了脸后,日子有过的紧张起来。主上的脾气变大了,渡王爷不在的时候,稍有不满意就发火,整个烈山府没有比任何时候想念渡王爷了。

天还在下雪,白苏看了看尚书府的牌匾,然后走了进去。自从那日后,易叹宛就被尚书关在了家里,不许她出门。白苏也不知她的伤好了些没有,辕天玉那天为什么要对宛儿出手?如果他生气,应该是对她这个六哥动手啊?种种不理解,明明小时候那么讨厌易叹宛的,现在居然要娶她。

心越来越不舒服了。

“渡王爷……”易叹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苏,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奇迹一样。

白苏微微笑了一下,“伤好了吗?”

易叹宛被这么一问,泪水立即脆弱起来,“渡王爷……了了死了……了了被主上杀了……”

白苏不知道易叹宛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轻声道:“别哭……没关系,再养一只。”

那天辕天玉来的时候,就看到易叹宛院子里喂了了吃萝卜。辕天玉知道那只兔子的名字是白苏取的,易叹宛宝贝的不得了,所以才会养的跟只猫一样的壮。

看着易叹宛小心翼翼的样子,辕天玉的眼里顿时满是杀气。

等和尚书谈好事后,易叹宛已经回房了,不过那只叫了了的兔子还在院子里玩耍。辕天玉双眸一紧,一抬手,了了就被内力甩到了墙上,撞断了脖子。

“啊……小姐……小姐……”丫鬟见了大叫起来。

易叹宛闻声,跑了出来,看到了了的尸体,她僵在那里,满眼震惊地看着辕天玉,然后冲辕天玉哭叫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

辕天玉抓起她的手腕,极其残忍道:“你还对六哥抱有非分之想?本座告诉你,还有两个月你就要与本座成亲了,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和六哥在一起,你就死了这份心吧!”说完,甩开她,快步而去。

易叹宛被他说得面如死灰,满眼绝望,而后无力地软到了地上,泪如雨下。之后辕天玉天天都来尚书府,每来一次,易叹宛就更加虚弱一次,直到现在她的精神都恍惚了。现在易叹宛最怕见到的人就是辕天玉,她很怕辕天玉再说那些让她绝望的话。

为皇35

辕天玉见紫河车跑了,脸色更加阴沉,盯着白苏大声道:“念一,追。”

“是。”外面传来念一离去的声音。

白苏看着辕天玉,有些忐忑,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岂料,辕天玉瞬间来到她跟前,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的双眸,眼里除了愤怒,还有白苏看不懂的深邃。

看着白苏略显害怕的双眸,辕天玉真想大声地说能不能不要再和除他以外的人暧昧不清,能不能眼里只有他一个人,能不能不要怕他。可是他无法说出来。

“辕留卿。”呼出她的名字,有些无可奈何。

白苏惊异,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以前都只喊她六哥的,为什么那么无可奈何?

“难道你真的没有心吗?”说完,辕天玉松开了手,却把她抱紧。

除了诧异,还有不解,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心角微微刺痛,她大惊,一把把他推开,冷问:“你怎么知道紫河车在这里?”

被推开了!为什么?辕天玉眯起眼看着她,满眼都是危险,“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你先回答我你怎么会知道紫河车在这里?你在监视我?”

“紫河车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吗?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在你的床上?为什么他会对你……为什么你要袒护他?”辕天玉不是一天两天想杀紫河车了。

白苏先是一愣,而后把视线撇开了,“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刚说完,白苏身后的花瓶全被辕天玉用内力震碎了,她一下子睁大了眼,脸色有些苍白,气道:“以后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只要管好你的未婚妻就够了。”

“你对易叹宛还念念不忘?辕留卿,你一边和紫河车亲亲我我,一边又挂念着我的未婚妻,你真是多情!你放心好了,我的未婚妻我自然好好对待,用不着六哥提醒!”咬牙说完,辕天玉就绝尘而去。

他刚一走,白苏就把身体没进了被子里,用枕头盖住了脸。

辕天玉离开后没有回烈山府,去了尚书府。易叹宛还没来得急穿好外衣,就被辕天玉揪着衣领从床上拖了下来,“本座问你,你跟他到底说了什么?”

易叹宛惊恐地瞪着辕天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脑里一片空白。

“说话,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谁?”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哭音。

“袁留卿!”辕天玉大吼道。

易叹宛瞬间瞪大了眼,眼里的恐惧更深,泪水都快流下来了,“……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哼……”把她丢到了地上,然后大步离去。

门口的易尚书和丞相无比震惊地看着辕天玉走出来,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好她,不要让她见到渡王爷。”辕天玉冷声道。

“是……”易丞相惊恐不已。

这时,念一来了,他道:“回主上,没追上。”

辕天玉也不生气,只是死死地盯着一处,狠道:“以后若是见到紫河车,格杀勿论!”

念一惊异,忙问:“主上要对紫河车下诛杀令?”

“正是,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本座也不会放过他!哼!”甩袖而去。

念一呆了一下,才对那个快速离去的身影低声道:“属下遵命。”

回身,便看到两眼无神、一直流泪的易叹宛被易尚书一边安抚,一边扶到床上。念一深深皱起了眉,有些苦涩。

或许,小时候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青梅竹马也是一个假象。

辕天玉和易叹婉成亲的这天是个大晴天,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烈山府迎来了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辕天玉穿着一身黑边的红袍不冷不热地在院子里招待来宾。白苏和辕明萧进来时,辕天玉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过来迎接。身后的辕天齐和辕天壁不禁冷笑起来,故意道:“自古英雄爱美人,我们七弟也不例外啊。”

白苏眼神暗了几分,目光落到辕天玉的身上,锁眉。

辕明萧拉着白苏来到辕天玉面前,恭恭敬敬地道了声喜。辕天玉淡淡地看了白苏一眼,然后对辕明萧点了一下头,便吩咐下人好好招待他们。

“六叔,你不高兴?”辕明萧问。

“没有。”

“你不喜欢七叔娶宛儿姑姑?”

“怎么会呢?”白苏微微地笑了。

“六叔,我还以为宛儿姑姑会和你在一起,宛儿姑姑其实是想和你在一起的吧?当初你为什么不去皇爷爷面前请婚呢?”

“你还小,大人的事你不懂。”白苏温柔地笑道。

“是啊,萧儿是不懂,可是我们七弟的心思你又懂吗?”辕天齐笑道。

白苏心里烦躁起来,起身便要走。辕明萧马上拉住她,“六叔,你要去哪?你难道不看新娘子了吗?”

辕天壁呵呵地笑了,“你六叔心里不痛快,你让他去透透气。”

白苏瞪了辕天壁一眼,就抹开辕明萧的手,离开了。辕天玉目光转过来时,发现白苏不见了,略微皱起了眉,双眸快速地扫了一下四周,居然也不见白苏。他立即把念一叫了出来,让念一去找白苏。

念一点了一下头,立即出去了。很快,念一在烈山府外的东墙角发现了白苏,他恭敬地上前,“王爷怎么出来了?”

白苏瞅了他一眼,“这里安静。”

念一又道:“可是王爷若不在,主上会十分着急。”

白苏不以为然,“是吗?”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今天是他成亲大喜的日子,待会与他拜堂成亲、洞房花烛的七王妃才是他该着急的人吧。”

念一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一丝惊喜。惊的是他居然在渡王爷眼里看到了怨恨,喜的是渡王爷对主上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也就是说主上还是有机会的。

白苏见他还不走,烦躁起来:“待会本王自会进去,你不必管本王。”

念一应了一下,便回去了。过了一会,一身红袍的辕天玉沉着脸过来了,“为何不进去?”

“这里清静。”白苏见他来,便把视线转向了别处,就是不看他。

“为何生气?”

白苏笑了,“我没有生气,我若是生气了,早就不在这里了。”

辕天玉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的。”他莫名地有些害怕。

白苏仰起头笑看着他,而后目光被门口那边的鞭炮声和喜乐声吸引过去,原来是花轿来了。她道:“花轿来了,你还不去迎接你的王妃?”

辕天玉正要说什么,念一跑过来说:“主上,花轿来了。”

白苏笑着抹开他的手,“对宛儿好点。”

辕天玉神色一紧,却没说什么,匆匆地离去了。白苏看了一会那个身影,而后才慢慢地走过去。

“六叔,你刚才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走了。”辕明萧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白苏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易叹宛在一阵热闹中被人扶出花轿后,就被一个人横抱了起来。她知道那个人就是辕天玉,泪水忍不住滑了下来。到了大厅后,就被辕天玉放了下来,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后,她感到一阵脚软,差点倒下去。刚好那个时候辕天玉抱起了她,她才没倒下去。

白苏看着辕天玉抱着易叹宛朝洞房走去,转身便要走。

“王爷要去哪?”念一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待会主上还要出来敬王爷酒,王爷可不能就这样走了。”

白苏淡淡道:“本王不去哪,你忙你的去。”

念一道:“念一现在的任务就是跟在王爷身后,寸步不离。”

白苏看了他一会,便道:“本王要到后院的凉亭里清静一下,念一也要去吗?”

“是。”

“那你跟着吧。”

为皇36

白苏在后院的凉亭上坐了小会,看着辕天玉皱着眉从新房里走出来,她微微眯起了眼。辕天玉看到了她,便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白苏淡然:“这里清静,前院人太多了。”

辕天玉看了一眼新房,以为白苏要去新房看易叹宛,眼里一片寒意。他淡淡道:“别待太久。”

白苏点了点头。

易叹宛听到外面的声音,马上掀开了盖头。嬷嬷们都惊呼起来:“王妃,你怎么自己掀了喜帕,这不吉利。”

易叹宛脸上妆容已经花了,眼睛红肿的厉害。她自嘲道:“都这个样子了,管他吉不吉利。你们出去看看,外面是不是渡王爷?”

一个老嬷嬷马上推开门望了一眼,道:“是渡王爷。”

易叹宛湿了一下神,泪水似乎又要掉下来了。

“王妃,大喜的日子可别哭花了脸,主上还没来呢!”老嬷嬷忙拿帕子给她擦泪。

易叹宛挡开她的手,道:“给我纸和笔。”

“王妃要纸和笔做什么?”

易叹宛立即怒道:“让你去拿你就去拿,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还把不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没多久,老嬷嬷出了新房,把一张字条带给白苏。白苏握着字条,问:“这是七王妃让你交给本王的?”

“是。”

“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白苏正打算打开来看,忽然想到什么,便瞅了一下身边的念一,犹豫了一下才打开。很快她就把字条捏成了团,笑道:“七王妃对天玉倒是上心,今日大喜,还不忘劝本王不要和天玉置气。”说完,起身往前院走去。

念一面无表情地跟着去了前院,看到辕天玉,便走了过去,低声道:“王妃刚刚让嬷嬷从喜房里带了张字条给渡王爷。”

“知道了。”辕天玉的目光立即去寻找白苏的身影,只见白苏在那边正和辕明萧坐在一起。

“渡王爷说,王妃大喜之日还不忘劝告王爷不要与您置气。”

“哼。”

白苏喝了口茶,低声问辕明萧:“萧儿,最近你紫叔叔有没有去找过你?”

辕明萧不明所以,“没有,萧儿很久没有见到紫叔叔了。六叔,紫叔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苏笑了笑,“六叔只是随口问一下。”

稍微坐了一下,白苏对辕明萧道:“萧儿,六叔先回去了,待会你七叔问起,就说六叔身体不舒服。”

辕明萧乖巧地点了点头。

白苏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趁辕天玉这会背对着她,起身离去了。

“你六叔呢?”辕天玉冷着脸问辕明萧。

“六叔说他身体突然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辕明萧道。

辕天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好,念一马上道:“属下现在就去渡亲王府,也许还能追上渡王爷。”说完,就走了。

白苏来到梵宫楼掌柜的面前,低声问:“楼主现在在哪?”

“楼主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属下也不知楼主现在在哪。”

“那他回来过没有?”

掌柜的想了一下,摇头,“自半个月前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白苏烦躁起来,“楼主现在很危险,得马上找到楼主,让他回西岳。”

“左使,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苏皱起了眉,严肃道:“暗主下了诛杀令,楼主现在凶多吉少。还有,告诉释宫,暗主联合易丞相,准备攻打西岳,西岳也是岌岌可危。”

掌柜的大惊,脸色大变,什么也不顾,跑一样的去了后院。

念一走到渡亲王府,没有在路上遇到白苏,到了渡亲王府,下人告诉他王爷不曾回来过,他诧异了一下,马上回去告诉辕天玉。辕天玉丢不开一屋子的人,只得让念一去找白苏。

白苏一回到王府,下人就告诉她念一来过。白苏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也没说什么。

十容诧异道:“主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苏疲惫道:“人多嘈杂,就回来了。”

“可是今个儿是七殿下的大婚,主子这么早就回来了只怕不好吧……”

白苏越发地烦躁起来,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师叔有没有来找过我?”

“没有,侯爷许久未来了。”

白苏走到香炉边,一边把易叹宛给她的字条往里面丢,一边说:“玉让不日就要攻打西岳了,这次怕是阻止不了了……”

“西岳岂不是凶多吉少?”十容焦急起来。

白苏点了一下头,又道:“暗宫下了诛杀令,师叔被整个暗宫通缉了,可是现在我们连他在哪都不知道,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十容再度惊呆。

白苏忽然道:“奶娘,去拿壶酒来。”

“主子……”十容又诧异又担心。

白苏在院子里喝了一下午的酒,但没喝多少,却醉了。十容一直在旁边陪着,担心不已。黄昏时,白苏望了眼残月,忽然哭了起来。

“主子……怎么了?”十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慌了。

“……”白苏不知哪来的气,站起来狠狠地把酒壶和酒杯挥到地上,之后就软在地上,低着头泪水潸然。

十容被她吓呆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白苏,“主子……”

白苏一言不发,一直低着头。许久,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十容大惊,马上去看白苏,只见白苏面下一直有血往下滴,“主子……”

“小苏……小苏……”一个紫色身影突然闪了进来。

“侯爷!”十容惊喜起来。

白苏听到声音,抬起了头,看到紫河车那张妖孽的脸,还流着血丝的唇角忽然笑了起来,“师叔……”

紫河车看到她的样子,心疼不已,伸手抹去她嘴角上的血丝,又闻到一股子酒味,不由皱起了眉,“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白苏一脸的无所谓,但马上她抓住紫河车的衣袖,严肃起来,“你赶紧离开这里去西岳,你现在是暗宫的通缉犯,这里很危险,你赶紧回西岳。玉让要攻打西岳了,你赶紧回去!”

“这是真的?”紫河车惊道。

“是宛儿告诉我的,你快点回去!”

为皇37

夜色正浓,辕天玉打发掉前院的人后,就快速去了新房。嬷嬷们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马上把喜帕盖到易叹宛的头上,让易叹宛赶紧到床上坐好,等辕天玉来。

辕天玉推开门,扫了一眼屋里人,沉声道:“你们都出去。”

嬷嬷们应了一声,马上低着头退了出去。易叹宛自听到辕天玉的脚步声时就开始害怕,身体轻微地抖着。

辕天玉来到她跟前,伸手就把她头上的喜帕丢到了地上,眼里略有怒气,“今天你做了什么,本座心里早已知晓,若是今后你胆敢再与渡王爷有任何联系,本座定饶不了你们易氏整个家族。”

易叹宛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苍白,声音颤抖道:“属下……知道了……”

这时,念一在外面道:“启禀主上,渡王爷已经回到了王府。”

“嗯。”辕天玉的脸色好了许多。

念一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属下在王爷府看到了培苏侯。”

瞬间,脸色更加难看。

紫河车给白苏喂了一颗定心丸,又让十容去给她煮醒酒茶。白苏呆呆地坐在地上,什么话也不说,眼睛还是红的。紫河车万般无奈,解下外衣给她裹上,轻声道:“你中了离守,你是知道的,有些事我就不说了。在你解了离守之前,不要再与辕天玉接触了。”

刚说完,白苏又吐了口血。紫河车慌张地拿袖子给她擦雪,忍不住气恼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白苏看着他,问道:“相思锁能不能解?”

紫河车不懂,“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先回答我。”

“不能,至少目前不能。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初姜楠就是中了相思锁吧。”白苏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目光定定地看着紫河车,“相思锁和离守一样,都是禁药,整个玉让拥有相思锁的人屈指可数。可是认识北塞太子姜楠的人并不多,知道荀浅释的人只有你们……”顿了一下,目光脆弱起来,“你……你也参与了吧……”

“小苏……”紫河车心中大骇,脸色无比苍白。他突然抱紧白苏,哑声道:“小苏,我一定可以找到解离守的办法的,一定可以的……”

白苏呵呵地笑了,“唯一的千年雪莲被我吃了,无论我用什么办法进入暗宫的玉蟾池,都是死路一条……呵呵……”

”总会有办法的,除了我,还有师傅和师兄呢……”紫河车轻轻抹去她嘴角残余的血迹,然后吻了下去。

白苏神色黯淡了一下,也许因为酒水的缘故,双手轻轻搂住了他的脖子,“师叔……”

紫河车愣了一下,他居然得到了回应,随即激烈起来,白苏一点也没有拒绝。

辕天玉赶到时,看到白苏情动的样子,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拔剑便朝紫河车挥过去。紫河车眼神一紧,马上推开白苏,滚到了一边去。他还未反应过来,辕天玉的剑锋又挥了过来,剑上带着十足的内力,幸好他躲得快,否则就与身后的墙一样,成了肉渣了。

白苏这会清醒了过来,可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念一拿起地上紫河车的外套给她裹上,把她扶了起来。白苏推开他,自己艰难地站着,双眸死死地盯着生死相搏的那两个人。

此时王府的侍卫闻声全赶了过来,把这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紫河车在一开始就落了下风,所以接辕天玉的招时显得有些狼狈。几十招下来,他的胳膊和小腿都被辕天玉的剑锋刺伤。辕天玉这次是要定了紫河车的命了,剑剑夺命。

“别打了……给我住手……”白苏看得胆战心惊,一阵一阵的晕眩,“给我住手……”

念一在一旁幽幽道:“培苏侯落得如此境地也是拜王爷所赐,若王爷凡事多为主上想一下,培苏侯就不会落得今天这种狼狈的境地。”

白苏听了没说什么,心里却在颤抖。

念一接着道:“王爷眼里只看得到培苏侯,却从来都不去看主上,念一都为主上感到不值。”

白苏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辕天玉,心里一阵一阵地刺痛。

因为纵容,所以就一直对他苛刻?因为在乎,所以一直对他无视?因为自私,所以一直对他不公。

泪水再度在眼里打转。

她,对他是有感觉的吧,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引发离守?

一切无关荀浅释!

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伸手捂住了嘴,满手都是血,一阵晕眩。

“王爷!”念一惊呼。

“我没事……”视线忽然定在辕天玉对紫河车驰去的那一剑上,她睁大了双眼,几乎快要窒息,“天玉!”

辕天玉那一剑势在必得,突然一个紫影闪过来,待他看清大吃一惊,硬是把剑锋收了回来。可是剑气还是出去了,紫河车当时也怔住,一把抱住白苏,自己硬生生地受了剑气,直吐鲜血。

“紫河车……紫河车……”白苏抱住紫河车,焦急地大声地叫着,待看到紫河车满嘴的鲜血时,她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紫河车几时受过这么重的伤啊!

都是她的错!

紫河车无力地笑了,再度吐了口血。白苏脸色白了又白。

辕天玉无法相信白苏会为紫河车挡剑这件事,心角一阵一阵地刺痛,双眸异常的冰冷无情。

“天玉,让他走。”白苏转过来,湿红着双眼对他道。

“我若是不让他走呢?”

“天玉,我从未要求过你什么,我只求你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放他走。只要你放他走,我的一切就是你的,今后任你派遣,毫无怨言!”白苏泪眼朦胧地看着辕天玉,满眼哀求。

“小渡……”紫河车下意识地抓住了她。

六哥居然求他了,六哥居然求他了,为紫河车求他!辕天玉的双手莫名地发颤,有什么东西梗在心里,闷痛。

“我放他走,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可是真的?”声音很冷。

“是。”十分坚定。

“小渡……你疯了吗?”紫河车的声音十分颤抖。

“好,我放他走,从今以后你的一切都是我的。”目光转向紫河车,“今天看在六哥的面上,本座放你一马,下次再见,定是你大限之日!”

为皇38

紫河车看着白苏,僵在那里。难道就这样输了?“小渡,你是不是在开玩笑?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这不是开玩笑。”白苏语音里都带着湿气,突然她拔高了声调,大声道:“你还不快走,你还不快走……走哇!”

“小渡……你会死的……”紫河车又重复了一遍。

“走哇……”

紫河车无力地笑了笑,伸手抚摸了一下白苏的脸,温柔道:“小渡,你不会死的,我一定能找到办法的……有空到朝颜来坐坐,我请你喝珍珠兰花茶!”

“走。”

紫河车看了一眼辕天玉,又看了看白苏,一身的伤口,全是血,纵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刚一走,白苏就感到一阵一阵地发晕,整个人摇摇欲坠。辕天玉马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也不顾有那么多侍卫看着了,他好像在害怕什么。

“天玉……”忍不住,泪水滑了下来,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辕天玉突然开心起来,将她抱得更紧。

侍卫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呆若木鸡。原来一切和外界传闻的不一样,原来渡王爷一直是被迫的。可是渡王爷和西岳的培苏侯……

“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下去!”念一冷喝道。

侍卫回神,马上撤了。

辕天玉把白苏抱进房,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喂了她一颗珍珠莲子,“好好休息。”

白苏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娶宛儿,都请你好好的对她。”

辕天玉手僵住,脸色极度难看,“辕留卿,你到底有几颗心?你心里到底装着多少人?”能不能有我?哪怕一席之地!

“我……”白苏愣住,直直地看着他生气的双眸。

“别忘了你刚才答应了我什么!”说完,就出去了。

白苏怔怔地看着合上的房门,剧烈地咳嗽起来,带着血星。

门外传来辕天玉的声音:“没有本座的允许,谁也不能见渡王爷。”

“属下明白。”念一的声音。

白苏咳得更加厉害,心里却一片冰凉,这是软禁了她吗?

第二天,白苏醒后没多久,辕天玉就让念一把门打开了。白苏看着他进来,面无表情。辕天玉脸上倒比往常暖了许多,伸手要去给白苏诊脉。白苏一惊,把手缩了回来,“我没事,我很好。”

辕天玉眼底闪过一丝狐疑,但没有强迫她。他伸手把她连着被子抱紧,“珍珠莲快开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看。”

“嗯。”

下午,阳光很暖和,白苏提出要出去晒太阳,辕天玉答应了。立在门口,看着白苏白苏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的样子,辕天玉忽然想起了小猫。他感到有点满足,嘴角微微浮起一丝温度。

白苏睁眼去看辕天玉,意外看到他嘴角边上满足的笑意,心骤然痛了一下。原来他是这样容易满足的,眼睛不由有些发涩。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辕天玉走了过来。

白苏淡淡道:“没有。”

辕天玉深深地看着她的双眸,“有事要告诉我。”

白苏笑了一下,很淡,辕天玉却感到分外高兴。

“朝廷是不是打算攻打西岳?”

“你怎么知道的?”辕天玉狐疑。

“影楼的人告诉我的。”白苏解释道。

辕天玉想了一下,才说:“朝廷早就想攻打西岳了,上次准备与北塞联手攻下西岳,不想西岳退出了。不过凭我们玉让的势力,不出三五年就能攻下整个西岳。”

白苏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的阳光,道:“你为什么想要攻打西岳?为了报复流于公主和紫河车吗?”

辕天玉眼神愈发地深邃起来,“这是丞相和六部的意思。”

白苏不依不饶,“为什么没有问过我户部?”

“这件事是兵部和丞相定下来的,就算问过你户部,也改变不了什么。”

“能不能不攻打西岳?”白苏冷不防地丢出这句话。

辕天玉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为什么你总是帮着西岳讲话?难不成你投靠了西岳,还是为了紫河车?”

“我不会……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投靠了西岳,你怎么做?”

辕天玉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阴测测地说道:“你若胆敢背叛玉让,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白苏笑了一下,没再接话。

三月份中旬,玉让在全国各地征兵二十万,对西岳宣战了。这一举动一下子惊动了北北塞国和东丽国,东丽原本就对玉让虎视眈眈,这个时候东丽突然对玉让发兵,辕天玉他们早就料到了东丽在这个时候侵扰玉让的东部边陲,早已备下十万大军在边陲等他们。只是辕天玉没料到的是,北塞居然也对玉让发兵了,这个当初的预想不太一样。不过,北塞似乎并没有一定要侵略玉让的意图,每一战都是点到为止,并未造成太大损伤。

身穿铠甲的姜楠坐在营帐里一直看着手里的画卷,画卷上画着一白衣少年,冷傲淡薄,少年正是白苏。姜楠想起那天在圣都的城门下见到渡王爷的情形,不禁喃喃道:“倒是一妙人!”

这时外面传来侍卫的通报声:“殿下,裴副将来了。”

“哦。”

帘子跳开,进来一个穿着跨甲的清丽女子。女子见到姜楠也不行礼,冷不防地就把他手里的画卷抢了去看。

“裴音,把画给我!”姜楠有些生气。

裴音翻了个白眼,便把画卷还给他,嘴上还说着:“我还以为是什么倾国倾城,原来不过一个长的还过得去的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这里男人多了去了!”

姜楠忽然笑了,“他是玉让的渡王爷,本殿下的战利品,可不是什么一般的男人。”

“你……哼,管他是谁,有我这个准太子妃在,小小男宠休想踏进太子府一步!”

姜楠见她气哼哼的样子,便故意道:“本殿下上次去玉让的时候吗,有幸见过他一面,真是我见犹怜,是一妙人!”

“你……你敢让他进太子府,本副将定要他不得好死!”裴音恶毒道。

姜楠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是,谨遵准太子妃的命令!”

“一边去!”裴音没好气道,脸微微有点红。

一个侍卫突然进来,弄得裴音一阵狼狈。

“什么事?”

“大都那边传来消息,有刺客夜闯皇宫,杀了二十个御林军,没抓到。”

姜楠脸色一变,“刺客夜闯皇宫,杀了御林军,还让他跑了?”

“是。”侍卫紧张起来。

“平常的训练都到哪里去了?真是一群饭桶!本殿下看该给御林军好好换换血了!”

“是……是……”太子您掌控者整个大都的御林军,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姜楠沉吟了一下,又问:“可知道刺客是谁?”

“不知道,当时刺客虽然杀了二十个御林军,但是他也受了重伤。”

“真是饭桶,御林军那么多人,竟然抓不到一个受了重伤的人。饭桶!”

侍卫低着头,满头大汗。

裴音见状,对侍卫道:“你先下去吧。”

“是。”侍卫如临大赦般松了口气。

裴音看着姜楠,若有所思,“单枪匹马闯进我们北塞皇宫还能活着离开的人这个世上不超过五个,这个人是个高手。”

“他的目的一定不只是杀二十个御林军这么简单,目的没达到,他还会再来的。那我们就布下天罗地网等他来投!”姜楠好看地笑了起来,却十分阴冷。

为皇39

“捷报,西岳东部五座城池已经成功拿下。”

大殿上一下子欢呼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了西岳全国俯首称臣的情景。辕南季也呵呵地笑了起来,“西岳迟早是我玉让的囊中之物,攻下整个西岳指日可待!”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苏跟着众人跪了下来,嘴上随意动了一下,人有些昏沉。

“六弟这是怎么了?脸色很是苍白啊,莫不是昨个晚上一整晚都没睡?哈哈哈……”辕天齐嘲讽了一句,大笑而去,引得文武百官对白苏纷纷侧目。

“我等自然比不了六弟辛苦!”辕天壁忍不住也说了一句。

周围的大臣神色各异。

“六叔,您还好吧?”辕明萧轻轻拉着白苏的手。

白苏笑了笑,“没事,六叔很好。”

御书房首席太监持着拂尘来到白苏面前,恭敬道:“见过渡王爷,见过明王。渡王爷,皇上宣您去御书房觐见。”

“有劳公公。”

辕明萧笑道:“六叔,萧儿在这里等您。”

“好。”

首席太监把白苏带进御书房,躬身对正背手立在窗边的辕南季道:“皇上,渡王爷来了。”

“嗯,你出去吧。”

白苏来到辕南季身后,行了个大礼后,问:“父皇宣儿臣来所谓何事?”

辕南季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她,“上次你是怎么答应朕的,你又是怎么做的?听听外面的流言,朕都替你感到羞耻!”

白苏垂首看着地面,没说话。

辕南季紧盯着她,问道:“你老实告诉朕,你与天玉到底是怎么回事?”

轻轻握紧了双手,低声道:“如父皇所想。”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辕南季震怒,面部表情都狰狞起来。

“如父皇所想。”

“混账!”辕南季怒不可及,一个耳光把白苏呼倒在地,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他是你的亲兄弟,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的事,你这个畜生!”说着,拿脚用力地踹着白苏,完全没了当年慈父的模样。

白苏一声不吭地任她踹,眼里满是恨意。母后,这就是他的真正嘴脸,您早就知道了吧。

“畜生……朕不想再看到你,以后上朝你不必来了,户部你也不必去了,滚回你的亲王府,好好的闭门思过。”

“是,谨遵父皇教诲。”白苏艰难地爬起来,慢慢地往外走。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嘴角不着痕迹地翘了一下。

既然你这么在意天玉……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首席太监见到满身淤青的白苏走出来时,吓了一跳。

白苏神色黯淡地笑了一下,“摔了一跤。”

“王爷,不要紧吧?”

“没事。”

辕明萧远远地看着白苏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立即跑了过去,惊叫起来,“六叔,您怎么了?进一趟御书房,您怎么就这样了?”

白苏笑了笑:“不小心摔的,没事。”

辕明萧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拉住白苏的袖子,一脸的严肃,“摔是不可能摔成这样的,到底怎么了?”

白苏神色黯淡下来,“六叔说错了话,你皇爷爷教训的。”

辕明萧呆住了,一脸的不可置信,在他印象中,皇爷爷一直是个慈爱的人,怎么会因为说错话而对六叔下如此毒手。

白苏笑了笑,“走吧,以后六叔不用上早朝,可以睡懒觉了。”

“为什么?”

“你皇爷爷让六叔呆在王爷府闭门思过。”

这下辕明萧愤怒了,一张小脸都挤到了一块,“皇爷爷怎么可以这样对六叔?我要去找皇爷爷!”

辕明萧说着就要回去,白苏忙拉住他,“萧儿,不可胡闹,那是你皇爷爷。”

“哼。”辕明萧小脸气的发白,过了一会,他担忧起来,“七叔看到了肯定要生气。”

“没事的。”白苏摸了摸他的脑袋。

“怎么回事?”辕天玉冷着脸看着她身上的瘀伤。

“摔的。”白苏淡淡道。

辕天玉神色暗了暗,却没说什么,拉她到桌边坐了下来,给她上药。漫不经心地问:“今天去哪了?”

“去上了早朝。”

“然后呢?”

“父皇宣我去了趟御书房,然后就回来了。”

辕天玉手上一顿,停了下来,“父皇宣你去御书房做什么?”

“没什么。”

辕天玉没有信她的话,可也没再追问,给她上好药后就出去了。没一会,他怒气冲冲地进来了,“这是父皇打的,是不是?父皇削了你的职,禁了你的足,是不是?”

白苏盯着地面,幽幽道:“没什么。”

“哼!”

白苏看到他气的脸色发紫,莫名地笑出了声,“呵呵……”

辕天玉愣了一下,看着她少有的灿烂的笑脸,呆住了,那笑容分明就是流于公主的。他的眼前一下子出现了两个白苏,一个是渡王爷,一个是流于公主,一个是高傲冷情的翩翩公子,一个是活泼刁蛮的骄傲少女。

“怎么了?”白苏的声音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现实。

“没什么。”辕天玉慢慢出去了。

白苏看着门口的那个背影,慢慢地皱起了眉,不知在想什么。

四月份,玉让虽然在西岳吃了几场败战,不过总体是向前进的。因为西岳这边的顺利,东丽那边很快就撤兵,玉让也没有深究。倒是北塞显然是不想打了,可玉让似乎不想放过北塞,一直往死里打杀太子军。最后姜楠只得修书投降。

辕南季看了姜楠的修书,冷笑道:“我玉让当年为了两国交好可是派了和亲公主去的,你们北塞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还把我们玉让放在眼里吗?北塞若不给我们玉让一个满意的答复,玉让绝不放过北塞任何土地!”

“那父皇要他们怎么做?”辕天齐问道。

辕南季想起来去北塞和亲的辕天丽,恨道:“当年我们派去了和亲公主,那北塞就把他们最爱的唐姬公主送与我们和亲!”

玉让的意思让整个北塞大吃一惊,北塞君主姜凌看到玉让的回复的文书,心里狠狠地纠结了一把。可是如玉让的国书所言,若是不让唐姬公主来和亲,玉让就绝不罢休。姜凌想了许久,只得狠心下旨让太子姜楠送唐姬公主姜静去玉让和亲。

这个决定让整个北塞再次大吃一惊。

“父皇,万万不可,我们不能就这样向玉让低头啊,那不是示弱吗?”姜楠焦急道。

姜凌怒道:“还不是你造的孽!”

“父皇!”

“不用说了,此事已定。”

为皇40

姜楠知道无法再改变父皇的主意,只好带着唐姬公主姜静去玉让。在去玉让的路上,他忽然想起了辕天齐他们,嘴角微微上翘。

“静儿,等到了玉让,一切由皇兄来安排。”

“皇兄怎么安排?”

“皇兄要你嫁给玉让的赤王辕天齐。”

“为什么?”姜静单纯的好像一张白纸,美的不可方物。

“皇兄都是为了你好。”

他们到玉让时,在城门下迎接他们的正是赤王辕天齐。姜楠不由心情大好,他花车里的姜静道:“那就是赤王辕天齐。”

姜静微微撩开帘子看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辕天齐果然一表人才,十分沉稳。她道:“皇兄,静儿听一切听皇兄的安排。”

“那就好。”姜楠笑得十分漂亮。

下了马,姜楠对迎上来的辕天齐笑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辕天齐轻轻地笑了,目光投向花车,“里面坐的就是唐姬公主了吧!”

姜楠笑了笑,对姜静道:“静儿,还不出来见过赤王。”

姜静听到自家皇兄的话,马上伸手撩开了轻纱,露出她绝世的容颜。那一霎,整个世界都失了颜色,周围的人都被那张脸勾去魂魄,半天动弹不得。

姜楠见到四下的反应,嘴角微微勾起。

姜静清纯的双眸看向辕天齐,苏红的唇角微微浮起甜甜的笑意,然后温柔地行礼:“姜静见过赤王。”

任是见过世间千红百媚的辕天齐被那张脸勾去了半条魂,半天没反应。姜楠看了十分满意,便问:“赤王觉得静儿如何?”

辕天齐回过神来,看着姜静,微笑道:“举世无妨,国色天香。”

“呵呵……”姜楠笑出了声。

于是,唐姬公主的美貌便在玉让一举成名,且被老百姓说的宛若九天玄女般可望不可即。

晚宴上,唐姬公主一直戴着面纱,让那些想一睹仙容的人感到十分遗憾。大家都在揣测,辕南季会把唐姬公主赐给哪位皇子。

姜楠这次来玉让出了送皇妹来和亲外,还想好好认识一下渡王爷。刚好渡王爷就坐在他对面,一身素白的渡王爷好像憔悴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不过那冷情的模样真让人想去破坏。

去年姜楠在宴席上闹的那些事,在场大臣可都还记得,现在姜楠一直盯着渡王爷看,让很多人有了看好戏的心态。

“皇兄,你在看什么?”姜静好奇地问。

姜楠眯起眼笑道:“皇兄在看一妙人。”

“在哪呢?”

“你是看不到的,只有皇兄才看得到。”

“骗人。”

姜楠呵呵地笑了,目光瞥到了白苏身边的辕天玉眼里的寒光,狡黠地笑了起来。

辕南季开口道:“听闻北塞的唐姬公主的美貌天下无双,不知公主可否摘下面纱。”

姜楠立即站起来,笑道:“静儿的美貌自然是天下无双,只是在场各位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本太子就不知道,所以静儿还是不摘面纱为好。”

辕南季不高兴了,“你们说她是唐姬公主,我们就相信是唐姬公主吗?假如是个丫鬟假冒的怎么办?所以,还请公主摘下面纱,让我们验明正身。”

众人随声赞同。

姜楠也不恼,道:“静儿进城门的时候,赤王刚好见过静儿一面,不如问问赤王本太子身边坐的这位是不是真正的唐姬公主。”

大家把目光转向辕天齐。

辕天齐站起来,严肃道:“她确实是唐姬公主。”

辕天齐这么说了,辕南季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想了一下,便道:“既然天齐说她是真的唐姬公主,不如就让唐姬公主下嫁于赤王,姜太子意下如何?”

众人愣了。

姜楠笑了笑,问姜静,“静儿,你可愿意?”

姜静柔柔地说:“愿意。”

“既然公主答应了,那就这么定了,三天后在圣都举行婚礼。”

一时间到处都是对辕天齐的贺喜声,辕天齐都一一回应。姜静看着辕天齐,柔柔地笑了。

辕天齐知道姜楠爱好烟花场所,第二天便邀达官贵人去圣都最大的青楼醉和春为姜楠接风洗尘,可是没有邀请白苏。

姜楠此次来的第一件事和亲之事已经办成了一大半,这第二件事就是结识渡王爷,岂料这次接风洗尘竟没有渡王爷,不觉索然。

“为什么没有邀请渡王爷?”

辕天壁忙道:“六弟在父皇面前说错了话,被父皇禁足于渡亲王府中,除了国宴之外,其他的一律不准离开渡亲王府半步。”

“这样啊……”姜楠沉思了一下,随即马上笑了起来,“若是本殿下邀请的,元帝应该会给本殿下这个面子吧?”

“嗯,倒是可以。”辕天齐点了点头。

于是白苏被邀请到醉和春赴宴。白苏还记得小时候,她跟易叹宛到这里来玩,把易叹宛热生气了,然后就遇到了紫河车。明明时隔不长,却好像上辈子的事一样。

“渡王爷,我们又见面了。”姜楠一间白苏进来了,就站了起来。

白苏淡淡地看着他,道:“不知姜太子上次是何时离开圣都的,也不与我打声招呼,我好去送你。”

姜楠呵呵地笑了,那次与渡王爷擦枪走火的事他还印象深刻啊。

“六弟难得出来一趟,赶紧坐下。”辕天齐拉着白苏坐了下来,然后给白苏斟酒,“六弟来迟了,得罚一杯。”

白苏皱了皱眉,眼神有点冷,可什么也没说就把面前的酒喝了。众人大叫爽快。

“渡王爷好酒量,来,我姜楠敬渡王爷一杯。”姜楠给白苏斟满酒,又给自己斟满杯。

白苏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杯中酒,眼里全是不爽。端着酒杯站起来,仰天把就干尽。姜楠带着笑意看她喝完,自己才慢慢喝下。

有意思!

白苏放下杯子,大脑开始有点昏。这时,进来一对莺莺燕燕,那些娇侬软语,那些浓烈的香粉味让她烦躁不已。

姜楠瞅着她眯起眼笑了,先亲了一下左边臂弯里的女子,然后又亲了右边臂弯里的曲子,轻声道:“渡王爷不胜酒力,去端杯醒酒茶来。”

“知道了。”女子扭着跨出去了。

很快那女子就端着醒酒茶回来了,她见白苏是一个人,便大胆地坐到了她腿上,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娇笑道:“渡王爷您醉了,来,奴家喂您喝醒酒茶。”说着,把醒酒茶就往白苏嘴里送。

为皇41

白苏猛地被喂了一大碗醒酒汤,再加上刺鼻的脂粉味,她忍不住一把把那女子推到了一边,“离我远点。”

女子不恼,又缠了上来,“渡王爷,来,吃口点心。”

白苏心里烦躁到了极点,女子喂她点心时,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手指,把她咬的跳了起来。其他人都停了下来,诧异地看着白苏。

女子捧着已经出血的手,恨恨瞪了一眼白苏,然后含泪而去。

“渡王爷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来,我陪王爷喝酒!”姜楠推开身上的两名女子,拿着酒壶和酒杯坐到白苏身边,给白苏倒了斟满酒,“来,渡王爷,我敬你。”说完就仰头干了。

白苏拿起酒杯,慢慢地喝完。

之后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到后来白苏都精神恍惚了,趴在桌子边上一动不动。辕天壁笑道:“看样子六弟是真的醉了,人是姜太子请来的,就让姜太子送六弟回府吧,我们都散了吧。”

“散了吧,散了吧。”辕天齐那里不懂辕天壁的意思,帮着把人赶走了。出门时,他对姜楠道:“姜太子,六弟就交给你了。”

姜楠满意地笑了,“会的。”

辕天齐暧昧不明地笑了笑,把门关上了。

“渡王爷……”姜楠笑眯眯地看着白苏,手轻轻地放到了白苏腰上,见白苏没有反抗,一下子就搂进了怀里。他没想到白苏的腰会这么细,心里十分羡艳辕天玉,“辕天玉真是有福气……”

在来玉让的路上他就知道渡王爷是被暗主辕天玉捧在手心里的人,也是辕天玉的逆鳞,碰不得,碰了就是死路一条。不过他倒是很期待看到辕天玉知道渡王爷被他碰了之后的表情,一定有意思。

上次来了个擦枪走火,这次总飞不掉了吧!

姜楠抱起白苏,把她放到了床上。刚好这会白苏睁开了眼,迷蒙水润,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然后又合上了眼。姜楠神色一暗,准备去脱白苏的外衣时,门被人踹开了。姜楠来没来得急看清是谁,就被人丢到了门外。

“谁?”他捂着胸口站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醉和春的客人被这声音吓得全停了下来,抬头去看楼上那么被丢出来的贵族少年。

“姜太子,你好大的胆子!”一个阴狠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辕天玉……”姜楠不禁往后挪了几步。

“若不是看在唐姬公主和亲的份上,本座早已废了你。”

“是吗?那本太子还要多谢暗主的手下留情了。不过……渡王爷确实不错……”刚说完,从里面飞出来几个酒杯,姜楠侥幸躲开了,可楼下传来一阵惨叫声,令他心惊不已。

“不要得寸进尺。”

姜楠笑了起来,“今天是要为他人作嫁衣裳了,暗主你好好珍惜。”说着,上前把门关上,而后下楼离去了。

辕天玉抱起白苏,直接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辕天玉把白苏刚放到床上,十容就把醒酒汤端进来了。辕天玉接过醒酒汤,让十容出去了。他托起白苏,轻轻地把醒酒汤一勺一勺地喂进白苏口里。

白苏微微地睁开眼,眼前的身影一直是双重的,不过她认出了是辕天玉,低声喃喃道:“天玉……”

“是我。”声音很低沉。

“天玉,你放过培苏好不好……”白苏无力地乞求道。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他……”辕天玉脸上一下子布满了狂风暴雨,捏起她的下巴就吻了下去,好像要把白苏生吞的样子。

白苏突然清醒了,先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然后奋力地挣扎。这下把辕天玉彻底惹火了,他死死地按住她的双手,双腿也死死地缠着压她乱踢的腿,白苏根本就动不了。他抬起头看着白苏惊恐的样子,全身都是怒气,“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又怒气,不甘,还有受伤。

白苏突然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他眼中藏得很深的受伤的神情,就好像失宠的孩子一样,让她无比心疼。

“我都看到了……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辕天玉忽然脆弱起来,平常冷酷的脸露出了十分受伤的表情。

白苏没想到辕天玉会露出这种表情来,心痛的连呼吸都困难了,眼前升起了团湿气,“天玉……咳咳咳……”

“辕留卿,你只能是我的。”辕天玉说完,双唇再度覆上白苏的双唇,似乎下定了某些决心了一般,吻得很坚决。白苏却没有再挣扎,只是闭上了眼,泪水滑落。

“六哥!”辕天玉抱住了白苏,从未有过的满足。当他吻白苏的时候,他自己也震惊了,他居然吻了六哥。

他居然做到了!

六哥没有拒绝他,真好!

白苏伸手回抱住辕天玉,离守让她痛得神经都绷紧了,“天玉……给我一颗珍珠莲子。”

辕天玉立即喂了她一颗珍珠莲子,虽然不知道六哥为什么要,可是只要六哥想,他什么都会给,只要六哥不离开他。

两天后,姜静与辕天齐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婚礼,婚礼规模快赶上皇帝大婚了,场面十分的隆重。姜楠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穿着玉让的宫廷喜服向自己走来,然后就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裴音。

“皇兄,静儿以后不能陪在皇兄身边了。”姜静难过道。

姜楠握住她的手,宠溺道:“要常常想着皇兄。”

“静儿会的。”转过身,辕天齐就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走向了花轿。

“静儿,你皇兄把你交给了本王,本王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辕天齐温柔道。

姜静轻声啜泣。

白苏嘲讽地看着那边的新婚夫妇,冷笑起来。当初是谁在她面前一口一个要为赤王飞晴洛儿报仇来着,当初又是谁满目悲痛、狼狈不堪地站在她面前指责她?想在只是来了一个唐姬公主,他就把晴洛儿给忘了,是该说他多情呢还是薄情?

“渡王爷也来了?”姜楠瞥到白苏,就过来了。

白苏扯起一丝笑意:“听闻唐姬公主貌美天下,本王至今也未见着真是可惜。”

姜楠呵呵地笑了,“渡王爷若是相见,本殿下现在就带你去见静儿。”

“那好。”白苏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辕天壁望着那一道离去的两个身影,端起胳膊,笑道:“六弟竟与姜楠如此合得来,不错。”

为皇42

辕天齐与姜静拜完天地后,姜楠就带着白苏去了洞房。姜静不知道自己的皇兄又有了什么计划,姜楠让她掀了盖头,她就掀了盖头,然后她就看到皇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衣十分清雅的少年,而这个第一次见到她的少年竟然没有露出想象中的惊艳神情,少年只是淡淡地笑了。

“静儿,这是渡王爷。”

姜静站起来,对白苏施礼:“静儿见过渡王爷。”

白苏瞅着这个放在21世纪一抓一大把的绝世美女,象征地笑了一下:“公主已经嫁给了三哥,以后就是留卿的三嫂,不必多礼。”伸手托了一下姜静。

姜楠笑问:“王爷觉得静儿如何?”

白苏笑道:“新娘自然是最美的。”

姜楠诧异了一下,又笑了:“听闻王爷喜欢珍珠兰花茶,本殿下请你喝茶如何?”

白苏点头答应。

梵宫楼。

“本王大姐辕天丽和亲嫁入北塞,不知过的好不好。”白苏一边喝茶一边问。

姜楠沉吟了片刻,道:“父皇对她十分宠爱,入宫当天便已册封为皇贵妃,后宫除了母后,就只有她地位最高了。”

白苏诧异,“你见过我大姐?”

姜楠呵呵地笑了,“皇贵妃入宫的那天,本太子有幸见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见过。”

白苏垂下眼睑,“她住在哪个宫里?”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要去我北塞看她?若是这样,本太子会十分高兴的,定会好好招待王爷。”姜楠高兴不已,而后补充了一句,“她住在凌霄宫里。”

黄昏时分,白苏才回到王府。她刚踏进门槛,管家就拿着一封信迎了上来,“王爷,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要老奴亲手交给你本人。”

“哦?”白苏接过信,是封匿名信,不过信封上的鸢尾图案让她警惕起来,“那人长什么样?”

“老奴不知,那人带着帽子,老奴看不清他的样子。”

“哦,知道了。”白苏微微皱眉,“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这封信。”

“老奴明白。”

白苏收好信就匆匆回房了,这会子辕天玉不会来,她把信打开一看,大吃一惊:“大哥到圣都了?他是要带玲珑姐走吗?”

白苏正着急,辕天玉回来了,她立即把那封信塞到了旁边花瓶里,然后假装喝茶。

“你今天与姜太子在一起?”

白苏点了一下头,“我让他带我去见唐姬公主。”

是夜,岁玲珑给辕明萧盖好被子出来时,被一个黑色身影突然从后面抱住,她惊得正要大叫,那个黑影低声道:“玲珑,是我。”

岁玲珑僵了,急忙转身,然后便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面庞,泪水夺眶而出,“天信!”

辕天信,也就是现在影楼的玉箫堂堂主白天信再度抱住岁玲珑,声音沙哑道:“你还在,真好!”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带我走。”

“我就是回来带你走的,我们去西岳。”

“好。”岁玲珑突然看向辕明萧的房间,“我走了,萧儿怎么办?”

“不用担心,六弟会好好照顾萧儿的。萧儿已经懂事了,会做好这个明王的。”

白天信来到辕明萧的房里,坐到床边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脸,温柔地笑了。

第二天辕明萧刚下朝,王府的下人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他明王府失火,老王妃还在王府里。

“……”辕明萧顺便无比苍白,什么也没说就跨上马背朝明王府飞奔而去。等他赶到时,明王府已经被大火完全吞噬了,他一下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扯着一个人就哭喊道:“你们快去救我娘……”

“王爷……王爷,火太大了,老王妃救不出来了……”下人哭道。

“不会的……娘……娘……”辕明萧哭着就往大火跑。

“王爷……”

“萧儿!”正好赶来的白苏一把把他搂进了怀里。”

“六叔,你快让人去就娘……娘还在里面……”

“萧儿,火太大了……”

”娘……”辕明萧抱住白苏的腰,在白苏怀里嚎嚎大哭。

明王府的下人也不救火了,全部跪下来来痛哭。

第二天,辕南季就下令以太子妃的仪式为岁玲珑下葬,明王辕明萧就暂时住到渡亲王府,由度亲王辕留卿管教。

白苏和辕天齐一起去祭奠岁玲珑的,当时辕明萧穿着宽大的孝衣跪在地上一边哽咽一边往面前的火盆了放纸钱,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好不心疼。

“萧儿,不要哭了,死者为大,不要让玲珑姐伤心。”

辕明萧沙哑道:“萧儿知道,娘希望萧儿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娘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会谨记娘的教诲。所以我只为娘哭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轻易流泪。”

白苏欣慰地笑了:“萧儿一定会成为玲珑姐的骄傲的。”

辕天玉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苏,轻轻握住了白苏的手,由于两人挨得很近,衣袖又很宽大,所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白苏看了辕天玉一眼,没说什么,也没挣开手。

已为七王妃的易叹宛在门外看着那个纤瘦的背影,眼里有凄楚,有后悔,也有眷恋。

白苏回身就看到了易叹宛,诧异了一下。她有三个月没见到宛儿了吧,宛儿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宛儿。”

“渡王爷。”易叹宛的声音喑哑起来。

白苏看向辕天玉,道:“我想与宛儿单独说两句。”

辕天玉皱起了眉,严厉的目光扫向易叹宛,不满道:“快去快回。”

白苏点了一下头,便朝易叹宛走去,“宛儿,好久不见。”

易叹宛看着白苏朝她走来,已经痴在里那里,眼里满是泪水,“渡王爷。”

白苏淡淡地笑了,“我们到那边去说。”指了指凉亭那边。

易叹宛马上点了点头,跟着白苏去了凉亭那边。

“天玉对你好吗?”白苏关心地看着她。

易叹宛马上扑进白苏怀里哭了起来,“渡王爷……为什么不是你……”

她是辕天玉的下属,辕天玉又是那么的讨厌她嫉妒她,他怎么会对她好。从成亲到现在,除了回门那天辕天玉让她出了趟门,之后一直把她关在烈山府。

“宛儿,不哭,会好的。”白苏安抚地抚摸她的后背,目光却看向那边的辕天玉。果然,辕天玉生气了,一脸的阴森。

易叹宛在白苏怀里哭了一会,便离开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

易叹宛看向辕天玉,目光怯弱了一下,然后对白苏道:“渡王爷,今后无论主上做了什么,你一定要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说这个做什么?”白苏不解。

“你记得我说的就是了,主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要相信他。”

白苏不由再次看了一眼辕天玉,点头道:“我会记得的。”

为皇43

易叹宛和白苏没说多久就走了,她走时往白苏手里塞了一样东西。白苏张开手一看,是一盒胭脂,白苏为她选的第一盒胭脂。白苏立即抬头追寻她的身影,她已经被下人扶上了马车,白苏感伤了一会,把那胭脂收进了怀里。

“宛儿,对不起。”她何德何能,让宛儿这么高傲的女子为她倾心,而她却一直在骗宛儿,从头到尾,宛儿都以为她是男子。

辕天玉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目光深沉。

白苏看了一眼辕天玉,目光便投那边来悼念岁玲珑的辕天壁和辕天齐,不禁冷笑起来:“赤王昨日娶得新王妃,今日明孝王的王妃就突然辞世,新来的赤王妃命好硬。”

“你在胡说什么?”辕天齐转身瞪向白苏。

白苏挑眉,“本王难道说错了吗?昨日新王妃,今日葬王妃,好巧合。”

“六弟,静儿是北塞派来的和亲公主,你怎可再次胡说八道!”辕天齐沉声道,语气中不乏指责。

“是啊,昨日王爷还夸赞静儿美貌,今日怎么就污蔑她克死了明孝王妃。看样子,王爷不喜欢静儿啊,真让本太子伤心。”一席蓝袍的姜楠带着小厮慢吞吞地走进了院子。

“是吗?和亲公主未必可以和亲。”白苏冷笑,提步而去,根本没理会姜楠。

“渡……”姜楠诧异,要去把白苏追回来,却被辕天玉挡住了路王爷。

辕天玉丢下一句:“姜太子还是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便随白苏而去。至于白苏刚才那里的意思,辕天玉却没弄懂。

“姜太子,你也听到了,六弟竟然当着您的面污蔑唐姬公主,实在是目中无人。”辕天壁忍不住煽风点火。

姜楠眯起眼,冷道:“辕天齐,静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北塞就算只剩最后一兵一卒也不会放过玉让!”

“姜太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静儿有任何偏差。”辕天齐信誓旦旦道,心里却因姜楠露出与平常截然相反的一面而大吃一惊。

“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辕天玉一把拽回白苏。

“没什么意思,随口说说而已。”白苏淡淡道。

“不许碰唐姬公主,明白吗?”

白苏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甩开辕天玉的手,继续往前走,“唐姬公主与我何干?”

三天后,岁玲珑被火葬。辕明萧望着眼前的熊熊大火,异常的冷静。他握紧白苏的手,道:“六叔,皇爷爷已经同意我把娘的骨灰送到娘的家乡襄州。”

“萧儿要亲自去吗?”

辕明萧十分肯定地点头,“是,别人去我不放心……还有,我想陪娘回襄州,顺便看看娘的家乡。”

白苏淡淡地笑了,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他,“等你回去看完这封信后再决定要不要去襄州。”

“六叔……”辕明萧不解,可还是点头了,把信收进了衣服里。

白苏若有若无地笑了,回头便看到辕天玉一脸深沉地看着她,她垂下双眸,朝他走去。辕天玉立即伸手要将她搂进怀里,可是想到这里还有那么多外人,便改成为她理顺头发。

白苏不解他为什么要做这个奇怪的动作,略微皱眉,然后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眸:“玲珑姐不在了,父皇要我照顾萧儿……我想让萧儿进入暗宫。”

辕天玉微愣,面对着白苏那双无比坚定的目光,他知道白苏不是一时兴起才说这句话的,可是他怎么也看不透白苏的心思。目光瞥向那个孤独瘦小的身影,辕天玉道:“很艰苦。”

“我相信萧儿可以。”

“那就依你。”

白苏冲辕天玉淡淡地笑了。

看到白苏对他笑了,辕天玉的神情也柔和了许多。

是夜,辕明萧打开白苏给她的信,原本悲苦的脸一下子激动起来。他马上跑到白苏的房里,扑进了白苏怀里,“六叔……原来娘没死……”

白苏轻轻推开他,扶住他的小肩膀,小声道:“可不许对别人说,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爹和你娘了。”

辕明萧笑着点头,“萧儿知道了。”

白苏满意地笑了,“那萧儿愿不愿意进入暗宫?”

“七叔的暗宫?”

“是的,到了那里你会变得更强,你愿意吗?”

辕明萧思考了一下,点头道:“愿意。”

第二天早上,辕天齐、辕天壁和姜静在城门口送姜楠回北塞。姜静面对即将离去的皇兄,想到自己将要一个人呆在玉让,举目无亲,不仅泣不成声。

美人连哭泣都是一阵梨花带雨的美,让众人好不心疼。

“不要哭,明年皇兄会来玉让看你的。”姜楠不舍地替她擦泪。

“皇兄……你一定要来玉让看静儿。”

姜楠笑了笑,“皇兄一定。”

“静儿,就算姜太子不来,我们还可以去北塞。”辕天齐温柔地把姜静搂进了怀里。

姜楠满意地笑了,环视了一下四周,心里感叹,去年他走时,渡王爷还来送他的,今年渡王爷为什么不来送他了呢?

“皇兄,你一定要来玉让看静儿……要好好对待音姐姐。”

姜楠嘴角一勾,“自然。”那个不像女人的女人是他的准王妃,他自然会好好待她的。

只是姜楠没想到此次与姜静的分别竟是永别,半个月后,姜静突然暴死于赤王府中,死于****,却不知凶手是谁。一下子,北塞和玉让都沸腾了。姜凌听闻最爱的女儿死在了玉让,一下子就病倒了。

病中,他怒道:“玉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北塞绝不罢休!”

辕天齐刚娶姜静不到一个月,姜静就死了,这对辕天齐打击不小。那天他还信誓旦旦地向姜楠保证姜静不会有事,没想到姜楠才走半个月,姜静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中毒身亡,而自己丝毫不知。现在,若是找不到凶手,北塞势必会举兵为姜静取回公道。

大殿上,辕天齐愤怒道:“凶手是想挑起玉让和北塞的争端,然后乘机夺取玉让的江山,真是狼子野心!”

“会不会是西岳的奸细下的毒,挑起我们与北塞的争端,把我们的部分兵力转移到北塞那边,他们就可以暂时松口气?”辕天壁分析道。

“这也有可能……可是到底是谁下的毒……若是被本王揪出他,定让他不得好死。”

白苏被禁了几个月的足,终于可以上朝了,不过身上毫无任何权力。她看向辕天齐,道:“唐姬公主嫁到我们玉让才半个多月,认识和接触的人不多,或许可以从唐姬公主这半个多月来接触的人里开始查。”

辕天玉微微皱眉,看着她不语。

众大臣觉得白苏说的不错,都支持白苏所说。

辕南季神色莫测地看了白苏一会,道:“马上去查这半个月来,唐姬公主与那些人有过接触。”

为皇44

半个时辰后,侍卫回来了,“回禀皇上,唐姬公主这半个月来除了赤王府的下人,并未与什么人接触。”

辕南季想开了一下,道:“把伺候过唐姬公主的下人全部带上来,朕要一个一个的审问。”

“是。”

侍卫刚一走,便有人来报姜太子回来了,现在就在午门外等候觐见。

辕南季沉吟片刻,姜太子一定是为了唐姬公主的死而来的,他挥手放姜太子进来。

姜楠带着恨意,风尘仆仆地踏进来,也不多说废话了,直接道:“谦帝,我们北塞为了两国交好,特让本太子送唐姬公主来和亲,没想到,本太子刚一走,唐姬公主就中毒身亡,你们说什么也要给我们北塞一个交代,否则我们战场上见!”

辕南季还未说什么,辕天壁就喝道:“姜太子,注意你的态度!”

姜楠一记眼光横过去,辕天壁心里直发怵。姜楠目光随即就如利剑般指向辕天齐,当初辕天齐的信誓旦旦他还印象深刻,没想到这么快就听到自己最爱的皇妹惨死的消息,他现在恨不得把辕天齐碎尸万段。

辕天齐倒不怕姜楠会对自己怎样,所以一脸无谓地对上姜楠的目光。

辕南季道:“姜太子请放心,我们玉让一定会给北塞一个满意的交代。”

“但愿如此。”

姜楠说完,曾经伺候过姜静的下人全部被带上来了。辕南季亲自对那些人审问一番,但毫无线索。

其中一个小姑娘浑身发抖,道:“公主这半个月来除了奴婢们,便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了。”

一直没说话的白苏忽然开口:“当真没有见过其他什么人?这半个月来,唐姬公主什么外人也没见?”

辕天壁不甘示弱,也问:“你等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人来看过公主?”

下人们想了一下,先是摇头,然后眼前一亮,大声道:“有……有人来看过公主!”

辕天壁不等白苏问,就开口急问:“谁来看过公主,快说?”

“是……是殷王妃,这半个月来,殷王妃来看过公主四次。”侍女小心翼翼道。

众人皆惊,目光纷纷投向辕天壁。

“……”辕天壁神色大变,立即跪下来,急道:“父皇,一定不是明若,明若是不会毒害唐姬公主的……”

“皇上,小女一定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的!”林明若的父亲林逸急得也跪了一下来。

辕南季正要说什么,姜楠抢先发话:“哼,殷王妃,分明是你的王妃毒死了静儿,你还想抵赖?”

“你胡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唐姬公主是明若毒死的?”辕天壁又气又急,眼睛全红了。

姜楠一阵冷笑,“证据?你要证据?这些下人就是认证,你还要抵赖吗?那好……”转而对辕南季道:“谦帝,为了找到毒死静儿的真凶,本太子要求搜查殷亲王府。”

“姜楠,你不要太过分!”林逸冷喝道。

姜楠不理会,只是冷问辕南季:“谦帝难道要包庇殷王妃?”

辕南季目光阴狠地盯着姜楠,许久才开口:“搜查殷亲王府,把殷王妃打入天牢。”

“父皇!”辕天齐和辕天壁同时惊呼。

“皇上,小女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林逸哀求起来。

“不用再说了,退朝!”辕南季板起面孔,甩袖而去。

白苏淡淡地看了一眼辕南季离去的背影,就往大殿外走去。从头到尾一句话多没说的辕天玉表情凝重地跟了上去。

“为什么?”辕天玉轻轻握住她的手,很细滑。

白苏抬眉,“你不是想坐那个位子吗?”

辕天玉震惊,慢慢松开了手。

身后不远处,姜楠咽不下那口气拔剑指向辕天齐,“你当初是怎么跟本殿下保证的?现在你食言了!”

“姜太子,你若是伤了本王,定叫你北塞永无继承人!”辕天壁瞬间拔出身后侍卫的佩剑架到姜楠的肩上。

周围的侍卫也都蓄势待发。

辕天玉瞟向身后,拔剑,一把把他们全部挑开,“谁再闹,本座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哼!”姜楠收回剑,恨恨而去,经过白苏时,淡淡地看了白苏一眼。

“天玉是越来越向着外人了。”辕天齐冷嘲起来。

白苏笑道:“我看三哥还是尽快把毒害唐姬公主的凶手找出来,否则,两国交战,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

“哼!”

殷亲王府。

御林军首领拿着一沓信件从殷亲王府走出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殷亲王府,心里不由感叹,这殷亲王着实是自个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他在大殿上少说两句便不会有今天这等事发生。

“大人,搜出什么没有?”辕天壁与辕天齐迎面而来。

御林军首领把信件收进了衣袖里,恭敬道:“属下见过殷王和赤王。”

“父皇让你等搜查本王的王府,可搜查出什么没有?”辕天壁冷问。

御林军首领微微笑了一下:“倒是没搜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那还不立即把殷王妃放了。”

“这个还得由皇上来定夺,属下做不了主。”

“狗奴才!”辕天壁怒不可及。

“四弟!”辕天齐制止住了他。

御林军首领淡淡一笑:“既然两位王爷没什么事,属下就去向皇上汇报搜查结果了。”

“还不快滚!”辕天壁暴躁道。

“四弟,冷静点,不可如此暴躁。”辕天齐安抚道。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关押林明若的天牢。幸好林明若是官宦女子,没有表现的很害怕的样子。辕天壁见到她时,她正坐在腐烂的稻草堆里发呆。

“明若。”辕天壁盯着呆坐在地上的那个人,低低地开口。

林明若闻声,抬头笑了起来,然后小跑到牢门边,激动不已:“王爷!”

辕天壁微微地笑了,伸手抚摸着林明若的脸,“御林军没有搜到任何东西,不会有事的,明天本王就接你出去。”

“嗯,明若明白。”

“不管是谁送来的东西,都不要吃,不管是谁说的话,都不要信。”辕天壁嘱咐道。

“明若一定会牢记王爷的话,除了王爷送来的东西,谁送来的明若都不会吃,除了王爷的话,明若谁的话也不会信。”

辕天壁温柔地笑了。

为皇45

辕天齐和辕天壁走后没多久,一席白衫的白苏出现在昏暗的天牢里。林明若惊讶地看着牢门外面无表情的白苏,“渡王爷?”

白苏看着她,目光淡然,“御林军刚在四哥的王府里搜到了与东丽三皇子来往的书信,现在那些书信已经到了父皇的手里,信上大致讲杀了唐姬公主,便能引发玉让和北塞的战争,然后东丽再出兵攻打玉让,致使玉让三面受敌,政治紊乱,四哥便可乘乱篡位,东丽也能分到玉让的部分土地。这些信不想,也会使四哥背上叛国通敌之罪,而你父亲一家只怕也要受到牵连。”

林明若听完,浑身上下不由直打哆嗦,脸色苍白。她完全不相信白苏说的是真的,“这不可能,王爷不会那么做的,一定是有人陷害!”

白苏皱眉,“如何有人陷害?那上面的字迹不是别人的,正是四嫂你的!”

“我的笔迹?”林明若大声起来,“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东丽三皇子,我怎么会写那些信?一定是有人诬陷,一定是……”

“可是字迹是你的没错,而唐姬公主刚刚好又在这个时候被人毒害,一切都是那么巧合,就算有人想要相信你没有写那些信,也没办法帮你和四哥,证据就在眼前。”

林明若大脑一片空白,她忽然想起辕天壁刚才对她说的话,大叫起来:“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你一定是来骗我的……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

白苏无奈地皱了皱眉,“信不信由你,只是本王提醒你一句,四哥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你自己看着办。”说完便走了。

林明若一下子呆在那里,六神无主。

不多时,一群御林军把林明若带到了御书房里,一切都如白苏所言。辕天壁跪在地上,大声地解释,眼睛都红了。辕天齐和林逸立即也跪了下来,为辕天壁开脱。

白苏跪下来道:“父皇,四哥一定是被人诬陷的,请父皇明察!”

辕天壁、辕天齐和林逸诧异地看向白苏,六弟竟然为他求情!

辕天玉也不露痕迹地皱了一下眉。

“人证物证都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朕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辕南季气的脸都红了。

“父皇,这些证据都是可以伪造了,而且,那信上的字迹并不是四哥的,父皇怎么就把叛国通敌的大罪扣到四哥的头上呢?还请父皇明察!”白苏极力替辕天壁开脱。

辕天壁和辕天齐都愣在了那里,满眼不可置信。

辕南季眯起眼,危险地盯着白苏,“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

辕南季的星目立即横向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林明若,“明若,朕问你,那些书信是不是殷王指使你写的?”

被突然点名,林明若受了不小的惊吓,她慌张地看向辕南季发怒的容颜,更加慌张,而后目光落到辕天壁的身上,眼圈就红了,“皇上……不是的,一切都与王爷没有任何关系,王爷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明若自己的主意。”

“明若!”辕天壁和林逸大惊。

“为何?你为何要那么做?”

林明若盯着地面,浑身都在发抖,“因为,明若想让王爷当上皇上,明若想当皇后,可是明若知道那个位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王爷,刚好这个时候唐姬公主来了,于是明若就想借外力帮王爷登上帝位。”

“明若,你是在说谎的是不是?明若……”辕天壁的眼里忽然全是泪水。

林明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明若没有说谎,明若怎么会说谎呢……唐姬公主还真是单纯啊,明若送去的糕点她全都吃完了……”目光转向辕南季,“皇上,一切都与王爷无关,是明若一个人的错,请皇上不要再误会王爷。”

“明若……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傻事……”林逸一张老脸上全是泪水,他给辕南季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皇上,明若做出这等事,也是老臣这个做爹的教导无妨,老臣愿意代明若受罚!”

“爹……都是明若的错……您不要这样……”林明若大哭起来。

这时,御书房的门被人突然从外面推开,带进来一阵风。大家定睛一看,竟然是姜楠。姜楠的手搭在剑柄上,满眼都是恨意和决绝。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只听见一阵剑离鞘的声音,林明若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既然凶手已经找到,那就一命偿一命!”

“明若……”辕天壁大呼一声,就扑到了林明若的身边,双手颤抖着托起林明若,哽咽起来,“明若……明若……”

“明若……”林逸踉跄地扑过来,痛苦流涕。

林明若万分不舍地看着辕天壁,好像要把辕天壁的样子印刻到灵魂里,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簌簌地流泪,然后慢慢合上了眼。

“明若……明若……”辕天壁抱紧林明若渐渐冰冷的身体,痛哭失声。

辕天齐看着辕天壁悲痛的样子,一下子站起来,愤怒地质问:“姜太子,纵使殷王妃就是毒害唐姬公主的凶手,她也是玉让的堂堂王妃,该怎么处罚也该由父皇来定,你有什么则个处决了她?你将我们玉让的皇威放在何处?”

姜楠收起剑,冷笑:“静儿乃北塞尊贵的和亲公主,她在玉让就代表着北塞的天威,现在静儿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被这个所谓的王妃毒害,敢问你们又将我们北塞的天威放在何处?况且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辕天壁抬起湿漉漉的双眸,仇视着姜楠。

姜楠轻蔑地勾了一下嘴角。

辕南季寒眸扫了一眼所有人,“殷王妃林明若为一己之私,毒害和亲公主,叛国通敌,罪不可赦,现已经伏法。林逸为殷王妃之父,知情不报,罪大恶极,宗族五代以内皆流放至延吉充军,永世不得入京。”

林逸听完,立即昏了过去。

辕南季不予理会,继续道:“殷王辕天壁削去亲王头衔,降为郡王,静思己过半个月,不得离开王府半步。”

“谢父皇……”已经承受失去明若之痛的辕天壁几乎要昏厥,把林明若的尸体抱得更紧了。

“好了,这件事玉让也算是给你们北塞一个满意的交代了,还请姜太子回去后好好与凌帝解释清楚。”

姜楠不可置否地点了一下头,沉声道:“本太子还有一个请求。”

“太子请讲。”

“本太子要把静儿的遗体带回北塞,望谦帝批准。”

辕天齐立即否定,“唐姬公主已经嫁到我们玉让,生是我们玉让的人,死是我们玉让的鬼,她的尸骨也是属于我们玉让的,怎么能让你带回去?”

“天齐,不用说了。”辕南季打断了他,对姜楠道:“是我们玉让对不起你们北塞,没有保护好公主,姜太子就把公主的尸骨运回北塞吧,想必公主是希望这样的。”

姜楠万分感激地对辕南季弯了下腰,“多谢谦帝成全!”

为皇46

辕天壁痛恨地瞪了一眼姜楠,抱起林明若,慢慢地出去了。辕天齐朝辕南季施了个礼,不放心地跟了出去。

辕南季看向白苏,“你起来吧。”

白苏没说什么,站了起来,施礼,然后出去了,十分平静。身后,姜楠和辕天玉一起出来了。白苏回头看向姜楠,“你不该杀了四嫂。”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本太子不杀她,谦帝也会处死她的。”姜楠气道。

白苏沉默了一下,轻声道:“天气渐热,唐姬公主的仙体只怕还未到达北塞,就已经坏掉了,太子还是先将公主火化了吧。”

姜楠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白苏提出来了,他才发现这是个该好好考虑一下。稍微思索了一下,他感激道:“多谢渡王爷提醒。”

第二天早上,姜楠就把姜静火化了,火化后的骨灰用一个精致的白色瓷坛装着。下午,他就带着姜静地骨灰到宫里向辕南季此行。辕南季说了一些安抚的话,便让白苏去送姜楠。

城门外,微风徐徐,还夹杂这花香,马上就要进入夏天了。

白苏看了一眼姜楠怀里的骨灰坛,安慰道:“姜太子节哀顺变。”

姜楠微微地笑了,“渡王爷不必安慰本太子,对于生死,本太子看的很开,不会沉浸其中。”

白苏呵呵地笑了,“姜太子倒是个洒脱之人。”

姜楠不可置否,注视着白苏的双眸,道:“经过这件事,你我也算朋友你场,我虽然不知道你心里的真实想法,但多少也看明白了,你并不喜欢这里,皇宫的尔虞我诈这不是你要的生活。如果哪一天你想解脱了,就来北塞找我,我一定把你奉为上客。”

白苏莞尔一笑,“一定。”

姜楠眼里闪过一丝黯淡,低声道:“昨日你不该为殷王求情。”

“为何?”

“不值。”

“有何不值。”白苏垂眉低笑。

“北塞不是无缘无故的攻打玉让的,赤王和殷王说,如果北塞能在玉让攻打西岳时出兵拖住玉让,引起玉让的危机感,然后他们便能乘乱掌控整个玉让,北塞也能分到一杯羹,另外,还会把你送给我。”

白苏脸上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浑身上下就是寒气,“为什么要把我送给你?”

姜楠皱起眉头,不知怎么跟她讲。

正在为难之际,突然传来辕天壁的大喝声:“拿下姜太子!”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侍卫已经把剑架在了姜楠的脖子上,姜楠带来的人也全部被制住。

“四哥,你这是在做什么?”白苏冲辕天壁大声问道,满眼焦急和诧异。

“六弟,这件事你别管。”辕天壁大步走过来,仇视着姜楠,“本王说过,一定不会放过你。杀了一个姜国太子,就能让北塞无继承人,让北塞无数子民给明若陪葬,有何不好?”

“哼……殷王妃毒害静儿,本就该死,本太子不过是替你父皇动手杀了她而已,有何过错,反正她迟早要被你父皇处死,还不如死在本太子剑下!”姜楠丝毫不畏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就算她会被父皇处死,那也轮不到你这个姜国太子动手!如今,你落到本王手上,本王定要你生不如死!”辕天壁咬牙切齿道。

“四哥,你不能杀了姜太子,会引发起两国纷争的,那四嫂死的就太不值了!”白苏大声道。

“六弟,你别说了,四哥感谢你昨日在父皇面前为四哥求情,是四哥以前对不起你,四哥以后再向你赔罪。不过今天,我定要为明若报仇!”辕天壁无病决绝道,手上开始拔剑。

“四哥……不可!”白苏一把按住辕天壁的手,“你若杀了姜太子,父皇定不会饶了你……你要想想,四嫂还未发丧下葬,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谁为四嫂发丧下葬?”

辕天壁犹豫起来,眼神不定。

这时,身侧传来了辕天齐的声音:“四弟,你还在犹豫什么?姜太子杀了弟妹,你难道就这样放过他吗?”

辕天壁眼神再度凶狠起来,一把推开白苏,拔出剑便刺过去。白苏大惊,连忙伸手去推开辕天壁。然后只听哐当一声,姜楠怀里的骨灰坛被辕天壁的剑扫到了地上,摔成两半,姜静的骨灰撒了一地。

白苏呆了,震惊地去看姜楠的反应。只见姜楠垂眉盯着地上的骨灰,脸色无比苍白,眼里好像还有恨意。

辕天壁先是一愣,随即冷笑起来:“这是报应,你知道吗?你杀了明若,现在老天为了惩罚你,让唐姬公主尸骨无存,这就是报应……哈哈哈……”

“你……”姜楠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辕天壁,“我北塞从今往后,与你们玉让势不两立!”

辕天齐走过来,嘲讽道:“如今你能不能回到北塞都还是个问题呢?”说着,拿脚恶意地碾踏着姜静的骨灰。

白苏大惊失色,“三哥!”

“你……本太子一定要杀了你!”姜楠气的眼眶都红了,浑身发抖。

“以你现在的样子,杀的了我吗?”辕天齐说完,冲辕天壁沉声道:“四弟,还不动手?”

“四哥,不要!”白苏大叫。

辕天壁狠下了心要为林明若报仇,巨剑刺过去。就在白苏以为姜楠必死无疑时,咣的一声,辕天壁手里的剑被一颗石子打落,姜楠安然无恙。

“谁?”辕天壁冷喝。

“殷王赤王,昨日在御书房父皇是怎么说的?”辕天玉阴冷的声音从城门上传过来。

大家一抬头,果然看到阴沉着一张英俊的脸的辕天玉雍容在华丽的滚金黑袍里,双眸冷冷地看着下面众人。

“辕天玉,你想要怎么样?”辕天壁有些紧张,暗宫的主人不是平白存在的。

“怎么样?”辕天玉冷笑了一声,便大声下令:“把赤王殷王全部拿下,交予皇上发落!”

瞬间,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辕天壁等人全部被御林军拿下带走了,城门外只剩下白苏、姜楠和姜楠带来的侍卫。

“太子,您没事吧?”侍卫担心地问。

“本宫没事。”姜楠呆呆地看着地上被碾进泥土里的骨灰,眼里好像有什么要落下来。

“姜太子……对不起。”白苏无比愧疚。

“不是你的错。”

辕天玉的身影瞬间从城楼上闪到白苏身边,“有没有事?”

“没事。”摇了摇头,转而对姜楠道:“姜太子,今日就别走了,今晚就在本王府上休息一晚,明早再走。”

“打扰了。”姜楠勉强笑了一下。

辕天玉皱起了眉,有些不高兴。

为皇47

辕天齐和辕天壁被一同带到辕南季面前,御林军首领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辕天齐和辕天壁一句话也没说,十分不安。果不然,辕南季听完后,勃然大怒,先把他二人训斥了一番,而后道:“赤王和殷郡王禁足三个月,没有朕的允许,不得离开王府半步,否则削去皇籍,贬为庶人。”

“谢父皇。”两人无法再说什么,只能谢恩。

黄昏时分,白苏在窗前站了一会,就出去了,晚饭后才回来。回来时,辕天玉已经在桌边等候她多时了。

“去哪了?”辕天玉轻轻握住她的手。

“去城门外散了会心,顺便把唐姬公主的骨灰收集起来,虽然收集的不多。”白苏从怀里拿出一个香袋,“唐姬公主公主的美貌举世无双,如今却落得尸骨无存,都是我的错。”

辕天玉皱眉,轻轻把她拉进了怀里,“你说过,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是不是包括你自己?”

白苏惊讶,双眸对上他格外幽暗的双眸,胆战心惊,立即从他怀里跳出来,道:“是,可是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我还没有想好。”

“那你什么时候想好?”辕天玉来到她跟前,轻轻捏起她的下巴,眼里似有不满,“你和紫河车在一起时,也需要想好吗?”

白苏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我没有,这和他没有关系。”

辕天玉眼神暗了暗,松开了她,“吃饭。”

吃晚饭,辕天玉就和白苏同床而睡。外面把她和辕天玉传成什么样,她早已不在意了,朝廷中人的眼光她也无所谓,反正她要走了,在辕天玉身边多呆一天她就多一分危险。

恍恍惚惚就睡着了,梦里她穿着红嫁衣坐在新房里,不知道新郎是谁,然后门外传来脚步声,开门声,关门声。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她跟前,然后头上的盖头被人掀开,眼前一片光亮,让她无法适应。过了好一会她才适应,去看那个掀她盖头的人。只一眼,就呆住了。

“天玉……”

“苏儿,你还要骗我多久?”

“我没有……”

“你骗我,你用六哥的身份来骗我。”

“我没有……我没有……”

辕天玉本来睡的很浅,白苏做恶梦他马上就醒了,轻轻唤着白苏:“六哥……六哥……”想把她从噩梦中叫醒,可是无论他怎么叫,白苏也不醒。他有点慌,马上把白苏抱进了怀里。

梦里,在辕天玉逼问的目光下,白苏感到无比绝望,偏偏满目都是喜庆的红光,她莫名地低下头哭了起来。这时,一双手轻轻揽过她的双肩,把她揽进了怀里,“不管你是辕留卿也好,达奚白苏也好,休想再从本座身边逃走!”

“天玉……”白苏睁开眼,对上辕天玉担忧的双眸,才知道刚才那是一场梦。

“你做噩梦了。”辕天玉淡淡道。

“嗯。”白苏有些不敢看辕天玉的双眸。

“梦到了什么?”辕天玉狐疑地看着她,不等她回答,就翻身压到她身上,开始吻她。白苏开始没拒绝,可是吻到后来她感到不对劲,辕天玉竟要去解她的裘衣。她大惊,一把按住辕天玉的手,“天玉……”

“六哥,我想要。”辕天玉的双眸深的吓人。

刚听他说完,白苏身体里的离守就发作了,她忍痛镇静道:“再给我一些时间。”

“不行。”说完,纠缠上来。

辕天玉这次是来真的了,白苏害怕的要死,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就和上次一样,在体力上,她根本就不是辕天玉的对手。眼看着身份要被揭露了,胸口里满是血腥味,白苏把心一横,手上立即多了三根银针,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辕天玉的后脖里。

辕天玉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就不动了。白苏快速推开辕天玉,捂着胸口冲到门口,吐了一大口血,然后浑身无力地坐到了冰冷的地上。

“啊……主子,你又吐血了……”十容惊呼起来。

“我没事,过会就好。”白苏无力道。

“是不是因为七殿下?你每次吐血都和七殿下有关……主子,你不能再和七殿下在一起来了,迟早有一天,你会丢了命的。”

“没事,这条命本来就是他的。”白苏无所谓道。

十容没法子劝说她,只好扶她起来厢房。

他们走后,辕天玉就坐了起来,脸色十分苍白,眼里除了震惊还有痛苦。原来六哥每次吐血都和他有关?可是为什么六哥会吐血?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六哥的一切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比不上一个下人!

清晨,辕天玉来到白苏的床边,看到白苏苍白的小脸,一阵心疼。从怀里摸出一颗珍珠莲子轻轻放进白苏的口中,然后就把白苏紧紧抱紧怀里,“六哥。”

白苏微微睁开眼,发觉自己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便又闭上了眼。

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王爷,姜太子前来告辞。”

辕天玉轻轻放下白苏,为她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渡王爷呢?”姜楠见来的是辕天玉,而不是白苏,感到意外。

辕天玉面无表情道:“六哥病了,无法为你送行,就由本座送你。”

“昨日他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姜楠不信。

辕天玉微微皱眉,“你这是怀疑本座在骗你?”

“不敢。”姜楠一脸的傲慢。

辕天玉眼里隐隐闪过一丝杀气,但被他压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香袋,“这是六哥让本座转交给你的。”

姜楠接过香袋,满眼疑惑:“这是什么?”

“唐姬公主的骨灰。”

姜楠双眸颓然睁大,愣愣地看着辕天玉。

辕天玉道:“唐姬公主骨灰已毁,这是六哥好不容易收集上来的,让你将来也有个念想。”

姜楠看着香袋,手不由颤抖起来,眼眶有些湿润。过了许久,他无比感激地看向辕天玉,“代我向渡王爷道谢,我姜楠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渡王爷的恩情!”

辕天玉不可置否地皱了一下眉,然后转身离去。

为皇48

辕天玉回到渡亲王府时,白苏已经醒了,她正坐在床上发呆。辕天玉伸手要去给她诊脉,她立即躲到床里面,好像受到了惊吓,“别碰我。”

“六哥,你中毒了!”辕天玉十分笃定地说。

白苏倔强地看着一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中毒了,就要解毒。”辕天玉伸手去拉她过来。不料白苏一下子射了一排银针出来,辕天玉一个侧身就躲开了,银针全部没入身后的门框里。

辕天玉愣住,表情也僵住,脑海里浮现出流于公主的音容笑貌,心脏不免一阵微疼,“白平子是你什么人?”

白苏看了他一眼,冷道:“他是我外公。”

辕天玉神色大变,他立即明白了白苏小时候去外公家那么久就是为了跟白平子学医,难怪六哥会和紫河车那么亲密,难怪皇后会中金蛊而死,一切似乎都联系起来了。

可是,流于公主的外公也是白平子,那么……

辕天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急问道:“你和流于公主是什么关系?”

白苏一怔,脸色煞白,惊慌不已。

“你和她是表兄妹,是不是?你一早就认识她?”辕天玉的语气里全是危险的信息,“难怪那年她会和白平子出现在那里,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不是?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在找你,你早就知道我去西岳找你,对不对?是你让她来骗我的,是不是?”辕天玉暴怒起来,整个屋子都在回荡他的声音。

白苏完全惊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胸口好像被什么堵着,喘不过气来,眼眶红的像在流血。

“从小到大,你都在骗我,对不对?”辕天玉眼里全是嗜血的情绪。

“天玉……”白苏的声音十分颤抖,带着一丝绝望和脆弱。

“欺骗本座,只有死路一条!”辕天玉气急,瞬间剑指白苏,双眸红的快要滴血。

白苏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忘了呼吸,忘了离守带来的痛,泪水随即决堤,“你……你要杀了我?”

“主上!”这时念一冲了进来,一把握住辕天玉手里的剑,惊呼道:“主上,万万不可啊,您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辕天玉看也不看念一,只是痛恨地瞪着白苏,瞪着她眼里滚动却迟迟不落下的泪水,心里痛得无法呼吸。

“主上!”念一再次劝阻,“您会后悔的!”

辕天玉瞪了念一一眼,冷哼一声,便摔下剑,绝尘而去,再也不看白苏一眼。

“主上!”

望着已经失去身影的门口,白苏忽然泪如雨下,殷红色的血不断从嘴里流出来,就算用手捂住了,也从指缝里流出来,整个手上都是血,惊心动魄。

“王爷……王爷……”念一吓得脸都白了,连声音都在颤抖。

“主子……”十容冲进来,“主子,老头来了,主子……你不会有事的……”

十容说完,白平子那瘦老头就冲进来了,什么也不说就给白苏喂了一颗粒药,没多会,白苏就不再吐血了,昏睡过去了。

十容和念一都松了一口气,白平子精锐的目光一直盯着白苏毫无血色的小脸,慢慢眯起了眼,却什么也没说。

日中,找了辕天玉许久的念一终于在梵宫楼里找到了他,他一直在喝酒,却总是喝不醉。念一行了个礼,然后道:“主上,王爷他……他……”

“他怎么了?”满不在乎地问。

“没什么。”念一把头低了下来。

辕天玉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他,一个劲地喝酒。念一在一旁静候了许久,然后转身离去,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念一走了没多久,辕天玉就醉了,狼狈地趴在桌子上,半醉半醒。隐约间,他看到了白苏站在他身边,恬静地微笑着,好像是渡王爷,又好像是流于公主。

“六哥……”他下意识地叫唤着,手伸向白苏。

白苏轻轻握着他伸来的手,温柔地放在她脸上,“天玉,菡萏之约,我怕是要负约了。”

“菡萏之约……六哥,珍珠莲花已经开了,我带你去尽芙园,好不好?”

白苏温柔地吻了一下他的脸,然后笑着摇头。

辕天玉痴痴地望着白苏,感受着这梦寐以求的温柔,心里却有些害怕,“六哥……”

白苏只是笑,慢慢放了手,转身而去。

“六哥……六哥……”辕天玉惊慌地去抓白苏的手,却看着白苏渐渐透明,而后消失不见。他一下子惊醒,才发觉那是一个梦,不由安了心。

“主上。”身侧传来易叹宛的声音。

辕天玉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冷问:“你怎么在这里?”

“医老白平子去了渡王爷那里。”

“知道了。”

易叹宛看了他一眼,满含怨恨,然后走了。

黄昏时分,白苏醒了。白平子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嘴上打趣道:“丫头,两年不见,怎么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

白苏见到白平子,立即就呆了,眼圈直发红:“老头!”

“怎么了,你就这么不想见到老头?”白平子故意道。

“不是,不是,我是高兴。”白苏马上赔笑,然后问:“老头你怎么来了?父皇还好吗?还有……师叔他怎么样了?”

白苏这一问,白平子的表情立即凝重起来,“都不好。你父皇司青病重,整个西岳现在由太子和战监国,玉让偏偏在这个时候攻打西岳,真是雪上加霜。至于小紫,你回去后自己看吧。”

小紫那孩子,真是傻!

“父皇病重,我走的时候父皇还是好好的,怎么就病重呢?”白苏哽咽起来。

白平子心疼地抚摸着白苏的头,“有你师叔在,司青不会有事的。”

“主子,明王来了。”十容的声音刚落下,辕明萧的小身板就冲了进来。

“六叔,你怎么病了?”辕明萧皱起了小鼻子,好像个小大人一样。

“已经没事了。”白苏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唐姬公主那件事你是怎么办到的,快说来听听。”

“呵呵……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多和四嫂亲近了一下。”辕明萧有些害羞。

白苏笑了笑,“萧儿还脸红了。”

白平子见到辕明萧,两眼就开始放光,“丫头,这小娃是谁?”

辕明萧立即不满以来,摆起架子,“臭老头,你说谁是小娃呢?本王可是堂堂明王,不是你口中的小娃!”

“哟,小娃还是个王爷,老头看走眼了看走眼了……”白平子故意道。

“你……什么小娃……你竟敢对本王不敬,本王一定要杀了你。”辕明萧气的连全红了。

白苏立即拉住辕明萧的小手,笑道:“萧儿,别和老头一般见识,他是六叔的外公。”

“臭老头是六叔的外公?”辕明萧呆了一下,不相信地打量着白平子,六叔的外公怎么是个臭老头。

“小娃,老头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下毒高手,你要不要拜老头为师?”白平子笑眯眯地问。

“谁要拜你为师。”辕明萧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

“哟……这脾气还不小,和丫头小时候很像……呵呵……”

白苏无奈地笑了,“老头,你不必说了,萧儿已经是暗宫的人了,是不会拜你为师的。”

白平子先是诧异,随即可惜道:“真是可惜了一个好苗子。”

为皇49

次日便是林明若下葬的日子,因为生前被指控毒害唐姬公主,所以她的葬礼只能按照一般的礼仪下葬,不能按照王妃的规格下葬,来送葬的人也不多。

白苏由十容撑着雨伞站在辕天壁身后,淡薄的身体在微风中仿佛摇摇欲坠,那张小脸因为昨日之事,上面布满了愁容,没有血色。

“六叔,我们回去吧。”辕明萧钻进白苏的雨伞下,把小手塞进了白苏冰凉的手里。

白苏轻轻握住他的手,笑道:“再等一下吧。”

“六叔,你不开心。”

白苏微微地笑了笑,没说话。

辕天玉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神色莫测。

“四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白苏轻声对辕天壁道。

辕天壁回身,冲她惨淡一笑,“六弟,当时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无碍,留卿早已不记得了。”白苏也露出辕天壁一样的神情。

辕天壁看不懂白苏眼里的受伤,下意识地瞟了辕天玉一眼,凄楚道:“你我怕是都逃不了了,明若晴洛已去,只怕我与你三哥也时日不多。”

“四哥何处此言?”白苏诧异,满眼不解。

辕天壁只是凄楚地笑着,然后低沉道:“后日便是六月初一,四哥的生辰,六弟若是赏脸,便来殷王府,我们兄弟说会话。”

白苏微微一笑,“留卿定去。”

辕天壁笑了,满眼忧伤。

“主上,殷王邀请渡王爷参加他的生辰宴,渡王爷答应了。”念一向辕天玉报告道。

辕天玉双眉立即紧锁,残酷道:“那就成全他们。”

“主上?”念一心惊。

“辕留卿……”眼里布满了阴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靠向辕天壁他们?本座定要你今生今世都逃不脱本座的控制!

六月初一。

白苏从马车里走下来,便见到辕天壁和辕天齐已在殷王府外等候,不由冲他们微微一笑。

“四哥还以为你不来了。”辕天壁道。

“怎会。”白苏淡淡地笑了。

一场歌舞后,整个大厅里只剩白苏。辕天壁和辕天齐。屋外月上中天,屋里一片安静。白苏望了一眼窗外,手里的酒杯里被人下了**,心微凉,“月上柳梢头,只恐奈何天。”

“当时小儿女,双双奈何天。”辕天壁也接了一句,甚是凄凉。

“浮生如梦死,容华奈何天。”辕天齐盯着杯里的白酒,接了下一句。

“梦里归来梦里生,花开半夏满堂春。依稀记得荷塘月,故人从此不见春。”白苏泪眼婆娑起来,当年荷塘月下,一曲千指柔早已埋下了伏笔,只是她一直不知,一直不知。

辕天壁和辕天齐双双看了她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白苏盯了好一会杯中酒,嘴角笑了一下,也喝了。

——天玉,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吧。

三人各怀心思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没多久三人就倒下了,屋外吹来清爽的风,月光将他们三人照亮。

一个黑色身影从外面走进来,寒剑出鞘,在月光下发出阵阵冷光,然后一阵血腥味在屋里蔓延开来,那把剑被塞进了辕天齐的手中。

辕天玉看了白苏好一会,伸手把白苏抱进了怀里。

——辕留卿,这次你再也逃不了了。

“主上。”念一走了进来。

“把辕天齐弄醒。”说完,便抱着白苏出去了。

念一看着辕天玉出去后,拎起酒壶就把酒往辕天齐的脸上浇,没一会辕天齐就醒了。

“念侍卫怎么在这里?”辕天齐怒道。

念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张口大声道:“来人,赤王擅自离开赤王府,并且残害殷王,现立即把他拿下,打入死牢!”

说完,一队御林军冲了进来。

“你说什么?”辕天齐大吃一惊,这时才发觉手里带血的剑和身旁早已死去的辕天壁,脸上无比苍白,浑身颤抖,却又百口莫辩,“你……好……卑鄙无耻!”

“拿下!”念一冷喝道。

御林军立即上来把已经心灰意冷的辕天齐押了下去。

念一回身看着辕天齐被押走,然后回身对地上的辕天壁鞠了个躬,“王爷一路走好。”说完,转身离去。

当晚,辕天玉便把这件事告诉了辕南季,辕南季急火攻心,一下子就病倒了,整个玉让在一夜之间全被辕天玉掌控。

“父皇,三哥杀害四哥,该如何处置?”辕天玉站在辕南季床前,淡淡地问。

辕南季想起惨死的辕天壁,不由剧烈地咳嗽起来,挣扎着坐起来,怒道:“赤王辕天齐残害手足,丧心病狂,现削去亲王头衔,除名,贬为贫民。”

辕天玉应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沓信,交给辕南季,“父皇,这是从四哥王府里搜出来的。”

辕南季接过来一看,立即气血上升,眼前阵阵发黑,浑身都在发抖,“好……真实朕的好儿子……咳咳咳……”

辕天玉冷眼看着辕南季咳得快要断气,不温不火道:“四哥与六哥勾结东丽,妄图借助东丽篡权夺位,罪大恶极。如今四哥已死,六哥已被儿臣囚禁于故人宫中,等待父皇发落。”

“辕留卿……好个辕留卿,你就这么恨朕……”辕南季无比痛恨地瞪着一处,仿佛那里有白苏,“渡王爷勾结东丽敌国,罪不可恕,赐死,死后削去皇籍,将为贱民!”说完,就昏了过去,那些信纸撒了一地。

辕天玉冷冷看着床上穿着明黄色裘衣的人,弯腰把地上的信全部捡了起来,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整个玉让都在盛传赤王残害手足、渡王爷和殷王勾结敌国之事,至于辕南季病倒之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大家只知道现在玉让由七殿下掌控。这一切毫无预兆的就发生了,让玉让老百姓仿佛置于梦中一样。

北塞那边听姜楠说了他在玉让经历的一切后,整个朝廷都愤怒起来,要求派兵攻打玉让,为皇族出口气。

姜凌考虑到玉让与北塞的差距,一直犹豫不决。他问姜楠:“太子怎么看?”

姜楠道:“儿臣以为这一战该打,无关输赢,全为了一口气。”

姜凌皱眉,“可玉让兵强马壮,我们恐不是他们的对手。”

姜楠思考了一下,道:“如今玉让正和西岳在打仗,玉让的主力全放在西岳,而且东丽早已与玉让结仇,我们若联合东丽,定能战胜玉让。”

其他大臣一致称好,再次要求出兵征讨玉让。

姜凌觉得姜楠的话可行,便下令征讨玉让,同时派太子姜楠和裴副将裴音前往东丽说服东丽出兵与他们联合征讨玉让。

一时间,玉让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和混乱。

为皇50

故人宫是在汇芳宫的遗址上建成的,基本上是按照汇芳宫的模样建起来的,和以前的汇芳宫没多大变化,只是种满了朝颜花。

白苏醒来后就呆呆地坐在故人宫主殿的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对门墙上的一副美人图。白苏认得图上的美人,那美人正是白苏已故的母后白蜜。

“母后……”白苏艰难地站起来,摇摇欲坠地走到画前,伸手去抚摸画上的美人,“您为什么要丢下卿儿,现在卿儿该怎么办?”脸轻轻贴在画上,泪水轻轻地落下来。

咯吱一声,身后的门大开。白苏慢慢扭头去看,来的人是辕明萧。此时辕明萧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白苏脸上的泪珠,在他的记忆里,六叔总是笑着的,从未流过泪。他从未见过六叔如此脆弱的样子,那模样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里,以至于长大后想起那张挂着泪珠的苍白的脸就会心痛。

“六叔。”他皱起了眉。

“萧儿。”白苏扯起一抹微笑。

辕明萧走到白苏身边,仰起头去看她,满目悲伤,“六叔,四叔被三叔杀了,三叔也要死了,皇爷爷也快死了……他们说六叔勾结东丽国,皇爷爷下令要赐死六叔……六叔,你不会死的,是不是?”

“萧儿不要担心,六叔不会死的。”白苏微微地笑了,比哭还难看。

“六叔,你不要哭。”辕明萧难过地望着白苏。

“六叔不会哭的。”白苏蹲下来,把他搂进了怀里,“不管发生什么,萧儿也不要哭,要学会坚强,学会一个人去面对。”

“萧儿会的。”

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王爷,您该离开了。”

“六叔,萧儿还会再来看你的。”辕明萧不舍道。

白苏笑着点头,看着他离开,看着大门被合上,转身望着白蜜的画像,“母后,卿儿错了吗?”

是夜,辕南季寝宫。

辕南季微闭着眼躺在床上,昨日还是神清气爽的,现在却形如枯槁,行将就木。辕天玉立在一旁,冷眼看着太医给辕南季诊脉。

“父皇如何?”辕南季问。

太医使了个眼色,辕天玉便跟着他出去了。

出来后,太医道:“皇上情况很不好,现在宫中只有七殿下做得了主,还请七殿下早作准备啊。”

辕天玉点了一下头,又回到辕南季床前。

“天玉……朕知道朕时日不多,去把你八弟、九弟和十弟都召回京里吧。”

辕天玉没有开口。

辕南季睁开了眼,“天玉……朕叫你赐死辕留卿,你做了没有?”

“还未。”辕天玉淡淡道。

“为何还没有将他赐死?朕要你……马上去将他赐死!”辕南季激动起来,牵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辕天玉不管他现在如何激动,开口道:“父皇,八弟、九弟和十弟已经回来了。”

“那他们怎么不来见朕?”辕南季制住了咳嗽。

“他们带领三万人马正驻扎在京城外。”

“带领三万人马驻扎在京城外……咳咳咳……他们这是要造反吗?咳咳咳……”辕南季气的喘不过气来,猛烈地咳嗽,整张脸都涨红了,没一会就昏死过去了。

辕天玉看着倒在床上人,幽幽地说道:“儿臣一定将他们全部拿下!”

说完,宫女把刚熬好的药端了进来。辕天玉瞅了她一眼,道:“父皇睡了,把药放下,父皇醒来本座自会让父皇吃药。”

“是。”宫女把药放到桌上,然后退了出去。可跨出大门,便被人用长鞭拧断了脖子。

一身红衫的易叹宛收起长鞭,瞥了一眼地上的宫女,丢下一句:“马上处理掉。”便前往太医院。

“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太医院,不……”太医院的门大开,里面的药奴还没说完,就被鞭子拧断了脖子。

之后只见一条长鞭在太医院里飞舞,不到半柱香,太医院便尸横遍地,没有一个活口。

“马上处理掉。”

一席红衫在夜色中飘走。

辕天玉坐在桌边,一直盯着桌上药碗,直到辕南季再度醒来才站起来,端起药碗来到床边,“父皇,该喝药了。”说着,舀起一勺黑乎乎的已经冷掉的药送到辕南季嘴边,辕南季看了他一眼,张口把药含了下去。

辕天玉把药放到桌上,也不喂了,就那样看着辕南季。辕南季先是诧异,然后突然醒悟,捂住脖子,睁大眼睛瞪着辕天玉,浑身发抖:“你……天玉……”

“你该死。”

“为何?”

“因为母后。母后并非产后失血过多而死,是被你亲手杀害。”此时辕天玉眼里全是恨意。

“你……你早就知道了……你一直假装不知道,朕……”

这时易叹宛拿着鞭子走了进来,妖娆地笑了,“自作孽不可活,当年你让太医在贺妃的安神药里下鹤顶红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刚好,刚才那碗药里也放了鹤顶红,皇上你就慢慢享受吧!”

“你……你们……”辕南季还未说完,就瞪着眼,断了气。

辕天玉看着辕南季死不瞑目的样子,伸手帮他合上的眼睛,低低地唤道:“父皇。”那声父皇里,满是悲伤。小时候被辕南季抱在怀里的情景依稀还在眼前,只是母后贺妃被毒害的痛一直是他心里的一道伤。

“主上,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

“昭告天下,父皇宾天了。”辕天玉低垂的双眸里似乎含着泪光。

“属下知道了。”易叹宛诧异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半夜三更,许多老百姓还在梦乡的时候,一道道锣鼓就把他们全部敲醒,“先皇驾崩……先皇驾崩……”

老百姓感觉如置梦里,昨天几位王爷叛国通敌,今天晚上先帝就驾崩,令老百姓惊魂不已。不到两天时间,整个玉让就变了天。

快天亮时,所有人都穿着大孝服来到街头,为谦帝哭丧,哭声一片。还在死牢的辕天齐都听到了那哭声,不觉奇怪,“怎么了?”

“先帝驾崩了。”穿着孝服的牢头抱着孝服走进来,“王爷快把这孝服换上吧。”

辕天齐僵住了,呆呆地接过孝服,失神道:“父皇驾崩了……父皇驾崩了……父皇怎么会驾崩呢?”泪水马上就落了下来。

“生死有命,王爷节哀。”牢头叹了口气,慢慢地出去了。

辕天齐快速把孝衣穿上,对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个头后,便痛哭失声,“父皇……儿臣不孝……”

哭完了后,他摸出随身佩戴的小金刀,那是他周岁时,辕南季送给他的。脑里忽然浮现辕天壁十六岁成人礼那天的情形,那个时候大姐辕天丽还没有嫁到北塞,二哥辕天信也还没有死,辕天壁还穿着舞衣在台上跳《玉衣天下》,六弟、七弟、八弟、九弟和十弟他们都还是孩子,所有人都在,大家都在笑,没有什么皇位之争,一切都是那么温馨。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父皇,黄泉路孤单,儿臣陪您走。”说完,金刀已经没入了腹中,鲜血顿时染红了金刀周围的白衣裳。

“王爷!”牢头惊呆了,一下子跪了下来,泪流满面。

为皇51

故人宫的大门被打开,大殿阳光一片。易叹宛抱着孝衣在门口站了许久,一直看着坐在大殿中心的那个纤瘦的背影,眸子里流转着痴恋和心疼。

“渡王爷。”提步走到那个人身边跪了下来。

“宛儿。”一直望着白蜜画像的视线转到她身上。

“先皇驾崩了,您把这个穿上吧。”

白苏的目光落到易叹宛怀里的孝衣上,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悲伤,“他死了?怎么死了?”

“赤王命人在先皇的药里下毒,毒死了先皇,不过赤王已经在牢里畏罪自杀了。”易叹宛说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跟真的一样。

白苏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他早该去陪我母后了。”伸手把孝衣掀起,往身上一披,对着白蜜的画像,眼里染上凄然,“母后,他死了,您在九泉之下有没有见到他……卿儿明明是恨他的,可是为什么……父皇……父皇……”说着,伏地哭了起来,脑里塞满了小时候辕南季对她的好和宠爱,“为什么会舍不得……父皇……”

“渡王爷……”易叹宛从未见过渡王爷哭过,眼眶跟着红了起来。

为什么才两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伸手紧紧地抱住那个因为哭泣而颤抖的人,陪她难过,“渡王爷……别哭……”

突然,一个黑影将两人遮住,一只有力的大手抓起易叹宛,怒声道:“你在做什么?”

“主上……”易叹宛望着辕天玉盛怒的双眸,忘了掉泪。她忘了辕天玉是不允许她亲近渡王爷的,她忘了辕天玉要完完全全的孤立渡王爷,她忘了辕天玉要控制渡王爷的一生。

可是,为什么呀,为什么要这样对渡王爷?

有没有人问过渡王爷愿不愿意,开不开心?

盯着那个早已苍白如纸,脆弱不堪的人,易叹宛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天玉……”白苏平静地看着一处,手轻轻地捂着胸口。

她是真的爱他的吧,否则为何连听到声音心都会痛?

闻声已心碎,不敢看君颜。

辕天玉心狠地没有去看白苏,硬是拖着易叹宛出去了。

易叹宛一边被辕天玉拖着走,一边不死心地盯着那个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好像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终于大门被无情地合上了,白苏痛苦地合上了眼。

“主上。”念一焦急地跑过来,眼角瞥了一下被辕天玉拖着的易叹宛,“三位王爷已经带兵闯宫了。”

辕天玉放开易叹宛,望着一处,满目阴狠,“来的正好。传令下去,打开皇宫大门,放他们进来。念一,你立即带五千御林军到朱雀门和玄武门等候命令。”

“是。”

“红衫堂主,你立即带五千影卫到青龙门和白虎门待命。”

原本还软在地上的人立即站好,大声道:“属下遵命。”

易叹宛和念一走后,辕天玉望了一眼故人宫朱红的大门,冷道:“来人,按照先皇遗旨,赐死渡王爷。”

说完,转身推开了故人宫的大门,走了进去,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个身影。还未开口,那个人就先开口了,“天玉……你当真要我死么?

“父皇遗旨。”辕天玉一直盯着那个身影,仿佛要将那个人盯出一个洞来。

白苏忽然惨笑起来,“呵呵……天玉,你要我死,何苦要用一个死人做借口。你不过是要这江山,你拿去便好,我辕留卿从来都不是你的威胁……呵呵……呵呵……我要这江山有何用?”

心如烈火焚烧,泪水潸然落下,满目凄凉。

辕天玉心慌了,也心痛了,唇角煞白。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江山,他要的是辕留卿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可是他害怕了,会不会这样做了以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声音沙哑起来,却还是一点温度也没有,“六哥……”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成全你……这次,我也会成全你……”手里轻轻握着那只被她小心珍惜着的凤鸣玉,视线渐渐模糊,她还记得那天在芙尽园的情形,她还记得小时候的菡萏之约,可是菡萏已开,她却没有机会再看到了。拔出小金剑,毫不犹豫地往腹部刺去。

感觉到异样的辕天玉立即制止了她,“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要我死吗?”白苏好笑起来,刚才她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了紧张,奇怪他紧张什么?

“父皇遗旨赐死,不得擅自自杀。”辕天玉盯着她猩红的双眸,一字一顿道。

“呵呵……连死都由不得我选择吗?”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双眸里没有了任何希望。

辕天玉看着她这个样子,胆战心惊,手有些发抖。

这时外面传来侍卫的急报:“主上,三位王爷已经到了明光殿外。”

“知道了。”辕天玉应了一下,然后捏着白苏的双肩,寒森森道:“宫人会把父皇备下的毒酒送来,你若是擅自了断生命,本座定不放过易叹宛!”

白苏满眼震惊。

辕天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去。

白苏忍不住颤抖起来,对已经到了门口的人,万念俱灰道:“天玉,你这是何苦呢?当年你奉皇后之命把那盒糕点送来时,我就已经没有活路可走了。”

辕天玉脚下一顿,来不及多想她话里的意思,匆匆出去了。

“七叔……七叔,不要赐死六叔,七叔,不要赐死六叔……萧儿求七叔,不要赐死六叔……”出了门,就被辕明萧缠住。

辕天玉眼神一暗,大声道:“把明王带走,一个时辰内,任何人不得进入故人宫!”说完,匆匆地走了。

“放开本王……你们好大的胆子……六叔……六叔……”辕明萧急得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挣扎着胡乱地蹬着双腿,可是他一个小孩子哪里是两个侍卫的对手,硬是被拖着拽着走,狼狈不堪。

白苏回头,就看到辕明萧狼狈的样子,泪水崩落,“萧儿……”

整个玉让,除了宛儿,就只有萧儿对她是真心的了。

“六叔……”那一刻,白苏脸上的泪珠深深地刻进了辕明萧的记忆里,永生难忘。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宫人端着毒酒进了故人宫,等那宫人出来,故人宫朱红的大门就被重重地关上了。

“六叔……”辕明萧无比恐惧地瞪着那两扇大门。

再也见不到六叔了吗?

为皇52

身后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刻,白苏止不住地颤抖一起来,雪白的胸襟上渐渐被鲜血染红,好像牡丹一般开放。手里的凤鸣一滴一滴地被落下的血淹没,“咳咳咳……”

绝望的双眸望向墙上那幅画时,泪水如绝了堤一般涌下来。明明画上的温柔的笑容离她那么近,可是却又那么远。

“母后……母后……当初你给我取名辕留卿说的到底是你还是我?母后……若是当初你就让我死在那襁褓中,该有多好……”过往像飞花一样在眼前浮现,伸手想去抓住那些美好,却扑了个空。

地上满是血,心口处剧烈地抽痛,仿佛有人拿刀子在心上一刀刀的割一样。原来,离守最后的痛苦既然是这样,原来当年母后死时是这种感觉。

可是她不想痛啊,她好怕痛。

挣扎着伸手抓起毒酒,准备喝下去时,却反手将酒瓶摔倒一边去,凄厉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原来你想控制我一生……辕天玉……”泪水从眼窝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这次……这次我不会再成全你了……不要再醒来看到你了……”

无力地捏住小金剑,轻轻地刺了下去,“母后……卿儿来陪你了……”慢慢地倒了下去。

大殿里安静地下人,几乎能听到血流淌的声音。

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恍然间她好像看到自己回到了暗宫,和那个满身骄傲的少年并肩站在芙尽园前看荷花满池。

她的世界渐渐刺眼的明亮,苍茫了一切,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血不住地从口中涌出,望着窗外的明亮的双眸慢慢合上,陷入黑暗和永寂。

——天玉,菡萏之约,我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辕天玉站在永昌宫上,冷眼看着下面辕天河、辕天幕和辕天擎带着士兵在皇宫永昌宫前叫嚣。长风卷起他的长发和衣襟,在阳光下宛如神人。

辕天河抬起头望向那个从小就被暗宫带走的人,心里不怕是骗人的,可是为了那个位子,他只能带着九弟和十弟赌一把了。眯起眼,迎上皇宫上不可侵犯的人,冷道:“七哥,我的人已经占领了整个圣都,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若是你马上投降,我保证你还是高高在上的暗宫宫主,若是你不配合,就不怪皇弟我翻脸不认人了!”

“哼!”辕天玉冷傲地看着下面的人,眼里的不屑和嘲讽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就凭你们,痴心妄想。”

“呵呵,是痴心妄想吗?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我劝七哥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乖乖投降。”辕天幕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不自量力,今日,本座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暗宫!”

话音刚落,三位王爷还没弄清是什么回事,身后的士兵好像退潮一样被漫天的弩箭射死,死尸不断。他们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慌忙躲到盾牌的后面。辕天擎没来得及躲,就被不知从哪飞来的弩箭射死。

“十弟……十弟……”辕天河马上把辕天擎拖到盾牌后面,可是那会辕天河已经没有了呼吸,他自己也自身难保,只得放弃辕天擎。

过了一会,弩箭停止了。辕天河还没喘口气,念一带着御林军。易叹宛带着暗卫冲了进来,霎时间,皇宫里升起了一团血雾。

辕天玉冷眼看着下面好像屠宰场一样的画面,心里渐渐激动起来,很快他就能控制整个玉让,然后就能让六哥永永远远地呆在他视线看得到的地方,好好保护他,不再让六哥受伤。

没多久,辕天河和辕天幕被十几个士兵护着退到了玉霄宫里,念已和易叹婉一步一步地紧逼而上,到最后这二位王爷连后退的路也没有了,惊恐而绝望地看着逼上来的人。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连开场都没有,就这样结束了?

“二位王爷感觉如何?”白苏捋了一把长鞭,满手都是血。

“你……你们早就料好了我们会闯宫,故意引我们进入皇宫……”辕天河虽然在愤怒,可也掩饰不了他内心的恐惧。

“呵呵……不错,你们的一举一动,暗宫早就了如指掌,我们不过请君入瓮罢了。”易叹宛得意地笑道。

“你们……卑鄙无耻……”辕天幕忍不住大怒。

易叹宛掩口轻笑起来,“呵呵……反正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随便你们怎么说。”

“八弟九弟,还要挣扎么?”大门外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

念一他们立即分开一条道,便看到辕天玉君临天下般立在那里,虽然脸上没什么情绪,但也能让人感受他的开心。

“哼,杀父弑兄,天理不容!”辕天河不服气地咬牙道。

辕天玉眼神一紧,“找死!”哗啦一下拔剑,那被士兵护在尽头的两人当场被剑气所杀,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剩下的人溃不成军,噼里啪啦地丢盔弃甲,跪了下来。辕天玉冷眼横过去,念一和易叹婉会意,立即全部斩杀,一个不留,整个大殿都充斥在血腥味中。

辕天玉皱了一下眉,踏着尸体大步走到大殿之上,来到了王座之前。大殿内外的人立即全部跪下来,高呼吾皇万岁。

这一日是华泰二十七年六月初三,是玉让历史上最混乱的一日。玉让的史书上记载着这一天,先皇谦帝辕南季于子时驾崩,八王辕天河与九王辕天幕、十王辕天擎造反闯宫,七殿下辕天玉带领御林军和暗宫众人一局歼杀三王,平定叛乱,登上帝位,称为和帝,并按先皇遗旨,在故人宫赐死叛国通敌的渡王辕留卿。

眨眼三天,玉让就易了主,所有与和帝同辈的亲王都被诛杀,只剩明孝亲王的遗孤明亲王辕明萧。而辕明萧被立为暗宫下一任宫主,掌握整个玉让的御林军和影卫。

仅仅三天,就让整个圣都被鲜血洗了一遍,皇宫的血腥味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散去,城外乱葬岗处尸体堆积如山,恶臭冲天,方圆五里无人敢靠近。

辕天玉离开玉霄宫,立即大步前往故人宫,心急如焚,夺得皇位的兴奋早已被他抛到了脑后,现在他只想快点见到六哥。

不由易叹宛说,辕天玉亲自把门推开了,一股寒气迎面扑来。一个雪白的身影安安静静地倒在地上,旁边放着打翻掉的药酒。

辕天玉的双眸莫名地一阵湿润,快步走到那人身边,把他抱进了怀里,“六哥……没事了……”

可是为什么身体会发抖?为什么害怕起来?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六哥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明明酒壶里放的是**,为什么六哥一点呼吸都没有了,脸色那么苍白?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到底哪里出了错?

“六哥……六……哥……六哥……解药……解药……把解药拿来……”辕天玉抱着白苏,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情绪都失控了。

易叹宛马上把解药拿了过来。辕天玉抓过解药,胡乱地往白苏嘴里灌,嘴里不停地请求道:“六哥……睁开眼……六哥……睁开眼……不要……”

双眼死死地盯着怀里的人,好像在等待奇迹。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怀里的人也没有睁开眼,身体还是冰冷的,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分明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六哥……不会的……不会的……六哥不会死的……”刚才在玉霄宫时还是一副王者姿态的人,现在抱着白苏露出疯癫的状态。

“渡王爷……渡王爷……”易叹宛也发现了不对劲,马上去查白苏的脉搏,脸色煞白,“渡王爷……不会的……不会的……明明是**……不会的……”胡乱地抓起旁边的酒壶吻了一下,无比震惊地瞪大了眼,大哭起来,“是鹤顶红……怎么回事鹤顶红……明明是**的是……渡王爷……”想要去抓住白苏,却被辕天玉一把甩开。

“不要碰他……谁也不可以碰他……”辕天玉好像疯了一样,抱紧白苏,“六哥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的……六哥不会……你睁开眼,睁开眼……”发了狂一样颤抖着怀里的尸体,可是无论怎么颤抖,都没有回应。

“不要再摇了……不要再摇了……”易叹宛大声尖叫起来。

“主上……主上……冷静点……主上……”念一红着眼过来安抚辕天玉。

不要碰他,谁都不要碰他,谁都不要来打扰他。

六哥,为什么你不睁开眼来看看天玉呢?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江山,只是你……江山于我有何用?我只想把你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为什么……”

泪水一滴一滴地止不住地往下落,终于哭了。

六哥,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易叹宛恨恨地盯着那个曾经被他奉为天人的人,一边流泪,一边残忍地说出来:“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他……”

“红衫堂主,住口!”念一大惊,马上把她打晕了。

可是那句话已经让原本不堪一击的辕天玉彻底奔溃了,整个故人宫都是他的哀嚎声。

辕明萧从外面冲了过来,可是到了门口他就停了下来,大叫一声“不”后,就跑了。

六叔,你说过你不会死的,你怎么可以骗萧儿呢?

怎么可以?

六叔,原谅我又哭了,这是萧儿最后一次流泪,以后的以后,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哭泣了。

“主上!”身侧传来唐五的声音。

一席黑袍的辕明萧立即将悲伤的情绪收起来,背手转身淡淡地看向唐五,“有流于公主的消息没有?”

“暂时还没有。”

辕明萧皱了皱小眉头,骤然冷道:“继续找!”

“是。”

传说流于公主白苏和六叔长得一模样,传说流于公主是小紫叔叔的未婚妻,传说现在的皇上曾向流于公主提亲,种种传说,他不过只想再见六叔一眼,哪怕那个人不是六叔。

“皇上,你应该不会阻止我把流于公主带回来吧,希望那时你不要阻止我做任何事,否则,我定会竭尽全力为六叔报仇!”满眼恨意,背后交叠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戏梦8

觉得姜息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白苏便转身出去了。此时皇宫里灯火通明,和白天并无差别,还多了几分妩媚。夜间,禁卫军巡逻的次数也频繁了许多,白苏不得用轻功飞到了宫殿顶上,猫着腰朝后宫的方向而去。

姜楠说凌帝十分宠爱辕天丽,将凌霄宫赐给了辕天丽。据她所知,凌霄宫是北塞最美的宫殿,找起来应该不难。可是把北塞的皇宫找了一圈之后,白苏惊讶不已,北塞的皇宫那一处都十分精致唯美,根本就无法找到那最美的凌霄宫。

白苏停在了一个宫殿顶上,有些失神地望着夜空。和战的话蓦然在她脑里想起,那到底是什么意思?紫河车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

她没有想过紫河车离开玉让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受了那么重的伤的他,又是怎么躲开暗宫的人的。

辕天玉……

胸口闷闷地疼起来。

突然身下的宫殿里传来一阵暧昧的声音,白苏的脸不由红起来了,这里该不会是凌帝的寝宫吧?可是,等等,为什么那个声音那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凌帝说的可是真的?”声音有些无力,白苏的脸又红了几分,可是为什么是男子的声音?为什么那么熟悉?

“呵呵……怎么你难道不相信?”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几分惬意。

“北塞现在正面临着内忧外患,凌帝让我如何相信您?嗯?……”这个声音,白苏大脑有一阵的空白,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困难了。

“只要你愿意,朕立即借兵十万,如何?”

“呵呵……”

白苏大脑里仿佛有无数匹马在狂奔,屏住呼吸,双手颤抖着揭开了一片琉璃瓦,下面正对着凌帝的龙床,床上一个黄袍男子正在另一名紫袍男子露出来的肩上亲吻着,紫袍男子闭着眼,面色绯红,好像十分享受的男子。

那漂亮的面容,那微微勾起的红色唇角,那华丽的紫色云袍。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是紫河车?紫河车为什么会在凌帝的龙床上?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白苏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海里崩塌了,只留下嗡嗡的轰鸣声,两眼直直的,好像有什么要流出来。

起身,像疯了一样朝圆琛殿飞去。

砰地一声推开门,又砰地一声关上门,然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低着头,看不清眼里的情绪,身体轻微的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多了一个身影,“怎么了?”

抬起头,便对上姜息深沉的目光,她轻微诧异了一下,“王爷,您醒了?”

姜息皱起了眉,眼神看尽她眼底,伸手抚上她的脸,“怎么哭了?”

白苏的身体僵了起来,满眼的不可置信。为什么她会从姜息的眼里看到温柔,不是对姜然的温柔,只是对她的温柔。那个眼神差点让她以为眼前的人就是辕天玉。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立即后退了一步,不安地看着姜息,姜息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王爷,您醒了?”

姜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刚才去哪了?”

“苏浅听说皇宫最漂亮的地方是凌霄宫,所以想去见识一下,可是没找到。”白苏柔声道。

“是吗?”姜息神色怪异地看着她,“那刚才怎么哭了?”

白苏一怔。不知为何,她感觉眼前的姜息和平常不太一样,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总有一种无形的强势压迫着她,而这种强势似曾相识。

“没什么,被风吹迷了眼。”

姜息挑了挑眉,“夜深了,早点休息。”

白苏不敢看姜息,只有一张床,她该睡哪?

似乎看出了白苏的慌张,姜息唇边浮起一丝笑意,“既然本王为你赎了身,你就是本王的人了。”说着,就把白苏横抱起来,朝床走去。

“王……王爷……”白苏慌张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看着姜息眼里莫名的笑意,她有种想逃的冲动,可是此时她不能逃,否则计划就全完了。

姜息把她放到床上,贴着她的脸冲她低沉地笑了,“怎么,你害怕了?”

湿热的气息喷到她脸上,白苏脸红了起来,紧张道:“没有……”

为什么越来越觉得姜息和平常不一样,好像另一个人一样。为什么,她会从他身上看到了辕天玉的影子?是因为太想辕天玉了吗?

唔……胸口开始隐隐作痛。

白苏眼里的一闪而过的痛楚被姜息捕捉到了,他皱着眉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不能让姜息怀疑。

刚说完,一颗药丸塞进了白苏嘴里。白苏立即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姜息道:“枫露丸。”

风露丸!白苏震惊地,姜息为什么要给她吃风露丸?难道他已经知道她中了离守?

看着白苏变幻莫测的表情,姜息嘴角勾起了一丝满意的笑意,“风露丸,止痛的。”然后在她旁边躺了下来。

白苏还没有消化完他的那句话就看见他在自己身边躺了下来,立即警惕起来。姜息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合上了眼,不久就传来均匀平缓的呼吸。白苏却迷茫了,这个人真的是姜息?

折腾了一晚,白苏再警惕也抵不住困意,慢慢睡着了。身旁的已经睡了的人慢慢睁开了眼,深邃的双眸直直地看着她。

与此同时,紫河车僵直着身体从姜凌的寝宫里走了出来,他抬头望了望天色,笑了起来,笑得比哭得还难看。他再也不能和小苏在一起了吧?要是小苏知道他和姜凌做了那样的事,一定会觉得他恶心吧。

“培苏……培苏……”和宫一直站在外面等他,等得越久她越觉得害怕。可是终于看到他出来了,她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抱着他哭了起来,“培苏……”

“和宫,没事了……”紫河车笑了笑。

这个时候和宫很怕看到紫河车对她笑,她感觉整颗心都被扯痛了,紫河车那苍白的脸露出的根本不是笑,而是哭。泪水更肆无忌惮,“培苏……”

紫河车还想说什么,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培苏……培苏……”和宫害怕的哭叫起来。

戏梦9

天明时,紫河车才悠悠的转型。和宫看到他醒了,拿苍白疲倦的脸让她红肿的眼里泪水又蓄满了泪水,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堵着,发不出剩。紫河车看着她,眼里除了喻伤和疲倦,再无其他的情绪。

门外传来太监的软声,“培苏侯醒了吗?”

紫河车想要回答,嗓子却发不出声,干涩的疼。和宫摸了一把泪水,答道:“有事吗?”

“皇上龙体有些不适,培苏候去看看吧。”

紫河车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和恶心,和宫想要推辞,却被他按住了。

很快,和宫扶着紫河车来到了姜凌的寝宫。姜凌笑眯眯地看着紫河车,眼神十分的刻骨。紫河车厌恶地皱了一下没,便淡淡地笑了,“皇上哪里不舒服?”

姜凌低低地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朕这里不舒服,不知培苏能不能医治。”

紫河车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把眼里的厌恶全部化成了露骨的妩媚,然后走到了那个人身边,将手轻轻敷在那人的胸口上,低低地沙哑地笑了,“培苏自然能治。”

“呵呵……”姜凌一把抓住他的那只手,把紫河车拉进了怀里。紫河车眼神暗了暗,一丝恐慌和绝望从眼底流过,转瞬即逝,伸手环住了姜凌的脖子,巧笑嫣然。

和宫从未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恨不得马上扑上去把他捅成窟窿。以前她恨过白苏,可是现在她发觉她不恨白苏了。看着眼前上演她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她好想拉着紫河车马上离开这里,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

心好疼,比父皇给紫河车和白苏赐婚时还要疼。她要怎么办,为什么她得不到的总是轻易让被人给毁坏。

不愿再看下去,不想再听下去,她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这是符,可以随意调动北塞十万大军。”姜凌将一枚乳白色玉扳指放进紫河车手心,“可要收好了。”

紫河车将玉扳指握紧,冲姜凌眨了眨眼,无比妩媚地笑了。

过了一会,太监通报昌平王姜澄来了,姜凌便不舍地放开了紫河车。姜澄来见姜凌依旧讲的是战局,姜凌一心想打发走他,便随意应和了几句,便不愿再多讲什么了。姜澄知道姜凌在敷衍,也识趣的走了。

姜凌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姜澄离开时,问:“昨晚五弟还好吧?”

姜澄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把五弟府上苏浅姑娘请进了宫,五弟很快就没事了。”

“苏浅姑娘?”姜凌有些诧异。

“嗯,是销然阁的抚琴女,几乎和姜然姑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吗?世上真有人与销然姑姑长得一模一样?有时间,朕要见见这个苏浅姑娘。”姜凌眯起了眼。

姜澄冷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紫河车和和宫十分震惊,特别是紫河车,原本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了。

白苏被一个噩梦惊醒,梦里她看到紫河车浑身都是血地躺在地上,她怎么叫也叫不醒他。

紫河车……

昨晚上那一定是个噩梦,不是真的。紫河车怎么会做那样事,他是那么骄傲的人。

窗外的阳光开始有些刺眼了,姜息还在睡。起身,轻轻推开门,下一秒,她僵住了。

阳光下,那一身紫袍笔挺地站在那里,脸色无比苍白,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和震惊。原来昨晚那一幕不是梦,是真的。白苏大脑一片空白。

和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昨晚睡在这里?”

白苏有些诧异,愣愣道:“嗯。”

和宫愤怒起来,眼里全是泪水了,“白苏,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是培苏的未婚妻,你对得起培苏吗?你知道培苏为了你,为了你……”

紫河车身体有些摇晃,眉头一皱,转身就要走。

“师叔……”白苏大叫一声,便去追紫河车。

不料,和宫突然拔出剑横在她面前,恨声道:“我不许你再接近他。”

“和宫?”白苏完全懵了,“为什么?”

“培苏被你害的还不够?他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害他到几时?”字字都是对白苏的控诉和指责。

白苏真的不懂了,她望着紫河车假装的坚强,心被什么戳痛,是因为昨晚那件事吗?也不管身前的剑了,她直接绕了过去,来到紫河车身后,“师叔,到底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紫河车垂下眼睑,那里似乎有泪光,“小苏,我没事。”

“我不信,一定有……师叔……”白苏大叫起来,一把扶住了紫河车,震惊地看着地上刺眼的鲜红,慌了,“紫河车,你怎么了……你告诉我……”

紫河车捂住胸口,那里痛的让他说不出话来,让他想要逃离,可是他有那么眷恋身边的温柔。

“紫河车……”白苏哭了起来,“紫河车……“

“我没事……”紫河车冲她宠溺地笑了一下。

“怎么会没事,那分明就是……”白苏大声起来。

和宫也哭了,“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培苏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走啊……我不想再见到你……”大力推开白苏,扶着紫河车就走了。

白苏呆呆地站咋原地,大脑里一片胡乱。

身侧多了一个身影,左手被人拿起,一个冰凉凉的瓶子被放进了她手里。她抬头,泪眼望着姜息。此时的姜息似乎与昨晚的又不一样,凌厉的气息少了许多,多了几份柔情。

姜息迷恋地看着她的双眸,“这是十颗枫露丸,你想怎么用都随你。”

白苏痴痴地看着他,不知怎么说话。这个人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他明明知道她不是他的将然姑姑。刚刚她和紫河车说的话他肯定都听到了,那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温柔?

姜息淡淡地笑了,抬手轻轻地替她抹干脸上的泪珠,然后将一个令牌交到了她手里,“这是本王的令牌,你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培苏侯住在汀梅阁……”

“王爷?”白苏无比感激地看着姜息,泪水又掉了下来。

姜息只是微微地笑着,没说什么。

戏梦1

白苏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醒来时大脑里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已经在阎王殿了,可是转瞬,一个酷似橘子皮的老脸凑了过来,兴奋道:“丫头,你终于醒了,老头还以为你活不成了呢。”说着,那人就抓起她的手给她诊脉,嘴里喃喃道:“没事了,没事了。”

白苏诧异地看着眼前满脸担忧的白平子,半天才冒出一句话:“老头,你怎么也死了?”

白平子一呆,哈哈大笑起来,惹得白苏不知所措。笑够了,白平子严肃起来,轻轻握住白苏的手:“丫头,你没死。那天,老头要是去晚了一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没死……”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那里还未完全愈合的疼痛告诉她她没死,神情恍惚起来。

她没死,辕天玉会放过她吗?

白平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道:“那日老头要是晚一步赶到故人宫,只怕你已经死了。不过还好,老头去的及时。”脸上微微露出心安的表情,又道:“不过,老头也不是空手去的,老头带去了一个和你身形一样的尸体,还给他易了容。想必辕天玉一点都没怀疑那句尸体。”

“为什么?”

“辕天玉登基后就为渡王爷翻了案,然后追封渡王爷为惜未太子,还按照葬太子的仪式风光大葬。”那天,白平子去看到了惜未太子下葬,虽然隔得远,可还能看清穿着孝衣的和帝辕天玉被人搀扶着站在那里,精神不是很好。

“追封为惜未太子……”白苏惊讶了一下,将怀里的凤鸣玉拿了出来,这块玉似乎就叫惜未,心里一阵钝痛,眼前升起一团湿气,“他登基了?”

“嗯……辕天玉赐死渡王爷那天,平定三王之乱后,他就乘势登基了,称为和帝。丫头……你没事吧?”

白苏摇摇头,笑了,“我没事。”转而去看车窗外。车外大雪缤纷,一片苍茫,她惊讶了一下,“下雪了……”她记得,她被赐死时正值初夏,怎么这么快就深冬了。

“你伤的太重,昏迷了四个月才醒,老头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我昏迷了四个月?”白苏回头去看白平子,满眼震惊。

“是啊,四个月呢……”白平子想起在故人宫里看到满身是血的白苏时,心都吓飞了。

白苏垂下了眼眉,轻轻问:“我们现在去哪?”

“去朝颜,司青病重,只怕挨不住了。而且自从辕天玉登基之后,便开始对西岳、东丽、北塞大肆进军,西岳也快挨不住了。”白平子出神地望着某处,露出白苏不曾见过的凝重和愁容。

白苏慢慢握住他粗糙的手,“西岳不会有事的,等我回去了,就立即到北塞求援。”姜楠曾经答应过她会好好招待她,且两国又有共同的敌人,与北塞结盟应该不难。

白平子却愁容更深,“北塞也是自身难保啊。”

“怎么了?”

“北塞边疆告急,已经向东丽求援了。而且,凌帝病重,太子监国,昌平王和清逸王意图废太子夺皇位,局势动荡不安,内忧外乱,如何支援西岳?”

白苏怔了怔,没再说什么,掀开车帘,风雪立即灌了进来,将她的衣襟和发丝全部吹开。外面那个正迎着风雪赶马车的人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冷,蓑衣和斗笠上积满了白雪,宛若雪人。白苏惊异了一下,“月七!”

那人身形动了一下,“主子,你醒了?”虽然语气冰冷,可白苏还是听出了一丝激动。

“嗯。”白苏微微地笑了。

只要不再见辕天玉,一切就这样,也好。

一个月后,三人平安到达了西岳国度朝颜,那时还是早春,皇宫里的雪还没有完全化掉,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响。白苏蓦然想起那年与紫河车走这段路的情景,不由笑了起来。

“父皇!”站在泰西殿门口被和宫搀扶的人依然是达奚司青,一切好像当年一样。白苏不禁热泪盈眶,快步跑了过去。这次没有紫河车,她不会再摔倒了。

“小苏,终于飞回来了。”达奚司青苍白的脸因为看到白苏似乎红晕了许多。

“父皇……苏儿不孝。”白苏哭了起来。

“不怪小苏。”达奚司青伸手,轻轻给她擦泪,目光看向白平子,谦和道:“师傅。”

白平子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和宫淡淡道:“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几人进了泰西殿说了一会家常后,达奚司青便说自己累了,由和宫扶去休息了。走时,达奚司青对白苏道:“去见见你皇兄,他很担心你。”

“是。”点头微笑。

三年未见,太子和战沉稳了许多,俨然一副王者之态。和战看着白苏,缓缓道:“小苏,紫河车闭关了,影楼楼主暂缺,他闭关前要求由你代为管理影楼。”

白苏眼底没有多大起伏,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出关?”

“我也不知道。”

“那他现在在哪?”

和战露出无奈的神情,“不知道。”把影楼楼主的戒指拿了出来,放进白苏的掌心,“紫河车他很好,你别担心。”

白苏痴痴地盯着掌心的戒指,忽然泪如雨下,“他在哪?我要见他。”

和战既心疼又为难,“暂时还不能,要等他出关。”

白苏神情无比坚决起来,握紧戒指,转身就离去,“我不会替他管理影楼,我会找到他的。”她没看到被她丢弃在身后的和战哀伤的神情,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碎。

站在门边的和宫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眼里除了哀伤,似乎还染上了一丝不属于她的恨意。突然,她开口叫住了白苏。

白苏回头,那一刻和宫眼里的恨意消失的无影无踪。白苏问:“怎么了?”

和宫柔柔地笑了,“你今日才回来,我请你喝茶,替你接风洗尘如何?”

白苏想了一下,点头笑了,“好啊!”

和宫带着她来到公主府,让下人泡了一碗白苏爱喝的珍珠兰花茶上来。白苏喝的赞不绝口,笑问:“姐,你什么时候也爱好这茶了?”

和宫微微地笑了笑,“难道只许你喝,就不许我喝?”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苏笑道。

和宫不以为意,问她:“皇兄已经跟你说了培苏的事了?”

白苏的笑容立即荡然无存,“知道了,可是皇兄不肯说师叔的下落。”

“培苏闭关需要清静,不能让人打扰,所以皇兄才不告诉你。”和宫抿了口茶,“对了,戒指你拿到了吗?”

白苏点头,把戒指拿了出来,“可是我不想再管影楼的事……如今边疆告急,我想等父皇病情稳定下来,就去北塞求援。”

“你要去北塞?”和宫惊讶地差点失态,好在她马上冷静下来。她急问:“难道你不知道北塞现如今已经无法自保吗?难道你不知道北塞与我们西岳一直不和吗?”

白苏垂眉,淡淡道:“我知道,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试一试。”

和宫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道:“既然你不愿管理影楼的事,那就把戒指给我,我暂代楼主这一职。”

这次轮到白苏惊讶,但她也没说什么,就把戒指交给了和宫。

和宫盯着手里的戒指,眼神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什么。

戏梦2

夜晚,整个皇宫都沐浴在柔和的宫灯下,十分的壮美。不知为何,白苏会想起动漫《小倩》上的鬼镇,那些柔红色的宫灯总让她觉得很妩媚。

“父皇。”白苏跪在达奚司青的床边,轻轻握住了司青的手。

达奚司青坐了起来,“和宫告诉朕,你把影楼的戒指给了她。”

白苏点头,“苏儿想等父皇病情稳定之后,就去北塞求援。”

司青马上皱起了眉,有些生气,“胡闹,我们西岳与北塞向来不和,况且北塞也是自身难保,如何求援?”

白苏立即解释,“父皇,苏儿和北塞太子有些交情,况且北塞太子并不知晓当年的纠葛,所以苏儿此去北塞,一方面想请北塞与我们西岳结盟,共同抵抗玉让,另一方面,苏儿想弄清北塞与西岳当年反目成仇的原因。父皇,您就让苏儿去吧!”

看着白苏恳求的眼神,司青犹豫了。白苏看出司青动摇了,又道:“父皇,您要是不放心,就让老头跟苏儿一起去。父皇,您就答应苏儿吧,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法子救西岳了!父皇难道想看到西岳成为岚越大陆的历史吗?父皇,你就答应苏儿吧,苏儿一定能从北塞借来援军救西岳的!”

司青神色不定地看着她,最后抽出手,爱怜地摸着她的脑袋,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和蜜儿连性格都那么像。”

“父皇。”白苏红着眼,把脑袋枕到了司青的腿上,“苏儿会带着援军回来救西岳的。”

司青只是看着她,没说话,眼里有多少不舍、哀伤和慈爱是白苏看不到的。

过了一会,白苏想到白天发生的一切,闷闷道:“父皇,和宫怎么了?她很想要影楼的楼主信物,她以前不是那个样子的。”

司青皱了一下眉,心里已经明白了,淡淡道:“和宫也有自己想要的而已。”

白苏没再问,只是一直在想为什么和宫会开始喜欢珍珠兰花茶,她记得以前和宫是从不喝茶的。那么个温柔如水的人,笑起来竟然也有了几许落寞。

“皇上,太子来了。”帘外忽然传来太监的声音。

白苏马上站好,立在床边。

很快,穿着一身青黄色三爪龙袍的和战由宫人挑帘走了进来,对达奚司青行礼,“父皇。”然后目光落到白苏身上,温和地笑了,“小苏也在。”

白苏冲他微微笑起,“皇兄。”

和战笑着回应了一下。

司青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和战点了一下头,“和宫出城了。”

司青眯起眼,了然道:“朕就知道她会这么做,算了,随她去。有些事只有让她自己去慢慢解开,她才会明白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和战点了点头,心里释然,“儿臣明白了。”

白苏不知和宫到底出了什么事,也没去问她为什么要出城。只是在尘寰殿外,和战突然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小苏,将来和宫要是做了什么事,千万不要怪她。”

白苏万般不解地看着他,“皇兄?”

和战没有解释,却这样道:“你和和宫都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希望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有事。”

“皇兄?”白苏越发的不懂。

和战看着她,心疼地笑了起来,“这三年来,你在玉让受了不少苦,以后皇兄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白苏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小苏,不要恨和宫。”

为什么要恨和宫?和战的这番话困扰了白苏许久。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她才明白和战话里的意思。只是到那时,她连恨和宫的权利和勇气都没有了。她只能恨自己。

看着和战离去的背影,白苏忽然道:“皇兄,小苏就要去北塞了,你一定要坚持住,西岳的存亡就全靠你了。”

和战顿足,转身回来惊讶地看了白苏一会,笑了,点头,“嗯。”

“皇兄一定要等小苏回来。”

和战眼里的笑意更深,带着宠溺,“好。”

一个月后,一个骑着骏马的青裳女子风尘仆仆地来到千寻虹山庄。山庄门口的侍卫见女子要闯进山庄,立即拔出了剑,“左使,没有楼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山庄。”

和宫没说什么,亮出了右手上的戒指。侍卫冷了一下,马上行礼,“属下见过楼主。”

和宫点了一下头,“带我去见培苏。”

“是。”

和宫由侍卫带领,走过迷阵,来到紫河车住的地方。站在门前,里面传来阵阵药香,和宫莫名地胆怯起来。最终她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屋里的紫袍青年还在忙着配药,嘴里不知在说什么。和宫看到的紫河车早已不是她印象中的玩世不恭的紫河车了,他面无血色,满脸憔悴,双眸里也没了当初的漫不经心和桀骜,留下的只有浓浓的忧伤,连双眉也是紧锁的。

“培苏……”和宫开口,才发觉声音已经喑哑了。

紫河车闻声,一怔,一下子抬起头来,满眼激动,可是看清来者时,慢慢化为失望和落寞。原本紧锁的双眸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川字,“和宫?”

和宫走过去,“是我,你以为是小苏吗?”

“你……”紫河车心口痛了起来,“你怎么会来?”

和宫淡淡地笑了,抬起了右手。紫河车看到她中指上的戒指,眼神一下子冷酷起来,“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和宫笑了,眼里有着一丝受伤,“她不想做影楼的楼主,她要去北塞借兵支援西岳……只是她没想到,坐上影楼楼主的位子是唯一能见到你的办法。”

紫河车激动起来,“你说什么?她要去北塞借兵?胡闹……”刚才的淡定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只剩下担心和焦急,“师兄怎么能让她去北塞!“

“我不知道父皇有没有答应,只知道她态度很坚决。”

紫河车定定地看了和宫好一会,便要出去,“不行,我要去北塞!”

“你不能去!”和宫一把抓住他,“也不能见她……我是不会让你去的。”

“和宫,放开!”紫河车冷冷地瞪着和宫。

和宫怔住,双眸红了起来,却反手抱住了他,“我不放……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我不放……”

“可是,小苏此去,也是白白去送死!”紫河车一字一句咬牙道。

“不会的,小苏不会有事的,她一定能借到兵的……不要去,你看到她会死的,我不能让你死!”和宫哭了起来,泪水染湿了紫河车的衣襟,“你若是去,只会拖小苏的后腿,你不能去!”

紫河车呆住。是的,他现在这个样子只会拖小苏的后退,而且他不能让小苏知道他这幅摸样,不能。

双眸渐渐湿红,脑里浮现起白苏的样子,心中骤然剧痛,突然吐起血来。

“培苏……培苏……”和宫扶着紫河车,大哭起来,“你不要再想小苏了,不要再想她了……再想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是啊,不能再想了,再想她,他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紫河车莫名地笑了起来,阳光洒在他带血的唇瓣上,分外妖娆。然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培苏……培苏……”和宫无比恐惧地叫着。

“带我去北塞……”说完这句,紫河车完全没了意识。

和宫先是一愣,然后扑在他身上,大声哭叫:“我不!”

戏梦3

北塞位于岚越大陆最西边,有一半的土地被风沙掩盖,剩下的一半是草原和小丘陵。一年四季如春,是个值得长期居住的好地方。

白苏一行人快马加鞭赶了两个多月终于到达了北塞的国都水幻。这会子北塞国花茶花凤仙开的正艳,街角上只要有泥土就开着茶花凤仙,整个水幻好像当年的洛阳一样。

白苏一边看着皇榜那边的热闹,一边道:“先找家客栈住下来,再去找姜太子吧。”

月七应了一声,立即上前去找客栈。倒是平常一直聒噪的白平子此时安静的异常,白苏转身去看他,只见他一脸的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老头,怎么了?”

白平子回神,冲白苏喜滋滋地笑了,“没什么,那边那么多人,过去看看。”

两人朝皇榜围了过去。白苏看完皇榜,诧异了一下,“姜太子要大婚了!”

“有问题吗?”白平子不解。

白苏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过了一会,月七满面愁容的回来了,“主子,暗宫的人来了。”

白苏大惊,“暗宫的人?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月七茫然地摇头,“不知道,看样子是冲主子来的。我们要不要避开他们?”

白苏担忧起来,沉默了一阵后,她无奈道:“算了,躲是躲不了的。”

三人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正吃饭时,暗宫的人便来了。一行佩剑蒙面黑衣人把客栈的门口堵得死死的,阵势十分吓人,客栈里的客人一下子全部安静下来,直盯着这边看。

为首的黑衣人走到白苏面前,月七的剑立即出了剑鞘,白苏笑着按住了他,让他不要动手。那人似乎没有要伤害白苏的意思,只是恭敬道:“流于公主,我家主上有请。”

白苏也不怕他,眯起眼笑看着他,“暗宫的消息倒是很快……如果本公主不去呢?”

那人让了身,态度强硬起来:“那我们只好对公主不敬了。”说完,那人身后的黑衣人把剑冲了上来,月七也在同一时间把剑把白苏护在了身后。一时间,客栈里刀光剑影,客人们吓得四处逃窜,店主和小儿也吓得躲到了柜台下面。

“老头,月七顶不住了。”白苏焦急道,从腰上抽出软鞭就朝暗宫的人招呼过去了。软鞭好像一条毒蛇一样在人中间穿梭,碰到谁,谁就皮开肉绽。

那些人没料到流于公主会这么厉害,渐渐退出了客栈,来到了大街上。待摸清了白苏的底细之后,暗宫的人又占了上风。没多久,白苏就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突然,两把长剑分别从身侧刺过来,可却无法抽身应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向她刺来。

“主子!”月七大叫起来。

“小苏!”白平子也惊慌不已。

正当白苏以为自己就要玩完的时候,只听到叮的两声,那两把剑便被人用暗器弹开了。白苏愣了一下,立即挥鞭将那两人撂倒。白平子和月七也长长松了口气。

“来人,把他们全部拿下。”忽然,一大堆事北塞官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白苏他们立即停了下来,只见一个穿着蓝色云锦长袍的男子从官兵后面走出来,一脸的冰冷,双眸轻轻一扫,目光定在白苏脸上,脸上的冰冷一下全部破裂,换成见到鬼般的不可置信,连声音里都是不可置信,“渡王爷?”

众人把目光落到白苏身上。白苏挑眉狡黠地笑了起来,“姜太子。”

姜楠再度愣住,双眸死死地盯着那张脸,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就是两个人?天底下真的会有长得这般像且不是双生子的两个人吗?声音再度冷起来,“流于公主。”

白苏嘴角微微上扬,点了一下头,“嗯。”

姜楠还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不是渡王爷,稍微调整好心态,冷视着那些黑衣人,怒道:“你们暗宫真是越来越不把我们北塞放在眼里了!”

为首的黑衣人上来不卑不亢道:“我等只是按主上的命令行事,还请姜太子不要为难我等。”

“哼……流于公主既然到了北塞就是北塞的客人,还请你们回去告诉暗主一声。”

黑衣人见姜楠态度强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负气而去。待他们走后,姜楠再度把目光投向白苏,狐疑地皱眉,“不知流于公主来到我们北塞有何贵干?”

白苏望了望天空,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听闻太子大婚,特来恭贺。”

姜楠冷笑了一下,“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白苏呵呵地笑了,笑盈盈地看着姜楠。姜楠被那眼神看的心里发毛,下意识地避开了,当他准备再去看清那双眸眼时,白平子的话把他的注意力拉走了。白平子抱怨道:“哎呀,你们站在外面做什么,赶紧进去吧,老头子还没吃饱呢。”说完,他就大咧咧地进去了。

姜楠诧异地看着进屋的白平子,心里还有些疑惑。

月七见状,马上道:“姜太子,请。”

姜楠看了眼月七,跨进了客栈。

白苏还在找刚才救她的暗器,可是环视了四周也没发现银针飞镖之类的东西。正要放弃时,目光忽然被墙角的一眸银光吸引。她立即将那银光捡起来,是两根银针,银针上还有淡淡的药香。她怔了一下,目光立即环视着四周的来往的人,十分着急,又十分固执。终于,在对面的楼上看到一抹翩然而去的淡紫色,心里一急,立即冲到对面的楼上,却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有,满心失落,“师叔……”

“主子,姜太子等候多时了。”月七在她身后提醒道。

“知道了。”白苏回身,跟月七回到了客栈。

“姜太子,让您久等了。”白苏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姜楠,满眼的笑意。

姜楠心头一跳,微微皱眉,“西越边疆吃紧,你们这个时候到我们北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苏呵呵地笑了,“也没什么,只是想向北塞借兵十万罢了。”

“借兵十万?”姜楠听完,连眉毛都竖起来了,声音冷的透骨,“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北塞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吗?就算北塞有意借兵,也是无能无力,况且我们北塞与你们西越本就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北塞是不会借兵的。”

白苏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笑着,“北塞内忧外患,我当然知道。至于那老死不相往来……恐怕连你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吧。”说着,扫了一眼白平子,然后目光落到姜楠的脸上。

姜楠下意识地皱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呵呵……外忧我是无法替你解决,只是这内忧我或许还有办法……我想以你与裴将军两人之力是无法与掌握四十万军权的昌平王和清逸王抗衡的吧。”白苏眯起眼看向前方,“仅仅掌握宫中区区一万御林军,这胜算恐怕还不到四成。”

姜楠被她说得脸色铁青,可她说得又是事实。权衡了一下,他沉声问道:“只要借兵十万?”

白苏十分肯定地笑道:“是,只要借兵十万。”

姜楠立即大声道:“好,本太子就借你精兵十万!”

白苏嘴角勾起,“多谢。”

姜楠盯着她狡黠的双眸,冷道:“我先借你精兵五万,若你帮本太子除去昌平王和清逸王,本太子再借你五万精兵。”

“好!”白苏灿烂地笑了起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若你做不到,本太子定亲手将你绑到暗主面前。”

白苏点头,满眼自信,“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本太子等你的好消息。”起身绝尘而去。

戏梦4

白苏看着姜楠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口,慢慢皱起了眉。此时的姜太子似乎与在玉让时的不一样,在玉让时姜楠完全一副玩世不恭的贵族公子的样子,可是此时他好像变了一个人,果断精明。不知哪一个才是他的真性情。

低头看着手里的银针,眼里闪过一丝悲伤。紫河车应该就在附近吧,可是为什么他不现身呢?

暗主……

想到辕天玉,离守似乎蠢蠢欲动。她早该料到辕天玉不会放过流于公主的,若是相见何必用这种方法?那些暗卫可是剑剑致命,难道他想要她死么?

白平子发觉白苏不对劲,立马把她从自己的世界唤醒,“小苏,怎么了?”

白苏摇头,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昌平王和清逸王的事。”

白平子一眼就看出她在说谎,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眯眼笑着,“昌平王是凌帝三弟,名叫姜澄,为人阴狠毒辣,掌控着北塞二十万大军。清逸王名叫姜息,是凌帝的同胞兄弟,是一个谦谦君子,手里也有二十万大军的兵权。”

白苏点了点头,忙问:“他们有什么喜好或弱点?”

白平子摇了摇头,看向月七,“这个是你们影楼的事了,老头子可不知道。”

月七会意,起身道:“月七这就去查。”说完,就走了。

晚上,白苏睡下没多久,一个黑影就从窗外撞了进来。她立即惊起,摸出小金刀,慢慢朝地上那个黑影走去,“你是谁?”

对方伏在地上没有回答,只是大声地喘着气。

“你到底是谁?”白苏慢慢靠近,一股血腥味让她愣了一下,对方受伤了。她马上收起小金刀,来到那人身边,伸手去扶那人,“你受伤了。”

这时外面突然灯火通明,随即便是一阵脚步声。那人闻声立即抓住白苏的胳膊,急道:“不要把我交出去。”

白苏望了眼门缝外的明亮,为难地皱了皱眉,便把那人扶到了床上,用被子给他盖好,然后快速地擦干净地上的血,撒了一些香粉,门就被人粗鲁地敲响。

“我等奉命捉拿刺杀皇上的刺客,快开门。”门外的人大声吼道。

“来了。”白苏披起外衣,点起灯,就把门打开了,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面对外面的御林军,“大人,半夜三更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带头的似乎相信了白苏,态度软了下来,“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什么陌生人进你房间?”

话刚落下,白苏就嚷了起来,“什么陌生人,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的,怎么会有陌生人进我的房间,这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呐。”

“哎呀,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还毁坏姑娘家的清白,还有没有天理了?”白平子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骂咧咧地走出来。

客栈里其他人都探出头,相互间低声说着什么。

御林军脸上有些过不去,马上负气而去。

白苏冲白平子笑了一下,白平子也眨了眨眼,道:“孙女啊,吓到了吧?”

白苏故作委屈地点了点头。白平子立即握住她的手,把她推进了屋里,“有外公在,不怕。”

看戏的人觉得没趣,都回屋了。

关上门后,白苏马上抽出手,示意白平子到床边,“老头。”

白平子掀开被子,就看到里面因为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的人。白苏看清那人的脸,惊呼起来,“是他!”

“你认识?”白平子问。

白苏皱起了眉,“他就是叶弃。”

白平子也愣了一下,随即开始给他治伤。

“他一定是为了大姐才去闯宫的。”白苏若有所思地看着叶弃,“今天遇到的若不是我,只怕他再也见不到大姐了。”

白平子给他盖好被子,笑道:“一个人独闯北塞的皇宫竟然能活着出来,这小子挺有能耐的。”

天明时,叶弃醒了过来。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伤也被人包扎起来了,既惊讶又迷惑。

“你醒了?把药喝了吧。”头上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子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怔住,“渡王爷!”

白苏嘴角微微翘起,“我现在是白苏,不是渡王爷。”

听她这么一说,叶弃才发觉她穿着女装,心里又惊讶又迷惑。渡王爷不是已经死了么?而且渡王爷不是男子么?

白苏看出他的困惑,只是笑着,“先把药喝了吧,有什么问题待会再说。”

叶弃迟疑了一下,才接过药碗,把药喝了。

白苏笑了一下,把空药碗放到桌上。叶弃马上问:“你是渡王爷?”

白苏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是白苏,渡王爷已经死了。”

叶弃有些弄不明白,“我不懂。”

白苏笑道:“在世人眼中,渡王爷已经死了,可是白苏却还活着。”

叶弃想了一阵后,满脸震惊,“渡王爷就是流于公主!”

白苏不可置否地笑出了声,“算你聪明,看在我救过你两次的份上,还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叶弃还未从震惊中走出来,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苏。白苏只是道:“现在西越要和北塞联盟,救大姐的事,你不用操心。”

叶弃听到这个,马上精神起来,“你要帮我救天丽?”

白苏不满地皱起了眉,“我不是帮你,我只是帮大姐而已。好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拿着空碗出去了。

叶弃看着那个纯白色的身影,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渡王爷居然是个女的,还是西越的公主,怎么会这样!不过她帮忙救天丽应该不会有假,既然她是来与北塞联盟的,肯定要比他更容易进入北塞的后宫,救天丽的事也就简单了许多。

下午,月七带着姜澄和姜息的信息回来了,刚好那时姜楠也过来了。月七道:“姜澄膝下无子,唯一的儿子在十年前得天花去世了,儿子去世三个月后,王妃也抑郁而终,之后也没有续弦,一直沉迷于烟花之地。”

姜楠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三叔的王妃在表弟去世后也患上了天花,再加上撒子之痛,没多久就去世了。之后三叔一直沉迷于烟花之地,不可自拔。”

月七又道:“姜息和姜澄的情况就有些不同,他早年被逼着娶过一个王妃,但没多久这个王妃就去世了,之后姜息性情大变,在二十年内陆陆续续纳了十三房妾室,但都未扶正,这些妾室也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不过,他和姜澄一样,京城流连于烟花场所。”

白苏有些不解,看向姜楠:“姜息为什么会被逼着娶亲?”

姜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未出生。”

白平子一直皱着眉没说话,一脸的深沉,完全不像平常的他。突然他站了起来,“老头子去去就来。”

白苏有些担心地看着白平子离去的背影,自从进了水幻之后,他就变得有些不正常,好像有心事。

月七道:“医老怎么了?”

白苏摇了摇头,“不知道。”转而又问月七,“姜澄和姜息平常都去哪些青楼?”

月七答道:“他们只去销然阁。”

戏梦5

销然阁不是水幻最大的青楼,也不是最有名的,里面的姑娘长得一般,装潢也很普通,白苏不明白为什么姜澄和姜息会对销然阁如此执着。望了眼楼下的纸醉金迷,白苏便把面背了过去,淡淡地看着姜楠。

姜楠笑了一下,“三叔和五叔每次必来销然阁,其中原因我也不清楚。”

这时楼下传来老鸨谄媚的声音,“哟,两位王爷来了,我还以为王爷今天不来了。”

姜楠马上道:“他们来了。”

白苏立即把面转了过来,只见老鸨引着两个穿着华丽外袍的中年男子到第一排一直空着的座位上坐下来,随即又叫来了四五个姑娘陪这两个男子。

姜楠指着穿绛紫色外袍、正搂着三个姑娘的男子道:“那就是昌平王姜澄。”随即又指向另一个穿着浅青色外袍的男子道:“五叔姜息。”

白苏点了点头,双眸一直注视着姜澄和姜息,满眼深沉。

回到客栈时,白平子还没回来。姜楠冲白苏微微地笑了,“我下个月十五成亲,希望你们到时能看到你们。”

白苏笑道:“我可不会带任何东西去的。”

姜楠轻轻地笑了,眼前这个人虽然是流于公主,可他总能在她身上找到渡王爷的影子。

白苏想了一下,道:“如果我帮你除去了昌平王和清逸王,除了那十万精兵,我能不能再向你要一个人?”

“谁?”

“丽贵妃辕天丽。”

姜楠稍微有些诧异,神色复杂起来。白苏见他不说话,便无所谓地笑了,“渡王爷是我表哥,母后是蜜贵妃的亲妹妹。想必你也知道,表哥生前一直很关心丽贵妃,所以我想完成表哥生前的愿望。”

听她这么一解释,姜楠眼里的疑惑消失了,他思考了一下,沉声道:“如果可以,我定让你带她离开。”

白苏感激地笑了,“那我就替表哥谢谢你了。”

姜楠微微地笑了起来,“我竟没想到你是渡王爷的表妹。”

送走了姜楠,白苏端着要回到了房里。叶弃此时已经起来了,白苏把药放到桌上,淡淡道:“趁热把药喝了吧。”

叶弃撑了声谢,就把药一口喝了下去。

白苏满意地笑了,“姜太子已经答应了,如果我们助他出去昌平王和清逸王,就让我们带大姐走。”

“真的?”叶弃先是一阵兴奋,而后有苦恼起来,“除去昌平王和清逸王谈何容易。”

白苏抿嘴笑了,“这点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自有办法。”

“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叶弃定会竭尽全力,在所不惜。”

白苏点了点头,拿着空碗出去了。

三天后,白平子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就把一副画卷拍到了桌上。白苏等人不解地看着满身疲惫的他,他道:“这就是姜息被逼成亲的原因,也是他常去销然阁的原因。”

闻言,白苏立即把画卷打开了,然后愣住了,画上的少女穿着一袭白色轻纱,执着鲜红色茶花凤仙坐在秋千上,眉眼间的浅笑十分出尘,只是那少女的模样分明是和白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惊人的相似。白苏不解,“老头,这……”

姜楠接过画卷一看,也愣了一下,然后直把白苏和画上的人对比,十分困惑:“流于公主?”

老头摇了摇头,“看仔细了,这不是小苏。”

“不是?”姜楠更加诧异,又仔细的把画看了一遍,终于看到了画的右下角有落款,“凤仙阁外遇凤仙,翩然如梦入佳期。景焕十年,初遇姜然,白平子题。”看完,他无比震惊地看着白平子,“景焕十年,那是皇爷爷在世的时候。医老你……”

白苏把画抢了过来,也呆住了,“北塞皇宫的凤仙阁……那……姜然又是谁?”

“姜然是我四姑奶,已经去世三十年了。”

白苏再度愣住,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答案,望着白平子,眼里含着泪,“老头……她是外婆是不是?”

白平子好像突然没了力气,无奈地点头,“嗯。”

“难怪我和她长得那么像……”白苏含泪笑了起来,“原来她就是外婆……”

姜楠完全僵住了,不相信地看着白苏,如果白苏是四姑奶的外孙女,那白苏不就是他表妹吗?这个事实他突然有些难以消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难道这就是西越和我们北塞一直不和的原因?”

白平子再次点头,“当时景帝不同意我和然儿在一起,要把然儿送到东丽和亲,于是我就带着然儿逃到了西越。那时西越的武帝还在,他很同情我们,就收留了我们。景帝知道武帝收留我们后,就找武帝要人,武帝不肯,于是西越和北塞就这样反目成仇。”

姜楠不禁皱起了眉,“所以,从那以后整个北塞都不许提起四姑奶,连我也只知道四姑奶这个人,不知道当年的那段历史。”

“是的,景帝下令从北塞的历史上抹去然儿这个人,谁也不许提起,所以这段历史只有那一代人才知道。”白平子眯起眼,似乎在回忆过往。

白苏呆呆地看着画卷,闷闷地问:“这和清逸王有什么关系?”

白平子道:“然儿是姜息的姑姑,但只比姜息大十岁,姜息小时候和然儿特别好,然儿走到哪里姜息就跟到哪里。我和姜息能够离开北塞也是他暗中帮的忙,如果没有他,我和然儿根本无法逃出北塞。”

“老头,我还是不懂。”白苏眼里依然全是不解和迷惑。

白平子眼里全是悲伤,“姜息不愿成亲全是因为然儿……他纳十三个妾室都是因为她们长得像然儿……”说完,满目通红,好像快要滴出血来。

白苏和姜楠震惊地睁大了眼,“昌平王一直迷恋着外婆?”

白平子就算不想承认,也点了一下头。

”怎么会……”白苏有些难以接受,可是很多东西都得到了解释,“你和外婆是不是总是在销然阁见面,而且昌平王每次都跟了去?”

无力地点头,“当时我们怕景帝的人发现,就让姜息在楼下把风。”

“怎么会这样……”姜楠失神起来。

白苏看着画卷上的人,沉默了许久,渐渐皱起了眉,“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戏梦6

黄昏,水幻下起了小雨,雨中的茶花凤仙显得越发的娇艳,惹人怜爱。白苏穿着一袭纯白色轻纱倚在销然阁的高阁上,手里拿着一枝茶花凤仙,含笑看着阁楼外的雨幕,宛若仙灵。

姜息和姜澄分别从马车里走出来,下人马上把伞举到他们都上。这时姜息脚边落下数瓣茶花凤仙的花瓣,姜息不由抬起头,便迎上白苏含笑的双眸,他不禁怔住,“姑姑……”

白苏嘴角微微上浮,起身离开了,只留给姜息一抹离去的白影。

“怎么了?”姜澄问姜息。

姜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只当自己看花了眼,“没什么。”

进了销然阁后,老鸨立即笑盈盈地迎了上来,“两位王爷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我们销然阁可来了不少新人呢。”

姜澄一听,高兴起来,“那就把她们都叫过来,让本王好好瞧瞧。”

“诶……好的,王爷请坐,妈妈马航去给你把人叫来。”安抚好姜澄和姜息后,老鸨立即大声叫了一串莺莺燕燕的名字,不一会便来了七八个妙龄少女,看的姜澄满心欢喜,立即把人抱进了怀里。这些新来的人也不害羞,在姜澄怀里娇笑自如。

剩下的少女自动来蹭姜息,姜息淡淡地笑了笑,就把她们收进了怀里,却问老鸨:“这些都是新来的?”

老鸨笑盈盈道:“不是,还有未**好的,不敢叫出来,怕惹两位王爷生气。”

“无碍,都叫出来吧。”姜澄立即笑道。

老鸨无奈,只得把剩下的人全部叫了出来。这些少女不似之前那几个,一直僵硬着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姜澄见了也觉得无趣,便让老鸨把她们全部打发回去了。

白苏来到楼梯边,淡淡地看着姜息那边,然后把面转了过去。

姜息环视了一下四周,便看到了楼上背对着他的白苏,那一身纯白让他莫名地执着起来。他问老鸨:“她是谁?”

老鸨笑道:“王爷,她是清倌。”

“她是谁?”姜息执着地问。

老鸨神色缓了缓,笑眯眯道:“她是苏浅。”

“把她叫过来。”

老鸨勉强笑了一下,冲白苏喊了一声:“苏浅。”

白苏转过身来,看向姜息。

姜息却在白苏转身的那一霎僵住了,一双眼睛里只有白苏了,“姑姑……”

姜澄看到白苏时,也呆住了,“姑姑。”

白苏走了下来,来到姜息面前,冲姜息好看地笑了起来,“苏浅见过王爷。”

姜息几乎忘了呼吸,情不自禁地站了起开,面对对面巧笑嫣然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王爷?”白苏轻唤道。

姜息回过了神,可双眸依旧死死地盯着白苏,“你叫苏浅?”

“是。”

姜息调节好情绪,转而对老鸨道:“本王要为她赎身。”

老鸨没想到会这样,呆了一下,然后谄媚地笑了,“好,好。”

白苏也愣住了,没想到会这么快。正发呆之际,姜息已经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她惊讶地看向姜息,却迎上他温柔的目光,不禁失神。等再次回神时,已经被姜息带到了马车上。

“王爷……”白苏此时有些不安。

姜息一直看着她,好像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白苏知道那个人是姜然,心里有些愧疚。姜息此时满心的激动,生怕眼前的人想梦影一样一下子就消失了,一直紧紧地握着白苏的手不放,直到了清逸王府也不放。

“王爷。”白苏想挣脱,却被他握的更紧。

“王爷。”管家迎了上来。

姜息立即道:“马上把西苑打扫干净,以后苏浅姑娘就住在西苑。”

管家看了眼白苏,愣住了。姜息冷喝了一声,他才连忙离去。

晚饭的时候,姜息就坐在白苏旁边看着白苏吃饭,弄得白苏不知如何下饭。姜息便问:“怎么,饭菜不好吃?”

“不是,苏浅很喜欢。”

姜息柔和地笑了,“西苑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了,今晚你就住在西苑,要是有什么事就叫一声。”

白苏点了点头,微微地笑了。

看到她笑了,姜息很满意。

第二天天刚亮,白苏便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睁开眼,便看到四五个下人端着洗漱用品站在床边等待她起床。

“苏浅姑娘醒了。”一个小丫鬟甜甜地笑了。

随即这几人服侍白苏起床,洗漱。小丫鬟端着衣服笑道:“苏浅姑娘,王爷让您穿这件。”

白苏拿起衣服,愣了一下,竟然是画上姜然穿的那套。白苏把那衣服穿上身,来到穿衣镜前,自己都恍惚了,镜子里的是她白苏还是姜然?

“苏浅。”身侧传来姜息的声音。

白苏扭头看过去,便迎上姜息柔柔的目光。姜息看到白苏转过身,先是一愣,之后眼里的温柔更深,他似乎把白苏当成了姜然。手不自觉地覆上白苏的脸,满眼的失神,“姑姑……”

“王爷,我是苏浅。”白苏轻声道。

姜息手一僵,慢慢把手移开了,眼神依旧很温柔。那温柔令白苏无法直视,他该有多么迷恋姜然啊!

“你不怕本王。“姜息这么说着。

白苏笑了,“苏浅本就是无根草,怎么活着都无所谓,我又何必要过的肝颤心惊呢?”

姜息满眼笑意。

吃完早饭,白苏便在下人的带领下,在王府里逛了一起来,听下人说姜息的那十三位侍妾都住在南苑,那里不似白苏住的西苑那么清幽,姜息一般很少去南苑,若是要谁侍寝,便让下人把人请过来。

白苏问:“王爷住在哪?”

“王爷住在东苑,王爷平常也在东苑接待客人,而且没有王爷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东苑。”

白苏点了点头,慢慢皱起了眉。原本以为混进清逸王府很难,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如果她猜得没错,姜息的兵符就放在东苑,可是想要进入东苑可能有些困难。

白苏在西苑的秋千上想了许久也没想到接近东苑的好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让姜息更信任她,宠爱她,可是如果真那么做,只怕到时候她就无法完整脱身了。

“主子。”月七悄无声息地来到白苏身后。

白苏斜视了他一眼,道:“姜息的兵符可能就放在东苑,只是我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接近东苑。”

月七道:“也许属下能进去把兵符偷出来。”

“不行,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兵符的准确位置,这样贸然前去,只会打草惊蛇。你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自有办法。”白苏看着前方,目光十分坚决。

月七应了一下,思考了片刻,轻声道:“主子,培苏侯和和宫公主好像也来了。”

白苏双眉轻轻皱了一下,“我早就知道了。”

戏梦7

傍晚,管家前来告诉白苏,凌帝在宫里设宴招待西越派来的使者,姜息可能无法回来用晚膳。白苏听后,吃了一惊,“西越派来的使者?”

管家以为白苏因为王爷无法陪她吃完,所以生气了,便道;“是的,这是皇宴,王爷必须在场,所以王爷今晚可能要在宫里留宿了。”

白苏的心不由提了起来,视线转向窗外,难道是紫河车和和宫?

夜深,凌帝在凤仙阁设宴招待西越使者,已经沉寂许久的凤仙阁一下子热闹非凡,歌舞升腾。带病在身的凌帝虽然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可双眸依旧很犀利。他笑问:“不知培苏侯此次来我们北塞有何贵干?”

紫河车嘴角轻挑,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凌帝爱民如子,明辨忠奸,令紫河车十分钦佩。今日听闻凌帝久病不治,紫河车不才,自认为略懂医术,想尽一己之才为凌帝除去病痛。”

凌帝微微一笑,看不出息怒,“培苏侯乃医老白平子的爱徒,有培苏侯为朕医治,朕一定能药到病除。”声音微沉,“只是培苏侯想要朕到时如何答谢你呢?”

紫河车垂眉,微微一笑,风华绝代,“紫河车什么也不要。”

凌帝和众人看着他脸上的笑,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凌帝盯着他,眼中含笑,“那朕就允许培苏侯留在宫中为朕医治。”

紫河车看着凌帝,眼里满是笑意,尽是妩媚。

姜楠疑惑地看着紫河车,不知道他是否和白苏是一伙的,不过流于公主既然是培苏侯的未婚妻,那为什么不和培苏侯在一起,却和和宫公主在一起?

姜澄和姜息也弄不清楚紫河车的意图,转而把视线移到姜楠的身上,满目困惑。

宴席后,姜楠在后花园叫住紫河车。紫河车和和宫停下来,回身看向姜楠。姜楠皱眉凝视着紫河车脸上的浅笑,问:“元帝将心爱的流于公主许配给培苏侯,为何培苏侯没有和流于公主在一起,却和和宫公主在一起?”说着,瞥了一眼和宫。

不等紫河车回答,和宫便轻柔地笑了,“姜太子这半个月来不是一直与小苏在一起么,怎么还问我们这个问题?”

姜楠神色一紧,声音凌冽起来,“本太子倒不知道你们接近父皇的意图,若是要借兵,本太子已经答应了流于公主借兵五万,待她助我除去昌平王和清逸王,本宫会再借兵五万。”

紫河车脸上浮起好看的笑容,“太子怎么就想不到我们与小苏是一起的,难道太子不知里应外合这个道理么?”

姜楠胸中一怒,阴沉道:“本太子竟不知培苏侯为了那十万精兵,就把流于公主送到清逸王身边。哼!”说完,甩袖而去。

紫河车和和宫都愣了一下,神色不明地看着姜楠的身影消失于灯火阑珊处。

夜深人静,白苏的房门突然被管家拍响。白苏披了件外衣就把门打开了,“怎么了?”

管家急道:“王爷在宫里喝醉了,这会子正在圆琛殿里发酒疯呢。”

白苏诧异了一下,姜息在宫里喝醉了发酒疯叫她做什么?但还是回屋了把衣服穿好,随管家去了宫里。

“王爷怎么喝醉了?”下了马车后,白苏一边急着往圆琛殿走去,一边问领路的太监。

太监忙道:“清逸王平日就好酒,每次入宫赴宴都会喝多留宿,却没像今日这般喝醉过。”

白苏皱了皱眉,“今日不是宴请西越使者吗?那西越使者走了吗?”

“没有,皇上让培苏侯和和宫公主留在宫中为皇上治病。”

“你是说培苏侯和和宫公主就在宫中?”

“是的。”

白苏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

没多时就到了圆琛殿,里面乒乒乓乓、骂骂咧咧的,一听就知道清逸王在砸东西。白苏刚到门口,就从里面飞出一个花瓶。太监叫了一声小心,就把白苏拉到了一边。

“王爷,苏浅姑娘来了。”原来昌平王姜澄也在。

姜澄看向白苏,点了点头,“既然你来了,五弟就交给你了。”说完,就走了。

白苏回身看了眼姜澄才走到姜息身边,一把把他手里的花瓶夺了下来,“王爷。”

姜澄见有人竟敢阻止自己,大怒,“大胆!”说完,伸手就朝白苏脸上重重地甩了个耳光。白苏一时没站稳,就被那耳光掀到了地上。

“苏浅姑娘!”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白苏心里既气愤,又觉得委屈,含泪大吼起来:“王爷!”

闻声,姜澄怔住,醉醺醺地看向白苏,把白苏当成了姜然,心中一窒,“姑姑……”猛然就把白苏从地上扯进了怀里,“姑姑……你为什么要走,水幻难道不好吗?”

宫人们见状,马上出去把门关上了。

“王爷,我是苏浅。”

“姑姑,你不是最喜欢茶花凤仙了吗?西越有你最喜欢的茶花凤仙吗?姑姑……我不该让你和他走的……”姜澄脆弱起来。

“我是苏浅!”白苏大吼起来,用力地挣开了姜澄地怀抱。

“苏浅?”姜澄望着白苏呆了一下,然后目光坚决起来,看的白苏有些害怕。他走近白苏,伸手捏起白苏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游走,笃定道:“不,你是姑姑!”说完,就吻住了白苏。

白苏惊恐万状,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姜澄一边死死地搂着她,一边把她逼到了门上,令她动弹不得。

白苏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眼前这个满身酒气的男人不仅是她今后要除掉的人,还是她的表叔,她有些不敢想象。

在白苏出神之际,姜息却松开了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她,满眼悲伤和深情,“姑姑……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如果你不走,是不是就不会死?姑姑,今天我看到他的徒弟了,为什么姜凌还可以那样为他设宴?为什么……”说完,就软了下来。

白苏立即抱紧了他,不让他倒下去,轻轻将他后脖上的银针拔了出来。然后艰难地把他拖到了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他。

这个人得有多么迷恋姜然,当初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帮姜然逃离北塞?那个时候他才不过十多岁吧。后来又是怎么被逼着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呢?

尽管姜息迷恋自己的姑姑是场禁忌,可是她却有些佩服姜息,他爱的那么义无反顾,那么的干脆,那么的专一,却又那么的可怜和无奈。

戏梦梦10

白苏迫不及待地来到汀梅阁,还没看到紫河车,就被和宫一把拦在门口。面无好颜色,冷道:“你来做什么?你还想要怎么样?”

白苏急切地看着屋里,把枫露丸拿了出来,“这时枫露丸,可以和和珍珠莲子相媲美。”

“枫露丸?”和宫眼前一亮,马上接下了枫露丸,迟疑了一下,也不拦着白苏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服了一颗枫露丸后,紫河车的气色渐渐好转,可人还在昏迷。和宫稍稍定了心,瞅了一眼担忧的白苏,淡淡道:“你跟我出来,我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苏看了一眼紫河车,便跟着和宫出去了。

辕天玉与易叹宛成亲的那晚,辕天玉虽然答应白苏放过紫河车,可是紫河车离开渡王府没多久,暗宫的死士就追来了。那时紫河车身受重伤,根本不是那些死士的对手,很快就被十几把长剑扣在地上。

月九从人后走出来,冷冷地看着地上浑身是血,十分狼狈的人,“培苏侯,没想到你也有这天。”

紫河车冷视着他,不说话,血不停地从口里流出来。

“主上早就知道渡王爷会为你求情,所有命我等在这里等候侯爷大驾。”月九冷笑道。

“哼,你这只狗倒也忠心。”紫河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伴着唇边的鲜血,异常的妖娆。

月九看的有些失神,不过很快脸色就那看起来,“哼,我看你还得意多久。”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即扒开了紫河车的嘴。

月九冷笑了一声,掏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玉色药丸,然后迫使紫河车咽了下去。那一瞬,紫河车闻到一股荷花的清香,身体便僵住了,他知道那药丸是什么了。

“哈哈,你是医老的徒弟,应该知道我刚在给你吃的是什么吧?”月九得意起来。

紫河车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什么也没说,死死地盯着月九,有恨有不甘有痛。

看到紫河车眼里的情绪,月九狰狞地笑了起来,“主上虽然答应渡王爷饶你不死,可是世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你敢对渡王爷动邪心,主上定要你生不如死,从今往后,再也不能与自己最爱的人相见,连想都不能想,轻者锥心之痛,重者吐血身亡。哈哈……”

紫河车望着月九的张狂,心越来越冷,冷到后来就开始痛。痛的他都想笑了,从那离守入口时他便知道这个会这样了,只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感觉更加绝望和心冷。

以后再也不能见小苏了吗?连想都不能想了?

可是小苏,我怎么能不想你?

白苏听完后,手指止不住的颤抖,泪水在眼里打转,“辕天玉……他明明答应我……”

和宫怨恨地看着她,“若不是你和辕天玉纠缠不清,培苏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现在好了,他再也不能见到你了,你满意了吧!”泪水颤抖着落下来。

“我……”白苏掩口呜咽起来,“我不想这样的……”

“可是现在这种状况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和宫吼起来。

白苏呜呜地哭起来。

“小苏……”紫河车虚弱地喊道。

白苏闻声马上来到床边,哭着看着紫河车。紫河车虚弱地笑了,满眼的不舍,“小苏,不哭,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再给我哭灵。”

白苏一下子被他逗笑了,拿手胡乱的抹着眼泪。

紫河车满意地笑了,把姜凌给他的兵符放进她手里,“这是北塞兵符,可以随意调动北塞西部的十万精兵,收好。”

白苏流着泪笑了,“姜太子已经借了十万精兵,现在我们有二十万援军了,西岳有救了。”

紫河车宠溺地笑了,眼里止不住的哀伤,“嗯。”

白苏把兵符握紧,她已经知道这枚兵符的是怎么来的了,胸口好像被什么堵着,闷闷的疼。她垂下眼帘,“师叔……我……对不起……”

“嗯?”紫河车不解。

她笑了笑,“没什么。”她是不会说昨天晚上她都看到了,紫河车大概是不愿意让她看到那一幕的吧。

紫河车半信半疑,“昨天晚上……”

白苏立即握住他的手,“姜太子说如果我们帮他除去昌平王和清逸王,他便再借十万精兵。”

紫河车眼里闪过什么,淡淡地笑了,“嗯。”

午膳后,姜息说带白苏去他最喜欢的地方,白苏已经猜到是什么地方了。到了地方,白苏被那满园的茶花凤仙惊艳到,这就是外婆最爱待得地方凤仙阁。

“这时凤仙阁。”白苏喃喃道。

姜息点了点头,“嗯,这是本王的姑姑最喜欢的地方,也是本王小时候常来的地方。”

白苏笑了,目光四处寻找了一下,很快便找到了那幅图中的秋千。走到那秋千上,抚摸了一下秋千的绳子,好像在怀念什么。

“你喜欢这个?”姜息问。

白苏笑了一下,坐到秋千上,“小时候,家里还没有出事的时候,我就常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玩耍。”

“是吗,本王的姑姑在世时也很喜欢。”姜息绕到白苏身后,轻轻推了白苏一把,白苏便随着轻轻地荡了起来。她惬意地微微眯起了眼。

“销然阁的妈妈说你是抚琴女,本王还没听过你抚琴,能不能为本王弹奏一曲?”

白苏想了一下,微笑着问:“王爷要听什么?”

姜息迟疑了片刻,低声问:“不知你可会千指柔?”

白苏愣了一下,姜息以前一定听过外婆弹千指柔。

见白苏半天没回答,姜息有些失望,“如果你不会,那就随便弹一曲你拿手的吧。”

白苏道:“千指柔是弹给心爱的人听的。”

姜息眼前一亮,笑了:“确实,这是姜氏皇族的曲子,外人不曾听过,不知你是怎么知道的。”

“曾经有幸听过,不过那人已经不在人世了。”白苏想起了自己的母后白蜜。

“是吗?”姜息笑着眯起了眼,“本王今日让你再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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