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榜爷》 第1章 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秦湾，南河镇。 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象要崩塌下来。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于混沌苍茫之中。 “轰隆隆”—— 一声闷雷伴随着闪电，照亮了一座二层小洋楼，彭勃从睡梦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朦朦胧胧中，电风扇转动的“吱嘎声”不断响起，一个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今天13时左右，长江九江段4号闸与5号闸之间决堤30米左右。洪水滔滔，局面一时无法控制。现在，洪水正向jj市区蔓延。市区内满街都是人。靠近决堤口的市民被迫向楼房转移……” 长江决堤？ 彭勃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了柜子上的笨重的象方盒子一样的康佳彩电，看到了电视中的洪水肆虐，也看到了身着绿色迷彩服的解放军。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已没有了油腻的小肚腩，几块腹肌青春洋溢地展示着它们的存在。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终于明白，历尽千帆，自己已然重生归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1998年8月7日星期五！”小妹彭冰正端着碗看电视，她起身走到月历牌旁，大声念道，“戊寅虎年，六月小，宜祭祀，沐浴，破屋，坏垣……哥，你睡了一觉糊涂了？还有一个月你就要上大学了！” 彭勃定定地看着肤色黝黑的小妹，她大约才有八九岁的样子，对，1998年她刚刚上小学二年级，这一个暑假下来，在大街上瞎跑乱蹿，被晒得象个小黑人。 彭勃倏地记了起来，这个日子正是九江决口的日子，国人对九八年那场肆虐了大半个中国的特大洪水记忆深刻。 时间是一个轮回，没想到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他吸了吸鼻子，熟悉的皮革味，胶水味混合着油漆味再一次钻进他的鼻孔，他起身走到窗前，后院的车间里，二十几个工人正在埋头制鞋，设计、选料、制帮、跑帮、排钻、扣底等三十多道工序就在这个狭窄的车间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轰隆隆”—— 夏雷阵阵，彭勃脑里也是电闪雷鸣，对，也是那个雨天，就象大堤决口，镇上的南光制鞋厂也被倒闭的洪水冲跨，作为厂长的父亲在这一天黯然下课接受调查。 后世，无论酒酣耳热还是孤灯对座，他都会感叹家国一体，国家有难的那一天，自己家也遭受了重大变故。 “哥，哥，你在想什么？哎哟——” 小妹彭冰端着饭碗，那种画着一串葡萄的大碗，又凑了过来，可是却不提防彭勃冷不丁捏住了她的小脸。 “是重生了，不是做梦。”听着彭冰的叫喊，彭勃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手里全是王炸，忧的是家里既将面临变故，但是这一场夏天的雷暴，他不会也不想再轻轻地放过。 “什么重生，哎，哥，你到哪去？”大雨中，彭勃拉开门沿梯而下，雨伞也没有拿一把，彭冰赶紧放下饭碗，跟在哥哥后面跑进了后院的“工厂”里。 南河，交齐铁路、南烟铁路在此相接，齐秦高速公路穿境而过，优越的交通条件为南河镇制鞋业的提供了便利条件。加上上世纪80年代初有很多村民坐火车去秦湾鞋厂打工，这些人学成手艺后都选择了自已单干，小型鞋作坊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彭勃记得，到了千禧年的时候，南河的皮鞋年产量达到1亿双，每十三个中国人，就有一人脚穿南河的鞋。 自己家里也是这样的小作坊，把家里的院子上空盖起来，一台制鞋机，三五个人就能撑起一个小厂，算是中国式“车库创业”。 在这样的作坊里，老板就是员工，老板娘就是财务，在小作坊里把样版、款式打好，再拿到市场上，给别人看样订货。有了订单，拿回来再做。 “老陈，你看“富贵鸟”这款套包鞋，卖得很火，我们能不能改一下？”母亲姜黎说话慢条斯理，在彭勃的印象中，她好象从没有发过火，即使自己两兄妹上房揭瓦，捅破大天，母亲的脸上也永远那么平静。 她的身份首先是这个镇驻地村的赤脚医生，而鞋子设计师、制鞋师都是她的第二职业。自己家的二层小楼，一楼就是村里的卫生室兼自家的客厅，二楼是卧室，后院才是工厂。 “嗯，怎么改？”一个中年工人手拿皮料和黄胶，穿过一堆模具和纤维板，经过几台削皮机、打磨机，顺手把铅笔夹在耳朵上，拿过母亲手里的图纸。 “套包鞋现在只有男款，我们与其在套包男鞋市场抢一口饭吃，不如把它改成女款，你看怎么样？”与人说话，永远平静，永远是一幅商量的口气，这种传承与教诲让两兄妹受益良多，在以后的人生旅程中，彭勃从没有与人红过脸吵过架。 他的印象中，这次母亲姜黎真的赌赢了，这款女鞋大卖。其实，做套包女鞋的技术并不难，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想到男鞋改女鞋这个创新点。 嗯，也是在这一年，父母的鞋厂开始拥有了名字——澎渤鞋业，以自己的命字命名。 “轰隆隆”—— 又是一声澎湃的雷响，喧嚣的车间里马上安静下来，“跳闸了。”一个轻松的声音传来，彭勃会心地一笑，这不知是哪个工人喊的，这意味着他们将会有片刻放松的时光。 没办法，机械化制鞋加工逐渐代替了手工，家家购机械、买设备，随之而来的是电力负荷的急剧上升，镇上的变压器常常满负荷运行，跳闸情况时有发生。 姜黎这才得空注意着自己这一双儿女，“睡了一个下午了，抽空到你姥爷那看看，马上就要开学了。” “姥爷做鞋，没空搭理我们。”彭冰小嘴一撅。 南河镇上有人开制鞋工厂、有人经营配套生意，还有人在鞋厂打工，发财的人很多，九十年代，轿车就已走进千家万户。 “彭厂长在家吗？”声音很野蛮很粗鲁。 大雨中，院子东面的铁门同时被擂响了，彭勃心里一动，该来的迟早要来，看来重生过后轨迹也没有发生改变。 一个工人打开了铁门，姜黎愣住了，乌沉沉的天底下，自家的铁门外站满了镇上鞋厂的工人，二三百号人一个个一脸冷漠，咬钉嚼铁，一言不发。 嗡——车间里来电了，制鞋设备又一次快速转了起来。 母亲好象早有准备似的，“大家伙别在雨里淋着了，有什么话进来说吧，你们干你们的活儿。”她主动走出车间，冒雨打开了一楼的后门。 “我们不进去，要说的话也很简单，给我们工资。” “对，给我们的血汗钱。” “十三个月没发工资了，给我们发工资，我们立马滚蛋，也不搅合你们家。” …… 噼里啪啦—— 大雨打在这群人的头上、伞上、身上，伴随着天上令人心悸的雷声，小妹彭冰哇地一声哭出了声。 咔嚓—— 她手里的饭碗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们是镇上鞋厂的职工，也不是我们家的工人，”就算是在群情沸腾中，母亲姜黎仍然心平气和，“镇上的鞋厂发不出工资来，你们应该找镇里的领导。” “我们就找你们家！”一个胖婆娘大声喊道，“镇里领导说了，没有钱发工资，让我们找彭厂长。” “他不在家。”前世彭勃的印象中，那些日子父亲一直跑市里的银行，姜黎看着那个喊得最凶的女职工，这是平时对他们家最热情最感恩戴德的人，现在女职工却不敢与她对视了。 彭勃紧紧地搂住妹妹，冷眼旁观，在他的记忆里，这群工人后来到底冲进了自己家的作坊，抢走了后院仓库里的上千双皮鞋，抢光了一楼所有的药品，而自己的父亲，却被镇里解职接受调查，还背负了一身的债务。 第2章 惊雨奔雷 镇里的这家南光鞋厂，原来是给秦湾五星鞋厂做鞋帮配套的，1995年完成了其历史使命，更名为南光鞋厂。作为从秦湾鞋厂下派到厂里的技术工人，父亲彭长远被聘为这个镇办企业的厂长，更名当年，企业红红火火，一派繁荣。 彭勃记得，鞋厂第二年进行了第一次改制，可是改制很不彻底，经营两年，鞋厂就已经面临倒闭，巨大的变化让工人的工资和股份都没有了着落。 现在看来，虽然十四届三中全会提出建立“产权清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的现代企业制度，但是产权不清，政企不分仍然是企业的通病，健力宝就是这类企业的典型，南光鞋厂也是。 李经纬说过，“健力宝这张桌子，始终有一条腿是行政上级，另一条腿是军心不定，行事涣散的中层，这两条腿很容易垮……” 南光鞋厂现在也这样个子，虽然也进行了改制，但是看到企业红火，镇里立马控制了企业的投资决策、收益分配、人事任免、资产处置等大权，但却不承担任何的经营风险，对企业的经营后果不负任何责任。 按照父亲彭长远的想法，还是要打响南光的牌子，可是镇里的党高官崔裕禄却想走oem代工的路子。 不能不说崔书记也很有想法，但是，现实很残酷，别人在这条路上走得通，南光鞋厂却没有走通，鞋厂的管理层到这个月已经10个月没有发工资，工人已经13个月没有发工资了。 南光鞋厂上下哀嚎一片，可是镇里此时却当起了甩手掌柜，把这口锅直接扣到了彭长远的身上。 …… “欠了我们13个月的工资，我们的股份也打了水漂。” “闺女上学的钱都没有了，买菜的钱都没有了。” “给我们发工资，发工资！” …… “妈。”大雨中，彭勃搂着彭冰站在了自己母亲的身后，一儿一女在无声地表达着对母亲的支持。 车间里的工人不时在朝这里张望，可是这位女东家不发话，这始终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不便掺合。 “没事，你们到楼上去吧。”母亲也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自己的儿女，面对群情汹涌，她自己已经能够感受到步步惊心的危险。 当她转过脸去，彭勃却紧紧地搂住了妹妹，一步不挪地坚定地站在母亲的身后。 “南光是镇里的企业，你们的工资不归我们家管。”母亲姜黎的声音仍很平缓，但不容反驳。 “南光是镇里的企业不假，可是厂长他姓彭！” “你们家的厂子红红火火，是不是把厂里的订单都给你们家了？” “对，肯定都给你们家了，你们家就得给我们发工资！” …… 这都是什么逻辑，彭勃不由气笑了，父亲彭长远虽然是镇上鞋厂聘任的厂长，可是家里的作坊由母亲一手操持。 “说是打品牌，可是品牌不当饭吃。” “对，你弄品牌，你看南河几千家鞋厂哪个有品牌？品牌好，为什么这么多人反对？” 大雨中，工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杂乱而响亮，无序而粗糙，母亲再也插不上话。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姓陈的技工看到东家落了下风，带人走了出来。 “满厂的人谁不是这么想的？” “这话还用人教吗，但凡是个人就明白。”后面的一个大痦子很是嚣张。 彭勃知道，后世父亲对自己说过，这是镇里有人发动工人到家门口逼宫，而这个大痦子就是冲在最前面的人。 “人家的厂子生意好，是人家头脑好，”姓陈的技工忍不住发声了，“你们根本不是一回事。” “你们不能跟女人家这么说话，人家男人是厂长，这样做不好。”另一个自己家的女工人也帮腔了。 “你们就是彭家的一条狗，吃着彭家的饼子，替彭家看门护院！”大痦子放肆地吼道。 “这是人说话的地方，没有狗插嘴的份儿！”他的胖老婆立马应和了一句。 这就是侮辱人了，姓陈的技工脸色涨红，可是手哆嗦着还是忍了下来。 “别听他的，今天彭家不给我们发工资，我们就吃在彭家，睡在彭家。” “对，我们不走了，什么时候给我们发工资我们什么时候走。” …… “彭厂长回来了。”群情激奋中，有人高喊了一句。 彭勃马上抬起头，大雨中，一辆桑塔纳停了下来，刚才还叫得正欢的工人立马闭了嘴。 看着年轻时的父亲从车上走了下来，彭勃感觉泪花在眼里打旋，因为，他清楚地看到桑塔纳上面写着的两个大字——检察，还有大雨中闪烁的红蓝色的顶灯。 这是检察院的车，姜黎的脸上明显怔住了，她看到自己的丈夫正由两个身穿黄绿色制服的人“陪同”下走了过来。 人群中自动闪开一条道路，彭长远一脸冷漠地看着工人，慢慢走进自家院里，“我跟检察院的同志商量了，有几句话嘱咐。” 姜黎一愣，她看看后面站着的两位检察官，把他们往一楼的卫生室让去。 人群静默着，死一般的可怕的静默。 “哥，我怕。”妹妹彭冰终于喊出了声，稚嫩的童音打破了大雨中的宁静。彭勃紧紧地搂住妹妹，不断抚摸着她的头发。 这一幕后来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擦也擦不掉，抹也抹不去，大雨中，父亲伛偻的钻进警车的背影就象斧雕刀刻一样多少年一直牢牢地占据他的脑海，妹妹彭冰亦然。 他知道，有人把父亲告到了检察院，据说证据有鼻子有眼，说是父亲贪污了厂里的资金，拉走了厂里的客户，吃垮了厂里的江山…… 可是，当半年之后问题搞清楚，不仅父亲元气大伤，南光鞋厂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 出来了，仅仅五、六分钟过后，父亲手提着一个包裹走出一楼，后面跟着的仍是彷徨无助却仍一脸平静的母亲。 “好好上学，事情会搞清楚。”彭长远走到彭勃身旁，勉强笑了笑，可是并没有拍他的肩膀，这或许是彭勃记错了，或者父亲当年根本就没有拍。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半年后，父亲没有辞去南光鞋厂的厂长，但自己带头背负了债务，仍然陪着工人苦熬，直到三年后南光厂彻底改制。 “有事给厂保卫科打电话。”这是父亲出门前的最后一句话。 …… 天黑如墨，大雨倾盆。 轰响的惊雷声中，警车一路驰远。 父亲已顾不得家里了，母亲姜黎好象就要站不稳了，她无力地靠在门垛旁，定定地看着远去的警车。 “检察院都来了，这就是证明，大家伙还愣什么，把我们的血汗钱拿回来啊！” 人群中，大痦子高声喊道，他嘴角上的痦子让彭勃一下记了起来，此人是南光鞋厂的供销科长黄鹤，还是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以前见着自己兄妹，跟他那胖老婆的亲热劲就甭提了，可是现在闹得最凶的就是他们两口子。 彭勃跑进一楼，厂保卫科的电话倒是接通了，“工资都发不下来，没人！……嗯，这是工人的正常诉求，我们不干涉。”保卫科的科长也一改此前的温情，冷得让人心悸。 彭勃心里一凉，他知道多说无益，如果是十七岁的孩子，他会求他们，可是他重生来过，一句话他就知道，现在的厂保卫科已经站在父亲的对面。 派出所的电话也拨出去了，可是电话无人接听，嗯，派出所的后面站着镇领导，他们也不会帮自己家。 外面，人群又骚动了，黑压压一片朝家里直压下来。 “我看谁敢？！”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刻，用人的时候到了，车间里的工人迅速堵住了大门口，怒目相向。 可是跟外面几百号人相比，这点人还是太少了，大雨中，被鼓动起来的南光厂工人与自己家作坊里的工人撕打在一起。 “关门，快关门。”姓陈的技工大声喊道。 “不能让他们把门关上，把我们的血汗钱拿回来。”人群中大痦子黄鹤又一次煽动起来。 “快，从前门走，叫村里的治安队。”彭勃马上推了妹妹一把。 因为他记得，几百号工人抢光了自己家的存鞋，抢走了设备，还抢光了一楼卫生室里的药，连输液用的塑料管都抢得一根不剩。 小妹彭冰受到惊吓，差点得了自闭症，母亲也急火攻心大病一场，落下一身病根，那形单影只的身影是他与小妹一辈子挥抹不去的噩梦。 小妹彭冰看看他，伞也没打就从前门跑了出去，瘦小的身影很快融入无边的雨幕…… 第3章 给自己一次机会（求收藏求推荐） 远亲不如近邻，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是正确的。 大雨中，周围鞋厂的老邻居手持锤头、钳子甚至刀片就冲了出来，与作坊里的工人一前一后，竟把这几百号人围在当中。 “光天化日之下，我看谁的胆子这么大？！” “私人的厂子与公家的厂子不能混为一谈！” “彭厂长的人品我们信得过，你们不能混水摸鱼！” …… 这就是赤裸裸的混水摸鱼，趁火打劫，上一世的二十年前，家里损失惨重，但是在崔书记包庇下，这口气彭家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咽在心里。 现在，几百号人虽然手里没有家伙事儿，可是受了一年的委曲，他们终于找到突破口了，找到发泄口了，这洪水开闸，虎兕出柙，谁人也甭想把他们阻挡！ “拼了，抢了！” 人群里已是响起赤裸裸的叫喊，看着三群人扭打在一块，钳子、锥子、刀片横飞，母亲姜黎脸色煞白，几欲站立不住。 彭勃记得，自打这天起，母亲就受了惊吓，身体每况愈下，父亲半年后从检察院出来，人瘦了十多斤，头发据说一夜间全白了，更令人心痛的是，半年时光他的牙齿已经全部坏掉。 这得上多大的火，遭多大的罪！ …… 惊风密雨，疾电奔雷，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喧哗，吵闹、叫喊，咒骂、哀嚎……响彻了整个南河镇的上空。 这种声音，清楚地留在了彭勃与彭冰的记忆中，一辈子无法忘记。 现在，也许是老天爷重新给自己一次机会，来拯救这个家庭、来补偿自己的父母吧，彭勃悄悄从地上拿起一把锤头，重重地敲在朱红色的铁门上。 砰—— “都给我住手。” 所有人都是一愣，母亲姜黎也反应过来，以为他想拼命，她苍白着脸上来就想拉走自己的儿子，重新把他护翼于自己的羽翼之下。 “大家都住手，南光制鞋厂一个月后重新开工，大家先发一个月的工资！”彭勃轻轻地甩掉母亲。 “大勃！”浑身上下湿透的母亲脸色更加煞白，手都颤抖了，她知道，堵门抢劫背后是有人支持，这个冲在前面的大痦子黄鹤只不过是一个小喽罗而已，真正的主角还没出场，彭长远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自己这个还没有上大学的儿子。 但是，话说出来就象水泼出去，是没法收回来的，如果一个月之后，南光鞋厂没法开工，工人拿不到工资，那么后面那些人吃了他们母子的心思都会有！ “他还是个孩子。” “大勃不是考上大学了吗，那他不算孩子了。”黄鹤立马在人群中喊道。 1998年，秦湾市职工月平均工资627块钱，南光鞋厂工人的工资却已达到了780多块，熟练的扣底工人甚至一个月能拿到两千块钱，先别说工厂开工，就是要解决这三四百人的工资，也得三十多万。 一个毛孩子，毛没长齐就敢夸下海口，黄鹤幸灾乐祸，一个月后真拿不出钱来，工人们就敢把这家人扫地出门！ 他就怕事情闹不大，现在蹦出一个更不怕事儿大的主儿，乐得他的痦子在脸上上蹿下跳。 “这谁啊？” “彭厂长的儿子，今年刚考上大学。” “老子都没有办法，儿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 “哥，哥。”不知什么时候，浑身上下湿透的彭冰又从前门跑了回来，彭勃顺着她的手指，这才看到母亲姜黎已经瘫坐在地上。 “大勃，别说了。”母亲的声音很虚弱，“大冰，拉你哥上楼。” “哥，求求你，别说了。”兄妹联心，彭冰的小手拉着哥哥，死命要把他拖到楼上去，雨水顺着她的小脸不断在往下滴。 “大勃，你安心读你的书，在南河谁不知道彭厂长，会没事的。”姓陈的技工大声喊道，对彭勃也对外面的众人，可惜，他当时就在彭勃家干了三个月，以后就不知音信了。 嗯，今生，此等重情重义之人一定要留下来。 “别走啊，大勃，你给大家说清楚。”人群中，黄鹤竟拉下雨衣，从人群中挤过来要扯住彭勃。 “快上楼。”母亲的口吻很急促，也很严厉。 “没事，妈，我跟这位黄科长说两句。”彭勃蓦然转过身来，很不客气问道，“你是供销科的黄鹤？” “嗯。”黄鹤有些愣，他没有想到彭长远这个儿子会记住自己，但是想想又有些得意，供销科长可是一个油水岗位，看来自己这几年在镇里混得不差，连孩子都知道自己了。 “我是彭长远的儿子，在场的都能证明，你与你老婆以前见到我都是大勃长大勃短，你不会现在又不认得我吧，把我也当成狗不让我说话吧？” 轰隆隆—— 天上的响雷如巨大的铁球在铁板上滚过，人间却是鸦雀无声，只有大雨打在地上打在顶棚上的声音，象爆竹一样作响。 彭勃看看黄鹤两口子，众人看他们的眼光也不一样了，人人心中都有杆秤，这两口子平时媚上欺下、见风使舵的事没少干，现在虽是大家齐心讨债，但是工人们对他们的人品仍然是看不起的。 黄鹤嗫嚅几句，“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再也说不出话来。 “嗯，老子英雄儿好汉，这几句话厉害。”后面有人小声议论了。 “今天既然你们到了我家门口，在我家，你们总得听我们说一句吧。”彭勃看看母亲，“刚才你们说到了是打品牌还是走oem，工厂的事我不懂，但是你们懂，九六年打品牌的时候，那时厂子是什么样，现在走oem，厂子是什么样，你们最清楚，黄鹤你是供销科长，你比别人更清楚。” 他刚说完，人群中有工人已是三三两两议论起来。 “对，以前多红火，工资高，福利好，发的鸡蛋都吃不完。” “当时，我们南光比秦湾的工人工资还高。” “嗯，别说了，听他说。”有人打断议论。 …… “人人心里都有杆秤，到底是打品牌好，还是走oem的路子好，大家兜里的钱包最清楚，我父亲是主张打品牌的，现在秦湾的五星鞋厂，那么红火，人家也是走品牌之路，人家为什么不走oem的路子呢？”彭勃看向大雨中的工人，这些人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父亲以前是秦湾五星的职工，在八十年代，当时的汪厂长就敢发表自己创名牌的观点，把名牌作为企业发展的目标，号召要创中国人自己的民族品牌，中小学生要穿中国自己的名牌。 “你说完了吗？”大痦子黄鹤吼道。 “没有说完，今天你们到我家，堵住门口还要开抢，”彭勃冷冰冰地看着这几百号人，“你们的错误，这才是我今天一定要说的。” 听到这里母亲姜黎一颗心已是半放下来，她欣慰地看着他，慢慢起身坐在了陈技工递过来的板凳上。 “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们抢了我们家，不要心存侥幸，肯定坐牢，”他看看大雨中的人群，“镇里每一家每一户都有财产，你们今天敢抢我们家，明天就会抢别人家，如果今天放过你们，明天遭殃的就是大家，大家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非但拿不回工资，一分都拿不回，还要坐牢，大家说对不对？” 他煽动着邻居的情绪，那时的南河早已提前步入小康，谁家里都有工厂都有存款，任这帮工人胡作非为，人人心里都要担惊受怕。 “对，还有没有王法，抢劫就要坐牢。”外面马上有邻居齐声响应，家家户户都有工厂，大家的心理是一样的。 “可是，如果你们听我的，一个月后拿回工资，工厂重新开工，在坐牢与发财之间，你们选择吧。”待声音稍息，彭勃又把球丢给了工人。 工人们面面相觑，许多人都扭头看向大痦子，他是这次风波的带头人。 “别听他的话，他一个毛头孩子，他懂什么？”黄鹤又在后面开始煽动，“家里老人要看病，孩子要上学，大人要吃饭，我们拿回工资来，大家伙儿冲！” “别动，你，黄鹤。”彭勃立马指向他，“黄鹤，你是什么东西，大家比我更清楚。” 他清楚地记得，几年后黄鹤家被盗，破案后查明他家里光现金就有10万余元，“良友”香烟12条，金项链3条，黄鹤就这样被小偷“偷”进了监狱，庭审时自己与妹妹还去旁听过。 可是就这样一个人，常说自己家境困难，常申请补助，老婆还是父亲给照顾进厂里的，孩子也是父亲帮忙省掉的学费。 “我们是什么人，不需要一个孩子来说三道四。”黄鹤的老婆跳了出来。 “嗯，”彭勃促狭地笑了，“也不需要老婆说三道四吧，光有小姨子就可以了。”他声音一下大了起来，“厂里谁都知道，黄鹤勾结小姨子兜售劣质胶水，小姨子与姐夫穿一条裤子。” 哟，这个话题就让人想入非非了！ 嗯，后世那首洗脑的鬼畜歌曲《江南皮革厂倒闭了》，“浙江温州最大皮革厂江南皮革厂倒闭了！老板黄鹤吃喝嫖赌，欠下了35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黄鹤这个风一样的男子难道原型就是眼前这个猥琐的大痦子？！ 门外，立马响起一片嗤笑声，邻居，南光的工人与自家的工人同时嘲笑起来，黄鹤的老婆已在人群里蹦了起来，“你放屁，你一个孩子懂什么，我们家老黄是清白的。” “清白，你们家银行里的存款就有二十万，大家不信可以到镇上的信用社去查，我就在这等着！” 大家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听到二十万这个数字，人群立马就炸锅了，两口子听到“检察院”三字却都软了下来，全然没有刚才的气势。 人群外围已有人打伞而去，结果很快就会知道。这是前世庭审时的结果，彭勃记得清清楚楚。 彭勃走近他，“黄鹤，你是谁指使来的我知道。” “谁？”黄鹤心虚，可是他马上回过味来，“大家别听他的，拿回我们的皮鞋。”他打断彭勃，又指挥人往里冲，可是这次工人们不动了。 “谁敢动？” 外面突然一声大喊，所有工人惊讶地转过脸去，母亲姜黎面色一松，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身子一软坐在椅子上。 只见戴着红袖标拿着警棍的村联防队出现了，几十号人全幅武装，“这是我们村里的卫生室，我们村里的姜大夫，谁敢动？” 工人们看着周围持着家伙什儿的邻居，看着彭家厂里的工人，再看看后面的联防队员，又一次骚动了。 “查到了，查到了，信用社有他家的账户，”那时的农村信用社很不规范，“二十六万哪！”几个工人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 刚才还一脸傲娇的黄鹤与他的胖老婆立马萎了，他们惊恐地看着象潮水一样的人群挟裹着他们慢慢退却，远离了彭家，也看到了工人们不善的目光与举起的拳头…… “哎哟，别打了，求求你们，啊——” 稍后，远处，检察院的警车又一次响起，警灯在滂沱大雨中闪烁，南光鞋厂工人们的喊声震动了南河…… 第4章 英雄谁属非我莫属（求推荐求收藏） “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 街坊四邻已经散去，联防队员也已收兵，家里的工人收拾好工具，偌大的二层小楼与院子里只剩下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母子三人，鲁迅的话又一次出现在彭勃的脑海里，此时的他，感同身受。 “天已暮，月如初 千里江川，任我飞渡 歌声住，人环顾 邀月同宿，青山深处 英雄谁属，非我莫属……” 少女不识愁滋味，小妹彭冰吃过母亲简单煮过的面条，又看起电视来。 彭勃瞄了一眼，《太极宗师》中的吴京当年还是那么青涩，可是谁能想到二十年后他会凭着一部《战狼2》一举打破了国产电影历史最高票房记录！ 英雄谁属非我莫属，重生二十年前，我一定要开创属于我自己的英雄时代！ “哥，我要吃冰棍。”彭勃绝对是一个妹妹控，以前有了妹妹，他原本以为多了一个小丫鬟，可是没想到多了一个小公举，吃饭穿衣甚至走路一路粘着自己的哥哥。 巧克力的冰棍两毛钱一支，到了夏天，家里的冰箱里常年准备着，工人吃自己家里也吃。 母亲晚饭却没有吃，她无力地躺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似在考虑着什么，又似在盯着这双儿女出神，无论天塌下来还是地陷下去，母亲的脸上永远看不到焦虑，看不到忧伤。 “拿盒感冒药。” 前门开了，母亲刚要站起来，彭勃赶紧上前，走到柜台前熟练地拿出一盒药来。 “姥爷。” 拿药的人走了，门却又一次开了，姥爷、姥姥和三个舅舅出现在家里，母亲勉强站起来，脸上勉强挤出点笑来了。 “我刚听说，饭还没吃。”姥爷言简意赅，“是不是镇里有人在整长远？” “肯定是，姐夫就是个书生，搞技术搞生产他在行，搞斗争他不行。” “我听说了，就是崔裕的主谋，南光那几个副厂长都是镇里派来的，姐夫都被他们架空了，中层也没有几个人跟姐夫一条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母亲默默地给大家倒茶，“大湃，带着妹妹到楼上。” “我不，我要看电视，我要看《太极宗师》。”小妹彭冰这个年纪并不能理解大人的心思，暂时的危机已过，她觉着天又在头上了。 “二姐，我去找过崔裕禄了，他说，只要先给工人发一个月的工资度过难关，一切好商量。” “真的？”母亲的声音很颤抖，可是这需要三十万！对彭家来说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要听崔白脸的，他向来说话不算数。”姥爷反对，“南光厂就是个无底洞，到时钱打了水漂，孩子爸爸又被赶出厂子，那才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看看彭勃跟彭冰，“你也得替两个孩子想想。” 母亲姜黎在犹豫着，钱，她能拿也愿意拿，可是她也知道崔裕的为人，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哭都没地儿哭。 “上去，我让你听我的小录音机。”彭勃强行抱起妹妹。 索尼的小录音机音质很好，可是磁带全是盗版带，动不动就会卡轮缠绕在一起，还要小心地取下磁带来，用手转动磁带的两个轮重新弄好。 彭冰把耳机插进耳朵里摆弄着小录音机，“哥，隔壁小凤家买电脑了，”戴着耳机彭冰的声音很大，“爸不是答应你，你上大学也给你买一台吗？” 电脑？ 彭勃只能苦笑一声，98年的电脑，还是赛扬450的cpu，内存大约是64m，但也要八千多块钱，相当于秦湾一名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了。 眼下家里这个样子，彭勃已经没有了要买电脑的念头。 “哥，你在干嘛？”妹妹在听小录音机，可是愣不丁出现在他的身后，吓了他一大跳，“你有这么多钱？” 手里的钱不多，差不多一万多块！ 在南河，象彭勃这样大的孩子手里的私房钱远不止这个数，彭勃上高中没有时间，这都是寒暑假糊鞋盒挣的，糊一个鞋盒能挣5分钱，多的时候一天就能糊上千个。高中三年下来，加上爸妈给的押岁钱，差不多也一万多块钱了。 他拿出自己的衣服，嗯，几乎全是t恤和polo衫，质量不差，都是秦湾的名牌。 “哥，你要出差？”看着彭勃把衣服和钱装进一个旅行包里，彭冰笑道，“还是旅游？带我一起去吧。” “你？”彭勃笑了。 作为一个重生者，凭着前世积累起来的管理经验与人情世故，他自信有能力有把握处理父亲与镇上的矛盾，也能救活这个濒临倒闭的小厂，与五星厂扯上关系搞点单子他自忖还能做到，可是这都太慢，太慢！ 父亲如果能顺利下发工资，救活这个小厂，就会解除这次危机。 他当然也不相信崔裕禄，但是只能一试，现在这是惟一的路。 “哥，我求你了，我们坐火车。”小女不知愁滋味，南河火车站就在家门口，兄妹二人没事了就坐火车到秦湾到云海去玩，可是没有出过省，在彭冰八岁孩子的心里，这是特别好玩的事儿。 “好，你先睡觉，明天我们就去。” “真的，哥，你太好了。”彭冰兴奋地在彭勃的脸上亲了一口，“哥，那我们到哪里？” “沪海。” “沪海？我知道，我知道，有大白兔奶糖。” …… 楼下，声音渐小。 当彭勃再次来到楼下，姥爷、姥姥与三个舅舅正站起身来，“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人是铁饭是钢，自己个不能先垮了，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也得先吃饭。” “嗯，爹。”母亲姜黎轻声地应道，她转头看看自己的儿子，儿子在前面的柜台里拿了几盒药，不用仔细瞧她也知道，有感冒药也有拉肚子的药。 “大勃，看着你妈吃饭，马上要上大学了，也是大人了，得把家顶起来。”姥姥伸手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 “嗯，我记住了姥姥。”彭勃道，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就等明天出发了。 …… 盛昌鞋业、南光树脂、长城鞋料…… 大雨过后的南河，一大早长街上就已经忙碌起来，数不清的黑豹运输车在卸货装货。 走过望不到头的作坊铺面，经过鳞次栉比的广告牌，远远地看到了“南河站”三个大字。 作为一个百年老站，南河站的建筑风格很古老了，就象后来电影《芳华》中的那个车站，推开厚重的斜斜镶着两道长长的铁把手的木门，彭勃回过头来看看抛在身后的家，走向售票窗口，在候车室里，他用公用电话给自己的母亲发了一个传呼。 “妈，我去沪海了，开学前回来。” 在人山人海的旅客中，他把旅行包顺着火车的窗户丢进去，自己挤进了汹涌的人潮。 “呜—— 咣当咣当——” 绿皮火车慢慢开动了，彭勃出神地看着窗外，看着二十年前的这片故土。 这是一趟开往夏天的火车，一趟开往沪海的火车，一趟开往希望的火车…… 第5章 那些年，绿皮车 整个九十年代，在彭勃的记忆中，最快的火车时速还不到100公里，“出行难、出行慢”是他当时最大的感受。 所以后世每次出差，他都选择飞机这种出行方式，再不愿回想起那种绿色车皮的火车，不愿回想那种混合着厕所、方便面与脚丫子气味的混合味道。 看着窗外新建的南河皮鞋城飞快地远去，家乡远离，彭勃怅然若失，这种绿皮火车从秦湾到沪海要坐上整整两天，不象后世的高铁，只要六个小时就可以了。 他特意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打量着迎面开过来的绿色的火车——这二十年后已经成了一个时代记忆的东西。此时，当年那些不好的记忆竟然在慢慢变淡。 火车车窗玻璃上灰蒙蒙的，每个车厢表面都显得十分破旧，车窗周围的铁皮锈迹斑斑，正值夏天，这趟绿皮车车厢上面却蒙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煤油。 伴随着绿皮火车车厢里的嘈杂，车厢外缓慢移动的风景也充满了一种另类的烟火气，那种九十年代末的不急不慢、不慌不忙让彭勃感觉到一丝温暖一丝平静。 记得后世徐小平在报纸上说：“搭上历史这个火车的人是这个时代的娇子和宠儿，是实现人生价值的人。而在旁边担忧、观望、徘徊的人可能是这个时代的弃儿。” 那么这趟沪海之行，自己是否会变成时代的骄子和宠儿呢？如果，第一颗扣子就扣错了，接下来的就都扣错了。所以第一件事一定要做好。 他转头看看周围，车上人不是太多。还有一个月才到大学的开学季，作为一个客货两用的小站，途经南河站的这列火车倒不忙。 可是，自己人已在火车，母亲肯定担心坏了吧，小妹彭冰一觉醒来找不到自己，也会哭鼻子吧，父亲，想到父亲，彭勃心里一疼，那个在自己心中山一般重的父亲…… 自己这么做，对吗？他长叹一口气望着窗外的绿色的玉米地。 “离开真的残酷吗，或者温柔才是可耻的 或者孤独的人无所谓，无日无夜无条件 前面真的危险吗，或者背叛才是体贴的 或者逃避比较容易吧，风言风语风吹沙……” 他慢慢转过身来，不知谁的小录音机里传来这首熟悉的歌，嗯，倒颇符合自己此时的心境。 他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两人，一个清秀的学生一样的姑娘，正在打量着他，看他看自己，慌忙将眼神移开了，姑娘旁边一个人正在睡觉，报纸铺在脸上，看不清岁数与性别。 哦！ 他一转头自己也吓了一跳，一个身着浅黄色短袖衫的外国女人正坐在他的身旁，一头长长的红发，皮肤白皙细腻。 他实在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虽然窗外天色阴暗，但是她的皮肤还是白到发光，五官精致，眼睛深邃，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沦陷的美貌，一出场就把别人都屏蔽的感觉。 嗯，看样子，年龄也不大，应与自己跟对面的姑娘不相上下。 外国姑娘见他这样看着自己，笑着朝他点点头，插上耳机，顺着耳机露出的余音，他听得出来，姑娘听得却是评弹，没错，就是评弹。 他不由自嘲地一笑，中国的年轻人有几人还喜欢自己的国粹，倒是老外把这个当成了宝贝。 “咳咳——” 一阵咳嗽声咳开了脸上的报纸，一头长发两只小眼睛的面孔从报纸后面露了出来，他搓搓自己惺忪的睡眼，眼光一下落在了外国姑娘的脸上，又转头看看身旁的中国姑娘，笑了，“可踢凳了（坏了），睡了一觉，身边多了两个小嫚（姑娘）。” 他笑得小眼睛眯了起来，又把眼光看向彭勃，“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长花了？”一幅逗人笑的模样，口气虽然是调侃，但是却让人听得出他的不满，可这种调侃带着善意，着实让人发不起火来。 “还看，还看，看小嫚哪。”他挤挤眼，眼波一挑挑向外国姑娘，中国姑娘看他的轻佻样子，慢慢朝过道处挪了挪，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你还看，”可是他发现，彭勃的眼光仍直勾勾地看着他，他笑得露出了板牙与酒窝，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伸手在彭勃面前摆了摆，“这么漂亮的小嫚你都不看，这不是浪费吗？噢，我记起来了，你，你是姜贤的外甥是吧？彭长远彭厂长是你爸？” “黄哥。” “叫我舅舅，我与你二舅是兄弟，你也该叫我舅舅。”他小眼睛闪着光，“算了，各论各的吧，叫哥也行。”后世，都说他的情商爆表，高出天际，特别金马奖智怼蔡康永那段，什么时候看什么时候都是经典。 果然，看到彭勃脸上不动声色，他以为是生气了，立马自降辈份，“嗯，我们俩也差不着几岁，以后就叫黄哥。” “黄哥，您这是到哪去？”一旁的中国女孩看着这两人转眼间攀起交情来，都把头扭过去。 “沪海啊，坐这趟车还能到哪？”黄波露出一口板牙，“我不象你舅，有技术，也有客户，我那鞋厂得自己找路子。” 彭勃笑了，他差点就要告诉他，如果自己没记错，你当过酒吧驻唱歌手，也组过乐队，现在正是你开皮革厂的时候，对了，现在你没有演《疯狂的石头》，也不是什么五十亿影帝，人家现在都喊你一声“黄总”。 但是，你的鞋厂开不长，今年就会倒闭。 “你也去沪海啊，大勃，你有两下子啊，一张嘴愣是把几百号工人说退了，你这简直就是一剑能敌百万的兵啊。” “不敢当，还是黄哥你厉害。”彭勃由衷道。 “我厉害，我在南河街上都快出洋相了，”黄波笑了，此时还不是演员，在商言商，说的仍是皮鞋，“这年头，贷款太难了，皮鞋这一行难做，都疯狂了。” 疯狂？噢，疯狂的皮鞋，不，应是《疯狂的石头》！ 不过也难怪，1998年，亚州金融危机，通胀与农村基金会倒闭，还有肆虐南方的洪水，我们国家熬过了三次滔天的危机，货币与政策双从紧，那一年，潘石屹的搜狐现代城最后也不是一个子都没贷下来，银行行长直接告诉他，不给民企放贷。 “他们会后悔的。”彭勃笑道，但语气很笃定。如果二十年后，他们知道当年站在他们跟前求贷款的是未来的五十亿影帝，他们会怎么想？ “后悔？”黄波笑了，“我现在很后悔开什么破鞋厂。”上了火车，离开南河，反而有一种从没有过的轻松感，让黄波想骂娘就骂娘，想发牢骚就发牢骚。 他的眼光放在了对面的外国姑娘身上，姑娘抬起头对着他礼貌地一笑，笑得黄波心花怒放。 “健力宝，健力宝。” 列车员推着小车走过来，健力宝，二十年后，这种饮料只会出现在怀旧里，出现在各种纪念场合，“给我来……四罐。”彭勃毫不犹豫。 “多少钱？”黄波很是豪气，已是拿出钱来，“四罐，出门就是朋友，”他指了指两位姑娘与彭勃，“四罐。”他又强调道。 “谢谢。” 中国姑娘犹豫着接了过来，刚才彭勃与黄波抢着付钱的时候她就已经看清楚，四罐二十块钱，五块钱一罐。 “谢谢。”外国姑娘也摘下了耳机，很大方地接过饮料来，她甜甜一笑，那笑容，让重生后的彭勃闻到了青春的味道。 第6章 强买强卖 “下车，不买就下车。” 正喝着健力宝，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前面，列车员声色俱厉，直接跟一个老大娘杠上了。 “俺买票了，凭啥让俺下车？”老大娘很不情愿，可是也不敢硬杠这个穿着一身深蓝色制服戴着黄色肩章的列车员。 “这是两回事，不买就下车。”列车员那幅欠揍的表情让人恨得牙痒痒。 大娘还在强辩，彭勃直接走过去，又拿起四罐，“我替他们买了。”与大娘坐在一起的人都是一幅愤愤的模样，他们也不会去买五块钱一罐的健力宝，彭勃知道，列车员说到做到，不买健力宝真的会被赶下车去。 “唉，这世道不改啊，以后就别出门了。”坐在大娘身旁的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大爷长叹一声。 …… 几罐健力宝让火车上的气氛一下融合起来，加上黄波逆出天际的情商，外国姑娘也摘下了耳机，可是两位女生都不愿多谈自己，他看得出来，那个叫颜宁的中国姑娘小心翼翼，而这个名叫海茵薇的外国姑娘却好象胸有城府。 在九八年，作为沿海开放城市，秦湾街头巷尾的外国人已经很多，写字楼前经常看到操着英语的外国商人。 趁着黄波逗得两位姑娘开心，彭勃打量了几眼坐在身边的外国姑娘，她的皮肤白得发光，却又很细腻，一头红发如瀑布般轻挽于脑后，身上的气质很是干练敏达。 外国女人？澎湃笑了。 在1998年，有两个外国女人中国人都很熟悉，可是彭勃经常把她们弄混，一个叫莱温丝基，一个叫温丝莱特，一个是拉链门的女主，一个是泰坦尼克号的女主。 嗯，十天后，美国总统克林顿会承认和莱温斯基发生过不正当关系，并发表讲话向全美致歉，四个月后，提上裤子的克林顿会对着伊拉克射出愤怒的炮火…… “你笑什么？”黄波自己笑得乐不可支却来问彭勃，海茵薇与颜宁也笑得前仰后合，“哎，颜宁，你的衣服上怎么有一匹马啊，这么久了，我还只看过人骑马，没有看过马骑人呢。” 听着黄波的调侃，颜宁脸色一红，“你这张嘴。”女孩还是很矜持，话就说一半。 “前面就是昌威站了，海茵薇你知道吗，昌威什么最好吃？”海茵薇笑着摇摇头，“萝卜啊，对了，你们英国有萝卜吗？”黄波笑着比划着。 英国有没有萝卜彭勃不知道，可是他看到火车刚刚停下，黄波就带着海茵薇到处去找萝卜。 海茵薇的笑虽然有些职业但透着善良，前世看透了人情世故的彭勃，仅凭三言两语就能大体猜测甚至确定对方的性格，嗯，对女人也有相当了解。 可是现在只有十七岁，对女人的探求却几乎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在那个年代，对女人的认知几乎全部来自于影视，他印象很深刻，年初央视的开年大戏《水浒传》，43集的电视剧，潘金莲出现了5集，在这5集当中潘金莲洗了4次澡。 更让他记忆深刻的是温丝莱特的咪咪，即使是十七岁的懵懂男孩，也觉得一头红发，全身雪白的她，丰满、匀称又好看。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萝卜呢？”颜宁没有下车，静静地在看书，见黄波带着海茵薇重新上车，她也很好奇。 火车在昌威停留的时间不长，一切从速，可是这也太快了，“没看见卖萝卜的，前面一女的耳坠被小偷直接拽走了，耳朵上全是血，”黄波看看海茵薇，“你不能去追，幸亏我拉住你了，你不知道，他们都有同伙。” “这里，这么混乱吗？”海茵薇轻轻皱起了眉头。 “混乱，今年强多了，去年火车上还有人拿刀从前抢到后面，列车员都不敢管。”黄波小眼睛一亮，从车窗伸出手去，“别生气，我请你们吃扒鸡，多少钱一只？好，来一只。” 火车慢慢开动了，黄波得意地举起扒鸡，“你第一次到山海来吧，这也是我们的特产，”他笑着剥去外面的纸封，可是笑容一下愣住了，彭勃和颜宁都笑起来，只见纸包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扒鸡，而是两个土豆。 “这是扒鸡？”虽然是外国人，海茵薇也认得这东东，她疑惑地问，不过，她皱眉的样子很好看，更显五官精致黄金分割。 “这是土豆，”黄波很爽快地承认了失误，“没事，没事，前面还有十站呢。”黄波安慰道，从秦湾到沪海，其间共要经过十一个站，有的是表现机会。 “砰——” 火车还没开动，一声响吓了众人一跳，彭勃一低头，一个小伙子已经跪在地上。 这是一帮人！ 一帮拄拐上车的大小伙子二话不说往你前面一跪，直接梆梆磕几个响头，但这份孝敬可不好领，慌得海茵薇与颜宁慌忙都站了起来。 “给钱，孝子贤孙侍候着，我就当我当爷了。”黄波笑道，抽出两张十块递过去。 小伙子也不嫌少，车快开动了都下去了，可是，这仍没算完，一个女生笑着走过来，见人就往人手腕上系一种类似小红绳的工艺品，系上后就掏出类似残疾人证的东西伸手要钱。 颜宁瞅她一眼，起身去上厕所，也借机避开她。 海茵薇刚要伸手，彭勃一下伸出自己的手来，他的手腕太粗，绳子太短，愣没系上，姑娘瞥了他一眼然后就悻悻的走了，惹得黄波一阵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兄弟，你练过吧？” 彭勃一笑，“嗯，打过军体拳。” “军体拳？”黄波也逗笑了，“我也练过，哎，我记得你舅会功夫？” …… “便宜啊，便宜啊，便宜了十块，便宜了十块。” 两人正说着，彭勃扭头看着前面，去上厕所的颜宁正从一个青皮的盒子里挑出一块手表，他心里一沉，他还没来得及阻拦，颜宁已是问出了口，“多少钱一块？嗯，我看看。”她伸手拿起石英表，1998年，石英表还挺稀罕，“挺好，给我拿两块。”她拿出二十块钱来。 “不是二十，是五百。”青皮挑了挑眼皮，朝她张开手掌。 “不是说便宜了，十块吗？”颜宁一下愣住了。 “是啊，原价260，便宜了十块，现在250。”青皮嬉皮笑脸但是那混不吝的劲儿一看就是个痞子。 “那我不要了。”颜宁红了脸，连鼻子都红了，她摆了摆手，可是彭勃知道，下面就由不得她了，果然，也不知从哪又冒出几个青皮来，齐齐围住了她…… 强买强卖！ 彭勃合计着，黄波咬着牙，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到另一节车厢去了，只盛下无助哭泣的颜宁还有同情但无济于事的一众乘客。 “这些人，你给他一百块，他也不会找钱，跟土匪一样，”黄波骂道，“就不该搭理他们。” “我也不知道。”彭勃看得出来，颜宁的智商很高可是情商很低，一个同齐的建筑系的大学生，在火车上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她就是弱势群体。 “黄哥，不能让他们这么猖狂。” “兄弟，你有办法？”黄波眼睛一亮，伸手往后捋了捋自己长长的头发。 “你看，我们能不能这样？”彭勃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来。 “高，真是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黄波小眼睛一亮。 第7章 骗你没商量（求收藏求推荐） 彭勃笑了，你现在当然不知道，不过不用十年，你就会表演这么一出。 他看着黄波，在《疯狂的石头》中，黄波和桦哥曾在轻轨上演过这么一出，可是那是在2006年，现在是1998年。 他突然觉得时光真真是倒流了二十年。在网络诈骗、电话诈骗、p2p跑路轮番上演的前世，重回1998，自己却要上演这么一出古典的骗术，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古早味”的骗子。 但是，在1998年的神州大地，这种有演员、有道具、有表情、有话术的“饮料拉环中奖诈骗”，一度是神州大地上经久不衰的骗局。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1991年健力宝创始人李经纬 异想天开地策划出一个“拉环有奖”的促销创意。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健力宝拉环”竟成为很多骗子的道具，这个诈骗游戏一直到2000年前后，还在全国各地的城乡无比愚蠢却又惊险地上演着。 在2006年出版的《农民进城防骗手册》一书中，专门有一个章节“开罐中大奖，骗你没商量”教人不要上这种当。2008年，《新京报》在90年代回顾时，还给这种骗术留了一席之地，可见影响之大。 “老弟，你是说我们替天行道？”黄波马上来了精神。 “黄哥，你出差带没带手持喷码机？”彭勃问道。 “这个能不带吗，不带我们还是做皮鞋的吗？”黄波一脸傲娇，“瞧我的，妹子，别哭了，看哥怎么把钱给你骗回来。” “骗？”海茵薇看看低头垂泪的颜宁，五百块在当时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可能是颜宁一个学期的花费。 “嗯，瞧好吧你们。”黄波拿起刚才喝掉的易拉罐的几个拉环，又拿着自己的旅行包，穿过过道里的人群和行李，进了厕所。 彭勃笑了，在他心中，什么换美元、换英磅或者凑钱买奖品的手段他都不想用了，今天他要给这种骗术升升级，而他手中的王牌就是将来的五十亿影帝。 …… “好了。”黄波再出来时，已经是一脸嬉笑。 “黄哥，怎么做到的？”看着手里的健力宝，彭勃都不由感叹他的“心灵手巧”，强烈怀疑他是否有过此类前科。 “我们有刻着‘奖’字的印章，在易拉罐上印上一个‘奖’字，再拿打火机烤烤，‘奖’字就掉不下来了。”黄波得意地笑道，“看，再用喷码机喷上字就行了。”他一口标准的秦湾口音，让彭勃感觉倍儿亲切。 “给你。” “什么？”黄波自己留下一个拉环，把另外两个拉环塞到他手里，彭勃一看，警觉地立马收了起来，只见其中一个上面印着“中奖，洋妞一个。”另一个上印着，“中奖，土妞一枚。” 黄波得意地朝他眨眨眼睛，“瞧好吧，他们还会回来的。” …… 凌乱的发型加上不羁的眼神，就在刚才强买强卖的七八个青皮重新走回来的时候，黄波已是拿起桌上的健力宝使劲地摇，使劲地摇。 “啪”！ 在拉环被打开的一瞬间，汽水飞溅而出，周围四五排的人都成功地被溅上了汽水，几个强买强卖的青皮也被溅了一身，就在众人不满地瞪着他，有人想骂还没有骂出口的时候，彭勃“噌”一下站了起来，“往哪儿溅呢！看着点儿啊！”他一边嚷嚷，一边拍打着自己的t恤一边暗笑，终于引起了全车厢的注意，当然，也包括那几个青皮。 “你眼瞎啊，赔钱。”其中一个青皮立马吼道。 “啊，大哥对不起啊！”黄波立马站起来，半哈着腰，半天含糊地说了这么一句秦湾味的道歉语。彭勃暗笑，这演技，跟在《疯狂的石头》里也差不多嘛。 “我~我……”黄波伸出右手想用袖子帮彭勃和青皮擦拭，彭勃装作嫌恶的样子躲开了。 海茵薇看着他们演戏，虽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着两人感觉很有趣，颜宁却瞅瞅越来越近的七八个人，手指不安地绞在一块。 黄波将手中开了一半的可乐继续打开，海茵薇敏锐地发现他把另一个拉环替换了刚才的拉环，并把健力宝放到嘴边品尝了一口。 “咦？”黄波的目光停留在了左手食指上，“大哥，这上面写着什么？”他把拉环递到了彭勃眼前。 彭勃眼前一亮：“哟，兄弟，你中奖啦，五万！” “五万？上哪儿领啊？” “北京啊，这不写着了吗？”彭勃指了指健力宝。 “北京，俺末（没有）去过？这咋办？”黄波一脸无辜相。 “拿来我看看。”一旁瞪着他们的青皮的脸色立马变了，他急不可耐地伸出手来，全车厢的目光都投向这里。 只见健力宝上面印着一个红色的‘奖’字，拉环里面却是用黑字写着的数字——5万。 青皮怀疑地抬头看看黄波，又看看彭勃，这时列车员走过来，“健力宝有中奖吗？” 列车员傲娇地横扫他们一眼，“地球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列车员走了，青皮萎了，可是黄波这时成了大爷了，倒不接青皮的茬了。 “兄弟，这样，我这儿有五千，你把奖卖给我！”说着，彭勃就要掏钱，海茵薇注视着他的手，果真掏出钱来，全是一张张印有四个伟人的百元大钞。 黄波显得很犹豫，他求助似地看看青皮，青皮立马底气爆涨，“这你可不对啊！”他伸过来一只带着金表的大手，搭在彭勃的肩膀上，“他中的可是五万，你给五千？你那叫蒙人！兄弟，我给你……一万块，中不中？” “可这写着五万，这，这……”黄波显得很为难。 “下车，下一站下车，我这就给你取钱去。我带着卡，两万！”彭勃着急了！ “我~我~就要现钱。”黄波又露出了好一口小板牙，彭勃差点乐喽，特么地，你装的逼，老子尽在掌握。 青皮开始胡搅蛮缠了，“对啊，你得给现钱，现钱！” “这样吧，我看，还是拍卖吧，你们谁给的现钱多，谁就拿走。”这表现，简直就是鬼畜全明星。 “好，拍卖就拍卖。”彭勃不给青皮几个反应时间，“我出一万。” “刚才你还出两万，我们出一万一。”青皮马上反驳道。 “一万三。”一个穿得讲究的中年男子也加起价来。 “一万五。”一对老夫妇眼睛闪烁着热切贪婪的光芒。 “两万。”彭勃急急地加着价。 “两万一。”青皮跟定了，他朝后面一使眼色，后面一个青皮立马绕到了彭勃后面，低声威胁道，“哥们，还想下车不？” 其它几个青皮走近加价跟进的几个人，话也不说，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几个人举起的手立马都放下了，可是却都还在盯着黄波手里的拉环。 “想，想。”彭勃装作害怕了，他看看青皮，“要不，我们一块凑凑钱，合作？” “合你妈的作！”青皮对彭勃的表现很满意，可是马上给了他一万点的暴击，“两万五，我要了。”他睥睨全场，那意思谁要跟他争谁就会血流满地，伏尸当场。 “拿来。”青皮把一摞钱“啪”地拍在小桌上，黄波好象不甘心地咽口唾沫，抖抖索索地把拉环还有手里没喝完的健力宝递给他，“再加上这块表。” “成交！” “啪！”手表拍在桌子上。 “呜——”火车站靠站了。 几个青皮不再犹豫，从车门鱼贯而下，消失在人群中。 第8章 珍惜生命每一天 “颜宁，我考考你，两万五千块是多少个二百五？”座位上已经坐不下他了，黄波戴着大金表，眉开眼笑地看着颜宁，半蹲在座位上。 “一百个二百五。”颜宁犹豫地答道，她说话时海茵薇已是笑弯了腰，胸前波涛汹涌，卷起千堆雪，让彭勃心里澎湃。 “这群二百五，就应该让他们也给我们磕几个头，”黄波笑道，“再把健力宝卖给他们。”他抬手看看大金表，“快开车，快开车。” 这也是彭勃的想法，这几个青皮肯定去打电话兑奖了，万一反应过来被骗，那就黄波这小身板，他俩是打不过人家的。 “呜—— 咣当咣当——” 火车在南都站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当周围的景物和人慢慢朝后面倒去时，彭勃与黄波脸上都是一松，可是车后面却响起了愤怒的声音。 “停下，停下，你们这两个骗子，骗子……” 靠近车窗的人都伸出头去，几个满头大汗的青皮正挺胸抬头、认真执着从后面追了过来，人人手里拿着家伙，人人一脸义愤填膺。 “恭喜中奖。”黄波笑着从车窗伸出头去，朝后面大声喊道，顺手把两个大土豆丢了下去。 砰—— 后面响起一阵惨叫…… 火车到底是火车，青皮跑得再快，可是却始终赶不上火车的速度，终于，被慢慢地抛在了身后。 黄波与彭勃笑着从车窗里收回头来，这才看到满车异样的目光。 噢，所有人都拨云见日了。 噢，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 哦哦哦，这好像是场骗局耶，大家异样地打量着彭勃和黄波，然并卵，刚才那对叫得最厉害的老夫妇却突然喜极而泣，那个誓要得手的中年人一脸小确幸…… “小妹，感谢你彭哥吧，”黄波把手里的钱递给颜宁，“这都是他的主意。”美女面前并不居功，实出乎海茵薇的意料，可是彭勃心里清楚，人人都说他情商高，可是情商高的基础在于一个人的善良。 “谢谢彭哥，谢谢黄哥。”颜宁不好意思地接过五百块钱来，她开始叫哥了。 “这些钱怎么办？”黄波笑道。 “物归原主哪。”彭勃笑道，他看看黄波手上的表，“这个可以留下。” 车厢里肯定有不少受害者，他们这也叫替天行道，把不义之财再散发回去。 随着列车员挨个车厢统计受害人数，整个列车欢腾起来，不断有人来到我们的车厢，“观摩”英雄的长相…… 当彭**身去上厕所时，走到另一个车厢，整个车厢里立马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可是当他回来时，却发现黄波等候在两节车厢交接处，“大湃，去除还给那些受骗人的钱，还剩下一万五。” “嘘——”彭勃轻轻道，黄波马上会意，“那我们平分，不过，这表你拿着，这都是你的主意，我看过，这叫什么劳力士！” …… 伴随着列车员那一声声荡气回肠的“香烟啤酒麻辣干……”夜幕降临了。 “黄哥，彭哥，我请你们吃饭吧。”颜宁的眼神很清澈，但很坚定。 90年代的餐车上最受欢迎的是红烧肉盖浇饭，有肉就行，大家吃着那个香啊，不过一般人也不舍得吃！后来，旅客开始携带方便面、火腿肠、卤蛋、面包等，方便面成了火车上最受欢迎的食品。因此，红烧肉盖饭和方便面堪称车厢内的“网红餐”。 “哎，出门在外都是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黄波笑着一摆手，“哎，你别哥啊，你跟大湃谁大？” “我是重生的。”彭勃笑道，重生前的我都四十了。 “我也是。”海茵薇突然道，吓了彭勃一跳，“我是腊月生的。”她眨着眼调皮地笑了。 噢，吓了我一跳，好吧，重生的与腊月生的。 红烧肉盖浇饭上来了，可是列车员没要钱，一打听才知道有刚才的受害人替他们把钱付了。 得，恭敬不如从命，四个人就着健力宝倒也吃得痛快，经此一役，刚才强买强卖的健力宝倒销下去不少。 “列车员那屌样，怎么帮我们说话？”黄波吃了一口米饭。 “嗯，我给了他十块钱，他就适时出现了。”彭勃淡定道。 “哦，高，实在是高。”黄波伸出大拇指。 “黄哥，你的演技才高，你将来如果演电影表演这一段肯定会火，依我看，你将来是影帝。”彭勃笑道。 黄波笑道，“演电影？没想过，我还是卖我的皮鞋吧。” “嗯，不过，我看你能行，绝对能行。”彭勃提点道。 “谢你吉言，将来如果有这么一天，我请你吃饭。”黄波笑道，往后一甩长发，露出两个酒窝，“就吃红烧肉曾浇饭，我亲自给你做。” …… 夜了，整个车厢里全是盒饭味与泡面味，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与磨牙声不绝于耳。 “你在听什么？” “《myheartwillgoon》，席琳迪翁。”海茵薇摘下耳机，递过一个来，彭勃略一犹豫就塞进自己耳朵里，马上，那首熟悉的音乐又猝不及防地闯入到耳朵中。 “eetoshowyougoon……” 跨越我们的心灵和距离，你向我展示你的存在。 彭勃忍不住扭头看看海茵薇，正巧海茵薇也转过脸来，两人几乎行了贴面礼，热气喷在彼此的脸上，两人不安地马上扭过头去，可是这样一扭，耳机便从双方的耳朵里掉了出来。 坐在对面的颜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依在车座上睡着了的黄波的眼睛却睁开了一条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经过这个小插曲，彭勃感觉到了海茵薇的不安，“嗯，看过《泰坦尼克号》吗？”彭勃无话找话，他笑着凝视着海茵薇，她也已恢复如初。 “嗯，当然，我对沉船时仍然演奏的乐队印象很深。” “还有临危不乱忠于职守的老船长。”当然，还有阳光、乐观、放荡不羁的小李子，高贵、丰腴、美丽活泼的温丝莱特，十七岁的彭勃，电影中的温丝莱特当时满足了他对女人的全部幻想，全部！“嗯，你在沪海工作？” “嗯，你也在沪海工作？你住在哪里？”海茵薇问得很自然。 “目前来看，就住在这火车上，以后要看上帝的安排。”这是《泰坦尼克号》的台词，彭勃说完，海茵薇笑了，“彭勃。”她好象在加深自己的印象。 “我的英文名字叫唐纳德彭。” “唐纳德？”显然海茵薇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你做什么工作？” “我是做皮鞋的，跟他一样，”他指了指黄波，“嗯，这张票是我赢来的，去沪海看一下，我真是verylucky，人生就是靠运气。”这句话虽然也是台词，但是在1998年，彭勃是真真切切地把充满生机、活力、机遇的沪海当作了米国，电影中人人都有一个米国梦，彼时彼地，人人都有一个沪海梦。 海茵薇也笑了，“arealmanmakeshisownluck。”一个真正的男人自己创造幸运，这句话说到了彭勃的心里，“嗯，你喜欢旅行吗？”透过火车的窗户，窗外是无边的黑夜，可是黑暗中海茵薇蓝色的眼睛却熠熠生光。 “嗯，我喜欢这样的漂泊感，全部家当都在身上。”彭勃的英语并不差，作为山海省的干部，他曾去米国马里兰大学进修过，他指了指自己，“我有个健康的身体和聪明的大脑，”当然还有重生带给我的先知先觉。 “我喜欢一早起来不知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或是会到哪里去的感觉，前两天我还在鞋厂，今天却在车上与你喝健力宝。” “生命是上帝给的，我不打算浪费他。世事很难预料，我不想随遇而安。” 这是重生后他最大的感受也是最大的心愿！ “tomakeeachdaycount。”海茵薇笑道。 彭勃马上举起了桌上的健力宝，“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干杯！” 砰—— 两罐健力宝轻轻地碰在一起。 第9章 空手套白狼 命运的车轮沿着时代的车辙在滚动，有人快有人慢，这趟开往沪海的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彭勃不知道，作为重生者，在这个时代，他算是快还是慢。 但，毋庸置疑的是，在1998年的中国，在1998年的沪海，只有让自己出名，让大家知道自己是谁，自己才有机会。 空手套白狼！ 他笑了，值得信赖的某百科里有段名词解释：这个词用在商业战场上，大概意思是说：一个人以很小的付出而取得了很大的回报。 那么问题来了，空手套白狼总有几个步骤吧。 好吧，那分为三步吧：第一步，去狼多的地方。第二步，空手设套。第三步，那就是广交天下朋友，狂数世间钞票。 他努力保持肩膀的平衡，不让自己的扭头惊醒肩上的海茵薇，因为，第一步已经快要完成了，窗外，这个白狼最多的地方已越来越清晰。 此时，1998年的沪海，还远远没有那种大都市的气息，zb区还在，南汇区还在，卢湾区还在，就连ns区，也要在两年后才并入hp区。 “青浦的水还没有退。” “是啊，听说医院里都是齐腰深的水。” …… 九八年的洪水让沪海的青浦也成为灾区，洪水来袭，学校、医院、街道等等无一幸免，医院里全是水，在医院的走廊里，生病人员必须用三轮车摆渡才能前去看病。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议论声惊醒了海茵薇，海茵薇朝后抚了一把自己的红发，抱歉地道。 “没事，”彭勃笑道，“乐意效劳。” 旁边有人在谈论香江的股市，从去年这个时候开始，索罗斯大举进攻香江股市，恒生指数剧烈震荡，股市损失惨重。 “香江必败。”说到金融，海茵薇的语气与神态为之一变，彭勃心里一动，“不会的，我估计，一个周内香江特区政府肯定会有动作。” 海茵薇笑了，“香江历届政府奉行自由经济政策，不直接干预金融市场，从去年的昨天开始，香江的恒生指数已经从16673点快要跌到7000点了。” 说到金融，黄波插不上嘴，颜宁也无话可说，彭勃更加断定，海茵薇从事的是会计或者投行的工作，因为她的数字很清楚。 在车上，海茵薇只说到秦湾去旅行，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职业。 “不会的，香江特区政府很快就会干预，他们会出手。” 海茵薇不相信地看着他，“你不是卖鞋的吧？” “大勃是我们南河的博士后，”黄波笑着插话道，在他的心目中，博士后比博士还要厉害，“有学问。”其实，博士后是指在获得博士学位后的一段工作经历，不是学位。 “博士后？你是博士？”海茵薇迷人的眼睛眨了眨。 “你真的是博士？”颜宁也不相信地问。 “那是将来的事。”彭勃笑了，但他显然也不想提自己还只是一个没有上大学的大学生，黄波聪明如斯，以为他是在颜宁面前为自己的学校自卑呢，也就不再多话 说实话，秦大并不是211也不是后来的985，但是谁让他重生在高考结束之后呢，也罢，既然上不了名牌大学，我将来就给名牌大学生们讲讲课吧，嗯，可以当个名誉教授什么的。 “不可思议，刚才你的表现，让我……”海茵薇笑了。 彭勃也扭头看看海茵薇，虽然窗外天色阴暗，但是她的皮肤还是白到发光。 心动预警！ “到站了，后会有期。”黄波又乐呵呵地朝他们伸出手来，海茵薇不好意思地看看彭勃伸出手来，黄波握着她的手学着外国人的样子夸张地耸耸肩。 “嗯，”海茵薇看看彭勃，可是话却没出说口，“有缘再见。” 嗯，只能有缘再见了。彭勃的眼神又在海茵薇的脸上留恋一圈，四人本是中途偶遇，就象天上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汽笛长鸣。 火车终于开进红桥站，黄波与彭勃都是随身一个旅行包，海茵薇倒是潇洒，一个简单的背包，而看颜宁则是大包小包，彭勃看一眼黄波，二人同时伸手接过颜宁的包来。 火车慢慢在红桥站停下，沪海，1998年的沪海就展现于眼前。 走出车站，迎面就是“整治市容环境卫生，提高卫生管理水平”几个大字，车站的深蓝色玻璃上搭配这种绿色的字体，透着浓浓的年代的味道。 朦胧的雨丝下，黄色、淡蓝色的出租车在大街上奔跑，几乎全是那种桑塔纳基本款，摩托车自行车也很多，穿着衬衫的行人神色匆匆。 “黄哥，彭哥……博士后，”颜宁不知道怎么称呼彭勃了，一瞬间想到了这个有趣的称呼，“你是过来旅游吗？”听口气虽然平静，不过，话音里透着亲切。 “嗯，有点事。”听到大二的学生叫自己哥，彭勃回答得很模糊。 “那你住在哪里？”颜宁又问。 “我还没想好。”这是实话，“颜宁，你们学校男生宿舍方便吗？”住大学的男生宿舍是最好的选择，学校里的菜很便宜，住宿也不会花钱。 “方便，”颜宁邀请道，大大方方地看看黄波，在她心中，黄波是社会人，不再是学生，可是这位“博士后”倒是可以信赖。 “同齐？”彭勃轻轻地念着，他记得当年有部电视剧《将爱情进行到底》就是在这里拍的。 海茵薇自己打车走了，黄波有朋友来接，彭勃与颜宁拖着行李来到公交站牌底下，雨下得不紧不慢，街头许多自行车的车座上都套着塑料袋。 “以前来过沪海吗？”等车的人很多，颜宁看看彭勃，虽然他也在东张西望，打量着这座二十年前的城市，可是眼神中并没有那种乡下人进城的赶脚。 “来过，来过许多次。”彭勃道。 对沪海这座城市，他是熟悉的。 但此时，九八年的沪海，延安东路高架外滩下匝道刚刚造好，这个“华美的弧形”还被沪海市民誉为“外滩最佳观景点”，人称“亚洲第一弯”，可惜10年后被拆除。 “宁要沪西一张床，不要沪东一间房”，沪东很多地方还是农田一片。 既然重活一回，那就在沪海与秦湾，打造自己的双城记好了。 第10章 彭教授的第一堂课（求推荐求收藏） “非凡成就，傲然享受” 方方正正的公交车载着“喜力”绿色的酒瓶缓缓在车站停下。 彭勃与颜宁并肩站在一起，公交车上很拥挤，脚下的地面沾满了泥水，行李只能背在身上。 随着车辆缓缓前行，彭勃感觉到自己也真真切切地穿行在1998年的沪海街头，大约坐了十一站，就到了那个朴实而庄严的大门前。 作为211学校，同齐的土木工程全国排名第一，彭勃却搞不明白，样貌清秀的颜宁为什么选择了这个男生的专业。 小雨如丝，梧桐大道上行人寥寥，迎面而来的主席像默然站立于雨中，见证着世间沧桑，学子更替。 “你们这里有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吗？”彭勃问道。 “有啊，暑假留校的人很多。”颜宁简短的马尾辫，平静的脸庞，清清澈的眼神，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纯真。 “嗯，我是想搞一个项目，需要人手支持。” “多少人？”颜宁笑道，这个青涩的“博士后”想搞项目，让她感觉很有趣，但是火车上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又让她感觉自己很相信他的话。 “三、四个也行，五、六个不嫌多，八、九个也可以。” …… 把行李送到女生楼，颜宁笑道，“我先带你到我们的千人坑，和尚庙，先住下再说。” “和尚庙？”彭勃马上会意，就是男生宿舍了。 穿过樱花大道就是一大操场，宽阔的人工草坪沐浴在雨幕中，嗯，这里就是《将爱情进行到底》里那个操场吧。 “在你我相遇的地方依然人来人往，依然有爱情在游荡……” “我老乡，来借宿。”颜宁把一个男生叫下楼，干脆道。 “好啊，欢迎。”对方一幅黑框眼镜，笑着伸出手来。 “彭勃，请多关照。”彭勃也热情地伸出手来。 颜宁笑道，“你们男生暑假谁还在学校？他准备作一个项目，想招聘几个人手，你有时间吗？” “项目啊，有啊，那你需要多少人？”眼镜哥很是热情，虽然外面下着雨，可是彭勃体会到了沪海夏至时节的热烈，“这样，你先把行李放下，我去喊大家。” 宿舍里有些凌乱，四张床三张桌子，大学生宿舍的标配。 顺着眼镜哥指明的方向，彭勃端着盆进了洗手间。 白色的瓷砖铁质的水龙头，一切都是这个年代的标配，当清凉的水浇洒在脸上，他才感觉到从沪海的湿热中透过气来。 回到宿舍，眼镜哥不见了，他推开窗子，外面的绿色的树叶触手可及，雨已经停下，校园里一片碧绿，处处清新。 嗯，学校真是个好地方，彭勃决定暂时把大本营就安放到这个宿舍里，工具嘛，他看看桌上的一台电脑，占去了桌上的很大一部分空间，对，大学里不缺电脑，也有图书馆，这样的话，办公地点、人手、电脑和资料就齐活了。 这真是老天护佑，仅仅是因为在火车上仗义相助，不过，他马上想到一句话——助人者人恒助之。 “颜宁在下面等着呢，”眼镜哥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长得并不文弱，嘴角有些倔强地翘着，一幅黑框眼镜的后面是认真的眼神，看起来象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彭勃暗自琢磨着他的性格，“我联系了六个人，颜宁也喊来三个人，都在楼下。” 加上自己一共十二个人？嗯，人越多越好，时间就可以省下来。 从楼里出来，颜宁正等候在一棵树下，她已是换了装束，一身粉红的细小格子的连衣裙，头发却用天蓝色的发带随意缠绕在脑后，她的身边簇拥了一群青年男女，目光都在打量自己。 眼镜哥的脚步放慢了，他好象在欣赏又并不愿打扰颜宁。 彭勃暗笑，恰在此时颜宁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笑了，“刚才还在说你和你的项目吧，看我们能帮上什么。” 彭勃明白，颜宁这样雷厉风行，她是实打实想帮自己，真是看不出这个女生还是个实干派。 他看着大家，大家也在打量着他，人群中一个操着沪海口音的女生笑道，“什么项目啊？搞得这么神秘？” “他是哪个公司的？”有男生笑着问颜宁。 颜宁看着彭勃，他的脸上虽然笑容可掬，但是却不慌不忙，有种沉稳和大气，“嗯，他是……博士后。”颜宁偷偷笑了。 “博士后啊，东华的，还是旦复的，还是交大？也不用到我们同齐找学生吧？”有人又追问道，这下颜宁可答不上来了。 都是这个城市中的天之骄子，彭勃知道，下面就是自己表演时刻，这刚搭起的草台班子，如果自己不能征服他们，这个班子的存在也不会长久。 “看来大家对我这个人和这个项目都想先了解一下，这样吧，我先说一下我的项目，我的这个项目与财富有关，与富豪有关，财富，不知你们是怎么理解的？你们对富豪有什么观感？你来说。”他直接点将，把目光投向了眼镜男。 粗大的梧桐树如伞如盖，远远看去，好象一群年轻的学子在讨论学业一样。 “财富？”眼镜男笑了，“我只看过亚当斯密的《国富论》，财经类的书我看得不多，但对我来说，一把破吉他就是我的财富，富豪嘛，对不起，我没有接触过。” 他自嘲地笑道，不过神色之间却多有得意，亚当斯密这个名字在那个时代并不响亮，恐怕不少人没有听过吧，当他看向颜宁时，发现颜宁一眼不眨地盯着彭勃。 “亚当斯密是西方古典经济学的开山鼻祖，《国富论》这部著作奠定了资本主义自由经济的理论基础，它的出版标志着古典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的建立，堪称西方经济学界的“圣经”。” 颜宁眼睛一亮，眼镜男也惊讶得扶扶自己的眼镜，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男生的眼界好象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嗯，毕竟是博士后嘛。 “亚当斯密的观点与我们的国情并不接近，对于财富，我说一下我的观点。几千年来，中国人和中国文化一直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回避，所以几千年来中国一直在创造财富和毁灭财富的循环中徘徊。中国人的基因里，好像在这个幸福的关键链条上缺失了一环。我们无法正视财富，也无法正视财富的创造和分享，总是在暴烈中摧毁一切，再在废墟上从头开始。” 几句话就象爆裂的雨点直接敲打在一群学子的头上，许多人认为自己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博士后的这几句话。 “但在20年前，总设计师的一句话，让中国人的财富观发生了改变，他说，可以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彭勃看看听得认真的几个女生和最前面那个沪海口音的女生，“得益于这一财富观，20年来，贫穷的中国芸芸众生中有了无数的有钱人，中国社会最大的变化，是凭空出现了一个企业家阶层，其他的变化都由此而来。但与此同时，中国社会这20年来最大的分化和裂缝，也来自这个阶层。” 彭勃又看看一众男生，他们听得很认真，也有些迷茫，迷茫不要紧，他暗自笑道，我会为你们解开的。 “到底该怎么理解和对待这个新生的社会阶层？这是进入下一个20年时全体中国人需要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彭勃话题一转，“我想，一个缺乏商业记忆的民族，注定无法真正复兴，哪怕多么辉煌、多么崛起，也很容易转瞬成烟云。为了保住过去20年的财富成果，为了延续这20年建立起来的新基因，为了支持与壮大这个新生的社会阶层，为了我们的后代，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彭勃走近眼镜男，眼镜男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迄今为止，中国还没有一部象样的完整的商业史，作为改革开放后二十年商业史，当然，著书立传需要时间与精力，但是，如果从富人这个新生的社会阶层着手，我想这是一个有趣的观象仪。” “观象仪？”颜宁喃喃自语又象是在询问彭勃。 “嗯，我想做的这个项目，就是——百富榜。” 第11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历史上，胡润那小子带领两个人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还是业余时间，搞出了那么一个粗糙的东西，自己明白他的调查方式，他相信带领同齐大学十一名高材生，集中精力的话一个周就能拿下，当然，人越多越好，反正办公场地、资料和电脑都不用花钱。 “百富榜？”那个沪海女生笑道，“搞这个？” “你接着说。”颜宁朝后掠了掠自己的头发，“透过富人这个群体……？” 彭勃看他一眼，“对，这样一群人，他们曾经有过很多称呼，个体户、企业经营管理工作者、厂长、经理、乡镇企业家、下海者、资本家、老板、创业家、企业家、实业家，等等。”他站起来，走到草地上的石桌边，伸手示意他们过来坐下，“但是，在富豪榜出现后，其他的称呼会黯然失色，“富豪”二字，会传达出大众对这个人群最复杂最直接的感受和情感，会被迅速追捧。” 大家都跟了过来，静静地坐在石凳上，“可是，你对他们了解吗？”一个男生又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问。 “说不上了解。”彭勃道，“中国这20年是飞速变化的20年，国外企业几百年变迁的历程，在中国20年就浓缩完成了很大部分。因此在中国这块地域广博、地形复杂而人口众多的土地上，各个年代各种类型的企业家标本都存在。” “因此，我们找得到白手起家、倒买倒卖挣钱的第一代“土”商人，或者满脑子mba模式思维、靠资本运作来挣钱的“洋”商人……多样化是中国企业家群体的最大特征，很难说中国企业家的特质是什么样。” 彭勃直视最近的一个男生的眼睛，“我更接受细分的说法，比如江浙企业家、沪海企业家、西部企业家或者说第一代企业家、第二代企业家。” “如果我们的百富榜出来，我想，这是改变中国商业史的一个高光时刻，中国改革开放史也应该有我们的一页。这个时刻，我想你们不应缺席。这一页，我想我们共同书写！” 彭勃热切地望着他们，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 嗯，学生，虽然是同齐的学生，学生是需要热血的也是需要鼓动的，这些词完全能够点燃他们的责任与梦想，从颜宁与眼镜男的眼光中他看到了责任与狂热。 “我再补充一句，今年是改革开放20周年，明年是建国50周年，这是两个特殊的时间节点。我想第一个以实证调查的方式，力求精确地概括中国富人的财富状况，并将之作为整个中国经济发展和财富积累的缩影；” “我们第一个用排行榜的结构和方式描述富人，会在中国掀动起迄今为止对富人最大最广泛的关注，我们”他指着这一群群学子，“我们会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颜宁看看彭勃，痛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眼镜男不再犹豫，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 沪海口音的女生没有伸手，却带头鼓起掌来，所有的人都鼓起了掌，在这个绿树如荫的校园里，在这个青春逼人的校园里…… “这是侬的老乡伐？”沪海口音的女生亲热地挽着颜宁的胳膊，目光充满了好奇，彭勃敏锐地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了一块石英表。 噢，这是一对闺蜜！ “对，他到底是哪个大学的？”有男生问道，很不服气，可是又很服气的样子，他的目光扫过彭勃手腕上的金表，黄灿灿的，嗯，也一定沉甸甸的。 “他现在是讲师吗？” “象是个年轻的教授伐！” “这是他的论文吗？” “肯定是，将来我们的名字说不定也可以落在论文上的！” 彭勃并没有回答这些，他走在前面，后面传来阵阵议论，在九八年的沪海，他的名字会成为传说。 …… 时间很慢，也很快，在“彭教授”带领下，一切都在预定的轨道上快速推进。 改革开放带动了人们对财富观念的转变，也带动了对富人观感的转变，彭勃相信，这种时代的氛围打破了中国人素不习惯“显山露水”的孔孟谦逊氛围，就象“夸富会”一样，“百富榜”从一出现就会因新奇而成为舆论的宠儿！ “我们这个榜就叫百富榜吗？”眼镜男陆雨森紧赶几步，前面就是图书馆了，他感觉有些跟不上彭勃的步伐。 “不，”彭勃狡黠一笑，“叫作彭勃百富榜。” 这种张扬的冠名方式，将自己制作的富豪榜前加上自己的名字，是精明之处，通过榜单的影响能大大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只要“百富榜”长盛不衰，创榜人彭勃也会声名大噪。 彭勃百富榜！ 我就是要让沪海乃至整个中国知道我的名字——彭勃！ 图书馆里，大家桌前都是一堆资料，在电脑没有普及的1998年，这是最基本的操作。 见他进来，许多不是这个团队的学生也围了过来。 “好，我说一下薪金，”在适当的地点适当的时候适当地装逼，这是彭勃非常愿意做的，“我做人做事就一个目标，那就是生活以快乐为基准，工作以互惠为原则，我初步考虑一下，每个月你们的薪水按照一千起算。” 1998年，沪海的人均工资只有一万多，拿到这个薪金对一个学生来讲很不容易了。 “不用，举手之劳，何需谈钱？”颜宁淡淡道，彭勃明白，她是想报答火车上的情份，可是其他人并没有反对。 彭勃摇摇手，“就这么定了，项目结束后还会有额外的奖励。”他看看颜宁，“我们中国人对数字非常敏感，今年是改革开放二十周年，明年是建国五十周年，今年我们的榜单出来，今年和明年都会被大量被引用，所以趁早不趁晚，十天内如果能完成这个榜单，我请大家到阿毛炖品吃饭。” 阿毛炖品？一群围上来的学生哗然了。 黄河路美食街上周公子的饭店，九十年代沪海滩的股市有这么两号人物，一个是周公子，一个就是叶公子。 可是彭勃仍在继续打铁，“如果一周之内完成榜单就到波特曼酒店。”颜宁这样的女子，物质利益说得太多可能会起到反作用，彭勃见好就收。 “波特曼……怎么找？”物质刺激绝对是有效果的，有人开始考虑到难度，“从12亿中国人当中找出你所谓的富豪，还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不，十天甚至一个周。”那个沪海女生纤细的食指交叉在一起。 “从公开资料中进行搜索，人物年鉴之类的书，财经类杂志，企业家传记，互联网，还有，注意那些上市公司信息，商业杂志封面，高端政治家会面，纳税金额等……要看的东西也很多，报纸，新闻联播……” “你能说得慢一点吗？”陆雨森道，“我记一下。” 彭勃笑着点头继续说道，“我说一下步骤与分工，或许可以节省大量时间。” 他对英国人搞的第一份榜单记忆犹新，现在有十一个同齐的学生在帮自己，并且，他相信，这个团队的最后一个人很快也会登场。 “第一步，看外国的榜单，他们是怎么做的。第二步，找出能跻身于榜单的人，第三步，为上榜者编织故事，要引人入胜，并划定他们的财富等级。” 在1998年的中国，信息高速公路还未普及，能翻阅的只有大量的报纸，从报纸下剪下各种花边消息，同时《新闻联播》也是一个重要参考，好在同齐的图书楼是两节大电池，足够他们充电！ “我们分一下工，颜宁负责国内媒体报道，陆雨森负责国外媒体报道，还有股市的公告，你负责国内和香江主板、新加坡股市、纳斯达克，你来负责纽约、多伦多、伦敦和xn的证券市场……”彭勃道。 颜宁听得很认真，全程她的目光都在彭勃的身上，那个沪海女生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她仿佛听见了又仿佛没有听见，那个沪海女生说的是，“他的这个样子，真的是教授呀！” “等等，等等，我的头都大了。”陆雨森用油手扶了一下眼镜，“教授，这个工作量是巨大的，可是我想问一下，你做什么？” 彭勃笑道，“我有我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统一调度统一指挥。还有，负责你们的后勤保障，还有，为我们这个团队不断增添新的血液。” 在彭勃的规划中，藉由百富榜，他会在沪海设立公司，既然公司存在就要招聘职员，并且这个项目初期人越多越好，但人也是要淘汰的，并不是公司的元老就会光荣退休。 彭勃笑着站起来，“还有一个消息，我们将来会有一个办公的地方，并且这个项目不会停止在1998年，此后的20年里，中国人会象熟悉天报预报一样熟悉它。”他看看这些同齐的学子，“所以将来我们需要有一个公司，如果大家愿意，可以加入进来。” 第12章 中国印象 伴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和融入世界的步伐，英语热已在中国持续高温二十年，可是对于一个封闭太久渴望走向世界的民族，1998年，英语仍是狂热的，疯狂的。 沪海，作为国际化的城市，1984年就开办了全国第一个英语新闻节目，时任沪海主要领导还用英语发来贺电。 在千禧年即将到来的时刻，在日益全球化的沪海，外商与外资机构越来越多，英语已经成为一门工具，必不可少的工具。 找到这些富人，并且用英文写出他们的简历对于同齐的学子们来讲不是什么难事。 清早空气很新鲜，在食堂里吃过早饭，他径直朝湖心亭走去，刚才颜宁打来电话有客来访。 此时正是放假时节，校园里的学生不多，鸟语花香很是静谧。 穿过九曲桥来到湖心亭，“亭间流水自古今，竹外春山时有无。”重活一回的彭勃，重回校园，重过这种清新的生活，他很是向往。 湖心亭里已经坐了一个人，见他进来，那人笑着站了起来，彭勃也笑了，果不其然，正是他要找的人。 “hello，donald。”海茵薇笑着过来，一身休闲装一个双肩包，走在校园里很象是外国留学生，不过英语是标准的英式英语。 “唐纳德？”重新坐在亭子里，颜宁靠着彭勃很近，“这是你的英文名字？” “唐纳德彭。”彭勃一本正经地道，“海茵薇，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彭勃笑道，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天，百富榜的名单已见雏形，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说服海茵薇，说服她加入进来，作为一个外国人，她会在这个团队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我能请教一下吗，”海茵薇笑道，阳光打在她红色的头发与白皙的皮肤上，氤氲起一团明亮的光晕，“我记得在火车上你说过，香江政府会干预股市。” 彭勃疑视着这张精致的脸，海茵薇也在凝视着他。 与南方的洪水一样，这个夏天，香江正在经历一场风暴，索罗斯把矛头已经对准港元，有计划地对香江股市及期货市场发起发起冲击。 由于香江历届政府奉行自由经济政策，不直接干预金融市场，索罗斯宣称港府必败，这也是当时国际金融界的一致看法。 从去年的8月7日到昨天，香江的恒生指数已经从16673点快要跌到6660点了，恒生指数剧烈震荡，股市损失惨重。 但从明天开始，香江政府会决定调巨资大规模收购股票，迎战国际炒家。 “对，一定会干预的，作出这个决定的是新上任不久的香江财政司司长曾荫权。” 这个消息还没有公布，可是彭勃就已说出，海茵薇很是好奇。彭勃也很好奇，消息还没有公布，海茵薇就已经知道，他对她的工作与背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曾荫权？” “对，”彭勃回忆道，后来的报纸上报道了曾荫权当时复杂的心态，下班之后把所有同事送走，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默默流泪，“香江政府参与市场是两难的决定，但即然作出这个决定，香江政府会坚守原则，曾荫权和特区政府是能够担责的，我也不相信香江会输。” 那段时间，曾荫权出现在电视上都是戴着红色的领结，这代表着喜庆也代表着战斗！ “那你认为香江政府会怎么做？”海茵薇的身子已是微微前倾，探了过来。 “香江政府会投入数百亿港元，消耗大量的外汇基金，但是不要忘记，香江背后站着的是中国政府。笑到最后的必定是香江，败走他乡必定是的那只金融大鳄。” 海茵薇静静地看着彭勃，颜宁也不作声，风吹过来，翻动了颜宁手中的书，那本《夜未央》发出哗哗的声响。 “好的，那我们拭目以待。”海茵薇笑道，眼光在彭勃的脸上扫过。 “月底，就会有消息的，恒生期货市场会重返7000点。”彭勃笃定道。 海茵薇笑道，“好的，7000点。”她看看颜宁，颜宁报以一笑，对于彭勃的话，她已习惯了震惊，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同学们戏称也是敬称的“彭教授”还有什么不懂还有什么不知的。 倒是海茵薇，却好象仍在咀嚼着彭勃的话。 嗯，“我明白了。”此时，海茵薇好象才看到了这座最漂亮的校园，“颜宁，你们的校园真大，很漂亮。”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到中国来是留学吗？”彭勃有意无意地问道。 “不，我在这里工作，花旗银行。”海茵薇笑道，阳光直射她的眼睛，也照在雪白的肌肤上。 “花旗？”颜宁目光一闪，彭勃目光一亮，果然是大鱼，并且大鱼上钩了。 “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中午在这里吃饭吧。”他目光一动。 …… “这是哪里来的美女？” “外国女生，还有我们的美女学霸。” “颜宁！” 男生宿舍的楼道里阵阵惊呼，当彭勃把她们让进自己的临时宿舍兼临时办公室的时候，陆雨森局促不安地站了起来。 两大美女，一中一西，熠熠生辉，亮瞎了他的四只眼睛。 楼道里，大家的焦点最终钉在了彭勃身上。 “那个男生是谁？” “对啊，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他是博士后，据说是哪坐大学的教授！” “这么年轻的教授？！” 彭教授？ 对这种以讹传讹，彭勃再次失笑，博士后是假的，教授也是假的，可是名字是真的，此后二十年，哥的名字会家喻户晓，成为一个传说！ …… 陆雨森忙着倒水，海茵薇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海茵薇，能问一下吗，你是哪年到的中国？”彭勃笑道，“你对中国有什么印象？” “去年，我来到中国，”海茵薇笑道，“当然，我也去过你们的秦湾。中国日新月异的剧变，我每一次回到英国，朋友问我中国是什么样子时，我只能说非常大，非常漂亮，gdp连续超过10%……”她看看颜宁，颜宁笑着摇摇手。 “这些太过于宏观，我们就从小的地方说起。”彭勃笑道，“你去过中国的书报亭吧？” “嗯，经过。”海茵薇笑道。 “在中国，你可以看到很多人去读mba、emba，你会发现书报亭第一排的杂志都是在谈你怎么富起来，诸如讲怎么做老板之类。但是如果你去英国、美国，去香江，书报摊的第一排全是明星的时代：贝克汉姆的女朋友最近吃什么，贝克汉姆发型变了……” “对。”海茵薇笑道，“这是有区别的。” “如果对比分析，可以说，成功学在中国的市场特别大。我们呢，颜宁还有十位同学，正在做一个项目，排出中国的百富榜，为中国的富人画像，以此为作参照物，作为观象仪，记录中国透视中国，我想，有成功学这个土壤，我们这个榜单在中国会持续受欢迎。” “并且，全球化，使得中国的这些财富故事已经不再是一个本土故事，而是一个全球故事，海茵薇，你愿意业余时间加入到我们这个团队中来吗？” “你可以说得详细一点吗？”海茵薇半靠在床头，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第13章 “榜爷” “在科学史、艺术史和商业史上，当一个流派或国家正处于鼎盛的上升期，便会在某一年份集束式地诞生一批伟大的人物或公司。这个现象很难用十分理性的逻辑来推导，它大概就是历史内在的戏剧性。” 这段话彭勃记忆深刻，几乎是完整地背诵了出来。 海茵薇的目光象被点燃一样，她的眼睛如海洋一般充满着魔力和神秘感，看一眼仿佛就能把你吸进去。 此时，海洋正欣赏地注视着彭勃，彭勃也感觉此时自己已是马云附体，他现在的手势与表情堪比马云给十二罗汉演讲，那种创业的激情他现在完全能够理解。 “我跟颜宁与小陆都提到过，”陆雨森扶了扶眼镜，默默地盯着教授，，“中国还没有一部完整系统的商业史，但是可以通过百富榜作为商业的观象仪，通过百富榜来了解中国社会变迁。” “榜单从诞生起可能就会饱受争议，有人可能会反感它，认为它庸俗，有人可能会质疑，认为它不够精确，但20年过后，大众会读懂它——这是一部微型的经济变迁史。” “同样，大众也都会记得你们，海茵薇，现在别人提到你，大家会记住花旗银行，但不会记住你海茵薇，雨森，现在同齐的教授会提到你曾在同齐学习，但不会推崇你陆雨森。但将来不一样，如果提到百富榜，大家会知道你们，这个榜单是我们一起完成的，是我们共同的心血。” 彭勃热切地看着海茵薇，现在，他已经把海茵薇当作最后一个归队的成员。 “唐纳德，你真的是教授？但，我更认为你是一个哲学家。”海茵薇笑道，一句话，颜宁也笑了。 彭勃也笑了，可是他并没有反驳，他宁愿当作夸奖，在外国人的思维里，哲学家是值得崇敬的。 他继续道，“榜单制作出来，公信力需要一步一步建立，所以，开始的时候，我们就要吸引国际媒体的视点，开始的时候就要国际化，力求这张榜单成为反映中国资产排行、富豪起跌的一个重要参考数值，我相信，将来改革开放四十周年的时候，这一定会成为改变中国商业史的关键时刻之一。” 这次海茵薇没有笑，颜宁依旧平静，二十年毕竟太远，改变中国商业史的主题也太过于宏大。 二十年，却足以让一个人成长，也足以让一个人老去。回忆是带有滤镜的筛选，而未来却是带有未知的恐惧，但如果“偶开天眼”，彭勃相信自己可以触摸到行业未来的发展脉搏。 “虽然我们谁都无法做大预言家，但历史的迷人之处在于惊人的相似性，在于时间的伏脉千里。我们回望行业的先行者们，他们被时间之手，同样推至时代的风口浪尖，同样也带着困惑向前奔跑，所以我希望，海茵薇，加入进来，我们一起奔跑。” 演讲戛然而止。 “我可以试试。”此时，海茵薇没有犹豫，她身上有种很迷人的气质，性感却不艳俗，红发碧眼，红色的嘴唇像是甜美的糖果一般十分吸引人。 彭勃笑着伸出手，他知道，团队的组建工作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环已经完成，这个团队都是高知，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他需要的海茵薇的英国背景来为这个项目背书。 对，需要一个外国人的身份，甚至可以说是一张外国人的面孔，才能让国外的媒体接受这份榜单。 如果是一个中国人，或者中国机构来做这个排行榜，国外媒体不会接受，但是，海茵薇的花旗的背景和英国的国籍，二者完美地结合了。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在未来创富的黄金十年，中国的gdp总量会从全球排名第七跃居全球第二，沪海作为中国的经济中心，这个榜单的发布必须在沪海，在中国的其他任何一个城市都不如沪海有意义。 “你们中国的京城，大热天光着膀子的爷们，”海茵薇看着志得意满的彭勃，笑着提示道，“京城人怎么称呼他们来着？”普通话有几分字正腔圆的意思。 “那是膀爷。”颜宁笑道。 陆雨森反应也很快，“那彭教授就是——榜爷。” 榜爷！ 相比彭教授，同齐的学子们很快认可了这一称呼。 彭勃笑了，他并不忌讳这个称谓，在中国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称爷的。 “榜爷，吃饭了。” 一名团队中的同学恰在此时推门而入，菜打了回来，用的是那种白色的搪瓷饭缸，彭勃注意到，海茵薇并没有嫌弃这里环境的杂乱，坦然接过陆雨森递过来的筷子。 …… 在沪海的大学校园里，从来没有哪一个学校象同齐这么富有故事性，可圈可点之处随处可见。 同舟共济！ 这些日子，大家用行动诠释着这四个字的含义。 “夜宵来了。”彭勃的后勤保障作得非常好，提供着每天大家加班加点所必需的能量与热量。 “不能再吃了，我都胖了两斤了。”颜宁抗议道，可是抗议无效，面对着小肉串，她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一串来。 开了20年的小肉摊，只在晚上九点开，两毛钱就能买到的小肉串……这是多少人回忆中的深夜食堂！ “别看我，我的那部分都交给颜宁了。”陆雨森一摊手，海茵薇也站起来补充能量，“我的也交给颜宁了，最后由她统筹，今晚就能有结果的。” 另一名沪海女生的样子也很兴奋，“大家相信颜宁。” 颜宁却无暇理会，递到口边的小肉串她只是拿在手里又放下了。 彭勃看看桌子上的台历，从自己离开秦湾来到沪海，到榜单出炉，正好八天的时间。 “可能不准确，有遗漏。”颜宁说道，她虽然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如释重负。 彭勃看到榜单，笑了，“百富榜不可能百分之百准确……我们只能确保有60%~70%的准确性，你们不要笑，我们很坦率地承认，由于计算方式的差异，有时候会出现一些误差。” 他的眼光没有离开颜宁递过来的榜单，在这张榜单上，中国的红色家族位列首位……再往下看，一长串熟悉的名字，希望集团的刘氏兄弟，用罐头换飞机的商界奇人……三株的吴炳新，美的的何享健，健力宝的李经纬……还有第一个拥有法拉利跑车的中国人李晓华，还有一个演员的名字，她有一句名言，作女人难，作名女人更难…… 最后，他看到了张朝洋的名字，他创立了爱特信公司，“他有可能成为雅虎第二。”颜宁解释道。 “好。”彭勃兴奋地攥紧了手中的榜单，一切都这样魔术般齐活了，下面就要遍识大佬，狂数钞票了…… 一九九八！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期，也是一个最坏的时期； 这是一个智慧的时代，这是一个愚蠢的时代； 这是一个信任的年代，这是一个怀疑的年代； 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 这是希望的春天，这是失望的冬天； 我们前途无量，同时又感到希望渺茫…… 但站在1998年的风口上，彭勃相信自己会飞起来…… 第14章 花旗与微软（求推荐票，求收藏） 美国，纽约，《福布斯》杂志社。 主编劳里米纳德拿起桌上的传真，传真是全英文，后面附着一张有趣的榜单。 “backaround1985，whentheforbesfourhundredlistofamerica……” “有意思。”劳里米纳德轻轻地弹了弹手中的传真，继续往下看。 “今年是中国的改革开放20周年，明年是新中国成立50周年，如果把成功定义为拥有财富多少的话，那么这100人是中国大陆的最成功者，他们的故事能让全世界读者更好地了解马上迈入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社会……” “丽贝卡，过来一趟。”劳里米纳德打了个响指，不再犹豫，操起电话打给外面一个职员，门被推开了，一个中年窈窕女性走了进来，“马上，根据这个传真联系这个人。” 丽贝卡伸手想接过传真，可是劳里米纳德仍把传真死死地握在手里，包括后面那份榜单。 “兹定于本月20号在沪海举行澎渤百富榜发布仪式，并确定百富榜的刊登媒体及冠名权属……” 冠名？ 劳里米纳德一愣，见鬼，为什么要冠名？他抬起头看看身材曼妙的中年少妇，丽贝卡对他妩媚一笑。 “届时，《金融时报》、《泰晤士报》、《财富》、《商业周刊》……等著名财经杂志及中国著名杂志《南方周末》、《中国企业家》等将一并出席，沪海电视台现场报道……” “今天是多少号？”劳里米纳德抬起头来，丽贝卡马上道，“今天是15号。” “让本杰明参加，”劳里米纳德又夺过丽贝卡手里的传真，“参加这个澎渤百富榜的仪式，拿下这个冠名权。”他想了想拿起电话打给了《商业周刑》的一位前同事，“比尔，我收到一份传真，对，你们也收到了，有意思，在中国，这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你们确定要参加吗？ok，ok……” 他一招手，丽贝卡无奈地又走了回来，劳里米纳德夺过她手里的传真，“他们说不参加，可是我知道他在说谎。” 他站了起来拉开了百叶窗，窗外阳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 “中国正在走向世界，这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第一份财富排行榜。”劳里米纳德快步又走回自己的座位，“我们明白这份榜单的价值，《商业周刊》那帮混蛋也明白。” 他抬头看着丽贝卡，“所以，我们一定参加，我亲自出席，给我预订19号去往中国沪海的机票，我要去这个神秘的国度，去见一下这个海茵薇……” …… 同一时间，《商业周刑》的副主编亲自拿着手里的传真，敲开了主编的玻璃门。 “我想，既然劳里米纳德这样重视，我们也应该到沪海去看看……”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毕竟，不论我们，还是《福布斯》，都没有踏足中国大陆的的市场……” “海茵薇？”主编把传真一字不落地看到最后，最后的联系人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花旗银行？” …… 时间稍晚一些，这份传真也被拿到了《经济学人》总编的案头，“你打过电话了？”她盯了眼前的助手一眼就又低下头。 女助手笑得很甜蜜，“打过了，这个叫海茵薇的女人是花旗的会计师，这份榜单是她搞的，她说，现在《福布斯》、《商业周刊》确定参加……” “那我们有不参加的理由吗？”女总编很强势，手里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嗯，让杰瑞去吧……” …… 中国，沪海。 海茵薇摸了一把自己的耳朵，耳朵发热。 “你的耳朵红了。”彭勃笑道。 “嗯，不知为什么，很热。”海茵薇把头发朝后捋了捋，“唐纳德，你确定他们会来吗？”她的潜台词很明显，这些都是国际的大牌财经商业类杂志，自己只是花旗银行一个籍籍无名的主管，并且，这个榜单只用了不到十天就完成了，准确率可想而知。 “嗯，会来的，”沿着江边，两人慢慢前行，去年花旗将沪海分行迁往沪东，沪西分行改为支行，并在太平饭店的底层购置业务，作为24小时营业的花旗卡提款中心使用，两人这次到太平饭店，就是商量发布仪式的场地租赁，“你听说过花旗和微软的故事吗？” “没有。”江风吹来，仍是一片燥热，海茵薇笑了笑，“我想听。” “说一个美国老铁……” “什么叫老铁？”海茵薇突然笑着问道。 “老铁就是哥们……”彭勃解释道。 “那我们也是老铁。”海茵薇眨了眨蓝色的眼睛。 “好吧，”彭勃从侧面看看那尖尖下巴的脸型，非常完美，他的喉头动了动，“我说到哪了？” “一个美国的老铁。” “对，一个美国的老铁，他有一个儿子，老大还一事无成，老铁就去找了比尔盖茨，说给他介绍一个女婿。盖茨当然是拒绝了，然后老铁说这个人是花旗银行副总裁，盖茨听后态度缓和了许多。” “随后老铁又去找花旗银行总裁，说给他介绍一个副总裁。总裁当然也是拒绝，老铁又说这人是比尔盖茨的女婿，总裁一听立马答应。” “最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海茵薇眨眨眼睛，似笑非笑。 “最后老铁成了盖茨的亲家，儿子赢取白富美，花旗收到了大笔存款，微软也受到了花旗的软件订单。” 海茵薇笑了，江风吹拂她的长发，带来一阵香水的味道，“彭勃老铁，故事中的花旗，我怎么听到的版本是渣打银行呢？” 彭勃脸不红心不跳，“不管是花旗还是渣打，都是一个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给十几家国际财经杂志发出了传真，只要一家肯来，其它家都会来。” “也不一定都会来，但只要《福布斯》肯来，那么，《商业周刊》也可能来，只要《商业周刑》来，那么，《财富》也可能来。” 彭勃笑着又一摇手，“还不止这个，……我们是在下一盘大棋，你再往下想，只要这些国际财经传媒到达沪海，沪海的领导肯定会出面，只要沪海的领导出面，加上这些外国传媒的影响力，那么中国的那些著名的报纸杂志肯定也会来，沪海电视台和报纸肯定也会争相报到。” “可是，租用场地会花费很大一笔钱。”海茵薇笑道，太平饭店这种场子的费用她是知道的，“还有……” 还有别的费用，会议资料费、交通费、茶水费、餐费、住宿费等等，彭勃笑着摇摇头，“你还是没有想明白。” “没有想明白？”海茵薇笑道，“老铁，请教。” 彭勃也笑了，与海茵薇在一起，他感觉很轻松，“你知道什么叫空手套白狼吗？”不等海茵薇回答，他解释道，“这个词用在商业战场上，大概意思是说：一个人以很小的付出而取得了很大的回报。” “嗯。” “老铁我的做法就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我们说《福布斯》会来，所以撬动了《商业周刊》，《商业周刊》会来，所以《福布斯》也答应参加，这跟花旗与微软是一个道理；同样的道理，国际媒体会来，国内媒体也会望风而至；这么多媒体都来了，全是国内国外的知名商业媒体，在一个饭店进行我们的发布会，这是替酒店打多大的广告，他们不应该收我们的费用，还应该赞助我们。” “赞助我们？”海茵薇象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彭勃，江面上一声汽笛的长鸣，她一下笑了起来，彭勃心里怦然心动，这张圆润的脸肯定是被上帝亲吻过，她的笑是那么地迷人和富有感染力。 嗯，我想做上帝！ “还有，接机、会场这类服务都不用我们的人，这么高规格的会议，对酒店来讲求之不得的，区里的宣传部门也会参与，所以市里的领导宣传部也会替我们协调参加。” 两人并排走近钟楼，悠扬的钟声敲响了暧昧的黄昏，海茵薇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彭勃，“唐纳德，这不是空手套白狼，这是蝴蝶效应，沪海的蝴蝶轻轻地震动了一下翅膀，整个世界动了起来……” 第15章 铂金五星级酒店（求推荐求收藏） “对，我们多管齐下，我跟海茵薇在外面确定发布会的酒店，颜宁，你们负责撰写这些富翁的故事，他们的年龄，出身，生肖，家庭，第一桶金怎么来的，涉足的行业，有哪些八卦……” “八卦？”海茵薇笑了，这是财经类信息，不是娱乐版面。 前面，侍者礼貌地替她推开了太平饭店的那扇旋转门。 “记住，他们是全中国最富有的人，但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彭勃简单嘱咐后放下手提电话——海茵薇的电话，然后跟在海茵薇后面走进了时光深处。 铺天盖地的堂皇和奢华马上迎面而来，乳白的大理石地面，典雅的铜镂花吊灯，高挑轩敞的中央大堂，天顶上金色与粉绿相间的彩色玻璃，任光芒从空中澄澈地一泻而下，舒展而明亮。 侍者象高级管家一样迎了上来，在这里，彭勃的声音不由自主也压低了，很快，一名经理模样的人就走上前来，听明白他们的来意后，礼貌地请他们稍等，并把发布会的方案拿了上去。 “走，我们也上去看看。”彭勃一弯腰，象个绅士一样伸出了自己手。 显然，海茵薇很受用，她把手轻轻地搭在彭勃的手上，二人从大堂右转，沿着狭窄的楼梯拾级而上。 这是一间“迷你”博物馆，博物馆面积很小，只有近50平方米，可里面收藏的物件却都颇具分量：“80岁”的雕花银羹匙、“70岁”的老唱片、“50岁”的骨瓷杯…… “海茵薇，你出生在英国吗？怎么会说那么多种语言？”这几天发往全球的传真几乎都是海茵薇的手笔，颜宁的英语功底很强，可是与海茵薇隔着几个彭勃。 “嗯，我父母是英国人，可是我出生在西班牙。”海茵薇笑道，她的目光停留在老唱片上，“我大概五岁时就会说英语，法语，德语和西班牙语，后来我又学了拉丁语和古希腊语。” 彭勃吃惊道，“加上汉语，你会七国语言！” “可以这么说吧，”海茵薇蓝色的眼睛里跳跃着灵动，“我的中学是威斯敏斯特公学，我是伦敦国王学院电脑工程和法国文学双学士，大学毕业后，我先在德意志联邦银行集团的基金管理部任经济分析师，后来进入****的投资银行部，很短的时间又到了花旗银行……” 咝—— 彭勃感觉牙齿凉凉的，这份履历漂亮得让人妒忌！如果说颜宁是中国式学霸，那么海茵薇就是外国式学霸吧。 “对不起，先生，我们和平厅和春申厅早已订出，实在不好意思。”经理模样的人一脸抱歉地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二人身后。 “我提示过您，全球有名望的财经类媒体都会出席，”彭勃笑道，“这是中国的第一份财富排行榜。” 经理笑得很耐心，可是那表情是没有办法的拒绝。 “走吧。”彭勃道，他接过经理手里的方案，“对了，刚才我忘记把这份出席的名单放进去了，能麻烦您再替我跑一趟吗？” “当然可以。” 经理看着两人联袂离开，展开了那份名单，《金融时报》、《泰晤士报》、《财富》、《商业周刊》……《南方周末》、《中国企业家》……刘永行、陆海天，吴炳新，黄宏生，牟其中，李经纬，年广久，张朝阳，刘晓庆…… 这一长串熟悉又不熟悉的名字，让他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他快速朝楼上走去，又忍不住看了看名单，上面是知名全球各大广播公司、各国驻沪海的商会、各大银行…… “走吧。”从太平饭店出来，彭勃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在九八年的沪海，地铁还不是那么发达，即使发达也特别拥挤，他特想拥有一辆自己的车。 “下面到哪里？”海茵薇走过许多国家，也见过许多人，可是中国不一样，眼前的这个人不一样，她认为自己现在的状态很放松，嗯，这样在沪海的街头走一走感觉非常好。 “想要了解正在改革变化中的中国呢，要来京城；想要了解将要发生变化的中国，就要来沪海。”彭勃道，“我们这个榜单既然要在沪海重磅推出，那么就要找这样的地方，一句话，高端大气上档次。” 上一世，彭勃对太平饭店很有好感，多次在影视剧中看到过它的身影，这里是时光的沉淀，是文明的碎片，这块碎片是感伤而橙黄的，古老而怀旧的…… “今年6、7月份，美国总统克林顿访问中国，在沪海下榻的是哪家饭店？” “波特曼酒店。”海茵薇毫不犹豫地答道，地球人都知道，不，至少商界政界的高端人士都知道。 …… 沪海繁华的南京西路，有很多酒店，唯有这一座，端庄如山，品质隽永，每一块砖瓦，仿佛都在诉说往日的传奇，这就是——波特曼酒店。 作为沪海唯一一个铂金五星级酒店，全中国只有三家的白金五星级酒店之一，几个月前，美国总统克林顿一行1200余人下榻于波特曼酒店，几乎把整个白宫都搬进了酒店。 “在克林顿住过的地方召开百富榜的新闻发布会，很好。”彭勃意气风发。 “沪海美国商会也是在这里。”海茵薇好象不确定，但作为全美在亚洲最大的商会，这一点，彭勃肯定。 “我已告诉颜宁了，邀请他们一起参加，另外，cnn、abc、《华盛顿邮报》和全球各大主流媒体也可以给他们发传真。” “好的。”海茵薇笑道，“这摊子越铺越大了。”对能说一口溜利的普通话的外国姑娘，彭勃更加喜欢。 “我想见你们的公关总监，你就说我们是花旗银行的代表。”一进入富丽堂皇且富有底蕴的大堂，彭勃开门见山，前世的经验告诉他，省却了与小鬼推磨的时间往往效果更好。 侍者看了看他们，笑着转身而去。 很快，一个女人向他们走来，“你好，我是史蛟，波特曼酒店的公关部总监。” 眼角上翘，红唇烈焰，一双银色的大耳环衬托着精心梳挽于脑后的发髻，得体的ol装勾勒出身材的凹凸有致，一双美腿上的黑丝尤为惹人注目，端端是一个尤物！ 这种美老少通吃！ “我想在这里举办发布会。”海茵薇如临大敌，她感觉史蛟满面春风，可是那双眼睛却能洞透人心，没想到彭勃此时惜字如金。 史蛟拿过方案，礼貌地请他们喝茶，“你们是……花旗？”海茵薇刚想回答，手提电话响了起来。 “你好，花旗银行……”海茵薇自报家门，听到这四个字史蛟柳眉不自觉弯了弯。 “彭勃，太平饭店打来电话，说是想承接我们的发布会。”海茵薇是有灵性的，微软与花旗的故事她吃透了，当着史蛟的面儿她说道。 彭勃却不作声，此时无声胜有声，寂寞地装逼更胜一筹。 史蛟象没有听到一样，“你们确定，这份名单上的媒体与富豪还有商会，多少人能参加这个发布会？” 彭勃没有作声，他目示海茵薇。 海茵薇笑道，“现在已经确定，《福布斯》，《商业周刊》都会参加，还有中国的一些媒体，部分企业家，沪海的领导，各地的商会……” 史蛟打断她道，“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看着这诱人的背影，彭勃笑了，“我们还是在上演微软与花旗的故事，她是给太平饭店打电话求证。” 很快，史蛟走了回来，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这场发布会可以放在我们酒店，我们承诺会以最低的价格……” “史总，发布会在这里举办，全球的新闻媒体都会报道发布会的地点，并且，百富榜上的这些富豪将来都会成为波特曼酒店的客户…… 这对酒店是免费的公关宣传！史无前例的公关宣传。 彭勃没有记错的话，波特曼酒店就是这一年进入中国，他们太需要声势浩大的公关活动来树立展示自己的形象了！ 史蛟刚刚迎接了克林顿一行，她自然也明白这是波特曼酒店又一次千载难逢的公关良机！ 此时，海茵薇又适时接起了太平饭店的电话。 “彭先生，我们酒店的专业素养整个行业有目共睹，用最专业的人作最专业的事，”史蛟眼角都氤氲着笑着，她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伙子，好象年龄很轻，可是目光却如水般沉着，“这样，这次场地的租赁可以免费。”这个她就能作主。 彭勃却仍笑而不语，史蛟一笑，也接起了电话，“波特曼酒店免费租用给你们，这对你们的发布会也是一种宣传。”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熟谙谈判策略，一迎一往旗逢对手，留下一段空白让他自己思考。 海茵薇拉拉他，示意见好就收，彭勃笑了，当史蛟打完电话回来，彭勃已是站了起来，“史总，您的时间紧张，我们的时间也不宽裕，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们不只要租用这里的场地，还需要一笔赞助费用，并且，我们的团队在发布会前后要住进这里。” 这，白吃白住还要白拿，海茵薇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烧。 “另外，我不是花旗银行的员工，但她是。”彭勃看看海茵薇道。 第16章 栀子花香 “唐纳德，我们就这样走了？”按照预定日期，发布会还有五天就要开幕了。 从彭勃来到沪海，虽然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可是彭勃点明方向，他们这个临时团队却省却了许多摸索的时间，少走了许多弯路，十二人都是高知，又同舟共济各有分工，这份榜单的可信度与美誉度应会很高。 “我们有王炸在手，不怕。”彭勃笑道。熬过了这十天的低潮期，彭勃认为他们可以上岸狂欢了。 他看看海茵薇，海茵薇正转过头来，那蓦然回首于灯火阑珊处的样子让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嗯，感谢重生，让我遇到你们，这是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新的世界在我面前慢慢打开…… “你笑什么？这么开心？”海茵薇道 “感谢你们如此美丽，感谢1998年的沪海……我要打个电话。”彭勃有点语无伦次，此时的心情也很澎湃。 在1998年的中国沪海，外滩的灯光秀要到10月份才能统一调制完毕，也并不是人人都有手机，那时的手机三千多一块，所以留给大家的是街头一长溜的插卡电话亭。 “妈……” 喊出这个字彭勃自己的心都颤了一下，从没有离开过父母这么久这么远，在家庭变故的情况下，他能够深切地体会到母亲的担忧。 可是电话那边明显松了口气，但接着焦急的声音马上响起，“大勃，你到哪去了？都一个周了你知不知道，……”话没有说完，已是一片抽泣声。 彭勃的心也湿润了，“妈，我在沪海，你放心，耽误不了开学，……我就住在朋友这，住在同齐大学里……”他努力地宽慰着母亲，电话那边却响起了一个童音。 “哥，”彭冰把电话抢了过去，“哥我想你。” 一句话，彭勃泪目，他转过身去掩饰般擦了擦眼睛，“大冰，哥……也想你……过几天哥回家，给你大白兔奶糖……” “我不要奶糖，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彭勃长喘一口粗气，勉力笑着安慰着妹妹，当他依依不舍中放下电话，心潮与江水般激荡澎湃。 此时，电话却又响起来，海茵薇刚要接，彭勃立马打断她，“不要接，抻抻他们。”他接过海茵薇手里的电话查一下114，果然是波特曼酒店的电话。 从这一时刻开始，电话就接连响起，太平饭店与波特曼酒店的电话此起彼伏。 “怎么办？”海茵薇笑着摇摇手里的电话。 “很简单，关机。”彭勃笑着扣出了电池，“下面，我们到哪里？” “你来定。”海茵薇蓝色的眼睛里荡起层层涟漪。 九八年的沪海，在市中心人民广场，那块标志性的大屏幕还在，这是中国最早的led的大屏幕，“人民广场大屏幕下头碰头”，这是当年的一个聚会地标，也是很多人的回忆…… “光明牌冰砖。”彭勃眼睛一亮，二十年后，这蓝底红色的白雪冰砖早已销声匿迹，现在成功地勾起了他一波回忆杀，远处的沪海大剧院快要完工了，这也是国庆献礼工程。 “吃冰砖。”天气太热，沪海什么都好就是天气他无法忍受。 “栀子花，栀子花。”一个阿婆走上前来，沪海街头总少不了拎着篮子叫卖“栀子花、白兰花”的阿婆，“小囡囡弄气漂亮昂，先生，买一朵吧。” “多少钱？”什么时候了还有栀子花？自己在做梦吗？彭勃看看海茵薇，海茵薇起初听到自己被称为囡囡，夸张地笑了笑，但是见到一串串栀子花，她的眼睛一亮，“栀子花一块钱一串，套在手腕上，可以香好久。” 嗯，可以香好久，海茵薇闻了闻自己手腕上的花串，闭上了睛睛。 两人边走边聊，经过马路时彭勃下意识地扶了海茵薇一把，她白色的t恤扎在牛仔裤里，牛仔裤紧紧地绷在长长的腿上，腰间的弹力是那么柔软。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过了马路，两人的步伐又慢了下来，海茵薇看看彭勃，“我喜欢这首歌，唐纳德，这是谁演唱的歌？” “我……” “是你？”海茵薇却误解了，“这首曲子很棒，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可以，我回去之后就把歌词写给你。”彭勃不再解释，自己只是随口哼唱，就被认为是原创，那就这样吧。 手机在关闭了三个小时之后终于开机了，海茵薇先给同事回了几个电话。 很快，电话就打了进来，“海茵薇小姐你好，我是太平饭店公关部，我叫郑佚名，你们的名单与方案我都看过了，场地的租赁价格可以让到最低，并且，我们全程提供……” 彭勃笑道，很不客气地打断他，“郑总，多谢您的好意，波特曼酒店会打电话的。” 电话那边一愣，对于海茵薇小姐身边多了一位男士有些诧异，但仍是锲而不舍，“这位先生，您知道，太平饭店始建于1929年，饭店的历史也是一部名人史，发布会放在这里会有轰动效应的，我无意点评同行，但您知道，波特曼今年刚刚落户沪海……” 一个是老牌，一个是新贵，海茵薇感觉自己都无法抉择，她转过头去盯着远处即将竣工的金茂大厦，却发现一个女人正在笑着看着他们，海茵薇笑着提示彭勃，“波特曼酒店的人到了。” 彭勃只是转过头来，礼貌地朝史蛟笑了笑。 “茫茫的沪海滩找到一个人太不容易了。”史蛟丝毫不以为意，“海茵薇你好，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凭心而论，史蛟很有气场，可是海茵薇的温婉中夹杂着坚强，就象两束光一样，虽然有强弱但是都很耀眼。 “我与你们的杰西卡是在新加坡奥美的同事，她说可以在这里碰到你。”史蛟很坦率，“这位彭先生，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彭勃放下电话，“当然可以。” “那我们边吃边谈，”史蛟的眼光落在了那一串栀子花上，也落在彭勃的金表上，“可以邀请二位感受一下我们的酒店吗？” “不，今晚还是我来安排，”彭勃笑得很坚定，不容回绝，“等会儿还有一个朋友过来。” 这个朋友，史蛟认识，正是太平饭店的公关总监郑佚名，从二人的话语中听出，一个在奥美待过，一个在智威汤逊待过，是朋友，也有可能是对手，曾经和现在的对手。 面对此二人，海茵薇的脸上露出职业般热情的笑容，但是她明白，有好戏看了。 在彭勃眼里，他们怕不是什么公关总监，他们二人只有一个称呼——白狼。 空手套白狼！ 拿套的人正昂首阔步走在前面，走在并不明亮的沪海街头。 第17章 我挣到钱了（求收藏求推荐） 也曾体验过波特曼丽斯卡尔顿的行政套房，也曾在太平饭店感受过老沪海风情，但普通人用自己与食物的故事诉说着这个城市的烟火气，在彭勃的心中散发着独有的醇香。 两辆车子在夜晚的高架桥上追逐竞驰，桔黄色的路灯快速向后退去，当车子变慢时，海茵薇摇开车窗，这里她还是熟悉的，洋浦区，沪海知名的学术区，前面郑佚名载着彭勃的车子就停在了路边。 海茵薇也下了车，三三两两的学生不时从身旁经过，她走近彭勃，“是这里吗？”可是这里没有饭店也没有门头。 “那里。”彭勃一指前面，海茵薇朝远处张望着，可是她仍然什么也没有看到，“你要变魔术吗？这里没有饭店。” 史蛟与郑佚名停好车，也都走过来，郑佚名打量着周围青春洋溢的大学生，又看看彭勃，眼前这个小伙子怎么看怎么象个大学生。 “小彭是这里毕业？”他指指前面复旦的校园，颇有打探问询的意思，如果彭勃回答，他就可以确定他的学历和年龄。 “我现在住在同齐。”彭勃笑道。 “噢，你是同齐的老师？”郑佚名看着彭勃的齐耳长发，还有略显青涩的面庞，“还是……”他不敢确定，可是如果是学生的话，跟在这位花旗银行的员工后面搞出这么一个排行榜也是可能的。 海茵薇笑了，彭勃并没有撒谎，他确实住在同齐，但即不是老师也不是学生。 彭勃没有回答郑佚名，他直接直走过去，指着一处摊位，“这里。” “这里？”当海茵薇看到眼前彭勃为他们精心挑选的地方，禁不住掩住了口。 这是一处流动摊位，一辆单车改装过的流动摊点，单车做成的小摊，外加几把勺子，就是一个简单小店。 可是这种炸串摊位，沪海八零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九十年代中后期漫布整个洋浦区，复旦、同齐大学校园外面全是这种小串串。 “现在没有城管，可以吃。”彭勃笑道，“阿叔，阿姨，20串香酥鸡，20串年糕，20串小肉串……” 听到彭勃熟练地点着，海茵薇到底有些不安，很郑重地小声提醒道，“你让他们吃这个？在这里吃？”话语中已经没有了普通话的神韵，不知这是哪国的腔调？ “不可以吗？他们见识过各种中外菜品，我们也请不起，当然，我说的是现在。”彭勃笑道，他看也不看史蛟与郑佚名，继续点菜，“螺丝肉，大田螺，香菇外加可乐四瓶就……” 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着，郑佚名感觉怪怪的，他笑着对史蛟道，“史总，你们波特曼酒店没有肉串吗？” 史蛟听出话中有话，她柳眉一扬，“沪海这个地方海纳百川，包罗万方，我们吃得了西餐，当然也吃得下弄堂里的小串串，”她仍意犹未尽，“我喜欢这个城市的烟火气。” 郑佚名伸手扯了扯领带，“我也喜欢。”他笑着接过彭勃递过来的串串，大口咬了下去，“哎哟……” 烫着了！ “阿叔的手艺好，火侯要到，手速要快，香酥鸡入锅的那刻快速翻转，颜色变黄就可捞出，趁热咬上一口，外酥里嫩。”彭勃自己也咬了一口，“但心急吃不了热串串。” 火侯要到，手速要快？ 史蛟看看彭勃，这人话中有话，她现在已经敏锐地意识到，虽然联系人是海茵薇，可是好象真正主导的是眼前这个小伙子，她警惕地看看郑佚名，郑佚名还在跟海茵薇攀扯。 嗯，现在火侯已到，两个公关总监追到了小吃摊子上，下面就看谁的手速最快了。 海茵薇也在扭头看着这边，感觉很好笑，一盘炸串，两个总监，一个西装革履，一个窈窕时尚，都站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吃着串串。 今晚，虽然史蛟的发型没有变，可是整齐地搭于脑后的头发蓬松起来，更自然更休闲更有女人味，也更有生活气。 “吃，喜欢吃什么口味？”彭勃道，“这里比不上法国的行政总厨精心准备的西餐，也没有轻松而高雅的环境，但接地气，就象我们百富榜评出的民营企业家，他们是中国迄今为止最接地气的一群人。” “我们也注意到了国内民营企业家的快速崛起，”郑佚名笑道，几根肉串吃下去他没有往嘴里再塞，他发现彭勃一根也不吃，“我们饭店对这个活动很支持，费用一切免除，有什么需要我们尽量满足。”他脸上笑着，可是颇有点居高临下的味道。 “不谈工作，先吃饭。”彭勃根本不接他的茬，郑佚名马上感觉自己的拳头碰到了棉花包，劲道全无。 “你怎么不吃？”海茵薇看着彭勃，史蛟也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他热情地让着他们，可是他只吃了一串年糕。 “今天我吃素，咱们一桌两制，你们随意啊，不够我再点。”彭勃笑道。 不谈工作，那么可谈的内容就不多了，史蛟与郑佚名都想把发布会抢到手中，两人还在互相提防。 史蛟很快找到了话题，“我们酒店的人事部副总监刘丽波，我没记错的话也是同齐毕业，小彭认识吗？” “不认识。”彭勃老实回答道。 那边，郑佚名与海茵薇相谈正欢，彭勃不谈工作，海茵薇可以谈。 “这份榜单是在业余时间完成的？”郑佚名连连赞道，“了不起，这是一扇窗口，可以让国外看到中国经济发展，更好地认识中国。” “这是一部望远镜，也是一台观象仪，”海茵薇接口，笑得很职业，“远在欧洲、美洲的人们可以观看到中国的变化，这二十年来的巨大变化。” 郑佚名竖起了大拇指。 …… 时间在一点一滴过去，摊子周围渐渐冷清下来，“过了十二点了，已经是第二天了，你可以吃荤了。”史蛟笑道，“郑总，我郑重地邀请几位到波特曼吃点宵夜，可以吗？” “可以。”郑佚名显得很有风度，“那么作为回请，明天中午，华懋阁，我可以邀请两位女士和这位先生吗？” 海茵薇在看着彭勃，史蛟也在看着彭勃，彭勃却感觉到了史蛟的机智。 “我是吃不下了，感谢二位的好意，这样吧，明天海茵薇会再联系二位，谢谢二位赏光，天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了。”他对海茵薇道，“今晚到颜宁宿舍吧。” 看着二人好象还心有余力，海茵薇暗笑，她笑着与郑佚名和史蛟告别，待二人走远，郑佚名才松开领带，“史总，要不要喝一杯？” 史蛟把弄着手里的车钥匙，走到郑佚名跟前，柳眉一扬，“对你，我没有兴趣。” 郑佚名恨恨地走上车，车子开动起来，经过史蛟的车旁又停下了，“这就是一个业余榜单，能激起多大的水花还不知道呢。” 车子不再停留，潇洒而去。 史蛟坐在车里，她不再犹豫直朝四平路开去，可是没有开多远，她就看到了漫步在路边的彭勃与海茵薇。 “确切地说，这是我的暑假作业。”当彭勃与海茵薇重新坐上车，这第一句话让史蛟眸子闪动，她转过头来，“彭，你的这份暑假作业会震惊世界的。” 她不再犹豫，接着掏出一张卡，“虽然我不相信这是你的暑假作业，可是这张卡白金卡是真的，波特曼酒店的限量贵宾卡，欢迎随时入住，一切费用都会记在酒店的账上，还有，”她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存折，“这是我们酒店对发布会的赞助，三十万元人民币，密码是888888。” 存折接了过来，那时还没有银行卡的概念，彭勃感觉这个折子很轻，但是里面的数字很重。 他在心中轻叹一声，妈妈，我挣到钱了。 第18章 东方的罗宾汉 沃尔沃在同齐校门前调头而去，史蛟从反光镜里看到，那一男一女很快走入校园，融入到校园的夜色中。 电话响了起来，是波特曼酒店总经理韦尔逊的电话，“谈得怎么样？” “一切都很顺利，”史蛟松了口气，“我想我们的条件打动了他们。”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这在波特曼酒店的历史上没有先例，这两个人会不会是骗子？”韦尔逊说得直截了当，“莫妮卡，你要明白，如果我们受骗，影响的是酒店的声誉，我们成功接待克林顿总统访华带来的声誉将不复存在!” “韦尔逊，”史蛟的声音着急起来，“我亲自给《福布斯》和《泰晤士报》等媒体打过电话，这是真的，发布会会如期召开，并且这样规模与规格的发布会，沪海的领导也会参加，还有，这些富豪将来都会成为我们酒店的客人，这对我们开拓市场有很大的帮助。” “太平饭店也想赢得这次机会？” “是的，我刚刚跟郑佚名见过面，不过，他们已经出局了。”史蛟有些兴奋，风从车窗中吹了进来，吹动了她一头长发，“韦尔逊，克林顿总统到访沪海吸引了全球的目光，但五天后，全球的目光将再次被吸引到沪海，吸引到我们波特曼酒店，这将是一场财富的盛宴！” 一年之中成功地举办两次世界嘱目的活动，在自己的职业履历中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史蛟笑了。 她不知道，校园里海茵薇笑得更开心，与韦尔逊的定义一样，空手套白狼也是一种骗，但是不是骗子已不重要，享誉国际的财经媒体及各大媒体都会出席，各国驻中国商会及著名的银行也会出席，波特曼酒店提供赞助并免费提供场地，可以说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唐纳德，我猜，在这一次的空手套白狼游戏中，主角应是波特曼，”浓浓的树荫下她看不清彭勃脸上的表情，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你看中的是波特曼，可是先来到和平，和平只充当了一个配角。” 彭勃笑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面对着一个聪明的女人，一切无需赘言。 回到颜宁的宿舍里，海茵薇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这个中国式校园里的一切都让她好奇，更好奇的还有这个罗宾汉一样的榜爷、老铁！ 在英美国家女孩的心目中，学霸人设没有光环，靠学习好把妹更是天方夜谭。 她们更看重的是阳刚，自信，强壮等等，这种人被称之为jock，低调内敛的男人在她们眼里没个性，不sexy，被称之为nerd。 她们崇拜创业英雄，所谓美国梦，甭管是荒野大镖客时代还是facebook时代，一以贯之，都是崇拜白手起家，脚踏实地，建立起巨大事业的人。 甭管你是印第安人毁灭者，还是镇压工人的强盗资本家，还是看似nerd、疯子一般的硅谷极客大佬，只要你建立起商业帝国，你就是最牛逼的英雄。 现在这个最牛逼的英雄象罗宾汉一样正在慢慢揭下他脸上的黑巾，海茵薇禁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这么晚了？”颜宁翻了个身，用英语问道。 “今天，我看到了你们的罗宾汉，东方的罗宾汉！”海茵薇笑道。 …… 第二天一早醒来，行走在阳光与绿荫的校园里，彭勃身上活力十足。 “榜爷，你是说，我们要到哪里去住？”那个沪海的女生期期艾艾问道，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充满了青春的气息，她昨晚没有在这里睡，回到了梧桐里，当回到校园时正巧在校门口碰到一行五人。 “波特曼。”陆雨森兴奋地道，“美国总统住过的地方。” “真的？”其他同学还在怀疑，如做梦一般。 “我说过，生活以快乐为基准，工作以互惠为原则，”彭勃笑道，“当然，为大家提供一个优美的办公环境也是我的义务。” “今天就去吗，榜爷？”有人期待地盯着彭勃，现在在这个小团体内，榜爷已成为他的代称，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有意思的称呼。 “马上就去，现在就去。”彭勃爽快地回答道。 在中国能找到许多五星级饭店，但铂金级五星饭店屈指可数，波特曼酒店从今年1月开业，与沪海市民一道，见证了许多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当然，后天也将是第一次…… 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堂，巨大的装饰艺术旋转楼梯象一条盘旋向上的巨龙，让几个学子放慢了脚步。 “你好，唐纳德，海茵薇，我们又见面了。”史蛟笑着迎上前来，在她的主场她的气场更足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们会尽量完成。” “没有，一切都很好。”彭勃笑道，“先到房间吧，这几天少不了麻烦史总。” “没问题，这是我们的职责。”史蛟笑道，“那我就不亲自带你们上去了。”她话音未落，大堂服务人员已经站在他们一侧，他的出现即不突兀也不突然，很自然地在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出现了，笑容有加，绅士而体面。 “人生，就应该住在这里。”那个沪海女生突然说道，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大家包括海茵薇也在欣赏着这座沪海铂金酒店。 酒店给彭勃安排的是套房，当下午结束，晚饭之前，所有的消息都汇总在一起，彭勃象前世一样调度工作。 “世界知名的财经类媒体，《金融时报》、《泰晤士报》、《财富》、《商业周刊》、《华尔街日报》、《巴伦周刊》、《经济学人》等已经确定出席，国内著名报纸及财经杂志《南方周末》、《中国企业家》、《商界》也将一并出席。”颜宁平静地说道。 一家出席，另一家虽然犹豫过，但也答应出席；国际媒体出席，国内媒体虽然不了解没听说，但也很快答应下来，花旗与微软的故事以另一种方式上演着。 “广播及电视媒体这边，全国广播公司（nbc），美国广播公司（abc），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英国广播公司（bbc），rb广播协会（nhk）等也会出席，央视二套财经频道、沪海电视台现场报道……”沪海女生道，同样的套路用在了同样的媒体身上，计划出席的媒体越多，那些犹豫的媒体就越少。 这都是世界级的媒体，可是彭勃脸上静若止水。 “全美驻上海商会，英国中国商会确定参加，法国商会暂时没有得到答复。”商会的联络是海茵薇在负责，“另外，花旗银行、汇丰银行、渣打银行、德意志银行、也将派员参加，但是韩亚银行目前不能确定。” 大家都在静静地听着，这些媒体、这些银行，在他们心中原本都是神一般的存在，平时想都不敢想，可是马上就要一起起舞了。 “我这边，区委宣传部的领导答应出席，但是市领导和区领导日程安排紧凑，需要请示协调。”与政府部门对接是彭勃的强项，下午他亲自跑了一趟区委宣传部，区里的态度很鲜明，这是改革开放成果的展示，大力支持！ “好，马上把名单交给史蛟，我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房间里很静，静得提针可闻，还是陆雨森打破了宁静，“彭教授，我们就只是做了一个榜单。” “可是，”海茵薇笑了，他看看微笑不语的彭勃，“我们用一个榜单撬动了全世界！” 第19章 忽悠，继续忽悠 形势一片大好，彭勃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配角都来了，主角能来多少？” 主角自然指的就是这些新晋富豪了，陆雨森吸了一下鼻子，他对酒店的香气有点过敏，“只要能找得到的联系方式，我都打电话问过了，有的直接回绝了，有的根本联系不到本人。” 那个年代，在百富榜没有出炉以前，社会的氛围是藏富，不露富，富豪也不习惯走到镁光灯下，他们宁愿躲在角落里偷偷数钱。 是时候改变他们，我要告诉他们，适当装逼也是一种很流行的生活方式。 颜宁及沪海女生几组进展都很顺利，见陆雨森有点气馁，彭勃拍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时代的错，不应由你来承担，以后，如果我们不把他们搞上百富榜，说不定他们还要来找我们呢。” 可是，虽然没有人愿意来，但全世界的媒体齐集波特曼，他们肯定会暗中关注，“这样，雨森，你重点联系这三个人，一个是牟起中，另一是张朝洋，还有一个刘晓青，这三人都是喜欢镁光灯的人，他们肯定会来。” “真的？”陆雨森赶紧拿笔记下来，在这十天的相处中，他感觉到彭勃每句话都是正确的，嗯，榜爷就是榜爷！ “阿嚏——” 他又打了个喷嚏，彭勃不需注意，身带香气的史蛟已经进来，正好他也要找她，“史总，我们想把规格再提升一些。” 史蛟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榜爷”，“可以，克林顿总统访华我们都能接待，这没有问题的。” 在这一点上，她、酒店和彭勃的利益是一致的，规格越大，影响越大，他们就会赢得的更多。 “但是前期的联络工作是我的团队在做，我想把它们移交给你的团队，你说过，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彭勃笑道，“用波特曼酒店的名义最后再确认一遍参会的人员与职务。” “这有什么意义吗？”史蛟眉头一皱，酒店已经提供赞助，提供场地，提供吃住，提供人员，最后他们什么活不干，这点联络的活儿还要推给酒店，敢情拿着一张榜单通吃，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有，当然有，你这样做，将来沪海来参加的说不定就是市长级别的人。” 史蛟的眉头挑了挑，“我明白了，你是需要把信息传递出去。” 聪明人之间无需多言，彭勃笑着挑了挑大拇指。 很快，无数从沪海波特曼酒店的分机拨出去的电话就打给了各大财经媒体。 “……你好，丽贝卡，”波特曼酒店公关部的公关小姐确实更专业，“我想确认一下，20号在沪海举行彭勃百富榜发布仪式，劳里米纳德总编亲自出席吗？好的好的……” 同时，《商业周刊》的电话很快接通了，“……我们想最后确定一下以会人员的身份，对，因为涉及到一些会务的细节与排序，……对对，《福布斯》的劳里米纳德总编亲自参会……” “你好，是渣打银行吗？……对，花旗银行中国区总行副行长桑德勒先生亲自出席……” …… “你好，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吗？对对，bbs《九点新闻》高及制作人兼副总编山姆布鲁克会亲自出席……” …… 波特曼酒店的公关很专业，很巧妙地把要传达的信息传达到了。参照物效应很快发挥，很快，波特曼酒店里再次忙碌起来，出席发布会的财经媒体的最低门槛已经升至总编助理，各大银行也行动起来，起先还在犹豫的韩亚银行最终确定，投行部副总亲自出席。 看着新的名单，史蛟笑了，一天的功夫就把这份名单刷新了，好高的效率。 “美国商会？彭勃笑道。 “没问题，我亲自联系费南达，他会亲自出席，”史蛟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恭喜你，这是本年度沪海仅次于总统访华的第二大活动。” 她走近他，盯着他的t恤，“我想，现在，你需要打理一下自己。” 嗯，彭勃看看自己，前世自己最注重穿着，这么大的场面自己是应该搞一下。 …… 人靠衣装，马靠鞍装。 这样的场合没有一套得体的西装充门面是讲不去的。 海茵薇与彭勃兴致勃勃行走在沪海的南京路上，那时的南京路还不是步行街，只有在国庆的时候才会交通管制变成步行街，shoppingmall还很少，刚刚开业的梅龙镇广场是当时潮人购物的首选。 “你的身材很适合阿玛尼。”看到彭勃从里面走出来，海茵薇眼睛一亮，强壮挺拔的身材在西装的衬托下更加神采奕奕。 彭勃看了看镜子，镜子中是二十年前的自己，二十年前的身材与二十年后的身材是截然不同的，不佛系也不油腻。 海茵薇上下打量着他，突然弯下腰去，“你的鞋带开了。”待彭勃醒过神来要阻止时，海茵薇已是把他的鞋带系好，她的表情很自然，彭勃的喉头动了动，一股热流从心头流过。 “嗯，你还缺几件t恤。”海茵薇带头朝前面走去，“英伦风的鞋子更适合你。”在她心目中，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是连脚上的鞋子都注重的细节积累起来的。 可是说到鞋子，彭勃认为自己更有发言权，南村鞋是这个时代每个中国人的选择。 牛津，布洛克，德比，布洛彻尔，男鞋不管哪个年代，逃不出这大种类，“这双棕色的。”海茵薇笑着拿在手里，“怎么样？” 彭勃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难道你没有听黄波说过，我是秦湾南村人？” …… 波特曼酒店，最后的准备工作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史蛟正就一些细节提出疑问。 现在她已经把这次发布会当作自己职业生涯中的又一个巅峰来看待，这也事关酒店的声誉，她不容有失。 今晚，波特曼酒店请到的是那个胖胖的男主持曹柯凡，女主持人则是财经频道的崔岩，一个英语特棒的女主持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非常好。 晚宴仅安排了三个节目，可是来的都是世界级的大咖。 一场活动有一场活动的主题，也有一场活动的气质，史蛟看着舞台上立起“澎渤百富榜”的立体字样，她不动声色地想到了那个青涩的年轻人。 嗯，今晚，在沪海这个大舞台上，注定所有的人都将是配角，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彭勃！ 第20章 只缘身在最高层（求推荐求收藏） 一九九八年八月十九日，晚。 彭勃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才配得上从秦湾到沪海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白色的格子衬衣，头发整齐地梳于脑后，就象杰克参加宴会一样，当脱下工装服换上晚礼服，整个人的气质与形象立马变得不一样了。 门被敲响了，海茵薇走了进来，她的眼光一亮，彭勃的眼光也是一亮，两人的眼光相遇，彼此都是笑意盈盈，今晚的海茵薇穿了一身湖蓝色的长裙，红色的长发垂于肩头，优雅而高贵，“可以照顾一下女士吗？” 彭勃笑着走到她的身边，伸出自己的胳膊，海茵薇一笑挽住他的胳膊，两人联袂而出。 当他们走进那金色会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今晚，无论是从名义还是事实上，两人是绝对的主角。 “他们很般配。”陆雨森轻轻道，颜宁却轻轻地咬住嘴唇不作声，那个沪海女生的眼睛里则闪耀着热烈的光芒。 “唐纳德。”史蛟迎了上来，她的目光在彭勃的身上只停留了几秒，“看一下现场吧。” 巨大的方形水晶吊灯高悬于空，三排黄色的灯柱笔直地排列，顺着灯柱看去，台上汽球与鲜花之间是“澎渤百富榜”的金色立体字体。 三十几张圆桌上，透明澄澈的玻璃杯与金色的“澎渤百富榜”立体logo交相辉映，旁边是宴会嘉宾的姓名桌牌。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后世的彭勃参加过许多晚宴，但在1998年能布置成这个样子，他很满意。 史蛟柳眉一挑，那个沪海女生讨好地笑道，“从晚宴的主题、菜品选择到现场摆设、还有晚上的节目等等，每个环节史总都亲自把关。” 史蛟开玩笑道，“榜爷还有什么意见？” “没有。”彭勃摇摇手，“感谢史总，感谢您的付出，我想，这会是一场难忘的晚宴，也是一场财富的盛宴。” 史蛟笑道，“也是一场财经的的盛宴。”她眼角余光看到了从门外走进的崔岩，“唐纳德，海茵薇，我来介绍一下，东方台财经频道崔艳。” 彭勃笑着过来，“我是你的观众。”他伸出了手，“在沪海的众多节目中，只有一部分节目的受众是全世界人民；在沪海的众多名嘴美女中，只有极少数能通过双语将自己的影响力拓展出中国。”不可否认，眼前的崔岩就是这样一位具有影响力及才能的气质美女。 崔岩也伸出手，史蛟笑着介绍道，“彭勃，彭教授，榜爷！百富榜的创始人。” “你好，这么年轻的教授，”崔岩也笑了，“明天的发布会结束后，如果您有时间，可以作一个访谈吗？” 东方台双语新闻主播兼制片人，获英国外交部志奋领全额奖学金，在英国财经学术领域顶尖的伦敦经济学院攻读经济管理学硕士。 几年后，作为唯一荣获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三项大奖提名，并最终荣获美国cnn年度大奖的中国电视记者和主持人，她拥有扎实的财经知识，曾对数百名国际商业界、经济学术界及政界的领袖人物进行过专访，彭勃当然求之不得。 “好，我准备一下，失陪。”崔岩一笑而去，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绝对是第一气质美女。 夜色逐渐降临，受台风影响，外面却下起了雨，从会场向外望去，夜色下璀璨的沪海有些朦胧。 “外面有雨雾，看不清楚。”不知什么时候，海茵薇站在了彭勃的身后。 “中国有句诗，叫作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彭勃笑道，伸出手来，“我们，现在就站在沪海和世界的最高层。” 顶尖的酒店，顶尖的媒体，顶尖的商人，顶尖的主持，还有今天顶尖的中国，站在这里，我们能看到世界！ …… “大牌，全是大牌。” 虽然是同齐大学的大学生，可是任谁与在场一位合影，那也可以拿到学校里装逼。 试问，整天为四、六级背单词背得疯魔的大学生，哪个没有听过bbc？ 今天，同齐的小伙伴们没有工作，他们的工作只是参加，参加这个明天必定会震惊世界的财富的盛宴。 一个个大咖走进宴会厅，“张朝洋！”陆雨森小声惊叫起来，一脸严肃身着休闲西装的张朝洋快步走来，在波特曼酒店的礼仪小姐陪送下走进大厅。 “牟其中。”颜宁目光一亮，一体型壮硕的老者正与彭勃握手欢谈，很有气场，那笑声也很有感染力…… “刘晓青。”一身雍容华贵的自称“中国最好的女演员”的刘晓青走了过来，一块硕大的黄色蜜蜡在胸前摇摆。 …… 今天没有地毯仪式，只是晚宴，但是大家依然隆重着装，包括彭勃，也包括酒店的史蛟。 崔岩已经上台，沪海的女人各色各样，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属于这样的高端时刻，她的容颜与气质还有流畅的英语更加彰显了晚宴的规格。 “下面该你上场了。”崔艳的流畅的英语中，史蛟无声地来到彭勃身后，她在掐算着时间，今天的晚宴是礼节性的宴会，就象西餐中的开胃菜一样，明天的发布会才是主菜。 她看看头发一丝苟地梳于脑后彭勃，这个年轻青涩的男人是迷一般的存在，她曾侧面向颜宁与海茵薇打探过他的底细，可是她们都摇头不知。 现在，惟一清楚的是他们都喊他“彭教授”，惟一清楚的是，今晚，他已经站在世界级的舞台上。 “大家晚上好！ 这是一个让人期待的夜晚，在中国改革开放二十周年之际，，我们相聚在浦江岸畔。我谨代表我的团队并以我个人名义，对各位贵宾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英文很流畅，能听出美式英语的味道，史蛟注视着他，海茵薇也在注视着他，颜宁等十一罗汉也在注视着他。 “与中国漫长的文化史和科技史相比，中国的民营经济历史很短，大概只出现过三次短暂的繁荣期。第一次是在1000多年前的宋朝，寺庙扩张带来了商机；第二次是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沪海，以对外贸易的繁荣为背景；第三次就是现在，中国改革开放的二十年……” “正如洛克菲勒、卡耐基、摩根一样的财富英雄，他们的故事照亮了美国的经济发展史，我们今天做的工作就是找到中国的财富英雄，并让世界了解他们……” 座席上，牟其中在一个本子上不停地记着，那硕大的脑袋泛着异人的光彩。 张朝洋仍是一脸严肃，可是目光却在会场上不断逡巡，最后目光落在面前的“彭勃百富榜”的立体桌标上…… 一众财业财经杂志、世界知名媒体及银行、商会的高级代表们默默地注视着台上，鸦雀无声。 第21章 财富的盛宴 史蛟快步朝后台走去，彭勃的演讲很精彩，精彩的演讲已让今晚的晚宴成功了一半，晚宴成功了一半，那整个发布公也成功了一半。 “史蛟。”酒店总经理韦尔逊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演讲很精彩，”有的人就是为这样的场合而生的，“你的眼光是准确的。” 史蛟柳眉一挑，“我相信，这会是继克林顿总统访华后酒店的又一次震惊世界的公关活动。” 韦尔逊不再担心，坦然入座，史蛟满面春风走入后台。 崔艳正与杨丽萍、茅姗语、吕思卿闲聊，吕思卿是第一位获得国际小提琴艺术最高奖——意大利帕格尼尼小提琴大赛金奖的东方人，他将给大家带来今晚的第一个节目《g大调弦乐小夜曲》。 今晚节目设计在九八年很巧妙，既保留了正式西餐礼仪中将每道菜之间的空隙作为交际时间的传统，又别具匠心地以三段应景的音乐演奏巧妙串联。 看来，史蛟化了巨大的心思与精力。 “澎渤百富榜，”在愉悦、美妙的旋律中崔岩又一次回到后台，“彭勃，一个蓬勃的名字，有他的资料吗？” “对不起，一无所有，很神秘，”史蛟笑伸开双手，那样子爱莫能助，“我只知道，他住在同齐，那些同齐的学生喊他彭教授。” “他是同齐的教授？他是国外回来的？”一口流利的英文，气质不俗，属于在人群中出类拔萃那种。 那时候还没有海归的概念，海归是凤凰台最早于1999年才在节目中提出来。 “对不起，一无所知。”史蛟耸了耸肩膀。 “一无所知？”崔岩笑了，露出一个记者的本色——刨根问底，“一无所知，波特曼接下这次晚宴和明天的发布会，这对酒店是一种风险。” “我相信我的眼光，现在证明，我的眼光是正确的。”史蛟长舒一口气。 …… 到上海来哪能没有沪剧？明朗优美、欢快流畅，富有浓郁 江南特色的“紫竹调”响起。 “燕燕也许太鲁莽，有话对婶婶讲 我来做个媒，保侬称心肠 人才相配门户相当 问婶婶呀，我做媒人可象样 问婶婶呀，我做媒人可稳当……” 这次台下不再平静，许多老外甚至站了起来，那眼光是热 烈的，也是沉醉的。不仅东方人可以欣赏西方的交响芭蕾，西方人同样能够喜爱我们的民族戏曲。 史蛟很得意，“里根总统到沪海访问时，也是茅老师演唱 的“紫竹调”，里根总统惊艳不已——这样美妙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她看着台上的茅姗语，一袭旗袍，江南风韵！ 崔岩突然道，“百富榜就是世界与中国的媒人，让世界了解中国，让中国走向世界，”她笑道，显然有了采访的主题，“看来，我们都应该跟茅老师学唱紫竹调。” 紫竹调应该学，连那些头脑冷静的外国财经媒体传播人都兴奋起来，在一个晚宴上这种兴奋是晚宴成功的标志。 “女士们，先生们，”崔岩一脸笑容又一次走上台去，“一曲紫竹调让大家了解了沪海的江南风韵，今晚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马上就要登场。” 流利的英文，并不需同声翻译，中国正走向世界，这是世界的语言。 “我们的百富榜今晚会确定一家专业的财经类媒体共同发布这个榜单，前面冠以这家媒体的title，我想，无论对于这个新生的澎渤百富榜和冠名媒体，都是一件双赢的事情，这可以让国外更好地了解中国，也可以让中国更好地了解国外的财经媒体……” 在美国能够上财富排行榜是一件相当令人骄傲的事情，可以给名单上的人带来很多好处，比如名望，比如贷款信用等，但中国人藏富的习惯，今天到场的富豪很少，少得可怜。 富豪的门槛也很低，400万美元就可以进入富豪百强，不过，明年这个时候，门槛肯定会提高…… 彭勃坐在台下静静地听着，他看到了张朝洋，他在百富榜中排名在中间，不靠前也不靠后，张朝洋也看到了他，他一笑，张朝洋那严肃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他隔空举起了杯子…… “好，下面，我们会以现场报价的方式，最终确定中国第一个财富榜的冠名归属。” 彭勃心里并不平静，从开始制作这份榜单，他的目标很明确，必须找到有影响力的传播途径，这份代表中国财富排名的调查结果被具有全球影响力的财媒承认才是至关重要的。 此时，他静静地看着台上崔岩，她一颦一笑、一伸手一转身都极具魅力。 他又转头看看海茵薇，海茵薇这次没有注意到他，她在紧张地盯着那些的全球知名财经媒体的总编。 “澎渤百富榜”，是中国二十年商业史重要而有趣的一个观像仪。彭勃架设起了中国人对一个群体（富豪）认知的一座独特桥梁，甚至是世界对中国这个年轻群体的认知桥梁。从这个意义上看，中国改革开放20年，必然应该有“彭勃”的一页……” 崔岩在临场发挥，这个后来获得“金话筒”奖和沪海十大杰出经济青年的主持人，对彭勃的评价颇高。 “好，请大家举起自己的手，喊出心仪的报价，明天我们会最终确定澎渤百富榜的最终冠名。” 彭勃端起前面的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眼前的这一幕很熟悉，就象在绿皮火车上一样，不同的是，地点换在了波特曼，对象换成了这些主编和助理，这波操作也会赚足世界的眼球。 “三千美元。”《金融时报》的一个助理显然与海茵薇相谈甚欢，他第一个举起了手。 三千美金。 站在后面的颜宁听到这个数字还是愣了愣，这用一个周的时间整理出的榜单，有人出到了这么高的价钱。 九八年，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是827，那也就是意味着他们这个团队赚了两万五千块钱，这相比于彭勃给他们的薪水来讲他还是赚了。 颜宁还有思考，《华尔街日报》直接举牌，“五千美金。” “一万美金。”《金融时报》不甘心，紧追其后。 “两万美金。”《泰晤士报》把价格直接提升到了一倍以上。 “五万美金。”《财富》出手了，直接把价格提升到了一个新的档次。 五万美金，那就是四十万人民币，南光鞋厂的工资可以解决了。 彭勃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他的目光落在了劳里米纳德身上，这个前世作出最明智抉择的主编还没有举牌。 第22章 金钱名利场（求推荐求收藏） 五万美金的报价过后，会场里出现了暂时的宁静。 许多人走出会场，彭勃明白，他们是在跟公司联系，确定最后的预期价位。 牟起中往后一捋大背头，“这份榜单的价值绝对不是五万美元可以估值的，它是中国改革开放二十年成果，也是民营经济的一个二十年总结，它代表着民营企业家在这个社会的崛起……” 在这个场合他的声音不小，可是无奈全场都是外国传媒和外国银行、商会的代表，只有刘晓青、张朝洋等人听懂了他的话。 这个人永远在思考国家大势，他应去大学教书或者从政，而不该走上商路！ 张朝洋笑着跟坐在身边的韩亚银行投资部副总聊了起来，他好象在翻译着牟起中的话，也在指点着今天的主人、这个榜单的制作人和发布人彭勃。 崔岩很有主持经验，在这样的时刻，她笑着又举起了手，“今晚，作为百富榜上榜企业家的代表，我介绍一下，南德经济集团公司的牟起中先生！” 牟其中威严地站了起来，象伟人一样挥着手，他的块头与长相都很惊人，在场的人议论之余接着就鼓起掌来。 彭勃暗笑，第一印象很重要，大块头大背头恐怕要成为外媒对中国企业家的第一印象了。 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这句话形容得很有道理的。 “刘晓青实业公司刘晓青女士。”刘晓青笑着站了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外国人眼中最有魅力的时候，许多老外眼光都不眨一下。 崔岩很善于察言观色，加了把火，“刘晓青女士是中国最著名的女演员，曾参演过《芙蓉镇》、《火凤凰》、《武则天》等影视剧，是金鸡奖、百花奖双料影后…… 哗—— 会场里鼓起掌来，这是对一个女人的肯定，也是对一个女人的赞美。 彭勃嘴角上扬，看来，自己邀请刘晓青到现场的决定是正确的。此时刘的财富他们推算在5000万到1亿元人民币之间，在他们的百富榜上排名67位。 “搜狐公司的张朝洋先生。”崔岩优雅地一挥手，一脸疙瘩的张朝洋站了起来，矜持地点头致敬。 “张朝洋先生是麻省理工学院的博士，爱特信公司今年二月改名为搜狐……” 台下又议论起来，海龟与博士更能引起这些外国财媒的关注，这是一种西方接受的企业家与创业者形象。 “好，下面我们继续举牌。”崔岩适时结束了介绍，“好，八万，有人出价……” “十万。”话音未落，《经济学人》的副总编直接用英文喊道。 十万，这个数字已经出乎彭勃的预料，他的心里预期在五三万美金以内。前世那个胡润排行榜才卖了三千美元，但他采取的方式是直接邮寄。 “十五万。”《商业周刊》终于出手了，一出手直接把价格叫到了另一个区间， “十八万。”《巴伦周刊》紧跟其后，它的副总编年纪不是太大，一双眼睛紧盯着台上的崔岩。 “二十五万。”《财富》孤注一掷了，彭勃幸福得紧乎昏厥。 一九九八年，二十五万美元，两百万人民币的现款足以让自己获得创业的第一桶金！ 史蛟也在注视着每一个举牌者，这虽说是冠名，其实已是不是拍卖的拍卖，她没有想到，这份榜单如此受追捧！ “三十万！” 史蛟暗暗心惊，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最终的数字，场侧，颜宁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榜单是彭勃的成果，也是她的成果，也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 牌子举了起来，人接着也站了起来，彭勃循声望去，正是《福布斯》总编劳里米纳德。 全场寂静！ 在经过前面数轮博弈之后，以“创造金钱名利场”为己任的《福布斯》终于出手了！ 没有人再跟，也没有人表示异议。 美国驻中国商会会长费南德带头鼓起掌来，全场掌声响起来。 崔岩把劳里米纳德请上台去，彭勃也笑着上前，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话筒被递到了劳里米纳德手中，他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头发稀疏的头顶闪耀着光，“仿佛一声响亮的啼哭，尚处在襁褓中的新生中国富豪们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可以说，这份一百人的中国富豪榜为世来界了解中国和中国经济正在经历什么样的变化打了一扇窗子……” 他讲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榜单的价值已经举瞩目！ 劳里米纳备下台，杨丽萍上台。 一身红装的她翩翩起舞，这是九八年春晚的一个节目，优美的舞姿、热烈的情感、深沉的韵味和独特的风格，很多人不懂舞蹈，但依然可以从《梅》中读出很多东西。 彭勃也读到了，自己这份榜单，已经象梅花一样开放，墙外的美欧国家也闻到了它的香气！ ……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况且，宴席并没有散去，今天只是开胃菜，明天才是盛装登场的荣耀时刻。 彭勃与海茵薇在履行着主人人的职责，海茵薇很优雅，站在彭勃身边，两人的气质相得益彰。 劳里米纳德走到二人身边，他笑容满面，信心满满，“唐纳德，可以一起喝一杯吗？” “当然，非常荣幸，”彭勃礼貌点头，人群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想过来又有些紧张。 这是中国商业史上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后来他的《激荡三十年》成功地养活了一群写重生文的写手。 此时，他才刚刚进入《中国企业家》杂志社。 “丽嘉阁，我在那等您，我先过去打个招呼。”他看得出，张朝洋、刘晓青包括牟起中都有上来攀谈的意思，可是他还是决定先跟武晓波打个招呼。 “你好，晓波。”彭勃热情地伸出手来。 武晓波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是与《中国企业家》杂志社的社长一起来的，社长笑着看着他们，等待着武晓波为自己介绍，他以为二人熟识。 武晓波有些懵逼，他认识今天宴会的主角，却没有料到主角也认识他，却不料彭勃与他握手之后，顺手递给他一张名片，“明天发布会后我们面谈。” 看着彭勃匆匆而去的背影，主编奇怪地打量着武晓波，“你认识他？”在体制内的杂志社，领导为大，现在领导都没有得到一张名片，他却有了这个神秘人的一张名片。 “不认识，”武晓波尴尬道，“我没有印象。” 可是为什么这以多大佬、主编他不理会单单给你一张名片？这是总编的疑问也是武晓波的疑问。 他拿起名片，上面的title很简单，澎渤百富公司——彭勃。 第23章 C位出道(求推荐求收藏) 台上，“福布斯—澎渤”百富榜的金色立体logo在鲜花与汽球中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场外，红地毯已经铺就，长长的地毯上，站满了世界知名财媒和商会、银行的代表。 时间真是一个轮回，虽然重生来过，但是福布斯再度与百富榜联手，彭勃只能说，过人的眼光与胆识不以重生与否发生改变。 他一身西装站在红色的地毯上，在背景板前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无数的镜头对准了他，无数的闪光灯亮起，无数快站响起，此时他才明白，这无数闪光灯闪耀的时刻就是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他很享受此时此刻！ 无数话筒也对准了他，nbc、abc、cbs、bbc、nhk、央视二套、东方卫视财经频道…… “在改革开放20周年历史时刻到来之际，总结过去，同时也在展望未来，这些民营企业家们，他们是中国的骄傲，他们是中国的英雄，让我们为他们欢呼，为他们加油！” 彭勃不想说太多，他成功地把记者引导到三位富豪身上。 凭心而论，三个人都喜欢镁光灯的气氛，也都是健谈的，谋杀了记者的许多胶卷，彭勃相信，他们的表现会为百富榜增色很多！ 刘晓青显然很喜欢这个抛头露面的机会，她趁势将自己“亿万富姐”的故事继续发扬光大，“我的资产多到我都没办法说清楚……” 很快这句话上了头条 牟其中仍是一幅忧国忧民的样子，“每天陪伴我缓慢徐行的，是对昨天光荣的反省和对明天梦想的憧憬……” 这些话很鸡汤，也很牟氏！可是九八年中国的媒体爱听，观众爱看！ 张朝洋在这个高端的环境中简直入鱼得水，他应对自如，“今年3月，我们从英特尔和idg获得210万美元的风险投资，爱特信正式改名为搜狐……” 他时刻不忘给自己的网站打广告，后世当宝岛那个演过什么花园的女星与京城四少结婚时，他就现场搞起了直播…… “情况有变化。”史蛟匆匆走了过来，今天她穿了一套白色的套装，白色的皮鞋，个头高挑，曲线动人，绝对是场上靓丽的风景，“区里的领导有变化，陈部长不出席了。” “那谁出席？”史蛟并没有慌张，彭勃也很淡定。 “区长亲自出席。”史蛟的眸子里跃动着光泽。 可是她还在讨论着区长，公关部的工作人员又匆匆过来，区长出席，但发布会致辞定为市里的祝副市长。 副市长出席，那么这个发布会的规格与影响会大大增加，就在史蛟调整会场布置时，她的电话响了，放下电话，她的脸上已是泛起了红晕，“唐纳德，好消息。” “唔？” “市长亲自出席。”史蛟马上揭晓谜底。 这一次彭勃也兴奋起来，他知道，市长的出席对一个发布会意味着什么，“那我们到门口迎接吧。” 一身西装、象大学教授一样的市长健步走进大厅，后面跟着市里区里的各级领导，当彭勃与海茵薇笑着上前，马上有人介绍道，“这是百富榜的创始人。” “你好，许市长。”彭勃不卑不亢，在这位知名的学者市长面前，他知道自己的分量。 “很年轻嘛，”许市长的脚步只是停留了一下，“我看了你们的榜单，介绍一下你的百富榜。” 市长走得很快，无形之中，彭勃与他并肩走在了前面，后面的人与他们保持了合适的距离。 “我们在改革开放二十周年之际，推出这个榜单，力求让世界了解改革开放中的中国，了解改革开放中的沪海……” 许市长不断点头，当他步入会场时所有人起立，许市长笑着与最近的人握手，彭勃紧跟其后，笑着与最近的人握手…… 怎么看怎么有点狐假虎威的感觉！ …… 史蛟与海茵薇走在最后面，当许市长落座，她们两人相视一笑，这个发布会已经成功了！ “下面，请许市长致辞。”曹柯凡与崔岩启动了发布会的第一道程序。 掌声与闪光灯中，许市长走上讲台，“尊敬的施可布主席，劳里米纳德主编，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 很高兴出席澎渤百富榜1998年发布会……” 会场里的灯光很亮，彭勃感觉自己的每个毛孔都是舒畅的，他知道，发布会已经成功，从这一刻起，整个中国都会知道自己，知道自己的存在。 “祝贺你，唐纳德，你成功了。”坐在一旁的海茵薇转过脸来。 “人生就是靠运气。”彭勃笑着说了一句电影中的台词，就象他在火车上与海茵薇说得一样。 “一个真正的男人自己创造幸运。”海茵薇轻轻道，亦象她在火车上回答彭勃一样，不过，拥挤的绿皮火车车厢换成波特曼酒店富丽堂皇的宴会厅。 劳里米纳德致辞……彭勃致辞…… 程序紧凑有序地进行。 “……中国企业家群体的全面崛起，以及由此带来的人们对于创业激情的关注，正是中国当前的一个鲜明特征。…… 在中国，创业是激动而令人兴奋的事情，中国企业家们将承载着一个国家新腾飞的希望……“ 台下，数十家财媒，数十家银行，数十家商会的代表静静聆听，无数镁光灯在不断闪烁，照亮了彭勃那张略显青涩的脸庞，也照亮了他身后的大字。 福布斯---澎渤百富榜！ 伴随着无数彩纸从空中飘落，在热烈的鼓掌声中，彭勃与劳里米纳德紧紧握手。 在耀眼的闪光灯中，大家上台合影，彭勃就站在许市长身旁，毫无疑问的c位，他不知道，第二天，这张照片会在世界各大媒体疯狂转载。 砰砰砰—— 第二天，彭勃还在酣睡，门却被擂响。 门开了，疯狂的劳里米纳德闯了进来，穿着睡衣，带着香槟与两个玻璃杯，“唐纳德，我们震惊了世界！”他近乎疯狂了。 彭勃兴奋地接过他手里的资料，快速地翻阅着。 《泰晤士报》的标题——震惊世界，中国的富豪第一次揭开了面纱。 《金融时报》没有刊登榜单，但评论文章占了很明显的版面，标题也很醒目，“神秘的中国有了企业家…… 《华尔街日报》的报道更是有意思，“邓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话，事实证明，中国做到了……” 路透社的新闻——中国人终于找到了致富光荣的感觉…… …… 劳里米纳德兴奋的搂住彭勃的肩膀，“唐纳德，国际媒体反响很大，很大，我们成功了。” 他用力地把《福布斯全球版》的封面放在彭勃面前，封面上设计的是一个人，但分为两半，左边是中山装，右边则是手拿大哥大，载着金表，通过对比展示中国的变化。 不得不说，封面设计很巧妙！ “这是福布斯进入中国的敲门砖。”彭勃笑着举起酒杯。 “这是金砖，”劳里米纳德严重同意，他也举起了酒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福布斯》在中国唯一的代言人！” 砰！ 第24章 白狼的等级划分（第三更送上） 前世，胡润在百富榜上犯下一大错误，那就是没有把榜单开发到最大价值，现在手握这份震惊世界的榜单，彭勃感觉，它既是发财证也是自己的身份证。 一九九八年，这些著名的财媒都还没有进入中国，中国这片土地对于他们来说仍然神秘充满不确定性。 所以，日益崛起的神秘国度与庞大的市场，对他们无疑有巨大吸引力，借此在中国产生轰动效应并顺势进入中国成为他们的最佳选择。 而这份榜单确实成为一块敲门的金砖！ 芝麻开门！ “唐纳德，”现在只穿睡衣的两个男人并肩席地坐在地毯上，痛快地喝着香槟酒，“在福布斯80年的历史，从来没有在中国设立过办事处，但是，现在这个局面打破了。” 劳里米纳德有些得意，“打破这个局面的的人就是你和我，现在，你，唐纳德，不仅是福布斯正式在中国委派的第一位雇员，也是福布斯驻沪海办事处的首席代表，当然，这些话不应由我来跟你谈，下个月，福布斯亚洲副总裁威廉普洛斯会到中国来，他会跟你面谈。” 面谈还是面试？ 前世与老外打过交道，人性与世俗，无论中西都是一样的，但眼前这位堪称性情中人的老外给彭勃的印象很好。 “一开始，美国的有钱人对这样的排行榜也挺反感，一些老板无法理解这件事情。但一段时间之后，人们开始逐渐接受，这个过程大约花费了10年。而当私人企业慢慢上市后，他们觉得透明度对公司越来越重要。我相信，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人们也会逐渐接受这个排行榜的……” “劳里老铁，”彭勃笑道，“即然是我是办事处的首席代表，那么我手下的雇员由我自由选择吗？” “当然。”劳里笑道，“你就是福布斯中国区的总裁。并且，你的薪水会达到中国区副总裁的标准，福布斯上至史蒂夫下至普洛斯，对中国市场都很重视。”史蒂夫福布斯是福布斯集团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 “放心，亚洲各区有的中国一样会有。”劳里又给彭勃吃了一颗定心丸，“你的月薪不会低于20千，嗯，在沪海这个城市，没有车很不方便的，公司会给你配备一辆车……” 很快，彭勃的名片上就印上了“福布斯”的title，在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的九八年，这个title很管用。 …… citibank，花旗银行那抹红色的logo出现在眼前，彭勃轻松走进大楼。 一位大堂经理很快迎了上来，“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他紧紧地盯着彭勃，“我们在哪见过，对了，我记起来了，你就是澎渤百富……”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的客人都转过头来，彭勃作了噤声的手势，“我找人。” “我带您去。”对方很热情，“现在全沪海都在议论您，不，是全世界。” “没有，我只是作了一个榜单。”彭勃谦逊道。 花旗的办公环境很好，看完就是那种分分钟都想进来工作的感觉。 门被推开了，“海茵薇，榜爷来了。”对方很幽默，顺势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海茵薇吃惊地站起来，“你怎么来了？”她的眼睛里有笑，也有些羞涩，但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这里怎么样？”彭勃穿着短袖格子衫，黄色休闲裤，很英伦的感觉，与这里的环境很协调。 “喝东西吗，咖啡还是茶？”海茵薇笑道，“刚才他叫你什么？” “我喝什么都可以，是叫我榜爷吗？”彭勃听得清楚，他并不排斥这个词，看着海茵薇出去，他走近海茵薇的办公桌，上面有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自己在台上发言的照片。 他若无其事地又坐回了原位，海茵薇端着咖啡走了回来，“在这里没有什么责任目标，按月领薪水，天天出去玩，这几乎就是天堂般的日子。”所以她才有时间去秦湾旅行，碰到了自己，然后就有了海茵薇作为联系人的彭勃百富榜。 缘份哪！ “你过来干嘛？”海茵薇走回自己的座位，顺手把照片扣倒在办公桌上。 彭勃暗笑，“我来看看你。”他喝着咖啡，“花旗的咖啡味道不错，嗯，知道白狼吗？” “不知道。”海茵薇微笑着靠在座椅的后背上，很放松的样子，很享受这一刻。 “空手套白狼是中国的俗语，如果我们来把白狼划分下等级，如果说福布斯是一级白狼……” “那么波特曼酒店就是二级白狼。”海茵薇大笑，这个女子太聪明，一点就透。 “不，三级白狼是中国的富人，四级白狼才是酒店。”彭勃更正道。 “那谁是二级白狼？” “二级白狼……他来了。”彭勃自己笑了，海茵薇以为他又要开玩笑，却不料彭勃站了起来。 “你好，唐纳德，我们又见面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外籍男子走上来热情地拥抱彭勃。 “你好，约瑟夫。”来人是花旗中国区高级副总裁。 “你的榜单震惊了全世界，我一上午接到了六个电话，有四个是关于你的。” “英国人也会恭维么？”彭勃笑了，他朝海茵薇眨眨眼睛，跟在约瑟夫后面走进总裁办公室，海茵薇有些失落，她凝神思考一会儿，去了洗手间，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掏出口红来…… 很快，彭勃出来了。 “走吧。我替你告了一个假，”彭勃道，“二级白狼已经套住，我们应庆祝一下。” “二级白狼，你指的是约瑟夫？”海茵薇瞪大了眼睛。 “颜宁为每个富豪都编制了有血有肉的故事，我们把找来的资料卖给你们花旗，依据刚才签订的的协议，这部分是十万美元，也就是一位中国富豪，卖给花旗银行我们净赚一千美金，当然，我跟他说这是看你的面子。” 本来不值这么多钱，可是福布斯这个title太好用了。 这也算狐假虎威吧。 依据与花旗签署的协议，彭勃的澎渤百富公司每年提供详细数据，花旗花钱购买，这个价格每年是递增的，至于递增的比例，对不起，这是一个商业秘密。 “我的面子？”海茵薇不可置信，“你们中国人都是讲面子的吗？……” …… 买了大哥大，二人来到金阳大厦，大厦在静安、长宁、普陀三区交界的地方，是绝对的市中心中的市中心。 “三菱电梯，豪华大堂，卫星电视，24小时电脑监控保安……”这是九八年沪海的房子能够提供的最高配置。 “六楼朝南价，4500元第平米。”彭勃道，“献给对市中心恋恋不舍的您。”一听就是九十年代的那种广告味。 “你不是住在波特曼酒店吗？”海茵薇好奇道。 “那里只是酒店，可是，这里是我在沪海的家。”彭勃正色道。 第25章 用昨天的钱圆明天的梦 1998年沪海的房子相对于今天来说，还是白菜价！ 这一年，刚刚过去的7月，《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印发，停止福利分房，一律改为商品化。 从此，一个新的时代开启——房地产的时代到了！ “买房了吗？”取代了“吃饭了吗？”成为新的问候语，但是福利分房并没有寿终正寝，那时候，绝大部分沪海人都还在观望，他们没有意识到，生活会因这条政策发生重大改变。 就连那个明年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一举成名的韩某，也对自己姆妈说，房价虚高了一倍，不能买，马上会跌，跌破一千。 “你是想在这里买房？”身为英国人，随时可以离开中国，海茵薇并不关心沪海的房价。 “嗯，我想获得沪海户口，把我妹妹的学籍从山海迁到这里来，也可以少交一部分税。” 在这一年，沪海出台了“购房退税”的政策，买房子可以抵扣个人所得税，鼓励市民入场购房，刺激消费。不仅如此，外地人购房，可获得“蓝印户口”，经过一段时期可转为正式户口。 想到这里，彭勃唏嘘万千，20年后，沪海户口早已成为稀缺资源，而“购房退税”也在2018年重新启动，房贷利息被列为抵扣个税的五项来源之一。 历史就是一个轮回，二十年前与二十年后如此相似！ 海茵薇并不明白户口对于彭勃的意义，当然，她也不明白有地域之分的中国高考！ 手里拿着爱立信，彭勃推开了售楼处的门，立马在收获一票羡慕的目光后，最漂亮的售楼小姐袅袅娜娜地迎了过来。 “用明天的钱圆今天的梦” 彭勃笑着看看墙上的广告，自己这是属于哪种，重生后应是用昨天的钱圆明天的梦吧。 “嗯，六楼朝南价，4500元/平方米。”彭勃心里一动，自己现在手上有三十万现金，四十万美元，还有火车上分来的钱，还有自己从家里拿到的一万块钱…… 金阳大厦的户型最大的才98平米，“我想买三套。” 那时沪海的个人购房率还不到百分之四十，所以政府才出台这么多优惠政策，当听到这个数字，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大厅里立马静了下来。 “三套？”漂亮的售楼小姐手一哆嗦，直接打翻了桌上的水，在此时的沪海，还没有后来的煤老板，直接把漂亮的妹子一并打包。 立时，彭勃成为了售楼处的焦点，许多前来看房的沪海姆妈、阿叔还有囡囡围了上来，打量着彭勃，目光又落在海茵薇身上，啧啧赞叹声立马不绝于耳。 “先生，请上二楼的贵宾厅，我们主任亲自接待。”漂亮的售楼小姐礼貌周全。 “这是谁啊，一连买三套房？”看着彭勃上楼，后面就议论起来。 “他就不怕价格掉下来？钱多烫手吧？” “不管是什么人，嫁人就嫁这样的人，能给丈母娘买得起房子的人！”一个沪海姆妈误导着自己的女儿，“三套房，肯定有丈母娘一套的呀！” “人家的丈母娘也是外国人！”有人立马表示不同意了。 …… 彭勃笑着走上二楼，迎面而来的中年主管打量着他，又打量着海茵薇，脸上突然似笑非笑，“您，您是……榜爷？”说完，她自己先笑起来，那样子好高兴好荣幸。 “我是彭勃。”彭勃点头笑道，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今天就已让沪海人知道。 “你真的是？”中年主管笑了，“快告诉总经理，榜爷来买我们的房子了……” 得，自己还给楼盘当了代言人了！彭勃看看一脸坏笑的海茵薇。 “榜爷，不，彭先生，”中年主管依然兴奋，“您是现款还是公积金？”当时的沪海，工作十年大约单位能给一万多一点的公积金。 “全款。”彭勃笑道，“我想问一下，地产公司可以帮忙办理户口和退税吗？” “当然，当然可以。”售楼小姐忙道，“我们会全程办理的。” “那我也买一套。”海茵薇突然道，她耸耸肩，“那么我能获得沪海的户口吗？” “你？”售楼小姐不确定了，中年主管也有些茫然。 …… 衣食住行，人生四样。 房子的问题解决了，已是午后时分，“我请你吃饭。” “吃什么？”把在沪海的家放在彭勃对面，对这个新邻居海茵薇满心喜欢，“西餐？” “不，这几天一直在波特曼酒店吃，我带你去吃中餐。” 这是一家沪海人经营的湘菜馆，菜很好吃，后世彭勃就多次来过，改良的意大利面也是一级棒。 “啊……咝……” 海茵薇满头大汗，白皙的脸更加红润，她不断地喝着可乐，吐着舌头，“唐纳德，你说，这是什么菜？” “湘菜。”彭勃自己也是满头大汗，可是出了这么多汗，在沪海这个闷热的天气里，他却感觉自己的每个毛孔都打开了，每个毛孔里都在释放着快乐与自由。 “这是？” “毛血旺，我们国家的领导人说过，不会吃辣就不会革命。”彭勃笑着举起杯子，“来，革命，tomakeeachdaycount。”珍惜生命的每一天。 海茵薇也举起杯子，笑着把一罐饮料全部喝了下去。 玩，吃过饭后就是忘却了痛楚的玩。 生命短暂，为什么不让它火花四溅，光芒四射？！ 出租车在高架桥上飞快地奔驰，热热的风吹进窗子，吹起海茵薇的长发，也澎湃了澎湃的心潮。 路灯很暗，远处也是星星点点，“柯达”的巨大广告牌迎面而来，彭勃看看海茵薇，不得不说，一个女人发自内心的高兴的样子很漂亮。 经过外滩的情人墙，彭勃就想对海茵薇说点什么，可是人太多，密密麻麻，看不到头，赶大集的感觉。 到了人民广场那块大屏幕下面，他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一个小女娃拿着一朵蔫儿啦吧唧的小月季凑上前来，买了两朵后，更多的小女娃赶了过来，赶也赶不走…… 走上东方明珠珠的观景台，彭勃还是想对海茵薇说点什么，他想说可以做我女朋友吗？或者说，你有男朋友吗？再或者，你看，我们能谈一场恋爱吗？ 海茵薇好象没有感觉到他有话要说，她兴致勃勃地通过望远镜看着沪海此时并不明亮的夜景，“唐纳德，你来。” 彭勃笑着把眼睛凑了过去，外面灯光璀璨，夏夜如花，此时，周围一片喧哗，在喧哗声中，他却听到耳边有人轻轻道，“唐纳德，你愿意与一个外国囡囡谈一场恋爱吗？” 他猛然转过身来，把望远镜对准了说话的人…… 第26章 限号 别克林荫大道，当年还是进口车，当车子停在波特曼酒店门口，铮亮的车漆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按照彭勃的设想，福布斯中国区的总部就设立在这里，与美国驻中国商会相邻。 当然，他可不会把宝都押在福布斯身上，后世与福布斯闹掰后另起炉灶单干，他记忆犹新。 重活一回，重回青春，青春的不止是面容、心态还有精力，海茵薇依靠在彭勃身上，二人现在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刻。 “我想，我该回家了。”这里该办的事情都已完结，家里还有一个烂摊子需要处理，此时不是乐不思蜀的时候，“你放心，i‘llbeback。” 他不是终结者，他是重生者。 “我等你。”海茵薇笑道，她抬起头吻了彭勃一下，令重生后的彭勃怦然心动。 “对不起，打扰一下，”就在彭勃心动不已的时刻，史蛟笑着走过来，她看到彭勃手里的爱立信手机，“你早应有自己的号码，崔岩都找了你一天了。” “噢，抱歉，我忘记这事了。”采访是提前订好的，可是现这两天忙着套狼的彭勃忘记了，嗯，是时候需要一个助理了。 “您约个时间，我打电话给崔岩，或者让崔岩打电话联系你。”史蛟道。 “好的，不过，明天我要回去了。” “回去？”史蛟一愣，“回哪里？”她还以为彭勃是同齐的教授，或者是这个城市哪所大学的教授。 “我回秦湾。”彭勃笑道，现在就连海茵薇也不知道他还是一个高中生的事实，“你还有事吗？”见史蛟一直跟着自己与海茵薇，他善意地提醒她不要当灯泡，他相信史蛟的聪明也不会愿意当这个灯泡。 “还有一件事，刚才沪海企业联合会的蒋任重会长过来，想邀请你给沪海的企业家们上一堂课。” “我？”彭勃站住了，他看着海茵薇，海茵薇露出笑容那意思她也爱莫能助，“我能讲什么？”他倒不是怯场，可是即然是讲课，那总得有个题目吧。 “请你来分析一下进入百富榜的企业家，给大家一个参考。”史蛟望着彭勃。 “那九月份可以吗？”彭勃道，“等我从秦湾回来。” “可是通知都已经发下去了，”史蛟笑道，美女的眼睛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笑起来特别好看，“是以企业联合会和波特曼酒店的名义。” 彭勃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可是史蛟只是往后捋了捋一缕青丝，坚定地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 彭勃一下笑了，“我就知道，波特曼不是那么好住的。”他在把榜单的价值开发到最大化，史蛟也在把他的价值开发到最大化，“好的，加上另外一个，澎渤百富公司，这是我们三方共同举办。” “ok！”史蛟柳眉一扬。 这不是双赢！这是三赢！ 他会赢得名气，走进沪海企业家这个群体，酒店也会增加曝光率，提升形象，赢得潜在的客户，企业家联合会也会在年底的工作总结中有一个亮点。 “告诉我时间。” “明天上午九点，离骚厅，嗯，车子很漂亮。”史蛟的眼波在两人身上一留恋，翩然而去。 “离骚厅？”彭勃的内心有些骚动，他很自然地揽住海茵薇，“明天的演讲不知会不会有外国的记者，可以帮我学一下英语吗？” “学英语？”海茵薇不解道。 “嗯，这是中国的一个典故……”电梯的门关上了，一路绿灯上行…… …… 一九九八年八月二十八日，沪海，雷阵雨转多云。 彭**了个大早，他在心中默默地复盘过去的这一个月的得失，以及他今天要讲的内容。 门铃声响了起来，当门拉开后史蛟走了进来，她打量着套房内，以免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唐纳德，我们的讲课更改了。” “那好，”彭勃如释重负，“那我今天可以离开了。” “不是，是从离骚厅改在申宴会厅1/3厅，”史蛟笑道，“离骚厅太小了。” 明白，彭勃明白，计划比变化快，今天来的人太多。 “那我去准备了。”史蛟两条修长的美腿包裹在黑丝中，在绵软的地毯中悄无声息离去。 八点半，彭勃走出房门来到申宴会厅，史蛟又匆匆迎了上来，“唐纳德，计划临时有变。” “唔？”彭勃看着忙碌的工作人员，正在整理大厅，剩下的申宴会厅2/3厅也已经打通。 “来的人太多，我们已经限号，六百个席次，可是来的人实在太多。”史蛟并没有焦急，反而很是乐观其成。 “限号？”彭勃哑然失笑，讲一次课还要限号？ “许多企业家不是自己来的，还带来了朋友，嗯，许多媒体，今天来了许多媒体，”媒体是开罪不得的，即使波特曼这样的酒店，公关部很重要的一项职责就是与媒体打交道，“六百号已经远远不够。” “没事，对二百人讲也是讲，对六百人讲也是讲。”彭勃笑道，他明白，这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自己手里的这些富豪，财富的故事，无论在哪里都是动人的，起初还在埋头拉车的国人，一抬头发现这个国度竟然有了这么多富人，他们的钱是哪里来的？他们做的是哪一行？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百姓关注，商界更关注。 这也许就是今天演讲的意义。 市企业家联合会的秘书长提前到场，两人热情攀谈，许多企业家竟然在这个雨天也提前到了，大家都知道沪海的交通，这个天气堵在路上是要命的。 “我来介绍一下，”秘书长同志更加热情，“这是百富公司的彭勃，这是中鲁集团的陈董。” “你好。”彭勃脸色平静，陈永，炒股只用了38天晋级亿万富翁，是国内最大的保龄球供应商。 对，我现在需要他的名片。 “江北春。”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自我介绍道。 “彭勃。”彭勃很谦虚，这个分众传媒的创始人，正是百富榜传播的有力媒介，“江总你好，这是我的名片。” 江北春也接了过来，上面是福布斯驻中国首席代表、彭勃百富创始人。 涌金系卫东，章光102的章某某……全是上了榜却请不到的人，还有福星的郭广长，这一年福星医药刚刚上市，还有九八年的沪海的许多知企业家…… “您是许总？”从门外进来的人不需秘书长介绍，彭勃也认得，可是此时他比二十年后年轻太多。这个时候，他的重心应在京城啊，许融茂很矜持，笑着握手后坐在自己的坐位上。 突然，彭勃眼睛一亮，一个女人步入会场，她自带气场，高雅端庄，即使在一众商界大佬中仍能一眼找得到她。 彭勃心动不已，自己形成传媒帝国版图的时刻到了。 第27章 他们为什么会发财 一九九八，彭勃看过杨蓝的节目，她在凤凰卫视开播《杨蓝工作室》，后来收购香江良记集团，更名为阳光卫视。 “你好，我是彭勃，杨小姐，经常看你的节目。”彭勃搞不懂杨澜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沪海也是她的家吧。 “你好，”杨蓝也很热情，并没有第一次见面的隔阂，“昨天的演讲我看过了，您对中国的企业家有独到的见解，所以今天才冒昧来听您演讲。” “您请坐。”看着史蛟在一旁示表，彭勃知道演讲的时刻到了。 杨澜优雅地一挥手，这也是一位知性女人，可是与崔岩干练的知性相比，这种知性多了一份圆融与亲切，可能是她主持过《综艺大观》的缘故吧。 “很高兴今天能与大家一起相会在这座美丽的酒店，也很幸运见到了我的榜单上的英雄……”彭勃整个人很轻松，他看到，后面的门开了，海茵薇与约瑟夫走了进来，看来花旗银行也参加今天的活动。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排行榜上的企业家在我们彭勃发展的中国已经创造了很多财富，他们是我们国家的开路先锋，是民营经济的英雄，这和比尔盖茨、巴菲特、或者沃尔顿等当今世界的著名财富英雄可以相类比，也可以与李嘉诚这位中国最接近世界级别的企业家相比……” “做一个合适的企业家必须具备一些基本的品质，而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加上合适的产品会推动他们走向成功，但是挣钱没有捷径，我想，明年我的榜单上会有一批新的财富英雄出现，也会有一批财富人物倒下……” 他笑着看看后面的海茵薇，海茵薇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坐在前排的许融茂、陈永、郭广长等人静静地听着，不时，有人互相交流两句。 “财富，从来就是一个战场，这里永远狼烟四起，鏖战正酣，盘点财富战事，你就会看到中国的财富战场上群雄逐鹿的场面，就象官渡之战、赤壁之战、火烧八百里连营，这样的残酷大战，即会造就一代天骄，也会消灭一代枭雄……” 李经纬、牟起中等人到了明年或者后年就会黯然离场，而陈天桥、马华腾、张朝洋等人就会崛起……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三五年。 “在我看来，一个人要发财具备五大特质，有眼光，胆子大，会领导，能坚持，再加上一点点运气。” 彭勃看向台下，看向陈永，“我们了解到，九三年到九四年一年的大熊市，上证指数下行到400点，很多人从交易所吓跑了，到了380点政府还没有救市，许多人都绝望了，可是陈总仍在坚持，8月1日沪市直接跳高到61点开盘，到9月1日交割，陈总已是亿万富翁……” 坐在台下的陈永波澜不惊，那是一段心惊肉跳的日子，也是他最辉煌的日子，现在当着沪海这么多企业家从彭勃嘴里说出来，他只是笑了笑。 他看向背景板，彭勃百富四个字正在灯光下闪着别样的光采。 “……领导才能其实也是一种做人的能力，我们的上榜富豪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会做人，往小的方面说要处理好和员工的关系，往大的领域看，就是要保持和客户、政府、投资者的紧密沟通合作……” “在美国，人们对谁具体有多少财富并不在乎，而在乎谁今年做了一些什么事情，选择了一些什么行业，他们的选择对自己是否有指导作用。” “那么下一个问题是，未来的财富在哪里？” 排行榜不是最重要的，它传递的是一种未来的发财趋势，这对彭勃很重要，但也不重要，未来二十年，改变商业史的十二大机会他悉在掌握。 “今年我们排行榜上最年轻的富豪张朝洋才三十四岁，他告诉我们，不需要等到太老，只要抓住机遇，年轻也能成功。” “就象彭勃教授一样。”台下有人道，立马引起了一片善意的笑声。 彭勃也笑了，他注意到史蛟正站在会场一侧，若有所思。 “中国的变化如此之快，江山代有才人出，发财的行业不断更迭，我预料，房地产、it、能源行业、国际资本合作会是未来几年新的发财方向……” 他扫视台下，“这个环节，我们采取互动的方式，可以提问，我来回答。” 他看看史蛟，史蛟已是拿过话筒，递给后面的一个胖胖的青年人，“我想问一下彭教授，”现在波特曼酒店也是在拿这个头衔来宣传，天知道自己是什么教授，不过，给自己弄一顶教授的帽子，看来应该提上议事日程了，“在it软硬件当中，中国掌握的核心技术不多，竞争力无法与国外相比，请问我们怎么才能在这个行业中发财，谢谢。” 这个问题很专业，彭勃笑着看着年轻人，感觉他笑得很开心，也有点土，他脑中不知哪根弦搭在一起，“你是刘东强？” “对，是我。”年青人站了起来，很荣幸又很腼腆地笑了。 不对啊，这个时候东哥应在在中关村摆了个摊位“东京多媒体”，售卖刻录机，当时的他将京东定位为渠道商，代售光磁产品，他怎么跑到沪海来了，还进了这里来听课？ 彭勃注意到刘东强坐下后跟旁边的人说了几句，嗯，朋友一起来的。 “我想，在互联网，技术不再是首要问题，中国拥有上亿网民，加之通信的日益普及，中国互联网会成为it领域更具国际竞争力的行业。” “除传统的在线游戏外，即时通讯系统、在线订票服务、还有优秀的传媒公司都会出现富豪。”他看了一眼江北春，不知自己的讲课是否给他启发。 嗯，显然，东哥很认真，他听得认真记得也认真，似在思考着什么，想到了什么。 “在it领域有一条创造财富的公式，那就是财富=优秀的创业团队合理的商业模式风险投资纳斯达克或者香江证券交易所。” …… 台下纷纷议论起来，刘东强不再笑，他凝视着墙上的彭勃百富的字样，暗暗咬紧牙关。 “我有一个提问，”陈永主动要过话筒，“我想问一下彭教授，对股市是否有了解？” “了解不多。”彭勃笑道，他看了看手表，噢，他明白了，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第28章 成功学 果然，陈永问道，“昨天，香江股市已经进入白热化，今天，先是俄罗斯宣布放弃浮动汇率，卢布随即大幅贬值，美国股市今天重挫500点。”他抬手看看手表，“现在已经10点半了，刚才的消息是开市仅半个小时，交易额已经突破了一百亿港元。” 彭勃静静地听着，他明白，陈永是个股市的高手，今天他放弃守在电视机前而来听自己的演讲，恐怕也是心有顾虑。 “我的问题是，您对今天的决战有什么想法？谁会赢谁会输？谢谢。” 满场的目光都投向了彭勃，史蛟原本站在后面，这时，慢慢地朝台前走去。 彭勃笑道，“一百亿港元只是开始，今天的战况将非常惨烈，但是今天也是决定胜负的日子，若今天的股市和汇市能稳定在高位，国际炒家们将损失数亿甚至十多亿美元的资金，反之，特区政府之前投入的数百亿港元，将血本无归。” “能稳住吗？”陈永不需话筒，又问了一句。 这不止是陈永想知道的，全沪海、全中国、全世界这一天都想知道。 但只要守在电视机旁就会看到，香江股市易屏幕上出现了绝世奇观：同一支重磅蓝筹股、同一个买价、同一个经纪代码8136，铺天盖地死守买盘。 那天的4个小时，一分一秒都是风险，一分一秒都是收益，一分一秒都是千万港币和美元的对决。 “下午四点收市，我想，交易额会达到香江股市有史以来的最高记录，但恒指期货指数会在7000点以上报收，最后香江会大获全胜。” “就象窗外的雷暴，大家来的时候还是阴云密布，惊雷阵阵，现在不是浓云散去，雨过天晴了吗？” 彭勃指了指外面，阳光下的东方明珠屹立于天地之间！ 他知道，在一九九八，这是商界和财界的一件大事，在座的沪海商界的大佬没有人不关注这一时刻…… 彭勃回答得干脆利索，可是没有人答话，陈永也没有再提问，他显然对这几个数字有所思考，台下所有的人目光都投射到彭勃身上，许融茂、郭广长、江北春、刘东强……还有后面银行的代表，约瑟夫、海茵薇…… 但看样子，大家对他的话很有疑虑，但是结果未明，都不好提出反对意见。 “好，我的演讲完毕，谢谢大家。”在一片寂静之中，还是彭勃打破了沉默。 噼里啪啦—— 台下响起了热情的掌声，彭勃在台上只得一次又一次鞠躬感谢，可是掌声仍然没有停歇。 许融茂、郭广长等人坐在前排，在彭勃下台握手致谢时，都表示了吃饭的愿望，“谢谢，谢谢，可是今天不行，已经有安排。”他接过许融茂、郭广长等人的名片，一一握在手中，并把自己印着福布斯title的名片双手递给对方。 杨蓝也是匆匆离去，但是不要紧，以后会交集的，她的名片上还是凤凰的标志。 就在许融茂离去的时候，许融茂发现，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并没有停歇，他站在门口处送行，依然在与人握手，接过名片，递过名片，就连一些不知名的企业家他也是热情相待，一视同仁。 “此子非池中之物。”许融茂最后看了一眼彭勃，走出大厅，他突然记起一个人，他们组团拜访他时，他也是笑容可掬地一一递上名片，并把客人送至门口，他就是香江商界的巨擘——李嘉诚。 看着许融茂等人离开，彭勃手里的名片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这都是他的人脉，在这个重生时代他的最大的牌面！ 沪海，现在我要告诉你，广交天下朋友，狂数世间钞票，我做到了！ 刘东强只是远远地看着这边，并不上前，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与他说了几句，几乎是在最后时刻大厅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走过来，“彭教授，这是我的名片。” 彭勃笑着接了过来，打眼一看，“你是《故事会》那个出版社？” “是一家，我们是文艺音像出版社，”中年人很高兴，“我叫刘运辉。” “你好，刘总。”彭勃很礼貌，他看看刘东强，这就对了嘛，东哥还是能折腾的，卖刻录机都从京城折腾到沪海来了。 “是这样，彭教授，刚才的演讲很精彩，昨天的的发布会也很精彩，我们想把您的百富榜制成光盘进行发售，”刘运辉笑道，他看看远处的刘东强，刘东强也走了过来，“在全国进行发售，您也知道我们的《故事会》每期七百万的发行量，我们的渠道是没有问题的……” 噢，音像出版社是文艺出版社的子公司，彭勃明白了，明白过后，他马上又是一阵惊喜，重生过后，真是幸运满点，他看看刘运辉，刘运辉正在期盼地看着他。 “老刘，”彭勃笑着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他，手里名片早已用完，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张来递给刘东强，刘东强恭敬地接了过来，可是却没有回自己的名片，“这是我早就想过的，既然你们也有这个想法，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中午就在这里吃饭。” 刘运辉一阵惊喜，刚才他听得出，彭勃拒绝了与许融茂、郭广长等人吃饭，却要与自己吃饭。 “我是《故事会》的忠实读者……”他看看一旁的海茵薇，“《故事会》在中国卖得最好，人人都爱看，这样，百富榜的光盘可以出，但是不是这样出的。” “那怎么样出？”刘运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样，百富榜的上榜富豪我的团队会整理成一本书，这个我们想交给别的出版公司做。”这是商界的事，不是文艺界的事，两者不搭边，应该交给财经类出版社。 刘运辉有些着急，既然你交给别的出版社，那还邀请我们一起吃饭干嘛？ “不过，我们准备推出另一种图书。” “什么书？”刘运辉急切地问道。 “成功学。”彭勃笑道。 “成功学？”刘运辉茫然道。 彭勃知道，从九十年代到以后的二十年，“成功学图书”掀起过一阵阵热潮，经久不衰，历久弥新，街头大大小小的书店、旧书摊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甚至成为一些读者的“案头书”。 在彭勃看来，书的火热必定有其土壤。 在当时的中国，至少一半以上的人都有一个价值观——“成功”。通俗的说，只要赚到钱、有地位，不管是那位玩弄野鸡大学的学历的威软的总裁还是嫁给传媒大享的邓文笛，大家都会仰慕他们的成功。 在大家疯狂渴望成功，渴望致富，渴望出人头地的时刻，大家需要这样的人，需要他来给大家讲述一个知识英雄白手起家的故事，需要这样一个人，需要她来给大家讲述站在西方世界舞台中央的故事，他们也意识到了这种社会需求，且和潮流一拍即合。 可是，当很多人仅仅将“成功”当做结果去享受的时候，他们已经清晰意识到，对“成功”的渴望是如何让普通学子仰慕；对“成功”的迷信是如何让企业家们沉醉。 他们像经营品牌一样，通过出版、访问、演讲，乃至造假，十数年如一日地经营着自己。通过“品牌运营”，逐步黄袍加身，用“小成功”换“大成功”，最后兑现成真金白银。 现在，是时候推出我自己的成功学了。 第29章 我要飞得更高（求收藏） 下午四点香江股市收市，全天交易额达到了香江股市有史以来的最高记录790亿港元，恒指期货最终报收7851点，香江政府大获全胜！ 一个小时后，香江天文台发出了雷暴终止的通告，终于雨过天霁…… 波特曼酒店，彭勃的行政套房外面，奇观出现了。 许多衣着精致、手持手机的人三三两两聚作一堆，在兴奋热情地交谈，有人不时去敲响房门，可是等待他们的仍是一片静默。 仔细看去，来的几乎都是上午演讲时来的企业家，在沪海都是有一定地位和身份的人，这些人，一家五星级的酒店的走廊里，齐齐地等待。 “榜爷呢，我想请他吃晚餐。” “预测的数字真准，演讲也精彩，晚上我们一起做东。” “有水平，听他演讲，说不定我们也能上明年的富豪榜。” “嗯，未来的发财趋势都讲明白了嘛……” “是要仔细听听，现在的地产有搞头…… …… 成功地“预测”到最后收盘的点位，让这些企业们对彭勃所说的未来的发财方向笃信不疑，那些富豪成功的特质更令他们心动，他们更想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掏出的财富密码！ 走上一条通往富豪榜的大道！ …… 人越来越多，虽然房门紧闭，可是都没有离去的意思，在一声声的呼唤声中，服务员越来越多，保安也越来越多，人群变得拥挤起来，在这时刻，史蛟匆匆而至。 “对不起，他不在，真的不在。”可是却没法打开门放他们进去寻找彭勃。 “上午不是还在这吗？” “对啊，怎么电话也打不通？” “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定要等到彭教授！” “我们在就这等！等到他回来。” …… 大家对彭勃的印象都很好，这是一个谦逊的小伙子，一个有水平的小伙子，也是一个手握未来财富的小伙子。 电梯的门又打开了，许多人与来人热情地打着招呼，“秘书长来了，代表我们邀请一下彭教授。” “榜爷！找到榜爷。” 有人在人群里开着玩笑，可是马上收获了一片赞同和善意的笑声。 史蛟柳眉一挑，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她袅袅娜娜地迎上去，“你好，秘书长，我们又见面了。”市企业家联合会的秘书长又亲自登门，不用说，也是为彭勃而来，“他不在，真的不在。” “去哪里了？”刘秘书长很兴奋，“胡会长说了，企业家联合会想请榜爷再作一次演讲。” 史蛟还要解释，这边，陈永也已经登门，可是看到这么多人等候在走廊上，他又悄悄离去，到了大堂拨打彭勃的手机，仍是关机。 “嗯，你守在这里，一定要等到他回来。”他吩咐司机道。 楼上，史蛟暗恼，“可是他真的不在。”这个时候跑到哪去了？彭勃的手机估计要打爆了，可是仍没有踪迹。 “那榜爷回来，你一定约好，明天再演讲一次，如果申宴会厅太小，就改在在中厅。”刘秘书长乘兴而来，却并没有失望而归。 波特曼的申宴会厅有四百多平米，中厅却是有两个申宴会厅般大小，“我们***刚才也联系不上榜爷，对了，你跟榜爷说，派诺蒙答应过来先行考察。” 派诺蒙？ 史蛟并不知道这是谁或是哪家企业，但马上应承下来，彭勃什么时候与胡会长接触，这一点她都不清楚，他们以前没有见过面吧。 把刘秘书长送至电梯门口，一个手持手机身着条纹衬衫金色领带的人引起了史蛟的注意，那人也看到了她一眼，眼睛一亮，“榜爷是住这里吗？”他眉头一皱，他也看到门前这么多人。 “他不在。”来人身上有种睥睨一切的气质，笑容自信而鬼魅，让史蛟不得不应对，可是她应对得不卑不亢，“您可以留下电话，我们代为转告。” 她暗叹一口气，堂堂的铂金五星级酒店的公关总监怎么干起了秘书的工作？！ “这是我的名片，麻烦你回来后交给他。”来人拿出一张名片，名片烫金带有香气，这种名片在大陆还做不出来。 农开集团董事长…… 史蛟并没有多在意，这一天沪海的企业家来的人很多，她应对得有些疲惫，来人又看一眼她翩然下楼…… “给海茵薇打电话。”史蛟马上布置，“一定要找到他。” 她银牙暗咬，脸上却一如既往地春风满面，这个人，现在到底在哪里？ 此时，一辆别克林荫大道正在朝黄河路飞驰，车窗打开了，吹动了坐在他身旁的女人的一头红发。 手机打开了，电话也很快打了进来，这个电话是许融茂的。 “今天的股市，你预测的很准确，”海茵薇看着边开车边静静地听着的彭勃，从侧面看去，他脸部的轮廓很是硬朗，“如果晚上方便的话，可以一起吃顿便饭。” 又是邀请的电话！ “许董，我今天实在有约，真对不起，改日您方便的时候我请您吃饭。”彭勃道毫不掩饰。 电话那边也没有犹豫，“好，我明天返京城，如果到京城请一定给我打电话。” 沪海是外资企业和跨国企业云集的地方，许融茂的集团将来会从京城到沪海，实现重心南移，这才有了后来的沪海世茂国际广场。 手机刚放下，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彭勃很热情，“刘姐，你好。” 海茵薇并不知道刘姐是哪位，但这些日子他接触的大龄女人怕就是那位著名影星了。 “彭教授你好，央视二套的节目我看了，我们的发布会很成功。”电话那边的女人精明又热情，“嗯，你提到的事情，……代言可以考虑，但要象征性收一点费用。” 都是江湖儿女，这个大姐大明白这个小伙子现在的位置，也明白他手里的资源，更明白背后福布斯的意义，电话那边的笑象热浪一般把你的五脏六腑重新洗刷，“你放心，不收费当然也可以，但对外要说六十万……” 电话一直打个不停，没办法，海茵薇当起了司机，车子重新驶上大路，海茵薇看看身旁这个如风一样的男子，夏风得意，马蹄更急，依天照海，看遍红花。 史蛟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她的声音有点怨气，可是话从嘴里说出来，又变了味道，“胡会长和刘秘书长希望你再作一次演讲。”电话太多，她明白必须言简意赅。 “明天，我要回家了。来日方长。”看他要挂电话，史蛟忙道，“刘秘书长来找过你，说是一家鞋企要联系你。”她知道如果彭勃挂了电话，那需要万难才能重新打进去。 “是派诺蒙吗？”彭勃兴奋地一拍海茵薇放在档位上的手。 看来，榜单带给自己的不止是财富，还有人脉，广阔的人脉，无边无际的人脉！ 前世，雷布斯说过，站在风口上猪都会起飞，现在站在一九九八年的浪潮之巅，他不止会飞，还要飞得更高。 对，我要飞得更高…… “对，海茵薇，你是属猪的吗？” “属猪？”海茵薇一愣，她侧头看到了一张笑脸，中国的属相她听说过，只是不是太明白，在彭勃的提示下，她很快搞明白，“我不是属猪的，我是属龙的。” “噢，我是属羊的，在一九九八年，你信不信，龙会上天，羊也会飞起来……” 第30章 味道里都是生活 广交天下朋友，狂数世间钞票，人脉的力量彭勃不是第一次领会了。 “宝岛人做鞋过于强大，国外采购商想要压价，要牵制台商，他们需要培植一个大陆老板，世界著名的鞋业贸易商派诺蒙正在寻找对象……”他跟海茵薇解释道。 “你真是做鞋的？”海茵薇一愣，同齐的学生都叫他教授，大家也戏称他榜爷，在她的印象中，做鞋的应是黄波那样的人，随身都带着打码机。 “我家里是做鞋的，”彭勃兴奋道，“派诺蒙给的价格很低，宝岛人不愿做，所以我们才有机会。” 沪海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企业家联合会的胡会长也是有着各种资源，国际国内的资源，好了，如果有了派诺蒙的支持，鞋厂经济上肯定没有问题，南光鞋厂就有救了。 并且，如果把与派诺蒙贸易公司的合作转化为一种资源，派诺蒙给南光厂下订单，所有的供应商也都会支持南光，拖半年给钱他们都无所谓，因为他们会觉得南光厂已经有了未来！ 但是，不是派诺蒙在关键时刻拯救了南光，而是人脉！ “那你呢？”海茵薇最关心的还是彭勃。 “我，”彭勃注视着海茵薇，让她停下车，“如果我说出真相，你还能与我一起珍惜生命的每一天吗？”他用英语道。 “我想我能。”海茵薇毫不犹豫，她的光滑细腻的脖颈如白天鹅一般挺立着，长发温柔低垂，眼光略带迷蒙。 “我是大学生。” “大学生？”海茵薇一愣，接着笑了，眼中的迷蒙也消失了，“really？”她不自觉又用起了英语。 “是的，确切地说，还没有上大学的大学生。”彭勃直面海茵薇，他知道，身在沪海的海茵薇对高考并不熟悉，但是她明白中学的概念。 “噢，上帝。”海茵薇的手放在了高高耸立的胸口上，以一种不可置信又充满女性光辉的目光看着他，“很抱歉，我也不是花旗银行的职员。” “你是……？”该轮到彭勃发愣了。 “我是你的女朋友。”海茵薇蓝色的眼睛象大海一样把他紧紧吸附。 彭勃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吻了上去…… 意乱情迷！ “等等……噢，……”海茵薇推开他，可是他又吻了上来，男子的气息让她沉醉起来…… 沿着南京路向西漫步，偶然间一右转，密集的餐馆和特色美味向你直面扑来。 国际饭店西饼屋的蝴蝶酥，帝王阁的海鲜刺身，佳家汤包的蟹粉鲜肉汤包，还有来天华的烤鸭，粤味馆的醉蟹醉虾…… 黄河路上，汇聚了港式粤菜、生猛海鲜、南北风味，包揽了沪海人味蕾的半壁江山，是当之无愧的申城美食地标。 酒楼饭店一家挨着一家，广告牌沿街林立，霓虹灯鳞次栉比，大小饭店生意火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车织如流。 林荫大道慢慢在这条不长的街上行驶着，只要你来过这里，记忆里留下的都是属于自己的味道，味道里却都是属于自己的生活。 阿毛炖品，竖幅和横幅的大招牌很是晃眼。 见彭勃与海茵薇一起进来，有说有笑的十几个人一起站了起来，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许多人用眼神神秘暧昧地交流着，颜宁默默站在一旁，替同学们倒起了水。 那个沪海女生烫了一头黄发，亲热地拉住颜宁说着什么，眼光却笑意盈盈地在彭勃身上打量着。 菜上得很快，彭勃拿出十几个红包，亲自递到每个人手中，“辛苦，辛苦了，感谢。” “谢谢榜爷。” “谢谢榜爷。” …… 有同学与彭勃开起了玩笑，海茵薇的眼睛又笑如弯月，他们如果知道这只是一个象他们一样的大学生，这个榜爷会不会喊得出口？ “辛苦一个月，这是应得的，”彭勃笑道，“来，为了我们成功合作，合作成功，我敬大家一杯，cheers!” “cheers!” 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杯子，美食、美女、美酒还有这厚厚的红包，菜没吃几口，酒桌上已是一片欢声笑语。 “榜爷，海茵薇还没有红包。”陆雨森笑着扶了扶眼镜，可是大家从他的表情中都看出，他已琢磨出二人的故事。 “海茵薇不需要红包。”有同学笑着插话道。 彭勃看看海茵薇，今天她一身黑白色条纹相间的紧身裙，即知性大方又性感迷人。 “我说一下我们彭勃百富公司的愿景。”彭勃趁热打铁，他发现，所有的人都静静听着，那个沪海女生笑得最灿烂，“福布斯在沪海设立办事处，办事处就设立在波特曼酒店，现在的业务主要就是推出百富榜的榜单。” “我们的公司并不在波特曼，我会另外租一间写字楼，”他挥手示意大家吃菜，“公司初步分为行政部、采编部、市场部、联络部等几个部门，大家如果愿意，可以加入我的公司。” 枕头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与福布斯迟早闹掰，他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现在与福布斯是互相依靠，互相利用，迟早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他要未雨绸缪。 有几个人已是跃跃欲试，可是颜宁小口地喝着可乐，并没有多少意愿。 “说一下公司的盈利模式，我们会每年度推出新的澎渤百富榜，出版一系列与富豪有关的书籍，开办自己的杂志，并且要举办一系列活动，也就是说，通过运作百富榜形成品牌影响力，再利用影响力开办杂志和举办活动，当然，我们不止要办百富榜，还要设立其他的榜单，然后收取各种榜单发布和发行的广告费，冠名费、赞助费和会员费，杂志和书籍出版销售也是公司收入的一大来源……” “还能举办什么活动？”那个沪海女生笑着问道。 “企业家峰会，慈善晚宴，百富论坛，商业晚宴，我们还可以搞一些拍卖会……”彭勃笑道，“你要相信，这些富豪会主动参加我们的活动，哪里有白狼，哪里就有我们做的排行榜！” 毕竟白狼们有了排行榜的信用背书，在丛林中更能吓唬人了。 “阿拉愿意。”沪海女生看看颜宁，第一个举起了手。 彭勃笑着看着她，他突然觉得这个女生很象曾黎年轻时的样子。 “我也愿意。”有人道，“不过，我们现在是学生，会不会耽误学习？”大学学业有负担，有的打退堂鼓了，可是这么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又不想失去。 跟在榜爷后面，他们才接触到接触不到的人，见识到见识不到的场景。 “你们可以兼职，公司也需要有人长驻，”彭勃解释道，“先要把行政部成立起来。” “阿拉愿意。”那个沪海女生又举起了手。 “吴千语。”彭勃笑道，“吴千语，好，行政部的人选有了，做得好你就是公司第一任行政总监。” 吴千语笑靥如花，彭勃也笑着举起了杯子，他正想给她鼓励，给其他人示范，可是此时门却被推开了，一个身穿嫩绿色t恤的人走了进来。 第31章 英雄问世，海鸟欲飞 满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全都在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他也在打量着满桌的客人，最后眼光准确无误落在了彭勃身上，他嘴角一挑，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微笑。 彭勃也在注视着来人，他感觉来人不是正眼在瞧你，而是侧眼看人，眼中眼波流动，精力旺盛。 一身嫩绿色的t恤，黄色休闲裤，打扮得也颇为休闲，但是简越并不代表简单，他的手表的款式彭勃已无从记忆与辨认，但镶钻包金的外壳甚是惹眼，甚至，他的腰带扣也是镶钻的。 “榜爷。” “周董。” 两人就象高手过招一样，打量着对方慢慢伸出手来。 啪—— 就象火花四溅，两只手握在了一眼，双方都在打量对方，彭勃知道，这声榜爷带着调笑的意味。 “一起喝一杯？” “原谅很冒昧！” 周正义坐了下来，彭勃打量着这个未来的沪海首富，那种精明与野心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掩都掩不掉，盖都盖不住。 “抱歉，彭教授，你们的发布榜我看了，可是有一点我无法认同。” “那就是周董在榜单上没有名字。”彭勃接过颜宁递过来的一杯可乐，伸手递给周正义。 周正义明显一愣，可是马上那抹诡魅的笑容又浮现在脸上，“对，我希望你能把这个榜单搞得准确一点，不要阿猫阿狗都可以上榜。” 一句话，一杆子，打翻了一船的人，满桌的的学生都很不满，可是看着彭勃与他好象是旧相识一样，都没有作声。 颜宁好象事不关己，其实这份榜单她出力最多，吴千语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二人，眼光在周正义的手表上掠过，又停留在彭勃的手腕上。 “百富榜不可能百分之百准确……我们只能确保有60%~70%的准确性。我很坦率地承认，由于计算方式的差异，有时候会出现一些误差。” 彭勃并不掩饰，周正义好象有些意外，对这份坦率有些意外，“加菜，免单。”他吩咐服务员道，他的脸上始终洋溢着那抹诡魅的笑，“以后榜爷来，一律免单。” “那你这是要我来还是不要我来？”彭勃也开玩笑道。 “永远欢迎榜爷！”周正义玩笑道，“我下午去找过你，你不在，但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敢说，在沪海，你是预测到香江政府会一赢到底的两个人之一。” “那另一个人就是周董。”周正义的话夸大了，藏龙卧虎的沪海滩，翻雨覆雨之地，岂会只有几只蛟龙？但彭勃并不打击他，果然，周正义收起笑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红酒。”他吩咐道。 这是一个喜欢高调出场的人，一个未来在地产和资本市场呼风唤雨的人，一个在沪海留下诸多对与不对的传说的人。 他的繁华，如同大梦一场！ “你们没有把我计算在榜单内，可能是你们不了解，我可比你们榜单上那个数字多多了。”周正义很是自信，这种自信带给他在资本市场上搏击风浪的勇气，也带给他无限的膨胀，这是一柄双刃剑，有好也有坏，“我这个饭店是九四年开的，店面不大，每年可以挣1000万的利润……” “嗯，味道很不错。”彭勃夸道，“九五年，国企职工股上市流通的高峰期，你用大量身份证收进股票，是饭店获利的几倍。去年，香江股市一片低迷，你反其道而行，一头扎进香江股市，大量购买长江实业、和记黄埔等李嘉诚旗下的蓝筹股……” “你看会怎么样？”这才是周正义今天来的目的。虽然胆大，可是只要是人，心中难免有所顾虑。 “盈利没有问题，而且会大大盈利。”彭勃笑道，“多投多得，少投少得，数亿港元没有问题。” 周正义眼睛一亮，“榜爷也在……” “我没有，但有一个人与你很象。”彭勃笑道，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重生就是改变历史的，与周正义同样大胆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后世汤臣地产的汤珈诚。 父亲是沪海浦东开发第一人汤君年，母亲则是金马影后、制片人徐枫，风靡一时的《霸王别姬》《滚滚红尘》就是他母亲出品的。 汤珈诚也鼓动母亲买了长江实业的股票，不到3个月长江实业就上涨了40%，等到2000年股市大涨，汤珈铖鼓动母亲投入的那2000万已经翻到了1个多亿。那一年，汤珈铖17岁。 与自己重生后的年龄一般大！ “可以认识一下这个人。”周正义举起杯子，“我听说榜爷在金阳大厦买了四套房子。”他的信息倒准确，可是周正义马上笑着揭开谜底，“你现在都成了他们的代言人了。” 原来如此，现在处于低潮时期的沪海房地产，是时候屯下点楼盘了了，可是手头的钱实在太少，太少！ 周正义很健谈，待他出门时彭勃对他的印象已是大为改观，自信也豪爽，胆大也谨慎。 “明年我一定要上榜。”周正义重新握住彭勃的手，“这几天如果有时间，到我的公司看看。”他邀请道。 “一定，一定。”这是一个机会，多认识一个富豪就是多获得一张发财证，何况这是未来沪海的首富。 周正义笑着离去，走入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大厅，他本来应该属于沪海的弄堂。 英雄问世，海鸟欲飞，商贸开路，地产为王，一代首富也是起家于市井的。 …… 林荫大道在华灯霓虹中穿行。 “我订好机票了，明天上午九点二十的飞机，”彭勃边开车边跟海茵薇说道，“车留给你，你方便一些。” 海茵薇却没有说话，彭勃只觉幽香扑面而来…… 回到波特曼酒店，看着窗外的满城灯火，彭勃久久没有入睡。 现在自己已是半个沪海人，后世连成为沪飘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粒扣子已经系下，下面就是第二粒扣子如何去系了…… 波特曼的早餐很丰富，他慢条斯理地吃着煎蛋与面条，这更符合他的胃口。 飞机是九点二十，时间宽裕得很，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也是这样，他不喜欢着急忙慌的感觉，留下时间就留下后手留下余地，这是他的哲学。 当他走出大堂时，他笑了，那辆崭新的林荫大道又停在蒙蒙细雨中。 来的时候是雨天，去的时候也是雨天。 远处的沪海隐藏在雨幕中，车窗上的雨水肆意流淌，天上的流云在头顶匆匆而过。 嗯，这里有我的云彩，我一片也不要带走，我还是要回来。 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新沪海人，并且，在这个城市里，许多人已经认识了我，议论着我，他们都称我为—— 榜爷！ 第32章 人心有杆秤 飞机慢慢爬上云端，舷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远处白云升腾，一片光明。 彭勃拉下舷窗，仰头睡了过去。可是，他在睡觉有人在醒着，商量着他们的大事。 南光厂那座两层的办公楼，远远望去，白色的瓷瓦贴起的小楼在一片绿色的杨柳中很是亮眼。 “老彭进去快一个月了吧？”一个理着平头的黑胖子瓮声瓮气道，他起身给自己冲了一杯蜂王浆，又拿过今天的报纸来粗略浏览着，“检察院那边怎么说？” “加上今天，满打满算二十三天。”另一个獐头鼠目的人比划道，“好象还没有结论吧，这样的案子不扒几层皮是搞不出结果来的。” “把咱们厂里的账都调走了，现在还在查吧，不过，听说老彭个人真没什么。”一个一脸堆笑戴着深度眼镜的人露齿笑道。 “个人没问题不代表厂子没问题，现在没问题不代表将来没问题，查不出问题不代表就是没有问题，”黑胖子突然笑道，说话的声音很轻，有时会突然板起脸瞪眼睛，这一惊一乍的态度抑扬顿挫的口气就象是在台上作报告。 “高厂长看得远。”獐头鼠目笑着谄媚道。 这三个人都是厂里的副厂长，高学锋是厂里排名第一的副厂长，是从镇上经管站副站长直接过来当副厂长，也是镇里一把手崔裕禄的红人。 獐头鼠目的叫孙旭光，他和戴着深度眼镜的周玉勤原来就是南光的的副厂长，自从高学锋来到厂里，这二人立马掉转车头，紧紧地跟在高学锋后面当起了哼哈二将。 高学锋搞生产不行，可是机关里那一套很在行，彭长远在外跑业务，他在家里不声不响地架空了彭长远。 “工人现在十四个月没发工资了……”周玉勤笑道，这是个精明人，不笑不说话，声音也很温和。 可是高学锋马上打断了他，“老周，现在说的是彭长远的事，不是工人的事，”他有点恼怒地瞪着周玉勤，“现在全国那么多下岗工人，也不止我们南光鞋厂一家。” 周玉勤扶扶眼镜，象没事人一样继续笑道，“嗯，各有各的困难……” “周厂长，是不是可以把李英找来，他是老彭一手提拔的会计科长，老彭用钱她都知道，我怀疑老彭是不是背着班子成员私自设立了一个小金库？只要她能吐口，检察院就好给老彭定罪了。”孙旭光起身给高学锋倒上一杯茶。 高学锋看着孙旭光，突然一拍桌子，“有道理，这个厂里谁跟老彭最近，还是财务科嘛。叫李英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高学锋马上操起电话，一个四十岁左右胖胖的中年妇女很快敲响了房门。 三个副厂长都到齐了，李英有些不自在，当听明白高学锋的意思，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绞在了一块，可是她是个老实人，老实的有些沉默寡言。 她的手用力绞在一起，露出手背上的条条青筋。 “别紧张，我是代表组织跟你谈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知道，两位副厂长也知道，你是个老实人。”高学锋站起来，亲自给李英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 彭长远被检察院立案调查后，高学锋就是主持工作的副厂长，可是副字还没去掉，他现在处处以厂长自居。 “高厂长，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彭厂长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也都跟检察院的人说了，账也都调走了，什么都在账上……” 高学锋目示孙旭光和周玉勤，两人同时站了起来，“李英，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想，都不容易。”孙旭光一幅忧国忧民的样子，他看看一脸不安的李英，慢慢踱出门去。 周玉勤的脸上有些同情，可是看着高学锋虎视眈眈的样子，他头一低走出门去，看到前面孙旭光正等着他，“老周，现在老高关心的是老彭的事，你说工人们的事干什么？” “家里有的都揭不开锅了，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你让他们怎么活？”离开高学锋办公室，周玉勤敢实话实说了。 “老彭的儿子不是离家出走了吗？他不是跟工人们说他来发工资吗？他回来没有？”孙旭光一脸坏笑，獐头鼠目的样子让周玉勤倒了胃口，他一句话不说径直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嗯，李英，孩子高中毕业了吧？”高学锋转身回到自己办公桌后面坐下，“正好镇里缺个打字员，明天我就跟崔书记说说，不行先让孩子去试试，在镇政府工作，名声也好听，将来找对象也好找。” 李英看看高学锋，天上掉馅饼的事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砸在她的头上，伟人说过，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嗯，”高学锋又扯了一会儿，才直接把话题扯到小金库上，李英吃惊地看着他，几欲说不出话来。 “厂里还有点钱，你家里的情况我知道，上有老下有小，情况特殊，我特批六个月的工资。”高学锋边说边拿起笔来，“如果你配合检察院把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这是为你好，也是为厂里好。” 高学锋一抬头，直盯着愣愣的李英，“可是如果你不说，你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到时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吃不了会兜着走，你也想跟彭长远一样被关进去？你家里的人在南河镇上还活不活了？……” 他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李英无助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条子，她的手有些抖，那代表着真金白银。 她家里有个得了哮喘病的老公公，丈夫在镇上跑运输，孩子毕业了找不到工作，要不也得到鞋厂打工，家里的情况高学锋摸得一清二楚。 高学锋看着李英的样子，得意地笑了，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妇道人家，拿下她是容易的，谁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的，都是有弱点的，他进一步威逼利诱道，“账上的事你最清楚，你仔细想想，嗯，他有没有其他用钱的地方？……” 李英慢慢抬起了头，直视高学锋。 高学锋长舒一口气，从办公桌后在走了出来，“好，你说。” “彭厂长待我不薄，”李英的声音很小，但是很坚定，她轻蔑地把条子朝高学锋扔去，高学锋没有接住，条子轻飘飘地飘到了地上，“他是个好厂长，没有你想的龌龊事。” 她的脸这才完全抬了起来，高学锋这才看清楚，那张脸上不是害怕和贪婪，而是坚定和愤怒！ 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财务科长长喘一口粗气，“人，是有底线的，昧良心的事我不干，彭厂长也不会干！” 李英看看一脸尴尬接着怒形于色的高学锋，反而平静下来，“彭厂长的为人都知道，平时你们接触最多，你更应该知道，高厂长，送你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不要干些没良心的事。”她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我辞职。” 第33章 我悄悄地回正如我悄悄地走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但人性本身总有转机。正义的天平，未必能永远保持平衡，而这也让我头一次学会了，去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平衡。 下了飞机，彭勃在洗手间换下海茵薇给自己买的衣服，换上自己在南河穿的衣服，打了一辆出租直奔南河，到了家门口不远处，他才挥手让出租车停下，今天他不想别人知道他的归来。 “李姨。”看着前面骑在自行车上的李英，彭勃一犹豫还是打了招呼，他对这个老实巴交的财务科长印象不错，无论父亲在台上还是不在台上，她对他们家的态度始终如一。 “大勃。”李英忙停下自行车，“你，回来了，你不知道你妈在家里多着急，回家了吗？”看着彭勃她四下看了看，“我本来是想到你家去的，看到你跟你说也行，你回去告诉你妈……” 李英说得又急又快，彭勃听得又惊又怒，可是脸上却仍是一幅平静如水的样子，末了，李英看看他，“你这孩子，他们算计的是你爸！” “我知道，谢谢你，李姨，你是个好人。” “好人？”李英惊奇地打量着彭勃，“这孩子，说话象个大人了！对了，大勃，黄鹤让检察院抓起来了……” …… 告别李英，他朝自己家里走去，二十几天的时间，恍如隔世，可是这世间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没有改变。 家里的二层小楼仍是矗立在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南河镇上，时近傍晚，妹妹彭冰正在楼前吃着雪糕，夕阳底下，那个扎着小辫贪婪地吸吮着手里雪糕的妹妹，任谁看到都要会心一笑。 彭勃笑着走近她，本想吓唬她来着，可是彭冰猛然抬起头来，“哥！”雪糕渍就滴在了裙子上，她拿着雪糕紧紧地抱住彭勃的腰，“哥，哥，哥，妈，我哥回来了。” 一声声哥把彭勃都喊化了，他强忍着眼里的泪花，看到了台阶上站着的母亲，她显然听到了彭冰的呼喊声，“妈，我回来了。” 母亲姜黎正脸上含着笑，夏天的夕阳明亮的金色把她镀上一层光辉，“快回家，别在外面站着了。”此时，她还是有所顾虑。 “哥，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彭冰一把接过彭勃手里的包，“大白兔奶糖、凤尾鱼罐头、城隍庙梨膏糖、城隍庙五香豆……哥，我叫小凤一块来吃。” 母亲姜黎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彭勃却不住打量着家里，一切如旧，后院的作坊照常开工。 “没吃中午饭吧，”知子莫若母，“上马饺子下马面，我下面条去。” 彭勃把包里的东西往外收拾着，拿了几包五香豆和奶糖来到后院，热情地分发着，又特地往姓陈的技工手里多塞了一包五香豆，“拿回去给孩子吃。” 孩子？你还是个孩子呢，净说大人话！姓陈的技工打量着彭勃，还是平时的一身t恤，看着也没什么两样。 “哥，吃面条。”彭冰用抹布垫着碗，抖抖索索地把面条端了过来。 彭勃一阵心暖，这可是以前没有的待遇。车间里的工人也都在看着他们两兄妹，快到下班时间，工人们收拾着机器和地上的散料。 “这孩子怕是没挣到钱。”出了彭家的铁门，才有工人悄声议论。 “肯定没挣到钱，挣到钱还不把他爸放出来。” “唉，一个孩子，有这份心就行了，你还指望一个孩子给你搬座金山银山回来……” …… 晚风吹过，外面的议论影影绰绰吹到了彭勃耳朵里，他一抬头，母亲正慈祥地端详着他，她并没有问彭勃挣了多少钱，也不问这些日子他在外面干什么，回家，只要回家，就比什么都好。 “妈——”彭勃想说什么。 “先吃饭，吃完饭洗个澡，有事明天再说，我晚上到你姥爷家。”现在娘家是最大的依靠，这等变故，也只有娘家人才真心帮自己。 看着母亲的背影在深红金黄的晚霞中走远，彭勃轻轻放下饭碗，“明天，明天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 勾勾—— 九八年的南河，虽然已是一个工业强镇，但是还能听得见鸡鸣的声音，彭勃就在雄鸡报晓中醒来。 他刚一抬手，手上空空如也，这才想起那块金表没有戴在手上，而是藏在旅行包里。 “哥，哥，哥，”昨天罕见的待遇只保留了一天，今天自己又沦为了小公举的仆人，房外，小公举已是不耐烦了，“哥，我的拖鞋哪去了，给我拿拖鞋！……” 彭勃一笑，真希望她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快快乐乐，不曾经历过人世中的苦楚，这可能也是他对妹妹最大的希望吧。 “哥，这是哪来的手表？”八岁还没有金表的的概念，彭冰的心目中并没有以钱去度量一件东西的习惯，“哥，这是什么？”她举着手机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很明显，她把这个八千多的爱立信手机当作了彭勃给她买的玩具。 “哥，这怎么玩？”彭冰一脸亲昵地凑了过来，“上面还有数字？” “这叫手机，”彭勃在妹子面前永远耐心，他起身看看楼下，母亲姜黎正在楼下指挥工人往黑豹运输上装货。 “大冰，我出去一趟，妈问我去哪了，你就说我回学校了。”他悄悄从前门溜了出去。 “哥，我要跟你一块去，……”彭冰马上过来搂住哥哥的腰软磨硬泡。 “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玩手机。”彭勃把八千多块的手机当成了玩具，又塞到妹妹手时。 从家里出来他直奔南光鞋厂，鞋厂离自己家并不远，两条街的距离。走进大院他一阵唏嘘，原本红火热闹的大院现在已是萧条不堪，了无生气。 “大勃。”办公楼里，孙旭光已经看到了彭勃，他赶紧给高学锋打了传呼，很快就接到了高学锋的电话，“马上召集工人回厂，让彭家拿钱。” 孙旭光心领神会，他看着窗外彭勃的身影，嗯，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第34章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南河镇只是秦湾下属县级市龙城下面的一个乡镇，虽然制鞋业发达，已然是一个工业强镇，但是旧观念并没有跟上新经济的发展。 山海人那种深入骨髓的官本位文化还处处浸染着这个小镇，不管家富家贫，挤破头都想当官，只为吃饭时能坐主位，只为出门有人点头哈腰侍候。 南光鞋厂仅仅是南河镇的一家企业，可是上一世见惯了这种文化浸染的彭勃并不奇怪，有人把鞋厂当工厂，可是有人却把这里当作了官场，“不屈不挠、斗志昂扬”地把这种精神延伸到了工厂，可是工厂毕竟不是当官的地方。 虽然现在的南光厂不死不活，可是破厂仍有人惦记，有人仍把厂长这个官位看得比命还大，见识了大沪海的繁华，领略了这个时代商界精英风采的彭勃只能说一句，屁大点的地方也能整一出《三国演义》出来。 高学锋为去掉“主持”两个字，在父亲接受调查后一心想扶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他后面的人也想控制镇里的工厂，给其他不听话的工厂敲敲警钟，对他的所作所为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早上，八点多钟，太阳已是热辣辣地烘烤着大地，可是厂里一片杨柳树下，一群工人围住了彭勃，人数却比二十多天前少得多。 …… 此时，彭家门前，姜黎正在指挥工人装车，却见镇子西头一辆蓝色的金城摩托车疾驰而来，摩托车上是戴着厚厚眼镜的周玉勤。 摩托车刚刚停稳，他就蹿下车来，“嫂子，快，快，”他走得急，冷不丁被地上散落的子盒绊倒了，盒子踩破了，露出崭新的皮鞋来，他踉跄一下撞在成堆的鞋盒上。 “怎么了，玉勤？”母亲有些惊讶，丈夫出事后，厂里的副厂长和那些中层干部都躲得远远的，今天怎么他会突然上门？她心里一惊，“是不是大勃他爸？……”说话间，她的面容变得苍白，身体几欲摇遥欲坠。 “不是，不是，嫂子。”周玉勤慌忙解释道，“不是彭厂长，是大勃，”他也看到了彭勃，“大勃到了厂里，高学锋正怂恿工人跟他讨工资呢！” 母亲姜黎眼前一黑，她努力撑着站稳了，“嫂子。”“东家。”周玉勤和周围的工人担心地喊道。 姜黎没有倒下，她顺手拿起一把裁皮刀，向南光厂跑去…… …… 人人心里都有杆秤，对厂里的事，一时看不明白一世还看不明白吗？ 彭勃也注意到了从大门开进的那辆黑色的桑塔纳，那原来是父亲的专车，现在车已易主，已然成了主持工作的高学锋的专车，这样的干部，活着就是为了出门有车坐，吃饭能签字，真是悲哀！ “大勃，说话。” “你们家不是说一个月还钱吗？” “对，拿钱来，不拿钱你就别走了。” “行了，还是个孩子，你们跟孩子一般见识干嘛？”有人已是索然寡味，推起摩托车准备离去。 “是啊，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有人记起了彭长远的好处来，“这跟人家家里人有什么关系？” …… 孙旭光，那个獐头鼠目的副厂长来到高学锋办公室里，他不时看着眼前的场面，心里象三伏天喝了凉水一般痛快。本来他是南光的二把手，可是彭长远任厂长后半年，厂里重新调整分工，销售这块油水最多的部门彭长远亲管，直接让他负责后勤了。 彭长远，你也有今天，孙旭光笑得很得意，人就怕把事做绝了，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看谁笑到最后！ 他看看高学锋，高学锋仍拿着那杯子在喝水，抽烟喝茶吃酒，是他的三大爱好。 “掌柜的，”这是南河对一把手的尊称，他用在了高学锋身上，“我看彭家今天就要玩完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工人们闪开一条路，脸色苍白的姜黎走了进来。 “妈。”彭勃叫道，一切都在算计之中，可是他没料到母亲还是来了。 姜黎没有答应，她看看眼前的工人，都在南河镇上住着，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熟人，可是此时，他们的面孔是如此丑陋如此决绝…… 孩子他爸，大勃就在家里，一儿一女就在家里，我会保护好他们的，她暗咬牙关。 她突然转过头，人群中一阵惊呼，办公室里的高学锋手里的水杯一晃洒出水来，只见姜黎手里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裁皮刀，刀口锋利，刀刃逼人 这是农村与人拼命最直接的表示，也是身到绝境奋不顾身最惨烈的宣示！ “大勃，跟我走，我看谁敢拦。”平时一脸微笑细声细语的姜大夫挥起了手中的刀，众人都面面相觑，刚才还围在彭勃周围的人群悄然间后退了几步。 “你去。”高学锋阴沉着脸，看也不看坐在旁边的孙旭光。 孙旭光一犹豫，打黑枪是他的拿手好戏，但他也不想明面上得罪人，见他不动高学锋变了脸，孙旭光忙推门下楼。 人群中自动闪开了一条路，姜黎的手微微抖动，黄鹤落马后幕后的人终于渐渐出来了。 孙旭光脸上有得意也有愤恨，“姜大夫，工资不发，工人们活不下去了，只能到你家讨口饭吃。”一个女流之辈他不放在眼里，又是象姜黎这样一团和气的女人，“我们好说歹说，你们家给大家伙救救急又怎么了？” 姜黎看着眼前这个小人，不，小人也有千万种，这人是小人中的小人，人渣中的人渣，“孙旭光，”她直呼其名了，“你也是厂长，厂里一共三个副厂长，要是你们都把家里的钱拿出来给工人发工资，我们彭家没有二话，你们不拿，为什么单单要我们家出钱？” 工人一片哗然，对啊，都是厂长，如果厂长垫资是传统，那么三个副厂长也要垫资。 孙旭光气急败坏，“不跟你废话，叫你儿子出来。” “我儿子就在这里，有种你就从我身上踏过去。”裁皮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着寒光，孙旭光心里一哆嗦。 这个孬种，连个妇道人家都弄不住，高学锋放下杯子，要亲自出马了，他眼睛一歪，一辆黑色的虎头奔从厂外开了进来，高学锋眼前一亮，豪车！ “麻烦打听一下，这里是南光鞋厂吗？彭长远彭厂长在吗？”来人一口普通话，车窗摇下来并没有下车。 听到有人找厂长，工人们都扭过头去，有人马上喊道，“这就是南光鞋厂。” “彭厂长在吗？”那人下车了，他打量着眼前的工人。 “他不在。”母亲姜黎已带着哭音，裁皮刀早已无力地垂下。 “噢，麻烦找到彭厂长，我是过来签合同的。” 合同？ 众人都愣了，楼上的高学锋也愣了，他咂咂嘴，品味着话里的滋味，“什么合同？”孙旭光看一眼楼上，主动问道。 “签代言合同，我们刘总答应作为南光鞋厂的代言人，你们不知道？”在那个时代，还没有什么流量明星，也没有什么网红，明星是靠作品说话，刘晓青就敢自认是女演员中的第一人。 在来的路上，来人就琢磨这对这个小厂肯定是件大事，可是现在工人竟然不知道。 刘总？ “刘晓青，你们不会不知道她吧。”来人自豪道，看着这一群人又有些轻蔑。 群情震动了！工人们的目光复杂了！ “我说不来吧，彭厂长多好一个人，如果刘晓青代言，我们的鞋就火了。” “是啊，放彭厂长出来，我们现在就到检察院请愿去。” …… 气氛变了，局势立马为之改观。 高学锋挥手把孙旭光叫到跟前，“查查这个人，真的是刘晓青的人，我马上去跟崔书记汇报，我们签下合同，这就是我们的功劳。”揽功诿过，眼看厂里马上有转机，他已是想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第35章 糟心事都过去了（求收藏） 形势为之一变，眼前的工人已不是一群野兽，看到希望有了希望，他们又变成了一群人，只要是人就是有顾虑的，母亲的神色一松，裁皮刀收到了身后。 彭勃扫了众人一眼，慢慢从兜里掏出一样红色的东西，人群里立马静默下来，他就当站在姜黎面前的孙旭光如空气一般，一把拨开他，“妈，你回去歇歇吧，这里还是交给我吧。” 母亲姜黎看着羸弱，可是当冲撞了她的底线，危及到她的家庭和孩子，她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姜黎扭头看着儿子，她也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形，她心里一动，刘晓青派人过来签合同，会不会也是儿子的作用？想到这里，她身子一软几乎靠在了粗大的柳树上。 群情振奋，危机已经过去，彭勃并不急，他朝远处看了看，并没有想象中的车队。咦，还有一波操作呢，按道理，派诺蒙也应该是今天到达啊。 算了，不管他了，他还有一件定海神针，就是手里的存折，“我答应大家的一定会做到，这张存折里有三十万，就是大家一个月的工资。” 他示意最前面的一个女工过来，那女工看看周围，迟疑地走过来，不好意思看了姜黎一眼，目光就落在了存折上，她看了一眼数字接着就激动地喊起来，“里面有钱，……三十万。” 三十万！ 群情涌动了！人群象波浪一样起伏着！ “在南河，大家都知道我们家吐口唾沫是个钉，我说过的话一定办到，还有，刘晓青如果给南光的皮鞋代言，南光厂也有希望了。”不得不说，当年的一姐刘晓青很大气，彭勃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人家根本都没讨价还价，人家看中的是榜爷的人脉，何况，许多劣质商品招呼不打就把她的头像印在了包装上，你想维权都找不着人！ “对啊，我们南光的皮鞋用料不差，就是没有知名度。” “彭厂长就说过，创品牌才能打开知名度，有了知名度才能赚钱！”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孩子……” …… 前面的工人热切地议论着，后面高学锋和孙旭光的脸就越来越黑，“你去。”高学锋低声吩咐道。 “大家都是南光厂的工人，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前些日子你们已经在我家门口演了这么一出了，你们今天又来这么一出，我知道，背后肯定有小人挑唆，我把话放在这里，大家现在散了，工资照发，还是南光厂的工人，要是还听信小人的挑拨继续闹事，我也说过了，等待你们的只有派出所的手铐！” 有人又惊又惧，有人举棋不定，有人开始后退，“会不会是假的，刘晓青会给我们南光代言？”孙旭光拨开人群，大摇大摆上前，“我们得知道自己的分量，不能被一个孩子骗了。” “你怎么说话呢？”刘晓青派来的人不乐意了，“我是刘晓青实业公司的副总，我叫王锋，你们可以随便查。” “不用查，我跟我到镇里去一趟，到了镇里什么都会搞清清楚。”孙旭光目示几个工人，这都是他在厂里的亲信，可是这几个亲信都在躲避着他的目光，假装看着别处，气得孙旭光一时七窍生烟。 “我怀疑，这就是彭勃花钱雇人请来的托儿，大家不要上当。”高学锋见孙旭光不顶用，只能自己亲自赤膊上阵了。 “滴滴滴——” 身为副厂长他有一个传呼别在腰间，传呼响了，他摘下来一看是这样几个字，“给崔书记回电话。” 高学锋两难，眼前的局面眼看无法挽回，可是镇里一把手找自己又不能不去，“你先在这盯着。”他嘱咐孙旭光，他正要走，镇里的党委秘书满头大汗跑了过来，“高站长，高站长，快，快，葛市长马上就到了。” “葛市长？”高学锋心里一惊，市长前来一定要保持稳定，工人们要马上散去，“快，让大家都散了。”高学锋马上安排孙旭光，可是孙旭光喊破喉咙，大家还是待在原地，都看着彭勃手里的存折。 高学锋的汗都下来了，这火辣辣的太阳，他搞不清楚为什么市长会到南河来，是途经还是路过，他再想问镇里的党委秘书，秘书已经朝前面跑去，一行车队已经慢慢驶近。 车队停下了，龙城市长葛建波亲自陪同两个老外出来，后面跟着的是南河镇书记崔裕禄，他白净的面皮上一幅金丝眼镜，其实他不近视，这是平光镜，这让农村出身的他看起来很有学问。 “原来是有外商。”看着葛建波笑着陪同两个蓝眼睛黄头发走过来，高学锋松了口气，“大家都注意，往后撤。”可是工人看着外国人，稀稀拉拉动也不动。 这边的彭勃心里长松一口气，这一波操作终于登场——国际著名鞋业贸易商派诺蒙来了。 他与派诺蒙约定的时间也是今天上午，他不知道，作为国际鞋业贸易商，秦湾和龙城市两级非常重视，沪海企业家联合会给山海工商联打了电话，省工商联和市工商联接到通知后十分重视，专人人陪同，这一搞接待，事情就复杂了，所以临到中午才姗姗来迟。 “你是彭长远吗？”秘书长直视点头哈腰上来的高学锋，外商点名要见彭长远。 “我，我不是。”高学锋尴尬了，他看看崔裕禄，崔裕禄好象也不明就里。 “快去找，市长都来了，他还不在现场！”秘书长生气了。 “他被检察院带走了。”彭勃走上前去，沉声说道。 “噢？检察院？”事情好象不象想象的那样，秘书长赶紧汇报。 “什么罪名？问一下检察院。”市长说着脸上仍保持着笑容。沪海的客人在山海省工商联和市工商联的陪同下，又是这样一个国际鞋业巨头，他很重视，“这是？”他看到虎头大奔，也看到了刘晓青公司的副总王锋。 “我们是刘晓青实业公司的，今天过来跟彭厂长签合同，刘总给你们南光鞋厂代言。” “这是好事，”葛建波满面放光，“好事，有刘……总为南光代言，南光鞋厂必定会走向全国。” “没查出什么来，检察院说没查出什么问题。”秘书长匆匆走过来汇报道。 “刘总说了，让我们联系彭厂长。不见彭厂长不签合同。”刘晓庆公司的副总及时补充着。 “接出来，没事关在里面干什么，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葛建波一锤定音，彭勃心里的石头轰然落地，母亲姜黎腿一软，彭勃赶紧扶住自己的母亲，他低声道，“妈，你放心，那些糟心事都过去了。” 第36章 周郎与螳螂(求推荐求收藏) 虽然派诺蒙比预计的时间来得要晚，可是这一切都没有脱离彭勃设计的轨道。 刘晓青公司和派诺蒙公司同一天到达南光鞋厂，就是他一手安排。并且，派诺蒙这样的国际公司到南河来投资，制鞋业又是市里的支柱产业，市长肯定也是要到场的，也是要亲自陪同的，一路绿灯，警车开道。 他们都声明过来是要找父亲，也是他一手策划，父亲还在检察院里，那么他们找不着父亲，市长就得替他们把父亲找出来。嗯，只要市长过问，父亲只要查不出问题就得放人。 这也是借力打力，借派诺蒙和刘晓青的力！ 派诺蒙来得很匆忙，南河镇党高官崔裕禄接到市政府通知还没有摸清什么情况，还来不及跟市长解释，就稀里糊涂来到现场。 现在看到市长亲自过问彭长远，他暗叫一声，糟了！ …… 历时二十四天，彭长远终于走出了检察院，当他出现在厂里时，他明显瘦了，神情也有些拘谨，但是脸上身上很干净，明显刚刚收拾过。 “爸。” 彭勃早已上前，姜黎依着柳树背过身去，她不愿让孩子看到她喜极而泣的样子，也愿让丈夫看到自己拿刀的样子。 “您就是彭总？”刘晓青实业公司的副总毫不含糊，“我们是过来签合同的。” 彭长远有些懵懂，他也看到了两名外商，秘书长忙解释道，“这是天上掉馅饼，派诺蒙想在中国寻找一位合作商，选中了我们南光。” 派诺蒙的两位代表一阵叽哩哇啦，市经贸局的翻译赶紧跟了上来，惹来南河镇老老小小一阵围观。 “好，到宾馆去谈吧。”这里也不是谈话的地方，但是两名老外对南河的制鞋业很感兴趣，在市长的陪同下沿街参观起来…… 趁着这个功夫，彭勃赶紧提示道，“爸，市长问你有什么要求，你就说要南光厂彻底改制。”他看看前面跟在市长后面的崔裕禄，“彻底的改制！厂长有完全的自主权！” 改制，到了九八年，已经成为这样的企业的宿命！ 放眼全国，却有很多企业摆脱了这种悲情的命运，当时鲁冠球的萧山万向节总厂、沈文荣的张家港锦丰轧花剥绒厂、何享健的顺德北街办塑料生产组，都是这类乡镇企业。 虽然在创建模式上还是有很微妙的差别，但以他们为代表的企业大多数完成了产权改制，从而迎来了飞跃发展，没有完成改制的，逐渐走进了历史的尘埃。 …… 崔裕禄走在后面，他拉住秘书长，“外商是谁联系的？” “省工商联的人说是沪海企业家联合会，派诺蒙的人说是榜爷……” “榜爷？谁是榜爷？”崔裕禄的眼里闪过疑惑。 谁是榜爷？榜爷彭勃正扶着自己的母亲呢。 “掌柜的。”趁着市长在前面的空当，高学锋与孙旭光又围了过来。 “高学锋，外商的事为什么不汇报？”崔裕禄一脸寒霜，“我看你这个副厂长也干到头了，哪凉快哪待着去。”在市长跟前丢了脸，气就撒到了高学锋头上。 高学锋可以在南光厂的工人面们充领导，可是对着崔裕禄却霸气不起来，“崔书记，我，我也不知道从哪冒出两个外商，那我还是回经管站干我的副站长……”他嗫嚅道。 “副站长，”崔裕禄越发生气，“副站长也没你的份。”他扭头而去。 这是一撸到底了！ 高学锋脸上一片灰白，几欲站立不住，大热天他竟然浑身上下打起了哆嗦。 眼看着高学锋失势，彭家得到市长的看重，孙旭光立马见风使舵，船头又掉转过来驶向彭家，可是工人们都围在姜黎周围，他挤也挤不进去。 “嫂子，好了，现在好了，彭厂长又出来了。” “是啊，还是彭厂长替厂子考虑。” “彭厂长是个好人，我们做得不对……” 工人们的言语中满是恭维，也满是讨好，可是母亲姜黎仍是淡淡的，对他们也不热情，也不过分冷淡，更让一帮工人围着她说起好话来。 孙旭光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碰到彭勃那两道鄙夷的目光，他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见姜黎、彭勃不搭理他，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他明白，在这一次的掰腕子中，彭家彻底胜利了，有了市长的支持看重，镇里就是想再干涉南光也要考虑一下了，况且现在有了外商的支持，有了刘晓青的帮助，彭长远将来在南光的地位稳如泰山！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搞倒彭长远，没想到人家没搞倒，倒成了市长的红人…… 这些他都不关心了，更不关心现在脸如死灰的高学锋，两人本来就是狼狈为奸，孙旭光怕的是，将来彭长远再主事时，会怎么对付自己，自己这个副厂长是干不长久了…… …… 另一边，那些工人结结巴巴地还在说着好话，闻讯赶来的没有围攻彭家的工人也在大声在训斥着他们，有的人竟自扇耳光，声泪俱下，总之一个意思，他们是被高学锋和孙旭光蒙蔽了，希望彭家不要记恨他们。 周玉勤终于可以正大光明露面了，指挥着工人回厂里擦洗机器，等待厂长归来。 财务科长李英重新上岗，看着这些工人她长叹一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虽然高学锋和孙旭光明义上还是厂里的副厂长，他们只当二人已经不是了，没有人再去请示他们！ 晚上十点左右，彭长远终于回来了，他已然喝醉了，可是神情兴奋，一改白天拘谨与颓丧，“我与市长谈了，市长支持我们改制，说有事可以直接找他，让我大干一场……” “真的？”姜黎知道这是酒话，但也是实话。 “嗯，改制，厂子改制，我说了算！”父亲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亲昵地抚摸着彭冰的小脑袋，怜爱地打量着自己的大儿子。 “好，从今天起，扬眉吐气了！” 与彭家其乐融融的场面不同，南河镇一家饭店内，高学锋面前摆着一个粗瓷大碗，他自己个不断地把碗倒满，又一口喝下去，他的对面坐着的是一脸厌恶的崔裕禄。 “喝，你不是自己说罚酒吗？”眼看着高学锋越喝越多，崔裕禄仍没有让他停下，“给他数着。” “四，五，六……”众人看看面红耳赤眼睛迷离舌头打颤的高学锋，数了起来，起初声音还小，后面声音越来越大，看他出洋相似乎成了乐趣。 终于，高学锋喝不动了，也站不稳了，他想对崔裕禄说点什么，可是嘴里含糊着身子一软就滑到了桌子底下。 “我们走，不用管他。”崔裕禄厌恶道，带头走出饭店，看也不看桌子底下的人。 大家都走了，只剩下喝了几斤酒的高学锋，当饭店服务员把他架到街上，他才踉踉跄跄往前走，走到南河桥上，他倚在栏杆上哇地一声吐了。 几只野狗立马围了过来，舔食着地上的垃圾，长长的舌头呼着热气，舔食着他嘴角的秽物…… 到了半夜色时分，一个疯魔般的声音突然在镇子上空响起，“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声音一会儿哭一会笑，整个南河镇都醒了，喊声渐行渐远，越来越小…… 第二天，整个南河的人都在笑话高学锋，“还想当周郎，长得象是胖头螳螂……” 第37章 总裁来了 历尽劫波，一家团圆。 这些日子母亲没有心情做饭，一天三餐都是在凑合，可是今天父亲已然归来，笼罩在家庭上空的乌云早已散去，她早早就把饭桌摆满了，流着黄油的咸鸭蛋、肉丁炒的甜面酱，淡黄色的豆腐乳，炸得金黄的大油条和烙得松软的手抓饼，香气阵阵挑动着他的味蕾，让彭勃充满了食欲。 他起床的时候，父亲彭长远已经从南光鞋厂回来了，清早起来他到厂里转了一圈，改制后这个厂就是彭家说了算了。 母亲还在熬着小米稀饭，父子二人坐在桌前，彭勃感觉到父亲的眼光从来没有这么慈祥，他的鬓边已经有了白发。 “百富榜？” 父亲很惊异，他对只靠一个给全国富豪排名的榜单就赚得这么多钱表示强烈的怀疑。可是彭勃只能说这是观念的差异也是地域的差异，身在秦湾的父亲是无法理解沪海的商业模式的。 不理解归不理解，但是时代不会抛弃他，不管到了哪个年代，人总归还是要穿鞋走路的。 “我不干涉你的事，也不反对你搞这个排行榜，毕竟家里的钱是你挣回来的，但是我就一条要求，不能影响学业。”走南闯北的父亲很开明，但身处山海省的父亲也是很传统的，上学在他们心中比天还大，他接受不了彭勃学比尔盖茨车库创业。 吃过早饭，父亲又去了厂里，母亲的卫生室前来打针拿药的人又多了起来，小妹彭冰仍然在楼上酣睡，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幸福。 彭勃来到后院，拿起哑铃作了个飞鸟展翅的动作，肌肉活动开来，竟是一种久违的轻松愉悦的感觉，他半蜷着着胳膊，看着已经成形的胸肌，肌肉上下跳动着的是遮也遮不住、挡也挡不住的青春气息！ “哥，哥，我的玩具响了。”彭冰睡眼惺忪地从楼上下来，那块八千多的手机就拎在手里，她正按着按键，可巧还接通了，“唐纳德？”电话那边传来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彭冰一下笑了，“这玩具还会说话？” “这不是玩具，这是手机。”彭勃笑着从她手里拿过来，彭冰就纠缠在他的身上，“劳里老铁，你好。”电话是《福布斯》总编劳里米纳德打来的，美国时间现在正是晚上吧。 “唐纳德，威廉要来中国了。”威廉普洛斯，福布斯亚洲区副总裁，这是以前劳里米纳德曾经提到过的，虽然彭勃负责组建福布斯中国办事处，但是他的直接上司就是这个亚洲区的副总裁。 “他什么时候来？”彭勃用英语道。 彭冰插嘴道，“哥，你说的这是英语吗？” 彭勃把她放在地上，示意他自己去玩，“我跟你提到过的，日程早已安排好，就在一个周以后。”劳里米纳德道。 “一个周！那也太紧张了，”前世有这方面丰富的经验，彭勃非常熟悉机关里的运作，在中国，沪海一级的领导日程都是早已安排好的，普洛斯这个时候来将很难见到什么人，“他能不能把行程向后推迟一些？” “no，你还不了解你的大老板，普洛斯说了这一个周以内，肯定就会在这一个周以内到中国，当然，这一个周哪一天很难说，或者明天，或者后天，任何人、任何事都很难改变他的想法；而且，一个周以后福布斯先生要见他，他的中国之行也不可能再推迟。” 劳里米纳德在电话那边笑了，“他这趟来，带有考察的意思，希望你能通过他的考核，我们将来才能一起共事，噢，还有，他已不是副总裁了，就在两天前，他已是亚洲区的总裁了……” 亚洲区总裁？ “对，他与我并不是很顺畅，”劳里米纳德很直率，“你是我推荐给福布斯先生的，如果你表现欠佳，我想他有借口安排其他人担任中国区的首席代表的……” 宫斗？ 外国人的宫斗，很不幸自己夹在中间了。 彭勃一愣接着笑了，显然劳里米纳德和威廉普洛斯是福布斯的两员大将，可能谁看谁也不顺眼，自己的榜单是劳里拍下的，自己这个首席代表也是劳里代表福布斯聘任的，可是只要威廉普洛斯不满意，那自己就得下岗。 但是，现在还不是与福布斯翻脸的时候，还要借助福布斯在国内外提升百富榜的知名度。 挂断电话，彭勃愣在当场，可是仅仅几秒钟后，他已是飞奔上楼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大冰，你跟爸妈说，我到沪海一趟，开学前我一定回来。”蹬蹬蹬下了楼，他一把夺过彭冰手里的手机，“乖，将来哥给你买……” 租了一辆黑豹运输车直奔机场，彭勃打通了吴千语宿舍的电话，可是电话没有人接，估计现在正是上课时间。 没有办法，他又把电话打给了海茵薇，海茵薇很惊讶，短短两天的时间，他又要重返沪海，这对她来说无异是最大的惊喜。 “晚上一起吃饭。”彭勃心中也是柔情万千，可是在候机室却只能化为一句叮咛。 …… 作为福布斯中国办事处的首席代表，亚洲区总裁普洛斯的到来，彭勃是要全程陪同的。 当然，普洛斯这次到沪海来，彭勃考虑他最大的目的应是推动福布斯进入中国、打开中国市场，其次才是考察自己组建办事处，但是两者又是互相联系的。 他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眺望着远处的灯火，刚才给许市长的秘书打了电话，两人只见过一面儿，秘书很客气，说会把他的想法上报。 彭勃又拨通了郭广长的电话，百富榜上的上榜富豪，是他的人脉，也是他的财富，郭广长很客气，答应试试看。 作为福布斯亚洲区总裁，普洛斯的到来中国各方媒体的报到是少不了的，这个不需操心，只要发一个新闻通稿即可，另外，接待工作交给波特曼酒店他也放心，重要的还是他这次到沪海来能见到谁。 沪海领导级别太高，日程早已排好，普洛斯来得如此匆忙，这个时间点很不对，没有领导会刻意调整日程来等待他。 可是见不到领导，劳里米纳德已经提示过他，中国首席代表这个位子普洛斯就会另选他人。 门铃响了，他心里一动，他等海茵薇等了一个晚上了。 门打开了，史蛟拿着一瓶红酒站在外面，她云鬓高挽，笑靥如花，领口低垂，露出一抹雪白，“可以请榜爷喝一杯吗？” “当然，美女上门，求之不得。”彭勃笑道，他下意识掩了掩睡衣，伸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大老板要来中国？”史蛟熟练地倒上红酒，暗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优雅地旋转。 “嗯，我的大老板，他以为地球是围着他转的。”当着史蛟的面儿，彭勃并不隐瞒，只剩下不到两天时间，半点眉目没有。 第38章 球在我手里 “这是中国，不是美国，美国州长也能由着他想见就见吗？”史蛟笑着伸过杯子，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暗红色的液体就流进了紫红色的嘴唇。 “能啊。”彭勃慢慢品着红酒，“花五千美元就能参加一次募捐晚宴，还能和州长聊上几句再合个影。” 史蛟笑了，她明白这件事对彭勃的重要性，可是眼前的榜爷根本没有一点着急上火的意思，她抿嘴笑了，“福布斯的title很响亮，可是你们不是到沪海来投资建业，并且现在不到两天的时间，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自己都搞不明白，潜意识里她特想打击一下眼前这个年轻的榜爷，看他上火看他焦虑，她想那会是她愿意看到的，那会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如果只是礼节性会见，没有任何诚意，那还是算了吧。”她轻轻抬起腿来，诱惑在彭勃眼前一闪而逝。 “诚意？”彭勃明白她的意思，如果说波特曼酒店建在沪海是诚意的话，那么福布斯也需要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当然福布斯是不可能建造酒店的。 史蛟以为他不明白，颇有些居高临下，“你的功课做得也太不到家了。你的boss两手空空跑到沪海来，还吵吵嚷嚷地要见市长，你总要为会见营造一些良好的气氛吧。” 彭勃看了看她，波特曼酒店的公关总监今天说话很直接，一针见血，“我不会让他空着手来的。” 他心里暗骂一句，这国际商业往来跟农村走亲戚没什么两样，都不能两手空空不是！ “你说说看。”史蛟的舒服地倚在沙发上，倒象是彭勃的老板。 “全球行政总裁会议。” “全球行政总裁会议？”史蛟慢慢坐直了身子，“好主意，如果放在沪海举办，那么对这个城市是一次极好的公关，这是今年克林顿总统访华、百富榜发布后又一次重要的活动，就放在我们酒店！” 她期待了，彭勃松驰了，“如果你只是礼节性会见，没有任何诚意，那还是算了吧。”他把史蛟刚才的话搬了过来，“你的功课也做得太不到家了，两手空空，噢，只带了一瓶红酒跑到我的房间里来，还吵吵嚷嚷地要承办这个活动，你总要为承办活动营造一些良好的气氛吧。” 史蛟面不改色，她幽幽地给彭勃倒上酒，“是不是我也太不懂事了？” “你说呢。”彭勃举起杯子。 “那你要我怎么样做功课？”史蛟笑道，幽幽地注视着彭勃，眉目里尽是风情，风月无边，摇曳多姿。 彭勃心旌动摇，他赶紧转过去，一口饮尽杯中红酒，“替我找媒体吹吹风，帮我联系一下记者，给我做一份专访，发到内参上去。” “你？”史蛟一愣，“为什么不是你的老板？” 因为与福布斯迟早是要分道扬镳的，现在是要借助福布斯的title，打响澎渤百富榜的名声，擦亮澎渤百富榜的招牌！ …… 普洛斯是今天下午到的，跟随他前来的一个是他从亚洲区总部带来的执行董事，一个是从新加坡带来的亚洲区调研总监，一个是来自香江的公关总监，二女一男，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青人，名叫科瑞恩，是普洛斯的助手，根据福布斯主编劳里米纳德的情报，他就是普洛斯准备代替彭勃的人。 “普洛斯，他果然没有做好准备。” 彭勃、吴千语和他的团队在一楼的酒吧等待他们，科瑞恩推开了普洛斯的门，总统套房里很安静，洗手间里却是流水哗哗。 “你应该半个月前就通知他的，这样也太晚……”流水声太大，普洛斯后面的话就听不清楚了。 科瑞恩笑了，是他在普洛斯到中国来的前两天才通知彭勃，他知道，如果彭勃不能让普洛斯与高层见面，那么彭勃不会通过考核，而他自己就会取代彭勃的位置。 他端祥着豪华的套房，酒店很好，将来自己也可以住在这里…… 普洛斯洗完澡神清气爽地下楼，彭勃把为他们预备好的中文名片递给他们，笑道，“普洛斯，你这次中国之行，可能见不到沪海的领导了。” 跟随而来的人都在看着普洛斯，普洛斯却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的名片。 他面无表情地愣了一会儿，耸了耸肩，只说了一个字，“喝酒。” 彭勃暗笑，不怒不问，没有表情，看来喜怒不形于色不只国人如此，这个普洛斯象是个玩弄权术的高手。 “那我们的行程怎么安排？”科瑞恩干了杯中的鸡尾酒，笑着问道。 “我们准备了一份方案，还没有来得及拿给普洛斯，”彭勃目示吴千语，吴千语赶紧站了起来。 科瑞恩接过吴千语递过来的方案，眉头一皱，他打量着吴千语，“唐纳德，现在临时办事处的的职员是这些学生？”他又看看周围的四个学生，“我们需要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他重重地把方案拍在了吧台上。 吴千语有些拘谨也很委曲，几个学生的英语也很棒，听得懂科瑞恩的抱怨，他们都把目光投向彭勃。 彭勃面不改色，普洛斯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我们的榜单就是我的团队来完成的，我想在现在的中国，找不到比他们更专业的的人。”他特意强调中国二字，又意犹未尽地补充道，“他们是最好的！” 漂亮！ 吴千语马上骄傲地抬起头来，这时，彭勃的手机也响了，“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吴千语略一犹豫也跟了上去。 望着他的背影，科瑞恩一耸肩倒打一耙道，“这就是中国人的工作态度，普洛斯，我们需要专业的团队进驻中国，而不是让这个人作什么首席代表！还有，他是劳里米纳德推荐的人！” 普洛斯却象没有听到他的话，神情不变地举起杯子。 电话是郭广长打来的，他有师兄恰巧在大领导身边，这就是旦复的人脉，可是他们的人脉现在也是彭勃的人脉，“嗯，郭董，好的，除了福布斯的概况之外还要把普洛斯个人的简历，嗯，列出他大大小小的头衔，嗯，包括他参与的各种学术、商业、政治、慈善、宗教等团体和机构的名称以及他的头衔……” 史蛟悄悄走了过来，彭勃笑了。 看着他的样子，史蛟笑道，“这么大的喜讯，看来你并不想 跟你的老板分享？” “现在不是时候，”彭勃笑道，“明天下午……”他把他的 想法和盘托出，史蛟眼睛一亮，“唐纳德，我相信，那个科瑞恩已经出局了，福布斯中国将会牢牢掌握在你的手里。” 嗯，是的，球现在就在我手里，下午，我要准备发球了，彭勃打了个极漂亮的响指！ 第39章 你是这里的Number One 普洛斯的日程安排得很紧凑，依据日程安排，今天下午参观沪海的《文荟报》并与主编会谈。 “普洛斯先生，今天下午《文荟报》出面的是总编助理，您大可不必亲自出马，可以请科瑞恩去。”来到普洛斯的总统套房，彭勃微笑建议道。 这是普洛斯第一次来到中国，作为一个外国人，对这种如对大宾式的会谈，他很不习惯，这几天已经让他苦不堪言，加上时差也没有完全倒过来，他精神显得有些疲惫，“这个提议非常好，科瑞恩，你去，你是我的助理，由你代表我。” 科瑞恩很高兴，他本来就是冲着福布斯中国区首席代表的位子来的，现在有机会展示自己的存在，他认为这是一个表现的机会，“对不起，我需要一辆车。”来到前台，他直接提出要求来，这几天，普洛斯出行都是波特曼酒店提供专车。 服务员看看他，确认过眼神，这洋鬼子就是她要等的人，“先生，现在还有一辆奔驰。” “好，那就奔驰。”彭勃表现不佳，没有让普洛斯见到沪海的领导，虽然普洛斯没有说什么，可是依照科瑞恩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是暴风雨的前奏，普洛斯真正发起火来那是新账老账要一起算的，可能，可能回到亚洲总部，解聘的传真就已发到沪海。 奔驰车一如前几日一样，车漆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科瑞恩显然已经把自己当作了首席代表，他享受着门僮替他打开车门的周到服务，门僮又从外面轻轻关上车门，奔驰马上汇入到一望无际的车流中…… …… 普洛斯稍事休息，彭勃、波特曼酒店的副总、史蛟陪同他参观位于二楼的福布斯办公室，办公室与美国驻沪海商会毗邻，位置极佳。 “我去一下洗手间。”普洛斯也很满意，满意的结果就是带来阵阵冲动。 看着他走进卫生间，彭勃与史蛟对视一眼，彭勃长吸一口气冲了进去，“普洛斯先生，好消息，好消息，许市长答应见我们了。” 普洛斯一愣，他快速抖动了一下身体，“噢，上帝，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噢，那我该说些什么，对了，时间，什么时间？” “下午三点半，在红桥迎宾馆。”彭勃笑道。 “那我该说什么？”普洛斯快步走到洗手盆前，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沪海堵车很严重，我们边走边说。”彭勃笑着提议道。 “好，那就边走边说。”普洛斯精神马上恢复了，可是到了大堂，新问题出现了。 “你是说科瑞恩把奔驰开走了？”彭勃回头看看普洛斯，看他一本正经撒谎的样子，史蛟暗笑，这本来就是他们俩商量好的，“那就再调拨一辆奔驰。” “对不起先生，我们的车都已经出去了。”服务员的回答也是完全按照剧本来，一字不差，只剩下一辆桑塔纳。 桑塔纳！这与福布斯亚洲区总裁的身份待遇相去甚远！ 普洛斯紧皱眉头，他看看手表直接拨通了科瑞恩的电话，“喂，你在哪里，对，我需要用车，马上回来，对，马上。” 电话那头的科瑞恩明显慌了，可是奔驰却陷入了沪海拥挤的车流中，一步动弹不得，这是最拥挤的路段，今天去《文荟报》本来不用走这个路段的。 “shit！”他用力地捶着前面的座椅，无助地望着外面水渠不通的路面。 司机幽幽地转过头来，“先生，请你保持冷静，如果你捶坏座椅是需要十倍赔偿的。” 十倍？科瑞恩一愣，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拳头。 …… “普洛斯先生，现在只能坐我的车了。”彭勃建议道。 “你的车？”普洛斯望着门外，“我不管，我只要你保证会见按时进行，不能迟到。” 林荫大道开了过来，普洛斯准备上车，三位福布斯的总监坐在了后面的普通车上，普洛斯看看彭勃，意味深长地道，“看来，福布斯中国区应该有一辆奔驰了。” 奔驰！ 看着普洛斯的车队离去，史蛟暗笑，科瑞恩见不到市长，意味着在这次比拼中他已经出局，彭勃还白白得了一辆奔驰，榜爷果然还是榜爷，还有，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全球行政总裁会议…… “你是说，把全球行政总裁会议放在这里举行？”普洛斯与彭勃坐在林荫大道里，周围沪海的高楼在阳光下闪耀。 彭勃记得，作为福布斯最具全球影响力的大会，以前都是在欧美国家举办，从九十年代末才移师到香江或是新加举办，中国第一次举办全球行政总裁会议是在2003年的沪海，可是现在一切都将改写！ “我倾向于在亚洲举办，不过，最后需要福布斯先生拍板。我会跟福布斯先生说的。”普洛斯仍然兴致颇高，并不因为彭勃的突然提议而不快。 …… 事实上，从红桥迎宾馆出来，普洛斯的兴致一直保持在高位。晚宴设在沪海老饭店，听着评弹，普洛斯对本帮菜也是赞不绝口，他甚至坐到座位上拿过琵琶亲自弹了一把，开心地哈哈大笑。 ““榜爷，你是榜爷！” “快，找到榜爷了，榜爷在这！” 几个老总模样的人从后面走了过来，看到彭**初不敢确认，当上下打量着试探着最终确定他就是榜爷时，很快大厅里围了一圈人，上一次在波特曼行政套房门前的等待化成了热情的邀请。 “榜爷，晚上一起喝一杯？” “什么时候再开几堂课，我们过去听听？” “您干脆就问榜爷，将来怎么才能发财吧！” …… “你们是？”彭勃抱歉地笑道。 “我们听过你的课，在沪海，现在谁不认识榜爷啊！”几个人笑道，“您什么时候再开课，讲讲未来怎么发财？” …… 普洛斯也在朝这里张望着，这个年轻人在这座城市受欢迎的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许市长在会谈结束后亲热地与他聊了几分钟，现在，他又受到了明星般的待遇！ 普洛斯看看一旁满腹心事、灰头土脸的科瑞恩，又看看春风满面一脸阳光的彭勃，“唐纳德，你对在福布斯将来的职位怎么理解？” 科瑞恩一下抬起头来，他感觉到事情已经不妙，几个福布斯亚洲总监也在注视着彭勃，听他回答。 “做好榜单，做好首席代表。”彭勃回答得很简洁，听不出任何情绪。 “no，no，”普洛斯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你的眼光不要只放在中国，你现在就是这里的numberone，但是你可以考虑一下大中华区，甚至整个亚洲区！”他热情地端起酒杯。 几个总监都笑了，陪笑，科瑞恩也在笑着，假笑！ “我就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事情，”彭勃看看科瑞恩，他话中有话，“我的团队我始终相信，是最好的！” 普洛斯笑道，“当然是最好的，唐纳德，我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你做到了，我问过美国驻中国大使馆的参赞霍克先生，他说你很了不起。”他竖起了大拇指，“他们都喊你榜爷？” “这是一个尊称，在中国，不是谁都能称爷的！”吴千语终于逮住了机会。 “嗯，爷。”普洛斯叫道。 “哎。”彭勃笑着答应道。 第40章 恶魔生的蛋 菜很快上齐，佛手肚膛、油酱毛蟹，响油鳝糊、油爆河虾……普洛斯与几位总监都是赞不绝口，科瑞恩也吃得津津有味，他甚至宣称，“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刚才的失意与不快似乎已成过往烟云了。 看到又一盘菜端了上来，吴千语咬着嘴唇笑了，彭勃却象没有看到似的，仍笑着介绍道，“科瑞恩，这是我们中国的一道特色菜，想要在中国立足，必须接受中国的文化，当然，首先要能接受得了中国的美食文化。” “我接受。”科瑞恩得意地笑道，这几道菜味道都不错，他不由注视着眼前这道新菜，“这是鸡蛋？还是鸭蛋？”黄绿色的蛋，看起来还有些黑，但是感觉晶莹透明，上面还带有小小的霜花。 普洛斯也在凝视着眼前的食物，不过，他看看一旁娇笑的吴千语，似乎明白过来，他笑着示意科瑞恩先尝。 科瑞恩拿起一个放到鼻边，马上皱起了眉头，“oh，mygod！这个蛋是不是过期了？这是坏掉的蛋。” “不，这叫皮蛋，也叫松花蛋，”彭勃指着上面的霜花示意道，“你们这几天吃过臭豆腐了，这也一样，闻起来味道不一样，但是吃起来香。” 他示意服务员把蛋切开，又亲自把姜汁洒到皮蛋上，“科瑞恩，中国有句俗话叫作不吃皮蛋非好汉，要想了解中国就得吃皮蛋，请。” 科瑞恩看着切成一瓣一瓣的皮蛋，黄绿色看起来有些怪异，“好，我吃。”他用勺子盛起一片皮蛋，放进口里，“噢，上帝，”他整个人好象凝固了一样，突然又反应过来，迅速冲到外面的洗手间，然后不停的漱口，又用手指扣着自己的喉咙，发出阵阵呕吐声…… 终于，把胃里的东西一清而空他才悻悻地回到桌旁，“普洛斯，我想我应该去看大夫，嗯，这是我在中国吃到最难吃的食物，这不是鸡蛋，是恶魔生的蛋！” “那么看来你还是不适应中国。”彭勃笑道，他话里有话，若无其事地用筷子夹起一块皮蛋放进嘴里。 普洛斯没有吃，他盛起一块放到鼻边，可是马上又放下了，“嗯，这是中国的……鸡蛋！” …… “唐纳德，到我的房间里来。”回到波特曼，普洛斯丝毫没有掩饰对彭勃的喜爱。 彭勃回到自己房间换上便装，来到总统套房门口，大门虚掩着，他敲了下便推门进来，里边不止普洛斯一人，一位男服务员和一名女服务员在吧台里忙着，把香槟酒等一应物事摆到客厅里的茶几上。 普洛斯把两只倒好香槟的高脚杯端在手上，把左手的递给彭勃，待两人轻轻碰杯之后一饮而尽才坐下说：“今天是个好日子，绝对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福布斯中国办事处今天就算正式成立了。” 他从冰桶里拔出酒瓶，又在两只酒杯里各倒上三分之二杯的香槟，笑着看着彭勃，“你们的市长都夸你是……对了，榜爷！这次会见如果没有你，我知道，是不能成行的。” “我只是作了一个排行榜。”彭勃笑道，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杯子，“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普洛斯兴致仍高，他又鼓励道，“从今天起，唐纳德，，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有事及时与我沟通。”彭勃笑了，他知道，面试已经通过，危机暂时解除！ 夜色渐深，普洛斯的门仍然开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轻轻走了进去。 “这是个不错的家伙，实际上，我个人很喜欢他，但是这一点并不重要，我关心的是中国的官员和客户是否喜欢他。他的英语也很好。”普洛斯盯着这个女人，他带来的来的亚洲区公关总监，“中国不适合科瑞恩，我犯了一个错，中国的市场还是要由中国人来管理。” “在下午的会面中，我发现中国的官员好像都很喜欢唐纳德，好像都把他当作自己人；在过去的两天里，我们所见到的客户、合作伙伴、政府官员和媒体，好像无一例外地都喜欢他。我们在中国需要一个这样的中国人，需要一个能被那些中国人当作自己人的家伙。” “科瑞恩呢？”女人笑着问道。 “我原本想给他找一个舒服的地方，可是我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他也要留在这里。”普洛斯好象若有所思。 “你又要搞平衡，不过，他会很痛苦的。”女人笑道，“象吃皮蛋一样……” …… 终于送走了普洛斯，彭勃长舒一口气，虽然将来肯定会与福布斯决裂，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后天就要开学了，今天是在沪海的最后一晚。他与海茵薇都很珍惜这难得的时光，吃与玩成了最后的节目。 九八年的沪海，吴江路美食街正兴盛！ 一条乱糟糟的不过200米的小马路，永远充满烟火气，永远回荡着叫卖声，永远人满为患，它是活在每个沪海人记忆中的“黑暗料理街之王”，试问，有谁没吃过小杨生煎、西北郎烧烤？ 两个人穿过s形人行天桥，趟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汇入到人声鼎沸的人潮之中，西装笔挺的白领，热的满头汗，津津有味地吃着小杨生煎；时髦精致的囡囡，不顾形象，坐在街边吃着臭豆腐，相当热闹！ 嘈杂，市井，烟火气，灯火通明……吴江路还是那条吴江路。 穿过卖饰品的小摊子，经过卖cd的手推车，还有卖日用品的阿姨，在林林种种的商品中，他们行进的速度很慢。 “喝糖水吗？” 作为沪海的“元老级”的港式糖水，甜蜜蜜可是当年情侣约会的首选！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海茵薇微笑看着大大的“甜”字下面站着这个年轻人，糖水拿在手里，她低头一看，是一杯红豆双皮奶，铺天盖地的红豆，甜而不腻！ 彭勃也在看着她，一脸的甜蜜。 可是他们都没有看到店里正播放的那则广告，周润发正把水缓缓地浇在一头青丝之上，那个话外音仿佛从天际传来： 如果人生的离合是一场戏，那么百年的缘分更是早有安排—— 青丝秀发，缘惜百年！ 第41章 玩大了 搭乘飞机的好处就是缩短了旅程，节省了时间，今后注定要在两个城市间奔波的彭勃，飞机会是他的主要交通工具。 彭勃吃完早餐，抬手看看手表，已经八点二十分，今天沪海的《文荟报》会对他进行访谈，这也是提前约好的，可是处理家里的事又赶上普洛斯一行来中国，这个访谈只能一拖再拖，就拖到了今天。 他信步走到大堂，一个中年男子见到他马上站了起来，后面紧跟着两个年轻的一男一女，象是报社的实习生。 “你好，彭教授。”彭勃一笑，他没想到报社的记者也这样称呼他，“我是《文荟报》的郑若桐，很高兴见到你，也很高兴你能接受我们的采访。” 对于采访报纸的选择，彭勃很谨慎，小报或者影响力弱一些的报纸他都婉言拒绝了，重活一回第一次接受专访，他要找的是在沪海乃至全国有影响力的报纸，《文荟报》恰好符合他的要求。 “对不起，郑主任，采访由于我的因素一拖再拖，”他笑着致歉道，“一会儿我还要赶飞机，我只能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郑若桐笑道，“可以，那时间紧张，我们开始吧。”他示意两个实生记者开始准备录音记录。 “在这里？”大堂里人来人往，这样的环境并不合适，“到星巴克吧，就在酒店旁边。”他提议道，看着两个实习记者有些疑惑，彭勃笑道，“我也要节省费用，波特曼一杯咖啡要56元，而星巴克只有12元。” 显然他并不在意咖啡的价格，可是这种近乎自我取嘲的开场让气氛一下松驰下来，郑若桐盯着眼前这个穿着很休闲的彭教授，好感爆棚。 “这是我的名片，新的，限量版的，可以直接找到我。”在星巴克甫一落座，彭勃就递上了名片，郑若桐接了过来，他又递给两位实习生，两位实习生都有点受宠若惊，“你们是实习生，哪个学校毕业？” “旦复。”那个女实习生笑道，她端祥着彭勃，匆匆扫了一眼名片，上面是“福布斯驻中国首席代表，澎渤百富公司董事长”的title。 “彭教授，百富榜的推出在国际国内引起很大的轰动，上至高层下到平民百姓都在关注这个榜单，沪海这些日子几乎是满城皆说富豪榜，您是怎么想到推出百富榜这么一个概念的？”郑若桐的提问中规中矩，并不难回答。 “今年是改革开放二十周年，明年就是建国五十周年，我想应该采取一个视角去观察已经过去的二十年，我想通过这样一份榜单来记录社会的变迁……” 他笑着看看两位实习生，主动发问了，“两位同学，我想问一下你们，成功这个词语在中国该怎么定义呢？” 男生看看女生，可是彭勃并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家庭愉快？这太主观；税收高低？但有些企业，比如it，他们税收是不高的，但是同样很有实力和影响；员工多少？那私营企业和国有一定没办法比较。所以我想到了用个人财富积累来表达成功，因为这是可以用第三方公开数据来统计排序的……” “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工业文明出现在什么时候？”郑若桐有点懵逼，这个年轻的教授不按常理出牌，他把采访当成了上课，把星巴克当成了课堂，而他们好象就是学生了，可是他还不得不回答。 “就是在宋朝嘛，四大发明。”彭勃笑道，那个女生一愣接着也笑起来。 “对不起，我接一下手机。”郑若桐眼前一亮，小巧的爱立信手机，并不是那种砖头一样的大哥大。 “我正在接受《文荟报》的采访，只能下次了，实在抱歉。”电话那边，崔岩的声音很干脆，采访也是以前约好的，可是时间，还是时间的问题。 “你还有多长时间结束？”崔岩好象仍要做最后的努力。 “嗯，马上结束。”彭勃看看手表，“我得到机场赶飞机了。” “那我在机场的侯机室等你，我只需要半个小时。”崔岩的声音不容拒绝，“就当我到机场给你送行。” “好吧，”对这种敬业的作风彭勃向来尊重并且理解，他站了起来，“对不起郑主任，我要赶飞机了，我们下次再聊。” “我知道，采访已经超出了预定时间，郑若桐商量道，“彭教授，这样，我们在车上继续，我们把你送到机场。” 在车上继续采访？这也是一个好主意，彭勃没有理由拒绝，“那我只能说声谢谢了。” 车子是波特曼酒店派来的，当到达机场时，《文荟报》的采访也告一段落，他抬手看看手表，距离登机还有四十二分钟。 可是，为什么大厅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到这里呢？彭勃看看郑若桐，郑若桐也不明所以，“电视台的人。”那个男实习生扫瞄了一圈终于发现了端倪。 噢，玩大了。 崔岩，东方台的崔岩手执话筒正笑意盈盈地朝他走来，后面是打开了镜头盖的摄像机。 “你好，彭教授。”崔岩笑着伸出手来，“很高兴你能接受东方台财经频道的专访。” “我也高兴……”彭勃注视着镜头，这是拍电视剧吗？还要行进式采访？“也很高兴见到你。”他有些无可奈何，说实话，以这种方式采访他可不高兴见到崔岩。 “您因创办发布的中国富豪排行榜而被人熟知，如今，中国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诞生着富豪，而您发布的榜单俨然已成为这个国家财富阶层的“封神榜”：虽然排名的权威性和准确性尚富有争议，但这不妨碍人们把其当作追踪中国企业家财富变化的热门媒介，通过它来分析解读中国经济与社会的现象和本质……” 崔岩的提问很大气也有独立的思考，彭勃不得不提起精神来回答，这样拍戏式的采访，周围还有许多现场的观众围拢在通道两侧，却不断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就是彭勃？榜爷？” “听说还是哪所大学的教授！” “同齐的教授，”人群里开始以讹传讹了，“还是福布斯的什么代表！” “那他很有钱吧，有多少钱？” “嗯，人长得也帅，我听说他在哪个楼盘一连买了四套房！” …… 人群里议论纷纷，通道两边站满了人，安检口更是站满了人，还有乘客在不断赶来，没有办法，机场只能加大安保，很快，许多身着制服的人赶了过来。 彭勃汗颜，他感觉自己这是开直播的节奏，可是就是没有人送礼物或刷个小火箭什么的。 “彭教授，许多人很关注榜单的独立性和公正性，将来是否会采取收费的模式……” “对于上榜的企业，我们以前、以后，都不会收一分钱。”彭勃笑道，“除了做榜，我们还会做出版物和举办一些讲座，一些论坛、峰会，我们与投资银行和一些基金也有合作……” “那我想知道，我想大家也都想知道，您个人的财富会进入明年的富豪榜吗？”崔岩笑着问道。 彭勃心里一动，嗯，个人的财富，他记得明年《财富》论坛会在沪海举行，中国的领导人会亲自出席，自己的财富是否有资格出席这场举世瞩目、溢彩浦江的盛会呢？ “我想，可以的。”彭勃笑道，回答得模棱两可，可是心中很明确，一年，自己要用一年时间，取得这场盛会的入场券。 时间到了，镜头终于收了起来，崔岩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谢谢你给我时间，彭教授，希望以后能常保持接触，祝你一路顺风。”她笑着伸出手来，彭勃心里一动，他紧紧地握住了那只纤细的手，“一定常接触。” …… 崔岩的效率很高，节目晚上正式播出。 波特曼酒店，史蛟看着电视上风华正茂侃侃而谈的彭勃，从座位上起身走到电视机前，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敲门声也没有听到…… 同齐宿舍里，颜宁也看到了彭勃的身影，她咬紧了嘴唇。吴千语却骄傲地大声宣称，“这是彭教授伐，彭教授，也是阿拉的老板，将来福布斯大中华区总裁……” 一处商场里，一头长发的黄波也看到了电视中的彭勃，他一脸迷惑地搔着头号发，“可踢蹬（坏事）了，他什么时候成了教授，不是刚刚考上在大学吗？” 第42章 中文系的同学，你好 9月4号，秦湾大学报到的日子，从这一天起，彭勃的大学生活正式拉开了序幕。 他没有要父母相送，自己一人坐上了去秦湾的汽车，走出车站，十几辆接送学生的大巴并排停在车站外的广场上。 满车全是大包小卷的新生和他们的父母，彭勃找了一个靠后的座位坐了下来，那二十前秦湾的街景就扑面而来。 北方贸易大厦、龙城路小商品市场、大光明电影院……哦，体育场外悬挂着五星海牛足球队的海报，在这个热爱足球的城市里，彭勃也是标准的球迷，他记得清楚，那一年是秦湾足球队最辉煌的一年：海牛队成为当年最大的黑马，13个主场仅输给当时如日中天的大连万达一场。 大巴车慢慢驶进了校园，二十年前的校园，左侧的体育馆还是那么破旧，可是草木依旧，还是那么蓬勃葱郁，铸剑湖依然澄澈如初。 秦湾大学，又有小清华的称谓，这个学校的一砖一瓦全都是清华援建的，清华的教授也在这里授课。 大巴车慢慢在大操场上停下，这里摆了一溜桌子，是新生报到的地方。 大家一拥而下，个个小跑着朝前奔去，顷刻一溜桌子就被家长围住。那时的新生报到，多是父母陪伴，父母手提肩扛，新生怡然自得，家长在前面填着表格，新生在后面打量着陌生的学校。 彭勃并没有跟他们挤，他提着自己的行李，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在写有中文系大字下的区域站住了，在树荫下打量着这个二十前的校园。 “中文系的同学你好，”人群中，嘈杂中，一个确实如百灵鸟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的父母没有陪你来吗？” 这声音让彭勃不得不扭头看去，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就要停止，阳光下，一个女生正笑着看着他。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一条白色的九分裤，白皙的面孔一头乌黑的马尾，是那样清爽动人，又是那样的温和娴静，身上那种若即若离的青涩感，却让彭勃感觉到了重生后青春的悸动。 “我一个人来的。”彭勃笑道，“你也是中文系？” “对啊，我也是中文系，”声音柔柔的轻轻的软软的，“你叫什么名字，到前面登记找到你的宿舍楼，我送你到宿舍去吧。”她伸手想接过彭勃手里的东西。 “不用了，一个包而已。”彭勃看着她，她的皮肤真的是天生的好，光滑细腻还没有斑痕，“不是男生是由男生送吗？” 女生笑了，“我送不可以吗？你叫什么名字？”她拿出手里的花名册比对着，“彭勃，好名字，嗯，你也在16号楼。” 16号楼，彭勃明白了，这是当年想都不敢想的福利啊，这栋宿舍楼是男女混住，一到三楼是男生，四到六楼是女生。看来这个女生也在16号楼。 “怎么称呼你？”他犹豫的空当，女生已经走到前面，阳光下她的雪白的脖颈如天鹅般挺立着，浑身上下氤氲在五彩阳光中。 “李子墨。”女生回过头来，看了看他。 按照分配，彭勃的宿舍分在了朝阳的311，“那你先去，再见。”李子墨笑着对她一挥手，在三楼的一干男同学羡慕的眼神中朝楼上走去。 彭勃慢慢朝前走去，311的门开着，里面已经有两人在，正在整理着自己的床铺。 “你们好，”彭勃笑道，这并不是自己前生的宿舍，“我也是这个宿舍。”他看着窗上，个人的被褥、脸盆、饭缸都已整齐地摆好，还有一台小收音机。 两人都转过身来，“你好。”个子高高的住在下铺的同学笑着过来，“怎么称呼，我叫李剑。” 娘娘腔，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娘娘腔，看着他的兰花指，彭**了一身鸡皮疙瘩，偏偏人家还起了一个这么锋利的名字。 “我叫林晓锋。”胖胖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的豆子，一幅圆圆的黑框眼镜架在脸上，另一个同学也迎了上来。 “我叫彭勃。”彭勃笑道，他环视宿舍周围，林晓锋的床头贴了一张古惑仔的海报，也不知是前任留下的还是刚贴上的。 “那大家以后就是舍友了。”李剑很热情，“我帮你铺床。”热情是有必要的，可是热情的娘娘腔让彭勃一时感觉不适应，“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他婉拒道。 正说着，门外又走进一人来，短袖的polo衫紧紧地包裹在身上，厚实的肌肉欲跃而出，“大家好。”嗓音很浑厚，个子却是中等个子，“我是冯建华。” “彭勃、李剑、林晓锋……” “彭勃，李剑，林晓锋、冯建华……” “彭勃，李剑，林晓锋、冯建华，陈遇春……” 人数不断增加，自我介绍也在继续，当最后一个于冬冬进门时，这个宿舍的人终于齐了。 大家都在打量着于冬冬，可是于冬冬并没有打量大家，他扫视着宿舍的床铺，“这是谁的铺，”他指了指靠南的左侧的下铺。 “我的。”林晓锋眯着眼笑道，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晕高，不能到上铺，我们换换！”他注视着林晓锋，抿着嘴唇命令道。 “换铺？”林晓锋没想到是这么一出，他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但也没有拒绝。 彭勃打量着这个于冬冬，自私还是猖狂，还是二者兼有？他又看看于冬冬后面的两人，一个司机模样，一个秘书模样，他对机关里这两种人太熟悉了，他马上明白了，这是一个二代。 “是谁的铺就是谁的铺。”林晓锋没有说话，陈遇春站了出来，他精瘦的身体里好象有种力量，眼睛倔强地瞪着于冬冬。 “这是你的铺吗，跟你没关系。”于冬冬看也不看他。 “有关系，他是我舍友。”陈遇春毫不退让。这下于冬冬不能不正视他的存在了，“那我就要换呢？！” 两人剑拔弩张，气氛一时凝固了。 “这样，先住着，冬冬，我再找人协调，”秘书模样的人忙打着圆场，“你放心，肯定会换，一定会换。” 于冬冬这才借坡下驴，他咬着牙看看陈遇春，陈遇春也瞪着他，两人谁也不服谁。 “走，打饭去。”李剑笑道，他有意调和气氛。可是于冬冬看他一眼，根本不搭理他，“徐哥，我哪里也不去，你跟校长说，我还就在这住了，娘娘腔。”最后他吐出三个字，李剑的笑容马上疑固了。 大学第一天，于冬冬成功地孤立了自己！ 五个人拿着搪瓷的饭缸走门去，没有人再搭理他。 可是走到大道上，彭勃忍不住笑了，多少年后，他还能回忆起那个热热的中午，四个光着上身的小伙子行走在绿树如荫的校园里，后面跟着一个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娘娘腔，引来阵阵诧异的目光。 阳光透过绿荫洒下来，从宿舍到食堂的路上，全是大包小卷的学生家长，还有学生会在前面带路的热情的干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彭勃感觉恍如隔世，这种光阴打在身上，随着他的行走，光阴不断地倒退，他真真地又重新回到了大学开学第一天的校园里。 “彭勃，走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李剑回过头来，尖着嗓子喊了一声，立马把彭勃从遐想拉回到了现实。 “好，等等我。”他快走两步，重新融入到新的人群，走到二十年前的时空中。 食堂一侧黄黄的墙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海报，不用看彭勃也知道，那是各种社团的招人广告。 “给我来一份粉丝拌火腿肠。” 宽大的搪瓷缸盛满了粉线，夹杂着多多的火腿肠，随着大师傅按下数字，这一份菜的价钱是七毛五。 “给我来两个鸡架。”陈遇春指了指另一个窗口，彭勃记得，在那个缺肉的上学年代，没有多少肉的鸡架也是好东西，一块五一个。 一阵声音突然从食堂上方悬挂的电视上传来，食堂里的喧嚣好象马上静止了，那位戴眼镜的老者的声音慷慨而又激昂—— “……经过两个多月的顽强拼搏，广大军民战胜了一次又一次洪峰，成功地保住了大江大河大湖干堤的安全，保住了重要城市的安全，保住了重要铁路干线的安全，保护了人民生命的安全。从全局上看，全国抗洪抢险斗争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伟大胜利……” 第43章 人中与丁丁(求推荐求收藏) “晚报，晚报，《秦湾晚报》！” 从中文系教学楼回来，已是华灯又上，又路过了熟悉的大路旁，还是二十年前那对两口子，手臂上搭一摞报纸，用秦湾口音在叫卖着。 他们都是国营棉纺四厂的职工，为了生计，只好到校园里来卖报纸。 这叫卖的声音，陪伴了彭勃大学四年。 回到宿舍，于冬冬不在，陈遇春提议道，“我们都说说年龄，看谁最大？” 这是学校宿舍的常例，排名结果竟是李剑最大，冯建华、陈遇春排前三，彭勃和林晓锋最小，当然，大家自动把于冬冬屏蔽了。 “我们晚上出去吃吧，”作为一个娘娘腔的老大，李剑提议道，“庆贺一下。”对这个提议，自然没有人异议，但是走出校门李剑即不到那些豪华饭店，也不到苍蝇馆子，直接奔着一家路边摊去了，“吃饺子？” 吃什么是次要的，在哪吃也是次要的，前世今生彭勃很少吃路边摊，就是现在，波特曼酒店的饮食在全国都是首屈一指的。 几个人走了进去，这就是一个简易的草棚，里面架了几张简易的小桌，小桌四周散落着几张马扎，一张落满灰尘的桌子上摆了一台黑白电视，吴京正在刀丛中大战那个清朝的什么王爷…… “吃什么，我请客。”李剑很豪爽，彭勃对他的印象竟一时大为改观。 “有羊肉馅的，牛肉馅的，三鲜的，芸豆的，鲅鱼的……” 花样还真不少，各人点的也都不一样，饺子上得很快，大家看着电视埋头吃了起来，功夫小子的动作很是利索干净，刚刚从高三题海战术解脱出来，大家看广告都看得津津有味。 “再，再给我来一斤。”陈遇春吃得很快，“给我也来一斤。”李剑又亮开标志性的兰花指。 饺子很香，彭勃发现自己一斤也不够，他也举起了手。 路边简易的“厨房”里，老板娘看着几个学生，手上的速度更快了，盆里的馅也越来越少。 “老头子，馅没了。”老板娘起初心情大好，这五个主顾简直要把剩下的饺子都包圆了，可是问题也来了。 “老板，再来……一盘吧。”陈遇春又竖起了指头。 “我也再来一盘。”冯建华打了个嗝，也举起了手。 老板不作声了，他看着简单的小账本，这五个学生娃，每人已经吃了四斤饺子了，山海大汉就是能吃吗？ “没有了，都包完了，要不，你们喝点汤？”老板弱弱地说道。 彭勃笑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吃四斤饺子，年轻的身体太需要能量的补充。 可是他很快现了问题，坐在马扎上吃饺子还不觉得，当他站起来，就感觉到肚子仿佛要被撑开了，再看其他几人，也不遑多让，个个一脸难受的样子，挺着肚子小步地挪着象个孕妇一样。 大家互相看看，还是陈遇春爽快，“吃多了。” “嗯，是有点多。” 是有点多？后面的老板看着这几个学生娃，“二十斤饺子啊，这得荒欠到什么样子啊！” 大家小心地挪着，路灯下人来人往，都在看着这几个人奇怪的走路姿势，嗝——不时有人从胃里冒出一股气流，飘出了羊肉的味道。 “哎，我忘了买卫生巾了。”林晓锋突然叫起来，他本来就胖，扶着腰挺着肚子的样子象极了孕妇，可是此言一出，群情皆惊。 “我那有，要不用我的吧。”彭勃还在想着，李剑的一句话彻底把他雷上天了，一时间他怀疑那个李虹是不是送他走错了宿舍。和他一样的是周围经过的同学，一个个掩口窃笑，窃窃私语。 “快，等会儿商店关门了。”林晓锋很着急的样子，可是奈何大家都挺着肚子，走也走不快，走得稍快胃里也抗不住。 好嘛，奇景出现了，五个男生挺着肚子，并排在昏黄的灯光下小步挪动着…… 噢，彭勃看到商店里白板上的字这才明白了，“军训专用，男生专用夜用……” “我老乡说的，”林晓锋窃笑，“将这种一次性卫生巾放到黄胶鞋里，脚不疼，还可以吸汗，简直就是军训神器。” 噢，陈遇春和冯建华都拿起厚厚的一包，“给我们也来一包。” 彭勃汗颜，堂堂的彭教授、榜爷过来买卫生巾，这算怎么回事，“老四，这几天很不方便的。”林晓锋眯着眼凑过来，露出了满口的小虎牙，“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住嘴！ 彭勃抗不住了，“给我也来一包。” “男生卫生巾六包。”女老板面无表情，敢情有人还买了两包。 …… 令人期待的军训终于开始了。 穿着黄胶鞋戴着绿军帽，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踢正步，绝对是一种考验。 “一二一，一二一……”东海舰队的教官一丝不苟，脸上很威严，没有任何通融。 卫生巾垫在鞋里，彭勃感觉没有多少作用，就是脚上的黄胶鞋能软一些，可能这样脚不会起泡吧。 “咕咚——” “教官，他晕倒了。” “教官，有人中暑了。” …… 谁，谁中暑了？对这种小概率事件，刚刚组成的集体都乐于表现自己的爱心。 “老五，昏倒的是老五。”没想到昏到的正是林晓锋，“掐人中。”教官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不慌不忙对靠在最前面一个女同学喊道。 “快掐啊。”后面有同学催促道，“快啊。” 那个女生不知为什么脸突然红了，汗珠顺着她晒得通红的脸流了下来。 “掐。”教官也催促了，有同学也要挤进来样子。 女生犹豫了半天，在众人的催促下，终于出手了。 彭勃与站在旁边的陈遇春立马瞪大了眼睛，只见那只手很准确无误的掐中了林晓锋的丁丁，可是更令他们惊奇的是，胖胖的林晓锋竟突然醒了，很利索地突然坐了起来…… 满场皆惊，一片安静 …… 晚上，这个开学第二天就被掐了丁丁的男人还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人磨牙有人打呼噜，他更睡不着了。 “向左转。”睡梦中的彭勃突然喊了一句，过了几秒后林晓锋就听到“扑通”一声，睡在彭勃上方的陈遇春摔倒了地上 可是，陈遇春象梦游一般，自己拍拍屁股又爬了上去。 第44章 我也要奔跑(求推荐求收藏) 千万不要以为大一的女学生有多漂亮，山海省是高考大省，高中三年都在往习题上用功，也不会打扮自己，加上年龄还小阅历不足，所以进得大学来都是土气的，又加上军训晒了这几天，个个都跟炭团似的。 坐在树荫下，彭勃对眼前的女生并不感冒，他摘下军帽，帽子上面已是一圈一圈白色的汗渍。 “好了，老五，你出名了。”几人聚堆，李剑也一屁股坐了过来，兴奋地拍着林晓锋的脸。 这个被掐丁丁的男人在秦大军训圈已经传遍了，甚至海大、师大、舰艇学院、海事大学、农业大学……也已流传开来，如果放在后世，那处操场极有可能变成网红打卡的圣地。 可是林晓锋好象很不乐意，那样子就象凭空把贞操丢了一样，都没有说理的地方。 “行了，老五，人家邹丽丽黑是黑点，但是长得漂亮，嗯，你有机会。”老三陈遇春说话永远象鼓着腮帮子，那眼神永远象要与人单挑一样。 林晓锋心里怎么想不知道，可是彭勃看他不经意就往邹丽丽那边瞅瞅，邹丽丽这几天看到林晓锋眼皮都不敢抬，跟在她们宿舍一堆人里，就差点象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埋在地底下了。 “哎，老二，我怎么发现你的牙一天比一天白啊？”林晓锋的笑点一直继续，可是李剑的兰花指又指向了冯建华。 彭勃笑了，天上太阳晒，地上土地烤，能不晒黑吗？只剩下一口牙是白的了。 “集合。”教官突然大声命令道。 大家稀稀拉拉地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有蜘蛛。”一个女生突然恐怖地指了指另一个女生的后背。 “有只猪？猪在哪？”教官满脸惊讶，在这座花园式的学校里能找到一只猪也是稀奇的，可是当他看到那只“猪”时，只能恨恨瞪一眼那个女生，“归队。” 他的年龄就比彭勃他们大几岁，可是他是真拿自己当教官，扑克牌顶在头上，夹在手指缝里，谁掉下来从后面就是一脚。 “温室里的花草，才十分钟就忍不住了，下一队踢正步，”教官看看天热摘下帽子的男生，“都给我戴上你们的绿帽。” mmp，男生中间一阵沉默，杀人般的沉默…… 可是，彭勃马上睁大了眼睛，他一碰刚被教官训斥了一顿的李剑，李剑顺着他的手指，马上伸出兰花指的手就捂住了嘴。 虽然于冬冬已被孤立，他们去吃饺子也没叫他，可是他自己也武装了军训神器。 啪啪啪—— 黄胶鞋啪啪地打着地面，他的“卫生巾鞋垫”滑了一半出来，可是他自己还不觉得，仍然自以为是地、头颅高昂地啪啪着…… 人群里已经发出一阵窃笑，男生女生都在盯着这个有趣的场面，许多女生议论开来，还不时瞅瞅男生这边。 啪啪啪—— 漏着半张卫生巾走正步，一圈一圈又一圈，当满场的窃笑声终于放大，教官也发现问题了，“你，鞋垫出来了。” 哗—— 全场大笑，于冬冬低头一看，脸黑得象根茄子，他赶紧弯下腰去整理“鞋垫”，可是越急越整理不好，他索性抽出来揉了揉装进裤兜里。 这倒霉的孩子，军训第三天又继林晓锋之后，成为秦大的一个奇葩，成功地承包了新生和老生下一个周的笑点。 卫生哥，这招牌不需路演，不需宣传，在秦大成功地打响！ …… 军训无疑是苦逼的，大太阳下的暴晒，汗水蒸发成盐、皮肤烤得又焦又黑；腿酸腿麻、头晕脑胀、视线开始模糊。每天累成狗，倒在床上1秒立即睡着……只能希望后世那著名的歌手雨神到秦湾来开演唱会，下一场及时雨……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的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从操场上回到宿舍，卫生间里已是人满为患，冰冷的凉水浇在身上，你泼我一盆水，我浇你一头水，整个卫生间一片欢腾！ 晚上也没有闲着，教官亲自上门，帮助整理内务，被子被叠成了豆腐块。 “老四，给我再洒点水。”陈遇春拿着一把尺子在扣角打线，这样被子的四边都呈一条直线。 “还洒啊，再洒你这被子怎么盖？”彭勃摸了摸他的被子，已经半湿不干了，晚上怎么睡？ “没事。”陈遇春鼓着嘴道，“这床叠好后我就不动了，我今晚盖另一条。” 这倒是个办法，很快，这种“商业模式”在13号宿舍楼疯传…… “彭勃，你看这人跟你怎么象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隔壁同学拿了一张晚报过来，打量着彭勃。 噢，311宿舍的人都围了过来，自然不包括于冬冬，他这几天都不在宿舍里住宿。 噢，《中文系也有春天》，这个名字起得，报纸上是彭勃端坐在咖啡桌后面大笑的样子，显然，《秦湾晚报》从《文荟报》进行了转载。 “他也叫彭勃？”陈遇春过来接过报纸，比对着报纸上和站在他们面前的人。 “人家是沪海的教授，我是秦大的学生，这哪能一样？”彭勃笑着从陈遇春手里又拿过报纸，嗯，还能这么巧，可是就是这么巧，不仅被同学发现了，并且还在认真比对，“人家是福布斯的首席代表，我刚上大一。” “可是，你们俩长得也太象了。”隔壁的同学表示很有遗憾，为没有这样一位同学遗憾，“名字都一样，就是，嗯，人家象是个教授，我们军训晒得苦逼……” “象的人太多了，重名的也很多，我这个李剑，在录取名单那张报纸上，就有四个人叫这个名字。”李剑帮腔道，那个时候全省的录取名单都会发在《山海日报》上，整整二十几个版面。 “是啊，重名的人多了，长得象的人也多了，你看人家喝咖啡，我们呢，喝饺子汤，咖啡能和饺子汤比吗？”陈遇春对那晚的饺子还念念不忘，对那里的老板娘也念念不忘。 彭勃却看着手里的报纸，在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没有功能手机，一切都很逼仄，只能从报纸电视上得到信息。 可是他知道，在1998年的深圳，马化腾和同学张志东注册成立“sz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 在北京的刘强东，在中关村摆了个摊位“京东多媒体”，售卖刻录机。 两次创业失败的马云，三个月后也在北京的小酒馆里，喝着酒极度悲伤，也酝酿着下一次的重新开始。 当时或许并不引人注目的这些人，却在行业发展中嗅到了“改命”的气息，在默默无闻中，在没有聚光灯的地方，他们或许也没有想到，这一切开端，都在影响着二十年后中国经济的格局。 我似乎应该再干点什么，彭勃的目光慢慢看向一条新闻，《一夜没了主，数十家韩资企业撤离秦湾……》，卷资逃跑，半夜逃逸，金蝉脱壳，非法撤离……字眼个个惊心。 他知道，受1997年金融危机影响，韩国的经济并不景气，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多家在华韩资企业出现非法撤离现象。在韩资企业集中的秦湾，工人一觉醒来发现韩国老板半夜逃逸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韩资企业在中国出现信誉危机…… “9月8日，秦湾“韩光”公司3000多名职工一夜没了“主”，40多名韩国高管半夜从国内多个机场出境回国，国内大批原辅材料供应商损失惨重，数千名职工工资被拖欠……” 彭勃长舒一口气，耳边室友同学的打闹似乎离他有些遥远了。 现在的1998，真是象极了二十年后2018。 历史的迷人之处在于惊人的相似性，在于时间的伏脉千里。现在这些时代的先行者们，马云，马化腾，刘强东等，他们被时间之手，同样推至时代的风口浪尖，同样也带着困惑在向前奔跑。 我也要奔跑，可是我没有困惑！ 第45章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二十年轮回，潮起潮落。 1997年，席卷亚洲的金融危机山呼海啸般袭来，原料价格因为货币贬值飞速攀升，货品断了销路，债务即将到期，资金链迅速断裂，许多韩国本土企业一点一点被卷入了深渊，倒闭破产的大企业也不在少数。 秦湾，是中国与韩国海上距离最近的城市之一，也是韩资企业和韩国侨民居住最集中的城市。金融危机爆发以来，许多在秦企业受母公司拖累也受到冲击，产品订单骤减，资金链紧张，面临倒闭。 昨天晚报上报到的韩光鞋业就是这种企业的代表，经营困难面临关停，但是他的企业主却采取了不告而别、连夜逃离的方式，还拖欠了几千工人的工资、职工保险和厂房租赁费。 每个企业有风光的时候就会有落魄的时候，个人也一样。彭勃记得后世有部韩国电影《国家破产之日》，其中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一个人完成阶层跨越的同时，很多人会被迫阶层下滑，有人笑，同样就有人哭。 今天是周末，他醒来的时候，整个宿舍里还是静悄悄的，走廊里也空无一人，没人笑更没人哭，大家都在抓紧时间补觉。 简单洗漱后，到食堂里吃了一碗馄饨，他就朝校外走去。 校园里，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候，林荫下，阳光中，不时看到读书或者运动的男生女生，彭勃抬头看看天空，那一大片遮住天幕的杨树叶子，碧绿如昨。 “老二。”前面的一个身影很是熟悉，果不其然，他喊了一声后，冯建华吃惊地转过身来，他身旁的女生也讶然回头。 哦，神速啊。 昨天宿舍里还撺掇林晓锋给皱丽丽递纸条，今天就见到冯建华有女朋友了。 冯建华有些羞赧，“高中同学。” “噢，我知道。”彭勃也笑道，“高中同学。”他强调道，眼睛眨了眨，那个女生脸一下红了。 高中恋爱，大学开花结果，也算是水到渠成，花开有果。 告别冯建华，彭勃直接打了一辆出租，后面冯建华的女朋友看着他的背影，“真有钱，打出租……” 冯建华道，“他长得很象报纸上一个人……” 彭勃当然没有听到后面两人的对话，他在注视着窗外的城市。 秦湾大学坐落在嵘崖区，韩资偷偷逃离的工厂却在齐阳区，1998年的齐阳区，刚从嵘崖区划分出来，说白了就是个农村，而这个农村里的柳阁街道，因具备航空和水运优势成为韩资企业立足的首选。 出了秦湾大学，打车只要十来分钟就能到达齐阳区的商业繁华地段。街道两旁的商铺清一色的韩文招牌，超市餐厅也全是韩国商品跟食物，大量的韩语交谈声充斥着齐阳的街边，让此时重新到此的彭勃有种出国的感觉。 在这里，中韩文化的异质交融已经定格成为一种生活模式，它们显而易见由建筑物上林立的中韩双语标识彰显出来。20年间的中韩贸易，积淀出这里的异国氛围，同样呈现出全球化背景下产业兴衰的经济脉络，尤其在这个全球性的经济寒冬！ “同学，你到哪里？” “柳阁街道何仙姑村。”彭勃笑道，“师傅，你知道韩光鞋厂吗？”出租车师傅是一个城市的“活地图”、“小灵通”，在那个没有网络的时代，他们是信息的来源与传播者。 “知道，秦湾人都知道，韩国老板跑路了呗。”司机从反光镜中彭勃，“韩光的鞋便宜啊，耐克的代工厂，但是人家不往外卖，卡得很严。” 代工厂？ 彭勃心里一动，他明白了，韩光鞋业是为耐克作代工的，受金融危机影响，耐克公司终止了与部分供应商的合作关系，加上韩国母公司经营困难，在秦湾的子公司也走到倒闭的边缘。 “有多少工人？”彭勃估算着工厂的规模。 “三千多工人，”司机道，“现在整天在何仙姑村守着，不给工资哪里也不去。” 嗯，规划不小，“那师傅，带我去看看吧。” “好来，”司机又从反光镜往后看了看，“你不是学生吗？去那里干什么？”刚才就是从秦湾大学门口上的车。 “嗯，好玩呗。”彭勃笑了。 “好什么玩？你这孩子，”司机板起了脸，“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等你到这个岁数就明白了。” “嗯，对对，我知道了。”彭勃道，“我不是说工人，我是说我自己。” …… 出租车慢慢开进了村子，可是并不象司机说的那样村里人山人海，“这哪有人，都到镇上去了。”司机道。 彭勃下了车，街道两侧许多商店、饭馆都是中韩双文的招牌，可是现在街面上冷冷清清，热闹不在。 偌大的厂区，从外望去，厂房整齐，绿化规整，看来工厂的内部管理到韩资撤离前没有放松，那么工厂内的设备维护也没有放松。 “站住。”他正在暗自琢磨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紧跟着响起两声狗叫，他急急回头，一个五十多岁方脸阔口的人正望着他。 “干什么的？记者？”方脸抽出烟点着，警惕地打量着他，“没有相机。”旁边一个妇女说道。 “我是学生，过来看看。”彭勃也在打量着他，从这幅坐地户和地头霸的气势上，他明白，这人是村里的书记主任什么的。 “来看热闹，吃饱了撑的。”咳，方脸吐了口痰就朝前面走去，“三千多个人的工资，三千多个人的保险，还有我们村的厂房租凭费，宿舍租赁货，镇里不给解决，我到区里去。” 嗯，这是问题。 彭勃慢慢朝前走去，街边，理发店，台球厅，游戏机厅……比比皆是，看来就象后世的富士康一样，已经成为一个小型社区。 “打工者公寓”，彭勃打头看看，几幢宿舍楼窗明几净，闪现在眼前。 参观完这一切，他才慢慢朝村外走去，他不知道，后面那个方脸仍警惕地盯着他的背影，“镇里打电话了，让防记者，你看他象不象小偷？” 妇女笑了，“厂里净剩设备了，他也偷不走啊。” …… 迈克尔波特在他那本著名的战略学教科书中，前二十页没讲别的，就讲了一个道理，一个企业要想成功，首先要进入一个好行业。这很象中国人说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可是运动鞋就不太象是个好行业。 原因很简单，全世界最会做品牌的企业在这个行业里就有好几个，耐克，阿迪，锐步，纽百伦，kapaa，斐乐……哪个都不好惹，而且运动鞋的技术革命期已经过了，创新已经刚性化，没有办法找到蓝海，况且中国又是全球运动鞋第一生产大国，李宁、五星还有一大堆国产品牌，还有晋江一批即将崛起的鞋企，靠产能优势靠价格优势时刻准备着，群狼环伺，狮子横行，自己能行吗？ “亲爱的，我想你应到秦湾来看看我了，嗯，我想你……”彭勃拿出手机。 身后不远处，那个方脸立即瞪大了眼睛，“他有手机？他还有手机？！” 第46章 天上掉下个金兀术 军训时女生请假的理由多种多样，可是例假来了始终高居请假排行榜第一名，男生请假的理由也多种多样，可是却没有一个常规的理由，彭勃只能以家里有事来搪塞。 耳边响着嘹亮的歌声，看着同学们意气风发地拉歌，教官在全身心打着拍子，彭勃悄悄退出操场走到校门口。 一辆奔驰与一辆林荫大道已在校门口前静悄悄地等候了，前面还有一辆出租，见他出来，出租车一按喇叭飞快而去。 那时的车没有导航，只能选择当地的出租车司机导航。 海茵薇与吴千语双双推开车门走了出来，海茵薇眼含热恋，笑着迎过来，当着车上司机和吴千语的面儿，彭勃有些不好意思，与海茵薇一抱而又松开。 “榜爷，不，你不是教授？”吴千语打量着秦湾大学这座石头砌成的校门，又打量着彭勃的绿军帽，黄衬衫，绿裤子和黄胶鞋，一幅军训的打扮，不是新生又能是什么！ “你是……新生？”虽然这两个字很不情愿地从大脑经过神经中枢又送到了嘴里，可是吴千语仍不情愿说出来。 “你不是看到了吗？”彭勃笑道，“无须再隐瞒，我不是什么教授，我是秦大的新生，认识你们的时候，确切地说还在高三。” “高三？”吴千语咋舌道，“那颜宁知道吗？”她脸上掠过一丝苦笑，如果陆雨森等人知道，他们暑假跟着一个高三的小学弟做了一个项目，恐怕这些人也会惊得摔掉牙齿的。 可是眼前这个人，与那个榜爷、福布斯首席代表还是一个人啊，与谈吐激昂、意气飞扬的彭教授还是一个人啊！ 吴千语有些糊涂，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了，是他带领他们走上了一个大的舞台，见识了诸多大佬和boss，可是他竟是一个大一的新生，还是秦湾大学……连名牌也不是！ 吴千语的眼光很高，即使是同齐的学生，大一的学弟跟她讲话，她也不会太在意，可是眼前……她看看海茵薇，海茵薇却是一脸的幸福与满足。 “好，这件事翻篇了，”对吴千语的震惊只能留给时间来解决来消化了，“现在，有一个项目。” 又有一个项目？ 吴千语笑了，她立马想到了彭勃百富榜，那现在这个项目是什么呢？ 奔驰在前、林荫大道在后，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柳阁街道的何仙姑村驰去。 “先看一下这里的厂房，我们再跟区里对接。”彭勃是有顾虑的，作为彭勃百富的创始人，如果他自己也经商，他怕对榜单的公正性造成影响，如果一个榜单没有公正性，那么这个榜单的消失是分分钟的事。 海茵薇这不是第一次到秦湾，可是吴千语却是，“彭……”她还想称呼彭勃为教授，可是现在明显不合时宜了，“老板，我怎么感觉我自己到了韩国？” “不止是你，有个德国人一下飞机，就冲空姐大声嚷嚷，我是不是坐错了航班！” 他笑站推门下车，带头朝前面走去。 海茵薇与吴千语好奇地看着秦湾的农村，不同于她们印象中的农村，这里街道整齐，看起来象个小城市一样。 “站住。”彭勃吓了一跳，冷不丁从周围突然跳出四个人来，一前一后堵住了他。后面吴千语一惊之下就要跑，可是海茵薇却勇敢地冲了上来。 看她焦急，彭勃一挥手，他知道没有什么大事，光天化日之下在秦湾市他自信不会有什么事。 “光天化日之下，”巧了，方脸这时出现了，第一句台词与彭勃想得一样，“到何仙姑村来偷东西！”他打量着彭勃，看着他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和裤子，“还偷部队的的服装，”他眼光一亮又看到了那块手机，这好象更加深了他的判断，穿着这样的服装还揣着一块手机。 “你不是记者，你是小偷！”方脸骄傲地在大街上溜达着，又看看海茵薇与吴千语，“还组团作案来了？说，你的手机怎么来的？”他心里盘着，这个外国人肯定也不是真的外国人，化装的！ 彭勃有心逗他，“我也不知道我的手机怎么来的，嗯，你猜。” “你也不知道，等会儿就让你知道，你这么年轻，这么贵的手机，连街道领导都没有这么贵的手机。” “这是彭教授。”吴千语不知什么时候又转了因来，大着胆子在后面喊道。 彭勃欣赏地盯她一眼，共患难才能同甘苦，患难不能与共，那么遇到风吹浪打，这个女子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可是，她回来了。 “教授？谁信呐，这么年轻的教授？”方脸鄙夷道，那样子象极了某云社养大象那位，“教授穿成这样！你别笑，我早注意你了，你前两天来过。” 这下倒轮到彭勃吃惊了。 “这是我们何仙姑村民兵连长兼治保主任金五珠！”有人立马介绍道。 啥？金兀术？ 彭勃是从小听刘兰芳老师的《说岳全传》长大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老熟人了，他也是穿越来的吗？ “不要打岔，”金兀术背着手象看猎物一样看着他们，“带到村委会去。” 就在这时，那个妇女匆匆跑了过来，“兀术，村头上有两辆车，轿车！” …… 柳阁街道党工委驻地。 街道党工委李书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人群，他的身旁是街道的大小领导，他们个个愁容满面看着外面，资本撤离了，可是工厂仍在自己辖区，几千工人要吃饭，要工资，这已经两天了，再不解决可要出事了。 韩光鞋业，作为秦湾最大的韩资制鞋企业，为它提供煤炭、面粉、蔬菜等各种物品的公司、个体户和农民多达百十个，而韩光公司的付款规矩一般是给一小部分，欠一大部分。 韩光非法撤离的当天，卖菜送油的都跪在那儿哭，送水的，送白菜的，送大饼的都骗得不少，有人直接就晕过去了。 政府当即查封了韩光有限公司的银行帐户和财产，除了账户上的一部分钱之外，政府又另外拿出一部分钱，首先解决了一部分工资问题，平息了事态的进一步升级，但给韩光公司提供煤炭、大米、蔬菜和水的个体户农民的钱至今没有着落。 而它撤离留下的债务到底有多少呢？李书记手里有份资料，总共有48家受害方，涉及未还的债务从900万到一万元不等，共计有两千多万元。 他搔搔自己的头皮，搔下几根头发来，可是旁边的主任，搔了十几下，就搔下几片头屑，他已没了头发。 “李书记，李书记，好消息，有外商。”何仙姑村的金兀术从门外奔了进来，一众领导在开会，他也不知大小推门闯了进来。 “什么外商？”对这些撤资的韩国外商，李书记现在心里并不稀罕。 “美国外商，还有一个什么教授！”金兀术兴奋道。 “美国？”众领导一下站了起来，柳阁街道一般来的都是韩资，只要是韩资就往家里引，捡到篮子里都是菜，可事实证明，有好菜也有烂菜。 现在，一根美国菜突然出现了，还带着教授的光芒，重压之下的李书记一下看到了希望，“走，何仙姑村。” 可是他们来到村里，却只看到了奔驰还有林荫大道的尾灯，就是这闪烁的尾灯，突然燃起了他的希望。 第47章 谁是谁的鱼？ 秦湾宾馆，号称是秦湾市的“钓鱼台”，历史悠久，倚山傍海，风景秀丽，由二十几座万国风情的别墅楼组成。 一座座独立的小楼，不同的建筑风格，掩映在绿树碧草之间。 “这里还有天然的海水浴场？”吴千语很是兴奋，从小生活在江边城市沪海，对大海有种天然的向往。 “这可是我们秦湾市的第一宾馆，大海就是宾馆的后花园。”沙质细腻的海滩踩在脚下，让人不忍移足，白色的海沙沾染在白皙的纤脚上，更有一番韵味。 “老板，我们这样走了，这个项目不投了吗？”吴千语很明白自己的位置，面对着这个刚上大一的老板，她并没有因学校、地域和年龄而失去尊重，因来他还是彭勃百富公司的老板，还是福布斯的首席代表。 “我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吗，叫作吃不到的葡萄才是最甜的，这跟稀缺效应是一个道理，我们直接说我们是来投资的，那么条件就由齐阳区随便提了。” 海茵薇眼睛一亮，商业操作不会因国籍的不同而改变，这都是相通的，“你的意思是吊他们的胃口？”她笑了，“我明白，到时候我们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痛快地答应的。” “那我们今天的任务？”吴千语道。 “吃喝玩乐。”军训这两周，最初重回校园后的新鲜已经悄然逝去，剩下的只有劳累与酸痛，他想偷懒了，“你们想吃什么？” “海鲜，当然是海鲜！”吴千语吹着海风，看着海景，在沙滩上雀跃道。 满桌的海鲜，琳琅满目，唇齿留香。 “这是什么？”海茵薇看看面前的一道菜，一大碗清汤，浮着一层尖尖的白白的东西。 “西施舌，你尝尝，”彭勃的眼中满是柔情，“这个与众不同。” 海茵薇轻轻舀起一勺放进嘴里，含在口中有滑嫩柔软的感觉，果然名不虚传。 “爱上一座城市，通常也会爱上这个城市的味道。”彭勃笑道，“或者，爱上这个城市的味道，才会爱上这坐城市。” “那么爱上一个人呢？”海茵薇话中有话，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彭勃，英伦玫瑰伸过头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这是西方式爱情的表达，吴千语面红耳赤，只好低头喝汤，嗯，她怎么感觉，在这个地方，重新换上一身装束的彭老板，又是以前的彭教授了呢！ 看来，他是属于这种高端的地方，属于酒店、发布会和高级餐厅！ “你好，打扰一下。” 正说笑间，一行不速之客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彭勃看一眼手表，距离他们离开何仙姑村还不到三人小时。 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 “对不起，你们是？”从这一行人的装速他可以看出来，从众星捧月的架式他也可以看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领导，一位能说了算的领导！可是他就是不说！ “这是我们齐阳区的杨区长。”立马有人介绍道，介绍的这个人稍带着也介绍了自己，“我是柳阁街道党工委，我姓李。” “你好，杨区长，李书记。”彭勃笑着站了起来，鱼饵在海面上只是漂了一会儿，鱼就上钩了。 “这是我们老板，中国彭勃百富公司创始人，也是福布斯驻中国首席代表。”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炼达即文章，吴千语不失时机地介绍道，“这是花旗银行研究与投资分析主管海茵薇女士。” 福布斯、花旗的title已足够响亮，在这个韩资为主的城市和时代，无异具有异样的光彩。 “是这样，彭总，”杨区长很有素质，没有得到彭勃的邀请，他并没有坐下来，“我们听说，上午您亲自对柳阁街道进行了考察，听到这个消息，我们才贸然前来，很冒昧地想邀请您共进晚宴，不知您是否方便？” 彭勃很礼貌，礼貌之下却又是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杨区长心里并没有底。 “很抱歉，杨区长，我们已经有安排了，下次，如果您方便，我们一定拜访。”不需目示，吴千语已经把彭勃那限量版的名片递给了杨区长，后者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如纳至宝。 “那您慢用，我就不打扰了。”杨区长礼貌地握手后离去。 “老板。”吴千语有些慌，海茵薇却笑了，在商业方面她的经验自然是吴千语不能比的。 “放心，他们还会回来的。”海茵薇笑道，这朵英伦玫瑰今天化了淡装，盛情开放，令人心旌动摇，“我们的剧本刚刚写好。” 对于她的幽默，彭勃心有神会，“他们会按照我们的剧本演下去的。” 果然，那厢，杨区长已经开始布置，“彭勃，对，是这个人，噢，我知道了，谢谢老兄啊，否则我差点犯了一个错误。”他打电话打听沪海的熟人。 放下电话他的面孔兴奋得发红，“彭勃，福布斯驻中国区首席代表，也是澎渤百富的创始人，人称榜爷，沪海的许市长也很看重他，”他语气一转，“榜爷这次到秦湾来，我们必须事无巨细地搞好接待，力争把他留在秦湾，争取他投资韩光鞋业。” 他边说边往外走，“这是当前区里的一件大事，马上上报市政府，另外，我亲自牵头担任榜爷接待组组长，秘书长和和柳阁街道老李、老周担任副组长……” …… “付钱。”海茵薇见彭勃吃完饭就走，轻轻提醒道，吴千语赶紧掏钱，“不用，有人替我们付了。”彭勃笑道。 果然，从服务员到侍应生，态度俞发恭敬起来，吴千语心里一漾一漾的，她知道，被人尊敬的滋味很好受。 其实，不用强留，彭勃也在秦湾，还在距离区政府不远的秦湾大学！ 奔驰车慢慢驶出了秦湾宾馆，开往一处高尔夫球场。 秦湾的高尔夫运动起源于1991年，当年秦湾国际高尔夫球场是秦湾最早的高尔夫球场，也是国内为数不多的证件齐备的高尔夫球场之一。 可是当地人是打不起高尔夫的，来的大部人都是在秦的韩国人，因为韩国土地面积小，高尔夫球场少、球洞小，价格也比较贵。 像首尔人在韩国打球一般是去济州岛，距离与来秦湾差不多，但费用比秦湾贵多了，因此来打球的首尔客人特别多。他们一般在停留两晚三天，费用大约300美元左右。 换上衣服，彭勃眼睛一亮，阳光下，海茵薇一身白色紧身短裙，手握球杆，即性感而又阳光。 “彭教授，你好。”同样一身白色便装的中年笑着迎了上来，后面跟着的赫然是杨区长、李书记等人。 “这是我们娄市长。”确切地说是娄副市长。 “你好，娄市长。”彭勃仍很矜持，后面海茵薇与吴千语却是笑意盈盈。 “对不起，不知道彭教授来到秦湾，早就听说过彭教授与百富榜，对中国经济的的观察，彭教授在全国也是独树一帜的。”娄副市长很客气，与彭勃并排朝前走去，“彭教授喜欢高尔夫？” “偶尔打一下，市长也喜欢？”两人就象早已认识的老友一样，亲热又亲密。 钓鱼，钓鱼，现在鱼已上钩，最大的鱼已登场，彭勃看着几位官员，自己把他们当成鱼，自己何尝又不被他们当成鱼在钓呢！ 第48章 天时地利人和 “喜欢谈不上，了解一点。”娄副市长春风满面，接过服务员递过的杆来。 “通用的杰克韦尔奇也喜欢打高尔夫，福布斯亚洲区总裁威廉普洛斯也喜欢高尔夫，可是我认为，高尔夫运动的起源，不在荷兰，也不在苏格兰，它起源于中国，起源于14世纪中到晚期的明代，很可能中世纪晚期的丝绸商人，将这种运动或类似的运动传到欧洲，后来这种运动发展成为高尔夫。”彭勃并肩与娄市长朝前走去。 副市长显然对高尔夫的历史没有深入研究，只能在身旁不断答应着。 “高尔夫的英文是golf，将单词拆开就是绿色(green)、氧气(oxygen)、阳光(light)和脚步(foot)，这是一种徜徉在清新空气中的非常好的运动。”彭勃继续道，远处海风海景，红瓦绿树，碧海蓝天，行走在草坪之上，令人心旷神怡。 “彭教授对高尔夫是有研究的，请。”娄副市长示意他开球。 对这种高逼格的运动，彭勃还真没有爱好，海茵薇笑着看看他，“我的高尔夫是彭教授教的，我来。” 对于美女，一个高知且在知名银行工作的美女，大家自然没有异议。 玛莉莲梦露曾经说过，穿上高跟鞋，让我感觉我可以征服整个世界！ 如果说高跟鞋是升华了女人的魅力，那高尔夫就是对女人气质的加持，让每个女人都成为优雅知性的公主。 大家不由都屏住了呼吸，海茵薇曼妙的身姿和优雅的挥杆，为这项本来就容易让人沉迷的运动，又增加了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理由。 “好。”娄副市长拍掌赞道，这是真心的赞美，彭勃也在赞赏地注视着海茵薇，当美丽与魅力邂逅，当优雅与自然相遇，当性感与激情结合，海茵薇与高尔夫就是这样相得益彰。 十八洞的距离不算远，娄副市长、杨区长和李书记，市、区、街道三级领导一路相陪到，最后娄副市长亲自提出宴请彭勃。 “我们明天就要回沪海了。”彭勃仿佛勉为其难。“ “那就当为彭总与海茵薇女士送行，”娄副市长爽快地笑道，“能结识彭总，也不枉我陪彭总打了一下午的高尔夫。” “真的是劳烦娄市长，”彭勃目示海茵薇，海茵薇适时地优雅颔首，“那就客随主便。”彭勃顺水推舟。 晚宴仍是在秦湾宾馆举行的，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娄副市长这才把话题过渡到了韩光鞋业，他从东南亚经济危机讲到韩国金融风暴，从韩国企业撤资又讲到秦湾的招商引资，最后才真诚地问道，“如果彭总能接手韩光，我们一定会在税费上面予以最大优惠。” 外商投资享受“减二免三”的税费政策，可是这不是彭勃想要的，“我们澎渤百富是一个传媒公司，主业不是制鞋，我敬娄市长一杯，在这里我诚肯地邀请娄市长在方便的时候视察澎渤百富。”见彭勃举起杯子，海茵薇与吴千语也举起了杯子。 这就相当于婉言拒绝了，并且拒绝得滴水不漏，娄副市长一笑没有继续深谈，可是杨区长和李书记却面有急色。 “龙城南河有家鞋厂，听说是彭总亲自联系了国际鞋业贸易巨头派诺蒙，让鞋厂起死回生，我也听说彭总在波特曼酒店的演讲在沪海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既然我们今天有幸相遇，还请彭总给我们出个点子。”正面强攻不行，娄副市长改为侧面迂回了。 “没有什么好办法，韩光鞋业作为耐克的代工厂，国内母公司出了问题，屋漏偏逢连阴雨，耐克又终止了合同，我知道的是，韩光鞋业也联系了国际国内的其它运动品牌，国外的比如阿迪，国内的比如李宁，都没有谈成，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娄副市长，点明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没有接盘侠，企业面临的就是死路一条。 娄副市长看看杨区长和李书记，彭勃对这家鞋企掌握得情况看来比他们想象得还要精细，瞒是瞒不过的，他好象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这样，如果以彭总的眼光，有人接手这家鞋企，我们应该出台什么样的优惠政策才能留住外商呢？” 他突然伸出手来，热切地看着彭勃，那眼神很真诚也很期待。 至此，彭勃知道，双方你来我往的试探已到最后时刻，“我认为，重打锣鼓重开台为好。” “怎么个重打锣鼓重开台？”娄副市长依然紧紧地握住彭勃的手，杨区长、李书记也在一眼不眨地盯着彭勃。 “零资金无偿转让。”彭勃轻轻道。 零资金？ 娄副市长明白了，企业现在拖欠供应商的材料费，拖欠工人的工资，拖欠村里的租赁费，这些本不应由接手人来承担，可是他们还有一丝希望，希望有人来当这个冤大头。 见他犹豫，彭勃用力一握娄副市长的手，“感谢盛情款待，希望以后有机会与市长在沪海相聚。” 他站了起来，娄副市长也站了起来，他好象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好，就零资金转让，希望可以与彭总多合作。”他也在打自己的算盘，三千工人的稳定也是一大问题，有人接手，那至少工人就业解决了，工人稳定了，至于韩光拖欠的钱只能一步一步追讨了。 彭勃笑了，“娄市长，我可没说接手这家鞋厂。” “可是我们真心诚意希望彭总一试，其他优惠政策只要彭总提出来，我们一定满足。”娄副市长把住彭勃的手不松开，那样子只要彭勃不答应他是不会放彭勃走的。 彭勃知道撤资带给市里和区里的压力，这块烫手山芋只要有人接下来，市里、区里和街道也就丢掉了一大块心病。 零资金转让，意味着市里承担了前面拖欠工人的工资，好在不多，拖欠的供货商的货款也由市里承担，自己只白白拣了一座工厂和设备。 “有一条，希望娄市长协调。”彭勃笑道。 见他答应下来，娄副市长立马拍胸脯表态，“您说，只要我们能办到，今天能办绝不拖到明天，现在能办绝不拖到以后。” “贷款，协调当地银行贷一笔款。” “多少？” “一千万。” 1998年，一千万对秦湾不是个小数字，娄市长略一犹豫，“可以，就这么定了。” …… 九月的秦湾，夜凉如水。 看着窗外的星火点点，彭勃紧紧地把海茵薇搂在胸前，海茵薇轻轻转过脸来，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 “唐纳德，你一定要进入这个行业吗？” 自己一定要进入这个行业吗？彭勃也在问自己，重活一回，他的选择是多样的，可是他还是想进入到这个行业。 “我们有天时地利人和，为什么不进入呢？”他象在回答海茵薇也象在回答自己。 1989年，体操王子李宁首开先河，在粤东成立同名品牌，随后十多年里，李宁在中国体育用品市场一骑绝尘，康威体育紧随其后，但老二与老大的距离一直不断扩大。 可是1996年中国宏观经济成功实现“软着陆“，并开始步入“高增长、低物价“的10年长周期，而这一轮宏观调控之后，团体的购买能力降低，使得主渠道是团体销售的“李宁“销量骤然下降。 生产问题、结构散乱、分销不力、缺少广告投放、资金不足……所有这些问题都死死地拖住了“李宁“的衣角，1998年，它开始滑向谷底。 而同时期，晋江体育用品如德尔惠、安踏、金莱克，喜德龙，361度……还在代工的路上狂奔，“明星央视广告“的“晋江模式“要到明年才能铺天盖地在中华大地上展开。 世界老大耐克自1995年在中国的第一家店面开业，声势浩大，上百人天不亮就开始在它位于沪海的店面前排队。但是此后，它却没有了声息。由于对中国市场的错误判断，推出低价产品，耐克这个全球第一还暂时在中国市场上偃旗息鼓。 同样，阿迪达斯，这个10年后会超过“李宁“在中国的销售额的企业，在1998年甚至还无暇顾及中国市场，1993年，濒临破产边缘的阿迪达斯刚刚被两个商人各自出资1万美元，连同它高达4亿美元的债务一起买下，直到1998年，公司才重新恢复元气。 这是天时，一九九八年，正是进入的这个行业最好的时机，早一年不行，晚一年也不行。 地利嘛，自己是南河人，作为全国的制鞋基地，相距齐阳也不远，这就是最大的地利。 “你说的人和呢？”海茵薇道。 彭勃一笑，继续感受着海茵薇的迷醉，“你知道中国有八仙过海的传说吗，你就是最漂亮的何仙姑，那我就是……就让我们在这个时代里各显神通吧。” 第49章 还有一波操作 这一晚，海茵薇没有睡好，而彭勃睡得很香。但是，他早上很早就醒了，这是这几天军训养成的习惯，他看看表，还不到凌晨五点。 他给自己泡了一壶浓茶，一边喝茶，一边想着昨天的事情。 在九八年，除了李宁可以说没有哪个品牌没做过高仿，李宁没做过代工，是因为他没有自己的工厂，宝岛宝成，宝岛清禄都李宁的代工企业，直到二十年后李宁才自建工厂，所以九八的李宁是一家纯粹的轻资产公司。 体育用品价值链很长，相对于李宁倾向于轻资产做品牌端，彭勃的打算是一头是渠道零售，一头是成衣成鞋的生产制造，寻找到一个更高效持续的模式，他想把自己的根扎在这里，这里就是彭勃体育的研发基地，总部嘛，当然还要设在沪海。 他长舒了一口气，嗯，昨天，绝对是重生后的一个亮点，凭空得了一家工厂，还有一千万的无息贷款，那在这个时代他真真正正可以大干一场了。 他相信，继李宁、康威这两个体育用品巨无霸之后，彭勃体育很快就要破土而出！ 他还是有些兴奋，起身慢慢拉开窗帘，推开窗子，一股夹杂着海腥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外面，到处是鸟语花香，绿树碧草…… 他穿上衣服打开了门，可是令他惊讶的是，海茵薇竟然早已依在门旁，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正旖旎含情而望。 “你好，亲爱的，”彭勃心里怦然一动，“清早起来就能见到你，真好。” “metoo。”海茵薇的身上有种幽香，在清晨这个时刻，让他沉醉，“陪我到外面走一走？” “求之不得。”彭勃笑道，他伸出自己的胳膊，海茵薇笑着挽住了他。 两人下楼，突然，海茵薇惊叫了一声，彭勃闪身挡在了她的前面。 叫喊声也惊醒了背靠着沙发睡着了的两人，他们象梦魇般坐了起来，犹自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您……就是彭总？”最前头一人睡眼惺忪，衬衣露在外面，显然不是刚到，是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 彭勃也注意到了两人头发和衬衫的凌乱，“对不起，您是……？” “我们一直在这里，怕影响您休息，一直在下面等着您。”后面的人态度严整道，听口音竟不象是中国人。 “等了一晚上吗？”彭勃有些动容，“你们是？” “我是秦湾贸促会，我叫李守业，这是外商投资企业协会韩国投资企业分会副事务局长金仁哲。”好嘛，这个title可真够长的。 “你好，彭总。”金仁哲伸出手来，“我们知道您今天就要离开秦湾，可是我们必须找到您，请求您给我们一点时间可以吗？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就可以。” 彭勃看看海茵薇，海茵薇松开了他的胳膊，作了个无奈的动作，“好吧，”彭勃这才答应道，“外面空气好，我们出去走走吧，嗯，等会，一起吃早餐。” 宾馆的早晨，满目绿荫，凉风习习，让人心情愉悦，心旷神怡。 可是彭勃却愉悦不起来，“李会长，金局长的意思我没听错吧，是让我来收购他们的企业？” “是这样，”李会长介绍道，“金局长听说彭总对制鞋业感兴趣，现在许多韩资企业发生了经营困难，金局长希望彭总可以施以援手，帮他们解决困难。” “这我做不到，”彭勃笑道，“金局长……” 他还没有说完，金仁哲突然鞠躬到底，一句话不再说。 “哎，你别这样，”彭勃有些手足无措，他无奈地看看海茵薇，海茵薇也感觉很为难，“金局长，金局长，”彭勃想扶他一把，可是他还在坚持着。 “彭总，您昨天答应收购韩光鞋业，一定要再帮一把我们，”金仁哲的态度很坚定，坚决不肯抬起头来，“我们的企业现在很困难，更需要来自您这样的企业家的支持……还请彭总多支持！” 彭勃无奈地看着他，金仁哲终于抬起头来也看着他，一晚上沙发上的睡眠，眼前这个事务局长头发凌乱，眼角还有眼屎，彭勃竟有些感动，“金局长，你不用说了，……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为工作等一晚上的外国局长，”他看看同样有些唏嘘的李会长，“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就去看一看。” “真的？”金仁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彭勃笑了，笑得很舒心，“或许，我们可以有双赢的办法！” …… 韩资企业在秦湾，从1988年起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在1992年前，投资项目多是玩具、箱包类、服装等加工类小项目。而从1992年至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前的几年间，韩国企业可用大举进军来形容，鞋类、集装箱、纺织、电子等韩国大项目纷纷来到秦湾。 金局长带领他们看到的几乎全是制鞋、服装、箱包等企业，随着奔驰车在齐阳的田野乡间飞驰，彭勃大致有了自己的计划。 “彭总，希望彭总可以收购我们的企业。” “彭总，拜托了。” “彭总，请务必帮助我们……” …… 一路走来，一家家韩国企业的企业主们恭敬地站在门前迎候，又恭敬地鞠躬目送他离开，直到车子驶出很远，彭勃依然可以看到后面鞠躬的姿势保持不变。 “彭总，务必请帮帮我们，拜托了。”金仁哲在车里又对着彭勃鞠躬，不能站立而弯着身子，那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我们国家也专门派了调查组来中国详细了解情况，对企业在中国遇到的困难，总统也很关注。” 韩国进出口银行发表的报告书李会长已经拿给他看了，韩国的媒体如《东亚日报》、《京乡新闻》、《亚洲经济日报》……等大报多有报道。 “金会长，我们中国有句话，不能捡到篮子里的都是菜，”彭勃斟酌道，“这样，我只收鞋企，”鞋企的数量很多，金局长面色一喜，可是彭勃马上道，“不过，有地皮的企业我收，没地皮的企业光有设备不能收。”没有自己的地皮和厂房的大都是候鸟型企业，这样的企业本身到秦湾来就没有长远的打算，设备也全是那种近乎淘汰的设备。 彭勃的算盘打得很响，韩国企业制鞋设备大多比南河先进，可以低价收购完成南河那些乡村作坊的升级换代，他相信，只要父亲在南河振臂一呼，这不是什么难事。 大家取设备，他来收地皮，这些地皮都囤到那里，不需十年，齐阳就会变成寸土寸金的地方，况且韩国人当时拿地皮几乎没花多少钱，他相信，只要把他们的设备钱付了，地皮会无偿落到自己手里的。 这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即帮了韩国人，帮了乡亲们，也帮了自己！ 第50章 做人的道理 南河大街上一片喜气洋洋，到处是货车和黑豹运输车，可是车上这次拉的不是鞋子，而是成套的制鞋设备。 “彭厂长，谢了。” “彭厂长，我们家的鞋厂现在也是鸟枪换炮了。” …… 这是当面感谢，更多是背后夸奖的。 “老彭这个人真厚道，不吃独食，心里还想着一条街上住着的街坊。” “人家就那样，做买卖从来没有坏心眼，好人有好报，瞧着吧，南光以后会更好！” “哎，你说，那个彭总会什么总是关注我们南河啊！” …… 父亲彭长远是笑着走回家中的，母亲姜黎也笑着迎了上来，“这是多少家的设备？” “六十二家。”彭长远笑道，“机器还行，比我们的强太多，关键是价格很低，几乎用一半的钱就买下了。” “大勃还真做了件好事，”姜黎欣慰道，“心里要有别人，不能光想自己，帮助别人也是帮助自己。” “他倒也帮助自己了。”彭长远一身轻松地在沙发上坐下，“我们把设备买回来，那些地皮他都收了，嗯，几乎白送。” “白送？”姜黎一愣，“他要那么多地皮干嘛？他还在上学，不行，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别打了，”彭长远显得很无奈，对这个儿子，自从他从沪海归来并带来了鞋业贸易巨头派诺蒙后，他就好象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了，“他自己也收购了一家鞋厂，三千多人的大厂。” “三千多人！？”姜黎手中的电话一下拨错了号。 …… 砰砰砰，砰砰砰—— 靶场上，硝烟弥漫，枪声如爆豆般在回响，一队军训学员撤下来，另一队马上跑步上前，抬枪、压弹，卧倒，瞄准，射击。 枪声又响了起来，每人六发子弹，可是彭勃感觉自己还没有看清楚，他的手指头只是那么轻轻一勾，子弹全部打了出去。 “老五，你枪里还有子弹吗？”他感觉很不过瘾，一旁的林晓锋却还在紧盯着前方的靶子。 “没了，一梭子全秃噜出去了。”林晓锋一猫腰站了起来，拿着枪摆个pose，可是姿势还没摆完整，教官突然就出现在他的身后，抬腿就是一脚，“卧倒。” 一踹之下，林晓锋站立不稳一下扑倒在地，“刚才怎么说的，不是说听口令再起立吗？”教官训道，“误伤你算怎么回事？” 射击要领必须等所有的同学都射击完毕才能站起来，可是林晓锋兴奋之下竟忘了口令一事。 “晦气。”下午的射击训练结束了，林晓锋吵吵着去吃饭，“老四，我们弄瓶啤酒，再炸一盘花生米，去去晦气。” “不行，老乡有点事，嗯，海大有个老乡让我过去一趟。”彭勃撒谎道，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收购这些韩资企业，他实在分身乏术，只能利用周末和晚上的时间，实在不行又得跟教官请假，这些日子他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教官和班主任的注意，班主任已经明确警告过他了，再这样下去，军训标兵也与他无缘。 “女老乡，肯定是女老乡，”林晓锋的小眼睛立马眯了起来，露出两只白白的小虎牙，“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识一下？” “去，”彭勃走得很急，那边金仁哲还在等着他，“晚上我不回来睡了。” 哇——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引来林晓锋的无限猜想，他直直地盯着彭勃的背影，冷不丁老大李剑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兴奋地搂住了林晓锋的脖子，“哇塞——”又是一记标准的兰花指，差点戳瞎了林晓锋的狗眼。 陈遇春干脆直接跳在了他俩的身上，冯建华又压在了陈遇春的身上，林晓锋支持不住一下摔倒在地上…… 四人互相瞪着一脸神秘，很快，两个字异口同声说了出来——开房！ 可是，如果他们知道，彭勃要会见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不知会不会扫兴，但是金仁哲不扫兴，反而很兴奋，见到彭勃前来，又是深深地一躬。 “金局长，能不能不要这样？”彭勃有些无奈，初次被人鞠躬很高兴，可是看着一个四十岁的人一直在你跟前弯腰，他感觉不自在了，“我们是朋友。” “对，感谢彭总把我当成朋友，我很荣幸，”金仁哲邀请彭勃就座，“今天我是代表我们在秦湾的企业，代表我们国家、我们的总统来宴请彭总，这是我们驻秦湾领事馆的副总领事李东宥先生。” “你好，领事先生。”彭勃忙迎了过去，李东宥也笑着伸出手来，“感激彭总在危难之际对于我们的企业的帮助，我们会永远铭记在心。” “谈不上帮助，这是双赢，”彭勃笑道，今晚的宴会看起来规格很高了，有秦湾贸促会的领导，有外事部门的领导，还有领事馆的副总领事，商务领事、一等秘书，还有大韩商工会议所、大韩贸易投资振兴公社、大韩贸易协会等9家韩国政府机关的代表，“希望我们以后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他只是这要礼貌地一说，金仁哲却笑了，“对于彭总伸出援手，我们商会和企业界很感谢，”他看看李东宥，“我们的总统也很关注彭总，特意叮嘱总领事先生代为致谢。” 李东宥站了起来，郑重地端起酒杯，“感谢彭先生，我们会永远铭记你所做的一切。” 彭勃也端起杯子，这么快就惊动了韩国总统，他有些不敢相信，可是看着李东宥郑重的样子，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领事先生，我们想不到彭总还有一个身份，他也是福布斯驻中国的首席代表，前不久百富榜的榜单就是彭先生发布的，这在世界上引起了轰动。”金仁哲继续道，“我们国内的电视台对彭总都很感兴趣，sbs（汉城电视台），kbs（国营电视台），mbc（文化电视台）都进行了报道，”这是韩国的三大电视台，“《东亚日报》、《京乡新闻》也都向秦湾派出了记者，希望当面采访彭总。” 李东宥也打量着彭勃，“彭先生是一个具有国际视野的人。” 这与国际视野没有关系，采访嘛，可以做，百富榜需要扩大影响力，但是此时彭勃想跟他们说一下做人的道理，“企业经营不善面临倒闭，这是常事，大浪淘沙始终会有人被淘汰，企业经营不善，生存不下去了，那就跟工人讲清楚了，该拿点什么东西拿点什么，但是你不能一跑了之，一点责任心没有，哪有这样的生意人，做人必须有做人的道理，有做人的原则。” “对，对，彭总讲的对。”李东宥不住点头。 “但是也有一家企业很让我感动，”彭勃道，“他现在仍在偿还债务，他对我说，回去就是把家产卖了也得还，这样的人你说能不让人感动吗，……中国人很大度，并不小肚鸡肠，我们尊敬这些敢于承担责任的人。” “是的，我们也很重视，”金仁哲看看李东宥，“彭总，现在还有一家企业，我们诚恳地邀请您过去看一看。” “是鞋厂？” “不，是一家大型制衣厂。”金仁哲道。 第51章 中国人是有脊梁的（求收藏求推荐） 工厂的管理并不需要澎湃太过费心，不得不说，韩国人对工厂的管理近乎苛刻，一切规章制度都已理顺，他只是对工人反响强烈的个别管理人员予以开除，管理层并没有大的动作。 现在韩光鞋业已经更名为澎渤鞋业，仁元服装也已经更名为澎渤服装，作为澎渤体育下属的两家子公司，澎渤体育的总部设在沪海，海茵薇已经注册了澎渤体育公司，资本金1300万。 “彭总，我就要离开中国了，晚上是否可以请你一起喝酒？”军训快结束了，教官也变得熟络起来，请假也变得更容易起来，对金仁哲提出的要求，彭勃感觉自己没有理由不答应。 金仁哲没有选择秦湾宾馆，也没有选择富丽酒店这两家秦湾档次较高的酒店，出人意料的是，他把彭勃带进一家居酒屋，一家韩式的居酒屋。 这是位于加油站不远的一处“苍蝇馆子”，小而精巧，紫色的门头很是醒目，简约的装修显得店面虽小但五脏俱全。 烤猪皮，烤馒头，烤五花肉，烤豆皮……q弹的猪皮经过腌渍，外面焦黄，一口咬下去，浓郁的汁水从口中溢出。 “嗯，不错。”彭勃对这样的馆子也是情有独钟，他更不喜欢那种如对大宾式的应酬。 金仁哲恭敬地把一段韩式血肠递给他，这个东西一般很少吃到，是用新鲜猪血和糯米搅拌之后，做成香肠的形状，蒸熟切片，配上秘制的蘸料，吃起来软糯鲜香。 美食上桌，对着烧酒，金仁哲似乎很伤感，而彭勃眼前出现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油腻还有些秃顶，两人周围是彭勃听不懂的韩国人的肆意的笑声与玻璃杯的撞击声。 “彭总，你变黑了。”金仁哲一口喝干了杯中的白酒，直直地盯着彭勃。 是啊，军训快二十天了，能不晒黑吗？彭勃笑着装逼道，“这种肤色不是国外正流行吗？” 金仁哲也笑了，他摸摸自己的头顶，“年轻好啊，看来，我也得用柳屋生发液了。”他一下变得很伤感，“秦湾返回韩国的机票我已经买好，这房子也委托了中介，一周后，我真的要和这座城市说再见了。” 对秦湾这座城市，看得出金仁哲很有感情，彭勃无言，只能喝酒。 “我来秦湾已经10年了，那时候我几乎一句中文都不会，但身边却有很多中国人会讲韩语……秦湾与韩国很近，机票打折下来最便宜时只要1000元，我甚至能邀请在韩国的朋友们周末一同到秦湾来打高尔夫……” 金仁哲很是感伤，摘下眼镜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我把妻子和两个孩子也从韩国接来，买房置业，孩子也在秦湾的韩国学校就读，一家人真的在秦湾扎下根来。” “可现在，我却只能离开了。”他看看犹自在欢歌的同胞，“我的内心深处有种挫败感，这几天，我接连拜访了一些老朋友，最后我想我最应该感谢的是彭总。” 金仁哲又端起杯子，“感谢彭总在我们国家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们，也帮助了我，”他似乎无限感慨，“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是因为我第一次来到中国就是在这里吃的第一顿饭，最后一次希望彭总也在这里陪我度过。” “很有纪念意义，”彭勃笑道，“韩国离秦湾并不远，希望以后多回来看看。” 砰—— 小巧的玻璃杯撞击在一块，两人都是一干而尽。 “金局长回国，”此时回到韩国是一个不好的时机，金融危机刚刚过去，但也是一个好的时机，历尽劫波机会满地，“准备从事什么行业？” “文化娱乐。”金仁哲扶了扶眼镜，“去年，我的同学朴振英成了泰宏经纪公司，邀请我一同经营，我答应了他。” 显然，金仁哲对这家经纪公司的前景没有什么大的展望，可是彭勃却知道，金融危机过后，韩国提出“文化立国”的发展战略，将文化产业作为21世纪发展国家经济的战略性支柱产业优先发展，随着“韩国文化世界化”口号的提出，“韩流”迅猛袭向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国家以及美国和欧洲各国，并受到了极大的欢迎，使韩国一跃成为文化强国。 “泰宏，我记住了。”彭勃端起酒杯，“预祝金局长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感谢，将来如果有机会，希望彭总到韩国，我们是朋友。”金仁哲一低头也举起了酒杯。 …… 金仁哲确实是伤感的，他真的把秦湾当成了第二故乡，彭勃亦是有种感动，当他喝得醉醺醺出现在校园里的时候，凉风吹过，酒的后劲一下上来了。 他信步来到操场上，本想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一会儿，可是却发现到处都是情侣，他就好象误入藕花深处，惊起了一滩鸥鹭。 “sorry，sorry啊，”彭勃讪笑着，他只能继续朝前走，别让这些情侣以为自己是偷窥狂呢，来到操场边的看台上，哦，他有点吃惊，十几级的看台上，每相隔七八米远就坐着一对鸳鸯，呢呢喃喃，窃窃私语。 唉，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朝南走，银白的月光下，秋虫在不住呢喃，秋风吹过，令他酒酣耳热，胸胆开张。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后世蔡琴的歌，词曲意俱佳，他非常喜欢。 前面就是铸剑湖了，湖边微风阵阵，吹来阵阵荷香，这里 倒没有多少人，他这才寻了块嶙峋的石头，倚着柳树坐下。月色倒映水中，象笼着轻纱的梦，一切是那样的安祥与宁静。 “好歌。”突然，一声女声打破了宁静，也惊醒了一只鸥鹭。 醉眼朦胧中，彭勃抬起眼睛，月光下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翩翩而来，杨柳的树荫下，却让她的面孔更显得迷幻，衣袂翩跹，彭勃想站起来，可是却又一下跌坐在石头上。 “嗯，你喝醉了。”女生笑道，可是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当彭勃再想与她说话时，她已是翩然而去，只留下月光下的一个背影。 警幻仙子？荷花仙子？紫霞仙子…… 彭勃醉意朦胧中念叨着，强行站起来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 军训二十多天，今天是重头戏——山野拉练，拉练完毕，两天后就要检阅了，等检阅完成马上就要放十一三天小长假了。 个个一身绿色的装束，个个一脸兴奋，大家吃完早餐开始往操场集合，看着操场旁边停着的的医疗保障车，李剑笑道，“有医学院的在一块，我们哪个晕倒他们负责抢救。” “万一他们晕倒呢？”陈遇春笑道，“医学院这几天我瞅过了，没有漂亮妹子。”他眼尖，看到了前面单独行动的林晓锋，也看到了林晓锋前面的邹丽丽，几个人互相递了个眼色，悄悄跟了上去。 第52章 误入藕花深处 工厂的管理并不需要澎湃太过费心，不得不说，韩国人对工厂的管理近乎苛刻，一切规章制度都已理顺，他只是对工人反响强烈的个别管理人员予以开除，管理层并没有大的动作。 现在韩光鞋业已经更名为澎湃鞋业，仁元服装也已经更名为澎湃服装，作为澎湃体育下属的两家子公司，澎湃体育的总部设在沪海，海茵薇已经注册了澎湃体育公司，资本金1300万。 “彭教授，我就要离开中国了，晚上是否可以请你一起喝酒？”军训快结束了，教官也变得熟络起来，请假也变得更容易起来，对金仁哲提出的要求，彭湃感觉自己没有理由不答应。 金仁哲没有选择秦湾宾馆，也没有选择富丽酒店这两家秦湾档次较高的酒店，出人意料的是，他把彭湃带进一家居酒屋，一家韩式的居酒屋。 这是位于加油站不远的一处“苍蝇馆子”，小而精巧，紫色的门头很是醒目，简约的装修显得店面虽小但五脏俱全。 烤猪皮，烤馒头，烤五花肉，烤豆皮……q弹的猪皮经过腌渍，外面焦黄，一口咬下去，浓郁的汁水从口中溢出。 “嗯，不错。”彭湃对这样的馆子也是情有独钟，他更不喜欢那种如对大宾式的应酬。 金仁哲恭敬地把一段韩式血肠递给他，这个东西一般很少吃到，是用新鲜猪血和糯米搅拌之后，做成香肠的形状，蒸熟切片，配上秘制的蘸料，吃起来软糯鲜香。 美食上桌，对着烧酒，金仁哲似乎很伤感，而彭湃眼前出现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油腻还有些秃顶，两人周围是彭湃听不懂的韩国人的肆意的笑声与玻璃杯的撞击声。 “彭教授，你变黑了。”金仁哲一口喝干了杯中的白酒，直直地盯着彭湃。 是啊，军训快二十天了，能不晒黑吗？彭湃笑着装逼道，“这种肤色不是国外正流行吗？” 金仁哲也笑了，他摸摸自己的头顶，“年轻好啊，看来，我也得用柳屋生发液了。”他一下变得很伤感，“秦湾返回韩国的机票我已经买好，这房子也委托了中介，一周后，我真的要和这座城市说再见了。” 对秦湾这座城市，看得出金仁哲很有感情，彭湃无言，只能喝酒。 “我来秦湾已经10年了，那时候我几乎一句中文都不会，但身边却有很多中国人会讲韩语……秦湾与韩国很近，机票打折下来最便宜时只要1000元，我甚至能邀请在韩国的朋友们周末一同到秦湾来打高尔夫……” 金仁哲很是感伤，摘下眼镜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我把妻子和两个孩子也从韩国接来，买房置业，孩子也在秦湾的韩国学校就读，一家人真的在秦湾扎下根来。” “可现在，我却只能离开了。”他看看犹自在欢歌的同胞，“我的内心深处有种挫败感，这几天，我接连拜访了一些老朋友，最后我想我最应该感谢的是彭教授。” 金仁哲又端起杯子，“感谢彭教授在我们国家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们，也帮助了我，”他似乎无限感慨，“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是因为我第一次来到中国就是在这里吃的第一顿饭，最后一次希望彭教授也在这里陪我度过。” “很有纪念意义，”彭湃笑道，“韩国离秦湾并不远，希望以后多回来看看。” 砰—— 小巧的玻璃杯撞击在一块，两人都是一干而尽。 “金局长回国，”此时回到韩国是一个不好的时机，金融危机刚刚过去，但也是一个好的时机，历尽劫波机会满地，“准备从事什么行业？” “文化娱乐。”金仁哲扶了扶眼镜，“去年，我的同学朴振英成了泰宏经纪公司，邀请我一同经营，我答应了他。” 显然，金仁哲对这家经纪公司的前景没有什么大的展望，可是彭湃却知道，金融危机过后，韩国提出“文化立国”的发展战略，将文化产业作为21世纪发展国家经济的战略性支柱产业优先发展，随着“韩国文化世界化”口号的提出，“韩流”迅猛袭向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国家以及美国和欧洲各国，并受到了极大的欢迎，使韩国一跃成为文化强国。 “泰宏，我记住了。”彭湃端起酒杯，“预祝金局长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感谢，将来如果有机会，希望彭教授到韩国，我们是朋友。”金仁哲一低头也举起了酒杯。 …… 金仁哲确实是伤感的，他真的把秦湾当成了第二故乡，彭湃亦是有种感动，当他喝得醉醺醺出现在校园里的时候，凉风吹过，酒的后劲一下上来了。 他信步来到操场上，本想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一会儿，可是却发现到处都是情侣，他就好象误入藕花深处，惊起了一滩鸥鹭。 “sorry，sorry啊，”彭湃讪笑着，他只能继续朝前走，别让这些情侣以为自己是偷窥狂呢，来到操场边的看台上，哦，他有点吃惊，十几级的看台上，每相隔七八米远就坐着一对鸳鸯，呢呢喃喃，窃窃私语。 唉，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朝南走，银白的月光下，秋虫在不住呢喃，秋风吹过，令他酒酣耳热，胸胆开张。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后世蔡琴的歌，词曲意俱佳，他非常喜欢。 前面就是铸剑湖了，湖边微风阵阵，吹来阵阵荷香，这里 倒没有多少人，他这才寻了块嶙峋的石头，倚着柳树坐下。月色倒映水中，象笼着轻纱的梦，一切是那样的安祥与宁静。 “好歌。”突然，一声女声打破了宁静，也惊醒了一只鸥鹭。 醉眼朦胧中，彭湃抬起眼睛，月光下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翩翩而来，杨柳的树荫下，却让她的面孔更显得迷幻，衣袂翩跹，彭湃想站起来，可是却又一下跌坐在石头上。 “嗯，你喝醉了。”女生笑道，可是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当彭湃再想与她说话时，她已是翩然而去，只留下月光下的一个背影。 警幻仙子？荷花仙子？紫霞仙子…… 彭湃醉意朦胧中念叨着，强行站起来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 军训二十多天，今天是重头戏——山野拉练，拉练完毕，两天后就要检阅了，等检阅完成马上就要放十一三天小长假了。 个个一身绿色的装束，个个一脸兴奋，大家吃完早餐开始往操场集合，看着操场旁边停着的的医疗保障车，李剑笑道，“有医学院的在一块，我们哪个晕倒他们负责抢救。” “万一他们晕倒呢？”陈遇春笑道，“医学院这几天我瞅过了，没有漂亮妹子。”他眼尖，看到了前面单独行动的林晓锋，也看到了林晓锋前面的邹丽丽，几个人互相递了个眼色，悄悄跟了上去。 第53章 爱情买卖 “纸条！”李剑的娘娘腔又响了起来，声音尖利，听得陈遇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见林晓锋快速“经过”姜丽丽，胳膊一碰她的胳膊，姜丽丽一看是他，脸马上红了，神态也扭捏不安起来，林晓锋快速把一样东西塞给姜丽丽，自己若无其事朝前面走去。 演员，这个时候，无师自通都成了演员！ 姜丽丽象被电流击中一样，又象烧红的煤球烫了一下，快速把东西握在手里，又四处打量着…… “站住。” 哥儿四个抄小路很快在竹林一侧截住了林晓锋，“老实交代。”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冯建华一张双臂，不让林晓锋溜了。 “我交代，我交代，”林晓锋眼看逃不过去，“老四晾在阳台上的袜子我穿了。” “尼玛，”彭勃这才晓得，早上找不到袜子了，原来是被这货给穿走了，他气愤地打了一下林晓锋的头，“请客。” “嗯，请，请，不就一双袜子吗，请你吃方便面，给你卧两鸡蛋。”林晓锋讪笑道，楼下宿管大爷卖方便面，亲自用电锅给煮，还给加蛋加肠，才两块钱。 “我们说是不是这个，”李剑得意地笑着，“小——纸——条。” 那时没有手机短信，也没有qq微信，这种地下小动作只能用书信的形式。 “我，什么小纸条？”林晓锋一脸无辜相，小眼睛在小眼镜后面无辜地眨着，一对小虎牙又露了出来。 “别装了，我们盯你不是一分半秒了，”陈遇春笑道，“刚才递给姜丽丽的是什么，你不说，你们去问姜丽丽。” 这一招立马把林晓锋打垮了，“哎，老三，你不地道，”他又转向李剑，“老大，你说说，我递给纸条，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早说了不就得了吗，三哥亲自替你去递。”陈遇春豪气地拍拍胸脯，两条黑黑的眉毛眨了眨，“看，我也写了一封，我看好了法律系一个女生，漂亮……” 漂亮不漂亮彭勃不知道，可是队伍集合完毕，一身草绿色的军装下，根本看不出什么凹凸有致来。 “林晓锋，出列。”教官似笑非笑地走过来。 林晓锋不淡定了，他看看哥几个，踟蹰地走上前去，哥儿几个眼也直了，只见教官拿出一张十块钱来，皱巴巴的十块钱。 “教官欠老五钱吗？”冯建华笑道。 “不会吧，当兵的有补贴。”陈遇春笑道。 “林晓锋，为什么要给女生钱？”教官还是那幅似笑非笑的样子。 林晓锋一下忐忑不安了，他飞快地一摸口袋，脸色立马变了，tmd，纸条还在，十块钱却不见了！！！ “把钱拿回去，爱情不能买卖。” 哗—— 全场大笑，林晓锋的脸顿时成了茄子色，他蔫头耷脑地走回队里，却又迎来宿舍几个哥们一万点的爆击。 “老五，你给人家钱干嘛？” “把钱当小纸条了，笑死我了，要么你直接写在钱上多好啊。” “那也得弄张大额的，不能是十块的……” 女生队伍里也是嘻嘻哈哈，在这个二十公里拉练即将开始的时候，“小钱条”事件大大冲淡了大家的紧张。 “老五，别灰心，教你一段歌。”彭勃也笑得不行，重回校园重回青春真好，“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 “对，出卖我的爱，”林晓锋立马从歌词中找到了共鸣，“四哥，教我，我要学。” “真的要学？” “不吃饭不睡觉也要学！”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让我挣开让我明白…… 一路上，林晓锋着了魔似地跟在彭勃后面，就听得急速行军的拉练队伍里不时响起几句凄怆的歌声，“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后面不时有同学上了收容车，可是林晓锋竟丝毫感觉不出累来，一路亢奋，一路幽怨，一路吟唱…… 当队伍全部到达一所学校，在教官的指挥下拉起歌来，这边是日落西山红霞飞，那边是咱当兵的人，这边是团结就是力量，那边是战士就该上战场…… 要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象什么象绵羊，“咩——” 让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放！要我唱，偏不唱。你能把我怎么样？怎么样！ 在教官的指挥下，大家肆意地吼着，肆意地喊着，声振屋瓦，响遏行云，青春在这里激荡，激情在这里彭勃，这是彭勃终生难忘的场面！ 一二三四五，我们大家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六，我们等得好难受；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一二三四七八九，别让我们等一宿…… 欢笑声，欢呼声，久久在操场上回荡着，也在记忆里回荡着…… …… 光阴一分一秒地在溜走，终于熬到了最后的日子，今天是检阅式，大家一身军装，全幅白手套，精神高昂等待检阅。 “起来，不愿作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 在雄壮的国歌声中检阅式拉开帷幕，万众瞩目中，校领导和舰队领导走过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学和方阵。 “同学们好!” “首长好!” “同学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响彻云霄的喊声，威武雄壮的检阅现场，让前世经历众多大场面的彭勃仍心潮起伏，浮想联翩，一种神圣感与使命感油然升起。 “分列式开始！” 检阅完毕，军训部总指挥一声令下，各方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挺着矫健的身姿通过主席台，接受领导的检阅。 “向右看齐” “一、二” 刷刷刷——哐哐哐—— 各系学生方阵以及特色训练方阵迈着矫健的步伐，喊着嘹亮的口号依次通过检阅台……将整个阅警式推向高潮。 …… “十一，老五，你回家吗？”回到宿舍，脱下军训服装，大家全身都轻松下来，彭勃却在急忙收拾着行李，“不回。” 明天就是十一，国庆节放假3天，他要充分利用这三天的时间，打一场突击战！ 第54章 抗起一面大旗 有一个商业冷笑话说：有人差一点就获得了成功，因为他发明了“六喜“。这个故事是说，不管实验的道路有多么正确，只要差那么一点，就无法产生“七喜“。 其实，在一条可行的路上，失误的人远比偏离这条路的人多。失误的原因多种多样，最常见的是：太早或者太晚走上这条路。 彭勃坐在位于澎渤制衣的会议室里，看着坐在在会议桌周围的二十几人，这现在就是澎渤体育最核心的成员，他的澎渤体育集团在恰当的时候，不早也不晚地迈出了第一步。 离他最近的，一个是澎渤制衣的副总徐志强，一个是澎渤制鞋的副总梁明。 两人坐在他的对面，看着彭勃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员工手册》，搞不清这个年轻的老总心里在想什么，都有些忐忑不安，虽然前面对两家工厂的领导层进行了微调，他们仍然认为屁股底下的座位并不稳当，因为他们是前公司的人。 彭勃暗笑，可是仍然若无期事地翻看着手里的《员工手册》，制鞋厂的手册88页，制衣厂的97衣，里面是详尽的公司简介，耐克公司的有关要求，劳动管理，及日常行为规范…… 有了代工的先进设备，加上这些耐克的标准，那鞋靴胶粘、热硫化、注塑、缝制工艺等就不是事了，澎湃鞋业和澎湃制衣其实现在已经站在了国内制鞋业的顶端。 “大家以后就在一口锅里吃饭了。”彭勃终于开口了，两位副总和其他管理层忙坐直了身子，对掌握着他们饭碗的这位老板他们还是敬畏的，虽然年轻，可是听说还是《福布斯》的首席代表，市里的领导也很熟络，“工厂的运行很规范，这一点我不需多讲，照着原有的规章制度来就可以。” “我现在宣布两件事情，”他看看大家，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么郑重其事的宣布基本上都是大事，“一是徐志强拟担任澎渤体育副总裁，负责行政及工厂的日常管理工作，梁明拟担任澎渤体育副总裁，负责生产及供应链，即日生效。” 说完，他笑着带头鼓起掌来，会议室里的掌声顿时响成一片，大家明白，这也意味着这个年轻的老板并不想对管理层有大动作，大家都放下心来。 彭勃看着神情放松的管理层，嗯，公司的班底有了，可是三个最重要的位置还虚位以待，一是财务，二是营销，三是设计，可是时间紧张，没法容自己一步步布局，只能先把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抓好。 “现在公司全力以赴，就准备一件事情。” “彭总，请问哪件事情？”徐志强四十岁左右，戴着一幅金边眼镜，小心翼翼地问道。 “参加本月8号举办在福建福州举办的中国体育用品博览会。”体博会自从1993年开始举办，至今已是第六届，这已经成为国内外体育用品的必争之地。 毋庸置疑，李宁、康威、安踏等国内品牌和耐克、锐步等国外大牌都会蜂拥而至。 以前光做代工，徐志强并没有这方面的相关经验，“不懂就问，不懂就学，今天你就飞福州，我们现在已经晚了，好的展位肯定已经被抢光，你的任务就是拿到一块合适的展位，不管花多少钱，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彭勃斩钉截铁道。 徐志强看看他，“那我现在就去。”他见彭勃无话，转身走出门去。 “梁总的任务是整合鞋厂和服装厂的资源，在耐克原有的基础上，设计出我们自己的运动鞋和动运装。”彭勃看着梁明，见后者有些懵懂，他又解释道，“不需要重新设计，只要在现在款式上稍加改进就好。”这样最节省时间。 “彭总，是秋季的服装还是冬季的服装？”梁明又问道。 “体博会订的是后半年的货，当然包括明年春季的样式。秋季，冬季和春季的服装都要。”彭勃道，“你改进好后，必须在8号以前发往福州。” 一家体育公司具体运作流程就是这样：设计开发产品，组织经销商订货会，根据订货会订单组织生产，生产成品入仓，执行期货订单销售发货。 现在，刚刚成立的澎渤体育，没有自己的新品，只能在耐克原有的基础上稍加改动，而经销商一般一次预订半年货物，所以，这次体博会一定要打响头炮。 对于设计，他早已想好，对耐克原有的产品进行变型和改进，如鞋和服装在色彩上的搭配、面料的选择、饰物的变换等上做文章，这样可以形成几个系列。 “这一系列鞋子和服装我们暂时就命名澎渤1998。”他看看大家，所有的人也都在看着他，“下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的商标。” 他本想导入cis系统，可是无奈时间太紧，只能先做一个商标了，但又不愿意苟且，收购那天他就把任务布置给了梁明。 梁明看看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站起来拿过一张图纸，“彭总，您看。” “我们的公司名称是什么？”彭勃一下笑了。 “澎渤体育。”年轻人看看他，又看看大家。 “你把pengbo，啊，这么一大长串字母作为标志给搞到衣服鞋子上面，谁人能记得住？”耐克和阿迪都是老师，李宁、康威和安踏也是老师，人家的长处一定要学习，“你看耐克，就四个字母，简单易记，让人一眼就能看记住，李宁，虽然字母也多，但是人家中间区分得很清楚，再说，李宁他本来就家喻户晓……” 彭勃讲得很多，他现在深深地感觉到作为一家体育公司，设计部的重要了，等忙完了这次体博会，一定把设计部先成立起来！ 年轻的设计人员脸红了，彭勃一抬手看看手表，“跟我上车，我们在车上说。” 众人都站了起来，他带着几个设计人员出了会议室，上车直奔机场。 他又接过图纸，这次，澎渤体育的标志竟然是中间一道竖线，竖线旁两个圈，p和b朝两头看着。 “你这是画的招风耳吗，还一上一下？”他笑道，对这个图案实在是不满意。 “这也不行，”设计人员还有替补方案，“好像两个小肉虫子一样。” “这也不行，”他接连又否定掉了第三个方案，“象两瓣屁股，不行。” “这更不行，看这图案，让我想起一种罪恶的姿势……” …… 满车的人都在听着他在讲，可是他讲得实在口干舌燥，下了车，他直奔侯机室，沪海那边还等着他，也快到了登机时间，他突然想到了李宁的标记。 “这样吧，先在下面打上pebo的标志，图案就是字母p的变异。”他拿过纸笔示范着，p的竖线变短了，那半个圈却变成了一面旗帜，很象一杆旗帜在迎风飘扬，“嗯，我们的使命就是要抗起民族体育用品的大旗，……赶紧生产出来，要精细。” 这种给耐克代工的大厂就一点好处就是技术还是过硬的，不会把商标生产得不象样子，他记得前kappa刚开始从李宁独立出去时，商标都差点做不出来。 “这个老板不好侍候。”一个设计人员看着他走进安检，“不过，设计上很有天赋，这个设计比我们的方案好得多。” “人家是教授，教授就是教授，快点回去，老板等着要呢。”另一人道。 第55章 选谁当代言人？ 飞机起飞了，窗外却又飘起了雨丝。 彭勃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白云，他知道，重生后终于踏出了第二步。 重活一回，就好象每次坐不一样的飞机，可是太阳是一样的，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需要智慧、勇气和谋略，当然还需要有一点点好运气。 这样在飞机上的日子，恐怕以后会很多，他调整好座椅，慢慢睡了过去，当他一睁眼，飞机已经开始降落，沪海，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城市，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老板。”吴千语笑着迎上前来。 看到前来接机的吴千语，彭勃莫名其妙有种熟悉感和亲切感，就象见到家人一样，““你不用上学吗？” “老板不是也不上吗？”吴千语笑道，顺手接过他的行李箱。 “晚上一起吃饭，从现在开始我们全力以赴准备体博会。”彭勃道。 体博会？吴千语没有多问，澎渤百富和澎渤体育现在是两个公司，她并没有参与到体育这方面来，“对了，老板，那个科瑞恩上个周过来了，一直嚷着要见你。” “先晾他一段时间吧。”彭勃笑道，“等我忙完这一段时间。”还有几个字他没有说，其实他想说的是等我忙完这一段时间再收拾他。 “嗯，我对他说你出差了。”吴千语乖巧道，她紧走几步，挥手招呼着桑塔纳出租车。 秦湾和沪海的联系真是越来越紧密了，连天气都像是有着连锁反应，走时秦湾正下着小雨，但沪海这边的雨要大很多，不断洗刷着这座城市，洗掉征尘，洗掉疲惫。 车从延安路拐上了番禺路，往南又开了一小段，便停在了平武路的路口，“我记着这里有一处私房菜。”果然，在朝日啤酒的广告牌下是一处小小的门脸。 “老板，我发现你对沪海很熟，就好象，”彭勃主动给吴千语撑着伞，“就好象你前世是沪海人一样。” 彭勃笑了，“我是穿越回来的。” “真的，我也是。”吴千语狡黠地眨眨眼睛，这段时间是闲暇时她在看《寻秦记》，跟在彭勃后面上楼。楼梯很狭窄，只能容一人上下，当两人的重量压在上面，楼梯就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上了楼，里面也不太宽敞，只有三张桌子。 “我其实最喜欢吃肘子，你们沪海话好像叫做‘蹄膀’……”他笑着看着吴千语，询问道，“阿姨，蹄膀有哇？” “有的有的。”四十岁的阿姨保养得很好，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那红烧蹄膀是一定要点的，草头圈子，秃肺，糟钵头，虾籽大乌参……” “够了啦，老板。”吴千语忙阻止道，彭勃没有听她的，“啤酒，不要朝日，我只喝秦湾啤酒。”对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小姑娘，彭勃莫名其妙有种提携的感觉，他举起杯子，“来，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干一杯，为创业干一杯。” “干杯。”吴千语笑着喝干了杯中的啤酒，她的皮肤很白，气质与这种弄堂很配，她的目光满是崇拜，就象现在笼罩住沪海的烟雨，里面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老板，这个博览会很重要吗？”她轻轻地搅动着糟钵头里面的浓浓的汤汁，里面心肝肠肺样样都有，她突然想到没心没肺四个字，忍不住自己笑出声来。 “当然，非常重要。”彭勃笑道，对她的好学他很高兴，他相信她会进步很快，“每年一度的体育用品订货会是体育用品行业的最佳信息集散地，体育用品提供商和经销商们聚集在一起，了解国内体育用品的趋势和新产品，讨论市场情况，提供商倾听经销商需求，继而达成交易。” 彭勃知道，今年的体博会创亚洲之最，成为仅次于美国亚特兰大、德国慕尼黑的世界第三大体育用品博览会，汇集了大陆和港澳台及国外体育用品厂商近600家。世界体育用品联合会秘书长安德烈也将前来观展。 “稍等。”彭勃接起手机，电话是陌生的号码，可是声音是熟悉的，正是徐志强，但他带来的消息却不是什么好消息，“老板，现在85％以上的展位已被确认，没有好位置了。” “你慢慢说，”彭勃并不焦躁，“报纸上不是说有2000个标准展位吗？” “来的人太多了，”电话那边乱糟糟的，显然徐志强租用了会场里的电话，他是有手机的，可是不舍得用，“李宁、康威、格威特、英派斯、澳瑞特、双星、双鱼……都来了，耐克、锐步、阿迪、……还有宝岛区体育用品同业公会、宝北市体育用品商业同业公会都来组团参展……” 组团来参展，那展位肯定不差，特别是福州离宝岛很近。 彭勃听得出徐志强的焦急，在这样强手如林的环境中，刚刚诞生的澎湃体育要与这样的对手直面硬扛，胜算不大，屋漏偏逢连阴雨，现在又找不到合适的展位。 “找，找到你认为最好的。”彭勃象母亲姜黎一样，无论何时都是一幅平静的语气，吴千语崇敬地看看他，替他剥起虾来。 放下电话，彭勃面不改色，“嗯，我说到哪了，嗯，说说澎渤体育的三大战略，第一步，创澎渤品牌，第二步设立经销商和建专卖店，第三步迅速将产品多样化，也就是“产品渠道营销“一个都不能少。” 历史上，李宁是轻资产公司，安踏是中资产公司，澎湃体育有自己的工厂，也是中资产公司，但现在在剩下的这不到一个周的时间里，彭勃要作一个快公司。 1998年的中国，市场不仅是规范化公司的摇篮，更是冒险家和野心者的乐园，他打一场闪电战，打蒙已在拳台上的诸多大佬！ “我们现在就是在走第二步，在这个体博会上，订货为王。”谁的订单多，谁就是这片体育蓝海的王者！ “老板，我相信你，你一定有办法的，我就等我们澎渤体育在福州横空出世！”吴千语的吴侬软语柔柔的软软的，却让彭勃力量顿生。 “嗯，借你吉言，我相信福州会是澎渤体育集团的福地。” …… 波特慢酒店。 海茵薇直到将近晚上十一点才匆匆赶来，面对着彭勃汹涌蓬勃的热情，她沦陷了，脸色绯红，红鬓如云，软软地躺在洁白的床单上。 看着眼前这个体格与气质充满阳刚的男子，海茵薇笑了，与他在一起就象洗了一场热水澡，把积郁都冲掉了，因为一切都有了个目的。 “我想拍一则广告，但是目前最紧要的是给澎渤体育找一个代言人。” “嗯，就象乔丹对于耐克。”海茵薇把雪白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但是，这个代言人不好找。” 压宝体育明星，从来都是企业的大赌注。 运动品牌的商家选代言人，最中意的是年轻、朝气蓬勃、健康向上的类型，不怕你带点坏，就怕你老。想一想，谁愿意一提起自己的品牌，就给人老迈易伤的联想？所以运动员一旦过了鼎盛期，能接到的广告是少之又少。 “中国20岁以下的年轻人有4亿，已成为世界上发展最快的体育产品市场之一。我预计未来10年中国市场将以20%~40%的速度增长。得益于中国的发展，我们国家青少年的身高和体能与也在不断增强，而在篮球、足球类产品方面的优势地位将有助于决定谁将成为最大的体育品牌。”彭勃笑道。 “所以，你想选择谁？”海茵薇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第56章 六度分离理论 历史上，从1999年开始，安踏推出了孔令辉的广告，2000年，特步花费巨资邀请谢霆锋担任代言人，“明星央视广告“的“晋江模式“开始发展。 也正是从这一年，更多的体育用品企业都在慢慢转变，国内的体育行业开始了一个整体的上升阶段。 现在“体育明星体育频道”的模式，他决定全盘挪用，但要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如果乒乓球、足球和篮球，让你选，你会选择那一种？”彭勃慢慢走近海茵薇，他的心在跳，可是电视上的球也在跳，当然，此时，不止一个球是跳动的。 “当然是大球，”海茵薇不安地扭动着，“小球的普及面和世界影响力远不如三大球的影响力，足球的影响力更不用多说，即使排球项目在全世界开展的范围也是乒乓、羽毛等不能与之比拟的。” 这就与彭勃想到一块了。 虽然孔令辉是1975年生人，今年才二十三岁，后年会取得大满贯，在中国体育界大放异彩，但是小球的影响力已把培训的吸金能力牢牢限制住。 “如果论起足球和篮球，现在这个城市里，谁的影响力最大？” “足球当然是范大将军，”她终于挣脱了彭勃的魔爪，“篮球，我不知道。” 范志义？ 此时18岁的姚明虽然刚刚入选了国家队，但还是没有成名。1969年生人的大将军今年已是29岁，他，在1998年绝对是中国足球的一个符号化般的存在，他是这个城市里最耀眼般的体育明星！ “他今年去了水晶宫队，”也难怪，海茵薇也是英国人嘛，“他现在正是当打之年，听说，球迷都很喜欢他。” 那时英甲是英格兰第二级联赛，还没改称英冠，当年，范志义与孙继海的转会费创下当时的天价100万英磅，范志义在水晶宫的周薪为7000英镑，还是税前，是在德国法兰克福效力的杨晨的两倍，绝对是当时收入最高的中国球员。 “你不觉着他有点老吗？”这是彭勃担心的。 “可是他是中国第一个走向欧洲联赛的球员。”海茵薇道。 对，彭勃心里想着，却在心中比较着范志毅与孙断海，前者的影响当然要大很多，中国足球先生称号、金靴奖、银靴奖，今年还会是水晶宫队年度最佳队员，他没记错，2001年还会被评为亚洲足球先生…… “对，他虽然二十九岁，但是后面的风光时刻，会把我们的品牌带到国外去，就是他了。” 可是，问题马上来了，一是大将军现在人在英国，二是他的代言费可要比孔令辉要高得多，孔令辉当时的代言费安踏给了七十万，但范的周薪就达到了7000英磅，那他的代言费需要多少？ “这样吧，范作为第一人选，实在不行，还有第二人选。”海茵薇出了个主意，“不过，今年是世界杯之年，足球热度最高，嗯，我也喜欢足球。” 彭勃慢慢地搂住她，审视着她，嗯，这才是自己重生后最好的女人，无论眼界还是见识，但有一点他憋在心里好久了，可是却不能说出来。 “亲爱的，你有话对我说？”海茵薇雪白的双臂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认真的看向彭勃。 “没有。”彭勃掩饰道。 “我有，”海茵薇笑了，“我辞职了。” 啊！ 这其实正是彭勃想说而不能说的，现在她主动提出来了，自己身在秦湾，分身乏术，确实需要一个人来打理沪海的澎湃百富和澎湃体育总部。 “可是花旗银行的职位……” 海茵薇的手轻轻地捂在了他的嘴上，“亲爱的，那只是一份工作而已，而你，现在是我的全部。” 彭勃只感觉喉头发咸，他用力地把海茵薇搂在怀里，“好，那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相信海茵薇的资历与能力，“现在我们先联系范大将军，还要再找三个人一起来拍摄这部广告片。” “谁？” “一个叫姚明，今年18岁，刚刚入选国家队，另一个叫刘翔，今年15岁，可以让他俩在我们的广告里露个脸，对，还有一个叫吴敏霞……让吴千语去办！” 他突然发现海茵薇不说话了，他一扭头，那张火热鲜红的嘴唇马上迎了上来…… …… 第二天一大早，彭勃通过沪海体委联系到了沪海申花的前任主教练许根宝，这才联系到了身在英国伦敦的范志义。 “对不起，我刚到伦敦参加集训，实在脱不开身。”越洋电话中，范大将军依旧不改大佬本色，很是直爽，“只能以后再合作，你们可以直接找我的经济公司。” 找到经济公司只会推诿扯皮一番，体博会都开了，黄瓜菜都凉了。 “没有办法了？”重新回到酒店，海茵薇递给他一杯咖啡，俯下身子轻轻地揉着他的头，让他不要太过着急。 “有，世界上任何事都可以解决，只不过你没有找到对的方法而已。” “那你有对的方法吗？”海茵薇轻轻地扭过彭勃的头，让他看向自己，“要不我试一试？” “你？”彭勃笑道，他知道海茵薇是英国人，“暂时不用，还记得老铁吗？噢，不是你，是美国的老铁，劳里米纳德。” 自打人类诞生以来就有了各种关系，中国人讲关系，外国人也讲关系，不过他们的单词中没有这个词汇罢了，其实，联系也是一种关系。 “英国伦敦的水晶宫，噢，唐纳德，你知道我只看nba，或者超级碗，如果你想找到这里的明星，我可以想办法……”美国时间现在十点多钟，但劳里米纳德好象没有休息。 “劳里老铁，你的学识最为渊博，”彭勃笑道，“匈牙利人提出一条定律叫做六度分离理论，这个理论的基本理念是说地球上随便一个人要与随便另外一个人攀上关系，只需要不超过五个中间人即可达成，劳里老铁，你不要忘记，《福布斯》是属于全世界的，你，也是属于全世界的！” “噢，见鬼，我什么时候属于全世界了？我只属于我的妻子和五个孩子，”劳里米纳德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也很高兴，“这样吧，我试一试，要找到五个人，不过我真没有把握。” “好吧，要想知道巧克力的味道，就要亲口尝一尝，”彭勃笑道，“说不定就你就是阿甘，也会创造奇迹。” 他还在打着电话，海茵薇打开房门，一脸兴奋的吴千语走了进来。 “坐，”彭勃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就知道有眉目，“茶还是咖啡？” “茶，不，还是咖啡吧。”吴千语笑，“老板，我以福布斯的名义找了体委的人，他们答应协助我们拍摄。” “协助？”海茵薇不理解。 “对，协助，”彭勃笑道，“我点的几个人都能来吗？” “能来，”吴千语拿出笔记本，“沪海篮球队的姚明，沪海宜川中学的刘翔，沪海跳水队的吴敏霞。” 噢，吴敏霞当时13岁，刘翔15岁，姚明18岁，这三个人，中国人都知道，将来篮球、田径和游泳的代表人物，前途不可限量，他们出现在同一则广告片中，那真是梦幻组合！ “报酬呢？”彭勃问道，“这三个人都可以签约的。” “刘翔没有谈报酬，吴敏霞也没有谈，姚明队里的人说姚明已经进入国家队，需要签一份合同。” “签，十年！”彭勃兴奋地一挥手。 “唐纳德，”海茵薇的眼睛有如深海一般，“配角有了，主角还没有着落呢。” 对啊，范大将军还没有回信。 第57章 范大将军 到了下午四点，彭勃都没有接到劳里米纳德的电话，美国时间正是凌晨时分，彭勃认为自己需要探讨第二套方案了。 其实，如果站在范志义的角度考虑，他八月中旬刚刚登录英国，身在异国他乡，首先想要的就是立住脚根，水晶宫刚刚坠入到二级联赛，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重返英超，训练想必很是辛苦…… “前台，麻烦给我订今晚去京城的机票。”彭勃心里焦急，可是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果今晚到达，明天可以联系王治郅，毕竟九八年篮坛一统天下的还是大郅。 海茵薇静静地看着他，那沉静的样子不断撩拨着彭勃的心弦，这个世界上的美有很多种，但都不及她此时的样子，特别是闭上眼眸的那一刹那，彭勃感觉时间都停住了。 上帝，请原谅我，原谅我痴恋红尘…… “也许，事情会有奇妙地改变呢？”海茵薇轻轻说道。 “时间，时间太紧张。”彭勃明白，可是他不想再说，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海茵薇的手。 “彭先生，您的电话。”他与海茵薇刚从前台离去，走到楼梯口时，后面服务员匆匆追了上来。 “我的……电话？”彭勃一摸裤兜，手机不在，“哪位？” “不清楚，是越洋电话。” 噢，海茵薇蓝色的眼睛里跳动着希望的火焰，那蓝色透明的火焰顷刻把彭勃包围。 “喂，你好，老铁……” “我是范志义。”对方听得懂老铁，但上来就自报家门。 “您好，您好，范……哥。”称呼他什么呢，彭勃前世没有多少机会与运动员直接打交道，他很惊讶，他还以为是劳里米纳德呢。 “我已在伦敦机场，我马上赶回国内，”范志义道，“但是我的时间很紧张，主教练只给了我两天的时间。” “够了，够了，足够了。”彭勃几乎要叫起来，他兴奋地揽住海茵薇，海茵薇轻轻地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我打电话给崔岩，”彭勃急速朝电梯走去，“晚上请他们吃饭。”他回头看看海茵薇，忙道歉道，“亲爱的，原谅我，我太高兴了。”这是全球托关系，生生把范大将军从英国请了回来。 回到房间，刚打开房门，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忙接通手机，劳里米纳德愉快的声音就从大洋彼岸传了过来。 “唐纳德，老铁，我想你现在应该收到了好消息。”劳里的声音充满喜悦，但又故作平静与矜持。 “劳里，老铁，感谢。”彭勃言简意赅。 “见鬼，你知道，为了你的，我找到了谁？我找到福布斯欧洲区的总裁，也找到了《金融时报》的老板，他找到了伊顿公学时的同学，现在英国的上议院的哈文特议员，他来自伦敦南部，他又找到了水晶宫队的老板，才找到你了那位中国球员……” “哈哈，”彭勃开心地一下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我就知道，劳里老铁，你一定会有办法，你看，不超出五人吧。” “是没有超出五人，但是我家里的五个孩子都有意见了，噢，我要睡觉了，该死的，明天还要上班……” “对不起，劳里，打扰你休息了。”彭勃真心抱歉。 “这该死的电话，我一直守在电话旁。”电话中，劳里的声音很疲惫，“对，有件事我提醒你，科瑞恩把中国区的工作反映到了总部，普洛斯对你有意见了，唐纳德，你要注意……” 职场权斗就是这样，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彭勃不惧。 可是此刻，电话却接二连三响了起来，“高德体育？”噢，他明白了，就是运作范志义和孙继海到水晶宫踢球的体育经纪公司，“报价？我不明白。” 彭勃知道，对方的报价很高，可是他宁愿跟范志义谈，因为这人很是豪爽。跟这帮经济公司谈，他们能拖到猴年马月，还人胡乱要价。 而范大将军这人，似乎天生就是当老大的，或者说他喜欢做大佬，不管什么赛事，跟随中国队的前线记者几乎都享受过他的“免费”饮料。 慷慨、挥霍，范志毅与精打细算的沪海人似乎相去甚远。他总是花很多他不该花的钱。也许，还要加上——出很多他不该出的头。当然，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 东方台他找到的是崔岩，原本他想聘请4a级的广告公司，可是时间实在太紧张，他也知道精工才能出细活儿，可是现在不是精细的时候。 崔岩找到了制作部的几位同事，三十妙的广告片，对专业的人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件难事。 “我敬大家一杯，我只是想广告片有震撼力，让人看到就想买我们的产品。”甫一落座，彭勃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是客户共同的心愿。”崔岩笑着说道。 “那广告片的主题是什么，或者说口号是什么？”崔岩的一位同事笑道。 “主题——我运动，我喜欢。”彭勃没有犹豫，顺手把一句广告辞拿了过来，现在还不是展示个性的时候，也不是展露时尚的时候，现在惟一的目的是要让大家记住“澎渤”二字。 一切安排就绪，就等范大将军安全降落了。 此时，整个沪海还在睡梦中，街头只有昏黄的灯光和环卫的清扫车。 从饭店出来，彭勃与海茵薇和吴千语开着奔驰与林荫大道早早等候在了侯机大厅。 “出来了，出来了。”吴千语雀跃道，试问，在这座城市有认不认识范大将军？ “你好，榜爷。”见到彭勃，范志义并不陌生，此时的他身形消瘦，距离油腻还隔着几个沪海与伦敦的距离。 “你好，范哥。”彭勃笑道，吴千语马上笑着过去，接过范志义手里的行李箱。 “我的教练告诉我，要我亲自回来一趟，帮助中国的榜爷拍几个镜头。”他并没有显得很疲惫，“从伦敦到沪海，整整十二个小时，今天上午直接拍吗？” “您要不要休息一下？”虽然后来外界对他议论颇多，后来的沪海体育界已是姚明和刘翔的天下，昔日的跟班随从早已作鸟兽散，小弟们成长为大哥——即使李玮锋之流在提起范志义时，语气也是颇为不屑，但彭勃仍然尊重他。 他，为了国家队放弃转会利物浦的机会，他，仍想国家队踢世界杯，2002年的确是国足最好的机会，也是迄今唯一的机会，可惜作为主力中卫，范志义却在对阵哥斯达黎加的首战中就受伤下场，大将军的世界杯之旅只有76分钟。 嗯，那时，自己或许可以改变他的命运。 第58章 我们才是主角 “不用休息，我顶得住。”范志义一拍彭勃的肩膀，“你是榜爷？”没等彭勃回答，他自己都笑了，脸上光彩焕发，“你在英国很有名，我们老板知道你，你是中国的榜爷。” “榜爷不敢当，我们只是作了一张榜单。”彭勃陪着范志义朝前面走去，机场里很安静，并没有出现粉丝蜂拥而至的场面。 “这是我女朋友，”彭勃笑着揽住海茵薇介绍道，“英国人。” “你好，”范志义看看海茵薇，用英语说道，接着又说了一句汉语，“我的英语不好。” “我能说汉语。”海茵薇笑道，眼前的大将军，身上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霸气，“欢迎你到英国。” 范志义笑了，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海茵薇，“这是我在伦敦家里的电话，回到英国可以随时联系我。”他又笑着对彭勃道，“你女朋友真漂亮。” “谢谢。”彭勃笑道，他知道，以大将军豪爽的性格，他在伦敦的家会像个中转站，各色人等在这里汇集，接受主人的热情款待，其中不乏一些体育界和娱乐界的名流，当然还有熟悉和不熟悉的记者。 “范哥，这次找您来是拍一个广告，高德体育给我打过电话，可是时间实在太紧张，我不想跟他们推诿扯皮，”出了机场，上了奔驰，沪海的夜色扑面而来，范志义摇下车窗，悠悠江风轻轻吹，冷却了野火堆，“我还是想跟您谈。” 这是报价，也是代言最为重要的东西。 那时，国内的足球队基本是阿迪达斯的天下，阿迪达斯基本赞助了每一支足球队，范志义也曾为阿迪代言，报价自然不同。 “这不重要，”范志义从车外收回目光，“钱是不重要的好吧，重要的还是能交到你这样一位朋友。” “您看，七十万，怎么样？”明年，安踏签下孔令辉也是这个价格，但是此时范志义的身份自是不同。 “好的，没有问题。”范志义伸出手来，彭勃也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英雄落幕与美人迟暮，从来都是最令人感伤的，现在大将军帮他一把，那么将来，他会永远铭记在心里。 …… 晨光初露，露水疑晶。 桔色的阳光洒在绿色的草坪上，换上澎渤体育服装的范志义慢慢跑动作着热身，运动衣和运动鞋是昨天连夜从秦湾送过来的。 彭勃盯着沐浴在晨曦中的高大的背影，这是在英国联赛中能防住欧文的人，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技能都处于他人生的巅峰。 “鱼跃冲顶。” “抽脚直射。” “飞身铲射。”…… 范志义的几个动作非常漂亮，海茵薇忍不住鼓起掌来，“范，我是你的球迷。”她用纯正的汉语说道。 范志义倒显得有些腼腆，“你知道的，我刚到英国，英语不好，上午到训练场，大家跟我说，hello，范，然后训练结束再跟我说，byebye，范。” 对于这种自嘲式的幽默，海茵薇很能欣赏，范志义也显得很是兴奋，主动询问着摄像师，是否需要展现别的动作。 “老板，他们来了。”看着彭勃关注着范志义在镜头前的表现，吴千语走过来轻声低语道，彭勃一转头，两米多高的姚明率先走过来，后面跟着的青涩的刘翔和吴敏霞。 “这是彭总。”体委的人热情的介绍道。 “你好，刘处长，”彭勃也很热情，“还没吃早饭吧，一会儿到波特曼酒店一起用餐，”他把目光转到姚明身上，姚明也在俯视着他，遑论是他，换谁站在姚明跟前，姚明也要俯视。 “你好，姚明，”他笑着伸出手来，“我是彭勃。”他笑着递过名片。 “你好，彭教授。”姚明的手如蒲扇一般，接过名片与彭勃握在一起，很有力道。 “我们需要几个篮球的镜头，”彭勃笑道，“但是我们澎渤体育非常希望你与进行全方位的合作，我们的态度是真诚的。” 姚明笑了，笑得很憨厚，“这需要跟我的经纪人谈，”同是沪海人，虽然个高但是并不傻，反而很精明，“这样，彭总，我们先拍摄吧。” “好的。”彭勃目示吴千语，带领姚明拍几个镜头，他这才看向刘翔，刘翔忙笑着过来，“彭总。”他有些腼腆，脸上长满了青春痘，正处于变声期，嗓子给彭勃的感觉粗粗的。 “你好，刘翔。”他虽然年纪小，可是彭勃仍恭敬地递过名片，刘翔急忙接过来，很是受宠若惊。 “你好，敏霞。”彭勃又笑着把名片递给吴敏霞，吴敏霞比刘翔还要腼腆，个头也很瘦小，她接过名片的动作似乎有些局促不安。 “你们不要叫我彭总，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重生后他才二十岁，“你们叫我彭哥。” “彭哥。”这个称呼立刻得到了刘翔和吴敏霞的确认，但是要叫出来是需要时间的。 “这样，下面需要几个奔跑和奔栏的镜头，也需要游泳镜头，希望你们把最好的状态拿出来，这则广告片是要在央视体育频道播出的，那时候全国人民都能看到你们……” 他发现，刘翔长满青春痘的脸上露出了热切的向往，吴敏霞也很是期盼，噢，他突然记起来了，今年吴敏霞就会入选国家队，那得赶紧签下她。 “这是你们的报酬，”彭勃拿出两个信封塞给他们，还有他们的运动装备，“还有，如果你们愿意，象姚明一样，我也想请你们作为澎渤体育的代言人。” 二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相互看了看，目光热切期盼但又犹豫不决。 “可以吗？”彭勃笑道，目光很温和，“如果你们愿意，你们会与澎渤体育，一起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我愿意。”刘翔急不可待地表态了。 “我也愿意。”吴敏霞说完，又腼腆地低下头。 哦—— 彭勃长舒一口气，足球、篮球、田径和游泳，将来四大项目的国内领军人物，澎渤体育将都一一签下合约，这比阿迪赞助省俱乐部还要划算，划算得多。 “唐纳德，为什么要签下他们？”作为现在澎渤百富的当家人，澎渤体育的老板娘，海茵薇对彭勃签下两个小字辈很是不理解。 “相信我，相信我的目光，”彭勃笑道，“他们都是潜力股，未来几年，他们会走向世界。” “好了，现在该我们出场了。”他一下脱下身上的polo衫，“从今往后，我只穿澎渤体育的衣服。” “我们？”海茵薇瞪大了眼睛。 “对，今天，我们才是广告片的主角。”彭勃笑道。 第59章 有了你，我的生命才完整（求推荐求收藏） 海茵薇上身是白色的运动背心，下身是三道白色条纹的黑色运动裤，长长的马尾梳于脑后，橙色的阳光下，浑身上下氤氲在柔和的光影里。 这是一个从晨曦中走来的女孩，长长的睫毛眨动着，她转过脸轻轻对彭勃一笑，彭勃立时感觉自己融化在阳光里了。 两人象心有灵犀一样并排戴上耳机，慢慢朝前跑去。 林荫、草坪、白鸽、公交车、晨练的老人……就这样不断被抛在身后。 感受着自己脉搏的跳动，感受着身边海茵薇的心跳，彭勃轻轻地转过头去，海茵薇也转过头来，“亲爱的，有了你，我的生命才完整。”这是发自内心的话，在沪海的街道，在耳机的作用下，彭勃大声地喊了出来，他以来是低语，却没想到是宣言。 “好，”前方东方台的编导突然叫道，“这句话可以放在片尾。” 海茵薇好象也没有听到编导的话，此时她的眼里全是彭勃，“withyou，plete”她笑着回应道，柔和的阳光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柔软的橙红，让她看起来青春涌动，光彩照人。 刘翔看来也听不懂英语，可是他与吴敏霞都听清了彭勃的普通话，吴敏霞有些不好意思，她瞅瞅一旁的吴千语，吴千语却笑着咬紧了嘴唇。 “好，完美。”东方台的编导笑着在前面挥手道，海茵薇与彭勃这才停了下来，白色的紧身弹力背心紧紧地包裹住青春，让彭勃的眼睛已是移动不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拍摄仍有条不紊地进行。 刘翔现在虽然才十五岁，但是个子已经很高，跨栏的样子，已有了后世的风采…… 吴敏霞的跳水要到游泳馆内去跳，有另外一组人跟着去了…… 姚明的跳投与灌篮是标准的，虽然没有后来在nba时的霸气与舍我其谁，但是小巨人的风采已露…… “ok，彭总，”东方台的编导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一脸轻松地走过来，“素材已经拍完，后面就是剪辑和制作了。” “刘导，麻烦您，我想今晚能拿到样片。”时间太紧，他不得不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我晚上九点五十的飞机。” “没有问题。”刘导很爽快，“崔岩嘱咐过我，这样，我们马上回台里，不过时间紧张，可能会有瑕疵。” “我相信你们的实力，”彭勃轻松地笑道，“这样，千语，你盯着，拿到样片后赶紧送到酒店。”对这个勤快精明的小姑娘，刘导看来印象很好，他对吴千语一挥手，“跟我们回台里。” …… 叮嘱了吴千语给刘导他们买早饭，彭勃与海茵薇陪着体委的领导、范志义、姚明、刘翔和吴敏霞回到波特曼酒店。 “咔嚓——” 七人站在波特曼酒店的大堂里，一张合影诞生了。 这张合影，彭勃相信，二十年后，在沪海乃至全国的体育史上，这必将是珍贵的一幕，试问，有谁能把足球、篮球、田径和游泳的领军人物组合到一起？这实在是中国体育界的梦幻组合。 “姚，我们可以谈一下合同吗？”海茵薇已经完全进入角色，边吃早餐边与姚明展开对话，姚明的样子很开心，两人相谈很是融洽。 彭勃看看海茵薇，见微知著是他的本事，这趟范志义从英国归来，里面固然有劳里米纳德的因素，可是海茵薇几次说过让他再等一等，因为，她也打过电话。 嗯，难道她的家人与水晶宫队有某种联系？ 可是，就算是有某种联系，她不说，自己也不能问。 范志义现在吃的东西并没有很西方化，彭勃看得出来，他对中国的饮食仍情有独钟，“彭，那这样，我得回家看看，回来一趟不容易。”大哥用完早餐，直接站了起来。 “范哥，奔驰这几天你用，司机随时听你调遣。”彭勃早已安排好，“回头你回水晶宫，司机会把你送到机场，我今天晚上的飞机，恐怕就不能为范哥送行了。” 范志义笑着拍拍彭勃的肩膀，大佬本色尽露，“我们是兄弟，那我们伦敦见，到伦敦一定给我打电话。” “一定，我肯定会去的。”彭勃笑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自己肯定要到英国去拜会未来的岳父大人，他不由得看看海茵薇，海茵薇向他眨了眨眼睛。 把范志义送走，又让林荫大道送体委的领导和姚明、刘翔、吴敏霞回队，彭勃与海茵薇一笑，这两天的辛苦与劳累终于开花结果了。 现在两个公司，都处于创业阶段，几个同齐的学生隶属于澎渤百富公司，也参与福布斯现在在中国的业务，但彭勃不想让他们参加到澎渤体育的业务中来。 海茵薇的动作倒是蛮快，她已在拟定澎渤体育的招聘启事，“唐纳德，这样，沪海总部这边先要成立起来，如果将来有订单，必须经过总部，秦湾只是我们的工厂。” 完全同意，彭勃很赞赏，“我建议，三个重要职位，设计部总监、营销部总监和财务部总监，可以到别的公司去挖人，这样效率高一些。” “挖？”海茵薇耸耸肩，她手中的笔象魔术般转了一个圈，“财务部总监还用挖人吗？” 彭勃这才省悟过来，从履历看，她就是最好的财务总监人选，也可以说，把她放在初创的澎渤体育里，有些屈才，“你是老板娘嘛，”他轻轻地揽住那纤细弹力惊人的腰肢，“不要事事亲历亲为。” “可是我们总共才有一千多万的资金，现在一切开销都很大……”海茵薇似乎对彭勃在工作时间的亲昵行为有些抗拒，可是却阻止不了彭勃的大手，“后面资金会象流水一样，快速从手指间流走，我们可以考虑到花旗贷款，或者直接融资……” 嗯，彭勃心头一动，他现在终于感觉到有一个国际银行背景的女朋友是老天爷多么照顾他，钱的问题，他想他不用花费太多心思了。 晚上七点，吴千语终于打出租匆匆赶回，样片拿到手了！ 彭勃与海茵薇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二人聚精会神盯着眼前的屏幕。 开场的音乐很是与众不同，几声昂扬的鼓点之后，一道白光在黑夜中划过，慢慢划出旗帜样的澎渤体育的标识。 天慢慢亮了，在橙红的晨曦中，是彭勃与海茵薇跑步经过绿树、街道…… 镜头此时又给澎渤体育的旗帜标识打了一个特写，随着二人的跑动，镜头转动，范大将军出场，绿茵场上，大将军作着各种抽射的动作，球直飞向球门，一道闪光的直线，球进了！ 随着观众的欢呼与后面队员拥抱庆祝，旗帜标识被用特效沿着进球的路线作了出来，瞬间占据了屏幕的中央。 彭勃抬手看看手表，范大将军这一段占去二十秒的时间。 随着彭勃与海茵薇的奔跑，镜头一转，姚明出场，他高高跃起，球直投篮筐，也是一道闪光直线，旗帜标识被特效沿着进球的路线又作了出来，在屏幕的中央很是醒目。 刘翔奔路，吴敏霞的跳水，都在展示着澎渤体育的标识…… 最后镜头一转，彭勃与海茵薇相视而笑，橙黄的光晕打在海茵薇的脸上，“亲爱的，有了你，我的生命才完整。”彭勃的声音。 “我运动我喜欢。” 伴随着最后的广告语，音乐与画面戛然而止，彭勃体育的大旗标识闪亮而出，牢牢占据了屏幕中央…… “好，我可以放心地登机了。”彭勃握紧拳头，窗外已是灯火璀璨。 1998年的京城，今晚，我来了。 第60章 蓝色氤氲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选择一个行业，里面必定有家庭的因素，彭勃不知道，如果自己家不是在南河这个全国的制鞋基地，重活一回，他是否仍然会选择这个行业。 但是，这也是竞争最激烈的一个行业。 身为全国的老大，李宁当时提出一个口号：“生命在于运动，运动离不开李宁牌。”市场上不仅有李宁的运动服和运动鞋，还出现了李宁牌的健身器械。 更为奇怪的是，市场也出现了李宁牌的西服、衬衫、皮衣、文具，甚至还有李宁牌的化妆品。结果，“李宁“的战线过长，不能兼顾，利润反而下滑。 并且，李宁在运动赞助方面缺乏清晰明确的指导战略，相比竞争对手耐克只集中在足球和篮球两个项目上的策略，李宁将有限的运动推广费用分摊到了多个项目的赞助上，直接造成对单个项目的支持力度不够。 所以，现在澎渤体育只在足球、篮球上发力，兼顾田径与游泳。 彭勃自信他现在找到了一条适合时代适合国情的营销模式，就算他是重生者，如果脱离时代，提出超前的办法，采用超前的思维，仍是会失败的。 与“李宁“模仿耐克“轻资产体育营销“的生产模式不同，他找到的这条“中国式“道路就是“明星代言央视广告“，近乎轰炸式地向消费者传递商品信息。这种简单重复某个信息的广告方式在美国广告学教科书中被列为禁忌，但他相信，在中国将会获得成功。 广播开始登机了，他笑着朝海茵薇与吴千语挥挥手，走向安检。 此次京城之行，他联络了央视二套财经频道的编导，在澎渤百富榜的榜单发布那天，他们来过波特曼，从那以后，彭勃不时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大家的感情从初始的陌生，到现在已经可以在电话中轻松地开一句玩笑了。 他看看的手中的公文包，广告片就在包里，嗯，如果这不是在沪海，在国内任何一个城市绝没有这么高的工作效率，也没有这么好的人才储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优秀的片子。 “彭教授，”就在他检票的时候，央视二套的人把电话打了回来，“你跟我们广告部的陆玉禧熟吗？” 陆玉禧，再过两年，在中国的企业界，他绝对会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央视年度经济人物评选和315晚会两大王牌尽在他手，想要认识他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人人趋之若鹜。 “不熟，希望认识一下，”彭勃看看眼前一身纯蓝色制服、纯蓝条纹领巾的空姐与空嫂，礼貌地说声谢谢，“我记得他是我们山海人，对伐？” “对，是山海人。”对方笑道，“他现在是广告部的副主任，很受领导赏识。”对方说得很隐晦，可是彭勃心知肚明，副字当头又受领导赏识，那就是说他有很大的话语权，三个字——说了算。 1998年前的央视广告，供不应求，标王频出，明年就是低潮期，几大标王相继遭受厄运，到2001年才进入买方市场，但是此时体育频道相对冷门，那就意味着此时到央视打广告，再加上老乡的关系，他相信自己的事能办得成。“ “陆主任也知道你，”对方又笑了，“百富榜很有眼光，他是这么说的，原话。” “过奖了。”彭勃一笑，“那您替我约一下，明天早上请陆主任吃早餐，可以吗？” “我试一下。”对方答应道。 彭勃关了手机，他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茫然地看着夜色中的机场，北方的京城也就那样吧，大裤衩还没建起来，央视还在彩电中心办公。 …… 白色的衬衫，纯蓝色的裙子，蓝色条纹的领结，这套空姐的行头放在二十年后是土气的，可是这是前世东方航空空姐的标志性着装。 上世纪90年代的沪海，产业结构面临大幅调整，作为劳动力密集型的纺织业首当其冲，近100万产业工人面临下岗再就业。 1994年年末，在产业大调整的关键时刻，东方航空公司从2000多名应征者中招收18位纺织女工当上了“空嫂”。 彭勃也在端祥着眼前的空嫂，她是本次航班的主任乘务长，很显然她不象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她个头高挑，面容精致，谈吐温婉，让人如沐春风，身上别有另一番韵味，就象成熟了的桃子，咬一口蜜汁横流。 “先生，能不以麻烦您调换一下座位？”她礼貌地询问彭勃，“当然可以，愿意效劳。”彭勃笑道。家里的事情解决后，他心里的大石彻底落地，重回十七岁，彻底告别中年的油腻，幽默与风趣也在年轻的身体上回归。 这是一对夫妻想坐在一起，人家蜜月当然不能拆开坐，可是没坐下几分钟，空嫂又带着一对母女跟他说，“先生，能不能让她们坐一起，之前checkin晚了，座位被分配在不同的地方了。” 这个没得说，再换一次，彭勃依然没有二话。 这次换到经济舱前排靠窗子的位置，他刚系上安全带，结果空嫂又一脸不好意思地过来，“先生，她们第一次坐飞机，想让孩子看看窗外的景象。” 彭勃回头一看是一对母子，正殷切地看着他，“没问题，您让我去哪我就去哪。”这次，他被换到了中间的位置了。 飞机开始慢慢滑行，彭勃正在低头看书，那位空嫂却又走了过来，“先生，请您坐前面可以吗？” 几秒钟时间，彭勃愣住了，可是他马上反应过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升舱吗？ 显然，这绝对是小概率事件。 他笑着站起身来到公务舱，可巧的是那位空嫂就与另一位看起来象是空姐样子的人坐在对面，见他过来，朝他嫣然一笑，“先生您好，橙汁，苹果汁，可乐，请问您需要哪一种？” 彭勃看着她笑了：“哦，我要桃汁。” 空嫂一愣，“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没有桃汁。” 彭勃笑了，“有桃子味的苹果汁吗？”苹果的甘甜与桃子的多汁，可能就是眼前这个空嫂的味道吧。 那个坐在对面的空姐一下笑了，空嫂也一笑，“我们有苹果味的苹果汁，先生您要吗？” “要。”彭勃也笑了，“我也要橙子味的橙子汁。” “那你要不要可乐味的可乐？”有趣的客人为枯燥的旅行增添了快乐的色彩，空姐也开起了玩笑。 看着空嫂提壶过来，彭勃看看她别在胸前的胸牌，“嗯，章蕴蓝？” 飞机慢慢起飞了，当飞机上升到900米，机长按照检查单程序，又做了一次收起落架动作，却见红色信号灯仍在闪亮！ 机长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就在一个月以前，瑞士航空的同款麦道md-11型客机在大西洋上空突然粉碎性解体，飞机上229人无一生还……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机长立刻宣布“mayday”（紧急情况）！ 彭勃突然发现，整个客舱里，空姐突然紧急忙碌起来…… 第61章 紧急迫降 生活就是这样，该来的总要来，躲也躲不掉，你只能迎头面对，是输是赢是生是死，命里早有安排。 身在公务舱，彭勃看到章蕴蓝接起电话，他不知道，电话是副驾驶打来的，但从电话的漏音中他听得出，一口吴侬软语说得又快又急，语调严厉，“飞机的前起落架出现了问题，现在需要立即返航，请做好最坏的准备。” 最坏的准备！ 彭勃注意到章蕴蓝脸色一变，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驾驶舱里，机组也在作着最后的努力，空中甩放、斧头敲打，都无济于事，起落架仍不见动静。此时，机长与地面塔台商定了最后的结果——返航迫降。 客舱里，所有的乘务员都忙碌起来，几乎所有的空姐都在喊着，“旅客们移动到后舱。”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客舱里顿时乱成一片，彭勃却知道，这是在为最后的迫降作准备。 有一点他不敢确定，前世飞机迫降成功，但时间是在一个月以前，现在呢，已是一个月后了，一个月前没有发生的事延迟到了一个月以后，当然，现在任何结果都有可能发生。 目睹客舱里乱作一团，章蕴蓝抓起电话，她的声音仍然温柔可亲，听不到一丝慌乱，“顺序移动，顺序移动，请大家顺序移动。” “大家往后走，小心不要挤。” “往后走，请往后走。” …… 空姐的声音很镇定也很温柔，可是人心已乱，根本不听指挥，大家互相碰撞着，拥挤着，混乱中有人还想取走行李，空姐连忙阻止，“不要挤，慢慢来，请不要携带行李，请您系好安全带。” “请您赶快挪到后舱行吗？”章蕴蓝看看仍镇定地坐在位置上的彭勃。 “好的。”彭勃点头答应，“需要我为你们做点什么吗？” 章蕴蓝一愣，她无暇打量彭勃，却仍语带感激道，“谢谢，您到后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 彭勃站了起来，章蕴蓝也站了起来，一前一后朝后舱走去。 “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飞机是不是就要坠毁了？”恐慌早已悄悄蔓延，一个中年人抱着自己的行李蜷缩在座椅上，涕泪俱下毫不动弹，任几个空姐劝说仍无济于事。 章蕴蓝弯下腰，“请支持我们的工作，飞机马上就要进行迫降……” “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我要活着，活着……”中年男歇斯底里地大声叫起来。 迫降，果然是迫降，沪海的飞机迫降事件，这是中国首宗民航飞机迫降事件，但迫降的风险系数太大了！ 迫降时与地面的剧烈撞击会导致飞机内乘客直接受伤甚至死亡；而且在降落时，两三百公里的时速，对150多吨重的飞机来说，任何一点颠簸都会导致飞机倾覆；除此之外，与地面剧烈摩擦，还可能导致大火，短时间内吞噬整个飞机！ “先生，请您理解我们，可以吗？”眼看飞机就要迫降，章蕴蓝也着急起来。 “走吧。”彭勃一拍章蕴蓝的肩头，章蕴蓝蓦地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彭勃，接着就要表达自己的不快，那意思彭勃明白，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但是眼前的小伙子丝毫没有退让，语气反而很轻松，“将来飞机断成两截的时候，前面这一段肯定会被烧得一塌糊涂，我们或许还可以保住一条命。” 他手上稍稍用力，章蕴蓝不自觉朝前面走去，“不要回头。”身后的彭勃小声嘱咐道，“他大吵大闹让你们围在他的身边，就是寻找安全感，前面没有人空荡荡的，他会更加害怕，你放心，他会到人多的地方。” 章蕴蓝半信半疑，后面那只手扶在她的腰上，此时，却让她感觉到力量，感觉到安全，在这个环境中，镇定是职业的需要，可是害怕是一个女人的本能反应。 啊—— 两人还没走到后舱，后面的中年人哭叫着从后面冲了过来，他步态踉跄但力道很大，章蕴蓝站立不稳，一下朝一侧摔倒过去，彭勃要从后面扶住她，可是身体的惯性却让两人双双摔倒，他直直地压在了章蕴蓝的身上。 “对不起。”彭勃有些手足无措，他急忙扶起章蕴蓝，“没事，快到座位上坐好。”章蕴蓝瞬间恢复了平静，她看看彭勃，快速朝前走去。 …… “双腿分开，两臂交叉，身体前倾……”所有的空姐在走廊里站住，示范着紧急迫降时乘客的保护动作动作，“抓住前面的硬座靠背，额头靠在手臂上……” 彭勃偷眼看一下旁边的中年男，mmp，他做得比谁都认真。 …… 飞机不断在上空盘旋，消耗着油量。 陆地上，所有原定降落红桥机场的飞机备降到其他机场，未起飞的也一律延迟起飞，跑道除了黄色指示灯发出耀眼的光芒，空空如也。 红蓝色的警灯不断闪烁着，15辆机场的消防车倾巢而出，救护车也拉着警报向红桥机场赶来。 消防车在飞机跑道上开始喷洒白色的阻燃泡沫，从高空往下看去，一条白色的道路在迅速延长。 “各位乘客请注意，飞机迫降时，要求大家在90秒内撤离完毕，请听从乘务员指挥，从左右两个紧急出口离开飞机，现在，请大家协助我们，把大家的手表，项链、领带夹子摘下来，把鞋子脱下来交给乘务员……” 彭勃知道，此时已到了最后的关头，是生是死，他反而很平静，那个中年男也很平静，只是眼神呆滞，手指哆嗦。 500米高度对准跑道，300米高度放下后起落架和襟翼，200米调整姿态，100米选好角度，30米，20米，10米—— “轰！” 后轮最先着陆，紧接着机头擦地，飞机以“轻两点”姿态着陆了，跑道上瞬时拉起了一道道闪亮的火星。 机舱里顿时剧烈震动起来，机头触地的刹那，报警系统“嗡嗡嗡”地响了，全部灯光熄灭，机舱里一片黑暗，只有空姐们齐齐喊口令的声音—— 低下头，弯下腰，全身紧迫用力……低下头，弯下腰，全身紧迫用力…… 彭勃的心提到嗓子眼，他不敢朝外面看，但他听到了凄厉的警笛声，外面的消防车已经呼啸着冲向飞机，高压水枪喷射出的泡沫瞬间将飞机的明火破灭，持续不断的水流也阻止了飞机再次着火的可能性。 在滑行几百米之后，飞机稳稳地停在跑道上，像一匹烈马终于被驯服了。 “旅客们，客机已经平稳着落，请立刻离开飞机，请立刻离开飞机！”章蕴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客舱里又是一阵大乱，中年男拎着自己的包就朝前面挤去，却不提防黑暗中有人一肘捣在他的前胸，行李一下被人拿走了，“放下行李，排序通过。” 前世俄罗斯空难，有个大胖子也是拿着行李，却阻挡了后面乘客逃生的机会。 黑暗中，章蕴蓝也听到了彭勃的声音，她马上喊道，“请大家放下行李，排序快速通过……” 飞机的应急舱门弹开了，气囊式滑梯瞬间构筑起通往地面的快速通道。 黑暗中，客舱里到处闪耀着红蓝色的光影，“放下你的行李，别拿行李，”彭勃指挥着，“快，快走，别舍财不舍命。” 武警战士快速搀扶着光着脚的乘客撤离，在所有旅客从应急滑梯上跳下去之后，机组人员才准备离开。 可是气囊式滑梯却漏气了，章蕴蓝站立不稳，一下摔倒在地上，她感觉身下却并不硬，还软软的，一个人从泡沫中站了起来，他的身上就象被奶油包围一样，脸上也尽是阻燃泡沫。 “是你？你还没走？”章蕴蓝的声音有些颤抖。 彭勃还没来得答话，摄像头就已在旁边架起，话筒就伸了过来，“请问您是机组人员吗？” “不，我是乘客。”彭勃道。 话音刚落，眼前的闪光灯刷刷亮成一片，他不知道，前面的人几乎都要崩溃了，难得有乘客还这样镇定。 “他在帮我们机组维持秩序。”章蕴蓝跟前也是几支话筒，可是她却上演了一次神助攻。 马上，有官员模样的人过来紧紧地握住彭勃的手表示着慰问，更多的话筒伸了过来，闪光灯一时亮如白昼。 第62章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身着绿色制服的武警还在搜寻着遗留的乘客，身穿黄色服装的消防队员还在喷洒着阻燃泡沫，市领导、工程师、空姐、武警、医生、记者……现场人来人往，声音一时无比嘈杂，彭勃回头看了一眼千疮百孔的飞机，虽然破损不堪，可是机身仍然保持完整。 这真是一场奇迹般的迫降，任何不熟练的飞行员都可能把飞机折断！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种降落基本上是赌上两个飞行员的生命了，可是现在全机包括机组与乘务，一一生还！ 当然，地面的调度与反应也考验着整个城市的应急能力！ 向英雄致敬！为沪海点赞！ 今天的迫降必将载入沪海史册的，他们所有人都应被这座城市铭记！ “您有什么想对家里人说或者想对大家说？”这个提问与后世的无数傻x记者一样，在一个不应该的环境中提问一个不应该的问题。 彭勃稍一沉吟，就在记者以为他无话可说时，他才说道，“我们祈祷，永远不要有英雄存在的机会，我们也希望，当危险来临时，每一个中国民航的机长都是英雄！” 记者一愣，定定地看着彭勃，这番话是他没有想到的，但接着他的心就狂跳起来，他已经找着切入点了。 前面的章蕴蓝也回过头来，看着无数的闪光灯不断亮起，看着那个年轻的脸笼罩在一片强光中。 彭勃心里一动，接着说道，“我是澎渤体育的负责人，为感谢创造奇迹的英雄机组，我们决定，今后机组所有人员的运动服装，我们澎渤体育负责到底！”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彭勃也有一种直觉，运动服饰与英雄机组联系到一起，产生的化学反应会是令人期待的。 有武警把他送往救护车，他看看自己的赤脚，行李箱还在飞机上，但是估计现在取不出来了。 “亲爱的，你睡了吗？”他挣扎着下了车，用机场的电话打给了海茵薇，“没睡，心里慌乱，睡不着。”海茵薇的声音突然惊奇起来，“你还在沪海？” “飞机迫降了，没事，没有发生伤亡，”彭勃赶紧安慰着她，“……” “tv、明星、洗脑广告的手法在中国被无数次的验证，有些产品即使有争议，争议正是期望中的的二次传播，这也是中国的广告狂人们曾最常用的操作手段。 “央视是一个平台，也是一个舞台，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彭勃不卑不亢，笑着举起杯子。陆玉禧眼睛一亮，也慢慢也端起了杯子，两个年轻的姑娘互相低头耳语，不时看一眼彭勃。 “央视黄金时段广告招标是中国经济的晴雨表，行业发展的风向标，五台的广告时段与我们的产品也很匹配，这对塑造我们的品牌意义重大。”彭勃继续道。 如果要打广告，本可以不用经过他，可是彭勃知道，在随后的几年，在此人任上，催生了安踏、利郎、劲霸、哈药六厂、三精、伊利、蒙牛、恒源祥等一系列品牌的崛起，这个人最看重品牌，也最推崇品牌的力量。 “听冯主任说过，你也是山海人？”陆玉禧的脸色温和起来，既然拉到老乡关系了，这说明是对彭勃认可了，“噢，哪里人？” “秦湾，南河。” “好地方。”陆玉禧笑道，身上渐渐有了江湖气，不再拒人千里，“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彭勃与他一碰杯子一饮而尽，“秦湾韩国人都撤资了，我接手两家鞋厂，想为家乡做点事，为自己做点事，更想找一个平台，让大家知道彭勃体育，这不就走到陆哥门下。”陆玉禧比他大着十几岁，绝对是哥了。 “没问题，老弟的事我全包了。”此时，陆玉禧已展露出身上的江湖气，他拍拍胸脯对着两位美女道，“央视晚间黄金套三十秒的广告，你拿三百万，每周的播出频次不少于21次……” “不，陆哥，”彭勃笑着摇手道，“我要的是全天精彩套，一周49次！” 第63章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陆玉禧没有说话，不知是端着还是在思考，他身旁的一个姑娘小声提醒道，“这中间差着七十万。” 七十万，彭勃没有说往上追加也没有说不追加，二套的领导神情很专注地盯着陆玉禧，彭勃却低头喝起茶来。 陆玉禧不满地盯了姑娘一眼，姑娘却云淡风轻，不，没心没肺喝起饮料来，她根本不在意老陆的态度。 噢，这就有意思了，彭勃暗笑。 “好，看在榜爷……我的老乡的面子上，三百万，全天精彩套，一周49次。”陆玉禧一锤定音，他倒期待地看着彭勃。 三百万，与明年给安踏的广告费用差不多，可是明年央视的广告已到了低潮期，现在还没有到低潮期，并且还是卖方市场，供不应求，陆玉禧拿出这个价格完全是有诚意的。 彭勃笑着端起杯子，“陆哥，感谢。”与这样的人精说话，话多不如话少，在这个位子上，他什么话没有听过？什么人没有见过？在央视这个舞台上，哪个又不是人精？话里水分多，行动才见真章。 果然，陆玉禧很欣赏，“不叫榜爷了，叫你兄弟，我的名片。”身旁的一个姑娘马上拿出名片来。 彭勃接过来，也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福布斯首席代表的字样在名片上闪着金光。 眼看事情有眉目，二套的领导自觉脸上有光，他笑道，“过不了几天，彭教授就是福布斯大中华区的总裁。”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普洛斯自从沪海走后，也再没提这事，但彭勃知道，这是给他脸上贴金。 听到福布斯的title，陆玉禧漫不经心，两个姑娘却露出羡慕的面容。 “陆哥，我还有个要求，”菜过三巡，酒过五味，虽然陆玉禧没有喝酒，“广告能不能今天就播？” “这不可能，都有安排。”另一个姑娘不满道，她看看陆玉禧，仿佛她能当陆玉禧的家。 “可以把别的广告拿下来。”陆玉禧又一次展露了自己的不满，彭勃笑了，这二人怎么象在演双簧，是不是这种事他们碰到的多了？一唱一和作戏给他人看。他看看二套的领导，两人眼中都有深意，眼光却是一碰即开。 “或者，也可以缩短时长，怎么拿不出三十秒来？”陆玉禧把酒杯往桌上一墩，很有力量。 “那麻烦陆哥，我心里记着。”彭勃把手放在心窝处，轻轻朝陆玉禧点了一下头。 …… 从酒店出来，看出陆玉禧心情不错，彭勃趁机邀请道，“陆哥事务繁忙，希望在空闲的时候，带上嫂子常回家看看。” 陆玉禧笑着张开双臂，“家，一定要回，到时还要麻烦兄弟。”彭勃也热情地张开双臂，两人拥抱在一起，怎奈陆玉禧的个头太矮，彭勃只得弯下身子。 看着车子远云，二套的领导这才笑道，“只要老陆点头，这事成了，你不知道，他这个人，他看重的人，他才拥抱，对了，你怎么知道那句话？这句话是老陆常说的。” “噢，哪句话？”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彭勃笑道，“我真不知道。”他真不知道这是陆玉禧的名言，只记得后世那则广告，一位舞蹈演员的独舞，很是精彩。 当然，他还知道，两年后，陆玉禧也会迈上更大的舞台，成为央视的财神爷。但现在，福州，他也要在九八年的体育舞台上开始起舞了…… …… 福州，长乐国际机场。 98年的福州，长乐国际机场才刚刚通航，彭勃只感觉，机场离市区好远好远。 窗外漆黑一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繁华的市区。 徐志强就坐在他的身旁，黑暗中，他也在打量着自己这位年轻的老板，他知道，新生的澎渤体育，必须全力打好这一战役，否则就会淹没在国内外大大小小的品牌中，所以，成败在此一举。 车子慢慢开进了市区，灯光昏黄，彭勃不由笑了，同学们估计现在正上晚自习呢，他在沪海时就给班主任请过假了，说家里有事，要请一个周的假。 “福州的市容与秦湾相比，还差着一截。”彭勃突然说话了。 不过，福州可是一座老城，98年的福州，正式迈向建城的第2200年，全城喜庆2200华诞，到处是庆祝的标语与广告，相反，体博会的广告倒没有多少。 “秦湾是个好地方，北方只有连港才能与我们有一拼。”徐志强笑道，他的话倒不假。 车子慢慢驶入闽都大厦，闽都大酒店当时还叫做“闽都大厦”，98年的福州，三星级以上的饭店总共才10家，这里绝对属于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那一种。 “你们吃饭了吗？”彭勃问道，不等他们回答，他就先把电视打开了。 电视上正在播放《开心100》，这是东南台的王牌节目，每到周末，家家户户都要准时坐在电视机前，等着几个主持人一起喊出“开心100，绝对精彩”！ 徐志强与公司的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老板到了这里，饭不吃水不喝，先把电视打开了。 “嗯，开心100，绝对精彩。”彭勃笑了，“我洗个澡，一会儿我们到现场。” 看着彭勃进了浴室，众人仿佛一下都松了口气，徐志强这才感觉到，只要彭勃站在这里，他心里就压抑。 彭勃饭也没吃，一行人直奔福州国际会展中心。 这里的展厅面积32万平方米，配有一系列现代化设施，是 fj省最大的现代化国际展览城，就是这样规模的会展中心，8月底的时候，百分之九十的展位已经预订完毕。 可是，彭勃并没有谈展位，他看看一旁坐着的徐志强，“志强，这里的房价多少钱？”对这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人，他称呼得如此直接。 “1000——2000元一平，”徐志强小心答道，“这里的人不兴买房，对于有钱人来说，买房还不如买一辆桑塔纳2000。” “那这些人将来是要后悔的，”彭勃一下笑了，“不买房肯定会后悔的，你们也要买房，车，你们不用考虑，副总级别，公司会为你们配车的。”大战在即，他不希望气氛过于紧张，当然，大战在即，提振士气也很重要，待遇与利益是士气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 说到房价，二十年后，秦湾嵘山的房价最高到了七万五，直逼京城，在北方是最高的。 徐志强的精神一振，可是马上就紧张起来，如果这次体博会的成交额不能达到预期目标，这个年轻的老总会不会拿自己开刀，到时别说车子，就是位子怕也是保不住的。 “老板，我们的展位非常不理想。”他又一次给澎湃打起了预防针。 “我知道，”彭勃道，两个月前他才刚刚重生，那时展位就已预订得差不多了，“这是没办法的事，但是我们可以另辟蹊径，铁人不是有句话吗，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此时，会展中心还有灯光，布展的工人在彻夜忙碌，来来往往的全是工作人员。 进得展馆里面，徐志强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老板，你看，前面就是李宁的展位。” 彭勃的眉头不自觉一挑，看来，自己还是低估李宁了，“他们的展位能有多大？” “我问过了，李宁公司租用了4200多平方米的摊位，相当于整个展馆面积的1/8，并投资50万元与组委会合办开幕式。”徐志强小心翼翼地盯着彭勃，看他什么反应。 第64章 如插标卖首耳 “他们的一个副总公然宣称，今年他们的预期成交额是8个亿。”徐志强伸出拇指与食指，“订货量占总成交额的一半，李宁公司要把其他公司远远甩在身后。” “特么地，吹牛。”彭勃突然爆了一句粗口。 徐志强惊讶地看看彭勃，素来温文尔雅的老板，竟然也会出口成脏。可是这句话，他听得舒坦，底气也足了不少，“是的，吹牛。” “有我们在，我就给他的成交额打个对折。”彭勃淡淡道，“我们的展位在哪里？” “在前面。”这才是最重要的，徐志强心里不免忐忑，他看看一路上的康威、五星、双鱼等品牌的展位，哪一个都比澎渤体育有名，哪一个也比澎渤体育的展位要好得多。 彭勃看得漫不经心，可是他心里知道，选择合适的场地是参展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挑选一个好的展位，首先须考虑的是人群流动的方式，了解人潮在整个展览会场移动的方向，再依此挑选摊位，通常人潮流量最高的地方是靠近入口及出口处、洗手间、休息室及饮食区，而展厅圆柱及上货区则有阻碍人潮的潜在问题。 “我们的展位呢？”周围的工人不住朝这里张望着，一看这众星捧月的架式，就是公司的老总过来了，不过，晚上十点还来巡察的老总还真没有。 “我们的展位，靠近北门的上货区，位置很不理想。”徐志强嗫嚅道。 他这个样子，彭勃也不好过于苛责，好的展位已经预订一空，能拿到这样的展位，徐志强也是花了心思的。 “老徐。”他眉头一皱，远远在自己的展位前站住，“如果你不是澎渤体育的副总，在这么多展位中间，你能一眼找到我们的展位吗？” 各个展位就象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一样，说得好听一点，就是各有特色，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花里胡哨，九八年的审美与布展水准与二十年后是没法儿比的。 “拆掉！” “拆掉？” “对，”彭勃根本就没有往前走，“我们的展位已经很不理想了，你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到我们的展位，这样的布展有什么用？这不是赶李村大集，那种农村的摊子谁都能做出来，我要的是震撼！惊艳！” “震撼？惊艳？”徐志强皱皱眉，在李宁几千平米的展位前，在康威上千平米的展位前，澎渤体育的展位就象是一小舢板被航空母舰包围了，人家只会看航母，而不会看到小舢板的。 “不要怕花钱，这是小钱，经销商来才是大钱。”彭勃仿佛看出了徐志强的心思，他笑道，“我知道你喜欢看《三国》，记得关羽是怎么样看待颜良的吗？” “如插标卖首耳。”徐志强看看彭勃，他是把李宁、康威还有耐克、阿迪当作了颜良、文丑？要一刀斩于马下？可是我们还没有这个实力。 “你就按我说的，重新做，要快，还有三天时间，赶一赶完全来得及。”彭勃连自己家的展厅都没进就往外走，“广告册重新印，要铜版纸，人员培训过了吗？”他看看徐志强后面的几个技术人员，“他们，不行，他们不行，太丑。” 太丑？ 徐志强和几个技术人员被彻底雷倒了，彭勃倒笑了，“老徐，以你的眼光，在这样一个几万人参展的展会上，经销商会看他们吗？”还有一句话他没说，这几个人就是扔到人堆里都溅不出水花来的的那种。 “明天，马上到福州各大高校找女大学生，现场培训。”彭勃布置道，“我有两个要求，一是漂亮，一定要漂亮，把价格提上去，一天三百块，我不相信重赏之下没有勇女。”他继续大踏步朝前走着，“二是要会英语。” “还有，我们在这里总共多少人？” “八个，加上我。”徐志强感觉有点跟不上彭勃的步伐了。 “从秦湾调人来，”创业初期，他总是感觉人不够用，至少能独当一面的人不够用，“调一些精明伶俐的人，但不要把这趟体博会当免费旅行。” 他话说得有点重，徐志强一时摸不着头脑，以为是在说自己，可是又不象。 彭勃知道，参展厂商须在展览前三个月，在专业杂志上刊登至少一篇以上的广告报道，然后将该篇报道的复印本寄给及潜在的顾客群，同时也可附赠由展览会组织者提供的，印有本参展公司名称及摊位号码的展览贵宾卡。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做。 “你看过昨天的报纸没有？”彭勃突然立住脚。 “没有，这几天一直靠在这里，没时间看。”徐志强不知道又是那里不对了，从老板进入到展厅似乎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调集人手，守在福州三星级酒店，可以把我们的运动装以礼品的形式送给这些酒店前台的服务员，告诉他们，只要经销商下榻到酒店，提供一次情报可以拿到一百块钱。” 这是要截胡？徐志强人也聪明，马上明白了彭勃的意思，他本以为战场是在这个展览馆里，可是现在战场已经扩大了。 “只要经销商住下，你马上组织人手把我们的广告册和报纸送给他们，这等于把澎渤体育的印象提前种到他们的脑子里。” “明白。”彭勃还在不断提着要求，可是思路越来越清晰，前景好象并不因为展位的狭**仄受到影响，徐志强与几个技术人员陡然升起希望来。 把彭勃送到酒店住下，徐志强这才去寻找报纸。 “天哪，”一个技术人员看到了满身阻燃泡沫的彭勃，“这是一场生死劫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徐志强也紧盯着报纸，“我们就按老板说的，干吧。” “老徐，明天你亲自到商场，租用八百台电视机。”彭勃突然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八百台电视？”徐志强答应着，可是一雾水。 电视拆箱后还怎么卖？商场也不会同意租赁，这可难坏了他，“谈，跟商场去谈，电视如有损坏，我们照价赔偿，租金给得高点，老板不是说过吗，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他给自己打气道。 …… 这几天，彭勃一直靠在现场，培训徐志强亲自在抓，又从福州各大高校招收了五十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徐志强的印象中招收五个甚至十个就可以了，自家的摊位太小，可是彭勃偏偏招了五十个。 “老板是不是喜欢大学生？”一个技术人员开玩笑。 徐志强看看彭勃，他正与展馆负责人沟通着，两人谈笑风生，很是愉快。 “您是福布斯的首席代表？”展馆负责人问道。在九八年的中国，这个头衔很管用。 “我也是澎渤体育的负责人。”澎渤笑道，可是展馆负责人的目光却投向了门口，一个中年人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众星捧月的架势立即吸引了众多目光。 “稍等，康威体育的黎总来了，一起认识一下？”展馆负责邀请道。 第65章 黎叔很高兴 黎总？ 在九八年的体育市场上，如果说李宁是一哥，康威是二哥，绝对不会有人反对。 从创业之路来看，这家创建于1986年的企业与李宁公司颇为相似。康威创始人黎威泉是篮球运动员出身，他从成为耐克代理商开始顺利地涉足体育用品行业，从而积累了经验并获得第一桶金，随后便创立了康威。 康威从面世之日起即成为市场老大，一路顺风顺水，去年，它的销售额就已经高达3000万元人民币，可是象九十年代的许多公司一样，随着康威的市场地位日渐巩固，黎叔开始尝试多元化，投资期货和房地产，但是贸然进入带来严重的后果。 李宁很快发力，并在1996年彻底超过它。之后，康威保持市场第二，仍然凭借其深厚的根基与资金实力，不断地向“李宁“发起进攻，希望夺回第一。 彭勃走上前去，等待展馆负责人介绍自己，他打量着眼前的黎叔，果然是篮球运动员出身，身材很是高大。 可是，展馆负责人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忘记了彭勃的存在，就在彭勃打算主动上前时，黎叔转过了头，他对彭勃点头致意。 “你好，黎总，我是澎渤体育的彭勃。”彭勃双手递过一张名片。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黎威泉接过名片，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马上抬起头来，“你就是彭勃？百富榜的榜爷？” 这么年轻，他以为顶多就是哪个品牌的现场负责人，可是名片上面的头衔一下让他重视起来。 “我们是新品牌，请黎总多指教。” “你这么年轻？”黎威泉笑道，他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彭勃，又上下打量着他，“澎渤百富榜我看过了，没想到你也搞起了运动服装。”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对，你是不是在那一趟航班上……？” “对，迫降，让我赶上了。”彭勃笑道，后世他知道，此人很崇拜伟人的著作，康威走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的路子，但是他很注重信义，曾把东北市场上300万的鞋子召回销毁，上游的供应商和下游的经销商都很敬重他。 嗯，此人，可交。 “黎总，我们是新品牌，我也是第一次踏足体育服装，恳请您多请教。”彭勃诚肯道。 “指教不敢当，有沪海的朋友听过你的演讲，很佩服你对将来经济大势的把握，”他稍一沉吟，“这样，明天晚上我约了几家经销商，一起吧，可能会对你会有帮助。”他又特意强调道，“还有省里的几位领导一起参加，认识一下。” 彭勃看着举重若轻的黎威泉，心里颇为感激，对一个创业者来说，人脉是最重要的，对一个体育品牌来说，渠道也是重要的，现在黎威泉之举真可谓是雪中送炭。 “飞机迫降，无一人伤亡，你是有福之人，”黎威泉显然对彭勃很感兴趣，“八六年，我去成都参加服装博览会。没有座位，我在火车上整整站了40个小时，下车的时候，脚已经肿得穿不进鞋子，只好将鞋子挂在脖子上，光着脚提着两大包的样品走出车站，都有开始艰难的时候，挺过去就好了。”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黎威泉才离开展馆，临走还不忘叮嘱，“晚上七点，闽都大厦。” 看着黎威泉的背影，彭勃颇有感触，这是属于九十年代的中国商人，身上还有急公好义的传统。 “老板，这人真高。”公司的工作人员轻声道。 “黎叔是篮球运动员出身。”彭勃笑道，他没有再往下说，他看到黎威泉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朝他走来。 “彭总，你好，我是康威的程玉海，黎总刚才问，你们就这一个展位吗？” “是的。” “这样的展位不理想，”对方笑道，“黎总说，你们是初创牌子，可能也是第一次参加体博会，可以分我们一部分展位给你们。” 雪中送炭！还是素昧平生！ 彭勃很感动，可是他并没有接受这份好意，“替我多谢黎叔的好意，情义我记住了，展位不要换了，我们已经开始装修了。” 对方看他的样子，摇摇头，“彭总，恕我直言，你们这个展位真的不合适，你们又是新产品，我想，你再考虑一下黎总的提议。” “替我谢谢黎叔，我想我们能够搏一把。” …… 离开幕式还有两天，澎渤体育的另一个副总梁明飞了过来，海茵薇与吴千语也到达福州，现在公司上下，精干力量一举压上，成败在此一举。 “你不上课了？”彭勃笑着对吴千语道。 “我请假了。”吴千语笑道，她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展销会，对一切都很好奇，“李宁的展台这么大啊！” 航母果然是航母，不是小舢板能够比拟的，可是彭勃并没有看到李宁过来，象李宁这样体量的公司，这样的展会也不是第一次参加，他顶多在后天的开幕式现场出现，还要坐在主席台上。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装修？这点活儿都没有弄好？”三人正在参观，也不知是哪家公司的工作人员看向澎渤体育的展台。 “听说，老板要求重新弄，那个位置，就算弄出朵花来，也没有多少人气。” “搞什么搞嘛，还不如……” 旁边的人一碰说话的人的胳膊，并指指彭勃，他才闭嘴，可是走过三人身旁，又说起来，“不会有经销商看中的……” “唐纳德，我们的时间很紧张。”海茵薇也看出了问题，“你象装修成什么样子？” 吴千语也注视着彭勃，期待着与众不同的答案。 她对这个年轻的老板很有信心，他，从认识以来，似乎从没有让她失望。 “噢，上帝！”海茵薇以手掩口，露出了笑容，“我想，你会吓到他们的。” “怎么样，印象深吗？”彭勃笑道，“如果是你，会不会到我们的展馆来坐一下？” “我想我会的。”海茵薇重重地点点头。 …… 1998年10月6日晚，闽都酒店。 明天晚上的晚宴也会在这里举行，届时省领导和市领导会宴请世界体育用品联合会的客人，国家体育总局的领导和参展的客商，今天黎威泉也是见缝插针，提前预热。 “这是宝岛体育用品同业公会的刘会长、台北市体育用品商业同业公会的傅会长……”黎叔很给彭勃面子，亲自介绍，“这是胜道体育的孙总。” 胜道体育？ 彭勃两眼放出光来。 第66章 客户是上帝吗？ 在一九九八年的体育用品行业，还没有后来以运动城形式出现的三大巨头渠道商——滔博体育、胜道体育和领跑体育，奥隆世博、跨世体育、龙之杰、华昌体育等区域渠道品牌还在成长中。 三大巨头中，滔博体育隶属百丽国际旗下，领跑体育则是由深圳龙浩体育、四川劲浪体育、浙江锐力体育、沈阳鹏达体育联合组建，而胜道体育则来自宝岛宝成旗下，是最早在大陆布局的巨头体育渠道商，也是现在三大巨头中稍稍成规模的。 “产品渠道营销“，是体育用品行业的三板斧，更确切地说，体博会就是为了吸引经销商订货，解决的就是渠道问题。 澎渤体育刚刚成立，还没有精力也没有财力进行大规模的门店建设推广，要想把澎渤的体育用品快速推向市场，只能依靠这些各霸一方的渠道商。 这种特许经营模式，是彭勃现在期望的主要的销售渠道。 “你好，孙总。”彭勃笑着伸出手来。 “这是澎渤体育的彭总，他也是福布斯驻中国的首席代表，澎渤百富榜的创始人。”黎威泉心地笃厚，介绍彭勃也是不遗余力。 果然，孙总打量着着彭勃，“彭总好年轻啊，你的榜单我们看过，在宝岛影响也是蛮大的。” “这就是一扇窗口，通过这个榜单让世界感知到大陆的变化，同样，变化的还有现在的体育市场，”彭勃巧妙地把话题拉回到正题上，“希望孙总能多看一下澎渤体育的产品，我们的质量与设计风格是可以与耐克相媲美的。”本来就是耐克的代工厂，只不过是稍稍改头换面而已，能不一样吗？ “好的，我会关注。”孙总的回答只能算作是敷衍，面对着一个市场上刚刚崭露头脚的品牌，他不可能投射过多的目光。 可是，彭勃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他也不怕自己不礼貌，主动换了座位，就坐在孙总的身边，从亚洲金融危机讲到国企下岗失业潮，从民企批量倒闭讲到商业银行贷款不良率，一路狂侃，差点把孙总侃晕喽，“孙总，今年其实是很多明星民营企业的一部衰败史，三株集团、广州太阳神、央视标王秦池纷纷陷入困境、巨人集团更是名存实亡，李宁也会在今年走下坡路……” 他不断忽悠着，孙总似乎听得很认真，可是黎威泉听得更认真，“彭总对经济形势的判断很准确，他的演讲在沪海座无虚席，与索罗斯大战那天，香江股市的收盘点他都给预测出来了。” “噢？”孙总这才来了兴趣，他似乎这才认真地打量着彭勃，“你怎么看待今年明年的大陆的经济？” 今明两年的经济？ 彭勃笑了，“孙总，我想，你应该有信心。确实，站在1998年的开头，看到的是一段沧桑、困难重重的岁月；但将来我们回望1998，也是涅槃重生的开始：大面积亏损的国企在制度改革后会奠定后续盈利的基础；技术性破产的国有银行将来都会成长为一个个世界巨无霸；中国在亚洲金融危机中的负责任形象会赢得世界的信任，说千言万语不如就说一句话。” “哪一句？” “多难兴邦！”彭勃大声道，“1998年会是后来影响中国的大企业萌芽的开始。” 这一年，马化腾和同学张志东创立腾讯，刘强东创立京东，马云失败之后也会再出发，还有，澎渤体育已经站在了体育这片蓝海的竞技场上。 不知什么时候，觥筹交错的晚宴上，耳语声、说话声渐渐远去，大家都在听着彭勃的议论，黎威泉仿佛也若有所思。 “我们也希望大陆越来越好，这里是我的家乡。”孙总慨叹道，“来，为多难兴邦，为家乡更好，喝一杯！” 众人都站了起来，杯子碰到一起，一饮而尽，可是直到晚宴结束，孙总也没提澎渤体育的事儿。 孙总没有选择住在闽都，黎威泉也没有住在这里，大家谈笑风生从大堂往外走，外面却已是下起雨来，服务员忙撑伞跟在后面，可是快要走到门口，外面的争吵声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已是围了一群客人。 “怎么回事？”黎威泉问道。 “外面雨大，有位客人把广告册扔到地上垫脚……” 广告册？彭勃脸色一沉，拨开众人走了过去。 “请你把它捡起来。”一个瘦弱的女孩抱着一摞广告册毫不退缩地拦在车头前，如幕的雨丝在灯光中化作条条雨线，打湿了她的全身，她的头发已经湿透，雨水在脸上肆意横流。 “不就是一本广告册吗？实话儿告诉你，整个体博会，我们会收到上千本广告册，……”坐在车上的人看来实在走不了了，推门下车，“大姐，你有完没完啊，就你这样还做生意哪，不知道客户是上帝吗？”他动手推了女孩一把。 “客户是上帝，”瘦弱的女孩毫不退缩，“尊重我们的产品的客户才是我们的上帝，尊重是相互的，尊重我们的产品，我们也才尊重他。” “行了，行了，你们的产品我不考虑了，你们爱找谁推销找谁推销去，我，……好男不跟女斗，服务员，把她弄走，这个点还没吃饭呢……” 男人还要动手，服务员马上就要过去，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黎威泉看看孙总，孙总也在看他，上前的正是彭勃。 “老板。”挡在车头前的孙菲菲也看到了彭勃，她激动地喊出了声。 “菲菲，我知道了，你做得好。”彭勃拍拍她的肩膀，“这里有我，你找个地方换身衣服。” 这样暖心的话，让孙菲菲一愣，接着脸上就有热泪涌出。 那个经销商可不干了，彭勃转过身来还没有说话，他倒嚷嚷上了，“澎渤体育是吧，名不见经传的小牌子，你们这样对待上帝，你们不会有成交额的。” 现场一时一片安静，只有大雨击打着地面的声响，大家都在注视着彭勃，看他怎么处理。黎威泉与胜道的孙总也在看着他。 彭勃慢慢弯下腰去，捡起地上那本践踏在雨水中广告册子，“经销商是上帝，我们澎渤体育尊重每一个未来有合作可能的经销商，可是，我们不会以失去尊严的方式来取悦低质量的经销商，请你向我的工作人员道歉，否则我报警处理。” “报警，谁怕谁啊，我不就推了她一下吗？” 彭勃铁青着脸，慢慢掏出手机，“行了，行了。”这时又从车上走下一人来，“我们是来求财的，不是来求气的，服个软这事儿就过去了。”他看向彭勃，“兄弟，这样，你的工作人员也不在这里，你代替她，我也代替我的兄弟道个歉，确实不应动手，不好意思了，这总可以了吧？” 彭勃一点头，一挥手，中年经销商这才骂骂咧咧地走进车里，他看着彭勃咬牙道，“就这轴劲儿，发动一下，给老钱老丁老尹他们打电话儿，一分钱不要订他的货。” …… 第67章 无名之辈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 黎威泉茶喝多了却睡不着觉，他打开电视，手上的遥控器不由自主地打到了中央五套。 看到体育节目，他的精神才振奋了些，他起身给自己又泡了一杯茶，可是茶端在手上，他的目光就被电视牢牢锁住了。 电视上，范大将军抽射得手，看台上一片山呼海啸，“他竟请来了范志义，范志义不是现在在水晶宫队吗？”黎威泉一愣，端着茶杯慢慢坐下来，广告还在继续，“姚明？” 他的心颤抖了一下，同为篮球运动员，这是他最为看好的一个体育明星，看好是看好，可是他并没有与他签约请他打广告的想法，但在广告中见到他，他的的心还是一哆嗦，似乎自己的宝贝被人抢走了一般。 后面的刘翔与吴敏霞他已经关注不下去了，当他看到海茵薇出现时，接着就看到了彭勃那张青春澎渤的脸，黎威泉突然笑了，“瞎凑热闹。” 咝—— 他马上回过味来，好象又不是那么回事，老总为自己家的品牌代言，不过，这在当时的中国，好象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黎威泉笑着摇摇头，这个年轻人，没有经过象他这样中年人的波折，年轻气盛啊。 “我选择，我喜欢。” 广告片最后，在范志毅的大声宣告中结束。 黎威泉突然站了起来，“晚了，如果广告提前播放三个月，不，哪怕一个月也好。” 九八年已经不同于九十年代中早期了，那时，宽广的市场机会，决定了一个新的强势的品牌很容易在当时空白的市场上获得消费者的好感。 “李宁“正是那个好感获得者。他很后悔给了李宁这样机会，可是现在，在这场体育竞赛中，澎渤体育这样的位置，又是新品牌，在他估算中，能有二百万的成交额算不错了。 他似乎很有感触，马上操起手机打给一个副总，“你看一下中央五套，研究一下我们的广告策略。” …… 同样，在这个时间看广告的还有一个中年人，那时他两鬓的头发还没有白。 “澎渤体育，你们谁知道澎渤体育？”手下人互相看看，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打听清楚这家企业的背景，明天我要资料。”李宁看着手下两个副总。 “李董，这就是一家新企业，在展厅里恐怕都没有多少亮相的机会……”一个副总笑道。 另一个副总也插话道，“在市场中绝对占不了前十，如果占到前十的话，我们会有追踪。” “我知道这是新企业，我也知道在市场上是无名之辈，”李宁一指手中的报纸，“你们说，如果你说遇到迫降，刚刚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你们谁还记得自己的产品？”他目光锐利，但语气平和。 两个副总不说话了，“他就记得，就这份胆识，将来不会是池中之物！……赞助民航，不管人家认不认可，可是这番话就是态度，这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对手。” 对手？ 两个副总相互看看，这未免太抬举他了吧，“还有，在这次体博会上，密切注视澎渤体育的一举一动……把他们的产品弄一套来。”李宁很认真。 “一套？” “是所有的产品。”李宁又嘱咐道。 …… 凑巧的是，胜道体育的孙总也没有睡，“我决定，从澎渤体育订一批货，试一下市场的反应。” “为什么？”女秘书很是不解，“这可是一个新品牌，就算是他们在中央电视上打广告，可是市场的反应还需要一段时间，消费者也需要一段时间的酝酿。” “你还没有说，冬季体育用品是淡季，现在不论李宁还是康威，其实都是夏季体育用品商，当然他们的产品中也有春季与秋季的系列，可是他们都没有重视冬季。”孙总展开手中的广告册，“一个新成立的品牌，春夏秋冬四季服装，很齐全，他是有备而来。” “可是他们的设计风格与耐克很象。”女秘书道。 “象，有什么关系？”孙总也笑了，“大陆的体育运动厂商，你说，哪个没有做过高仿，康威也是代工起家的嘛。” “你好象很看重这个人。”女秘书又道。 “嗯，你说对了，”孙总笑了，“我是即看产品又看人，此人对经济大势的把握很精辟，很有眼光，等这次体博会结束，我还要宴请他，但今天真正打动我的不是他，是他的员工。” “员工？” “你见过任何一家体育厂商的员工拿自己的产品象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吗？”孙总看看自己的秘书，“可是我今天看到了，看到一个用自己的身体挡车的员工，……我相信，有这样的员工，这样的企业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看向窗外无边的雨夜，“有超前的眼光，能知大势，也有有细腻的眼光，能搞好企业，我，看好他！” …… 最后一天。 明天就是98年中国体育用品博览会的开幕式了，展览规模将开创亚洲之最，成为仅次于美国亚特兰大、德国慕尼黑的世界第三大体育品博览会。也成为体育用品行业的兵家必争之地！ 海茵薇感觉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味道，这是紧张的味道。 彭勃却笑了，“亲爱的，这是皮革的味道，难道在你的家乡，皮革是紧张的代名词？” 海茵薇笑着搂住他的脖子，“这就是我的家乡。” 看到别人的目光，她这才放开手笑着挽住他的胳膊，两人上下都是焕然一新，郎才女貌很是惹眼，看着他们走进大厅，立马迎来一众注视的目光。 今晚，fj省政府特意在闽都大厦举行招待晚宴，热情欢迎参加1998中国体育用品博览会的世界体育用品联合会秘书长安德烈、国家体育总局局长、全国各地的参展观摩团以及境内外参展机构、参展企业和参展商代表。 全国*****，国家体育总局局长，sx省高官会副主任，hlj省高官等领导都出席宴会，fj省大部分省领导也抵达现场。 彭勃注视着会场，他与海茵薇的座位被安排在远离主席台的位置，即使这样，宴会的规模才在六百人左右。 “你好。”他正与海茵薇交谈，身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您是澎渤体育的彭总吗？” 第68章 颤抖吧，大佬（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彭勃站了起来，身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也在打量着他，他方脸浓眉，嘴唇很厚，看样子，比后世年轻得多。 “你好，丁总。”彭勃笑着伸过手去，握住丁志中的手后又用力地晃了晃，以加深丁志中的印象。 “你认识我？我们在哪见过吗？”来人正是安踏体育的丁志中，见彭勃一下叫出自己的名字，他有些诧异，他的目光又落在海茵薇身上，海茵薇也笑着站起来，彭勃忙介绍道，“我的女友，海茵薇，也是我们澎渤体育的当家人。” “你好，海茵薇小姐。”面对着一米七五以上的海茵薇，丁志中毫不怯场，一看就是个走南闯北的人，也是个自来熟，“彭总，我是不请自来，昨天晚上我就看到了你们的广告，刚才听黎叔说，你在这一桌，我就过来认识一下。” 他笑得很憨厚，也很热情，可是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他心中也早有在央视打广告的想法，他属意的对象是乒乓球的孔令辉，但是好象自己的想法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认识您也很高兴，国内体育产业的明日之星，我们澎渤百富都有注意。”彭勃笑道，顺便解答丁志中的疑问。 听到澎渤百富四字，丁志中更加热情起来，“我听说过，是一个排行榜，我们安踏只是一家小企业……” 彭勃笑着打断他，“可是，我们认为，在未来的国内的体育用品行业，安踏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他不好把话说得太满，江山代有才人出，后来安踏确实超过李宁成为国内体育用品行业的一哥，这一席之地却站在了王者之巅。 可是这番话也让丁志中很高兴了，今年，他刚刚建立了第二条生产线，而一条生产线一年的利润在二百万元左右，四百万元的年利润要想在中国的体育用品市场上异军突起，实在太难了！就是在晋江力拔头筹都很困难！ “彭总，您到了福建，一定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您看您哪天方便，我们一起吃饭？”丁志中邀请道。 “我随时恭候，在老兄面前，我永远有时间。”彭勃大气回应道，“澎渤体育是个新品牌，我们也是第一次参加体博会，老兄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互通有无，互通信息。”丁志中虽然嘴唇厚实，但也颇为圆滑，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并没有因为彭勃的客气而忘形。 那时的晋江还没有成为中国鞋都，晋江系也没有形成气候，更没有后来在抖音上疯传的一干晋江系大佬合唱《爱拼就会赢》的视频，两人交换名片之后他笑着离去。 …… “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尊敬的界体育用品联合会秘书长安德烈先生……”舞台上省领导开始致辞，台下的人都静静地听着，“中国体育用品博览会是我国体育用品行业中规模最大、规格最高、影响最广的国家级品牌会展，也是国际性盛会又一次在福建举行……” 他的致辞时间不长，下面就是体育总局的领导和世界体育用品联合会秘书长安德烈致辞。 “看，这个人长得有点象纪梵希。”彭勃笑道。 “嗯，是有点象。”海茵薇修长的脖颈如白天鹅般挺立着，今晚在盛装之下她显得更为高雅，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也谋杀了许多记者的胶卷。 “我们将来也要进入这个组织，争取成为理事。”世界体育用品联合会（wfsgi）成立于1978年，是国际上最大的体育用品联合组织。中国自从1993年开始就争取加入其中，但直至2001年1月，该联合会才正式同意中国加入。 而耐克、阿迪达斯、爱斯克斯、美津浓、纽巴伦、彪马、斯皮多等诸多国际品牌都是世界体育用品联合会的会员。 “李宁。”他正与海茵薇说话，桌上突然有人道，彭勃一抬头，个头不高满面笑容的李宁走上了舞台，此时他头顶上的头发正浓，显得很年轻。 此人受李经纬恩情颇多，李经纬去世后，李宁正在韩国，他立即直奔三水，到达当晚就彻夜守灵，里外应对时处处自执“长子之礼”，这是一个有情义的人！ 而在当代，有三对情同父子的企业家，最后的结局都令人唏嘘不已，李经纬与李宁，任正飞与李一男，柳传志与孙宏斌，可是令人称赞的是，论情义的李经纬与李宁走到了最后。 李宁的讲话很简短，也是照本宣科，彭勃并没有认真听，他看到了吴千语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转头跟漂亮的服务员低语几声，服务员迎上去把吴千语带了过来。 “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吴千语笑道，举起手中的相机，她笑着眨眨眼睛，彭勃马上配合地与海茵薇把头贴在一起，喀嚓—— …… 不得不提，作为东道主，福建的领导很辛苦，开始挨桌敬酒。走到彭勃这一桌的正是fj省的霍高官。 他的身后有人介绍道，“这是澎渤体育的负责人，”他看看彭勃，马上又补充道，“也是澎渤百富榜的创始人，全国富豪榜。” 霍高官象听见了，又象没有听见，他很是沉稳大气，端杯笑道，“欢迎大家到福建参展，我代表省政府表示欢迎！希望以此为纽带，进行资源共享，相互交流，也希望多关注一下福建的民营经济发展。”他的最后一句显然是对彭勃说的。 大家都站了起来，端起了杯子，就在彭勃与高官碰杯的时候，吴千语手中的相机快门一闪，两人笑容可掬的照片就拍摄完成。 她冲彭勃一眨眼睛，彭勃笑着伸出中指与食指。 …… 全场开始互动，在这样的场合，永远是建立人脉的时候，彭勃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展会，可是他不能也不想闲着，他端着杯子走到经销商中间。 “你好，彭总。” 人群中，彭勃看到了端着杯子走过来的李宁，两人都是一脸笑意。 “李总好。”他快步迎上去。 杯子碰到一起，李宁邀请道，“这几天有时间一起聊一聊。” “求之不得，看李总您什么时候方便。”彭勃不卑不亢，并没有在行业老大跟前示弱。 李宁也没有再多说，他笑着一扬手，朝另一边走去，彭勃的服装与鞋子他都看过了，与耐克很象，展位他也看过了，不是不好，是相当不好，这样的展位对于一个新品牌来讲就是一个死位。 “我们的答谢会在11日晚举行？”他回头看看助理，“8个亿的目标一定要完成！” …… 1998年10月8日，福州，晴。 今天，彭勃醒得很早，洗脸刮面，他用手抚摸着脸上并不太硬的胡茬，海茵薇一身睡衣慢慢从后面抱住了他，温软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身体上。 “今天是最重要的一天。” “嗯，最重要。”彭勃一回头揽过海茵薇纤细的腰肢，“对于李宁、康威、阿迪，耐克，也是最重要的一天。因为，今天，澎渤体育就要正式入场！” 他边说边不住动作，海茵薇的身体不住颤抖，彭勃牙关紧咬—— 颤抖吧，大佬们！ 颤抖吧，世界体育用品行业！ 彭勃来了！ 他突然大吼一声。 第69章 以小搏大 彩旗飘扬，礼炮轰鸣，彩纸漫天飞舞，领导讲话慷慨激昂，中国式的开幕式现场。 照例，开幕式后是领导视察环节，这样的视察彭勃却是再也熟悉不过，领导视察几个展位，与哪些人交谈，领导说些什么，视察时长多长，领导从哪个口撤离，省办公厅会提前安排也会提前走一遍路线，但他就是要在这样的常规项目中他要打出不一样的打法来。 李宁的展台最大，也是本届开幕式的赞助商，一众领导最先来到李宁的展台，李宁在前面引导并亲自介绍，看得出霍高官很满意，他与国家体育总局的局长陪在安德烈两侧，走在最前面，后面则众星捧月跟着一众随行人员。 对别人的家的热闹，彭勃冷眼旁观，自己家的展台被李宁挡住，需要拐进一段才能到自己家，按照规划的路线，领导肯定不能到自己家的展台前驻足。 “亲爱的，下面就要看你的了。”前世他也是有名的不按常理出牌，今世没有了条条框框的束缚，更是自由自在。 他用两手扶住海茵薇的肩膀，深情地看着海茵薇，在展馆的人潮汹涌中，侬的眼里有我，我的眼里有侬，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经过清晨露水的滋润，海茵薇的的皮肤白里透红，更加滑腻，今天她穿着很随意，白色的t恤拧在腰前，很是干脆利落。 她转身朝一众领导走去，走到半路回过头来，手贴在嘴唇上抛过一个飞吻，彭勃则笑着一竖大拇指。 “你好，安德烈先生。” 安德烈正在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一款李宁的运动鞋，听到纯正的德语，他不由抬起头来，眼前一位个头高挑的美女正笑着看着他。 “你好，安德烈先生，我是澎渤体育的海茵薇，可以有幸邀请您参观一下澎渤体育的展台吗？”一口流利的德语让安德烈很是震惊，他也用德语问道，“你是德国人吗？” “不，我是英国人，但我在德国联邦银行集团的基金管理部工作过。”海茵薇笑道。 “噢，好。”安德烈脸色缓和许多，眼神也柔和了许多，“那你为什么来到中国？” “我后来进入****的投资银行部，去年刚刚来到花旗银行，但现在我辞职了。”海茵薇就象一个老友一样与安德烈交谈着，一众领导听不懂德语，只能在一旁笑着等待翻译。 “噢，这个体育品牌是英国的吗？”安德烈指了指前面澎渤的展馆。 “是中国的，我与我的男朋友一起创建的，用他的名字，我们一起还发布了中国的百富榜。”海茵薇很自豪道。 “噢。”安德烈已经笑起来，这个老头的眼神里流露出慈祥和和善，“我知道，这在欧洲引起了轰动。”他转头对霍高官和总局的领导笑道，“我能不能看看他们的产品，噢，上帝，我们看到了什么？！” 老头快速转过遮挡视线的几根方柱，一条巨大的鲨鱼就露出狰狞的牙齿。 一众领导都跟了过来，李宁也一起来到澎渤体育的展台前，众人都停住了脚步，打量着眼前的这条鲨鱼。 鲨鱼的巨齿做得如此逼真，正张着大口面对一众客人，得益于造型的大胆与震撼，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有人笑着指点，有人忙着拍照，放在后世，这肯定是一个网红摊位。 安德烈与一群领导笑着走进鲨鱼的大口，“你们的品牌是鲨鱼吗？” “不，我们是想做这个市场的鲨鱼。”海茵薇笑道，她朝澎渤一伸手，“安德烈先生，这是我的男朋友，他的名字叫彭勃。” “彭勃！”安德烈打量着他。 “你好，安德烈先生，”彭勃不会说德语，可是他的英语与安德烈沟通是没有问题的，“欢迎到澎渤展厅参观，欢迎各位领导莅临澎渤展厅视察指导工作。”他又用汉语说道。 这是入乡随俗了，领导们都笑了，“小彭，展厅的设计很有创意。”体育总局领导随口说了一句，他见安德烈拿过海茵薇递过来的鞋子，他也接过一个女大学生递过的运动衫。 “耐克的样式。”安德烈突然用英语说道，老头笑得很狡黠。 海茵薇倒也大方，“我们的工厂原来是耐克的代工厂，质量没有问题，执行的是与耐克一样的标准，但设计是我们自己的。”她笑着对安德烈说道，“先生，能容许我把这双鞋子赠与您做个纪念吗？”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安德烈想了想，竟低下身去换上了运动鞋，“这样舒服多了，皮鞋太累。”他高兴地跳了一下。 后面的领导见安德烈接过鞋子换上，自己也接过来，可是接过来的空当，吴千语早已象猎人一样，“咔嚓”一声，把这些场面都拍了下来。 …… 领导们在里面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在彭勃这里停留的时间与在李宁那里差不多，当一行人走到门口时，几乎一个动作，都仰头朝上看去。 “上帝！”安德烈老头用手捂住了胸口。 只见过道两侧的红幕布已经揭下，八百台电视整齐地码在两边，这一块一块的屏幕上面播放的都是同一个画面，那就是澎渤体育的广告。 那时还没有led大屏幕，彭勃只能出引下策。 六百台电视同时并且反复播放一则体育广告，声音滚滚，很快吸引了大批市民和经销商的围观，就连许多展台的工作人员也被吸引过来。 噢——范志义进球的欢呼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展馆！ 澎渤体育！ 旗帜一样的logo最后出现在屏幕上时，伴随着范志义的喊声“我选择，我喜欢”，现场突然变得十分安静。 “噢，澎渤体育。”安德烈又重复了一遍，“这是我见过的中国最好的体育广告。”他看看体育总局的局长，局长不住笑着点头，“我们的商家也在与世界接轨，未来相信会有更多的商家选择这种适合自己的的宣传方式。” 未来更多的商家有多少，他不知道，可是此时不远处，丁志中目不转晶地盯着六百台电视组成的巨大屏幕，暗暗攥紧了拳头。 …… 外面广场上，fj省台当红节目《开心100》的两个当红主持人正带着一群青年人在载歌载舞，个个穿着澎渤体育的服装，在一群人中很是耀眼。 漂亮的女大学生，身穿澎渤体育的服装，看到脖了上挂着经销商牌子的客人，就会主动走过去，几句话下来，面对着青春洋溢、笑靥如花的女生，一个个经销商乖乖地被拉到了澎渤体育的展厅前。 澎渤展厅里，十个最漂亮的大学生现场讲解，还有技术人员在一旁作着专业辅助，经销商都听得十分认真。 很快，小小的摊位里已是人头攒动，人挤人，人靠人，国人都爱凑热闹，在这样在好奇心之下，人更多了。 “黎总，想不到，爆满！”跟在黎威泉身后的那个副总看看澎渤的展厅，醋意十足道。 第70章 爱拼才会赢 黎威泉并没有附和，他的心胸是副总不能相比的，当然，刚才一众领导视察李宁与彭勃的展馆，他也没有上前，李宁起步时他已是老大，虽然今非昔比。 今非昔比的还有广告，铜版纸的广告在整个体博会还是独一份，印刷得确实很精美，也很有质感，厚实的纸张翻在手里给人一种实力雄厚、科技领先的感觉。 鲨鱼样子的场馆造型，很有新意也颇具震撼力。八百台电视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反复播出同一则广告，仅凭这一点，想不吸引人的眼球都难。 现在，前来的经销商大部分是男性，看到这么震撼的广告，看到这么新颖的场馆，况且，他们早已提前收到了广告册子，想不到澎渤的展馆看一下都难。 还有，还有那么多极漂亮的女大学生，笑着走到你的跟前，盈盈浅笑，笑语嫣然，你肯定不会拒绝的。 “走一步看一步，人气爆满是好事，下面几天就看人气能转化成多少的订货率吧。”黎威泉道，他把澎渤的广告册拿在手里朝外面走去。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体博会了，花里胡哨的东西要搞，可是他始终相信，真正的功夫在诗外。 李宁也没有停留，走时还是嘱咐手下要多关注澎渤这几天的动作，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人家的招数我们也要学会。 砰—— 那边，澎渤的展位前却是彩纸满天，亮晶晶的塑料彩纸如长龙一般在空中飞舞。 胜道体育孙总第一个订货！ 模仿后世车行有人订车总要打出彩纸庆祝，澎渤展位前，彭勃、海茵薇、徐志强、梁明、吴千语带领所有工作人员并列两排，鼓掌欢迎！ 这颇具仪式感的画面又吸引了更多的人！ “马上把订货量发出去，用喜报的形式！”山海人说话总爱用倒装句，在这样的喜庆时刻，开门第一单，彭勃更是喜不自胜。 “胜道的订货量是九百六十万，不到一千万。”徐志强也在琢磨。 “直接写一千万元。”彭勃手一挥，徐志强赶紧安排手下制作喜报，要在展厅里来回巡游，目的就是吸引其他经销商，增加还在观望的经销商的信心。 万事开头难，今天刚刚开幕就中了头彩得了一个开门红，徐志强也很高兴，“老板，八百台彩电这个点子实在太震撼了，我们的场馆也很震撼。”现在追随彭勃，他已经学会震撼二字，但是这些话可不是恭维讨好，确实是心里话，他看看这个年轻的老板，脸上却看不到多少兴奋的表情，嗯，这点订货量看来他还是看不上，他是个干大事的人。 其实，彭勃心里也很兴奋，只不过他强自压抑罢了，就象谢安断屐一样，脸上平静，口中说着小儿们已破贼，可是脚下的鞋却断了，“老徐，你看过大将徐海东吗？” “知道，十大将军。”同样姓徐，徐志强自然知道这位大将。 “长征途中，面对两翼追兵，徐海东大将亲率排成一列横队的红军60多名机枪手向敌阵冲去，”彭勃脸泛红光，“你想，在战场上那是什么样的场面，红军的60多挺机枪一齐怒吼，猛烈的火力网横扫敌军。” “噢，我明白了，”徐志强马上笑道，“这跟我们六百台电视是一个道理，集中火力！” “对，集中火力，我们象红军一样也是初创，也要打出气势来！争取今天再收割一波！”彭勃下了命令，“给我们的工作人员传下话去，谁带来的经销商签订合同，可以提成！” 这也是震撼力！ 澎渤体育的工作人员情绪立马都高涨起来，展台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彭勃与海茵薇笑着走出自家的展台，他们也要看到其他品牌的情况。 “体博会一共四天，前两天是关键，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的订货量会在这两天内产生，今天下午也是关键，百分之三十的订货量一般会集中今天下午。” “为什么？”海茵薇不解道。 “各省的经销商都提前收到了各品牌的信息，今天上午的作用就是现场看一看，再比较一下，通过耳闻目睹后，基本上意向已定。” …… 各品牌上午都有斩获，等到了下午四时左右的时候，彭勃让徐志强把订货量统计一下，徐志强却早已拿着统计好的报表笑着赶过来。 从他的样子，彭勃就知道当天的成绩不差。 他接过报表，嗯，他不作声了，当天的成绩在徐志强眼里是好的，可是在他的眼里远远低于预期。 报表上，外国厂商共订货120万美元，这个数字，彭勃相信在所有的品牌中，可能排在前面，这得益于澎渤百富的影响力，得益于海茵薇的外国面孔，更得益于范志义效力于水晶宫的示范效应。 “你们看，从下午三点十六分过后，就再没有签约，”按照彭勃的布置，签约的时间都要一一记下，“国内经销商的订货量还没有突破两千万。” 加上胜道体育将近一千万的订货，第一天有将近三千万的订货量，徐志强已经认为澎渤体育赢了，但是在彭勃眼里这是输了。 “大家不要以为我们赢了，”彭勃马上感知到大家的心理，马上统一思想，“大家一定要记住，前两天的订货量是关键，今天下午的订货量要占到整个展销会的百分之三十，很少有人会在最后两天翻身，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他心里慢慢有种预感，今天的闭馆时间在六点半，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不会再有多少订货量了。 果然，结果与他预想的一致，看着热闹的展馆，可是澎渤体育的展台里人却越来越少，徐志强急得不行，另外一个副总梁明也是束手无策。 “好了，光着急解决不了问题，大家收拾一下先吃饭。”工作人员着急他这个当家人不能着急，他反而开起了玩笑，“老徐，听说你喝完酒爱吼两嗓子？” 徐志强看看他，不知这话什么意思了。 “安踏的丁志中约我跟几个经销商吃饭，老徐和梁总一起去，薇薇总与吴总监带大家找个地方，要有那种卡拉ok的地方，我们吃完饭过来吼一嗓子。”彭勃拍拍徐志强。 …… 与经销商吃饭并不简单，也并不容易，梁明首先喝高了，徐志强也把自己喝得舌头都大了，没办法，在中国，一切都要以酒为媒介。 等他们到达歌厅时，吴千语已经要了成捆的啤酒，大家显然都在边唱边等。 “老板先来。”徐志强满面通红，腿都有些不利索，他抢着把话筒递给彭勃。 “好，我先来。”彭勃卷起袖子，“入乡随俗，到了福建我们就唱闽南歌，千语，给我点一首《爱拼才会赢》。” “一时失志不免怨叹，一时落魄不免胆寒，那通失去希望每日醉茫茫，无魂有体亲像稻草人，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落，好运歹命，总吗要照起工来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 他的闽南话并不标准，可是卷着舌头竟有那么几丝韵味。 海茵薇普通话说得流利，可她也不会闽南语，但是她仍站在彭勃身旁一起大声唱着，作为女友，她好象了解他的心思，他有话要讲。 果然，彭勃趁着酒精作用一下跳上沙发，那个文质彬彬的老板一下变得狂野豪放起来。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彭勃开始了自己的演讲，“兄弟们，姐妹们，澎渤体育今天的订货量已经突破了三千万，可以说，我们已经创造了历史！”后世的大强子总爱称呼人为兄弟，当然，削减兄弟的薪金也毫不手软。 “下午的困难是暂时的，大家永远要记住，世界上没有任何难事，不管什么难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只要你将办法找出来，一切困难将不攻自破！” “所以，我们一定要想出办法来！查明下午经销商不愿订货的原因！” “怎么查？”徐志强问。 彭勃看看吴千语，“我已让千语制作表格，看他们到底是对我们的产品质量不放心，还是对我们的设计不感兴趣，还是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大家一定要赶在明天早饭时找到各自负责的经销商，在他们吃完早饭后找到他们，把问题搞清楚！” 他看看大家，“我们不打无准备之仗，也不打无的放矢之仗！拼吧，还有三天，拼一把，爱拼的人才会赢！” 一席话，群情澎渤。 海茵薇悄悄地靠近彭勃，有句话她很想问，在这次体博会上，他的心理预期是多少？ “一个亿。”彭勃没有低声说话，反而大声说道，“澎渤体育的目标，本次体博会订货量一个亿，今年，进入全国体育品牌前六强！” 第71章 套路，都是套路（求推荐求收藏） 食色，性也。 经销商也是人，也是男人，是男人当然就有五欲六望，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早上吃过热汤热水热饭，抽烟的可以抽支神仙烟提足精神，喝茶的可以喝杯功夫茶修养身心，此时，一位赏心悦目的漂亮女大学生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才是最恰当的时机。 早饭前和早饭时都不宜打扰人家，做生意嘛，其实做得就是人性，把握好人性才能无往而不利。 当然，有人也会拒绝，也会开起粗俗的玩笑，可是信息也往往会藏在玩笑当中不经意展露出来。 “担心我们的质量问题？”彭勃看到调查的表格笑了，他就不合适在展馆的广播里广而告之——我们是耐克的代工厂，执行的是耐克的标准，上游的供应商就是耐克的供应商。 他又要过昨天订货的经销商的信息，山海周边的省份居多，看来这些经销商还是多多少少了解过澎渤体育的底细的。 不过，细想起来，那些犹豫观望或者没有选择澎渤的经销商，他们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作为一个刚刚上市的新品牌，首先选择央视进行广告推广，ok，现在推广已经没有问题，那么大家担心的就是新品牌的质量问题。 比如几年前，康威刚开发的新品运动鞋上市，但是由于技术不够稳定，运动鞋在东北地区抵不住严寒出现了裂缝，黎威泉也是大气，把这批三百万的鞋子回收后付之一炬，但也给经销商造成了影响。 “可是，老板，我们与耐克的标准是一致的啊。”徐志强的心思与彭勃一样。 “我们总不能每个人都趴在耳朵上说，我们以前是耐克的代工厂吧。”梁明笑道。 “不用，那我们卖的是耐克还是澎渤？”彭勃笑道，“既然问题找出来了，我们就对症下药吧。” 几个人都围在彭勃周围，“怎么下？”梁明问道。 “我们有大杀招。”吴千语调皮地一眨眼，彭勃也露出笑容。 大杀招？ 徐志强看看梁明，他们现在已知道吴千语是学生，还是同齐的学生，对这样一个还没毕业就开始闯荡社会的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他们的评价不一褒贬不一，有赞赏，也有惋惜，如果他们知道彭勃是秦大的学生，恐怕他们心中的滋味更复杂！ “放招吧。”彭勃轻松道。 …… 今天，福州的天气仍然晴朗，但是今天会展中心内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外面广场上的人已是稀稀拉拉。 “第二天没有第一天人多。”海茵薇皱眉道。 “少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是看热闹的市民，”彭勃笑道，“现在留下的是才是真正的买货人。” 会展中心门口，吴千语也笑着与保安商量着，保安面色和旭，可是死活不同意，吴千语眼波一动，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笑着塞上两条烟。 “这个小伙子叫什么名字？”这是一次展销大会，也是一次练兵大会，通过练兵，彭勃发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小伙子，吴千语也在他跟前提过几次，小伙子很机灵也很聪明。 “马大伟。”站在一旁的徐志强道，想了想又说道，“初中学历，好象初中也没有上完。” “英雄不问出身，你看一下安踏的丁志中，学历管用吗？”彭勃心情仿佛很好，“为什么以前喜欢重用工农兵干部，工农兵干部也没有学历，可是敢打能冲，我们办企业也要这样的人才。” 徐志强答应着也回味着，这番话好象明着在讲道理，但也是在敲打自己。他看看这个年轻的老板，心中又多了几分畏惧。 这时，大门前两侧，吴千语已经把台子摆开，台子很简单，上面就是十几只鞋子。这些鞋子的一侧，却放了一只大木桶，木桶里浸泡的全是澎渤的鞋子。 另一侧，马大伟的台子上，澎渤运动鞋已经被分解拆开，几个技术工人站在他的周围。 吴千语笑着往后一挽头发，带有吴侬软语的声音在扩音器中响起，“十万，悬赏十万，悬赏十万寻找大力士！” 十万！ 那种蓝色的印有四个伟人的一百元大票，分成厚厚的几撂就摆到了台上。 台下顿时发出一片惊呼！ 在一九九八年这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台子底下很快聚拢了几十人，这些人大多是前来看热闹的市民，当中也有几个戴着蓝牌的经销商，还有一些经销商抽着烟在远远地观望着。 “寻找大力士！”吴千语烫着当年十分流行的黄色头发，她本来人长得靓丽，在红色台子上这么一站，不亚于昨天的省台的主持人！ “大家看到了伐，我手中的鞋子，如果谁能把它拉断，那么这十万元，我当场送给他！” “真的？” “还有这样的好事？” “这是什么牌子的鞋？” “澎渤！” …… “谁来应战？福州的大力士们，10万元，10万元在等着你们！”吴千语娇俏地笑着，扫视着台下。 丁志中今天来得不早，他的订货量也不高，昨晚与经销商泡在一起，他也在琢磨着想个什么办法，把订货量提上去，可巧就看到台子上的吴千语。 “我来。”一个青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台子，看到台下炽烈的目光他竟有些腼腆，可是鞋子拿在手里，他马上瞪起眼睛。 “嗨——” 他的脸瞬间通红，不难看出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可是鞋底纹丝不动。 “拧，”吴千语好象撺掇一样，“把它拧断。” “拧啊。” “拧断10万块就到手了。” 台下马上有人起哄道。 “嗨——” 鞋子拧成了麻花，青年脸上、胳膊上青筋暴露，可是鞋底还是好好的。 “还有哪位朋友想上来试试吗？”看着青年人悻悻下台，吴千语又“诱惑”道，很快，又有几个壮汉上来，可是无一不是希望面来，失望而去。 “还有朋友想来试试吗？”吴千语大声喊道，“我们澎渤体育的鞋子，做工优良，执行的也是耐克、阿迪一样的国际工艺标准，材料也同样是选用标准的材料……” 她说得隐晦，可是台下包括会展中心里那些经销商都明白这些话的潜台词，含蓄一点的嘴角都露出会心的微笑，那些直爽的直接就嚷出声来，“干脆说是耐克的代工不是更好！” 吵归吵，笑归笑，可是大家都明白，彭勃的工厂以前是代工厂，质量应该没有问题，有几个省的经销商就开始往澎渤的展位前去，也有人还在观望，因为，台上的吴千语仍没有结束。 “大家看，我们桶里的澎渤运动鞋，我们把它们泡到水里，到体博会结束我们再把它们捞上来，”她好象很沉浸在这个角色中，这种行销式的活动现场，要催眠观众首先得催眠自己，她指挥着工人把木桶封好，“三天后，如果鞋子起胶，裂缝，或者变形，那么澎渤运动鞋将永远退出体育市场！” 那边，马大伟也没有闲着，十几个女大学生热情地给经销商介绍着，这是把鞋子分拆开来，鞋底是什么材料，鞋面是什么材料，鞋弓用了什么技术，清楚地展现在经销商面前。 来的都是行家，行家不用出手也知道有没有，许多经销商已暗自点头，上午九点半左右，澎渤展位前重新热闹起来。 “我们还有大招。”彭勃笑道，海茵薇也笑了，她是第一次来福州，很喜欢这个古老的城市，也是第一次参加展销会，这让没有经历过中国式展会的她感觉很新奇。 自己这个罗宾汉一样男人，她相信，不论是波特曼那样的高端场合，还是这样接地气的地方，他都会创造奇迹！ 什么大招？ 徐志强带人把脚穿澎渤运动鞋的安德烈的大幅画像摆到了展馆的门口，展馆内的电视上，宴会上霍高官与彭勃握手的照片，昨天各位领导参观澎渤展台的照片，霍高官手拿澎渤运动装的照片不断变幻…… 八百台电视组成的巨大屏幕上，播放的是同一内容，丁志中长吸一口粗气挠了挠头，“这也行，我怎么想不到？！” 他终于搞明白了，这电视墙简直就是活广告，是澎渤体育在体博会上的现场发布会！ “快，我们也去搞电视。”晚虽是晚了点，可是效果有，丁志中赶紧布置，什么鹦鹉学舌，拾人牙慧，亦步亦趋，他已不管不顾了，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有效果能订出货去就行，他暗暗下决心，争取也要在央视打广告！ …… 那边，澎渤展台前，看着彭勃转了一圈回来，徐志强迎上去，“老板，才签了两个。” 彭勃看看手表，“两个？不要急，总要有个过程嘛。” 他心里倒没有了忐忑，也没有了昨天的焦虑，父亲彭长远告诉过他，尽人事听天命，他该做的都做了，就象稻盛和夫讲过的，只要自己付出万倍的努力，他相信，最后神明也会帮助他。 嗯，不过，神明到底没有忘记他。 从九点半往后，展台上三三两两开始订货，到了十点开始，终于井喷了，几个负责签约的工作人员和女大学生已经忙不过来，副总梁明忙调人手过来，自己也亲自下场签约。 “人家有关系。” “什么关系？” “澎渤百富听说过吧？人家是福布斯的什么总裁！在国际上有关系！”有人立马神秘道，“没看到那个什么体育联合会的秘书长吗，就穿他家的运动鞋！” “在这次展销会上，看到没，这么多牌子，霍高官没去第三家！” …… 听得懂汉语的海茵薇不由笑了，虽然这些人的话她明白，但关系这两个字她不明白，更不理解中国人对这两个字的信奉，在中国，在一九九八年的中国，关系，很重要！ 可是她却知道这些照片怎么来的，如果她知道后世有句话，她会笑出声来的，那就是——这都是套路，满满的套路！ 上午、中午、下午，订货不断增加，直到傍晚，还有经销商在展台前没有离开。 “你过来。”彭勃心情大好，一抬手把马大伟叫了过来。 小伙子有些腼腆，接着竟稍息立正，啪——给彭勃敬了个礼，“老板好，老板辛苦了。” 彭勃与海茵薇都笑了，“你叫马大伟？嗯，以后跟着我。”彭勃笑道，小伙子很精明，也伶俐，他用得着。 “是，老板。”马大伟眉眼都笑着挤到一块了。 “老徐，多少？”彭勃感觉自己走路都有些飘了，他能用肉眼看到，到了傍晚，大部分省份的经销商都来了，区域经销大鳄也来了不少，这就意味着澎渤体育已在全国铺开。 当然，现在有的只是意向合同，还要在后面的答谢会上再签。 “订货量接近一个亿了。”徐志强声音都颤抖了，“外商订货600万美元。” 一个亿！ 彭勃的拳头一下握紧了，按照去年的数据，进入前六名没有问题了！ 天下六分，澎渤体育占有其一了！ 第72章 机会若到满满是 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彭勃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的，走起路来衣袂飞扬，脚步如风，海茵薇也感受到了他的澎渤，只能加快脚步跟上他的步伐。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不知为什么，剩下的这两日，伟人的这句词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不，确切地说，是多句词象走马观花一样，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怎么样？” 最后一天的傍晚，日落西山，彩霞满天，夕阳透过透明的玻璃洒在宽宽敞敞的大厅里，徐志强与梁明把这四天的订货量终于统计完毕。 “老板，我们……赢了！”梁明的嘴唇有些哆嗦，他双手颤抖着把报表递给彭勃。徐志强忍不住摸出烟来，体博会期间，会展中心里是不让吸烟的，可是他终究忍不住了。 “出去抽。”彭勃笑道，“我们一起出去。” 报表很厚，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这里有最终的累计金额，看到这个数字，他的手不自主地抖了一下，停了一会儿，他才颤声问道，“这次体博会的总成交额是多少？” “还没有最终的结果，组委会初步估算，在13亿左右。”徐志强到底没舍得把烟放回烟盒，就这样一直拈在手里。 “13亿。”彭勃的脚步突然停顿，自己家的订货量在17个亿左右，外商订货670万美元，也就是说，澎渤体育的订货量占了总成交额的七分之一强！ “老板，我们的订货量杀进前五是没有问题的。”徐志强一向小心谨慎，现在也夸下了海口，照着这个订货量，照着这个势头，从此成为中国体育用品行业的前六强，在强手如云中生生割据出一块地盘，这个目标马上就要实现了！ 彭勃不语，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一派肃穆，一派宁静。 瑟瑟秋风吹拂在脸上，吹起了他的头发，乌黑的头发象黑色的火焰一样跳动。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他不由喃喃自语，他的声音很小，可是呼吸很重，围绕在身边的徐志强、梁明、吴千语、马大伟等人都崇敬地看着他，等待着他进一步的命令。 海茵薇也从场馆里走了出来，可是还没走到门口她就停住了脚步，夕阳余晖中的彭勃，象一尊塑像一样站在台阶之上，这是一个挺拔的背影，站立于天地之间…… …… 有了这个成绩，晚上的活动目的只有一个——不醉不归！ 在这个秋风凉爽的晚上，几乎所有的老板都在犒劳着自己的部属，无论成绩如何。 彭勃没有用杯子，而是要了一只碗，金黄的啤酒倒在白瓷细碗里，虽说气势差那么点点，但是豪情仍在！ 他挨个桌敬酒，挨个人敬酒，海茵薇与他一起，但她端着一只高脚杯，虽说是高脚杯，可是喝得也不少。 “这就是山海的酒文化，媳妇！”彭勃豪放地搂住海茵薇，“我敬你一杯！” “喝交杯酒！” “对，喝交杯酒！” 底下的员工都喊了起来，现在人人都知薇薇总不仅是澎渤百富的老总，还是澎渤体育的老总，她更重要的一个身份就是老板娘！ 彭勃大方，海茵薇也不瑟缩，两人大大方方地挽起手，大大方方地把酒倒进嘴里，海茵薇也学着彭勃的样子把杯子朝下一亮，以示喝得干干净净！ “好，爽快！” “好，这才是山海人的媳妇！” 底下的员工纷纷鼓掌，口哨声、欢呼声、拍掌声差点把顶棚给掀喽！ “我宣布，凡是参加体博会的员工，每人发五千块的奖励！”彭勃不失时机地宣布。 五千，相当于半年的工资了，众人一愣，接着又拍起掌来，更有女工在下面喊道，“彭总万岁！” 彭勃笑着摇摇头，又摆摆手，那意思高兴归高兴，可是口号不能乱喊，他正沉浸在欢快的情绪中，门被推开了，丁志中举着杯子站在了门口。 “彭总，”他的脸也喝得通红，可是双眼炯炯有神，看来这次体博会他的收获也颇丰，“一起吧？” “一起？”彭勃不解。 “我们搞了一个大间，大家一起，怎么样？” “没问题。”对这位将来超过李宁的晋江大佬，彭勃有心结纳“大家一起啊。”他招呼道。 “不用带酒，我们搞了酒水，大家只要参加就好。”丁志中笑容满面。 这是酒店的婚宴大厅，里面已是坐满了人，看到二人进来，许多人端着杯子笑着迎了上来。 彭勃眼睛一亮，他知道，得益于体博会在家门口召开，后世的晋江系大佬今天聚齐了，丁志德、丁水波、丁伍号、丁明亮、丁思强、林水盘……哪一个身后都有一个当年响当当的体育品牌，德尔惠、美克、九州奔克（后来的特步）、金莱克、361°，喜德龙…… 晋江啊晋江，这个现在还是福建东南沿海的小渔村，一时间，诞生了上百个体育用品品牌。新生行业总是充满机遇，每一个品牌的起跑线相距并不遥远，也意味每个人都有机会脱颖而出，也意味着在残酷的搏杀中每天都有人倒下，岁月激荡，有些红极一时的名字在二十年后几近消亡，德尔惠、喜得龙、金莱克……都被时代的潮水冲走…… “认识一下。”丁志中很热情，“福布斯亚洲区总裁，澎渤百富董事长，也是澎渤体育的董事长，这是弟妹。”他笑着把海茵薇往前让，可是这一次，海茵薇笑着拒绝了。 “我知道啊，刚从组委会得知的消息，澎渤体育的订货量超了两亿，”他笑得很是兴奋，好象自己家的订货量达到两亿一样，“李宁不是明晚开经销商答谢会吗？他们的标语都做好了，订货量要超8个亿，”他笑着伸出两根手指，“可是今晚他们就得改标语了，老弟生生从李宁的虎口里夺出2个亿来。” 轰—— 这一群喝得醉醺醺的男女都笑了，彭勃也笑了，他可以把这当作酒话，不去计较！ “来，唱歌！” 丁志中亲手把话筒递给彭勃，“彭总点一首。” “免失志？”彭勃笑着征求林水盘等人的意见，这是一首闽南语歌，也是《英雄本色》的插曲，发哥潇洒的复仇场面就是在这首歌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就是这首免失志。”丁伍号大声附和道。 也不知从哪拿过这么多话筒，几个人互相谦让着走上舞台，当颇具闽南特色的音乐响起时，几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看着你啊像酒醉，茫茫目周格微微，我甲你甲你是知己，烧酒尽量扞来开，……” 丁志中笑着看着彭勃，醉眼朦胧中，二人同时伸出手来，重重地握在一起。 “饮落去饮落去，无醉呀我无醉，饮落去饮落去，无醉呀我无醉，杯中沉浮无了时，小小失败算什么，啊……” 彭勃又走近丁明亮，两人重重地抱在一起，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肩膀，很是亲热。 “免失志，免失志，机会若到满满是！” “机会若到满满是！”丁志中突然在音乐停住时又大吼一声，台下笑成一片。 “丁总。”门被推开了，大家目光一齐看去，一个中年人端着杯子显然想过来敬酒，孙菲菲却一下愤怒地站了起来，来人正是那天把澎渤体育的广告册踩在脚下的人。 “出去。”丁志中此刻脸一沉。 “丁总。”来人愣住了。 “张志刚，对不起，澎渤体育的货不卖你们，我们晋江人的货也不卖给你，经销商选择我们，我们也选择经销商，你，与我们不是一路人！” “出去！”晋江系的大佬们同时手一抬，来人马上象乌龟一样缩回头去。 彭勃看看丁志中，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彼此心照不宣，现在市场上有大佬，而他们联合起来，就是对大佬最有威胁的挑战者！ 第73章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重生者也是普通人，只不过他比他周围的人多多懂得一些未来的趋势，但是，如果你把宝都押在重生上，那就大错特错了。 作为小作坊主的儿子，彭勃想要在九八年趟过阶层的河流，仍然需要善于向时代借力的智慧，仍然需要勇于做关键选择的睿智，也仍然需要敢于告别舒适的魄力，对作为普通的重生者的他来说，永远都不该有放弃努力的那一刻。 到沪海制作榜单是这样，现在参加体博会也是这样。 “老板。”第二天一早，接连劳累了四天的彭勃与海茵薇还在梦乡中，徐志强就匆匆地过来“叫起”了。 “扰朕清梦，该当何罪？”彭勃从后面关上门，走到走廊上。 “不好了，老板。”徐志强慌张道。 “放……”彭勃忍着没有骂出来，“形势一片大好，怎么会不好，大清早你把我叫醒就是为了说不好？”他的霸道随着生意的成功开始慢慢滋生，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觉得。 “老板，”徐志强扶扶眼镜，似乎有些委曲，“真的出事了，耐克，耐克要告我们。” 噢，这似乎，似乎可以认为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你等一下我，把梁明叫起来，我们边吃早饭边谈。”彭勃很重视，这种跨国公司，打官司他们在行，对于一个刚在市场上取得丁点小成绩的新生公司，彭勃一点不敢怠慢。 伟人说过，要从战略上藐视敌人，但也要从战术上重视敌人。 “耐克想打官司？”梁明不安地在二人身边坐下，闽都大厦早上的自助还算不错，可是梁明与徐志强二人都没有胃口。 “打吧，这是二次传播。”彭勃一点都不着急，给自己盛了一碗面，昨天与丁志中喝到很晚，胃里现在还在难受，很需要汤汤水水来补充能量，消解胃中的酒精，“他们现在就象昨天晚上的我们。” “昨天晚上的我们？”徐志强与梁明互相看看。 “对啊，喝得糊涂了，”彭勃笑道，“在现在的中国，耐克告我们，就是在替我们打广告，让全国的消费者知道，我们与国际大牌的质量一样，这不是替我们做广告又是做什么？” 他看看还不理解的徐志强，“官司打个几年，伤不着我们的筋动不着我的骨，耐克自己会撤诉的。” 现在看来，怪不得当初耐克在中国市场上不行，原因就在于他们一点也不了解中国国情。 由于对中国市场的错误判断，耐克自1995年在沪海开设第一家门店后推出低价产品，明年，当“李宁“在中国达到7亿元的销售额时，耐克在中国只有3亿元，阿迪达斯只有1亿元。 正是因为这两个日后的强大对手还没有足够精力和经验涉足中国市场，从去年就开始走下坡路的“李宁“得到了宝贵的修复机会和时间。 彭勃都不敢设想，如果事情发生在10年后市场竞争白热化之时，情况则会大相径庭：企业犯下的一点小错误就等于把市场拱手让给竞争对手，甚至足以断送了企业的性命，中国的体育品牌恐怕在国际大牌面前没有力气反击。 所以，探索者总是能得到更多的机会，这是市场对杀出荆棘的先行者的嘉奖。 “李宁呢？”想到李宁他又问起了现在大佬的状况。 “答谢晚宴照常进行，”梁明道，“据说，他们也很关注我们。” 彭勃笑了，生生从对方身上扣下一块肉来，他们能不关注我们吗？不过，现在的李宁还是大佬，还是一哥，可是他开始走下坡路了。 从1993年到1996年，李宁公司每年销售收入增长幅度都在100%以上，在一片混沌和高歌之中，“李宁“走到了1996年，惊人的1996年成为“李宁“发展历史上的高潮时期，这一年，“李宁“实现了历史上最高销售收入67亿元。 棒极了！即使是性格内敛的李宁也禁不住豪情万丈，制定了“1998年达到10个亿，2000年达到20亿“的销售目标。 然而，商业跟运动一样，取得胜利的确艰难，但保持胜利却更为困难。1997年热闹的新年过后，李宁很快发现了这一点。猝不及防地，公司的增长在1997年戛然而止。 在“李宁“高速发展了四五年以后，这个从广东一隅的小生意发展起来的全国品牌面临着一次空前的危机。 “李宁的困难就是我们的机会，耐克和阿迪现在的处境也是我们的机遇，如果我们今明两年发展不起来，那以后永远没有机会了。”这个情境，同样适用于安踏，安踏也是在明年才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的。 “老板，你好象很注重安踏。”徐志强发现了问题。 “安踏会进步得很快，安踏给我们一个警示，那就是不能放弃低端市场产品，至少必须牢牢地把握住相当的市场份额。还有，丁志中这人是走街串户出身，很善于打游击战，所以下一步，我们的重点就是产品要高中低齐全，要马上展开我们的门店策略，大力建设我们自己的渠道。” 彭勃快速吃完饭，“今后，我们的目标就是拳打李宁，脚踩安踏。”他笑着挥挥拳头踢踢脚，精神抖擞地去了。 徐志强与梁明互相看看，“昨晚两人不还象兄弟俩吗？”徐志强苦笑道。 “生意场上无父子，”梁明吃了一口炒虾面，“夫妻还有个蜜月期呢，我信老板的话，总有我们与李宁与安踏掰掰腕子的一天。” …… “福建是我的福地。”上午，澎渤体育的兵马班师回朝，彭勃与海茵薇却坐在丁志中提供的车上直奔厦门，“亲爱的，来了一趟福建怎么能不去鼓浪屿呢？” 二人不开车倒也逍遥，入住的酒店特意选在红楼附近，远华案暴发之后，全国人民都对它充满了好奇，彭勃也不例外。 但当时还很敏感，有卫兵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内。从外观看上去，除了一身耀眼的红色，这座七层的楼房并不显得有多排场。 厦大，依山傍海，中国最美的中国大学之一。胡里山炮台和南普陀寺，在那尊1891年造就的克虏伯大炮前，据说最远射程近两万米的大炮前，彭勃嚣张合影。 时值初秋，海天蓝得连在一起，喝着冰啤酒徜徉在巷子之间，彭勃与海茵薇都很放松，都很快活，生活本该如此，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终于来到鼓浪屿了。 1998年秋的鼓浪屿非常清静，除了本岛居民，彭勃惊奇地发现，他没见到一个外来的游客。 白天，两人在幽巷中漫步时，时常听到如清泉跌宕的琴声，晚上，彭勃特意找了睡袋睡到一棵古榕树下。 静夜里，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化为一块鼓浪石，一个海蚀洞，海浪在怀中婉转，激荡，有清音，有雷鸣，他被催眠，酣睡过去。 第二天，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海茵薇就坐在身旁，朝阳正在海平线上方刺破云层。 一霎那间，他忽然间释怀了什么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唐纳德，你想过跟我回英国见一下你未来的岳父大人吗？”海茵薇没有转过头，仍然眺望着远方隐现在云层中的朝阳。 啊！ 彭勃心突然跳了一下。 第74章 大钱小钱 假如，澎渤百富没有在沪海推出，假如，澎渤体育没有在这次体博会上横空出世，二十年后的中国商界又是怎样 这是多么戏剧性而又永远无法知道答案的问题！ 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在他的传世之作《人类群星闪耀时》中说道：“这种充满戏剧性和命运攸关的时刻，在个人的一生中和历史的进程中都是难得的，这种时刻往往只发生在某一天、某一小时甚至常常只发生在某一分钟，但它们的决定性影响却是超越时间的。” 彭勃自己也相信，在将来的某个时刻，大家重新复盘这二十年的商业史时，澎渤公司的崛起，绝对是改变中国商业史的关键时刻之一！ 现在，澎渤百富和澎渤体育都已经走上正轨，但在他的规划中，下一步，澎渤体育将持续展开大规模的门店建设，渠道是体育用品商的命脉，他不能把自己的命脉交到一群经销商手里。 商人重利轻离别，说不定哪天就会反目。 还有，澎渤百富一下阶段的目标就是持续扩大影响力，在现在的中国，他相信，澎渤百富的影响力有多大，自己的影响力就有多大，澎渤百富今年就推出这么一个榜单，迄今为止再无动作，嗯，新鲜度一定要保持，所以，各种访谈，各种活动，自己要尽量参加，年底争取再震惊世人一次！ 但是，无论是澎渤体育的门店策略还是澎渤百富要搞大型活动，都需要money，这是硬通货，现在还没到刷自己脸就好用的时候。 说到钱，经销商的预付款只是一部分，并且对澎渤这样一个新品牌，经销商还讲究货到付款，所以大量的资金不能从这方面出。 “亲爱的，你想过融资吗？”海茵薇依偎在他的身上，仰起头看着他。 “想过，企业要想发展壮大，非走融资这条路不可。” “你不介意就好，”海茵薇笑道，“你与中国那些企业家不同，你的眼光是开阔的。”她轻轻地吻了彭勃一下，“那回到沪海，我就着手寻找投资机构，还有，招聘主管营销的副总，和我们的设计团队。” 彭勃想到的，海茵薇也想到了，彭勃也轻轻地吻了一下她，创业路上，有这么一位具有金融界背景的女友，是他的幸运，并且，有这么一位懂财务懂金融的女友，他丝毫不担心公司会发生什么不可知之事。 “亲爱的，未来会有两家公司，我相信，都会在各自行业做到第一，但是两家的董事长都会放手不管，他们能够放手的原因在于创业过程中培育出了制度健全、管理规范的公司。” 说到企业，说到商业，海茵薇听得很认真，她深蓝色的眼睛中仿佛掀起蓝色的风暴，瞬间就能让人深陷其中。 彭勃笑着握紧她的手，“有家公司叫作万科，董事长叫作王石，你知道吗？” 海茵薇摇摇头。 “这家公司，我相信将来会是中国市值最高的房地产企业，这个人在明年会交出总经理的职位，转任董事长……”之后，他开始攀登珠峰、作为见习水手扬帆远航，他甚至当上了广告明星，在电视上为陆风车、中国移动、平安保险打起了广告。 “你的意思，你也要当甩手掌柜？”海茵薇笑了，两人的脸紧距离地贴在一起，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存在，“你是想让我给你打工？” “不，是为我们打工。”彭勃轻轻揽住她，倒在洁白的大床上…… …… 神情气爽，通体舒泰！ 坐上飞机直飞秦湾，在飞机上彭勃还在回味着美人在怀的一刻，当飞机慢慢降落，金秋十月秦湾那凉爽的气息更是让他精神一振！ 此时，市东那座大型购物广场刚刚开业，后来全国皆知的那座著名的雕塑刚刚安放，这个城市经过几年的快速发展，象季节一样也到了成熟的收获期。 打的回到学校，跟班主任销过假后，他又来到校门，何仙姑村的金兀术守候在这里。 “彭……总？”他似乎不敢确认了，那个精干精明的彭总怎么象是个学生？ “不要声张。”彭勃在前他在后，两人快步朝前面的山上走去。 “我就在这里……工作。” “噢。”金兀术长吁一口粗气，可是他马上愣住了，因为彭勃接着说，“也在这里学习。” 彭勃的意思是工厂在这里，他在这里工作，学校在这里，他在这里学习，金兀术理解得不透彻，但也明白。 “以后，你不要在村里干了，就给我开车吧。”对这个在部队上受过特殊训练的村治保主任，彭勃从第一天就发现了他的价值。 “司机？”金兀术希望而来，却有些失望，他本指望能弄个厂里的保安队长当当。 彭勃看他一眼，“我不多说，你的月薪五千元，年底有奖金，你不愿干就算了。” “愿意，愿意。”金兀术几乎要喊起来了。 “那，你到沪海去一趟，把那辆奔驰开回来。”彭勃吩咐道。 …… 校园里很安静，食堂里已经关门，彭勃只得又在外面的路边摊吃了一顿饺子，看到他，老板嗤嗤笑了，大肚汉又来了。 回到校园，他特意又经过铸剑湖，可是那个仙子一般的人却没有见到，他不知自己是做梦，还是真碰到这么一个女人，现在看来，只能留在记忆里了。 “老四。” “老四回来了。” …… 他刚进宿舍门，几个舍友又迎了上来，十天不见，还怪亲热。 彭勃不由有些感动，这在四十岁的油腻中年身上，看不到如此纯真的感情了，大家的交往都是以利换利，以权换权，几乎没有人为交朋友而交朋友。 “家里怎么样了？”娘娘腔的李剑笑道，很是关心的样子。 “还行。”他敷衍道，这本来就是一个借口。 “我们刚才在商量挣点钱，”李剑很是兴奋，“你回来就好，大家有钱一起赚。” 噢，赚钱？彭勃笑了，自己在想融资，宿舍几个兄弟也在想赚钱，不管大钱小钱都想到一块去了，“怎么赚？” “卖小录音机。”冯建华从床底下抬出一个纸箱，里面用气泡膜整齐包裹着一块块小录音机，“我打听过了，那些老生卖给新生的就是这种，这种两个喇叭的都卖五十以上，我们卖四十八。” 嗯，提前作过市场调查，不错，彭勃笑着点头，“还有吗？” “卖袜子。”林晓锋笑得两只眼睛都眯到一块了，他拿出一根钢针，从桌子上包裹里拿出一双袜子，“看，这双袜子是横竖织了十三道的，撕也撕不破！”他把针捅进去来回拉着，果然袜子完好如初。 这嗓音还真象个推销员，嗯，不错，这也是一个卖点。 “老四，我们商量了，算你一份，一起赚一起花。”李剑的兰花指又翘了起来，可是这次，彭勃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往下掉鸡皮疙瘩。 第75章 打上门来 “老三呢？”彭勃看宿舍里人都齐了，就缺老三陈遇春了。 “交了个女朋友。”冯建华笑道，“听说是医学院的……” “我见过，”林晓锋笑着打断冯建华道，“瘦瘦的，有点黑。”嗯，这可以理解，军训刚结束，如果家是农村，十一回家还要干农活，能不晒黑吗？ “老五，你呢？”彭勃笑道。 林晓锋一下蔫了，“别提了，没戏了。”在大家的玩笑中，他的处男身已经失去，可是上次把十块钱当小纸条塞给姜丽丽，现在姜丽丽已彻底连看他都不看了。 眼看大家都在脱单，冯建华有了女朋友，据说是高中同学，陈遇春进步也是神速，据说李剑都有了目标，林晓锋有点窝火，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彭勃身上，两个光棍还可以携手而行，“老四，你没情况吧？” “我？”彭勃一愣接着笑了，他马上猜到了林晓锋的心理，“你认为我有什么情况能瞒过你吗？行了，放心，在这个宿舍里，我是老四，你是老五，我就你一个弟弟，你的事包在四哥身上。”彭勃大包在揽道。 可是，林晓锋却不领情，“算了吧，你自己都没解决呢。” “我？！”彭勃一下噎住了，他的手挥舞了了一下终究没说出话来，我没解决，有朝一日让你们瞧瞧我的女朋友！ “陈遇春呢？”说到女生，大家都很兴奋，这是大学里经久不衰的话题，可是偏偏有人不识时务地闯了进来，大家都变了颜色，对他也爱搭不理，来人正是于冬冬。 “没回来。”李剑还有老大风范，见大家都不答话他自己回答道。 “他回来告诉他，让他等着。”于冬冬却不接受李剑的好意，霸气而去。 李剑傻了眼，冯建华埋怨道，“老大，就你愿意搭理他！以后只要他来，谁也别跟他说话，这人骄横惯了，走哪都象螃蟹！” “哎，老三呢？”彭勃问道，“老三怎么惹着他了？”大家却都不知道。 一阵悠扬的军号声传来，大家知道，马上就要熄灯了，不是学校里有军号，而是秦湾大学靠近海军的营房，部队的号声倒给大家提供了一个参照。 “老四，四哥，你怎么帮我？”黑暗中，彭勃只感觉床上扑通坐了一个人，林晓锋腆着脸凑了过来，黑暗中，他看到两只小眼睛熠熠发光。 “我，……”彭勃也没有什么好计划，不过，两世为人，对这些青涩的男生女生的心理他有了解，他也有把握帮助林晓锋拿下姜丽丽。 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门外有人使劲地拍门，间或有咚咚的踢门声，很狂野很粗暴。 “怎么了？”大家吓了一跳，林晓锋刚要去开门，李剑立马阻止道，“别开门，问清楚是谁。” 不用问，门外就已经喊上了，“陈遇春，你给我出来。” “出来，别作缩头乌龟。” “出来弄死你。” …… 彭勃一皱眉，看来是找陈遇春的，“他得罪人了？”黑暗中他问道。熄灯后，宿舍里彻底没电了。 “不知道啊。”李剑有些慌，他已经跳下床来，“打电话给班主任吧。” “别，”彭勃阻止道，“等等看。” “开门。” “再不开门我们踹了。”又是几声粗暴的踢门声。 “陈遇春你个王八蛋，你出来。” …… 显然目标只有一个，来找陈遇春的，“他不在。”林晓锋壮着胆子喊了一句。 “熄灯了，他能到哪去？”外面的人不相信，“开门。” “开门，开门……” 李剑也不知从哪找到一根蜡烛，微弱的火光很快映红了整个宿舍，“老二，你拿拖把顶住门。”门上只有一道插销，也不是太结实。 “老大，干脆用桌子。”林晓锋提议道，两张桌子顶过去，他们是进不来的。 “好，就用桌子。”李剑急忙道。 “没用，”彭勃反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过了今天还有明天，听我的，把门打开，你们该睡觉睡觉，什么也不用怕。” “老四！”李剑不同意。 “听我的。”彭勃不容分说，“他们能把我们吃了不成？开门。” 林晓锋看看大家，大家都默不作声了，这时，门擂得更厉害了。 “开吧。”彭勃鼓励道。林晓锋快速上前，接着又象兔子一样蹦回自己床前。 门一下开了，立马从外面涌进许多人来，手电乱晃，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一人打着手电直接照在陈遇春的床上，“我靠，没回来。” 大家的心都是一紧，不用借手电的亮光，光凭声音也能听得出，来人又是于冬冬。 “他去哪了？”声音很狂傲，极度的狂傲，宿舍里没有人搭理他。 “你们听着，陈遇春回来告诉他，他扒层皮是少不了的。”一个小个子，个头还没有林晓锋高，来回指着宿舍几个人嚣张地不象人样了。 忍气吞声，全都在忍气吞声。 室外，走廊里站满了人，全都是看热闹的学生，楼上的女生宿舍，蜡烛突然都点亮了，手电摇晃着，倾听着楼下的动静。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我们要睡觉了。”彭勃躺在床上纹丝没动，口里却强硬地下达了逐客令。 手电立马聚焦了，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那他索性就不睁眼了，“走人！”他的语气已经很不客气了。 “你特么地谁啊？”小个子一下蹦到他的床前，嚣张至极，“再装大尾巴狼，连你一块收拾。” 于冬冬也在打量着彭勃，可以说，宿舍几个人他谁也没放眼里，现在居然有人出来说话，出乎他的意料。 带头的人个子很高，两只眼睛往外鼓着，看样子也是学生，他一屁股坐在彭勃的床上，“怎么了，耽误你睡觉了？”语气里满是威胁。 彭勃也不管他，他沉着脸看也不看高个子，自己把t恤脱了下来，“睡觉，你们爱找谁找谁，别耽误我睡觉。”他一把扯过被子，头就挨到了枕头上。 高个子看着他的样子，十几个人手拿家伙事他看都不看，这份淡定让他心里拿不定主意了，“这样，你代表陈遇春，给我们冬冬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怎么样？”他木木地盯着彭勃，象强森一样的块头充满了威压。 第76章 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求推荐票） 宿舍里一片静默，所有人都在看着彭勃，也在看着大块头的“强森。” 手电的光亮中，强森一按自己的手指关节，指关节发出“嘎嘎”的脆响，在黑夜里回荡着。 “把手拿开，我最烦别人制造燥音，睡觉。”彭勃舒服地换了个姿势，往上扯了扯被子。 “你……”小个子嚣张地又蹿了过来，“强森”却一抬手，他死盯着一脸坦然的彭勃，彭勃却看他也不看。 “走。”强森站了起来，他一下站了起来，大家顿时感觉一片好大的阴影笼罩在宿舍里。 于冬冬急了，“老大……” “冤有头债有主，找到那个陈遇春再说。”强森走出宿舍，十几个人看看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彭勃，又看看已作惊弓之鸟的李剑等人，都跟着退了出去。 于冬冬恨恨地咬咬牙，“这事没完，告诉陈遇春，让他等着。”他又看看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床铺，上面堆了不少东西，“把东西给我清理干净了，这是我的床！” 扔下一句话，他也走了。 门外，大家听到强森问了一句，“这人叫什么名字？” 同在一个宿舍，于冬冬却答不上来，有人小声道，“彭勃……” …… 李剑长舒一口气，从床上蹿了下来，可是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撞在桌子上。 “老大，别关门。”彭勃睁开了眼，“老三还没回来。” 门果然没关，不是李剑不想关，是隔壁宿舍的人都走过来，还有一楼、二楼的同学，一场战争没有打响，可是大家还心有回味。 “都走吧，睡觉，有事明天再说。”长途跋涉从福州飞回秦湾，彭勃确实累了，加上与海茵薇的缠绵浪费了很大的体力。 彭勃的声音很平静，可是却象有种力量让大家不得不遵从，进来的同学很听话，乖乖地都退了出去，李剑这才把门虚掩上。 “刚才真吓死我了，老四，还是你厉害。” “四哥，四哥，”林晓锋早从床上蹦了下来，“我说什么来着，遇事还得我四哥出马，这就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惧，……”下一句怎么说来着他忘了，这马屁拍得，只拍到一半就悄无声息了，彭勃被拍得很不舒服。 “这是谁啊？”一个宿舍楼的同学虽然退了出去，但是兴致依然不减，“这么牛逼？” “听说叫彭勃。”有人立马回道，“中文系的，与我们一样，九八级新生。” “厉害，象小马哥，我最烦别人用枪指着我的头……”有人已经沉浸到自己的想象中的剧情里了，马上拎出那句著名的台词。 “敢在孟鹏宇跟前这么牛逼的人，整个秦大找不出第二个来……” 外面还在议论，这恐怕要成为今晚乃至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大家课余饭后的谈资了。 “老四，你真不知道这是谁？”宿舍里，冯建华很认真地问道。 彭勃没有回答，却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天舒爽是舒爽，但是太累，嗯，宿舍里太吵，是应该在周围买一栋房子了。 “老四，四哥睡了。”林晓锋蹑手蹑脚地走到彭勃床前，彭勃已经发出香甜的酣睡声。 “谁是孟鹏宇？”李剑也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 “旅游学院体育部长，体育生，号称是秦湾大学第一打手！”冯建华小声道，仿佛孟鹏宇就在门外，看来人虽远去余威犹在，连他这个一身腱子肉的棒小伙都不敢与之争锋！ 十月的秦湾，夜凉如水。 李剑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于冬冬真是下了血本了，也不知道陈遇春怎么把他给得罪了，如果今晚撞到他，等待他的恐怕是一顿血揍！ 可是陈遇春连个传呼都没有，人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大家只能等待他的归来再问个清楚。 一夜无眠，谁都没有睡好，等到跑操时间已到，外面走廊里一片喧哗时，李剑才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快，快，跑操，迟到了。” 大家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彭勃仍在睡梦中，“老四，跑操。”李剑尖着嗓子喊道。 “请假吧。”彭勃懒懒道，“老二，给我捎份早饭。” 冯建华一愣，忙不迭地答应着，几个人手忙脚乱朝楼下蹿去。 “一二一，一二一……” 很快，从楼下传来号令声和整齐的脚步声，彭勃望着头顶的床板却再也睡不着，他拿出包里的手机想给海茵薇打个电话，可是看看手表，此时海茵薇想必还在梦乡吧。 “老四，你回来了。”门一下被推开了，陈遇春鼓着眼睛从外面走进来，他的眼圈有些黑，可是身上那股高兴劲掩都掩不住。 “你没跑操？”彭勃支起半个身子靠在床头，笑着打量着陈遇春，“在外面过夜了？”他突然笑了，陈遇春身上有种廉价的脂粉香，不是什么高级化妆品。 陈遇春腼腆地笑了，他也正想找人分享，下意识里还想找人炫耀，可是彭勃就不往下说了，逗得他自己倒心痒难耐，忍不住竹筒倒豆子吐了个一干二净。 “我靠，”彭勃一下坐了起来，“你们俩，在后山，坐……了一晚上？”他有些好笑，很想把这个“坐”改成那个“做”。 “嗯。”陈遇春很骄傲。 “坐了一晚上就谈人生理想？”山风嗖嗖，两人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彭勃忍不住又往那方面想。 “没有，去看了午夜场。”陈遇春笑道，“莎翁情史，我靠，里面有那种镜头。”他龇笑着好象也在回味着。 这个电影彭勃印象也很深刻，当然不是对莎翁，而是对格温妮丝帕特洛，在大一时，她与温丝莱特都是他的女神！ “对了，于冬冬带人找你了。”他努力说得平和一些，不要打乱陈遇春的好心情。 “他来干什么？”陈遇春还在笑，还在回味。 “揍你。”彭勃自己也笑了。 “就他，噢，带了多少人？”陈遇春丝毫不慌张，“他再敢来让他连这个宿舍都出不去。” “为什么他找你？”彭勃问道。 “可能是我在二食堂遇到他，看了他一眼吧。”陈遇春努力地回忆着，自从第一天入学他就没有接触过这个不见面的舍友。 噢—— 彭勃理解，青春期火气忒大，陈遇春看人的眼神又是倔强得让人害怕，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你一眼，就再也没能忘记人的容颜，这不，趁着夜黑风高，都找到宿舍里来了！ …… 大家很快大汗淋漓地回到宿舍里，见到陈遇春，自然又是一片担心嘱咐，可是陈遇春丝毫不以为意，“于冬冬，我打听过了，跟那些自考生混在一起，我有老乡在体育系，打吧，谁怕谁？！” 自考生是分数不够拿钱来凑上大学的学生，家里有钱有背景一个个都很嚣张，体育系的学生身体素质是一级棒，这两派人凑到一块，那有热闹看了！ 第77章 仲夏夜之梦 校园生活就这样在彭勃的期待中，慢慢展开了，与前世一样，新生一天的课排得满满的。 吃过早饭，彭勃与林晓锋拿着《中国现代文学史》的课本，冯建华拿着《货币银行学》的课本，李剑拿着《公共英语》的课本，结伴下楼，陈遇春最是潇洒，什么课本没拿，彭勃暗笑，这兄弟很有自知之明，昨晚兴奋了一晚上，今天是要到课堂上补觉去了。 一群人走到楼梯口正碰上从楼上下来的几个女生，不由自主都放慢了脚步，彭勃笑了，放眼望去大家都有些紧张，林晓锋的喉头不由自主地上下动着。 他眼睛一亮，报到第一天那个送他的女生也在人群中，她穿着一身牛仔衣，还是那白皙的面孔和一头乌黑的马尾，正静静地看着他。 “你好。”李子墨笑道，朝他轻轻点点头。 彭勃也笑了，“你好。”他礼貌地回应道。 几个女生在看彭勃，宿舍几个兄弟却揪住彭勃不放手了，“四哥，有情况？”彭勃一片里坦然，林晓锋倒很紧张。 “老四。”等女生行远，李剑才夸张地喊出声来，“你……认识她？” “这是谁？她不是叫李子墨吗？”从开学到现在，他的心思就没有放在学校里，学校里的情形他并不知道多少。 “四哥，你真不知道，别装，”林晓锋眨着眼睛开森地笑着，“我们中文系的文艺部长，校花中的校花！” 校花？ 实至名归，彭勃暗自评审。 “走吧。”李剑突然安静下来，彭勃倒不乐意了，“你们就不问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李剑又伸出了讨厌的兰花指，“人家是大二的学姐，追的人多了去了，老四，我们没戏。” “是你没戏。”林晓锋这时很识时务地站了出来，“你怎么知道四哥没戏，万一天鹅看上了癞蛤蟆呢？” “我去……”彭勃正在回味着刚才那嫣然一笑，见到几个哥们笑弯了腰这才醒悟过来，“滚犊子！”他用课本敲打着林晓锋的脑袋。 五个人笑着打打闹闹在校园里分道扬镳，各上各的课，各睡各的觉，互不耽误。 …… 不得不说，这样的平静的校园生活，现在对彭勃很有吸引力，这里有白发苍苍的教授，还有婀娜多姿的姑娘。 “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啊！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 从教室出来，行走在粗大的白杨树间，林晓锋故意摇头晃脑地吟哦着刘半农的新体诗歌，惹来旁边手抱书本的女同学一阵浅笑。 “四哥，别忘了，今晚的活动。” “什么活动？”彭勃一愣。 “沉钟剧社准备排话剧《仲夏夜之梦》，我替你报名了。”林晓锋奸笑道，姜丽丽也是沉钟剧社的成员，他打听清楚了，她也报了名，他感觉自己一人有些太明目张胆，就拉彭勃来当灯泡了。 彭勃却是知道，莎翁的这一剧目是中文系乃至整个学校的保留节目，每年的元旦，剧社都会举办由新生表演的这一剧目，已经传承了二十多年了。 “我不去。”答应了沪海文艺出版社的刘运辉写一本关于成功学的书，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收购、参展，刘运辉都打过无数次电话了，他正想有个安静的环境琢磨一下稿子。 “别啊，四哥，姜丽丽也去，”林晓锋一下急了，“你不是说帮我吗？你就去看看，今天晚上选演员，也选不着你，你就当帮兄弟一把，成吗？四哥！” 彭勃一点也没犹豫，“让陈遇春去。” “他，今天下午都没上课，”林晓锋鄙视道，接着又作出一幅神秘的表情来，“美女部长是总负责啊，看看美女你总可以吧。” 李子墨？ “不去。”彭勃毫不心动。 见他这幅样子，林晓锋咬咬牙，晚饭时又花两块四买了两个鸡架讨好他，软磨硬泡上下齐手，彭勃实在不胜其烦，“我陪你过去，十五分钟我就走。” “要得，要得。”林晓锋立马露出一口小白牙，两只眼睛又眯到一块。 …… “晚报，晚报。” 那对瘦弱夫妻仍在，男的一身发黄的衬衣，大大的眼镜戴在脸上，眼睛无神，声音单调。 彭勃心里一酸，买了二十份晚报，直接递给他十块钱，眼镜男很是惊喜，“这样吧，你每天往16号楼311送十份报纸，”彭勃道，看林晓锋去买饭，他又悄悄嘱咐道，“你想工作吗？” 眼镜男的眼睛里火花倏忽一闪，旋即熄灭，“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 “你到澎渤体育找徐志强，他会给你安排工作的。”彭勃快速嘱咐着，“别卖报纸了，赚不了几个钱的。”他又看看一脸希望却在怀疑地打量着他的眼镜男的老婆，“想好就去。” 看着他的背影，眼镜男再也喊不出声来，他的老婆靠近他，“这是谁啊？” “不认识。”眼镜男显然在考虑着，“嗯，他刚才说什么？……” …… 校园的夜，静悄悄，夜色下有甜蜜，也有紧张，有兴奋，也有期待，有阴谋，也有猎杀…… 阶梯教室里已是座无虚席，在林晓锋极力撺掇下，彭勃好不容易才啃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架，不能辜负他的好意，一行人匆匆赶去替他撑场。 李剑、冯建华都是冲着李子墨而来，陈遇春却心有所属，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又约医学院的女友加深感情去了。 “姜丽丽在那边。”彭勃指指教室一角，姜丽丽显然也看到了他们，飞速地把头扭了过去，“过去坐。” “四哥，还是在这坐吧。”林晓锋胆怵了。 “过去，不接触怎么有机会？”彭勃笑道，“这点胆子都没有，怎么追女生？” 林晓锋还有些踟蹰，冯建华从后面推着他，李剑在前面拉着他，直朝姜丽丽而来。 …… 校园里，铸剑湖畔，陈遇春大胆地拉住了女生的手，女生羞涩地扯了扯却没有扯开，只能任他拉着，陈遇春一脸甜蜜，两人漫无目的朝前徜徉着。 “陈遇春，还有心思泡妞啊。”黑暗中，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七八条人影马上围住了他，陈遇春身旁的女生发出一声尖叫，陈遇春却是一喜，立马把她搂在怀里…… 可是，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条棍子搂风带雨直砸过来！ 一条棍子惊起了一滩鸥鹭，铸剑湖畔的鸳鸯四处逃窜…… …… 与夜色下湖畔边的阵阵惊叫不同，此时，阶梯教室里风光旖旎，羞涩，心跳，憧憬……一幕幕刻画在人生的大幕上。 “大家好，我是咱们中文系的李子墨。” 哗—— 阶梯教室里鼓起掌来，彭勃转头看看一脸兴奋的李剑，一脸热切的冯建华，一脸憧憬的林晓锋，嗯，这个文艺部长，有这么受欢迎吗？ 李子墨也笑了，她羞涩地挽了挽脸颊旁的一缕秀发，“大家都知道，《仲夏夜之梦》是我们中文系也是我们学校的保留剧目，每年我们都会从我们沉钟剧社的成员中挑选优秀的同学来共同演出这一剧目……” 第78章 莎士比亚与陈浩南 “《仲夏夜之梦》，是英国剧作家威廉莎士比亚创作的一部喜剧。《仲夏夜之梦》讲述了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爱情故事。” 李子墨的声音很柔软，柔软到让你想到女人如水四个字，仪态却端庄大方，往台上一站，极富自信也极有气质。 “故事发生在古希腊的雅典，年轻的赫米娅与拉山德相爱，可是赫米娅的父亲却希望她嫁给狄米特律斯，为此赫米娅与拉山德逃到城外的一片森林里……” 整个台下静无声息，都在听着李子墨轻声缓语地介绍，医学院的李剑、金融系的冯剑华都听得很入迷，可是林晓锋却走神了，他就坐在姜丽丽的侧面，他不断用眼光打量着姜丽丽，仿佛有第六感一样，姜丽丽转过脸来，可是看到那两只贼光外露的小眼睛，立马又转过脸去。 “剧中的人物有赫米娅、拉山德、还有爱着狄米特律斯的海伦娜，森林中的仙王奥布朗和仙后蒂泰妮霞，小精灵浦克……” 彭勃对这出戏剧自然也是知道的，出场的人物并不多，所以排练起来并不复杂。 “现在，大家谁愿意报名，可以到隔壁教室，现场朗诵一段剧中的台词，我们剧社的几位社长会认真记下每位同学的姓名，”李子墨笑道，“具体的参演名单会在下周一张贴到系里的公告栏里。” “她演赫米娅吗，那我演拉山德。”冯建华兴奋道。 “你演垃圾德还差不多，看着碗里吃着锅里的。”老大李剑很鄙视这种行为，“李子墨演哪个角色？” “不知道，她负责彩排吧。”前面一位同学看着李子墨痴痴道。 “我来。”一个男生站了起来，姜丽丽的眼光在看他时扫过林晓锋身上，就是多停留了那么一秒，林晓锋马上也站了起来，“我也来。” 吃惊的不止是姜丽丽，还有几个311的小伙伴，这大义凛然的样子，把几个小伙伴都看呆了，这是上刑场还是去演戏啊！ …… 同一时间，铸剑湖畔的气氛就没有这么好了。 陈遇春生生挨了一棍子，可是他半声没吭，他把女友护在怀里，这才打量着打他的人，果然，没有别人正是于冬冬。 “于冬冬，有种单挑，你们不打女人吧？”陈遇春扭着脖子鼓着眼睛硬气道，“你先走。”女生看看他，快步跑了，很快融入到夜色中再也看不见了。 “我就打你。”于冬冬露出一幅狠样子，“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一群人围着陈遇春，于冬冬不怕他跑，也不怕他反抗，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人啊！ “来啊。”出乎意料的是，陈遇春主动挑衅了，于冬冬牙关一咬，恶向胆边生，搂起棍子朝着陈遇春敲来。 棍子这次没有发出击打在人身上的那种闷响，陈遇春一把搂住棍子，飞起一脚踹倒于冬冬，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快步跑出包围圈了。 十几个人愣了，原以为这小子只有挨打的份，好嘛，现在打人的被打了，这可不能善罢干休。 于是，常规的一幕出现了。 陈遇春在前面跑，于冬冬带人在后面追，昏黄的路灯下，一只孤单的影子飞快掠过，紧跟着一群影子参差不齐地飞快跟了上去。 “陆……涛，陆涛，下来，我被打了！”陈遇春也不回16号楼，他直接跑到体育系宿舍，还没站稳，气也没喘利索就吼上了，楼上马上有人探出头来，“小春子？” 于是，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一群人穿着拖鞋光着膀子从楼下杀下来，于冬冬一帮人在前面跑，陈遇春一帮人在后面追…… 昏黄的路灯下，一群孤单的影子飞快掠过，紧跟着一群影子参差不齐地飞快跟了上去。 …… 阶梯教室里的彭勃盯着台上仪台万方的李子墨，那藕花深处的女子是不是她？ 他不由好笑，自己是不是有些魔怔，去想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女子干嘛，浪费时间嘛，对，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彭勃站起来，林晓锋的心思都在姜丽丽身上，他就不再跟他打招呼。 “彭勃。”就当彭勃站在过道上准备朝门口走去的时候，李子墨准确无误地叫住了他。如果教室里有聚光灯的话，他现在肯定是在灯下，即使没有灯，这成百双眼睛也把他照得通透。 “噢，对不起，我得去图书馆。”彭勃没有停留。 “可是我认为你很适合饰演仙王奥布朗。”李子墨笑道，她没有阻拦，她相信彭勃会留下来，因为没有人会拒绝她。 “我不适合。”彭勃快步走着，但他没有说出原因，眼看着在校花部长的邀请下，这个男生真不识趣，许多男生都来了气。 “谁啊，这么牛？” “让校花亲口点名，他还拿架子……” 可是后面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闭了嘴，“昨晚硬扛孟鹏宇的，知道吧？” 噢，大家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 …… 校园里，追逐依然在继续。 “来人哪，自考生都下来了，我们挨打了。”是于冬冬的声音，这喊声很是凄惨，也确实凄惨，十几人被追得只剩两三人，其余的人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挨揍呢。 自考生的楼里，陈遇春感觉整座楼都晃动了，不好，他还没喊出来，大批人马就从楼里冲了出来，那火气不是一般的大，那气焰不是一般的嚣张，冲在最前面就是那个小个子。 陈遇春大喊，“陆涛，快去喊人。” 陆涛不敢怠慢，拖鞋也不知丢到哪去了，光着脚就开始往回跑，边跑边喊，“大家伙，抄家伙。” 自考生下楼下的太快，同样有人光着身子，同样有人穿着拖鞋，冲在最前面的小个子只穿着一条小内裤就投入了战斗，这严重影响了战斗力。 自考生人多，体育系一方人少，陈遇春却不怕，他勇猛地冲进人群，拳打脚踢，不，确切地说是被对方拳打脚踢！ 唉，好汉架不住一群狼，体育系慢慢开始败走。 “快，喊人去。”陈遇春的声音都变了。这喊声很是凄惨，也确实凄惨，一群人被追得只剩两三人，其余的人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挨揍呢。 他们边打边退，可是退到学校那条樱花大道上时，援军终于来了。 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陈遇春找不着于冬冬，于冬冬也找不到陈遇春，大家混战在一起，他们能看到的就是拳头，不，不是自己的拳头，是别人的拳头！正朝自己的眼睛飞来…… 那年正流行古惑仔，个个男生心中都有一个陈浩南，一千个男生心中就有一千个陈浩南，现在好了，陈浩南与司徒浩南终于相遇了！ 于是，秦湾大学建校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斗殴诞生了，不，斗殴涉及到法律了，那应这样说，秦湾大学建校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混战诞生了！ …… 第79章 枪打出头鸟（粉丝满五十多爆一更） 彭勃笑着一挥手朝外面走去，李子墨有些下不来台了，可是她面不改色，仍是笑语嫣然，“我们沉钟剧社会为每一个有兴趣的同学提供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每一个参演的同学也会在演出中获得不一样的体验……” 嗯，这是精神层面的洗脑，下面就该有物质方面的激励了，果然，李子墨扫视一眼教室，笑着继续说道，“院学生会和系学学会的文艺部也会优先吸收表现突出的同学，另外，我们也联系了多家厂商对我们演出进行赞助……” 进入院系学生会，这对这些刚进大学的新生来讲很具诱惑力，果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冯建华高高地举起手，“算我一个。”他接着就站起来，“老大。”还没等李剑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被冯建华高高举起。 “老二，你干什么？”兰花指翘得老高的李剑一下红了脸，“与美女部长朝夕相处，给你一个机会。”冯建华马上厚颜无耻道。 彭勃笑了推门而出，台上的李子墨也笑了，她不由看了一眼彭勃，这是一个挺拔孤傲的背影，行走在一群青涩腼腆的学生中间。 “311，311，陈遇春跟人打架了。” 门刚被推开，外面就有人喊上了，彭勃心里一动，他知道，于冬冬终于找到了陈遇春了，“在哪？”后面的李剑和冯建华也站了起来，林晓锋却比他俩都快，“哎，让让，让让……”陈遇春打架，仿佛他脸上有光似的，感觉很骄傲啊！ “在操场上，别急，都打完了，没戏看了。” 彭勃只觉得天雷滚滚，我靠，这真是个实在boy，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李子墨有些无奈地看着台下，许多人在看打架与演剧目中间徘徊，她赶紧安抚道，“今天我们就要确定主要演员，希望大家积极参与……” 311，李子墨咬咬嘴唇，暗暗记住了这个宿舍。 …… 秦湾大学北院的操场上，一群人手抱头蹲在地上，好嘛，林晓锋大致数了数，足有百八十号人，人太多，树影下太暗，他们没有看到陈遇春。 彭勃的注意力确在场边站着的领导身上，他看到，保卫处长来了，当然还有很多保安虎视眈眈，几个学院的院长、系主任也都出现了，噢，还有副校长，开学时在主席台上见过一次的。 “晚喽，晚喽，晚喽……”林晓锋突然捶胸顿足道，那样子就象丢了一百块钱似的。 冯建华啧啧嘴，好象在想象着刚才火星四溅的场景，“尼玛，这是群殴啊，老三，我们来晚了，没插上手，别怪哥们，只怪李子墨……” “怪谁？”林晓锋阴阳怪气道，“我说的是完喽，完喽！你看，照这架式，这非开除不可啊。”他更正道。 “查明斗殴原因，谁牵的头，事情为何而起，”那厢，副校长严肃道，“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牵头的一律开除，以儆效尤。” 牵头的？ 保卫处长还在犹豫，副校长却发火了，“谁起的头开除谁。”老人家直接用大白话吼上了，说完拂袖而去。这也难怪，一帮新生，入学还不到两个月，在秦湾这么多高校中，整这么一出，学校也是要脸面的。 学校也是要脸面的，这一点在彭勃意料之中，这种小儿科的事件，前世估计都不会上得了他的案头，作为领导，领导的思路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不造成影响不损害学校声誉为准则，但是作为新生，肯定要杀鸡儆猴，否则，大二大三大四的学生有样学样，那还了得！ “谁牵的头？”保卫处长在这长长的两列学生中慢步踱着，“都是有血性的好汉啊，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怎么，有胆子做就没胆子说？！” 激将！ 彭勃暗道，枪打出头鸟，出头鸟现在不会保护自己，那只能伏尸当场，可是陈遇春好象不是一个只顾自己的人。 果然，突然一个黑影站了起来，“我牵的头。”311几个哥们一愣接着心都提了起来，老三，还真敢往枪口上撞！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保卫处长一愣，他原以为要审个一天半天的呢，没想到几分钟解决战斗。 “中文系陈遇春。”陈遇春梗着脖子鼓着眼睛突着嘴唇道。 一瞬间，彭勃竟想到了铜锣湾陈浩南，他知道，陈遇春这个名字今后四年将牢牢地笼罩在秦大上空。 “好，把……家长叫来吧。”保卫处长有些犹豫，但是还是痛快下了命令，“还有谁，一个巴掌拍不响。”他的声音突然又严厉起来。 “我，中文系于冬冬。”于冬冬也象好汉一样站了起来，他打量着陈遇春，陈遇春也在打量着他，在黑夜里有一百万个不确定，但是惟一确定的是，此时两人的目光仍能激起火花来！ “我靠！都是311的，人才啊！”操场边，立马有人小声道。 “本是同根生，相打何太急！”立马有人小声补充道。 “好汉，一群好汉，还有那个彭勃，赶明这两人开除了我就要求换宿舍！”有人已经提前预订了陈遇春和于冬冬的床位。 唉！彭勃心里长叹一声。 …… 第二天，311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陈遇春却没事人似的，“老大，我的饭卡，钱也不用退了，你们留着用吧。”他把饭卡递给李剑，李剑眼圈都红了，不言地声接过来，“老三，这些袜子和录音机，卖了钱我们寄给你。” “不用，”陈遇春豪爽道，“算我请大家吃饺子了。” 说到饺子，彭勃马上想到自己重生后吃的最饱的一顿饭，他不言声地看着陈遇春，“叔叔什么时候到？” “快了。”陈遇春家是云海的，他算计着父亲如果坐早班车，上午就能赶到，“等会儿，我陪你到学校保卫处。”彭勃平静道。 “老三，你女朋友怎么办？”林晓锋终于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不能同甘共苦，要她何用？”陈遇春拽道。 “要不你留着？”冯建华讽刺道，看着林晓锋，“别说些没有的。” 可是说什么才有用呢？大家一片凄然。 “老四，再见，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大家都是兄弟。”李剑的眼泪忍不住了，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他还真就是这么一个人。 彭勃点点头，“嗯，老三，或许你可以不用走。” “怎么会，校长不都发话了吗，说什么首恶必办！”陈遇春苦笑道。 …… 副校长办公室。 于冬冬低着头站在办公桌前，旁边是一个发福的中年人，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老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们这一批老三届的学生，你考上了大学，我们这些同学都没张大学文凭，……你把他开除，你让我怎么办？” 副校长的声音就不象在操场上那样严厉了，“老同学，我也是没办法，闻校长很生气也很上火，”他又看向于冬冬，“冬冬你傻啊，你能自己承认自己牵头吗？” “他这是吓的，”中年人立马说道，“精神受了刺激，我们可以进行精神鉴定，你看看，你看看，”他痛惜地走到儿子跟前，“你看看把人给打的，眼睛看不清东西了吧？” “我们要求进行伤情鉴定，”年轻的秘书马上道，“如果构成寻衅滋事，我们报警。” “对，报警。”中年人立马道。 “他们伤得也不轻……”于冬冬一抬脖子，却疼得龇牙咧嘴。 “闭嘴。”中年人要拍他，却又疼惜地收回了手，“还不谢谢你叔叔，不开除你，以后给我老实点……” “老于，我什么时候说了？”副校长无奈了，“唉，怎么着吧，公安局那边就算了吧，那个学生虽然开除了，再抓进去也不好，对学校声誉不好。” “不行，这种人走上社会肯定危害一方，”老于不答应，“你放心，不会影响你们的。” 第80章 留校察看 “吧嗒吧嗒，吧嗒吧嗒——” 陈遇春的父亲坐在彭勃的床上不住地抽着烟，这是一种廉价的烟卷——时代，彭勃有印象，一块钱一包。 “叔叔，喝水。”彭勃用白色的搪瓷缸子倒了一杯水放在陈遇春父亲面前，他那刻满皱纹的脸动了动，但笑容转瞬而逝。 “走吧，我们去找你们校长去，架也打了，错我们认，看能不能不开除。”事情已出，训也无益，彭勃没有从陈父的嘴里听到一句埋怨，只是如何面对，看来这对父子都很硬气，很爷们，有其父必有其子。 陈遇春的父亲拎着一个脏兮兮的人造革手提包站了起来，陈遇春此时没有话说，乖乖地跟在父亲身后出了门，彭勃赶紧也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中文系，可是并没有见到系主任，班主任袁老师很无奈，“这是学校做出的处理决定，系里也没有权力更改。” 事实也是如此，三人只得来到校办公楼，找到了保卫处郑处长。 郑处长看着紧抿着嘴唇鼓着双眼的陈遇春，叹了口气，接过陈遇春父亲递过的廉价香烟，“这是没办法的事，这是学核的规定，谁也没法改，虽然我很欣赏你的敢作敢当，唉，也就这样了，回去再考一次，孩子还小，就当复读一年。”他劝慰着陈父。 规定？龟腚太多，法律也可更改，何况规定？彭勃不言声。 保卫处长看着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的陈父，又有些不忍心，他看看门外，小声提示道，“你们没找一下刘副校长？” 刘校长？陈遇春的父亲一下抬起了头，郑处长看看陈父，无奈地给陈父倒了杯水，那样子他也无能为力了。 三人从郑处长办公室出来，走廊里的阳光很明亮，三三两两的老师学生不时从身边经过，可是陈父象没有看到一样，在他眼里，此时是黑暗的，这一辈子至暗的时刻。 “刘校长马上出来了。”郑处长快步经过，小声提示道，“你们好好说说，或许……”他咳嗽一声自己走回办公室。 “刘校长。”在彭勃指认下，陈父笑着迎了上去，那笑容很尴尬，也很生硬，“我是孩子的爸爸，你看，能不能再给孩子一个机会，孩子犯了错，要打要骂都行，别撵他回家。” 刘副校长看看他们，却停也不停朝卫生间走去，“打架斗殴，败坏学校声誉，他这才大一，到了大二大三那还了得？这样的学生我们教育不了。”他打断陈父的又一次央求，“处理决定已经出来了，就这么着吧。” 他态度强硬，陈遇春的父亲一时有些慌神，他紧赶几步又赶上刘副校长，“校长，我求求你，再给孩子一次机会……” 刘副校长脸拉得老长，再不理他。突然，彭勃一愣，陈遇春脸上的血色马上涨红了，陈父竟扑通跪倒在刘副校长面前，他老泪纵横，周围过往的老师和学生无不侧目。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这算怎么回事。”刘副校长脸一板，却没有拉他，他最后看一眼陈父，扭头走进卫生间。 “爸爸，你快起来，快起来。”陈遇春的眼睛再也鼓不起来，他拼命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彭勃也用力搀着他的另一侧，陈父这才慢慢起身，他无奈地转过身去，擦着自己的眼角，从办公楼里出来，秋风吹过，陈父头发一片灰白…… 彭勃的心酸还没过去，一辆警车无声无息地停下了，两个年轻的警察从车上下来，“你是陈遇春吗？” 陈父蓦然转过头来，陈遇春有些懵懂，“我是。” “跟我们回去一趟，”两个警察互相看看，“有人报警说你寻衅滋事。” 陈父一下慌了，作为农民，这些大盖帽在他们眼中都是高高在上般的存在，“同志，同志，就是孩子们打架，怎么就成了……滋事……同志，同志……” 保卫处郑处长透过窗子看到了外面的景象，他也很纳闷，自己没报警啊，他马上出来，“同志，怎么回事，校园内打架，还惊动派出所？！” “我们也不知道，可是有人报案了，说打伤了人，我们就不得不出警。”一听是这事，两个警察也松了口气，校园里的报警事件，一般涉及重伤或者死亡，一听是打架，他们又确认道，“没有人伤亡吧？” 郑处长笑了，可是心里疑团越来越大，“谁伤了，谁亡了，有事我还能好端端在这坐着？”他本来不想事情闹大，现在更同情陈遇春，他大体也猜到了，是那帮自考生搞的鬼，可是他却猜错了。 …… 与此同时，校长办公室。 闻校长也接到电话，他皱眉在眼前的纸上写下一个名字，门响了，刘副校长匆匆赶到。 “昨晚的打架怎么处理的？”闻校长是典型的学者，没有官威，但他的身上却有一种平静的力量震慑人心。 “一个牵头的开除。”刘副校长笑着又补充道，“陈遇春开除，于冬冬的父亲是我的高中同学……”这种事瞒也瞒不住，还是提前说的好，他相信校长会给他几分薄面。 闻校长有些恼怒，“家长把孩子交给我们，学校就要负责，即使是坏孩子，我们也不能把他们推上社会，那还要学校干什么，学校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 副校长讨好地笑道，“文件已经下了……” “那就收回来，”闻校长的眼光直逼刘副校长，“但不严惩不足以大戒，还有那个于冬冬……都留校察看吧。” “两个都留校察看？”副校长心中慌乱面上强自冷静。 “他们两个不都是秦大的学生吗？还有什么不一样？”校长直视副校长。 …… 死罪已免，活罪难逃，陈遇春和于冬冬最后都要在系里作检查，本来是全校作检查的，刘副校长还是照顾于冬冬，最后陈遇春也沾了光。 他在台上慷慨激昂地念着，法律系的系主任眯着烟瞅着他，待他念完，这才笑道，“你这是做检查还是做英雄事迹报告？” 台下轰然大笑，陈遇春也笑着挠挠头，“好了，下不为例。”系主任笑着一挥手，学校保卫处郑处长想招收他进保卫处，嗯，系里还缺一个体育部长，他看这个陈遇春就很合适嘛…… …… 311宿舍今天的庆祝仪式仍在饺子摊举行，陈遇春请客。 “真没想到啊，因祸得福了，还让我进系学生会的体育部。”陈遇春兴奋道，“老天开眼哪，来，我喝一杯，不醉不归。” 象许多大学生一样，喝酒也是要慢慢学会的，彭勃笑了，哪有什么老天，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电话而已。 电视上，郑伊健又在耍酷，陈遇春看得津津有味，他一口干掉啤酒，跟着大吼起来—— “岁月无情仍愿意，为你闯开新故事，情和义今天我知，是我不需一再怀疑，世上无情人在变，义气本色不太易，但我知，今天到此，生死与你创造名字……” …… 市区一家酒店内，满桌的菜肴很是丰盛，可是却没有人动筷子。于冬冬的父亲阴着脸，刘副校长抽着烟，气氛一片凝重。 “听说是娄市长说话了……”刘副校长终于开口了，这一开口于父的脸马上苍白了，“娄市长？”他看看儿子，于冬冬象没事人似的不作声。 刘副校长长叹一声，“这次我差点都搞进去，闻校长对我有意见了，这事就这样了，我先走了。”他悻悻地站了起来。 于父用力挽留却没留住，他转过身对着自己儿子吼起来，秘书拉都拉不住，“以后你给我小心点，人家背后有人。” “我不管什么人……”于冬冬倔强道。 于父抬起手很想一巴掌打过去，可是手却没下得去，只是声音又高了，“与人打架，打听清楚人家是干什么的，人家背后站着的是市长……我差点被你害死……” 于冬冬一脸不服气盯着父亲，“我也没让你管。” “你……”于父快气蒙了，这是他的电话响了，秘书赶紧递过来，“娄市长的秘书小崔。” 于父看看自己的秘书，长喘一口粗气这才笑着接起来，“崔主任，我于惠堂，娄市长找我，好的，好的，我马上到。”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看儿子，带着秘书匆匆而去，于冬冬笑了，打电话给宿舍，“我叫了一桌子菜，大家过来吃饭……” 娄市长办公室里，于父的脸几乎要拧出水来了。 “这是外商的一个亲戚，你不要把事情搞大，”娄市长很严厉地训斥道，“这人在国内很有影响力，也帮了我们市的大忙……” “我知道，我知道，”于父立马舔着脸表态道，“就是孩子的事，我一时生气……” 娄市长看着他，却仍不解气，“孩子的事就让孩子解决，于惠堂，我也告诉你，谁影响了全市招商引资的大局，谁就是全市的罪人！” 于父失神落魄地从娄市长办公室出来，刚走上下楼的台阶，他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第81章 1998年最后一击（求推荐求打赏） 又到周末。 宿舍里静悄悄的，楼道里间或传来几声喧哗，终又复归平静。 每个人都在看书，看得很认真，早饭是以剪子包袱锤的形式抽出了林晓锋替大家下楼买早饭，这段宝贵的时间大家依然在看书。 噢，不要搞错，不是专业书，而是《寻秦记》、《鹿鼎记》、《大剑师传奇》，这几套书是冯建华从商店里租来的，一本每天两毛钱，大家都看得饭也舍不得吃，觉也舍不得睡，昨晚秉烛夜读，空气中还有浓重的蜡烛燃烧的味道。 高中三年太苦太累，大一当然要把这些书都补上。 彭勃收拾行装，打算悄悄离开宿舍，看着这些熟悉的兄弟，他心里只有羡慕与祝福，他们一个个都沉浸在黄易与金庸大师构建的世界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是他不能够休歇，他还要奔跑，在1998年快要到年终岁尾的时刻。 展望将来的二十年，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能在1998年的草灰蛇线中找到蛛丝马迹，当年，那些创业痛哭的、努力的和拼搏的，二十年后都掌控着数千亿美元市值的超级公司，在人类历史中进入了前列。 迷茫的1998，不确定的1998的已经过去，明年就是充满变化的1999。 但他相信，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他也会迎来更大的机遇，就像约翰列侬说的：“所有事到最后都会是好事。如果还不是，那它还没到最后。” “老三，给你的。”林晓锋提着七八个塑料袋回到宿舍，手里还多了一个瓶子。 “什么东西？”陈遇春这才从书上抬起头，一瓶幸运星搁在了桌子上，他马上笑了，这玩艺只有女生能送得出，“谁？” “不知道。”林晓锋也很激动，好象自己也收到了幸运星一样，“一个女生送的，我也不认识……” “你就不会问一句啊，哪个系的？”冯建华象猴子一样麻利地从床上下来，羡慕地把玩着这透明的玻璃瓶…… 身后是欢笑与憧憬，彭勃已走出宿舍。 “你好。” 不期而遇，没想到在楼梯口他又碰到了李子墨。 李子墨嫣然一笑，彭勃也礼貌地报之一笑，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学生公寓，竟一起朝南走去。 彭勃考虑着她是文艺部长，可能，对，肯定是要排演新戏，“彭勃，你考虑一下，这是一个锻炼的机会，将来可以进学生会的。”李子墨放缓脚步，好象等待与他同行，也等待着他的回答。 学生会？彭勃笑了，前世就在里面打滚，这一世，他摇摇头，“谢谢，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同学吧。” 李子墨惊奇地看着他，现在新生哭着抢着进学生会，可是他竟然看不上。 看着李子墨过了马路，彭勃这才快步来到停在校门东侧的奔驰车里，他四处瞅瞅无人注意这才钻了进去，“以后停得离学校远一些。”他叮嘱金兀术。 奔驰车开动了，站在南院大门后的李子墨把一幕尽收眼底，“原来是个富二代。”她有些不屑，但忍不住又回头看去，那辆奔驰早已驶远。 …… 飞机缓缓降落在红桥机场。 海茵薇在人群中是那么亭亭玉立，是那么气质出众，让人一眼就看到了她。 “你不必亲自来接机。”彭勃心里温暖嘴上如是说道，双臂更是如大鹏展翅般张开，那个温软的身子马上投在他的怀里，紧接着脸颊一热，那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把他包围。 “看新闻了吗？”两人并排朝外走去，“我有好消息。” “我也有好消息。”海茵薇蓝色的眼睛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 “你先说。”彭勃笑道，他打开林荫大道的后备箱，把行李装入其中，然后亲自开车，汇入沪海无尽的车流中。 “我刚刚接到花旗的电话，我的老东家，”海茵薇笑道，“他们很有意向投资我们的澎湃体育。” “花旗？”对于金融界尤其是国际金融界，虽然有上一世的经验与历练，可是隔行如隔山，彭勃还是一无所知。 “花旗所罗门美邦，隶属于全球最大金融控股公司花旗集团，”说到专业，海茵薇变得更加职业，“今年刚刚合并组建，它的一站式金融超市，我想更适合我们这种初创的小公司。” “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彭勃握住了海茵薇的手，对她的工作效率他表示惊讶，这才从福州回来几天啊，当然，她身上那些闪光的履历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多少资金？” “二百万美金。”海茵薇笑道，“唐纳德，我知道这并不多，但是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汤姆森金融证券数据的专家称，所罗门美邦坐上华尔街的头把交椅只是时间问题，如果这笔融资成功，那么华尔街也会关注我们。” 显然，彭勃还没有想那么远，上世的经历注定了他的视野，但他很兴奋，虽然他听不懂海茵薇口里的这些公司都是干嘛的。 “还有德意志银行也对我们的澎渤百富很感兴趣，我告诉他们，我们不是一个调查机构和调查公司，我们澎湃百富的目标会是一家大型传媒集团，就象福布斯一样，我们要做中国的福布斯。” 中国的福布斯，这是澎湃的梦想，现在，梦想已经启航，他要为梦想加油助力！ “亲爱的，我也有一个好消息，”汽车在一处红绿灯前停下，“你的老乡要来中国了。” “我的老乡？”海茵薇迟疑地问道，“你还认识这里的英国人？” “不，我想，一两个月后，全中国都会认识他。” “他是谁？”海茵薇笑道。 “布莱尔，你们英国的首相。”彭勃突然伸过头去，海茵薇也热切地迎了上来，直到后面的喇叭按成一片，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分开。 “他的到来对于我们是一个好消息？”意乱情迷，海茵薇还是让自己回归工作。 “当然是一个好消息，再好不过的好消息，”彭勃看一眼即将落成的金茂大厦，“我们澎渤百富本年度最后一次大型活动，与他有很大关系。” “我不明白。” “我们要举办中国第一次企业家峰会，我们澎渤百富举办的第一次企业家峰会，我想邀请布莱尔首相参加！” “噢，上帝，这……能行吗？”海茵薇吃惊道。 第82章 亚马逊的蝴蝶 沪海京城西路，嘉地中心，英国驻沪海总领事馆。 彭勃与海茵薇下了车，看看这座并不高大的建筑，没有外滩那座旧的领事馆那样沧桑和富有历史的底蕴。 “亲爱的，搞完这个峰会，也到了新年了，在新年的时候，我想，我在英国也会有名的。”彭勃踌躇满志，“那个时候，我要正式拜见岳父大人。” “那我们是否还要再次拜会首相？”海茵薇打趣道。 “可以邀请他共进晚餐，”彭勃笑道，“我不介意，他介不介意我就不知道了。” 海茵薇一下笑了，中国式的幽默她也了解，可是拿上层人物来开玩笑却是世界通用的幽默。 …… “请坐。” 一身白色西装、烈焰红唇的副总领事梅妮娅看起来四十岁出头，她打量着彭勃与海茵薇，彭勃也在打量她，他感觉，这个四十岁左右的西方女人，彻底颠覆了他对西方中年女人的观感。 精心烫过的黑色短发，极富气质的白皙面容，深邃又些忧郁的眼睛，好象是从西方的油画世界中走出的女人。 “澎渤百富，我听说过，你们推出了中国的第一张富豪榜的榜单，我记得，《金融时报》报到过。” 彭勃看看海茵薇，自己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恰到好处地显示海茵薇是坐在梅妮娅对面的，“是的，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中国的社会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个新的阶层企业家阶层已经崛起，中国社会其他的变化都由此而来。但与此同时，中国社会这20年来最大的分化和裂缝，也来自这个阶层……” 这套说辞彭勃不止在一个场合讲过，可是梅妮娅却是第一次听到，她听得很认真，很感兴趣。 彭勃趁热打铁，推出了海茵薇，“副总领事女士，有一点我必须郑重说明，这个榜单是我与我的女朋友共同完成的，她，”他看看海茵薇，“当时还是花旗银行的员工。” 海茵薇笑了，彭勃说的是实情也不是实情，至少她在这个榜单上的作用没有他说的那么大。 “你是英国人？”梅妮娅很感兴趣，她端起了桌上的咖啡，咖啡很香，香气萦绕在三人周围。 “副总领事女士，是的，我父母都是英国人，他们现在就住在肯辛顿-切尔西区，可是我出生在西班牙，……”同属英国，同是英国女人，梅妮娅对海茵薇表现出极大的好感，“那你为什么来到中国，是什么促使你发布了这个榜单？” “我大学毕业后先在德意志联邦银行集团的基金管理部任经济分析师，后来进入****的投资银行部，很短的时间又到了花旗银行……” 虽然梅妮娅是副总领事，但此时却更象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彭勃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这种气氛正是他想要的。 “发布这个榜单应该就象一份家庭作业，我们的目的就是想让西方世界认识正在发生巨变的中国，”海茵薇笑道，“包括此次我们计划邀请首相参加我们的中国企业家峰会，就是想在英国商界与中国的商界搭建起一座桥梁……” “goodidea，”梅妮娅赞道，“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首相的访华行程还没有最后确定，一切行程都在两国外交部的协商之中，还有，即使首相的访华日程确定，他的行程会排得很满……” 这是事实，彭勃与海茵薇早已想到，所以，这个时候不是讲关系的时候，一切都需要接部就班地走程序。 “所以我们找到了领事馆，希望把我们的想法传递到首相的案头……”海茵薇微微有点不安。 “这是首相能够决定的，但是你们的请求会不会摆上首相的案头，还需要两国外交部的协调，因为，首相行程需要两国的外交部共同制定，领事馆也没有这个权力。”梅妮娅笑道，“并且，首相参加的都是有影响力的活动。” 彭勃与海茵薇都听出了梅妮娅的潜台词，那就是说澎渤百富举办的活动影响力太小，“副总领事女士，我们创建了中国第一张富豪榜……”海茵薇解释着。 “这就是一阵风，很快就会过去。”梅妮娅笑了。 “可是这是一次全中国的企业家都参加的峰会。”眼看海茵薇势单力孤，彭勃开始助攻。 梅尼娅笑了，“据我所知，在百富榜发布的当天，前来的都是国际财经传媒，中国的的领导只有许市长抵达现场，这还不足以让首相参加。”她在暗示，出席的领导不对等，首相不会参加，“并且，我们也注意到了，你们发布的百名企业家中，只有三名企业家参加了你们当天的发布会。”也就是说，这次企业家峰会，前来参加的企业家能有几人也未可知，梅妮娅显然不抱大多大的信心。 副总领事是做过功课的，海茵薇却没有气馁，她笑道，笑得很真诚，“梅妮娅，我看过您的履历，您也是毕业于威斯敏斯特公学？您很喜欢击剑？” 梅妮娅的目光一闪，海茵薇马上答道，“我也是威斯敏斯特公学的学生。” 噢，她也做过功课了，没想到，她在这里等待着梅妮娅，世界各国不论中外，校友都可以显著地改善双方的关系。 梅尼娅变得友好了，说话也变得更加直接，“海茵薇，恕我直言，你们的影响太小，这样的活动首相不会参加，不过，我可以用我个人的力量协调财政大臣或者贸易与工业大臣参加……” “不，我们只邀请首相。”彭勃强调道。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梅妮娅耸耸肩，“不过距离首相访华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祝你们好运！” …… 从领事馆出来，海茵薇有些不满。 “唐纳德，我认为，财政大臣或者贸易与工业大臣参加我们的峰会，也是可以的。” “不，不，亲爱的，”彭勃扳过海茵薇的肩头，“你不了解中国的国情，首相参加，可能会激起一场海啸，可是如果只是大臣参加，那就是一朵水花，不会留下什么深刻印象。我们必须邀请到布莱尔，他能参加，将来英国的财政大臣、外交大臣、贸易和工业大臣等高官也会出席。” 两人上了车，彭勃继续说道，“这与上次一样，都是空手套白狼，可是上次是在信息不透明不对等的情况下我们赢了，这一次我们还是要象梅妮娅说的，扩大我们的影响，你需要随时与领事馆保持沟通，你是英国人，亲爱的，这就交给你了。” 海茵薇已经理解了彭勃的思路，可是这与第一次邀请那些世界级的财媒又不一样，难度大得太多。 “所以，我们首先要扩大你的影响力，再扩大澎渤百富的影响力。”彭勃道。 “我的影响力？”海茵薇吃惊道。 “对，在这两个月内要让英国大使馆和总领馆还有你们的外交部看到，一个英国人，在中国这片神秘的土地上，取得了不一样的成功，他们会很高兴的，并且愿意帮你背书。”如果彭勃出面，不管影响力多大，英国政府都会无视，“但你不一样，亲爱的，你是英国人。” “你是一只蝴蝶，美丽的蝴蝶，你在中国轻轻扇动一下翅膀，两个月后的世界就会发生一场海啸。”彭勃笑了。 他知道，这是明年那场财富盛宴的预演，他和他的澎渤百富公司都要积累经验。 “明年，我们还要举办福布斯全球年会，如果我们还与福布斯联手的话，那一天，浦江两岸将会绚烂夺目，我们会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第83章 榜娘 沪海，每天都有无数人在这里涌入涌出，一条黄浦江将沪海分为沪东沪西，沪东是繁华的陆家嘴金融贸易区，沪西则是有着厚重历史感的万国建筑群。 在沪海有名的公馆洋房差不多有200多座，这些建于20世纪初的老洋房早已成为沪海的符号，时刻讲述着沪海的繁华与沧桑。 衡山路马勒别墅饭店。 别墅色彩斑斓，带有童话色彩，挪威式的尖塔、哥特式的尖顶、中国式的琉璃瓦和佛龛杂绘一起，却是那样和谐，走进这座用树木勾勒与外隔绝开的院落，你仿佛来到一个北欧的神秘乡村。 吴千语作为公司的行政部总监早早来到这里，等待着他们的老板与老板娘，同行的还有陆雨森，他现在是公司的市场部总监，经过几个月的历练，身上的书生气明显在减少，人也变得精明和活泼起来。 虽然是沪海人，见多识广，但有些地方就象这座院落一样，你不走进来是感受不到这里的天地的，吴千语坐在这座老式的包间里，感受着这不一样的风情，就象这一几个月以来，许多新的世界慢慢在眼前打开，这是一次次的奇妙之旅，波特曼、福布斯、体博会…… 房间的墙壁用木板包裹，透露着古色古香，在这里宴请客人，她却搞不清楚这个年轻的老板的用意，至于客人是谁，老板也没有说明。 现在，她基本是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投放在公司身上，公司行政部、采编部、市场部、联络部的框架已经搭建起来，人数虽然不多，但是骨架齐全。 在老板娘海茵薇的力荐下，公司新设立人力资源部，吴千语兼任人力资源部总监，她现在还是同齐大学的学生，还有课要上有学业要完成，但彭勃还是想给她压一下担子。 “老板，老板娘。”看到彭勃与海茵薇下车，吴千语笑着迎了上去。她今天的穿着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打扮，薄薄的毛衣肩膀与袖子是分开的，露出中间两段雪白的胳膊，在一九九八年的沪海，这个打扮很前卫也很时尚，从衣服看得出她进取的心态。 “菜都已经点好了，我不知道客人的口味，只点了这里的拿手菜。”吴千语满脸笑容。 “清炒蟹粉是一定要点的。”彭勃记得，这座酒店很注重应时应季的饮食，九月十月是马勒别墅最忙的时候，清炒蟹粉供不应求。 “点到了，这里的行政主厨的拿手菜。”吴千语笑道，从弄堂到别墅，从小到在沪海长大的吴千语，又重新体味着这个城市的另一面。 彭勃看看吴千语，他又看看海茵薇，海茵薇笑着注视着他，很象一个贤内助，“年终岁尾马上就要来到，我们澎渤百富本年度最后一次大型活动，也是我们公司成立以来第二次大型活动，从今天起正式开始筹备。” “什么活动？”陆雨森笑道。 “中国企业家峰会！”彭勃笑道。 海茵薇说道，“我们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我们不是调查公司，我们是一家传媒公司，这样的大型活动是我们主要业务。并且，我们不能没有热度，百富榜已经推出了一个月，要想维持热度，我们必须吸引国际和国内各界的关注。” 就象梅妮娅说的一样，热度象风一样很快就会过去，下面澎渤百富有两步棋要走，一是扩大海茵薇的影响力，引起英国政府的关注，二是扩大澎渤百富的影响力，引起国内企业界的重视，这样才能促成年底的企业家峰会，也才能吸引首相参加。 “不是，老板，我们的人手有点少。”作为老员工，陆雨森还是敢畅开了说。 “人手可以随时招募，并且，这样的大的活动，需要公司上下一齐动手共同参与，”彭勃解释道，“到时可以打破部门的限制，你们也不要担心，完全可以把这次峰会看作是一场年会，中国企业家们的年会，大家一起吃吃饭，喝喝茶，嗯，就象我们这样……” 大家一下笑了，气氛开始变得昂扬起来，他趁热打铁道，“你们不要认为见到中国的这些顶尖企业家就是我们的目标，明年，我们还要举办全球企业家年会，那才是一场真正的财富盛宴！” 吴千语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她相信，没有这位年轻老板不敢想的事，也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可是下面的一句话还是吓了她一跳。 “大家可以把今年的中国企业家峰会看作是明年全球峰会的预演，我们要积累经验，还有，这次峰会，我们计划邀请英国首相布莱尔参加。” 英国首相？ 大家都很兴奋，吴千语与陆雨森都在回忆着当初百富榜发布的那一幕，许多以前只是在报纸上新闻上听说的名字，最后都出现在了波特曼酒店，他们对榜爷的运作能力从来不怀疑，但是这次他们要运作的对象却是一国的首相！ “我相信老板。”吴千语笑着端起杯子。 “所以，从现在起，我们要持续扩大我们的影响力，雨森，书准备得怎么样了？” 陆雨森笑着从包里拿出打印好的书稿，这本来是吴千语在搞的东西，可是临时又给了他，这些日子，学业几乎荒废，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稿子上。 这是一部介绍百富榜上榜富豪的书，其实就是前面从各大媒体摘录资料的汇编，应彭勃要求，里面有大量的插图，只要能找到的照片，陆雨森都编辑了进去。 出乎陆雨森意料，彭勃并没有对书稿提出多大的意见，但对出版社的选择却近乎苛刻，“书的名字就叫作《澎渤百富榜》，副题是《中国富豪二十年》，从改革开放到一九九八的二十年，尽显中国富豪波澜诡谲五彩斑斓的财富历程……嗯，马上联系出版社，记住，一定要联系中信出版社，力争在一个月内出版。” “为什么是中信出版社？”陆雨森问道。 “专业的影响力最大的财经出版社，它直面中国专业的财经人士，中国有份量的企业家和公务员、小企业主等中产阶级。”彭勃解释道“记住，书的封面一定是你们老板娘的照片。” 海茵薇一下笑了，有些羞涩和不安。 “你现在代表的是公司的形象，需要扩大你的影响力，”彭勃很认真，“这本书要让你走进企业家和财经界，走进中国的精英阶层中。”他突然笑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榜爷，但从今天开始，榜娘就要隆重登场了！” 榜娘？。 吴千语与陆雨森互相看看，又看着海茵薇，海茵薇却笑得很开心，显然，她喜欢这个称呼—— 榜娘！ 这时，服务生轻轻走到彭勃身边，“彭先生，您请的客人到了。” 第84章 黄狮子红狮子蓝狮子 在彭勃的计划中，利用中信出版社强大的财经信誉，用《财富丛书》占领有份量的企业家和都市白领、机关干部等中产阶级市场，在企业界与财经界迅速发酵影响力，这套丛书他计划以红狮子作为标记。 如果说《财富丛书》还是针对的中高端人士，那么接下来澎渤百富要占领的是资深学者、公司老总等精英阶层的市场，这不容他来忽悠，所写的每一个字必须经得起时代的检验，经得起反复的推敲，他需要一个人，一个拿得起书写时代的如椽巨笔的人来亲自书写。 而今天邀请到的人，正是能拿得起这支如椽巨笔的人。 还有，最基层的人，比如普通白领，普通机关干部甚至小企业主、小商小贩，在当前的中国，他们是中国分布最为庞大的阶层，他们是最渴望成功的人，也是最渴望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他则计划利用沪海文艺出版社的发行渠道，象《故事会》一样，用成功学丛书迅速占领这个普通老百姓的市场，不需打广告作营销，封面上美貌的海茵薇就是最好的广告，这套丛书以黄狮子作为标记。 “彭教授，你好。”一个年轻人正在打量着砖墙上的图案，见到彭勃他显得很是激动。 身材高瘦、面容清秀，还戴着一副眼镜，言谈举止十分谦逊，见到他，不止海茵薇，吴千语和陆雨森对他的印象都很好。 不过武晓波是那种30岁看上去像20岁的人，看起来与大家差别不大。 “晓波，我们又见面了，请。”彭勃重重地与武晓波一握手，亲自把他让到楼上的包间，并亲自介绍海茵薇，“这是我的女朋友海茵薇，也是澎渤百富和澎渤体育的总经理。” “你好。”武晓波微微弯腰，“在百富榜的发布仪式上，我见过海茵薇女士。” “这是我们公司的行政总监兼人力资源部总监吴千语，市场部总监陆雨森。”彭勃又介绍道，“从杭州赶过来，一路劳顿，这样，我们边吃边谈可以吗？” 吴千语早已悄悄离席，很快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就端上桌子。 清蒸蟹粉也已上席，蟹油肥润红亮，蟹粉鲜香柔嫩，用卷饼包裹其中塞进口里，醇香瞬间在口中四溢…… “晓波，我们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但是一见如故，我的风格就是开门见山，”武晓波放下筷子点着头看着彭勃，“我想问你，想不想到澎渤百富来？” 武晓波一愣，不过他马上笑了，“彭教授，我在这个单位挺好。”是挺好，应该说很不错，守妻护子之余为《杭州日报》开设专栏，生活很平静。 “但是，晓波，象你这样的人才，我认为应该不止于杭州一隅，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三十岁了，你应该有自己更大的舞台，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在这个时代，你的名字要有更多的人知道。” 他摇手制止武晓波的插言，“一个写作者的全部优点：富有、英俊、乐观、谦逊、才华横溢、朋友众多，后面的几点你都实现了，可是富有你还没有达到，要想四十岁退休，杭州米贵，居大不易呀！” 武晓波先是谦虚一番，接着又道，“彭教授怎么知道我有四十岁退休的想法？” “我是你的专栏忠实读者。”彭勃笑道。他哪里读过什么专栏，倒是那本《激荡三十年》他读过几遍。 在中国，有两本书养活了一批人，一是《红楼梦》，养活了一帮红学专者，二是此人的《激荡三十年》，养活了一大批写重生文的写手，可以称得上重生文的圣经了。 “我认为，你可以写一下中国的商业史，这是一个空白，我们国家还没有一本完整的商业史，你应该填补这方面的空白。” 武晓波眼睛一亮，“榜爷与我想到一块了。”他兴奋地端起杯子，“这个想法存在我的脑海中已经十年了。” “那我们合作，你的一系列书籍澎渤百富公司全权代理，作为澎渤百富蓝狮子丛书，如何？” 武晓波一时没有答应，海茵薇、吴千语都在看着他。 良久，他才道，似乎很是感慨，“彭教授，我认为人生很有阶梯感，三十岁之前我从来不考虑钱的问题，专心做自己的记者，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开始进行个人的原始积累，准备完成个人的写作计划，四十岁则准备退休。” “退休之后，可以购得一个小岛，岛上种满了杨梅，推开窗子，河水淙淙而过……” 武晓波一下抬起头，眼光闪亮，彭勃伸出手来，“我帮你实现这个梦想，我们也要告诉世界，严肃的商业写作同样能够跻身畅销书行列。” “您让我写什么？”武晓波道。 “《大胜局》，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企业界的胜局，但是，晓波，我只能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完稿，这本书将作为澎渤百富蓝狮子丛书的当头炮，我们希望有开门红。” “我手中有资料，那，我试试。”武晓波没有犹豫。 “我就知道，在中国这么多商业记者中间，你是最突出的，《大胜局》以后有《大败局》，还有《澎渤二十年》……” 武晓波重重地点着头，“我想好的题目是激荡三十年，但这都是可以商量的，我得跟彭教授喝一杯，英雄所见略同，与我心有戚戚焉！” 直到晚宴结束，武晓波始终在讲一句话，“这些年来我所有的想法，今晚都被你说尽了……” 回到波特曼酒店，彭勃仍感觉神清气爽，江南的空气是湿润的，不象北方现在沙尘肆虐，他有种活在春天里的感觉。 《文荟报》的郑若桐早已等待在这里，“我们喝一杯，边喝边聊。”彭勃邀请道，海茵薇打过招呼径自上楼。 “老郑，你在报社一个月能拿到多少钱？”彭勃也不绕弯子，这个时间，他需要休息了，何况还有美女等在楼上。 “我是中级职称，一个月不到两千块。”郑若桐想了想道。 “好，如果你到澎渤百富来，我给你一万块。”说完，彭勃注视着他，“我知道，你端的是铁饭碗，你不要急着回答我，你先试一下看看。” “我想知道，我能做什么？”郑若桐很老练。 “写作。” “这是我的老本行。”郑若桐笑道。 “写一系列成功学的书，题目就叫作《彭勃成功之道》。” 郑若桐却笑了，“成功学？一系列？我这个人活了四十岁，就很不成功，成功学我还真写不来。”这句话对了，如果李嘉诚这样的人拿出自己毕生的经验还可以写一下，而那些原本摆地摊修电器的人教授成功学，真是笑话。 但彭勃此时需要给他鼓励，“老郑，成功学说白了，应是一门自我管理的学问，随着社会的快速进步、经济的快速发展，人们的目标越来越大，创业者越来越多，生存压力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渴望成功，开始研究成功学，这是时代的需要，我们只不过是顺应时代而已。” “你知道，中国的成功学起源自哪里吗？”郑若桐摇摇头，彭勃总有一些新的理论，让他耳目一新，“在中国，成功学理论在3000年前的《周易》中就提到了，天行健，君子当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当以厚德载物，不过现在却是外国的成功学大行其道，什么卡耐基的人性的优点弱点，还有什么送给加西亚的信，拿破仑希尔、安东尼罗宾在中国都很吃得开。” 不要管卡耐基是否写过这些作品，如果他老人家真写过，在中国一版再版，版税都交给谁了？ “我想，结合我们的百富榜，用我们中国企业家自己的事例，出版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成功学！丛书的首部书就叫作，《时代的巨人》。”彭勃看着郑若桐，“半个月，二十万字，可以吗？” 这是他规划的红狮子丛书的第一部，成功学反复就是几个概念，心态，人际，目标，潜能，挑战，力量，情绪，思考，精神，催眠…… 彭勃相信，结合中国的百富榜，他的成功学会大受欢迎，大获成功的！ 第85章 实话实说（五百推荐票加更）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这个城市的时候，彭勃慢慢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噢，你早醒了。”一睁眼就看到海茵薇那张精致的脸，正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亲爱的，一醒来就能看到你，真好。”彭勃轻轻揽住海茵薇的肩头。 海茵薇笑道，“我也是，你再不来沪海，我都忘记了你的样子，所以我要好好看看你……”可是话没有说完，就迎来彭勃强烈的示爱，还是电话的铃声让两人暂时分开。 “谁啊，这么早？”彭勃拿起手机，电话是央视的陆玉禧打过来的，“早啊，陆哥。” “没有打扰你吧，”陆玉禧那边气喘吁吁，似在跑步，“好消息，《实话实说》准备录制你们的节目了。” “这么快？”彭勃笑道，对陆玉禧的办事能力他有了更直观的认识，“那谢谢陆哥，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今天到，明天录制，越快越好。”对方也是一个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人，要不也不会这么早打电话。 “陆哥，我想让我的女朋友上节目，”彭勃笑道，“她现在才是澎渤公司的老板。” “谁上不一样，都是一家人。”陆玉禧豪爽地挂断了电话。 “亲爱的，我们可能要马上去京城了，”放下电话，彭勃亲了亲海茵薇的额头，“接到央视的电话，《实话实说》定下来了，你准备一下，你要出现在中国几亿观众面前了。” 海茵薇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我们一起，”她轻轻地吻了一下彭勃，“让中国的亿万观众看到我——们。” 吃过早饭，彭勃这才给宿舍里打了一个电话，宿舍里静悄悄的，大家还都在梦乡，电话果然又是林晓锋接的，他的床位离电话最近。 “老五，今天我回不去了，上课点名替我喊一声。”说到上课，彭勃自己也有些懒洋洋的，不知为什么，今世一到上课他就犯困。 沪海，红桥机场，飞机慢慢飞上蓝天。 秦湾，秦湾大学，老师慢慢走进课堂。 “林晓锋！” “到。”林晓锋正在偷看姜丽丽，听到老师点名马上答道，他心里正在猛求上帝保佑，不要点彭勃的名字，可是五十多岁的教授好象与他心有灵犀，“彭勃！” “到！”林晓锋脸都红了，拖腔拉韵地答了一声，这一声，即象豫南口音，又象山海口音，嗓子也细得不象样子，阶梯教室里顿时笑成一片。 教授看看台下，他也笑了，“我想知道，彭勃同学是女生吗？”教室里又是一阵大笑，“彭勃同学，请站起来。” 林晓锋心里一个咯噔，他看看四周，大家都在笑着看着他，姜丽丽脸上难得也笑起来，他心一横直接站了起来，“到。” “你是彭勃？”教授拿站花名册，慢慢走下讲台，“我，可能是吧。”林晓锋心里一紧张，自己都不知回答了些什么，当满堂大笑响起，他这才反应过来。 “噢，你可能是彭勃？”教授也笑了，“我问一下，他可能请假了吗？为什么请假？” “可能，感冒了吧。”林晓锋犹豫了，可是看到教授和蔼的样子，他也大胆起来，“也有可能，肚子疼，每个月总有几天不舒服的时候。”彭勃每周都要请假已成为常态，可是台下的女生听到这一句，立马又笑成一片，教授笑着轻轻摇头，挥手示意他坐下。 “嗯，我知道了，可能你不是彭勃，你可能坐下吧。”教室里又是一阵大笑，“可能哥”这个绰号立马走红了。 林晓锋脸立马胀得通红，“老四，你可把我害惨了。”他暗暗咬牙，“回来跟你算账，不给我买两个鸡架这事不算完。” …… “亲爱的，你的耳朵怎么了？”飞机上，彭勃不住地揉着自己的耳朵。 “没事，好象有人在念叨我。”彭勃笑道，“你知道《实话实说》吗？” “听说过，你们中国的脱口秀。”海茵薇笑道，“亲爱的，我有点紧张。” “不用紧张，脱口秀嘛，就是一个说话的节目，只要你会说话，就不用怕。”彭勃如是道。 确实只是一个说话的节目，可是没经历过《实话实说》巅峰的人一定想问：这个节目真有这么好看？追过节目的人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们：就是这么好看。 好看到什么程度，以至于在90年代末到21世纪初，中国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群体现象：明明每个星期日不用上班上学，但还是有很多上班的、上中学甚至上小学的人不睡懒觉，大早上七点半就从被窝爬起来，然后打开电视机。 更奇怪的是，电视屏幕闪现出的不是《还珠格格》之类的热播电视剧，不是激烈的香港武侠片或者枪战片，也不是《魂斗罗》或其他游戏的画面，而是四个字：实话实说。 这与当时的国内的环境是分不开的，此时，市场经济已经深入人心，潮流在奔腾、暗流在涌动。美国rb的电影电视剧动画片来了，香港的武打片和四大天王火了，深圳和浦东有钱了，炒股的搞拆迁的发了，工人的铁饭碗要捧不下去了，大喇叭里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 看着这些伴随社会变革出现的新事物新现象，很多人心里憋了一肚子话，都想唠点实在的，听点真心的，简单来说就是“别装b”，而小崔就是一个不会装逼的主持人。 …… 彩电中心央视大楼。 这是彭勃第二次来到这个央视的旧址，刚进门，陆玉禧就笑着迎了上来，他一句话不说，只是热情地张开双臂。 “介绍一下，这是时间，我们《实话实说》的制片人，”他又一挥手指着彭勃道，“澎渤百富、澎渤体育的彭总，我们的财神爷。”财神爷不敢当，只不过是投了几个广告，这点自知之明彭勃还是有的。 “这位是？”时间看向海茵薇。 “我的女朋友，也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彭勃笑道。 “我老乡，弟媳妇。”陆玉禧笑着补充道，他也在打量着海茵薇，“现场需不需要翻译？”显然，他怕海茵薇听不懂汉语。 “是这样，为了保证节目的真实，最大可能地确保嘉宾们说的都是实话，我们每期节目开拍之前，节目组只有思路，没有台词。”时间又解释道。 “没关系，我听得懂。”海茵薇的汉语很是流利，让时间和陆玉禧眼前一亮，一个外国人，这是一个很好的节目点。 “能见一下小崔吗？”彭勃对这位后世揭露影视界阴阳合同的网络斗士很尊重。 “这恐怕不行。”时间笑道，“我们在录制前一般不通知谁做嘉宾，主要是防止嘉宾事先刻意准备，或是受其他人观点的影响，不能真实反映个人的观点，达不到“实话实说”的效果小崔也从不露面，为了让自己在节目中也实话实说，他不想事先知道其他人的观点。” 噢，这样啊。 不排练，不背台词，当然也不会像其他节目，一次又一次地重拍，这里说的都是实话。 他的目的是为了宣传海茵薇和澎渤百富而来，但是在这样的真实的场合，会不会起到反作用？彭勃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第86章 撒狗粮 “可以吗？”海茵薇看出了彭勃的担心，现在两人越来越有默契，通常一个眼神就能读得到对方的内心的波澜。 “实话实说，我还真有点担心，不知邀请来的嘉宾是什么人。”彭勃笑道，“但实话实说，我相信我们的实力，百富榜就象我们的孩子，最了解它的人是我们。” 听到孩子二字，海茵薇笑了，这个比喻很贴切，但想到将来如果有孩子，她的眼睛里又流露出无限的憧憬。 “主持人来了。”彭勃看到崔永元走了过来，一身小翻领西装，一头长发，无论是着装还是发型都带有九十年代的特色。 陆玉禧迎过去，“榜爷，我老乡，弟媳妇。”他又看看海茵薇。 崔永元笑了，两只眼睛眯到了一起，他幽默道，“是咱媳妇，咱中国人的媳妇，简称咱媳妇。”对山海人把妻子说成媳妇，他觉着特有意思。 “榜爷好，”崔永元笑着过来握手，“大场合你见得多了，一会儿有什么说什么，但是你不能比我说得还要多，那么只能你来主持了。” “崔哥你好，”彭勃紧握他的手，“今天没我什么事儿，我媳妇说，”他把海茵薇推到前台，“今天我的任务就是听，争取一个字也不说。” 陆玉禧也笑了，他眼睛一亮，一行人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希望的老总刘永浩，陆玉禧迎上去，两人热切地聊着。 “你好刘总。”崔永元也走过来，介绍道，“澎渤百富的彭总，你们这群富人就是他最先发现的，整天干的就是替你们数钱的活儿，你们多聊聊。” 果然，他并不与嘉宾多交流，他走到演播室里嘱咐着摄像，并与几位观众说笑着。 “你好，彭总，”刘永浩笑道，笑得很憨厚，“久闻不如一见，没想到是在这个场合见面。” 彭勃也笑了，对这位屹立多年不倒的富豪，他很尊重，“我们可是天天看到刘总，希望集团的信息我们天天在更新，这是我的女朋友，海茵薇，也是我们澎渤百富的总经理。” “你好。”刘永浩笑道，显得很绅士。 接着走进来的还有此时还没有那么著名经济学家范钢，几个人相互握手后并没有多交流，等待着节目上场。 从侧面，彭勃能看到演播大厅，《实话实说》节目的logo就在台中央，绿色的“实话实说”四个字很有年代的味道，此时，底下的观众，乐队，摄像已经准备就绪，相比今天的央视，这个演播厅很简陋。 崔永元收拾好自己，理了理麦克风径直走上台去。 “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大家收看我们的实话实说节目，我是主持人崔永元，我们中国有这么一句老话，叫听君一席真心话，胜读十年圣贤书，如果您一直收看我们的节目你们就会知道，实话实说是我们的宗旨，高朋满座是我们的特色，好，有请我们今天的嘉宾出场……” 在乐队奏乐声中，大家都看向海茵薇，她是今天的主角，也是惟一的女士，海茵薇灿然一笑，落落大方朝演播室走去。 一排高椅，前面是金属制成的桌子，四人笑容可掬地落座。 崔永元笑着走到海茵薇面前，“海茵薇，一位英国小姑娘，不远千里来到中国，做了一个中国人本来不知道的百富榜，把中国的富人推向了世界，让世界了解了中国……” “在节目正式开始之前，我想问一下海茵薇，你看过我们的节目吗？” “看过，我们在沪海的英国人都认识你，你是中国第一个脱口秀主持人，我们都很爱看你的节目。”海茵薇看着崔永元，认真道。 彭勃笑了，海茵薇也会忽悠。 崔永元也笑道，“没想到我在外国朋友中还有这么多粉丝，下一步我相信我们的实话实说一定会走向世界，能介绍一下自己吗？”崔永元道。 大家都看向海茵薇，海茵薇面对观众笑道，“嗨喽，大家好，我是海茵薇，这是我的男朋友彭勃……” 崔永元却故意板着脸打断她，“我们知道他是你男朋友，我们都不是。” 全场一下笑了，刘永浩、范钢等人也笑了，伴随着音乐响起，场上的气氛经过他的调侃一下活泼起来。 “海茵薇，你们的榜单是在八月二十八号发布的，沪海的波特曼酒店，世界级的媒体比如《金融时报》、《泰晤士报》、《经济学家》、《财富》、《商业周刊》、《福布斯》都出席了发布会，规格很高，影响也很大，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制作这个榜单？是不是想统计一下中国的有钱人，看哪个更适合作自己的男朋友？” 全场又笑了，在一片笑声中，海茵薇笑着说道，“去年我才来到中国，在遇到我男朋友之前，我还没有过要找男朋友的想法，确切地说，这份榜单是在他的影响下才做出的，……我们的想法就是通过这些企业家能了解他们的公司，通过他们的公司能了解这些行业，通过这些行业能更好地了解中国的经济，通过企业家的故事我们想打开一扇窗，让国外更好地了解中国。” “说得太好了，百富榜本身就是一扇窗子，”崔永元笑道， “你在帮中国富人们数钱的时候，也成就了自己，我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一种国际主义精神。”他坏笑着看看彭勃，“彭教授是你的男朋友，这么年轻的教授在中国也不多见，我插个话题，你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位漂亮能干的女朋友的？” “我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她到秦湾，我回沪海。”彭勃回答得很简洁。 小崔坏笑道，“你肯定是处心积虑的，面对这么漂亮一个姑娘，海茵薇，他当时在火车上跟你表达了吗？” “没有。”海茵薇笑道，“我们后来才在一起的。” “大家都很关心，”小崔笑道，“你们在一起是谁追的谁？”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彭勃对后来把赵老蔫送上喜剧之王的小品很熟悉，他看过无数遍。 “小崔，你应该有这个眼力，”看着海茵薇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彭勃立马想到了吴江路那甜蜜的一刻，想到了东方明珠塔上的那一幕，“可以实话实说吗？” “当然，我们的宗旨就是实话实说。”崔永元扭头看一眼墙上的四个字，“不会她追得你吧？” “不，我追的他。” “我追的她。” 彭勃与海茵薇几乎同时笑道。 大家都笑了，音乐又响，崔永元也笑了，“看来你们都有勇于承认错误的勇气，不，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们的认识是错误的，而是你们对谁追的谁有一种误解……百富榜的发布，这也是你们小两口的高光时刻，能告诉我你们这个榜单卖了多少钱吗，如果这不是一个商业秘密的话。” “三十万美金。”海茵薇道。 “噢，不多也不少，那百富榜的的门槛是多少？” “五千万人民币。”海茵薇又答道。 “这个数字是一道门槛，但也有人对数字的真实性产生怀疑，下面我们来听一下其他两位嘉宾的说法，范钢先生。”崔永元示意道。 范钢看看海茵薇，“对中国富人的统计，可能我们的统计口径是不一样的……”这正是彭勃担心的问题，如果经济学家质疑，那无疑要消弱这个榜单的公信力，消弱它的影响。 海茵薇很沉着，“范先生，我相信我们榜上数字的真实性，我也对我们的数字充满自信。其实，你这个问题，很多人包括很多媒体都问过我。有些不同的声音，是因为很多人对于财富人物或者我们的统计方法不了解，只要花时间了解，就能接受我们这个榜单。……” “在你和民营企业家接触的过程中，是否觉得他们不敢透露自己的财富数字？”崔永元显然不关心榜单是否正确。 “小崔，你问的这个问题很好。”海茵薇笑着表扬道。 崔永元也笑了，“这是做了这么多期节目，惟一有人表扬主持人，我很感谢，争取再问出更多更好的问题。” 全场又是一片哄笑。 “很多富豪以前都是靠“乡镇企业”起家的，他们对于自己的财富比如股权等，都不敢透露，但我相信随着中国的情况发生变化，会逐渐改变……”海茵薇道。 “刘永浩先生，您在澎渤百富榜上排名第二，”崔永元看向刘永浩，“您以前见过海茵薇女士吗？” “没有。”刘永浩笑道。 “那您承认这个榜单吗？”崔永元又问道。 这又是一个关键，只要刘永浩承认，那就是代表上榜富豪对这个榜单的肯定。 “对于希望集团的数字统计，我承认这个结果，也感谢这个榜单在推动民营经济时发挥的作用，让大家认识这个阶层……” 刘永浩为澎渤百富背书，一下让彭勃心安，有了排名第二的富豪肯定，榜单的公信力又上了一个层次，更多的企业家也会接受澎渤公司。 “海茵薇，在你的工作取得了现在的成果后，你有没有觉得你自己也是个成功人物？比如，你在记录别人财富的同时，你自己的财富有没有增长？” 海茵薇笑了，全场的观众也笑了。 海茵薇的目光却投向了彭勃，“我的财富当然增长了。” “噢，增长了多少？”崔永元以为海茵薇掉进了自己的坑里。 “是无形资产增多了，当然，还有有形资产……”海茵薇指了指彭勃，“他就是我的有形资产，这个资产是无价的。” 彭勃心里一跳，这一波狗粮撒得，都撒到中央电视台来了！ 第87章 在京城的街头走一走（求票） 崔永元笑道，“可是，大家都认为，无论有形资产还是无形资产，都是无价的，祝福海茵薇，在中国找到了属于她的资产，而我们还在寻找资产的路上……” “好，下面是观众互动环节，哪位观众？那，那位穿红色衣服的女士。” 一个女人很激动地站了起来，她把话筒举到口边，“我想问一下海茵薇女士，你们的百富榜上的这一百个人，就是中国最有钱的一百个人吗？他们钱都来自于哪里？” “这是一个最好的问题，我认为比我前面提到的所有的问题都要好，”崔永元坏笑着插话道，“我想这也是全国的电视观众都想问的。” 海茵薇也笑了，“小崔，我想先回答第二个问题好吗？我想这也是大家都比较关心的。”崔永元笑了，他却看向彭勃，“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媳妇，祝贺你。”彭勃笑着一挥手以示回答。 “他们的钱来自哪里，确切地说来自他们现在从属的行业，其实这个问题变换一下角度，也可以这样问，这一百人为什么会发财？”那位女士兴奋地点着头，如鸡啄米一般。 “在我们澎渤百富看来，一个人要发财必须具备五大特质，有眼光，胆子大，会领导，能坚持，再加上一点点运气，我们也在做一些超越百富榜的工作，我们要把这一百名富豪的故事告诉大家，为什么是他们致富了，而不是别人，他们有什么特质，第一桶金他们是怎么拿到的，他们最困难的时刻怎么渡过的，这些都在我们的新书《澎渤百富榜，中国富豪二十年》中能找到答案……” 彭勃扑哧笑了，自己这个女朋友也太精明，竟利用起央视给新书打起广告来，这得省多少钱的的广告费！ “还有，在欧美，人们对谁具体有多少财富并不在乎，而在乎谁今年做了一些什么事情，选择了一些什么行业，他们的选择对自己是否有指导作用，《大胜局》，我们澎渤百富的另一本新书，或许可以给你们答案……” 这次，不仅彭勃笑了，刘永浩、范钢都笑起来，崔永元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看来，今天在我们这个节目中诞生了许多第一次，第一次邀请一位外国姑娘，第一次有人在节目现场推销新书，可是我却不忍心打断你，好，我们的节目就快结束了，按照惯例，每位嘉宾都用一句话做个总结，还是女士优先，海茵薇先来。” 海茵薇大方地面对镜头，“为推动中国企业更好地走向世界，让世界更多地了解中国，我们计划在年底时举办澎渤百富中国企业家峰会，不仅世界级的财媒和中国重量级媒体悉数参加，还有一位神秘的重量级嘉宾……” “重量级，有多大的重量？”崔永元看来很配合海茵薇。 “世界级的嘉宾，”海茵薇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可以影响世界的那种……” “那我们可要拭目以待，”崔永元笑道，“好，本期的《实话实说》到此结束，欢迎收看我们下一期节目……” 彭勃长舒一口气，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海茵薇已是走了过来，崔永元却示意摄像不要停下，继续录制…… 可是，彭勃与海茵薇却没有注意到，海茵薇走到彭勃面前，彭勃深情地望着她，“亲爱的，你成功了。” “不，是我们成功了。”海茵薇下面的动作彭勃熟悉也知道，可是这是中国还是在央视的演播室里，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那熟悉的芳香的温热在他的脸畔轻轻地掠过。 “好，停，这一段在节目中继续播。”崔永元坏笑道。 …… 如果说张朝洋、刘晓青等人亲临澎渤百富的发布会现场，那今天刘永浩的到来并且现场背书，这代表中国企业家对澎渤百富的认可，这位在百富榜上排名第二的企业家的认可，对彭勃来说至关重要。 与刘永浩、崔永元、陆玉禧吃了晚饭，自己的朋友圈中又多了两位企业界和传媒界的大佬，彭勃心情很好。 “我们出去走一走。” 海茵薇没有喝酒，可仍是两颊艳若桃花，她挽住彭勃的手，象无数对恋人一样行走在京城夜晚的街头。 “可惜故宫不开门，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能在故宫里面住一晚上。”彭勃很是遗憾，他甚至想躺在某张床上睡一晚。 “好啊，那我陪你。”海茵薇兴致勃勃，她突然抬起头，“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metoo。”彭勃也深情回应道。 “下面我们怎么安排？”工作时间是工作时间，休息时间是休息时间，在这一点上，彭勃与海茵薇有着高度的一致。 “那自然是三里屯了。”彭勃笑道，前世秦湾大小的吧他都去过，泡吧一度是他的爱好，某年的世界杯他在三里屯泡了一个月，搂着不认识的人，喝着不认识的酒，但是心中很happy。 …… 后世，若论国内最潮地标，京城三里屯必占一席。时尚大牌林立、网红潮店云集、名流活动不间断、夜生活日日翻新，十个帝都潮人，九个都在这里。 可是，睡过的，爱过的，玩过的，吃过的……一切都烟消云散，还能留下什么？ 九八年夜晚的京城就不像今天这么拥挤，街道上也没有那么多车流和行人，工三还没有建起来，优衣库和苹果专卖店都还没有进军中国，三里屯酒吧一条街，也不像今天这么喧闹。 今天却是周末，两人漫无目的走进一处酒吧，吧里到处是人，音乐震耳欲聋，包厢里满是情意绵绵的男女情侣，发呆，缠绵，游戏，喝酒，猜拳…… 偶尔能隔三差五地看到一些小明星、小模特，有的后来成名了，有的就彻底消失了。 酒吧，是安慰和疗伤之地，是寻找同类之地，也是寻找奇迹，改变命运之地。 灯光变幻中，二人的到来没有引起许多人的注意，两人坐下要了两杯加冰的黑方，当节奏强烈的音乐再度响起，钢管舞开始了，人群开始朝朝迪厅聚集…… 彭勃没有下场，他一口干掉了杯中的残酒正想下场，哗啦啦，门外突然涌进一群人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此时风头正盛的赵惟，后面跟着黄晓鸣、陈昆等人，他们笑着来到威士忌吧台点酒作乐。 彭勃眼睛一亮。 “这位先生已经替你们点过了。”吧台小哥笑道，“嗯，是这位先生。” 几个人显然喝过酒了，一个个醉眼朦胧地看着彭勃，“你，谁啊你？”陈昆还是一脸的学生气，上下打量着彭勃，态度不友好。 “朋友。”彭勃笑道，对这帮将来是明星的学生，他并不愿多说什么。 “你，你是……榜爷！”黄晓鸣一直在打量着彭勃，昏暗炫彩的灯光下，他突然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榜爷？谁是榜爷？田大榜？”一个长得漂亮的女生掩嘴笑道，身上透露着一种野性的气息，她的眼睛很是细长，看起人来眼光如烟如梦，别有一番风韵。 第88章 看上去很美 “澎渤百富榜。”黄晓鸣嚷嚷道，“中国的第一张富豪榜，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货真价实的榜爷！” 秦湾有句话叫作“三岁的孩子带着吃老相”，意思就是从小能看到老，彭勃看着眼前这个后世被称为教主的人，这家伙后来参股了多家公司，硬是把自己的婚礼搞成了广告发布会，骨子里那种商业基因从年轻时就看得出端倪，在同学们还在忙学业忙拍戏的时候，他的嗅觉已经嗅到了商业的味道。 “不知道。”立马有同学说道，那样子是真不熟。 “那澎渤运动鞋，在央视打广告，”黄晓鸣一眼看到了从舞池中走过来的海茵薇，他变得兴奋了，“你是……？对，就是你！”那时的教主剑眉星目，也是英俊小生一枚，“广告片里的外国人就是你。” 海茵薇以为彭勃与他们熟悉，笑着打了招呼，而彭勃却用秦湾话说道，“晓鸣，认识你很高兴。” 黄晓鸣的眼睛一下瞪圆了，“你也是秦湾人？”在中国的影视界，秦湾籍的演员特别多，彭勃前世认识很多，他笑着伸出手来，“老乡。” “是老乡就喝一杯。”赵惟很豪放，声音却很细，“我与榜爷也喝一杯。” 海茵薇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大家都年轻，一起喝酒，很是畅快。 “今儿你们挺高兴，有什么高兴事？”从这帮人的脸上看出了喜悦，喜悦就要以吃饭喝酒来庆祝，在哪都不例外。 “高兴，”黄晓鸣一抹嘴巴，“我哥们一部新戏马上开播了。” “《还珠格格》？”彭勃心里一动，那个比魏璎珞性格还要现代的小燕子会迅速火遍两岸三地，万人空巷，开创中国电视剧至今无人超越的收视纪录，并在此后的二十年里，一直被重播。并且，这部剧开启了中国内地的造星时代，在那个内地对偶像尤其是本土偶像渴求的年代，赵惟会凭此小燕子一角一飞冲天，成为全亚洲最耀眼的偶像明星！ “你怎么知道，”赵惟惊奇道，“你去过宝岛？这部戏在宝岛先播，后来才引到大陆。” “我关注过，”彭勃笑道，“这是一部不错的电视剧。”他的脑海中突然有了请赵惟当代言人的想法，可是这个想法如火星一闪就又熄灭了。 三年后的那个夏天，赵惟在美国曼哈顿为《时装》杂志拍摄春夏服装的宣传照片赫然披着一块“rb军旗”方巾!当时就引起了娱乐圈的哗然，随后，又出现“泼粪”事件和“殴打孕妇”事件，这些都把赵惟推到了了风口浪尖上，进退两难，这可能就是红到发紫而产生“膨胀”的代价。 “澎渤体育，范志毅是代言人。”黄晓鸣借酒上脸自荐道，“哥，我也爱好运动，以后拍广告，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一下子由爷变成了哥，彭勃乐喽，“可是你不是运动员。” “你的生意这么大，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黄晓鸣端起杯子，“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哥，我敬你一杯。”他端起杯子不等彭勃回答一饮而尽，旁边那个野性的女同学好奇地盯着着他们，陈昆却与几人下场了。 彭勃也端起杯子，嗯，黄晓鸣是个交际人才，后世的生意摊子铺得那么大，人脉那么广也不是没有道理，“好，我认下你这个弟弟了，以后多交流。” “哥，那怎么联系你？”黄晓鸣马上顺干往上爬。 “我的公司在沪海，这是我的电话。”彭勃要了张纸把自己的电话写下来。“那哥我们常联系，这是我的传呼。”黄晓鸣要来纸和笔，工整地写下来，又把彭勃的手机号小心翼翼地保存。 “你演过戏吗？”彭勃问黄晓鸣。 “演过，《爱情不是游戏》，我演男一号肖卓一。”黄晓鸣认真道。 彭勃仔细回忆着，这部剧可能在市场上没打起水花来，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但面对着这样一个热情的弟弟，他的印象很深。 “赵惟，相请不如偶遇，我们走一个。”彭勃又把目光投向赵薇，顺带瞅了一眼那个女生，那种野性的气质真的迷人，这种气质只在美国一些女星的身上发现过，中国的女星中他还没有发现这样的美女。 “哥，我敬你，你是晓鸣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哥哥，”赵惟喝得有点高了，但仍把酒灌进嘴里，这让彭勃有点小小的感动。 黄晓鸣道，“我干了。”他马上端起杯子，一口干了，秦湾人的作派。 陈昆几个人这时从舞池里回来，黄晓鸣打着嗝拉住他们，“今天我又认了一哥，我哥是澎渤体育、澎渤百富的老总，记住啊，以后就穿澎渤家的运动鞋，就穿澎渤家的运动装，谁如果再穿阿迪耐克，我跟他急。” 陈昆却笑了，“你喝多了吧你，什么澎渤运动装？” “就是这哥……榜爷的东西，”赵惟大气道，“我们是哥们，我和晓鸣一块，从此以后，我们只穿澎渤的运动鞋，运动衣。” 她端起杯子，几个人举起杯子，咣地一声，酒杯碰到了一起。 “晓鸣，这几天我一直在这，有空到中国大饭店找我，你叫什么名字？”彭勃看着一脸微笑的短发女孩，那股野性毫不掩盖地从眸子中透出。 “李苒。”短发女孩笑道，可是彭勃却没有什么印象，嗯，北电每年那么多学生，真正成星成名的又有几人？ “这几个人都是演员？”海茵薇看着玩疯了的这几人，小声提醒道。 “未来的明星，都会大火的，比如那个赵惟，到年底再请她代言，三倍的价钱都不止了。”彭勃解释着，“但我们不会请她，代言人就怕负面新闻，……嗯，明年我计划推出彭勃体育的子品牌，澎渤走的是运动路线，子品牌我计划走时尚路线……嗯，德意志银行回信了吗？融资的事。” “没有。”海茵薇看看手机。 “他们都是专业的投资人，是的，现在的澎渤百富看上去很美，但你不认为我们的澎渤百富有缺陷吗？” “缺陷，哪里有缺陷？”海茵薇喝了点酒，恰到好处，京城深秋的夜晚也不喧闹，两人离开酒吧，在灯光树影下慢慢走着。 “我们没有自己的媒体。媒体力量的缺失，会使得我们的排行榜永远无法达到相应的高度，也不能保证我们成为一家传媒公司。” “所以，你的想法是创办自己的报纸？” “不，我们只能开办自己的网站，或者，我们可以在境外收购一家电视台，”彭勃边走边道，“只有我们有自己的媒体，才能吸引相应的媒体支持，否则，我们缺少足够的公信力。” 这种公信力并不在于澎渤百富能够请到多少媒体参加新闻发布会，也不在于有多少媒体在关注澎渤的排行榜。 “我们的澎渤百富要走多远，并不在于统计方法是否科学，也不在于我有多少资源，而是它所依靠的媒体对上榜人士的影响力。” “你想怎么办？一步步建立默多克那样的传媒帝国？”海茵薇笑道，“收购bbc和《秦晤士报》？” “将来不是没有可能，但现在我们要一步一步地来，”彭勃信心满怀，“这是一个网络门户的时代，我想先从网络做起。” 当然，他心中还有一个电视梦，就象两年前创办的凤凰卫视一样，他的目标是设立澎渤卫视，卫视旗下设立澎渤卫视中文台、澎渤卫视电影台、澎渤卫视资讯台、澎渤卫视欧洲台、澎渤卫视美洲台、澎渤卫视香港台……，覆盖亚太、欧美、拉丁美洲及非洲逾150个国家和地区……成为在华人世界及世界有重大影响的传媒集团！ 这似乎应是明年的日程！ 第89章 门户时代 互联网人怀念的1998，通常是以1998年的新浪故事作为开头的。 那一年的法国世界杯，四通利方把最出名的体育变成了新闻的子集，再让新闻频道成为了首页，并且以“24小时滚动”的模式报道法国世界杯，几个月后，姜丰年的华渊网与四通利方合并，新浪与王志东一起来到了舞台中央。 这一年亮相的还有搜狐和网易两家门户网站，从这一年起，中国互联网正式进入门户时代。 但是，相比于搜狐一路的跌跌撞撞，新浪从它诞生之日起，从论坛到门户、从门户到博客再到微博，它的轨迹完美的印证了门户时代的辉煌，但是在门户时代的前半程中，张朝洋却带领搜狐率先于2002年实现了盈利，并在奥运会那年把搜狐推上了巅峰。 世事无常，象新浪的王志东与茅道临突然出局一样，张朝洋虽然还留在局内，但后世的乌镇大会，张朝洋已被今日头条、美团、拼多多等后起之秀碾压，只能以大冬天光膀子在小区跑步作为嘘头吸引流量，美人迟暮，英雄落寞，令人唏嘘。 “哥。”彭勃与海茵薇来到大堂，突然从屏风侧面的沙发上站起一个人来，黄晓鸣快步迎了上来，“嫂子。”他又礼貌地对海茵薇打着招呼。 第一次被人称作嫂子，海茵薇还有些不太适应，她微笑点头后才扭头看看彭勃，彭勃笑道，“过来了为什么不上去找我？” “没事，我在下面等一会儿，也不知道你今天方便不方便。” “有事？” “没有，没有，”黄晓鸣慌忙道，“我只是想京城我熟悉，跑个腿带个路还成。” 彭勃笑了，他突然想起周润发在电梯口等候无线高层的往事，每一个人的成功都不是简简单单的，都要经历过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的日子。 “晓鸣你不用客气，今天上午我到搜狐，你有兴趣吗？” “有，有，有，”黄晓鸣连说三个字，“那我去叫车。” “不用了，我带的车。”金兀术的奔驰车已经停在外面，看到彭勃过来，他慌忙下车开门。 看着崭新的奔驰，黄晓鸣的眼光闪过一道羡慕，他快走两步抢在金兀术前面把门打开。 彭勃却不上车而是认真地看着他，“晓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定位，我对你的定位就是我兄弟，这事不需你来做。”他竟亲自拉着黄晓鸣的手进入车里。 黄晓鸣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他没话找话道，“哥，搜狐是那个网站吗？” “是的，以前叫爱特信，今年刚刚改成搜狐……” …… 黄黄的底色，火红的尾巴，看到搜狐那熟悉的标志，彭勃不由多看了一眼，这是前世他浏览的第一个门户网站，印象深刻。 前台的小姑娘也在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你好，你们找哪位？” 彭勃没有说话，跟在后面的黄晓鸣也没有说话，彭勃打量着这个大厅一样的办公场所，里面四十多人，每人一台电脑，乱糟糟的没有秩序，此时，这个行业就象眼前的景象一样杂乱无序。 四十多个员工，很多人抬起头来，彭勃笑着点头示意，在这里面有很多将来的大咖，虽然搜狐后来被碾压，但从这里走出许多人才，创立了许多有名的公司。 “别光看，你们找哪位？哎，你们怎么进去了？”前台跟在后面追了上来。 “不找谁，看看行吗，”彭勃笑道，“这不违法吧？” “你们不找人的话，那请回吧。”前台很负责任。 “那我找张朝洋行吗？” “有预约吗？” 嗯，彭勃笑了，庙不大架子倒不小，“那我现在预约行吗？” 前台小姑娘看了一眼自己的本子，“不好意思，我们张总的时间已经排到了后天，您后天再来吧。”她打量一眼黄晓鸣，标准的帅锅一枚。 黄晓鸣从后面走到前面，“澎渤体育的彭董也需要预约吗？” “我不认识什么彭董，找我们张总就得预约。”小姑娘对眼前帅帅的教主有点迷恋，声音就不怎么坚决了。 这时，一个瘦瘦的脸上有几颗雀斑的女孩走过来，“你们是体育厂商，需要做广告吗？”她看一眼前台，又看看彭勃，“你是……？我们好象认识。”她在脑海中快速地搜寻着，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认识吗？”彭勃笑道，“张朝洋在吗？” “我们张总不在，有事跟我谈就可以。”年轻女孩矜持道。 “你是？” 女孩笑道，“我是方钰，负责网站业务发展分析……” “一个四十多人的公司需要业务发展分析吗？”彭勃笑了，他翩然一笑就往外走去。 “我负责广告业务……”方钰急忙跟了出来，“您有意向在我们网站发布广告吗？” 彭勃一笑却并不回答，黄晓鸣早已按下电梯，彭勃朝方钰一点头进入电梯。 “这是什么人？”明显被对方轻视，方钰有些恼火，她是第一代具有媒体商业化经验的经理人，在start负责的就是广告销售和节目互换，也曾在比特网担任市场经理，自诩为媒体精英，却不料今天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冷落。 前台看到方钰恼怒，只能小声道，“他说是澎渤体育的彭总。” “澎渤体育？”方钰松了口气，搜狐最大的广告客户是英特尔和诺基亚，事实上，整个互联网广告投放都集中在it领域，对体育品牌她并不重视。 “有什么事吗？”张朝洋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看方钰与前台。 “张总，刚才有人来找您，我说必须有预约。”前台急忙汇报道。 “嗯，”张朝洋一笑就朝里面走去，“必须要有预约。” “可是，张总，我感觉这么彭董怎么这么熟悉呢？”方钰皱着眉头思索着，“澎渤体育是哪家公司，怎么这么熟悉呢？” “澎渤体育？”张朝阳也拧紧了眉头，他看着方钰，方钰也在看着他，突然，张朝洋兴奋起来，他的脸上突然咧开了嘴，方钰却吃惊道，“澎渤百富……榜爷？” …… 中国大饭店，与中国国际贸易展览大厅和国贸商场相连，俯瞰京城最著名的大街，毗邻紫禁城，素有第二国宾馆之称。 它的网球场可以说是彭勃见过的最完美的网球场了，宽敞的环境，明亮的灯光，先进的设施，都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让他觉得在这打球是一种享受！ 上一世的他就喜好运动，除了骑马以外，几乎哪一项运动他都有涉猎，但是在海茵薇面前他感觉自己涉猎的运动种类还是太少，在球场上，他甚至有种左支右绌的感觉。 当海茵薇的过顶高球直接越过他的头顶落在后场时，场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fabulousshot!（哇，太漂亮了。）” 第90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求推荐票） “你好，彭教授。” 张朝洋已是笑着迎了过来，两人这是第二次见面，他仍是一身休闲西装，一套格子衬衣，程序猿的标准打扮，但脸上那幅墨镜却象长在脸上一样，舍不得摘下来。 装逼！ 彭勃暗骂一句，“张总，下来玩一玩？”他也不问张朝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彼此心知肚明。 黄晓鸣从侍应生手中接过拍子，递给张朝洋，张朝洋后面的冯钰看着两人，脸上浮现出一种怪异的微笑。 金兀术早拿过一套运动装来递经张朝洋，张朝洋欣然换装，对体育竞赛项目他并不陌生。 日常生活中的张朝洋就是个不羁之材，为杂志拍上身赤裸的封面照片，玩轮滑，买游艇，登珠峰，“登山、瑜伽、跑步”三大爱好，就象于于谦的“抽烟、喝酒、烫头”一样为人所知。 看着他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对面，不断用球拍拍球，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1998，这一年孕育了现在中国领先世界的力量。建立了搜狐网的张朝阳是第一个科技明星，到处搜罗互联网人才和演讲，他也很享受这样的明星光环，虽然搜狐从来没有在哪个行业做成第一，但张朝阳的确把自己活成中国互联网第一个作品。 可是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边几个手持相机的人视而未见。 开球！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彭勃感觉他与海茵薇相比，差了不止十个黄晓鸣的距离，看来这人都是包装出来的，不可能做到样样精通。 两人你来我往，赛场上只有球鞋划过地面发出的尖叫声和沉闷的击球声。 打球与作人一样，与商业素养也有某些相似，张朝洋擅长在底线利用不断调动对手的左右区，消耗对手的体力，诱发对手失误，而彭勃则是打发犀利，擅长发球上网，流畅的脚步移动和势大力沉的击球让张朝洋难以招架。 两局过后，彭勃已是在气势上占据了上风，他顶住张朝洋的冲击，一记精彩的正拍穿越，张朝洋抢救不及，球出界了…… 张朝洋悻悻地把手中的球拍递给侍应生，“彭教授技高一筹，我们改日再约……”他到底没有认输，接过冯钰递过来的墨镜，虽然脸上满是汗水，他还是把墨镜架在鼻梁上。 彭勃也把手中的球拍递给黄晓鸣，看着张朝洋装逼的样子，他笑着指指旁边两个打球的女人，“网球运动员的短裤都是特制的，里面可以放好几幅墨镜不掉出来，”张朝洋一愣可是彭勃马上说道，“哦，看错了，她们穿的是裙子……” 扑哧，冯钰一下笑出了声。 标准的韩大嘴的解说词，可是大家都听得出他在拿张朝洋开玩笑，张朝洋只能自嘲道，“还要加一句，随着守门员的一声哨响，这场网球比赛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结束了。” 这就是体育迷的爱好了，梗是老梗，但说出来会心。 “彭教授到京城，我理应尽地主之谊。”张朝洋擦一把汗水，彻底把墨镜交给冯钰，不再装逼。 “在中国大饭店，我是地主，”彭勃却笑着一摆手，“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海茵薇。” “goodmorning，nicetomeetyou。”张朝洋用英文道，英文很流利。 “这是我的兄弟，黄晓鸣，北电的才俊。” “你好。”张朝洋的心思不在黄晓鸣身上，他只对彭勃一人感兴趣，“彭董刚才“视察”搜狐，是想投体育产品的广告还是百富榜的广告？” “我说过我想投广告吗？”彭勃笑了，“我们现在不准备在网站上投放广告，”他看着惊奇的张朝洋，“我每次出差，都会选择拜访澎渤百富榜当地的富豪，没有提前预约贸然上门，是我的失礼。”他其实是想看到搜狐真实的工作状态，实地到现场看一看他心里才踏实。 …… 走进阿丽雅西餐厅，乳白色的沙发，红色榉木装修风格，墙壁上墨绿色格调颇有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西洋画作，都让张朝洋眼睛一亮，这水如瀑倾泻的钢琴声也让他慢慢放松。 头盘，正餐，甜品，张朝洋显然对西餐颇有爱好，冯钰对这里的环境也不陌生，并没有东张西望，满是好奇。 彭勃暗自琢磨着，看来张朝洋在门户时代赢得先机不是浪得虚名，手下颇多人才。 “听说过彭教授在波特曼的演讲，您对互联网有了解吗？”冯钰放下手中的海鲜汤，张朝洋不经意间瞅了她一眼。 好，不投广告改成吸引投资了，看来是让冯钰打头阵了，彭勃笑了，那就请开始你们的表演吧。 “你说，我听。” 冯钰却没有说，她起的只是抛砖引玉的作用，真正的解说还要由张朝洋来做。 张朝洋讲得眉习色舞，他本来就是麻省理工的博士，口才也很好，听得海茵薇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黄晓鸣呆呆地望着他，舒缓的钢琴声中，就听他一个人在白话。 “互联网的前景是毋庸置疑的，前方就是一片蓝海，中国互联网的黄金年代将由此开启。”张朝洋洋洋得意，他现在就以这个黄金年代的开创者自居！ 黄金年代！ 遍地黄金！ 黄晓鸣紧紧地捏手中的餐刀，刀子并不锋利，可是他也想要在这片蓝海中抢到属于自己的黄金！ “彭教授，你认为呢？”托，又一次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冯钰笑着看着彭勃。 “我认为，投资者把自己的钱投向有可能在黎明之际出现在天空中的新星公司，关于这一切没什么不理性的。”彭勃笑道。 张朝洋明显松了口气，冯钰却在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教授。” “但我也有我的理解。”彭勃笑道，“对于中国乃至全世界的互联网来说，1998年都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年份。” “尽管在此之前，旧时代早已疲态尽显，新事物也一直蠢蠢欲动，但这一年才是权力转换的起点：“邪恶”的微软开始失控，新成立的谷歌等则成为了新的叛军，而亚马逊和苹果，一个酝酿扩张，一个却在精简重建，……” 张朝洋大略介绍了美国的互联网产业，可是并没有讲透，他吃惊地看着彭勃，冯钰的眼眸中则透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的光芒。 “当然，不是所有的野蛮生长都以繁荣告终，也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未来，互联网是个烧钱的行业，是绞肉机，一个一个人，一个一个网站被填进去，到最后你才发现，很多网站都是历史进步的牺牲品。” 这一句话一下击中了张朝洋，冯钰的脸上也是一幅思考状。 “……在硅谷的文化之中，车库早就成为了一种创业精神的象征。当1998年谷歌公司成立之时，他的第一个办公地点也是车库。……雅虎的在线广告模式的成功，让门户成为了所有互联网人心目中的王冠，现在，几乎全世界的互联网人都在试图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国度建立一个新雅虎。……” 张朝洋突然打断他道，“您对美国的互联网这么熟悉？您是哪所大学毕业？” 冯钰也看向彭勃，“我是一所不起眼的大学。”彭勃轻轻地挡了过去。 “相比于大洋彼岸的沸反盈天，东半球还处在暗流涌动的蒙昧之中。但是，今年，比尔盖茨来到中国。尽管微软已经成为帝国且官司缠身，但估计到年底，微软的亚洲研究院就会成立，还有，今年，除了四大门户网站的陆续成立及转型，联众游戏、京东、3721都会崭露头角……” 当然，在中国的南方深圳，一个叫马化腾的年轻人拉着他的同学开办了腾讯公司。他其实还没想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他只是隐约知道自己眼前有很多机会，不能错过。 1998年，该到来的尚未到来，该结束的早已结束。 第91章 城下之盟 侍应生走过来，把安格斯西冷牛排放在桌上，他刚要介绍，张朝洋手中的竟叉子一下掉在盘子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对不起，先生。”服务员忙道歉道。 一个吃惯西餐的的博士，竟会把手中的叉子掉在地上。海茵薇笑了，他看着自己的男友，他总能给人惊喜，也总能给人震惊！ 冯钰看看面无表情的自己的老板，却拍掌道，“教授就是教授。” “什么教授”彭勃摆摆手，“查尔斯可是我们百富榜中的惟一的博士，我就是个制榜的，卖鞋的。”他刀叉并用很是娴熟，这个时候，他开始直呼张朝洋的英文名字。 黄晓鸣也学着他的样子吃起牛排，“哥，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他的声音很小，可是座位上每个人都听到了。 “在门户时代，我认为，比拼的就是规模，谁的规模大，谁的抵抗力就强，谁就能笑到最后，”彭勃不理黄晓鸣，他知道张朝洋只是震惊，还要打掉他的傲气才能顺利进行下一步，“查尔斯，不知道你是否关注网络社区？” “关注过。”张朝洋的回答很简单。 “将来网络社区的规模性发展会给门户以新内涵，这样门户网站的业务才能迅速走上规模化，还有，短信与互联网有巨大利益，能与互联网紧密结合的产业都可以做……将来，也要走上市的路子，但前提你要在门户大战中能活下来。” 这几句话就是搜狐将来发展的方向，可是现实的残酷也摆在面前，张朝洋和冯钰都在思索。 “但是搜狐有一点，别的门户网站比不了。”彭勃看着气势减弱的张朝洋，“你就是搜狐最好的代言人，你的出场自带主角光环，提到你没法不想到搜狐。”这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张朝洋的兴致这才慢慢又高涨起来，他好象下定了决心，期望地看着彭勃，“彭教授，我们合作如何？” “怎么合作？” “你出资，我出股份。” “那你就是融资嘛，”彭勃笑了，“好，二百万美金，我要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太多了，”张朝洋一口回绝道，“我们的现金流很充裕。今年3月，我们刚刚获得了来自英特尔和道琼斯的210万美元的风险投资。”他看看彭勃强调道，“我是感觉到我们身上都有种激情，那种创业者的激情，我才邀请你加入。” 那这意思他一般人看不上喽！ “但是你们的融资是在今年三月，八月份，搜狐沪海分公司成立，你还要筹建广州分公司，现在快年底了，你能撑得下去吗？”彭勃不客气道。 “还有，业内的动态很重要，据我所知，四通利方的王志东与华渊网的姜丰年马上就会合作推出一家新的网站，王志东的融资能力你不是没听说过，在这个时代，谁能获得融资谁就能在这个绞肉场上活到最后！” 他说得平缓，可是张朝洋很聪明，马上明白他的意思，那意思就是你搜狐不与我合作，我掉转枪口就跟新浪合作，那时以彭勃对互联网的理解和他的百富榜的人脉，搜狐怕是要很难受了！ 他知道，澎渤百富与全世界财媒的关系，也知道澎渤百富的百富榜资料卖给世界各大基金与银行，他虽然代表的是澎渤百富，但身后却有着庞大的财经人脉！ “我说一下我的条件，”张朝洋立马抬起头来，“澎渤百富投资二百万美元，我们要求持有40%的股份，并且保证我们有三人进入董事会。”彭勃一敲桌子。这就是把张朝洋架空了啊！冯钰暗暗道。“但是，搜狐日常的运营我不会插手，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张朝阳有些犹豫，眼前的牛排十分好吃，可是这是一块带着钩子的牛排，让他又觉得难以下咽。 可是走又不能走，走只会把这个手中有庞大人脉的榜爷推到自己的对手一方！ 虽然双方觥筹交错，但是话里却句句带刀，这就是高手的行事风格！ 黄晓鸣还在吃着牛排，对刀光剑影他感受不到。 冯钰却已是忧色满面，她不住地看着自己的老板，他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脸色十分暗淡。 同为创业者，彭勃能感觉到张朝洋的担忧。 创业企业的股权分配是个十分敏感的话题，股份制公司最大的一个特色是，能共患难而不可共富贵。 为什么这么说？原因在于，创业初期，大家都没钱，只能几个和尚一起挑水喝，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然而，公司做大了，有钱了，分享成果和利益的时候到了。谁的权力更大，谁得到的利益最多，就成了大家争斗的来源。 这个时候，往往有两种情况发生，第一种是部分创始人出走，要么另谋高就，要么另起炉灶；还有一种是公司到此为止，分崩离析。 说起来婚姻也是这样的，多少患难夫妻，后来过上好日子却各自分道扬镳。人性如此吧。 创立者被迫离开自己的公司的例子也比比皆是，近有即将成立的新浪的王志东，远有苹果公司的乔布斯，都被迫离开了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查尔斯，”彭勃晃动着杯中的红酒，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不断旋转，“没有哪一本书上或者管理课程能告诉你，你的企业股份要依照什么样的标准来划分，因为这是一个很有个性的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除了要掌握一定的共性知识外，股份比例的划分关键在于你企业目前的实际情况。” 是啊，前有狗后有狐，现在面前还坐着这么一位爷在虎视眈眈，一瞬间，张朝洋暗骂自己，为什么要急巴巴地赶来参加这个局。 海茵薇已看得出，就象刚才在网球场上一样，张朝洋已经明显落了下风，她端起杯子，冯钰此时好象长舒一口气，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还有，任何股份量一定要与该股东对公司拥有的价值量对等，即股东可以以投入的资金、拥有知识产权、拥有的行业经验、拥有的社会资源等方面来衡量他目前对于公司的价值是多少，这个值就是他应该得到的公司股份，”彭勃突然把酒杯放在桌上，“查尔斯，你认为我不应该拿到这个数量的股份吗？” “根据我对你能力的判断，你不适合拿更多的股份。”张朝洋终于说话了。 现代董事会的独立董事制度不看股份的大小，每个董事都有一票，大家的权力是同等的。股权大的只在年度董事会中碰到极端的大事才有用，而在日常事务中是没有用的。张朝洋考虑着，何况，如果澎渤百入股后，股权稀释，自己仍占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嘛。 “好，那我还是那句话，一切可以协商，搜狐的具体经营管理主要还是你这个创始人负责，我们澎渤百富方面派出的三名非执行董事并不负责搜狐的具体事务。”他紧盯着张朝洋，“一切还是你说了算。” 张朝洋看着眼前泛着血色的牛排，又看看胸有成竹的彭勃，这分明是一场鸿门宴、城下之盟，看来人家早已算计好，在自己的公司虚晃一枪，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前来赴宴，走进这个等待自己的围城！ 签订了这一份很有诱惑但前途未知的城下之盟！ 通知大家 经一天努力，书名已由原来的《重生彭湃二十年》改为《榜爷》，主角由彭湃改为彭勃。明天起恢复正常更新。 大家手下留情 是这一段情节写得不好吗，还是改名字换主角了，怎么收藏一直在掉？如果是因为情节，大家稍安勿躁，我不写互联网的情节，搜狐只不是弥补澎渤百富没有媒体缺陷的一步棋，在其他书中有的情节不会有的。主线还是澎渤百富和澎渤体育，这都是其他重生文没写到的。司马的故事能力请大家相信! 《重生澎湃二十年》书名更改为《榜爷》!!! 郑重提示，《重生澎湃二十年》由于技术原因，书名更改为《榜爷》！！！主角彭湃更改为彭勃！名字不熟悉，大家不要以为是发红包收藏的书而删掉！ 最近的剧情，写到互联网的情节，搜狐只不过是弥补澎渤百富没有媒体缺陷的一步棋，在其他书中有的情节这本书不会有的。主线还是澎渤百富和澎渤体育，这都是其他重生文没写到的。司马的故事能力请大家相信! 如果大家能帮着宣传一下，司马万分感谢！这两天收藏疯掉，我都不知怎以回事！ 第92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秋风起，秋叶飞，京城的秋色中，张朝洋踽踽而行。 目送他远去，黄晓鸣也已离开，海茵薇这才道，“亲爱的，这个人有谱吗？” “有谱吗？”彭勃学着她的口音道，“你的汉语说得越来越好了，越来越象个中国媳妇。” “我是你的媳妇，当然要说好汉语。”海茵薇笑着白他一眼，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媳妇这个词，海茵薇起初不理解，她走得中国的省份并不多，她不知道各省对自己的另一半都有着不同的称谓，比如说四川的婆娘，重庆的堂客，广东的衰婆，陕西的婆姨，安徽的烧锅的，河南的屋里头的……而在沪海这个地方，当地的土著一般称呼自己的另一半为家主婆…… 可是当听到陆玉禧和崔永元这样调侃她，她就记住了这个词，“二百万美元，买一个前途未卜的小公司的股份，你这么信任他？还有，钱从哪里来？”海茵薇问道。 “钱你不必担心，”重生者虽然眼光超前，但白手创业也不是满地的黄金任你拿任你拣，也要考虑到资金考虑到财务状况，“两个月以后，我们会有几个二百万美元的，再说，我也没答应张朝洋马上就把钱打给他。” 轻易得来的东西都不懂得珍惜，而那些历尽千淘万漉，吹尽狂沙才得到的东西，方显弥足珍贵。 张朝洋的二百万美元会花得很快，沪海分公司和广州分公司的开业也是烧钱的买卖，到他的钱实在入不敷出的时候，自己再出手效果会好更多。 “既然我们是搜狐的股东，我们就可以把搜狐作为我们的媒体，澎渤百富和澎渤体育都可以在上面设专栏，打广告，年底的企业家峰会，可以让……千语盯着。”创业过半，人才是大问题，业务越多，人才就捉襟见肘，一个吴千语用着顺手，可是她还是同齐的学生，也总不能劈成几半来用吧。 “澎渤体育这边招聘的事怎么样了？” “我联系了可口可乐一位负责营销的副总监，史蛟很热情，也推荐了宝洁的一位销售副总……” “等一下，他们都愿意到澎渤体育吗？”可口可乐和宝洁都是国际性大公司，而澎渤体育成立不久，在国内的知名度与两家公司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正在谈，但到年底，我相信，他们的态度会松动的。”年底，企业峰会的举办，提升的不止是澎渤百富的知名度，澎渤体育也会水涨船高。 “设计总监呢？” “北方工业大学的两名毕业生联系了我们，可是他们的缺点就是缺少经验，我还是想从李宁或者其它体育厂商那个挖一个过来。” “他们缺少经验，可是也不会墨守成规，可以用一下，合适的话可以留下。” “我知道你很关注这些职位，所以等你到沪海的时候亲自面试他们。”海茵薇笑道，“澎渤百富这边，我们的招聘一直没有停止，我们的调查要想深入，必须要有专门的研究人员，我们今年的榜单还是太粗糙了。” “对，必须有专业的调查分析人员作支撑，”彭勃笑道，“还有，我们将来要举办各种活动，广告总监是也少不了的，可以从奥美或者李奥贝纳或者盛世长城挖人，广告人才沪海很多，这方面可得抓紧。” 说到广告，彭勃笑了，两人上车，车子直接朝故宫驶去，海茵薇还没有去过故宫，对这座宫殿也是向往已久，“刚才你叫了记者过来……” “噢，我也是临时起意，”彭湃解释道，“我让人把张朝洋穿着我们澎渤体育的照片拍了下来，他在年轻人当中特别是都市白领当中是一个偶像，就当他给我们代言了。” 前世，张朝洋整天想着算计人家，大s和京城某四少结婚，他随手把人家的结婚照发了，给自己家搜狐狂揽流量，好了，你现在也给我们的澎渤体育作点贡献吧。 …… 张朝洋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有了二百万美元的融资，可以缓解当前的资金紧张，可是他是个喜欢自己手握缰绳的人，今天却有种让他憋气的感觉，感觉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最后又生生被人从身上割走了一块肉。 “到了，我们走吧。”张朝洋紧了紧身上的风衣下了车，京城就是这样，外面的秋风更凉了。 可是冯钰却没有动，“老板，”一路上，张朝洋没怎么说话，张钰的话也不多，张朝洋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对不起，我想辞去现在这份工作。” 张朝洋的身体怪异地打了个嗝，“为什么？”他问得很简洁，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说什么做什么，三个字一下从胸腔中迸了出来。 “我发现，我对另一家公司很感兴趣。”冯钰一字一顿道，直视张朝洋的眼睛，丝毫没有退缩。 张朝洋骂了一句，用英文！ 可是他努力在调节着自己的情绪，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多岁很瘦弱的小姑娘。 她的爷爷是中国著名的哲学家，母亲是著名的作家，父亲也在部委担任高官，背景深厚，可是自己的履历也很丰厚，从毕业伊如加入强国公司，不久就成为项目负责人，去年，加入卫星电视(startv)，主司广告销售和节目互换，今年年初加入比特网，任市场部经理；5月份，进入搜狐公司，被安排做广告销售，接着就创造了5个月创收100万美元的神话！ 100万美元的收入基本上可以被视为一个里程碑式的标志，这个数字在1998年的确很多，当时google的标价也就100万美元，并且100万美元还是她加盟5个月以来的收入！ “哪家公司？”张朝洋问道。 “一家传媒公司。”冯钰笑道。 张朝洋一时无语，传媒公司在他看来是没落的，没有前途的。 他长喘一口粗气，90年代中期，中国的媒体刚刚开始商业化尝试，那么冯珏属于第一代具有媒体商业化经验的经理人，况且，it这个行业，女人本来就很少，而美貌、气质、能力兼备的女人更少，冯珏一直像个闪亮的钻石，让这个由网络跟数字堆成的行业有了些性感。 这样的女人跳槽是慎重的，可是一旦下定决心，也是不容易说服和更改自己的决定的。 张朝洋改变了主意，他笑道，“如果公司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我来反省，一切都可以改变，如果你认为会有更好的发展，我也不能阻止你更好的抉择。” 冯钰笑了，“不，公司对我很好，也把我放在了合适的职位上，只是，我想我有更适合自己的规划。” “是接到别的公司的offer？”张朝洋忍不住问道，这样的女人在商业化初始的中国舞台上是钻石般的存在，在哪里都能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没有，我突然发现，我对澎渤百富很感兴趣！”张钰坦诚道。 “澎渤百富？那就是一个榜单，很粗糙很low!”张朝洋面部肌肉有点扭曲，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冯钰会对这个公司感兴趣，并且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 “不，查尔斯，你不理解我，”冯钰有些激动，她争辩道，“it是朝阳产业，有我挥洒的舞台，可是你知道我的理想，媒体是我的最爱，我最想做的是杂志的出版人，办一本社会类的杂志，更多地关注这个社会，百富榜让我感觉到了理想的存在，这是观察中国这个社会的一个再好不过的窗口……我还年轻，nothingtolose。机会不等人，错过了就无法再追赶，所以，查尔斯……你不会不支持我的决定吧？” “我……支持。”张朝洋瞬间感觉自己有打脸充胖子的感觉，本来40%的股份已经让他肉疼，现在手下负责广告销售的大将又即将投入对方的怀抱，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一下想起了这个典故！ “谢谢你，查尔斯，”冯钰轻轻笑道，“当然，如果我在澎渤百富任职，我也会时刻关注搜狐，……谢谢……” 第93章 韩信月下追萧何 金兀术的车开得又快又稳，彭勃着实累了，他躺在车上睡着了，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又把他惊醒了。 “你那，彭勃。”号码不熟悉，一点印象也没有，可是当听筒中传来一个女中音时，他马上有了记忆，“冯钰吗？” “谢谢榜爷，还记得小女子。”冯钰的声音很轻松，“今天上午有时间吗？我想拜访榜爷。” 彭勃的脑海中立马涌出无数个念头，冯钰在搜狐公司是负责广告销售的，可是自己就是打广告也是以股东的形式，他并不准备付给搜狐一毛钱的费用，况且，这些想法他并没有跟张朝洋谈，冯钰自然无从得知。 资金？也不可能。这不是冯钰这个层面应该负责的事，鱼找鱼，虾找虾，如果张朝洋让冯钰过问融资的事，那是不合规矩的。 “榜爷不方便？”冯钰笑得轻盈，语气也是那种自来熟，其实两人总共才见过两面。 “方便，可是现在我不在京城。”彭勃笑道，“以后有机会可以吗？” “您回沪海了？”冯钰的声音突然严肃正式起来，隔着电话彭勃好象也能感受到她的庄重。 “不，我到山海省出差。” “好，现在我马上到机场，我要见你。” 彭勃吓了一跳，他自忖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一个女人从京城追到秦湾来，况且，无利不起早，下这么大功夫不为利益而来他是不相信的，“你有什么事吗？我们可以在电话中谈，”他略一考虑，除了融资的事外，实在想不出冯钰找自己的理由，“融资的事让张朝洋给我打电话……” “我已经不在搜狐了。”冯钰打断彭勃。 不在搜狐了？彭勃一愣，可接下来金兀术从反光镜中看到自己的老板吃惊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会上面的胡须剃得干干净净的，因为冯钰接着说道，“彭总，我想加入澎渤百富。” 彭勃突然不说话了，冯钰也没有说话，电话中陷入一阵沉闷。 “榜爷不用考虑其他，”冯钰很善解人意，“这不是张总的安排，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见机不早，悔之晚矣……” “噢，你喜欢读三国？”彭勃几乎能把《三国演义》背下来，对冯钰顺口说出里面的句子，马上心有戚戚焉。 “我五岁时就读过三国了，”冯钰不屑道，“说实话，我对澎渤百富很感兴趣，我想加入，可以吗？还有，我已经跟查尔斯正式提出辞呈了，就在昨天下午，晚上跟同事们吃散伙饭……” 啊！ 彭勃看看前面的金兀术，“专心开车。”金兀术的目光马上从反光镜上收了回来，昨天下午？也就是张朝洋与冯钰从中国大饭店离开的时候，接着晚上就与同事告别，这真够雷厉风行的。 “你对澎渤百富了解吗？”彭勃嘴上说话，可是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是为了与搜狐的合作还是与张朝洋的个人私谊，不管这个冯钰说得是真是假，他都不能接受她。 “你是怕查尔斯不愉快吧？”冯钰笑了，“在我的眼里，查尔斯和榜爷你都是好老板，查尔斯慧眼识人，从不干涉我的工作，你的视野与格局是查尔斯不能比的，相信我，我会是澎渤百富需要的人。” “对不起，冯钰，我不能答应你。”彭勃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作为朋友，澎渤百富欢迎你的到来，可是如果作为同事，恕我们的大门不能畅开。” 说完，他没有再给冯钰机会，直接挂掉了电话，他想了想，现在海茵薇应该还在飞机上，他把电话打给了陆雨森，陆雨森没有手机只能给他的传呼留言，“雨森，查一下搜狐公司的冯钰的履历和背景。” 他看看窗外的原野，此时的沪海还是绿色如云，可是北方已是衰草一片，大风吹过，吹起尘土阵阵。 陆雨森的电话在他到达河北的时候回了过来，当听说冯钰的背景时，彭勃禁不住敲了敲车窗，可听到她几年来跳了四次槽，换过几个公司时，他果断地说道，“忠诚，我们很看重对公司的忠诚，这样的人我们不能接受。”他不再想冯钰的事，倚在车上又沉沉睡去。 下午时分，两人才回到秦湾。在秦湾大学不远处停下，彭勃对着镜子把梳理得整齐的头发弄乱，又换上一件黄白色的薄毛衣和深蓝色的牛仔裤，一瞬间他就从榜爷变成了学生。 “老板，我觉着你还是穿西装好看。”金兀术看看换装变脸的彭勃，说着不聪明的恭维话。 “错，”彭勃笑了，“我穿什么都好看。” 他拿起背包下车，很快就融入学生群中，金兀术盯着他的背影，“错，我穿什么都好看……”他学着彭勃的话一踩油门，奔驰很快融入以无尽的车流中。 从酒店到校园，从榜爷到学生，彭勃在两个身份中间自由地转换着。 “你是……是你！”彭勃吓了一跳，一个瘦弱的女人突然挡在身前拦住了他。 “你是……”当他看到她手里厚厚的一摞晚报时，不用猜就知道她是谁了。 “我打老远看着象你，”女人很激动，“我那口子到了厂里了，那里的领导拿他真好，他干得也很好，谢谢您了，”对一个大学生她竟然用了您，“我那口子说，看到你一定要谢谢你，请你到我们家吃饭。” 她热情地围着彭勃，彭勃只能微笑地听着她的感谢，此时正是下课时间，大道上来来往往的全是手拿课本手提暖瓶的大学生。 “吃饭就不必了，你们干得好我也很高兴，大姐，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到厂里，”帮助别人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那种快乐是不可言说的，“这样你跟大哥也能在一块。” “我还要照顾家里的老人，还有上学的孩子，”女人笑了，“等孩子再大一些，……”她想问的是彭勃为什么能把自己的爱人介绍进工厂？ “听说，澎渤体育用品的徐总是你的……” “那是我叔叔。”彭勃不想再纠缠，“有事跟他说一声就可以，那大姐，再见。” “哎，”女人还有千言万语没有说完，见彭勃要走，马上小跑几步，“这是今天的《山海周刊》，你拿着。” 彭勃说声谢谢接了过来，他不是不想给钱，给钱女人不能要，再说，一块五的周刊，他兜里根本没零钱。 他朝13号楼走去，顺手展开手里的周刊，喔——他的口立马张圆了，周刊的封面赫然是自己的照片！ 第94章 仙王与村长(求推荐票) 周刊的封面用纸并不是那种铜版纸，但是胜在崭新并没有折损，彭勃的大幅照片在上面很是清晰。 照片用的是澎渤百富榜发布当天彭勃演讲的照片，他一身得体的西装，胸前还别着礼宾花，侃侃而谈丰姿俊朗。 彭勃又翻了翻里面的内容，果然，这种周刊是没有什么原创的内容，报道就是把郑若桐与崔岩的报道剪切复制粘贴，形成了自己稿子，但是题目却有点意思，叫作《榜爷的财富生活》！ 彭勃顺手把周刊合了起来放到一楼小卖部的柜台上，“大爷，给我下五份方便面，每份加两根火腿肠，两个鸡蛋，嗯，再来五包花生奶。” “好，一会儿别忘了下来拿啊。”面对着这笔大生意，大爷笑得合不拢嘴了。 上了三楼，宿舍里很热闹，一帮人坐在桌子上的，坐在床上的，正凑到一起打够级，观战的人也不少，李剑的脸上已经贴满了纸条。 陈遇春把扑克霸气地摔到桌上，气势很足，“四个2，走人！头客！” “你从哪来的4个2？”彭勃这才注意到，林晓锋脸上的纸条快把这张脸糊满了，只露出那两个小眼睛闪着精光，“作弊。” “作你的头啊，”陈遇春顺手在林晓锋的头上弹了一下，“出牌，你一个臭手，牌都算不明白！”陈遇春笑道，那气势之下，林晓锋一个字不敢说了。 “老四回来了。”陈遇春转眼看到彭勃，“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从家里回来都要带点东西，这几乎是每个宿舍的规矩。 “家里事多，我没带东西，我要了五份方便面，一会儿下去拿。” 李剑马上扯下满脸的纸条，“我们不来了。吃饭，我下去拿，老五也去。”两人收拾着饭缸，观战的同学都意犹未尽似的，“晚上继续。”有人嚷嚷道。 有人往外出，有人却往里进，一个同学拿着周刊走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彭勃，“你看这人象不象你们老四？” 311宿舍现在很出名，无疑是整个楼道的中心，彭勃一装成名，陈遇春一战成名，都是大家的焦点。 大家打量着彭勃，彭勃也装模作样地看着周刊，“象，确实是象，你们以后喊我榜爷就可以了。” “老四，真象。”李剑手提两个饭钵，也在看着周刊上的照片。 “可是人家这穿戴，不是我们大学生，……”林晓锋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有朝一日我也梦想站在舞台上作演讲……” 彭勃故意岔开话，“那《仲夏夜之梦》，你们选上了吧？”说到美女文艺部长，大家的精力果然转移了。 林晓锋失望道，“没有选上，全部落选。”他的鼻子和小眼睛瞬间就挤到了一块，那眼睛眯成一条缝几乎看不到了。 “后面还有机会，以后再说。”彭勃安慰道。 面条很快上来了，大家的心思就不在周刊上了，每个人手端一碗面条吃得都很香，冯建华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不须调台，央视五套的的画面，看样子是法国世界杯回放。 陈遇春道，“现在范志义绝对是身价最高的球员。95年，还是前锋的范志毅就拿过甲a金靴，他对四川全兴那次经典的鱼跃冲顶，经典！”这个球就算放到整个足球史也是能排上号的杰作，这一点彭勃严重同意。 “他能不能防住欧文？”冯建华嘘溜嘘溜吃着面条。 “他在英甲，利物浦是英超豪门，他们没有交手的机会。”林晓锋几乎喊了起来。 “不是还有联赛杯……姚明！”陈遇春的目光却被电视广告吸引了，“王治郅的接班人！” “老四，你又出来了。”李剑喝着花生奶却盯住了彭勃。 “在哪？”彭勃还没有静下心来仔细观看这个广告，说罢他也紧盯住了电视。 果然，青春洋溢的海茵薇出现在电视画面上，乌黑的马尾，白色的背心，橙色的阳光下，浑身上下氤氲在柔和的光影里，色彩美轮美奂，如在梦境！ 她是从晨曦中走来，那回头一笑的样子，让311宿舍陷入了宁静，大家的手都静止了，李剑的花生奶喝到一半就忘记了往口里吸，陈遇春的面条停在半空中。 “这洋嫚真漂亮。”镜头一闪而过，李剑支翘着兰花指发起了感慨。 彭勃的心充满了初恋的感觉，有甜蜜有自豪也有憧憬，他开玩笑道，“老大你对女人也有感觉？是不是这妞能把你掰直了？” “去！”李剑的目光，大家的目光一直在电视上，林荫、草坪、白鸽、公交车、晨练的老人……在画面上不断地掠过，柔和的阳光在海茵薇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柔软的橙红，让她看起来更加青春涌动，光彩照人。 “亲爱的，有了你，我的生命才完整。”还没等电视上彭勃说出这句话，李剑已经把自己代入了，可是他的娘娘腔实在太惊人，瞬间划破了楼道。 可是这还不算完，他兴奋地搂住彭勃，彭勃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withyou，plete”陈遇春也大声道，接着，楼道里不知是谁，也七嘴八舌地地应和道，“有了你，我的生命才完整！” 林晓锋笑道，“这快成了流行语了。” “没有姜丽丽，你的生命是不是就不完整了？”冯建华显然爱拿林晓锋开玩笑。 “去去，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姜丽丽，”林晓锋眨着两只小眼睛，露出两颗小虎牙，“真象，老四，跟你长得真象，声音也象，不会就是你吧？。” “是吗？”电视中自己的画面已经消逝，他摸着自己的脸。“好象脸大了。” “气质不一样，老四没有人家的气质，嗯，脸大一些。”陈遇春仔细研究着彭勃的脸。 “上了电视脸都大好吧？”林晓锋是个大明白。 “你的脸怎么没这么大？”冯建华嘲笑道，“有脸把姜丽丽追到手……” “老二，再说我跟你急。”林晓锋真发火了，冯建华做个鬼脸闭上了嘴。 “哎，老四，我们学校有外国留学生，你是不是搞一个外国女朋友回来？”林晓锋道。 “我英语不好。”彭勃谦虚道。 “用不着英语好，”冯建华笑道，“两人看对眼了，不需要英语。” “嗯，这倒可以考虑。”彭勃笑道。 “老四象当官的，”李剑突然道，“我总感觉他身上不一样，对，象那种大官。” “多大的官？”冯建华接口道。 “我们村的村长！”李剑义正词严，很严肃地看着彭勃，彭勃差点吐了，尼玛，我就是村长？“怪不得李子墨一直让你演仙王。”紧接着李剑又来了一句。 “村长就能演好仙王，仙王就是森林村的村长。”林晓锋道。 好吧，第一次听说，国王与村长划等号。彭勃无语了。 “对了，老四，我们的生意赚钱了，这是你的一百块，零钱还有二十六块，我们商量当作活动经费。”李剑打开小锁，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票子来，“给。” 彭勃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我们准备批发点方便面，火腿肠和盐水花生放在这里，我们比楼下大爷卖得便宜一点……” “好吧。”彭勃接着把钱又递给他，“我的钱就当再入股了。”昨天，刚刚谈妥入股搜狐，想不到今天又入股了盐水花生和火腿肠，人生啊，看来很相似啊。 第95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李子墨气质出众，行走在一群女生中，不需特别留意，你也很快会注意到她。 “李子墨。”一群女生转过头来，孟鹏宇正倚在一棵粗大的白杨树上，他颀长健硕的身材引得一群女生投来艳羡的目光。 “我们系跟你们中文系比赛，一起过去看看吧。”孟鹏宇邀请道，这样的邀请女生们心知肚明，明着是为加油，暗里孟鹏宇在展示自己的实力。 “不了，晚上还要排练节目，”李子墨莞尔一笑拒绝了，“改天合适的时候我们一起为你加油。”她看着周围的同学，并没有伤孟鹏宇的面子。 看着她的背影，孟鹏宇心里有种猫抓猫挠的感觉，这是那种想得到却得不到的滋味，可是葡萄是甜的，他也没有勇气说出葡萄酸的话来。 “子墨，今天我们系跟旅游系比赛，我们去加油。”还没走多远，就碰到了系学习部长，也是一个女生，瘦瘦的高高的，两人关系很要好，李子墨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看到李子墨站在场边，孟鹏宇心里激动，可是他不慌不忙慢慢在场上热身，引得旅游系一帮女生的目光不离左右。 中文系这边上场的是男生也是系里的足球健将，不象篮球在校园中那样普及，也不象篮球一样需要技术，大学生足球赛凭的就是一腔热血与体能。 彭湃与还有一名大一的新生叫杜治涛的一起坐在替补席上，看到李子墨，彭勃一笑挥手示意，李子墨也友好地笑笑，孟鹏宇把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脸上不禁有些阴沉，脚下的足球朝着球门轰了过去…… 这一脚势大力沉，口哨声顿时响成一片，坐在替补席上的彭勃赫然发现那个自考生的小个子也坐在替补席上，正吹得起劲。 场上的陈遇春也发现了小个子，他狠狠地瞪他一眼，埋头紧了紧鞋带。 一场哨响，比赛开始了。 凭心而论，陈遇春的脚下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可是胜在敢打敢撞，奔跑速度和爆发力都是一流，上半场不过八九分钟，已在旅游系的禁区门前制造了几次威胁。 一声哨响，对方要求换人，小个子已经在场边作着热身的动作，与下场的同学击掌示意后，象一匹土狼一样盯紧了陈遇春。 对这匹土狼，陈遇春印象很深，那天打架，别看他个子矮便是出手凶狠，专往要命的地方招呼，看来是个打架的老手。 “小心。”陈遇春招呼自己的队友，提防这匹土狼搞事。 可是担心的事还是来了，小个子的奔跑速度很快，脚下盘带功夫明显超出了一般的同学，接到队友传球后，接连晃过两名同学，长途奔袭直扑中文系禁区。 他抬脚起射，中文系的守门员这一刻如神附体，向左高高一跃把球扑了出去，不等小个子反应过来，他连忙爬起来想把球抱在手中，可是小个子又冲上来进行补杀，只听守门员一声惨叫，鲜血接着就从脸上流了下来。 “你往哪踢，故意的吧？” “没长眼睛吗，这是脸不是球！” “快，别说了，先送医院！” 最后一句是孟鹏宇的话，几个旅游系和中文系的学生赶紧过来，搀扶着满脸是血的守门员往校医院跑去。 小个子却笑了笑，他一句话不说，只是朝旅游系的同学作了个鬼脸。 这一下可激怒了中文系的队员，小个子马上被一群人高马大的中文系队员围在当中，旅游系的队员也冲了过来，就连替补席上的队员也下场了。 比赛开场第十一分钟，已经达到了白热化！ 李子墨看着场上的一群人，个个一脸通红，横眉冷目，唾沫与口水齐飞，手指与眼神共舞，眼看着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可是她竟然发现，彭勃仍静静地坐在替补席上，好象这一切与他无关，李子墨咬了咬嘴唇，虽然打架不对，可是遇到这个展示团结的场合，他是不应该独自坐在场边的。 “你怎么不上场？”李子墨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富二代”很好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走过去，走到他的身边。 “有用吗？”彭勃笑道。 李子墨不由有些气恼，“那总比坐在这里要好得多。” 彭勃这才认真地打量她，那眼光似笑非笑，让人琢磨不定，“他们打不起来。” “你怎么知道打不起来？”场上有人已经开始碰撞，战争一触即发。 “裁判不是老师吗，老师在如果他们还能打起来，那要追究老师的责任了。” 李子墨将信将疑，果然，裁判已经变脸，指挥着中文系与旅游系的体育部长将各自的队员撤走，“还比不比了？” “比。”孟鹏宇个头虽然高大，但并不是那种莽汉，相反，对场上的冲突他很冷静，也显得很公道，他并没因为自己是旅游系的体育部长就偏袒小个子，反而一直在数落着自己的队员，这让站在场边观战的李子墨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中文系的体育部长也不示弱，“比，这是全院的比赛，一定得比下去。” 裁判看看剑拔弩张的两队人马，“大家都要注意自己的动作，谁在场上动作过激，立马红牌罚下，我绝不手软。” 可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这些血气方刚的男生有几个听得进去他的劝导，随着哨响，随着奔跑，随着拼抢，场上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一声哨响，旅游系的一位队员吃了一张黄牌，可是没有人理会，此时，大家不象在踢足球，倒象在打橄榄球，场上对抗很激烈，身体不断碰撞。 陈遇春却依旧保持了充沛的体力和惊人的速度，就在他带球狂奔时，早已守候在一旁的小个子紧追过来，一个飞飞铲把陈遇春铲倒在地！ 陈遇春爬起来却象没事人一样，小个子在后面紧咬着牙又追过来…… 场上的哨声此起彼伏，可是这并没有压制住火气，反而好象给两队人马增添了气势， 头球！ 两名队员争抢的过程中，中文系队员的手肘捣在旅游系队员的鼻子上，瞬间血染战袍！ 场子四周的人一下喧哗了！ 关于更新的说明 很不凑巧，也很无奈，右手骨裂错位，所以打字只能二指禅，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昨天从七点坐下敲到十点多，才敲出一章来，大家见谅，两个周后估计去掉绑在手上的板子，再恢复每天两章，这些日子只能一天一章了。 还有，大家能不能给我留言，最近大幅度掉收藏，是这些章节写得不好吗？能不能给我一个反馈？ 第96章 暗手 “阿火，能不能坚持住？”制止住一干火气冲天的队友，孟鹏宇不断用矿泉水拍打着他的脑袋来止血，血水与清水混合在一起从脸上流下来，有点恐怖。 “能。”这个叫阿火的边锋很强悍，他弯下腰擤出一道长长的血流，可是血仍没有止住。 “快，到教室拿两截粉笔。”孟鹏宇接过卫生纸给阿火堵住鼻子，又转头吩咐道，鼻子破了用粉笔堵住鼻孔也是常规套路。 “阿火能坚持，大家能不能坚持？”孟鹏宇扶着阿火的肩膀看着自己的队员。 “能！” 旅游系队员回答得很响亮，气势上立马压住了中文系。 坐在替补席上的彭勃看了出来，孟鹏宇借着阿火的流血事件激励团队士气，正所谓哀兵必胜，而刚才中文系的士气却没有激发出来！ 重新易地再战，裁判看着上半场杀红了眼的这帮队员，大声提醒着，“我再说一遍，大家注意自己的动作辐度，否则红牌罚下！” 彭勃与那名叫杜治涛的队员也走上绿茵场，换下吃不住这样高强度对抗的球员。 一声哨响，球在双方队员的脚下快速传动，小个子就如一个鬼魅杀手一般，已经悄然出现在杜治涛的身后，他加速冲刺，伸腿一铲，杜治涛就跌倒在绿茵场上，他痛苦的呻吟着，捂着自己的右腿再也起不来。 中文系的队员赶紧围了上来，只见杜治涛脚踝处皮肤已经被铲开，露出布满鲜血的骨头，惨不忍睹！ 裁判看看一脸无辜摊开手窃笑的小个子，准确地掏出一张红牌！ “我靠！”陈遇春吐出一口混合着汗水的唾沫，“没机会收拾他了！” 彭勃走到他身边，看着旅游系一方，小个子居然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他挨个与人握手，象个常胜将军一样坐下，立马有人递过巧克力与矿泉水来，又有人给他披上衣服…… 彭勃与陈遇春又对视一眼，暂时没机会在场上收拾他了，可是球还得踢，场上仍然火爆，摩擦碰撞继续，但在裁判的严厉判罚下，没有再出现流血事件，旅游系在罚下一人的情况下最终以四比四收官，平局！ 可是，在这场比赛中，旅游系虽然伤一人，但仍坚持在场上，中文系却伤了两个人，直接退出了比赛，中文系体育部长面上不好看，孟鹏宇倒很有风度，主动上前握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晚上我们请两位受伤的同学吃饭。” 他沉稳的气质，大方的风度，不止旅游系，许多中文系的男生女生顿时都好感爆棚，李子墨对他一笑，孟鹏宇举起手中的矿泉水示意，他的笑更浓了！ 马上就要初冬了，临近傍晚，天慢慢变冷了，两系的学生和看热闹的人群慢慢散去。 陈遇春与彭勃却没有穿外套，两人还是一身运动短装就朝食堂走去，当然，身后少不了为他们加油的李剑与林晓锋。 “唉，屋漏偏逢连阴雨，”李子墨突然从嘴里说出一句话来。 人高马大的孟鹏宇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怎么了？”他一脸微笑看着李子墨。 “那个杜治涛，本来是饰演仙王的，这个角色还要重新再找。”杜治涛的踝骨已经露出，他是被人抬进医院里的，那他重新站在话剧舞台上的希望不大了。 “我来行吗？”孟鹏宇把手中的“红牛”递给李子墨。 “你？不行！”这次，李子墨没有拖泥带水，拒绝得很直接，“你不是中文系，再说我们只要新生。” 她象想起什么，“对了，彭勃，他可以顶上……哎，你们谁看到彭勃了？对不起，再见。”她不管身边的孟鹏宇，手持红牛匆匆而去。 孟鹏宇心里一阵焦躁，手中的红牛咕咚咕咚灌进口中，小个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他身后，“听说这个彭勃不太喜欢上课，一直翘课……” 他的意思孟鹏宇听明白了，是想告状让中文系处理他，“逃课的多了……”他不置可否。 “我还有一个办法……”小个子笑道，小声在孟鹏宇耳边嘀咕着。 孟鹏宇却不为所动，就在小个子失望地想走开的时候，孟鹏宇拍拍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就走了。 小个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靠，真特么地有大佬的气质，象洪兴的任达华……” …… 夜色中，彭勃与陈遇春已经走到了食堂门口，灯光下，里面熙熙攘攘，菜香四溢。 “彭勃。” 彭勃与陈遇春回过头来，李子墨走得有些气喘，但是却是一脸的微笑，陈遇春扭头在彭勃耳边说道，“男追女隔道山，女追隔层纸，是不是请你吃饭来了？” “去，跟人家又不熟。” “不熟才要吃饭……” 李子墨从陈遇春的眼神中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作为全校的校花，从小到大她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拒绝别人，“彭勃，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刚才杜治涛的腿不行了，你能救个场吗？” 她的后面，孟鹏宇也笑着过来，再后面还跟着311的“叛徒”于冬冬，他看向陈遇春，陈遇春也是一脸不服气。 “我不行，真的不行。”彭勃拒绝得也很干脆，他哪里有哪个时间，冯珏真来了，就住在秦湾，晚上与情与理都要看一下的。还有，沪海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呢，他哪有这个时间与他们过家家！ 李子墨有些难堪，孟鹏宇心里一喜，接着满腔的醋意涌上心头，他四处寻找着小个子，他正象一匹土狼一样在餐厅里穿梭。 李子墨盯着彭勃，突然又柔声说道，“彭勃，我都说了三遍了，你忍心拒绝我？”那样子是如此的柔美又是如此地无助，让周围一干男生立马生起无数怜香惜玉之心。 “我替他答应下来。”沉默中，陈遇春立马拍着胸脯答应道，“一定让他去。” “那谢谢了，今晚系学生会，我帮你熟悉一下稿子。”李子墨莞尔一笑，脸上那种无助立马不见了，她轻轻朝彭勃一挥手以示告诉，“不见不散。” 众人都愣了，彭勃、孟鹏宇、陈遇春是、于冬冬等人都看着她窈窕的背影，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计，刚才还要梨花带雨，现在已经笑语嫣然了。 可是陈遇春却仍痴痴的，“老四，孔夫子说什么来着？” “说什么？”彭勃心下一片气恼却发不得，他没好气地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是孔夫子说的吗？”彭勃是中文系，还轮不到法律系的陈遇春在自己跟前装逼。 “是陈夫子说的。”陈遇春看着消逝在人群中那个窈窕背影，大声笑道，“有了你，我的生命才完整！老四，我决定了，从今天起，追李子墨！” 第97章 栽赃 切！ 陈遇春的一片豪情只迎来彭勃鄙视地一瞥，就连李剑与林晓锋也同情地望他一眼，直朝餐厅里走去。∵八∵八∵读∵书，↗▲o 陈遇春紧赶几步，搂住林晓锋，“老五，你，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哥现在需要的是鼓励！” “人家是学姐好不好！”林晓锋小眼睛一眯，眼光已是放在了今天的菜品上，不再搭理陈遇春。 “老四。”彭勃找到了空位子，坐下来把衣服搭在椅子上，陈遇春又粘了上来。 彭勃懒得搭理陈遇春，“最烦别人替我乱答应，你把我当筹码了？” 看到彭勃不高兴，混世魔王一般的陈遇春也要陪着小心，“先答应下来，你不愿意去我去，这不是个机会吗？”他与彭勃说着话，眼睛却在四处寻找着，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李子墨。 “老五，要一盘油炸花生米。”彭勃叮嘱道，奔跑了一个半场，他着实有点累，坐在椅子上就再不愿起来。 秦湾啤酒搭配油炸花生，这是运动后的标配，清凉的酒水与喷香的花生在味蕾产生的化学反应，在学生时代的彭勃的记忆中，那代表着休憩，也代表着惬意。 餐厅里人很多，大家都有饭卡，一摞饭卡拿在手上，林晓锋很快端着菜回来，红烧茄子，酱爆比蛴，西红柿炒蛋……都是常点的菜，当然也少不了他钟爱的鸡架！ “四哥，你瞅瞅，今天的鸡架肉特别多！”鸡架就是把鸡肉剃净后的骨头架，林晓锋看到上面残留的鸡肉多于往常，很是开心，彭勃脸上笑着，心里一酸，看来是时候改善一下大家的伙食了，“老五，明天……” 他还没说完，食堂里突然响起一声喊，“哎呀，我的钱包丢了。【∞八【∞八【∞读【∞书，︾o＠”喊话的正是土狼一样的小个子，正装模作样地上下摸索着，可是他就穿着一身短袖装的运动衣裤，上面有几个口袋他不知道？ “活该倒霉，”陈遇春端着一份香煎鲅鱼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彭勃身边，“大家都帮忙找找，谁捡到是谁的，不要还给他。”他这句话说得声音相当大，很多人都听到了，包括于冬冬也听到了，他很嘚瑟地站起来，“我靠，你怎么说话呢？” 两人是一九九八年度秦湾大学的十大风云人物，新生开学没几个月竟抢了老生的风头，许多人就开始在他们身后指指点，连带着指点上了311和彭勃。 “他就是彭勃？” “与山海周刊上那个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们说，是不是同一个人？” “同名同姓同模样而已……我看着不象……” …… “老三，坐下。”彭**身按下陈遇春，“吃完饭你不排练了？” “嗯。”让于冬冬等人愣住了，一句话就让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坐了下来。 “吃饭。”陈遇春还在留校察看期，身上前有处分，能不折腾就不折腾。 “哎，大家帮忙找一找，谁看到了我的钱包？里面有一千块钱呢。”小个子瓮声瓮气喊着，十几个人都站起来，帮他在餐厅里四处寻找着。 餐厅里渐渐恢复如常了，毕竟事不关己大家不是很关心。 小个子却慢慢走到了彭勃的身后中，他嘴里一本正经地嘟囔着，“找钱包，一千多块钱呢，我今年的生活费都在里面了……” 这个狡诈凶恶的小个子突然无助般喃喃自语起来，彭勃心里突然掠过一丝惊疑，反常即为妖，此人的性格此时应是大喊大叫或者…… 他突然转过身来，紧接着就看到了身后的小个子，两人四目相对，他刚要提醒陈遇春，可是小个子的手不易察觉地扯了扯他搭在食堂餐椅上的衣服，很神奇地，一个钱包马上从衣服中滑落在地！ “找到了！”小个子突然大声喊起来，“我的钱包！我的钱包！”他象获胜一般高高地把钱包举了起来，“你偷钱包！”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他的五短的手指准确地指向了彭勃。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坐在身旁的李剑，陈遇春，林晓锋，卖饭的师傅，吃饭的同学，全都看向彭勃。 彭勃笑了，他本以为人家是冲着陈遇春来的，没想到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们，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偷钱包！跟我到保卫处。”小个子伸手就象拉彭勃，陈遇春眼疾手快，“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偷字他却说不出口了。 “大家都看到了，”小个子继续装无辜装可怜，“幸亏我过来找找，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碰到衣服了，钱包可能没装好，就一下掉出来了。” “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钱包？”这一幕，李剑也看到了，确实象他说的那样。 “这里面有我的照片，”小个子立马打开了钱包，走到一旁一个同学的身旁，“看看，是不是我？这里面是不是一千块钱？”于冬冬这时也走过来，他看看钱包，果然不多不少一千块。 在九八年的秦湾大学，男生如果省着花，半年的生活费可能用不了一千块，象林晓锋，几个月过去，生活费才花了不到六百块钱。 这事就严重了，彭勃知道，对于学生来讲，这不是什么小数目！ 陈遇春火了，“真有一千块吗？里面有几钢镚啊。”可是他看到小个子抽出的票子，立马傻眼了。 钱包，确实是从彭勃的身服里掉出来的，他也是亲眼所见，至于钱包怎么在彭勃的衣服里，他就不知道了。 一千块！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盯上了彭勃。 “一千块很多吗？”彭勃笑了，林晓锋一抹嘴，“钱没少不就行了？再说，说不定是谁落在椅子上的呢？” “有道理。”陈遇春立马很文邹邹地回应道。 在林晓锋眼里，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老四不会拿你的钱包，”他用了一个拿字，“我们作买卖挣的钱我们老四连看都不看。” 楼上，听到楼下的喧闹，许多人走了下来，人群中出现了李墨的身影，“怎么回事？” 对于这位校花部长，许多人还是认识的，有人立马回道，“有人偷钱包。”这就是人性的恶，事情没搞清楚已经下结论。 “是从衣服里发现的。现场发现。”有人又补充道。 “一千块钱呢。”有人着重又强调道。 七嘴八舌之下，不知什么时候，孟鹏宇站在了李子墨身后，他气愤道，“真没想到，我们学校出了一个小偷！” 李子墨却笑了，“一千块对于他多吗？是不是搞错了吧？”一个坐奔驰的富二代，在她眼里，是不会为一千块起意行窃的，况且，一千块，对她自己也不多。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98章 左撇子 孟鹏宇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李子墨，可是李子墨的目光都在彭勃身上。 那边，小个子仍不依不饶地站在彭勃身后，彭勃却再也不搭理他，“该干嘛干嘛，吃饭。” 陈遇春打断小个子，“别在这站着了，没人请你吃饭。” 大家都很镇定，林晓锋也觉着这不是个事儿，看了一下午的球，他早饿了，对着眼前的油炸花生米用起劲来，起初小个子在旁边嘟囔，他只是一个一个放进嘴里，可是花生米炸得焦香崩脆，吃起来实在过瘾，他干脆伸开手，把盘子里的花生倒进手里。 彭勃则压根没正眼瞧小个子，“老五，你慢点吃，给我留点，”他扭头看看朝这里张望的人群，“你看你这吃相，多丢人，这是大学里，大家都受的是高等教育，不是流氓地皮，满嘴胡咧咧，你多丢人，还好意思在这站着……” 哗—— 食堂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陈遇春敲着碗笑道，“看我兄弟胃口多好，该吃饭吃饭，别瞎扯蛋，也不怕蛋疼！” 小个子刚要反驳，林晓锋看看陈遇春，“老三也不比我强多少，他就是这样吃的。” “我饿了。”陈遇春眼睛一瞪，“哎，别吃了，给老大他们留点。”他弹了一下林晓锋的脑袋，根本不搭理小个子。 “小偷！……”眼见着自己象个讨饭的站在311宿舍几个人的背后，耳听着指桑骂槐的奚落，小个子再也装不下去，原型毕露了。 陈遇春抬起头，眼睛一瞪，“你狗日的，骂谁呢？” 彭勃放下筷子，按住要站起来的陈遇春，“老三，你这样就不好了，他骂人不对，缺少教养，你不能跟他学，他是个什么王八蛋……” 哗—— 周围的人又笑成一片，小个子的脸都呈酱紫色了，后面的于冬冬抬起手来，小个子却拦住他，“我们今天不动手，我们报告保卫处，让保卫处的人来，大家给作证啊。” “我已经通知保卫处了。”早有人响应道。 李剑担心地看看彭勃，他还是不紧不慢地往口里送着花生米，好象此事与他无关。 保卫处的人来得很快，这个时间，处里的领导已经下班，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来了一个治安科的老科长，带着校卫队的全幅武装的三名保安。 “哪里来的小偷？”报案的学生复述的不明白，他还以为是潜入学校的小偷被学生逮到了呢。 “就是他，他偷我钱包。”小个子一脸委曲，满腔愤懑地指着彭勃。 老科长打量着彭勃，看着身上穿着运动短衣，他就知道这是学生，“跟我到保卫处。”他松了口气，不是小偷就好办，也不会有危险，至于是学生偷钱嘛，这事不能声张，造成影响。 小个子面露得色，只要到了保卫处，这屎盆子就算栽到彭勃头上了。即使他能讲明，那也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彭勃自然也知道保卫处不能去，去了以后自己有嘴也说不清了，“处长，我没偷他的钱包，我也不能去保卫处。”他慢慢站了起来，直视小个子，“谁看到我偷你钱包了？你这是栽赃陷害！” “大家都看到了。”小个子倒不慌不忙了，他扫视着看热闹的学生，“大家谁来给我作证？有保卫处老师在这里，大家不用怕。” 陈遇春鼓着眼睛也站了起来，扫视着周围的人群，没有一人作声，他的心放下来，本来他就不相信彭勃会偷东西，大家一起接触几个月，彭勃很大方，请客吃饭抢着结账，还时不时给大家买饭买报。 就当他要坐下时，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报告老师，我看到了。” 满座皆惊！ 李子墨吃惊地以手掩口掩饰着自己的惊讶，孟鹏宇却在一旁小声说道，“这下坐实了，幸亏你没有找到演话剧。” 彭勃惊讶地回过头来，只见是一个女生，他却不认识，那个女生也在看着他，“老师，钱包是他偷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偷钱包了？”陈遇春立即大声嚷嚷起来。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女同学声音小了，可是看看小个子，立马又抬起头来，“就是他偷的。”她指指彭勃。 “时间，地点。”老科长面色严肃，好象自己就是福尔摩斯一样。 “就在刚才打饭的时候，”女生轻轻道，“他的衣服搭在椅背上，我看到这位同学走过去，把东西塞进自己口袋里。” “不会吧，众目睽睽之下我去拿他的钱包？”彭勃笑了，可是他知道这事有点麻烦了，让一个女生出面作证，仿佛更有说服力，如果自己不能证明自己，那明天就会传遍校园，并且，对方随时可以拿出来说事，自己大学四年在这所学校里就真抬不起头了。 女生却不说话了，一幅老实可信的表情。 “跟我回保卫处。”老科长不想再耽搁，“你是不是偷了人家的钱包，一定会搞清楚。” 小个子有些幸灾乐祸地催促道，“走吧，别坐着了，到保卫处交代清楚。” 整个餐厅里一片宁静，只有电视广告的声音在餐厅里回响。 李子墨慢慢步下楼梯，孟鹏宇赶紧跟了过来，他象个护花使者一样跟在李子墨的身后，伸开手替她分开一条道路。 “走吧，还用请你几次？”看着彭勃不动弹，老科长有些生气，口气就重了起来。 彭勃笑道，“如果我是小偷，不管到保卫处还是在这里，我都会承认，我有几句话想问你，问完了我们就走，”他也不管老科长是否同意，“你看到我偷他的钱包，看得清清楚楚？” “看得清楚，就是你。”女生看着他，又看看老科长。 “好，既然你看得清楚，那我问你，你看我用哪只手拿的他的钱包？” 女生一愣，小个子也一愣，两人四目相对，女生马上道，“用右手。” “右手？你确定？”彭勃笑着伸出手来。 “就是右手。”女生笃定道，“我看得清清楚楚。” 陈遇春突然扑哧笑出声来，“他是左撇子！你撒谎也不打好草稿！” 第99章 我就是彭勃 左撇子？ 哪有这么巧的事？小个子明显表示不相信，“老师，你是假扮的。”看着彭勃神色自若地吃菜，小个子按捺不住了。 “你扮一个试试？”李剑尖声尖气道，“你用左手拿筷子，夹住花生米算你赢。” 林晓锋促狭地把筷子递给小个子，小个子却不敢接了，因为他看到彭勃很自然地用左手夹菜吃饭，没有丝毫生硬做作。 “他是左撇子，我刚才就注意到了。” “对，刚才他夹花生米就是用左手，我也看到了。” …… 刚才正时小个子闹腾的正欢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彭勃的身上，彭勃用左手夹菜吃饭被很多人看在眼里。 作证的同学越来越多，李子墨不由松了口气，可是她的好奇心也起来了，这个女同学为什么要诬陷彭勃？ 老科长眼光很严厉，严厉到女同学看到他的眼睛就赶紧避让开来，“说说吧，怎么回事，当着大家的面儿。” “我，我看错了。”女生小声道。 还没等老科长发话，陈遇春早站了起来，“你眼不瞎啊，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说你看得清楚，就是用右手，我看啊，你就是个托。”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瑟缩发抖的女生，小个子却比较赖皮，“偷东西又不象吃饭，他偷得快，所以没看清是哪只手。” “对，他太快了。”女生立马抬起头来，看着彭勃。 彭勃笑了，“老师，您都看到了，我就不说什么了……” 老科长显然在分析着小个子的话，整个餐厅的人都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判断，一阵音乐声从电视当中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小眼睛的主持人走上主席台，“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大家收看我们的实话实说节目，我是主持人崔永元……” 《实话实说》，彭勃心中一动，这一期是不是到了自己与海茵薇露面的那一期呢？ 可是电视的信号是餐厅掌控的，他却关不掉电视。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在乐队奏乐声中，海茵薇笑容灿烂落落大方朝演播室走去。 “这不是广告中那个……”有人眼尖，立马认了出来。 “对，就是澎渤体育里那个……”有人不知怎么形容好了。 “澎渤美女！”有人大声定义道。 “不，澎渤女神！”林晓锋扯着嗓子喊道，他激动得手舞足蹈。 “有了你，”陈遇春带头喊了一嗓子，马上引来更多的应和声，“我的生命才完整！” 食堂里立马响起一阵参差不齐的笑声，老科长怪异地看看这群男学生，那些女学生也在打量着周围的男生，这个外国姑娘就这么迷人吗？ 一个女同学狠狠掐了一把身边的男友，疼得他差点叫出来，可是眼光还时不时盯着电视屏幕。 一瞬间，好象一切都反转了，似乎现场的主角变了，气氛变了，主要事件不再是查案子而是看电视了。 小个子刚要提醒老科长，可是他自己的眼睛也直了，电视上，一个与眼前这个彭勃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走上主席台，不止他看到了，满餐厅的人都看到了，彭勃自己也看到了。 “这位是澎渤百富、澎渤体育的董事长彭勃先生。”电视上，崔永元还在介绍着。 所有同学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彭勃身上，两人太象了，面容长相，动作姿势，连说话的声音都如此相象，可是一个在电视上，一个却在餐厅里吃饭，一个是董事长，一个却是大一的新生。 站在楼梯上的李子墨突然眼睛睁大了，她蓦地想起那辆崭新的奔驰，想起那个钻进车子的背影，此时，她毫无怀疑，眼前这个穿着一身运动短装的男生与电视上应是同一个人！ “快看，他也是左撇子！”人群中，有人呼出了声，彭勃扶住跟前话筒的手，正是左手。 “名字也叫彭勃？” “同名同姓？还长得这么象？” “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陈遇春首先反映过来，他打量着彭勃，“老四，你……不会是……” 还没等彭勃答话，电视上的海茵薇已经介绍道，“嗨喽，大家好，我是海茵薇，这是我的男朋友彭勃……” 男朋友？ 李子墨盯着电视上的海茵薇，又看看一身运动装的彭勃，感觉自己的心里很柔软的地方突然动了一下。 全场都兴奋了，大家的目光再一次从电视转移到彭勃的身上，“老四，你就是彭勃？” 废话，我不是彭勃是谁？不过，现在此彭勃与彼彭勃合二为一了。 “我当然是彭勃。”彭勃笑道，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小个子。 “那你就是他？”陈遇春指了指电视，这是他想要知道的答案，也是大家想要知道的答案。 瞒不过去了，实在瞒不过去了，彭勃笑了，“你说呢？” “这就是承认了。”陈遇春兴奋地一拍餐桌，差点把啤酒瓶碰倒。 林晓锋也兴奋了，“这洋妞是你女朋友，我靠，四哥，你真牛。” 电视上，画面还在继续，崔永元永远一脸的坏笑，“彭教授是你的男朋友，这么年轻的教授在中国也不多见，我插个话题，你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位漂亮能干的女朋友的？” “我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她到秦湾，我回沪海。”电视上，彭勃回答得很简洁。 “你是教授？”李剑吃惊地打量着彭勃，彭勃感觉自己在这里坐不下去了，现在保卫处怕都比这里舒服。 “我不是教授，崔永元瞎叫……” 可是，从央视的主持人嘴里说出的话，大家可不认为是瞎叫，澎渤百富、澎渤体育的老总居然是秦湾大学的大学生，这恐怕是本年度秦大最大的新闻了！ 大家的目光都怪怪的，有羡慕，有震惊，有质疑，有妒忌，……不一而足。 李子墨看着还在吃着花生米喝着啤酒的彭勃，在一众灼热的目光中，好象此事与他无关似的，他就是个局外人。 “卖了多少钱？”电视上崔永元还在提问。 “三十万美金。”海茵薇答道。 老科长突然长叹一声，站在一旁看着电视的小个子突然打了个寒战，许多人眼光不善地看向他。 第100章 轰动 小个子慌了神，他的家里也是有几个臭钱的，能拿出十几万来，可是听说是三十万……美金，对他来讲就不知多少了，但他认为肯定是个大数目，又是在央视上当众说出，这能不是大数目吗？ 大家的眼光他也看明白了，人家挣三十万美金，还会偷他一人钱包吗？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人家会为了一千块偷你的钱包？”老科长不需再审已经下了定论。 小个子看着电视上的的彭勃，又看看坐在眼前的彭勃，更加慌神，他无助地看看女生，女生却反水了，“老师，是他，是他教我这么说的。”堡垒从内部攻破了，离坍塌也不远了。 “你撒谎！”小个子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打人，众目睽睽之下，于冬冬出手了，他一把抓住小个子的胳膊，“不能打女生。” “嚯——” 这倒出乎陈遇春意料了，他惊奇地看看于冬冬，好象不认识他似的。 此时，餐厅里的人，有人在盯着电视，有人在盯着小个子和老科长，电视很精彩，但现实也不差，都不容错过。 自从这个节目录制后，彭勃也是第一次看这个节目，确切地说，这也是重生后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出现在屏幕上，当海茵薇大方说出，“他就是我的有形资产，这个资产是无价的。”彭勃心里一跳，可是餐厅里却象看电影一样，男生女生都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孟鹏宇不时看一眼电视，又瞅一眼彭勃，他突然感觉自己放下心来，唉，早知如此，又何必让小个子去走这步臭棋！ “好，这么年轻的榜爷，还是我们学校的，行了，现在就可以把你的照片贴到杰出校友栏里了。”老科长好象已经不象是问案了，他也在看着电视，案情已经大白，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可是这种诬陷也是要有个结果的，这个现在就站在央视舞台上的学生，老科长很看重，他征询彭勃的意见，“你说怎么办吧？”如果是校领导在这，校领导也会这么办的。 “就在这里审，为什么要诬陷我？”这是彭勃最纳闷的地方，自己与小个子素无冲突，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起坏心，冒坏水，难道也是因为于冬冬？ 小个子还在犹豫，“说吧。”老科长的眼神中充满威压，三名校卫队成员走到他们身后，这架势倒真象看小偷一样把小个子与那个女学生看了起来。 女生脸色煞白，看小个子还想抵赖，忙道，“我说，老师，我说，是旅游系的孟鹏宇追中文系的李子墨，李子墨看好彭勃，得罪了孟鹏宇……” 话题突然变了，风向突然转了，忽然从彭勃身上转到校花身上，李子墨恼怒地看看孟鹏宇，沉着脸挤开人群朝外走去。 孟鹏宇也急了，他紧追几步想要解释，“你别走，过来。”身为旅游系的体育部长，老科长认识他，“你过来。” 孟鹏宇不敢违拗老师的话，他很快镇定下来，“老师，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事与我无关，请相信我。” 小个子也是个直肠子，一听这话炸了，“这都是给你出气，你点头同意了的。” “你有证据吗，我听见了吗？”孟鹏宇反驳道。 眼看两人吵成一团，狗咬狗一嘴毛，彭勃不愿听了，“大学生已经是成年人，有履行法律的能力，我要求学校给我一个说法，也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没问题，”彭勃的话老科长已经听出，那就是要追究法律责任了，这轻则开除，重则……“走吧，你你还有你，跟我回保卫处作笔录，报学校。”他指着孟鹏宇、小个子和那个已经哭得不成样子的女生。 这一下踢到铁板上了，孟鹏宇感觉到疼了，小个子感觉到后悔了，可是事情没完，三个人灰溜溜在校卫队的押送下往外走去。 “好，他这个体育部长当不成了。”陈遇春盯着孟鹏宇高大的背影，幸灾乐祸道，“他，开除！”他指指小个子，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哎，于冬冬呢，”他还不忘损于冬冬一把，此时，哪里还有于冬冬的身影？ “痛快。拿啤酒。”陈遇春大叫道。 可是没人给他送啤酒，画面中，《实话实说》已近尾声，彭勃与海茵薇相拥的画面在这样的节目中是那样与众不同—— 海茵薇走到彭勃面前，彭勃深情地望着她，“亲爱的，你成功了。” “不，是我们成功了。”海茵薇笑道。 餐厅里，彭勃也在静静地欣赏着自己，就象看自己让演的电影一样，下面的动作彭勃熟悉也知道，可是那是中国还是在央视的演播室里，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那熟悉的芳香的温热在他的脸畔轻轻地掠过…… 可是耳边现在却没有芳香，只有口哨声，鼓掌声，彭勃只得一次次起身致意，看着这群激动的学生，他只得抓起外套，对李剑说，“老大，我得走了。晚上有事。” 他头也不回挤出餐厅，才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给方钰打了电话，约她在秦湾大学见面…… 他没有随身带手机，可是他不知道，他放在宿舍里的手机一晚上不停地震动，终至没有电关机了。 这一晚，无数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在谈论着他，认识的则在打着他的电话，他也不知道，此时，南河的家里已是一片热闹，象过年一样，挤满了邻居。 父亲彭长远还没有回来，他在镇上一处饭店吃饭，有人接着告诉他，“你儿子上电视了，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我不信。”彭长远与几个客户相谈正欢。 可是当有第三个人进来并硬拉着他来到电视跟前时，他却突然沉默了，紧接着跟客户打声招呼，快步朝家里走去。 “彭厂长回来了。” 一楼的卫生室兼客厅早已坐满了街坊邻居，大家自动为主角的父亲让出一条路来。 “你，确定这是你儿子？”彭长远接过不知谁递上来的茶杯，此时他好象客人一般。 姜黎笑了，“我的儿子我还能不认识，大勃，怎么不接电话？”她就靠在电话机旁，一遍一遍地播着电话。 “我哥是不是有事，”彭冰端着饭碗，“妈，我嫂子是外国人？” 邻居都在看着电视上的海茵薇，彭长远也在看着电视。 “不是说是大勃的女朋友吗？”有人提示道。 “介绍了，刚才崔永元也介绍了。”有人笑道。 人群突然动起来，有人从外面挤了进来，“我作证，彭叔，你儿媳妇我认识，我们一趟火车……” 黄波从外面挤了进来，“我也纳闷，两人怎么上一块了？” 第101章 时代英雄 方钰下了出租车，慢慢走进充满青春气息的校园。周围，不时有少男少女经过，挽着手的，拿着书的，提着暖瓶的，或说笑着，或沉默着，或缓慢骑行，每个人都是那么年轻，每个人都是那么青葱，一下把她拉回了校园时代。 大隐隐于市，她现在已经断定，彭勃是这所大学的教授，没想到，一所二流大学的教授，竟搞出了震惊世界的百富榜，这是许多名牌大学的教授都做不到的。 她紧了紧身上的风衣，漫步在校园中，身旁几个学生兴奋的谈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 “311宿舍那个彭勃，就是澎渤百富榜的榜爷！” “我也听说了，听说女朋友还是英国人！” “不止澎渤百富，听说还是什么澎渤体育的董事长，福布斯中国区总裁……” “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刚刚知道，我们宿舍姚丽当时也在北餐厅吃饭，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还上了中央台的《实话实说》！” …… 榜爷，不是教授，是个学生？！ 方钰吃惊地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她也顾不得礼貌了，激动地拦住了相伴而行的几个学生，“对不起，打扰一下，你们说的彭勃就是……”她第一次有点语无伦次，巨大的震惊之下，让她的语言难以组织，“是榜爷吗？” 几个女生打量着她，“你是哪个系的老师？”方钰一身巴伯瑞的米黄色的风衣，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校园里，几个女生都把她当成了老师。 方钰不自然地一点头，无需再询问，几个兴奋的女生已经把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和盘托出。 方钰不知自己此刻应该想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要说什么教授，他还是一个大学生，一个大一的学生，她突然自嘲地笑了，这一刻，她真想打电话给自己的前老板张朝洋，不知张朝洋听说这个拿去搜狐40%股份的男人，会有什么反应。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校园外夜色下无边的大海，几点渔火在黑夜下飘荡。 “同学，铸剑湖在哪？” “前面，穿过竹林就是。” 北方的初冬，海边的初冬，无边落木萧萧而下，竹林也未能幸免，只剩下光秃秃的竹竿在风中伫立。 夜色下，路灯旁，一个人在倚在桥头凝望着她，方钰心里一动，此人不是彭勃是谁，只不过现在不是那身休闲的英伦风，而是是穿了一身抓绒的卫衣，象极了学生，对，他本来就是学生。 “听说了吧？”彭勃笑着迎上来，伸出了手。选择在秦湾大学的铸剑湖畔见面，他是有私心的，只要她走进校园，今晚这个秦湾大学最大的新闻就会传进她的耳中，正好可以让她知难而退，自己离开。 “榜爷，世人都以为榜爷是哪所名牌大学的教授，却没想到是初出茅庐的学生，这恐怕是本年度这所大学最大的新闻吧。”方钰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弯了腰，引来周围学生纷纷侧目。 “笑什么？”彭勃已如明星般存在，一个刚刚新鲜出炉的榜爷，一个气质出众的年轻女人，相会在湖畔桥上，不止吸引了众多目光，许多学生竟远远站立，很快湖畔桥边就围起了许多学生。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外面吧。”彭勃马上当机立断，这又不是演话剧，至于围观吗？ “我在笑啊，查尔斯如果听说这个段子，不知会有什么反应呢？” “是啊，他是麻省理工的博士，我只是秦湾大学的学生。”两者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 “还有，”方钰显然没有停歇的意思，“福布斯，还有财富，还有那些知名的财媒，还有那些听过你的课的富豪，他们也会惊掉一口大牙吧！”她说着说着又笑起来，笑得不能自已，笑得有些得意，好象她第一个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彭勃不说话只是一味快走，“这里没有咖啡馆，也没有茶餐厅，到酒吧吧。” “好啊，几年没回大学了，”方钰终于不笑了，欣然接受了邀请。 “榜爷，”方钰开玩笑道，“虽然我很吃惊，我想查尔斯也会吃惊的。但他会接受的，车库创业是一种时尚，比尔盖茨、戴尔都是没有上完大学就创业的。”方钰道，“所以，我认为你与众不同，澎渤百富这家公司与众不同，所以，我想加入，不，更确切地说，是坚定了我加入的想法。” 彭勃看看正色认真的方钰，“跟查尔斯谈妥了？”两人进入一家酒吧，这里显然与沪海的酒吧不能相比，周围很安静。“到那边坐一下。”彭勃邀请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澎渤百富？” “黑方，不加冰，谢谢。”冯钰礼貌地对服务员道，“没有？那秦湾啤酒好了。”她转过脸来对着彭勃，“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见机不早，悔之晚矣。” 《三国演义》中的名句，早知晓她喜欢三国，彭勃不禁多了几分好感，昏黄的灯光下，啤酒端了上来，他举起杯子，方钰也举起杯子，“现在中国已经进入门户时代，站在风口上，猪都能起飞……” “可是我不是猪，”方钰喝下一口啤酒，“你放心，我不是心血来潮，我看过你的演讲，你对形势的把握国内没有人能与你比肩，你说澎渤百富将来是要做一家传媒公司，我的理想就是传媒，广告业务也是我的长项……”她开始推销自己。 “我承认，澎渤百富确实需要一位广告主管，但是……” “你不要担心查尔斯，”方钰笑道，“在中国大饭店，我已经看出，查尔斯不是你的对手，他也不会为我与榜爷翻脸，至少现在不会，何况，这几个月我给搜狐拉来一百万美元的广告。” 彭勃沉默不语，这确实是公司当前最需要的人才，尤其是企业家峰会招商启动的时刻。 “这个时代是网络的时代，老板，”听她这样称呼自己，彭勃抬起头来，“网络英雄会乘风崛起，你认为查尔斯、王志东还有丁三石会是这个时代的英雄吗？” 彭勃笑了，“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他们会是时代的开拓者，也会是这个时代的英雄。” “你也是这样的人。”灯光下，方钰又举起杯子，“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她借用三国的话说道。 彭勃幽幽盯着她，他知道此时再也无法拒绝。 “主公，表个态吧。”方钰笑着催促道。 彭勃一口喝干杯中的啤酒，大声道，“卿不负孤，孤亦必不负卿也。” 开单单章求票 榜爷这本书，一波三折，先是接编辑通知，换书名换主角名，上周司马的手又受伤，只能勉强用二指码字，导致此书人气大降，每天收藏一直在掉，我的信心也在掉。今天恳请大家投票，让我看看多少人还在跟，还喜欢这个财富与体育的故事……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