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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重生回来了》 第一章 重生 齐意宁当了两年的亡魂之后，她重生回来了。 而且成了长远侯的女儿。 齐意宁不久前才当趣事听说过长远侯家的闲话，长远侯原本有一对孪生女儿，是卫夫人方氏在回京途中生产的，当时庄子里的下人不小心引起走水，方氏只救出其中一个女儿，十一年来，卫家都以为另外的女儿已经葬身火海。 谁知道就这么巧，卫老夫人回乡祭祖的时候，居然遇到和自家孙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卫望泞，细查之下，才知道十三年前的孙女并没有被烧死，而是被灭火的佃农救了，那佃农夫妇没有孩子，便将卫望泞当成自己的女儿养了下来。 一番安排，卫家对外宣称小女儿因为自小身子不好，高人指点要在庵庙养大才能活命，这才一直到十三岁才接回京城。 卫望泞在庵庙已经住了三个月，加上重病一场拖了些时日，如今终于在回卫家的路上。 这时候的卫望泞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双生女，而是死后魂归的齐意宁，卫家肯定也想不到，他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马车缓缓地停下，卫望泞被扶着下了马车，才刚刚站稳，被便搂入一个温暖香软的怀抱中。 “我的女儿，真的是我的女儿！”抱着她的妇人珠翠满头，衣着华丽，年纪约莫三十来岁，正哭得肝肠寸断，抱着齐意宁不肯撒手。 齐意宁认出这是长远侯夫人方氏，以前在宫里远远见过一面，是个温婉秀丽的女子。 “夫人，你快放开阿泞，她被你抱得喘不过气了。”身旁的俊伟男子沉声开口。 方氏急忙松开她，仔细地打量着意宁的脸庞，声音抑制不住的哽咽，“阿泞，你没事吧？” “我没事。”意宁露出怯怯的笑容，没有开口就叫爹娘，虽然她知道眼前的男子和妇人就是长远侯夫妇。 方氏眼角又滚出泪水，“你长得跟玉姐儿真像，果然是双生的。” 意宁看向站在长远侯身后的年轻女子，亭亭玉立，疏离而冷漠。 对方不欢迎她的归来。 “阿泞，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娘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方氏哽咽着说，拉着意宁的手不肯放开。 “能够回来见到家人，我已经很开心了。”意宁低下头小声说道。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是你的亲生母亲，这是你父亲，玉姐儿自是不必说，你们双生是心有灵犀的，你大哥在书院里读书，晚一些才回来。”方氏解释着。 卫歆玉打量着意宁，虽然她脸上带着浅笑，眼底的神色却没有任何欢喜。 她是长远侯唯一嫡出的女儿，如今又冒出双生妹妹，这感觉并不好。 真不喜欢这个突然出现的卫望泞。 “老夫人还在上房等着，先带阿泞过去吧。”长远侯低声说，心中却有几分失望，到底是在乡野长大的，虽然样貌不俗，但怯弱胆小，希望日后能改掉小家子气。 方氏回过神，“对对，老夫人还在等着，要不是老夫人遇到你，我们还不知道你……真是老天保佑。” 意宁的心猛地一紧，卫老夫人是跟卫望泞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虽然只有半个月，但万一被她看出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卫望泞呢？ …… …… 德馨居。 外头丫环过来回禀五姑娘已经到大门外的时候，卫老夫人就在大厅等着了，二房的人被她打发下去，免得人太多吓到刚回家的卫望泞。 “侯爷，夫人。”丫环的声音响起。 长远侯大刀阔斧地走了进来，“母亲，阿泞回来了。” 齐意宁被方氏紧紧牵在手上走进来的，卫歆玉就跟在后面，眼睛落在她们的手上，嘴角紧紧地抿着。 卫老夫人的眉目慈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端庄笔直地坐在那里，气势严肃而沉静，连长远侯在她面前都弱了三分。 “祖母。”看到卫老夫人，齐意宁想起了自己的祖母，心口一阵酸胀。 “回来就好。”卫老夫人朝着她招手，让齐意宁到她身边。 齐意宁微微垂着头，忐忑担心自己会被看出不是原来的卫望泞。 “这些年，你在外头委屈了。”卫老夫人低声说着。 “不委屈，如今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齐意宁露出浅笑，“祖母，又见到您了，真好。” 卫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惊讶，看来她派去的人这三个月来把卫望泞调教得不错。 “这次真是多亏了母亲，不然我们都不知道阿泞还活着。”方氏抹着眼泪，此时她心中是真的感激卫老夫人的。 “是阿泞跟我们的血亲缘分，不然老天也不会教我遇到她。”卫老夫人看了长远侯一眼，“你们打算安排阿泞住在哪里？” “母亲，阿泞和玉儿是双生姐妹，我想着让阿泞住在玉儿的院子里，她们姐妹可以培养感情。”方氏笑着说道，心想玉儿从小是精心教养的，有她帮衬阿泞，一定能够让阿泞尽快适应京城的贵女生活。 齐意宁侧眸看向卫歆玉，果然在对方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抗拒。 卫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让阿泞先住在我这里吧，我老了，有个孙女陪在身边也好。” 长远侯愣了愣，和方氏交换了个眼色，谁也想不到老夫人会让卫望泞住在德馨居。 二房几次想要将六姑娘送来，老夫人都没有答应的。 “妹妹是祖母找回来的，跟祖母也比较亲近，住在德馨居自然是更好的。”卫歆玉笑着说道。 方氏本来有几分犹豫，听到卫歆玉的话，心下隐隐不快，那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跟她都还没亲近起来，怎么就亲近祖母了？ “阿泞从小养在外面，许多规矩不懂，我是想让许嬷嬷继续教她，玉姐儿也长大了，两姐妹挤在一个小院里也不方便，等日后再重新收拾个院子出来。”卫老夫人淡淡地说。 长远侯笑着应下，“一切都听母亲的吩咐。” “阿泞累了吧，先去休息，晚上家宴再见见其他人。”卫老夫人说。 “好的。”齐意宁笑着应道。 照顾她一路的许嬷嬷带着她回西厢房休息，房间里的摆设都是新的，连床褥都是刚铺上去，带着一股温暖的阳光味道。 看来老夫人是早就准备让她住在这里的。 这时，有小丫环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两套素净的衣裳，“许嬷嬷，这是刚晒好的新冬衣，国丧期间正适合姑娘穿呢。” “什么国丧？”齐意宁猛地抬起头。 许嬷嬷压低了声音，“几天前，皇后薨了。” 齐意宁心尖犹如被针狠狠地刺中，怎么会是几天前？她明明已经死了两年。 “你说的是……齐皇后？”齐意宁不太确定地问，她死后两年一直在宫里徘徊，赵衡并没有再立皇后，所以许嬷嬷口中的皇后，她只想到自己。 “是啊，端慧皇后和镇国公兄妹情深，没想到镇国公的阵亡会让她一病不起，还是熬不过薨逝了。”许嬷嬷可惜地说了一声，她虽没见过齐皇后，但齐皇后的传奇威名却是听了不少。 什么鬼！才不是这样！ 她不是病死的，是被下毒害死的。 因为她对赵衡一见钟情，齐家为了她将赵衡扶上帝位，赵衡稳坐天下之后，便将齐家和齐墨远视为眼中钉。 她身为皇后，却跟冷宫的弃妃没有两样。 那时候她才知道，赵衡心中有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她已经打算守着那座冰冷的宫殿度过一生了，赵衡却趁着她大哥出战之时，让人暗算他，导致西突一战告败。 齐墨远阵亡的消息传回京都城，她开始重病不起，后来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她的魂息久久不灭，眼睁睁看着赵衡将齐家军分割解散，将镇国公府的权势一点点夺走，看着他装成对她深情不灭的样子，转过身又封齐意如为贵妃。 她也是在这时候才醒悟，原来赵衡不仅想要她大哥死在战场，连她都容不下了。 这一切都是她亲眼看到的。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是重生到两年前，变成另外一个人回来了。 真……真是太好了！ 齐意宁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她还有机会救大哥。 齐墨远其实还没有死，他只是重伤失忆，又因为医治不及时失去两条腿，等一年后他终于回到京都城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她知道他在哪里。 赵衡也知道……他一直知道齐墨远在哪里，但是他没有去救他。 齐意宁想到赵衡的无情，她的心恨到极点。 如果没有齐墨远，赵衡他算个屁。 就算不念齐墨远扶持他登上帝位，那也是他的表哥。 “五姑娘，你怎么了？”许嬷嬷察觉到齐意宁的情绪不太对，急忙低声问道。 齐意宁深吸一口气，“我没事，我很好，把衣裳给我吧。” 她已经不再是齐意宁了，她为过去的自己守丧。 从此她是卫望泞。 第二章 姐妹 望泞已经换上素色的衣裙，镜子里的少女浓艳俏丽淡了三分，如柔弱的玉兰花含苞欲放。 长得跟原来的自己真像，没有十足也有五六分。 她跟卫家难道有什么血缘关系吗？ 上一世的她其实并不是齐家的嫡亲血脉，十岁那年，她被齐老夫人带回去的，但不管是齐老夫人还是齐墨远，都将她视作亲人看待，在镇国公府那些年，她吃食用度跟嫡出的齐意如是一样的。 齐意如一直很讨厌她，从小到大她们两人都是针锋相对，但齐墨远作为最年轻的镇国公，军功赫赫，威名在外，对她却视如亲妹，唯一对她动怒，是她提出要嫁给赵衡。 她对赵衡是一见钟情，那年寒冬腊月，落英缤纷，他一身青衣寒气逼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彼时，他眉目如画，俊雅动人。 齐墨远不同意她嫁入皇室，那是他第一次对她生气，不管她怎么撒娇求情，他都没有点头，是她绝食相逼，他才终于同意，她没有想过，因为自己的自私任性，将齐家卷入怎样的争储局势之中。 后来赵衡坐稳帝位，她才知道，他喜欢的一直是齐意如，他去齐家是为了去见齐意如，奈何当时齐意如嫌弃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都是她太蠢了。 她如今都想不起来跟赵衡是怎么变成后面相处两厌的，原来因为她从来就不是他想要娶的。 当了两年的亡魂，对赵衡的怨恨淡了，她只想尽快找到齐墨远，然后治好他的腿，不让齐家在两年后成了破落户。 …… …… “阿泞。”方氏不知何时来的，站在门边眼眶发红地看着她，身后跟着卫歆玉。 “娘。”望泞回过神，回头眼眸弯弯地笑着。 方氏来到望泞的身边，细细抚摸着她的鬓角，“你且先住下，原来是想让你和玉姐儿住在一起，所以没有另外修葺别的院子，等重新拾掇之后，你再搬去独立的院子。” “娘，我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是在家里就行了。”望泞清楚自己需要得到在卫家的地位，不然她无法出府，那就无法让人去找大哥了。 方氏闻言心中疼惜，“没错，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有娘护着你。” 卫歆玉不留痕迹地瘪了瘪嘴，很快又露出温和灿烂的笑容，上前握住望泞的手，“阿泞，你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不自在的，缺什么要什么，那就跟我说。” 望泞没有应卫歆玉的话，这里是老夫人的院子，她真是缺什么也不可能去找卫歆玉，这不是打脸卫老夫人吗？ 真不知卫歆玉是故意还是无心的，若她真是乡野长大的丫头，恐怕还真的会信了她的话。 “我只是觉得遗憾，来时的路上，一直在想姐姐会是什么样子，知道这世上有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我心里……真是欢喜，如今见到了，才发现姐姐真是仙人一般的人物，而我……若是跟姐姐住在一起，还能让姐姐教我，怎样才能和你一样呢。”望泞的声音娇软，感慨起来让人平添几分心软。 “阿泞，你想跟玉儿一起住吗？”方氏惊喜地问，“我就知道，你们姐妹虽然分离多年，但双生的始终跟别的不一样，肯定对彼此更依恋。” 依恋？卫歆玉嘴角的笑容僵住，她才不可能对一个野丫头有什么依恋。 “是啊，小时候我就隐隐有种感觉，这世上有着和我血脉相连的人……这种感觉是在以前家里没有的，姐姐，你肯定也有这样的感受吧？”望泞信口胡掐着。 有个鬼！卫歆玉快被恶心死了，她干笑几声，“是啊。” “这种感觉就叫……”望泞皱着眉仔细想着，“心有灵犀。” 方氏差点又想落泪，“没错，你们姐妹定是心有灵犀的，幸好老天爷保佑，让我们阿泞回家了。” 望泞松开卫歆玉地手，怯怯地靠着方氏，“娘，我从小就没在您的身边，在乡野里除了跟着私塾先生认了几个字，好些规矩都不懂，您不要嫌弃我。” “我的心肝，你这是要心疼死我。”方氏眼泪一下掉下来，抱着望泞心肝肉叫不停，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搬到女儿面前补偿她。 “……”卫歆玉瞪圆了眼睛，终于发现自己小看了这个失散多年的妹妹。 什么乡野长大的没见识，她真是瞎了才看不出卫望泞是个披着羊皮的狐狸。 太气人了。 第三章 聪明 方氏对望泞真是满心的疼爱和愧疚，如果不是她当时大意，派人再进去仔细找一找，她的阿泞就不会被当成村姑养那么多年，那双小手都是茧子，可见以前是干了不少粗活，幸好找回来了。 她让卫歆玉留下，好好陪着望泞说话，她们是双生姐妹，肯定比其他人更能了解彼此，她希望阿泞能够早日适应京都城的生活。 屋里只剩下两个小姑娘。 望泞嘴角微微上扬，眼儿弯弯地看着卫歆玉。 “我一直以为，妹妹从小长在乡野，应该是单纯朴实的，没想到你聪明得让我着实惊讶。”卫歆玉手执茶壶倒了一杯茶，眼睛没有半点笑意地看着望泞。 “玉姐姐，生活在乡野跟聪不聪明没有关系，但我确实很朴实善良。”望泞说。 卫歆玉眼底的鄙夷毫不掩饰，她将望泞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你是不是觉得长得像我，所以你就真的是侯门千金了？” “就算我长得不像你，我一样是千金小姐。”望泞乖巧地坐着，大方地让卫歆玉打量自己。 这个卫歆玉不欢迎自己，是觉得自己会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吧。 以前她刚被带回镇国公府的时候，齐意如也是这么对待她的。 仔细想起来，眼前的卫歆玉跟齐意如当时的举动真是一模一样。 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威胁她，让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地位，她就该卑微懦弱地活着，永远生活在她们耀眼的光芒下面。 可惜，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从来不认为出生卑微就该活得自卑懦弱，就该仰视着别人苟且偷生。 她自有光芒与天地。 卫歆玉心底涌起一丝恼意，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卫望泞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以前在庄子里，她见过佃农家的女儿，那都是畏畏缩缩连正眼看他们都不敢，卫望泞是从小养在乡野的，怎么配与她平起平坐。 她想要看到的是一个懦懦弱弱上不来台面，永远比不上她的双生妹妹。 有衬托才能显得她更加尊贵。 眼前的卫望泞，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小就生活在卫家，是爹娘精心教养长大的，你再怎么装，总有被看出来的时候。”卫歆玉不喜欢这个妹妹，就算是同胞双生的，她也不喜欢。 本来她是爹娘唯一的女儿，如今莫名多出来一个妹妹，以后再也不是独一无二，她潜意识仍然将望泞当成外人。 望泞含笑说，“就算被看出来，我本来就是个乡野丫头，又有什么所谓？玉姐姐，你千万别在这时候露出不喜欢我的样子，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心胸狭隘，连遗失多年的妹妹都容不下。” “你敢威胁我？”卫歆玉气得将杯子重重放下，目光严厉地看着望泞。 “玉姐姐误会了，我就是胡言乱语，你若是不喜欢听那就当我没说过。”望泞心中一乐，卫歆玉这表情怕是学了卫老夫人的，可惜她年纪还小，根本端不出那样的威势，倒是显得有些可爱了。 望泞原本就不是十三岁的小女孩了，此时看着漂亮的卫歆玉，不过是幼稚无知的小女孩，还真的不能计较生气。 第四章 豁达 卫歆玉被望泞气笑了，这种话谁喜欢听了，她都说出口了，还叫人能不听吗？ “我不喜欢你，难道你还能从我的眼前消失吗？”卫歆玉没好气地说。 “这个……恐怕有点为难我，毕竟是老夫人将我接回来的。”望泞笑眯眯地道。 卫歆玉哼了一声，“你以为有老夫人撑腰就能得意了？” “玉姐姐，我就算回来卫家，对你也没有任何威胁，你不必对我有这么深的敌意。”望泞虽然不太明白卫歆玉担心什么，她想要的并不是在卫家。 她跟卫歆玉没有任何利益威胁。 “反正……爹娘最疼爱的女儿是我，大哥和二哥也是我的哥哥，你在我们家就是个外人。”卫歆玉站了起来，跟卫望泞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该捍卫的她一定会守住的。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其实很惶恐，属于她独一无二的宠爱以后要分给卫望泞，特别是爹娘的疼爱，还有两个哥哥的爱护，想到这一点，她就恨不得卫望泞永远不要出现才好。 望着卫歆玉气呼呼地离开，望泞只觉得好笑又酸涩，她想起当年齐老夫人将她带回镇国公府，她那时候的处境跟现在何其相似。 “五姑娘。”许嬷嬷从外面走进来，见望泞怔怔地望着门外，以为她是被卫歆玉的态度伤着了，“四姑娘比较娇惯，以前又是家里最小的，其他姐妹都让着她，说话难免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等日后你们姐妹相处的时间久了，自然就好的。” 望泞感激地看了许嬷嬷一眼，“我明白，若是换了是我，一时之间也是接受不了的。” “五姑娘心思豁达自是好的。”许嬷嬷笑道，“今晚还有家宴，姑娘先梳洗稍作休息。” “好。”望泞其实并不累，她一心记挂着要怎么让人去找齐墨远。 她知道大哥在京都城有心腹，可是，她要怎么让那些人听她的话？ 其实她也有可以信任的暗卫，就是不确定他们能否相信她是齐意宁。 梳洗过后，望泞一身轻松，她靠在软榻上由着丫环替她绞干头发，思绪却已经飞出卫家。 以齐老夫人的睿智，她能猜到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亡魂飘荡的那两年，她一直想去看望齐老夫人，却不知为何，她无法靠近齐家，所以不知道她究竟过得怎样。 但齐家没有传出噩耗，想来祖母是一直活着的。 “阿泞睡下了？”卫老夫人的声音在屋外传来。 望泞连忙坐起来，揉了揉脸颊，将所有的心思都压了下去。 “祖母，您怎么来了？”望泞迎了过去，惊讶看着亲自来找她的卫老夫人。 “老夫人午歇起来便惦记着姑娘，又舍不得吵醒你。”许嬷嬷笑着说道。 望泞上前握住卫老夫人的手，“祖母要找我，差人将我叫过去便是，怎么能自己过来呢。” “都是一个院子，几步路就到了，难道还能累着我。”卫老夫人淡淡地笑着，左右环顾了一遍，见一应物甚都不缺，这才轻轻颔首，“你且先在这里住下，老婆子年纪大了，就喜欢看你们小姑娘在跟前。” 第五章 谈话 望泞扶着卫老夫人坐下，她知道卫老夫人这时候过来，肯定是有话要提点她的。 她心中有些忐忑。 真正的卫望泞是跟卫老夫人相处过几个月的，相对长远侯夫妇，老夫人应该更清楚这个成长在乡野的孙女是什么样的。 “你跟三个月前完全判若两人。”卫老夫人一双精明睿智的眼睛落在望泞的身上，第一次见到这个孙女，性子又野又凶，一点规矩都没有，所以她才没有立刻带回来，而是请了自己多年的好友亲自教导，总算是教出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望泞心中一动，卫老夫人果然目光如炬。 教导她规矩的苏嬷嬷这次没有跟着回来，苏嬷嬷原本是宫里的老人，离宫之后跟着自己的侄子住在乡下，正好就在望泞以前住的附近，她教了三个月，完成卫老夫人的托付，没有打算再来京都城了。 如果苏嬷嬷此时在这里，她肯定也会发现端倪的。 因为她教了三月，只勉强教会卫望泞不要开口去你娘闭口王八蛋的恶习，她都觉得愧对卫老夫人的嘱托了。 “这里和我以前生活的家不一样。”望泞低下头，她以前在镇国公府有同样的处境，要表现出刚到侯府的胆怯，她完全是驾轻就熟。 “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住在我这里吗？”卫老夫人锐利的眼纹柔和了几分，她对望泞其实没有多大的期望，如今这个孙女的表现已经让她很惊喜了。 毕竟在外面养了十三年，要一下子改正过来，别说三个月，三年时间都是不够的。 望泞抬头疑惑看了卫老夫人一眼，咬着唇低下头。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虽有疑惑，却一点怯意都没有。 卫老夫人笑了起来，虽然是改变了，但骨子里的野性还是有的，“是为了你好。” “知道为什么为你好吗？”卫老夫人又问道。 “您是怕我什么都不懂，让家下人笑话我。”望泞小声地说道。 真正的卫望泞是什么样子的？ 望泞在脑海里仔细地回想，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野性难驯。 在庵庙里，卫望泞跟苏嬷嬷斗智斗勇，每一天都是鸡飞狗跳，她甚至都不想来侯府了，几次半夜想要逃走都被抓了回来，后来是想装病躲过惩罚的，泡了一整夜的冰水，还真的把自己给病死了。 便宜了亡魂无处可去的齐意宁。 “这是其一。”卫老夫人含笑说，“我老了，日子无聊枯燥，留你在这里，能亲自教导你，也算是……弥补你，这些年是真的委屈你了。” “祖母，我一定好好学规矩，以后出去不丢人。”望泞心中一动，眼前的卫老夫人让她想起镇国公府的祖母。 卫老夫人握住望泞的手，“你年纪还小，先在家里学几年的规矩。我还能再活几年，待你及笄之后，我亲自替你选户人家，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也能让你平安顺遂过一辈子，至于旁的……” 旁的什么？望泞疑惑地看着卫老夫人，不知她后面接下来要说什么。 卫老夫人看着望泞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顿时不想将长远侯的打算告诉她，反正以后再小心不要太露脸就行了。 “旁的杂事就不用管了。”卫老夫人道。 望泞微微垂下眼眸，“是，祖母。” 第六章 家宴 1 望泞还挺好奇卫老夫人欲言又止后面的话是什么。 但卫老夫人没有说下去，她自然不好追究。 不一会儿，卫家三房的人陆续地到德馨居，卫老夫人平日喜欢静养，除非逢年过节，平时都不需要子孙到德馨居陪她用膳。 望泞终于见到其他的兄弟姐妹。 长远侯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除了大少爷卫弘毅和一对双胞胎女儿，二少爷卫博文和大姑娘卫依华都是周姨娘所出。 “孙儿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安康。”卫弘毅今年已经十八岁，身材像长远侯一样高大挺拔，五官却更像方氏，温文儒雅让人平添三分好感。 他是国子监的学生，明年开春就要下场参加科举了， 站在卫弘毅身后的是魏博文，今年十六岁，长得更像长远侯，体魄魁梧，俊朗的脸庞还带着几分稚气，他给卫老夫人请安过后，忍不住好奇地看了望泞几眼。 “明年就要下场考试，要注意劳逸结合，你母亲说你每天晚上都挑灯夜读，别累着自己。”卫老夫人目光温和望着卫弘毅，对于这个嫡长孙，她是相当满意的。 资质不说上佳，但人品纯良正直，有上进心而又愿意脚踏实地，比起他的父亲，更适合侯府的继承人。 “祖母放心，孙儿只是前段时间有些题没想明白，如今想明白就不会再熬夜读书了。”卫弘毅笑着说，视线落在卫老夫人身边的望泞身上，“这就是我的五妹妹了？” 卫老夫人知道卫弘毅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她指着望泞轻轻颔首，“阿泞，这是你大哥和二哥。” 望泞垂着头上前两步，低声细语地行礼，“见过大哥，二哥。” “五妹妹快起来。”卫弘毅虚扶望泞，眼睛有些发热，“你在外面受委屈了。” “就算以前有委屈，如今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哥哥和姐妹的，那也不觉得委屈了，以后走出去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望泞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欢喜，连声音都轻快了些。 卫博文皱眉，“以前难道有人欺负妹妹？” “以前我们村子里人欺负我没有哥哥，不过我也不吃亏，我一个能打他们三个。”望泞得意地伸出三个手指，看到卫弘毅诧异的眼神，她又急急地收了回去，窘迫地低下头。 许嬷嬷看到望泞还没有彻底改掉的旧习惯，心头一紧，侧眸看向长远侯。 长远侯果然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满意。 卫弘毅笑出来，“五妹妹真厉害，不过，以后不用你出手打那些欺负你的人，让哥哥们去揍他们就好了。” “对，没错，以后哥哥保护你。”卫博文虽然是庶出的，但四岁就跟卫弘毅住在一起，兄弟二人感情不错，他自然也是将卫望泞当亲妹妹看待的。 更何况，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从小就在外面吃苦，比起他们在侯府里娇生惯养的，不知要可怜多少。 长远侯沉声说，“阿泞，你是侯府的嫡出姑娘，谁还能欺负你，以后别动不动就说打人了。” “是，父亲。”望泞低声应下，能打人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哔哔。 第七章 家宴 2 很快，二房的姚氏带着孩子们过来的，姚氏是个身材高挑面貌清秀的女子，她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卫俊哲已经十六岁，女儿卫颂雅排行第六，而三姑娘卫秀萍则是庶出的。 望泞在卫弘毅的引导下，又分别给卫二爷和姚氏行礼。 卫老夫人有三个儿子，在江南任县令的卫三爷并不是她所出。 “这就是阿泞吧？”姚氏拉着望泞的手上下打量，声音爽快地对卫老夫人说，“之前听母亲说阿泞跟玉姐儿长得一模一样，我还是不信呢，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一样的人，今日一见，还真真是呢，两个小姑娘若是站在一起，肯定认不出来的。” “二婶说笑了，我跟阿泞还是有所不同的。”卫歆玉穿着桃红洒花袄，石青刻丝银貂毛披风，粉红洋绉银鼠皮裙，走进大厅，众人便觉得光彩照人，不愧是花容月貌。 卫歆玉嘟着小嘴跟在方氏身后，因有卫老夫人在，她脸上的不悦收敛不少，看向望泞的眼神依旧是不善的。 走在她身边的大姑娘卫依华将卫歆玉的表情都收在眼底，抬眸看向望泞，微微地笑了笑，“五妹妹。” “除了老三一家子，家里人都在这里了，阿泞，你认一认面孔，那是你大姐依华，你二姐姐在江南，等她回来了，你才能见到，这是秀姐儿，还有六妹妹……”卫老夫人只当没有看到卫歆玉的神色，含笑为望泞介绍家里的兄弟姐妹。 “大姐姐，三姐姐……”望泞低眉顺耳地认人，这长远侯府里的人口不少，后宅日子是非想来不简单。 许嬷嬷已经跟她简单介绍过府里的人口，长远侯虽然有爵位，但没有担个实权的职位，在朝廷里算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至于卫二爷，不喜欢入朝为官，所以在外打理着家里的生意。 卫依华跟望泞见过礼之后，就站到卫歆玉的身边，多余的话都没有再多说一句。 “以后家里多出一个花儿般的妹妹，可把我们当姐姐的衬托像小草了。”卫秀萍虽是二房庶出，但从小伶俐会说话，姚氏对她还算宽和。 “谁是小草了。”卫歆玉瘪嘴，本来她是家里姑娘中长得最好的，如今有了卫望泞，这种独一无二的风头便要被分走一半，她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五姐姐，你以前真的生活在乡野里吗？”六姑娘卫颂雅好奇地看着望泞，她听丫环议论过五姐姐的身世，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别人说的是个粗野丫头呢。 方氏不喜欢别人提起望泞的过去，她笑着打断卫颂雅的问话，“阿泞如今就是侯府的姑娘，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母亲，时候不早，儿媳吩咐下人摆膳了可否？” 卫老夫人微微眯眼望着热闹的大厅，颔首说道，“那就摆膳吧，今日是给阿泞接风设下家宴，但因为还在国丧期间，所以不能太过。” “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粗茶淡饭也是香的。”方氏目光柔柔地看向望泞。 第八章 家宴3 偏厅已经摆好了两桌席面，长远侯扶着老夫人在主席坐下，他和方氏也跟着入座，其他人才依次入席。 卫家虽然没有七岁之后男女不同席的习惯，但因为人口多，所以姑娘们都是单独安排席面的。 “五妹妹，快坐下。”卫秀萍拉着望泞的手入座。 “怎么都是素菜？”卫歆玉微微蹙眉，小声地嘀咕着。 卫依华给她夹了一个素鸡肉，“如今还在热丧期，这虽然是素菜做的，但吃起来一点都不觉得，这是用豆腐皮做的，形似鸡肉，味美醇香，也是很好吃的。” 说到是国丧，卫歆玉便不敢在抱怨了。 “五妹妹，你也吃。”卫依华也给望泞夹了一块。 “多谢大姐姐。”望泞笑眯眯地道谢，眼睛打量着这四位卫家姑娘。 以前她在镇国公府的时候，去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宴席，似乎很少会见到长远侯家的姑娘，特别是卫歆玉…… 因为长得像原来的她吗？ 一个长得跟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的姑娘，减少抛头露面的机会，确实是聪明的做法。 “四姐姐，五姐姐，你们果然是双生子，真的是很像。”卫颂雅咬着筷子，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望泞和卫歆玉身上来回地转着。 卫歆玉沉着脸，“我刚才说过了，我们不像。” 她是在侯府教养着长大的千金大小姐，卫望泞除了跟她容貌相似，却在乡野长大，还不一定能识字呢，一个乡下野丫头跟她怎么比？ “确实不像。”望泞笑着说，理解卫歆玉为何迫切和她撇清相似的关系。 没有人希望被抢走风头。 “五姐姐，那你会跟我们一起去勤学斋读书吗？”卫颂雅又问道。 卫依华和卫秀萍两人同时看向望泞。 “她去学什么，以前在乡下连字都不认得，去勤学斋能跟上我们的进度吗？”卫歆玉嗤笑一声。 “慢慢学就可以了。”卫秀萍笑着说。 望泞慢慢地吃着菜，耳边听着几位小姑娘的谈话。 以前她在宫里的时候，闲着无聊便会让宫女凑在一起给她说话，她自己不爱开口，便听着她们讲，叽叽喳喳像一群黄鹂儿，也是一种乐趣。 “我们说了半天，你倒是一句不吭的。”卫歆玉皱眉瞪着望泞。 “哦，我听着有趣呀。”望泞笑了笑，“我全听祖母的安排，她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卫依华看了她一眼，心想果然是个没有主见的，就算是侯府嫡出的姑娘又如何，教养做派还不如她这个庶出的。 “三姐姐，你听到没有，人家有祖母做主，可不是你们能比的。”卫歆玉瞥了望泞一眼说道。 卫秀萍笑着道，“有五妹妹住在德馨居，我们也不担心祖母的日子太无聊了。” “五姐姐，等以后能出门了，我们再带你出去玩。”卫颂雅跟着说。 如今还在热丧期，谁家姑娘都不会在这时候出门的。 “嗯。”望泞含笑应下，心里却希望自己的丧期快些过去。 她要找机会出去，她必须联络到以前的暗部，让他们尽快去救齐墨远。 第九章 家宴4 饭后，卫家的姑娘们都到耳房去说私房话，长远侯和卫二爷两夫妇在大厅陪着卫老夫人。 “娘，家里的姑娘们都长大了，过了热丧期，几个及笄的姑娘都能说亲，趁着这些天不能出门，我请了以前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她们规矩，您以为如何？”长远侯将温热的茶盅送到卫老夫人的手里，眼睛打量着老夫人的神色。 卫老夫人的手微顿，接过茶盅，慢慢地拨着茶沫，“华姐儿今年十六了，确实该说亲了，如姐儿和她同龄，不过她在江南，有她的父母做主，倒不必我们忧心。” “三弟今年也该回京述职了吧。”卫二爷提了一嘴。 “侯爷，家里的姑娘一直都有教习嬷嬷盯着规矩，许嬷嬷以前也是在宫里待过的，你觉得还需要再请哪位宫里的老人到家里来？”卫老夫人淡声问道。 长远侯的眼神微闪，“曹姑姑……” “哦，这位是端慧皇后以前身边的人。”卫老夫人淡淡地说。 卫二爷笑着叫道，“大哥真厉害，连皇后身边的姑姑都能请过来。” 长远侯说，“娘，阿泞以后是要出去见人的，学一学教养规矩也是挺好的。” “既然侯爷都已经安排好了，那就听你的。”卫老夫人将茶盅轻轻地放下，声音迟缓而威仪，“阿泞一直都是跟着许嬷嬷学规矩的，让她跟着其他姑娘学习，怕是跟不上她们。” 方氏听到这话，心尖一阵抽痛，想着如果不是她当初太大意，她的阿泞怎么会成为野丫头，“娘，阿泞是个聪慧的孩子，她一时跟不上，但耳濡目染总能学到的。” 她如今真是恨不得将十三年来对望泞缺失的教导和关爱都补偿给她。 卫老夫人看了长远侯夫妇一眼，“既然你们已经决定，那就这样吧。” 姚氏低声说，“娘，原本秀姐儿的及笄礼就在这个月底，如今宫里……这可怎么办？” 皇后薨逝的消息传出来几天了，却还没有定下何时出殡，连召命妇进宫哭灵的旨意都没有，谁都不知道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 长远侯说，“镇国公的齐老夫人不肯接旨，一直没派齐家的人进宫。” “啊？”方氏惊呼，“齐老夫人是不是受了打击，听说镇国公府至今还没有挂出白幡，怎么都不肯接受齐国公爷阵亡的事实。” “不仅如此，齐老夫人还说端慧皇后的死因有问题，要皇上查出真相，否则绝不可出殡。” “这……”方氏看了老夫人一眼，这件事关联重大，不是他们能够议论的。 帝后情深是全天下都知道的，齐家这时候说皇后的死因有问题，那不是……想说跟皇上有关吗？ 卫老夫人沉声说，“静待消息便是，何时该入宫守灵自有旨意，叮嘱家里下人，这些天尽量闭门不出。” 方氏忙应下，“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时候不早，你们都各自回房吧。”卫老夫人摆了摆手，“侯爷，我还有几句话与你相谈。” 长远侯便留了下来。 第十章 母子 大厅只有老夫人和长远侯母子二人。 长远侯脸上带着浅笑，等着卫老夫人说话。 卫老夫人端着茶盅慢慢地拨着茶沫，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呵呵，娘，您这些年好不容易才得清闲，虽然阿泞受了苦，但留在您这里会打搅您，不如……”长远侯干笑了几声，主动挑起话头。 “侯爷怎么突然想起要请曹姑姑来家里教导姑娘们规矩？”卫老夫人平静地问，刚才一大家子都在这里，她才没有开口询问，如今只剩下他们母子，自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曹姑姑是宫里的旧人，我们家的姑娘又不是要进宫，未免太大材小用。” “娘，我们家好几个姑娘，指不定哪个将来就有大造化呢。”长远侯笑着说。 卫老夫人沉下脸，“你是觉得齐皇后死了，我们卫家有出头日了吗？” 长远侯被猜中心事，脸色有些难堪。 “玉姐儿长得像齐皇后，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你别忘了，玉姐儿还长得像那位……”卫老夫人闭上眼睛，缓住心头的火气，“齐家还能够保住爵位，还要多亏齐家老夫人当年肯替我们遮掩，所以这些年我才不让玉姐儿抛头露面，你倒好，齐皇后还没出殡，你的算盘已经打得啪啦响。” “娘，齐皇后既然薨逝了，那件事就成为过去，我也没有想要玉姐儿去做什么，只是……作为父亲，总是希望女儿能够嫁得好。”长远侯心中不以为然，为一件早已经被别人遗忘的过往抛弃前程，他已经忍了十几年，没有必要再继续隐忍下去。 再说，那件事错不在齐家。 “看来侯爷心中已经有盘算。”卫老夫人在心中低叹，自己的儿子有什么本事，她心里是清楚的，这些年她强势压制他蠢蠢欲动要攀附权贵的心思，看来随着齐皇后的薨逝，有些事情是她再也压不住的。 长远侯低声说，“娘，小叔和沈氏……” 卫老夫人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如刀，“闭嘴！” “所有跟他们有关的人都死了，我们何必活在他们的阴影下，难道齐家就因为……那件事，永远都不能出头了吗？”长远侯低声说。 “玉姐儿长得像齐皇后，你一旦将她推到人前，别人自然会怀疑齐皇后的身份。”卫老夫人沉声说，“到时候什么后果，你想到了吗？” “人有相似，有什么后果，再说，齐皇后是镇国公的姑娘，别人只会当是巧合。”长远侯说道。 卫老夫人叹了一声，“我说不动你了，反正我活不了几年，到时候眼一闭自然什么都不用理会，你自己做主吧。” 长远侯急忙扶住卫老夫人的手，“娘，玉姐儿又不是一辈子躲在家里，别人知道她长得像齐皇后，凭着皇上对齐皇后的深情，想要利用我们齐家的人有多少，您没有细想过吗？就算将来要谈亲事，只凭这一点，京都城有多少人敢娶玉姐儿？” “谁来找过你了？”卫老夫人立刻问道。 第十一章 密谈 “没有！”长远侯飞快地否认，“娘，没有谁来找过我。” 卫老夫人深深地看他一眼，她心中清楚，有些事情已经是她无法阻止，以前齐皇后独宠后宫，又有镇国公府的权势滔天，才没有人敢拿玉姐儿跟齐皇后的长相比较。 如今…… 卫老夫人知道京都城已经变天，齐皇后已经薨逝，什么秘密都不再重要了。 “侯爷，玉姐儿和阿泞是双生儿。”卫老夫人此时有些后悔，不知将阿泞带回来是对是错。 两个孙女长得都像齐皇后……真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我想要将阿泞送到那位的面前，恐怕那位也看不上，齐皇后出自镇国公府，怎么是在乡野长大的阿泞可以相比的。”长远侯笑着说，如果不是老夫人将卫望泞带回来，他为了玉姐儿，可能不会认回这个女儿。 “看来你早就下定决心，而且有了安排。”看来她的儿子志气不小，她果然老了，她的意见不会再被尊重听从。 长远侯笑着说，“娘，如今还在国丧，若真是要求机缘，那也是以后，玉儿还小呢。” “我会亲自教养阿泞，至于其他的，想来不管我说什么，你也是不会听的。”卫老夫人淡声说。 “阿泞是个有福的，您亲自教她，她必定很快就成为大家闺秀。”长远侯笑着道，他对卫望泞的指望并不大，将来有侯府当靠山，给她挑户好人家就是了。 “你有远大前程要筹谋，看来是听不进我老太婆说的话了。”卫老夫人沉声说。 “娘，您这话可就让我抬不起头了。”长远侯急忙跪下来，“要不是您，我们卫家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侯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任何事之前都要三思，要想一想你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他们卫家是真的很不容易才能够有今日的安稳生活，不该因为那点妄想毁去的。 长远侯双手垂放在两侧，他明白老夫人的顾虑，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只要他伸出手，他们卫家就能一飞冲天。 让他放弃？太难了。 若是一点野心都没有，这辈子就这样窝窝囊囊度过吗？ 绝不可能。 “娘，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长远侯的声音坚定起来。 卫老夫人轻轻摆手，“你知道就好，我乏了，你回去吧。” “那您老人家早点休息，还不知宫里何时要传召命妇守灵呢。”长远侯低声说。 “别刻意去打听宫里的事，和齐皇后有关的，我们卫家都少多嘴。”卫老夫人严厉地叮嘱。 “是。”长远侯嘴上应着。 长远侯离开之后，许嬷嬷才走了进来。 “几个姑娘还凑一起说话？”卫老夫人问。 “是啊，五姑娘应对得很好，野性子都收起来了，您可以放心了，不用担心五姑娘会孤僻。”许嬷嬷笑着说，五姑娘跟三个月前真是判若两人。 卫老夫人揉着眉心，“她是让我省心了，家里还有更不省心的。” 许嬷嬷猜想是刚才侯爷说了什么，她没有多问，“您如今正是享清福的时候，几位少爷都长大了，前程一片光明，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累了，扶我进去休息吧。”卫老夫人的担忧就算说给许嬷嬷听，一个奴仆又能明白多少。 第十二章 帝殇 翌日，天才刚亮，宫里传出旨意，召唤宗室王公大臣和命妇进宫哭灵。军民摘冠缨，命妇去装饰，听宣举哀，哭临三日，行礼如初。 七天后，皇后出殡。 举国上下停嫁娶，辍音乐。 听闻皇上截发成服，躃踊哀号，水浆不入，对于齐皇后的薨逝悲恸不已，至今还没有上朝，深情一片感动天下。 卫家的几个姑娘在花园里的凉亭说话，这几天她们都不能出门。 “皇上真是一位至情至圣的男子。”卫依华拿着手绢摁去眼角的眼泪，任谁听说皇上舍不得齐皇后出殡，最后不得不痛哭定下出殡日期的事，都感动得眼眶发红。 “齐皇后能够得皇上独宠一生，她一定是个极好的人。”卫歆玉低声说道，“她是这世间最幸运的女子了。” 年纪最小的卫颂雅眨了眨眼，“皇上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还舍得……走呢？” “你懂什么，她是被镇国公阵亡的噩耗打击了。” “……”卫颂雅还是不明白，如果齐皇后和皇上真的那么恩爱，齐皇后怎么还会因为死去的人留下心爱的皇上。 望泞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嘴角扬起一抹嘲讽。 水浆不入，悲恸哀嚎，不舍出殡？ 赵衡演的一出好戏。 她还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等除服之后，朝臣就会要赵衡立后，后宫空虚，还需要选秀填充，为皇室开枝散叶。 赵衡一开始以怀念她为名拒绝了，到了第二年，才在长跪不起的朝臣劝说中，立齐意如为贵妃，又同意选秀填充后宫。 没有她和齐家，他觉得自己终于成为真正的帝王了。 “阿泞，你笑什么，你不觉得感动吗？”卫秀萍眼尖看到卫望泞嘴角的浅笑，立刻就问出口。 “我第一次听到帝后情深的故事，我想……齐皇后一定很高兴。”她是真高兴，还能够重新来世上一遭，让她有机会去挽救曾经犯下的愚蠢。 卫歆玉扫她一眼，“皇后娘娘为何会高兴？” “有皇上这样对她用情至深，当然是喜悦的。”卫望泞实在不想跟一群小姑娘议论她已经死去的原身，如果日后她们知道真相，还能对齐意宁这么羡慕吗？ “你懂什么，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卫歆玉白了望泞一眼。 卫望泞不置可否，她看了看天色，“我想要去园子里走一走，玉姐姐，你陪我去吧？” “我还有功课要做，你自己去吧。”卫歆玉立刻拒绝，和卫望泞站在一起，别人总会露出果然是姐妹的表情，那会让她觉得被拉低了身份。 卫依华时刻都以卫歆玉的喜好为自己的目标，她立刻表示自己还要回去做女红。 “我陪五姐姐去。”卫颂雅叫道，她才不要回去看书做女红。 “有六妹妹陪着你，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过几天曹姑姑就要来了，我们都要准备准备。”卫秀萍说道。 她们都清楚长远侯请来曹姑姑的目的，作为庶出的卫依华和卫秀萍，她们更需要这样的机会，为将来谋更好的出路。 卫歆玉瘪了瘪嘴，站起来就离开凉亭。 第十三章 住口 齐皇后的丧礼渐渐到了尾声，齐家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进宫哭丧守灵，作为齐皇后的娘家，镇国公府的行径太惊世骇俗了。 然后皇上似乎并没有打算降罪，对镇国公府一如既往的宽容。 卫老夫人和方氏从宫里回来，她们已经进宫三天，明天总算不用再进去了。 “镇国公府可真是太放肆了，居然连端慧皇后的丧礼都不出席。”方氏压低声音叹息着，齐老夫人不肯接受两个孙子同时死去的噩耗，但齐意宁毕竟是皇后，哪是她能任意妄为的。 望泞正在给卫老夫人捏着肩膀，闻言猛地看向方氏，祖母她……还不肯接受她的死吗？ “娘，齐老夫人没有入宫吗？”卫歆玉惊讶地问。 方氏说，“齐家一个人都没有进宫。” 卫望泞心尖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又痛又沉，恨不得能够立刻去齐家找祖母。 “齐墨远急功近利才阵亡的，还连累了五万齐家军，皇上没有降罪夺他们齐家的爵位就不错了，怎么还矫情上了。”卫歆玉小声地嘀咕着，觉得齐家太不知好歹了。 听到卫歆玉居然敢这么编排齐墨远，卫望泞气得心口都涨疼了，正要开口替齐墨远说话，便听到一声厉喝。 “住口！”卫老夫人睁开眼睛，凌厉严肃地看着卫歆玉，“镇国公守卫边疆，保家卫国，你之所以能够坐在这里胡言乱诌地诋毁他，那是有边疆的战士替你挡住侵略我们的敌人。” “他阵亡，是为国阵亡，是为大锦百姓阵亡，战场变化多端，朝令夕改，连皇上都未曾对此事下结论，你怎敢妄言！” 卫老夫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语气严厉得像打在卫歆玉的巴掌。 望泞一颗心落在滚水中，烧痛得眼泪快要出来了。 有人维护齐墨远，她觉得比自己重生了还要高兴。 卫歆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只是嘀咕了一句，那也是在为皇上觉得不平，祖母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就下她的脸面。 “娘，玉姐儿不懂事。”方氏急忙说道，又给卫歆玉打了个眼色，“她以后不敢再乱说的。” 卫歆玉低下头，嗫嚅着说道，“祖母，我知道错了。” “你年纪不小，说话做事不要再像个无知的孩子。”卫老夫人沉声说。 她无知？卫歆玉的泪花在眼里打转。 “罢了，你们回去休息吧。”看到卫歆玉一团孩子气，卫老夫人也不想将话说得太重了，摆手让她们都回去了。 方氏起身行礼，“娘，您这几天太累了，您好好休息。” “阿泞，你也回去吧。”卫老夫人说。 “祖母，那我晚点再来陪您。”卫望泞低声说，她心里对卫老夫人有满满的感激。 方氏带着两个女儿一并去了上房。 走出德馨居，卫歆玉便忍不住小声哭出来了。 “祖母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说错了，她竟然这样说我，我……”卫歆玉委屈得哽咽着，抱住方氏的胳膊，“娘，祖母太过分了。” 第十四章 低贱 方氏心疼地搂着卫歆玉安慰着。 卫望泞心底深处一直被压抑的火差点就拱上来。 “你去过战场吗？亲眼见过镇国公是如何打仗的吗？你了解齐家军吗？如果镇国公急功近利只要立功，那今日大锦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卫望泞低着头看地面，声音却不轻不重地响起。 卫歆玉猛地侧头，白皙的脸颊还带着泪花，“卫望泞，你说什么？” 连方氏都诧异震惊地看着卫望泞。 “你生活在大锦最繁华太平的京都城，享受的是锦衣玉食，你知道边境的百姓是怎么生活吗？知道守卫在边境的战士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说齐大将军是因为急功近利才阵亡的。”卫望泞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卫歆玉。 卫歆玉愤怒地尖叫，“你一个乡下的野丫头，你懂什么！” “连我这个没有见识的人都懂得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堂堂侯府千金，难道不懂吗？”卫望泞咬唇低声问道。 如果不是担心被怀疑身份的问题，她早就将卫歆玉骂得狗血淋头了。 “我……外面的人都这么传的，别人能说，我为什么不能说！”卫歆玉气死了，被老夫人骂就算了，这个野丫头凭什么说她。 “人有一张嘴，杀人不见血。”卫望泞心底涌起伤感，齐墨远是堂堂镇国公，他原本不需要去边境吃苦的，可他一去三年，守着边境抵抗着西域铁骑的侵犯，谁又能明白他的付出？ 大锦的百姓，特别是京都城这些过着娇生惯养的贵人们，没有人有资格说齐墨远一句不是。 方氏低声喝道，“阿泞，够了，不要再说了。” “娘，她凭什么这样说我，她一个低贱的乡下丫头，我……”卫歆玉被气得口不择言。 “玉姐儿！”方氏瞠圆眼睛，“那是你的亲妹妹！” 卫歆玉跺脚，“我才没有亲妹妹，她不是我的妹妹，你们为什么要把她找回来羞辱我！” “娘，我还是先回去吧。”卫望泞落寞地低下头，端出憋屈而不表的样子。 方氏一个头两个大，她惊讶卫望泞竟然能为边境将士说出那样一番话，又被卫歆玉的辱骂惊住，她没想到玉姐儿居然对亲妹妹这么排斥。 “那你先回去吧。”方氏一时应付不了两个女儿，便将卫望泞先回去了。 卫歆玉将方氏的举动认为是偏心她，抬起头得意地觑了卫望泞一眼。 哪知卫望泞连看都没有看她，转身就返回德馨居了。 “你跟我来。”方氏沉着气，带着卫歆玉回了上房。 从小到大，卫歆玉在家中都享受着独天得厚的宠爱，不管她做错什么事，只要偎依在方氏身边撒娇讨饶，很快就能够得到原谅。 进了内屋，卫歆玉软软地叫着方氏，“娘……” “从今日开始，你在屋里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同意，不许你踏出房门半步。”方氏望着娇滴滴的女儿，脑海里还回荡着她辱骂阿泞低贱的样子，她的心如刀割，只有狠心让卫歆玉禁足，让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第十五章 人言 卫歆玉不可置信地望着愤怒中的方氏，从小到大，她不管做错什么事，只要她撒娇几句，母亲立刻就心软的，这次居然要将她禁足。 这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她还要不要脸的？ “娘，我错了，您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卫歆玉眼泪直流，楚楚可怜地看着方氏。 “你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吗？”方氏问道。 “我……我再也不敢妄议宫里的事。”卫歆玉抽泣着说，其实她还是不明白，她只是替皇上抱不平，到底哪里说错了，祖母为何要发怒。 方氏闭上眼睛，“玉姐儿，阿泞是你的亲妹妹，你们同年同月同日生，比任何兄弟姐妹都要亲密，如果不是我当初大意，你们理应一起长大，她从小就在乡下过着苦日子，而你娇生惯养长大，你竟然说她……” “娘？”卫歆玉心头大怒，原来是因为她骂了卫望泞一句低贱，所以要将她禁足吗？ “如果当初被忘记带走的人是你呢？”方氏问道，“阿泞有什么错，错的都是我，我希望你们姐妹能够相互扶持，你要好好照顾阿泞，而不是嫌弃她。” 卫歆玉垂下眼眸，将怨怒藏了起来，“娘，我只是一时口快，我心里不是那样想的。” 方氏心中一软，差点就要收回禁足的话，可是，她望了不了当时阿泞眼中的惊愕和伤感。 被亲姐姐这样说，肯定心里难受。 “你去跟阿泞道歉吧。”方氏说。 卫歆玉猛地抬起头，“娘！” “阿泞是你的亲妹妹！”方氏加重了语气。 “难道娘有了阿泞就不要我这个女儿了吗？”卫歆玉委屈地问道。 方氏说，“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我对你向来精心教养，从不缺任何东西，可阿泞……我亏欠她太多了，你是不是讨厌阿泞？” “好，我去道歉。”卫歆玉咬了咬牙，“我……不是讨厌她，是怕她抢走了娘。” 方氏摇头叹息，“你这个傻孩子。” 禁足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卫歆玉心里愤愤不平，虽然方氏没有再提禁足的事，可让她去跟卫望泞低头道歉，那跟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难道就因为卫望泞曾经被遗落，所有人都要自责愧疚吗？ 这只能是她自己命不好，怨得了谁？ 怎么被落下的是她，而不是自己？ “四姑娘，您回来了。”大丫环春桃迎上前，发现卫歆玉的脸色不好，“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野丫头。”卫歆玉回到自己的院子，不需要在装出姐妹情深的样子，“娘居然要我去跟她道歉，她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道歉。” 春桃一愣，给卫歆玉倒了一杯茶，“原以为五姑娘是从乡下来的，跟庄子里的下人一样质朴单纯，倒是没想到……心眼还真不少。” “她何止心眼不少，简直就是阴险。”卫歆玉接过茶，咕噜一口喝完了，“她牙尖嘴利的，连边境士兵的荣辱都能一清二楚，她比一般的村姑厉害多了。” “怎么可能，五姑娘刚回京都城没几天呢。”春桃惊讶地说。 卫歆玉冷哼，“早在没有回来京都城之前，祖母就派人在她身边教着了。” 第十六章 可畏 对于卫望泞今日对卫歆玉说的那番话，长远侯跟卫歆玉倒是不谋而合，都以为是卫老夫人的功劳。 方氏本来还有些想不通，被长远侯提醒，才想起老夫人在几个月前就派了苏嬷嬷教导卫望泞，而且耳濡目染，所以能说出那番话也不奇怪。 毕竟老夫人自己也是那样想的。 只有卫老夫人是真真感到惊讶。 她听了许嬷嬷的转述，沉默了一会儿，让丫环去将卫望泞带过来了。 卫望泞的心情也不好，她虽然是重生回到两年前，可她的魂魄被困宫里的时候，并不知道外界是怎样误解齐墨远的。 京都城中，像卫歆玉这样想的人必定不少。 他们都认为齐墨远急功近利，所以是死有余辜吗？ 人言可畏。 她想起当初在宫里得知齐墨远归来的消息，她就躲在御书房中，赵衡召见了大臣心腹，商议要如何对待齐墨远。 他们脸上并没有喜悦，齐墨远活着的消息，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都不值得感到高兴。 那么，在齐墨远回到齐家，宫里宫外开始谣传镇国公害死齐家军，勾结西域，所以遭受天罚导致双腿残废。 这些谣言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她以前只是以为百姓无知胡说八道，如今脑海清明，她才觉得没那么简单。 分明是有人想彻底毁了齐墨远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谣言，是从这时候就开始埋下种子的吧。 齐墨远立下多少战功，为守护大锦付出多少血汗。 卫望泞越想越气，她绝对不能让背后的人毁了大锦的英雄。 “五姑娘。”许嬷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卫望泞猛地回过神，才发现她因想得太入神，背脊都出了一层热汗。 “许嬷嬷，是不是祖母醒了？”卫望泞起身走出去，天色微沉，她居然独自坐了那么久。 “是呀，老夫人醒来便在找五姑娘。”许嬷嬷笑着道。 卫望泞说，“那走吧。” 卫老夫人刚醒来不久，正在喝着参汤，看到卫望泞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她笑着招了招手。 “祖母。”卫望泞上前一礼，亲昵地坐到卫老夫人的身边。 “在屋里偷偷哭过了？”卫老夫人伸手轻抚卫望泞的眼角，有一点点的发红，眼睛浸润发亮，看起来像收了委屈的小奶猫似的。 卫望泞瞠圆眼睛，“我没有哭。” 卫老夫人轻笑出声，“你是怎么想到说那番话的？你还知道镇国公？” 她就知道，虽然是离开德馨居，但她们说的话一样能够传到卫老夫人的耳中。 “以前村里是有说书先生的，我最喜欢的就是听他说齐大将军三战西域的故事，说书先生说，我们之所以有一碗饱饭吃，是齐大将军替我们赶走了强盗和敌人。”卫望泞垂下头，找了个借口掩饰她对齐墨远的维护。 卫老夫人闻言心中动容，“你生活在偏僻的村里尚且知道太平来之不易，有些人却把这些都当成理所当然。” 卫望泞喉咙像塞了棉花，想哭却不敢哭。 “陪我一起用膳吧。”卫老夫人没有再说别的话，留下卫望泞吃晚上，祖孙二人谁也没有再提起齐墨远这个话题。 第十七章 低看 齐皇后在宫中停灵二十一天，皇帝下旨封谥号端慧，终于在一片哀乐中，在京都城百姓的呜呜咽咽中，出殡前往皇陵。 灵柩经过卫家大门。 卫望泞一身麻布粗衣，跪在祭台的旁边，耳边的哀乐和哭声都变得麻木。 她在为自己哀伤，为自己送灵。 以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齐意宁，只有她卫望泞了。 “送别皇后娘娘。”跪在最前面的长远侯哀哭出声，他身后的方氏等女眷都啜泣着。 卫望泞闭上眼睛，属于齐意宁的记忆在她脑海里一幕幕地闪过，她回顾着她的一生，竟然全是遗憾。 她再也不想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什么赵衡，什么齐意如…… 都离她远远的吧。 她这一辈子，再也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牵扯了。 曾经犯过的蠢，不会再有第二次。 “五姑娘。”耳边传来丫环的声音。 卫望泞回过神，才发现送灵的队伍已经远处了。 “结束了……”卫老夫人低声感叹了一句。 长远侯闻言轻轻颔首，“结束就是新的开始。” 属于镇国公的辉煌风光，随着端慧皇后和齐墨远的死去，彻底结束了。 今日京都城的所有世家中，不知有多少人的悲伤是真的，有多少是在暗喜。 守丧二十七天之后，京都城的世家正式除服，白幡被摘了下来，重新换上红色的灯笼，整个卫府似乎鲜活了起来。 方氏要带两个女儿去锦绣楼打几幅头面，特别是卫望泞，之前为端慧皇后守丧，穿得素净些倒是不觉得，如今都除服了，才发现还没有为阿泞置办首饰头面，连衣裳都是老夫人之前准备的。 “去开库房，给五姑娘挑几匹云锦和蜀锦，让锦绣楼的绣娘来给她做四季的衣裳。”方氏吩咐着身边的张妈妈，“还有这套红玉头面也送去给阿泞。” 张妈妈一看这是方氏陪嫁中最好的首饰，忍不住说道，“夫人，四姑娘之前几次想要跟您求这套头面，您都没有给她，若是给了五姑娘，那……” 在张妈妈的心中，自然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四姑娘比较亲近，难免对四姑娘有些偏心。 “玉姐儿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要什么没有，阿泞如今连套像样的头面都没有，只是一套首饰，难道当姐姐的还不愿意给妹妹吗？”方氏淡淡地说。 张妈妈知道方氏此时对五姑娘心中都是愧疚，她低声劝道，“四姑娘自然是心疼妹妹的。” “阿泞也是我的女儿。”方氏抬眸看了张妈妈一眼。 “是奴婢想差了。”张妈妈急忙说。 方氏将锦盒交给丫环巧春，“送去给五姑娘。” “是，夫人。”巧春行了一礼，双手捧着锦盒离开。 “阿泞虽然没有在我身边长大，但她是卫家嫡出的姑娘，这是事实，我决不允许有谁低看她一眼。”方氏没有看张妈妈，声音也不算凌厉，却教张妈妈惊出一身冷汗。 家里的下人的确没有真正将五姑娘当主子，多少还是会将她和四姑娘比较，如果不是幸运，五姑娘还只是个乡下丫头，还不如他们侯府的下人，难免就低看了。 夫人竟然是知道的。 “老奴一定会约束下人，夫人请放心。”张妈妈急忙说。 第十八章 母女 “五姑娘，这红宝石镶金首饰好精致漂亮。”白芷望着摆了一桌面的云锦首饰，一眼就被红宝石首饰吸引了。 卫望泞拿起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确实是做工精致，这一套首饰很贵重。 方氏今天突然送来不少首饰和锦缎，看来是那天卫歆玉的话刺激到她了。 “是啊，娘对我真好。”卫望泞明白方氏的心意，她想要尽她所能去补偿女儿，“将这些全都收到小库房吧。” 她的小库房其实没有多少贵重的东西，除了卫老夫人之前送她的首饰，如今就添了方氏送来的这些了。 白芷说，“姑娘，明日还要出门，不如将这套首饰留着穿戴？” 卫望泞并不太想在这个时候打扮得太鲜妍，“把这套留下吧。” 这套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也很精致，没有红宝石那套更显眼。 将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卫望泞去上房找方氏了。 “五姑娘来了。”张妈妈主动迎了上来，替卫望泞打起帘子。 “张妈妈。”卫望泞含笑地点头，心里却略感讶异，平日她到上房给方氏请安，这位张妈妈对自己并不是这么殷勤的，今日倒是格外不同。 张妈妈脸上的笑容都恭敬许多，“夫人正念着您呢。” 卫望泞走进内室，加快几步来到方氏的身边，“娘，您让人给我送的东西，我都好喜欢。” “明天让锦绣楼的绣娘进来给你量身子，那些云锦和蜀锦若是做成衣裳，穿在你身上一定很好看。”方氏满意地看着卫望泞，“小姑娘就要打扮得鲜艳些才好看。” “好。”卫望泞也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方氏笑了起来，“明天我带你去金玉堂，你的首饰太少了。” “您不是才让人给我送了两套么？我很喜欢呀。”卫望泞心中大喜，总算有机会出门了。 她记得金玉堂就在主大街上，离她想要去的地方很近。 “红宝石那套平日戴也不适合，明天你自己去挑选喜欢的。”方氏含笑说。 “嗯，我听娘的，我还没有出去过呢。”卫望泞眼中满是儒慕，“娘，您对我真好。” 方氏心中一酸，搂着卫望泞的肩膀，“你是我的女儿，不对你好要对谁好？” “娘，那我明天能不能去逛一逛？”卫望泞乌黑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方氏。 “那明天就带你去外面看看。”想来女儿以前肯定只能生活在乡下，没有见过繁华热闹的地方，如今随时回了家里，却因为国丧没有出去过，心里肯定对外面很向往。 卫望泞喜滋滋地点头。 真是容易满足的孩子！方氏心中发软，除了愧疚，此时又添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疼爱，“阿泞，那天玉姐儿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从小就被娇惯了，冲动之下胡言乱语，你……” “娘，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四姐姐生气时说的话，我不会介意的。”卫望泞笑着说。 她如今还真的没有多余的心思跟小姑娘计较。 第十九章 开导 卫歆玉被方氏责骂一顿，虽然没有再提禁足反省的事，她心里更加埋怨卫望泞的存在，要不是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妹妹，她还是父母唯一的嫡女，家里最受宠的四姑娘，如今倒好，那贱丫头才来没几天，她被祖母呵斥就算了，连最疼她的母亲都要将她禁足。 这还怎么得了，她绝对不能让卫望泞将她娘也抢走了。 今天她本来打算再找母亲撒娇讨好一番，却听说母亲让人送了不少云锦和首饰去给卫望泞，她气得心口都痛了。 凭什么！她之前几次想跟母亲要的镶金红宝石首饰居然落在卫望泞的手中，这才几天，卫望泞居然就抢走她的东西。 不行，她要去找母亲理论。 卫望泞是她的女儿，难道她就不是吗？ “四姑娘。”张妈妈刚走出来，便看到卫歆玉红着眼眶气呼呼地走来，她忙上前拦住，压低了声音，“这是谁给我们四姑娘受委屈了？” “张妈妈，我娘呢？”卫歆玉问道。 “五姑娘来了，和夫人在里头说话。”张妈妈低声说。 卫歆玉快要被气哭了，“我娘有了卫望泞这个女儿，看来我是多余的了。” “四姑娘，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张妈妈掏出手帕替卫歆玉擦去眼泪，“您是夫人亲手带大的，如珠似玉地养着，和别人可不一样，五姑娘……是受了委屈，夫人心中愧疚要弥补，但情分还是不同的。” “什么好的东西都送给她了，哪里还想得到我。”卫歆玉哽咽着，她对卫望泞一点愧疚都没有，只能怨她自己的命不好，没有福气当侯府千金，就该回去当个农婢。 张妈妈回头看了没有任何动静的门帘，她领着卫歆玉去耳房洗脸，“四姑娘，一个人的愧疚是有限的，情分才最重要，夫人以后会带着您和五姑娘出门，到时候谁高谁低，一眼就能看出来。” 卫歆玉微微一怔。 谁高谁低？ 她居然被一个农婢气哭了。 如今才刚刚开始，以后她和卫望泞会出去参加各种宴会，世家对行为举止，言行谈吐，还有姿态是否优雅端庄都有极高的要求。 卫望泞会什么？靠可怜的身世博得大家对她的同情吗？ 同情是有的，但那是看笑话。 时间久了，爹和娘肯定会发现，卫望泞根本不配当他们的女儿。 愧疚一时，不可能愧疚一世。 卫歆玉想明白之后，顿时豁然开朗。 “多谢张妈妈提醒了我。”卫歆玉感激地看了张妈妈一眼，心里清楚这是张妈妈对自己示好，否则不会说这番话引导她。 张妈妈坚定地拥护着卫歆玉，相信卫歆玉将来的前程会更好，她笑得含蓄，“夫人还在屋里，老奴打水给你洗脸再进去。” 卫歆玉笑着点头，“好。” 第二十章 好看 卫歆玉走进内室，看到方氏跟卫望泞不知说什么，脸上带着怜爱疼惜的笑容，刺得她心口一阵发闷。 “娘，你们在说什么呢，在外面就听到你和阿泞的笑声了。“卫歆玉错开眼不去看她们母女情深的样子，亲昵地坐到方氏的身边。 “正跟阿泞说些京都城里有趣的事。“方氏笑着说，“你来得正好，明日我们一起去金玉堂，给阿泞置办些首饰，往后你们去参加宴会宴席，才好用得上。” 卫歆玉嘟着嘴撒娇，“娘，你可别偏心，明日我也是要挑漂亮的首饰。” 方氏被逗笑，“好好好，给你们姐妹俩都挑几套。” “娘最好了。“卫歆玉斜乜了卫望泞一眼，低着头端出道歉的样子，“阿泞，那天是我口不择言，我跟你道歉，你千万不要生气。” 卫望泞从卫歆玉进门就一直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淡淡含笑望着她，听到她开口道歉，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我没有生气。“卫望泞低声说，卫歆玉想要维护她在方氏心目中的地位，害怕属于她的宠爱被抢走，这都是人之常情，换了是她，难免心中失落。 卫歆玉说她是野丫头也好，出身低贱也好，都不值得她生气。 她生气的是，卫歆玉对齐墨远的羞辱。 “那我们以后还是好姐妹。“卫歆玉握住卫望泞的手。 方氏欣慰地看着她们，她最担心就是姐妹不和，看来玉姐儿还是懂事的。 卫望泞嘴角翘起一抹浅笑，“是啊。” “好了，你们姐妹说话，今日管事们要来回话。“方氏有心让她们姐妹培养感情，便自顾去忙了起来。 “五妹妹头上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很漂亮呢。“卫歆玉狠狠地看了卫望泞的头发一眼，不想承认打扮过后的卫望泞还真的并不丑。 卫望泞笑着说，“四姐姐若是喜欢，那就给你。” “呵呵，回头你再跟娘说我抢了你的如意钗，娘不就更心疼你了。“卫歆玉嗤笑一声，给了别人的东西，她才不会要的。 “你想多了。“卫望泞淡声说，“装饰品再漂亮，都不如本身好看。” 卫歆玉琢磨一会儿才怒道，“你以为自己长得比我好看？” “你和我本来就是双生子，我长得好看，你不也一样。“卫望泞笑了笑，这个小姑娘心思太重，若是以后改不过来，肯定要吃亏。 “我一点都不觉得我们哪里长得像，再说了，世上长得像的人到底都有，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血缘呢。“卫歆玉看了看门帘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别人还说我长得像宫里的贵人，难道我和那位贵人就有关系吗？” 卫望泞眼中的笑意淡去，“你听谁说自己长得像宫里的贵人？” 赵衡只有她一个皇后，连个妃嫔都没有，说是宫里的，显然就是在说她。 “关你什么事。“卫歆玉警惕地看了卫望泞一眼，担心她另有企图，“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要不是为了不让娘伤心，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话。” “我们不愧是双胞胎，想法竟然是一致的。“卫望泞淡淡地说，“我也不喜欢你。” 第二十一章 讨钱 卫歆玉不喜欢卫望泞，是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生长于乡下，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心中隐隐有种危机感，生怕属于自己的一切都被抢走。 可听到对方居然敢说出不喜欢她的话，她有种被无视的羞辱。 这个农婢凭什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我还要回去陪祖母，四姐姐，那我就不奉陪了。”卫望泞望着脸色铁青的卫歆玉，心下暗笑，到底是沉不住气的小姑娘。 总觉得跟卫歆玉斗，是胜之不武啊。 卫望泞去跟方氏行礼告退，想着明天就能出门，她连脚步都轻松不少。 “五姑娘回来了，看起来心情不错。”许嬷嬷端着药膳正要进屋，恰好见到走进院门的卫望泞。 “许嬷嬷，这是什么？”卫望泞闻到一丝淡淡的药味，“祖母病了吗？” “老夫人有些小毛病，平日里不爱吃药，我略懂药理，所以就给老夫人煮了药膳。”许嬷嬷边说话边走上台阶。 卫望泞惊讶地看着许嬷嬷，“许嬷嬷还懂得医术？” 许嬷嬷谦虚地笑起来，“哪能够呢，只懂几味调理身体的药罢了。” “你许嬷嬷精通医术，你回来的路上生了场大病，要不是许嬷嬷，你还不知耽搁到什么时候，你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卫老夫人从内室走听出，听到卫望泞的话，笑着取笑她。 卫望泞的确不记得了，她眼睛发亮地看着许嬷嬷，心思转了几圈。 “老夫人，这粥已经能入口了。”许嬷嬷将手中的瓷盅放下，勺出一小碗递给老夫人。 “你心情好转了？”卫老夫人含笑望着卫望泞。 卫望泞笑眯眯地过去偎依到老夫人身边，“娘说明天带我出去，我还没有见识到京都城的大街，我很高兴。” “瞧瞧，就说她是坐不住的皮猴。”卫老夫人笑着跟许嬷嬷说。 “小姑娘喜欢热闹，出去外面玩玩也好。”毕竟热丧期间，在家里是闷了些。 卫望泞小声地撒娇，“娘说要去金玉堂给我买首饰，祖母，您明天给我一点银子行吗？” “哎哟哟，居然还有开口就要银子的。”卫老夫人笑出声，“快把这个讨债的带走。” “祖母，我手头一点银子都没有，出去想要买点礼物孝顺您都不行呀。”卫望泞一点都没有觉得羞耻，反而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讨得理直气壮。 卫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子，“拿我的银子，买礼物来孝顺我，就你最精明了。” “银子是小事，心意才重要。”卫望泞高兴地说道。 “快去称二十两，堵住这把抹蜜的小嘴。”卫老夫人笑着对许嬷嬷说。 许嬷嬷望着许久没有这么开怀的老夫人，心里也觉得高兴，看来她当初是看走眼，以为五姑娘长在乡野，心胸过于小家子气，如今倒是完全不同了。 想不到病了一场，倒是让五姑娘完全变了个人。 卫望泞拿到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喜滋滋地给老夫人行礼道谢，“谢谢祖母，我也算是有钱人了。” 老夫人又被逗乐了。 第二十二章 早膳 翌日，天气晴朗，湛蓝的天空仿佛被洗刷过般干净澄澈，让人心旷神怡。 卫望泞早早就起来梳洗，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到上房了。 方氏正在伺候长远侯用早膳。 看到女儿这么早过来，便知她对出门一事十分期待。 “爹，娘。”卫望泞屈膝行了一礼，眉峰微凝，没想到长远侯还在上房，早知道她就不这么早过来了。 长远侯嗯了一声，以为卫望泞是早早过来请安，心下欣慰，“用过膳了吗？” “还没有。”卫望泞急着想出门，一点都不觉得肚子饿。 “那怎么能行。”方氏皱眉，吩咐张妈妈去厨房添些白粥酱菜。 长远侯颔首，“坐下一起吃吧。” 卫望泞不太喜欢长远侯，这是一种直觉，她以前很少听说卫家的事情，长远侯若是人才，早就在朝廷得到重要，可他能力平庸，似乎野心不小。 都已经想要请以前宫里的姑姑教导女儿们，可见早有谋划。 她突然想起昨天卫歆玉说的话。 卫歆玉知道自己和宫里的贵人长得相似…… 那长远侯更加是知道的。 他想要做什么？ 卫望泞压住心里的猜测，即使她知道十有八九是那个可能。 “阿泞，是不是不合胃口？”方氏见女儿拿着筷子却不动，才想起自己并不了解卫望泞的口味。 “没有，娘，我什么都吃的。”卫望泞笑着说道，隐晦地看了长远侯一眼，希望是她猜错了，不然……长远侯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长远侯看了卫望泞一眼，比起玉姐儿，还是显得太畏缩了，若是出去的话，难免会被人取笑小家子气，虽然他是不指望这个女儿有什么大出息，但也不能丢了卫家的脸，“放松些，不必太拘谨。” “是。”卫望泞笑了笑，低头不语地吃着手里的包子。 不一会儿，卫歆玉也来了。 和卫望泞的谨慎不同，她大大方方地行礼坐到长远侯的身边，“爹，曹姑姑什么时候来家里呀？” “还有两天就该到了。”长远侯对卫歆玉也显得格外耐心温和，“到时候你带着妹妹好好学习。” 卫歆玉看了看卫望泞，“五妹妹聪明伶俐，肯定很快就学会的。” 世家出身的女子，与寻常百姓家不同，并不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是自幼请先生教导，通五经贯六艺是必须掌握的才能。 她倒是很想知道，卫望泞不会六艺的话，如何融入京都城的世家圈子。 徒增笑话。 长远侯同样想到卫望泞以后要出去参加各种宴会宴席的问题，“阿泞，你以前……有读过书吗？” “略读过一些。”卫望泞道，她肯定不能说自己连私塾都没有上过的，不然以后可怎么圆谎。 “嗯，好在你已经回家了，就算学不会五经六艺，也要知道那是什么。”长远侯叮嘱着。 卫望泞腼腆笑着，“是的，爹。” “我先去前院，你们吃吧。”长远侯已经吃饱，放下筷子离开。 “娘，我们什么时候出门？”卫歆玉拉着方氏的袖子问道。 方氏见她们都已经吃饱了，便笑着道，“已经去套马车了。” 第二十三章 出门 热丧过后，在家里闷了二十七天的京都城百姓仿佛全都涌到街上来了，林立商铺人头攒动，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派的热闹繁华。 卫望泞望着窗口，虽然挡着窗帘，但听着外面人声鼎沸，她都能想象外面如何热闹。 她有多久没有出来了？ 自从入宫成了皇后，她再没有机会像少女时般自在潇洒，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大街上哪家的茶点精致好吃，哪家的酒楼菜式好吃酒也好喝，哪家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得精彩……她如数家珍，全都一清二楚。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不知记忆中的京都城是否依旧。 以前觉得为了心爱的人必须有所牺牲，现在觉得这个想法又蠢又傻。 “快到金玉堂了。”方氏见卫望泞眼巴巴看着窗口，却仍克制没有撩起窗帘，心中感到满意欣慰，觉得女儿的教养还是不错的。 卫望泞知道金玉堂是京都城最好的首饰店，颇受世家女眷的喜爱。 “阿泞以前没有见过这么繁华的大街吧？”卫歆玉斜乜卫望泞一眼，有心要刺一刺这个乡巴佬。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全都是挤来挤去的人群，她们闺中女子根本不会出去跟别人挤道。 “京都城是天子脚下，很多地方都比不上。”卫望泞淡淡地说，“各有千秋吧。” 方氏听着卫望泞的语气低落，猜想她以前肯定没有机会去逛街的，刚来的时候，那双小手还长着厚茧，肯定是经常干活的，这样想着，她又觉得心疼起来。 “你若是喜欢，以后多出来看一看就是。”方氏说道。 卫望泞露出一个真心喜悦的笑容，“谢谢娘。” “娘，接下来还要跟着曹姑姑学礼仪，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出来呢。”卫歆玉刺不到卫望泞，心下不爽。 方氏笑着说，“又不是天天出来。” 他们的马车已经缓缓停下，外面传来巧春的声音，“夫人，到金玉堂了。” 卫望泞走出马车，比肩继踵热闹街景涌入视线中，她恍惚看见曾经的自己出现在她的眼前。 “发什么愣，就这样看呆了？”卫歆玉嘲讽的声音钻入她的耳中。 “是啊，有些呆了。”卫望泞笑着走下马车，看向大街对面的商铺。 一得阁，专门卖文房四宝的。 齐家的暗部之一，虽然完全看不出跟齐墨远有任何关系，但齐墨远曾经跟她说过，不管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去一得阁传递消息给他。 如今除了她，连齐家的暗部都不知道齐墨远在哪里吧。 要尽快让暗部的人找到他，及时为他医治双腿和失忆。 “阿泞，我们进去吧。”方氏说道。 卫望泞转身跟着方氏进入金玉堂。 金玉堂的掌柜一见到方氏，忙笑着迎上来，“卫夫人，您有些时候没来了。” “周掌柜，最近可有新的款式？”方氏含笑问道。 “最近新出几套头面，都是独一无二，最适合年轻小姑娘佩戴，还有这套镶金点翠头面，适合夫人您。”周掌柜见到方氏后面还有两个小姑娘，便知道这是为了给女儿置办首饰来的。 方氏笑着说，“那就都拿上来给我们挑一挑。” 第二十四章 一般 周掌柜将方氏请到厢房里面，吩咐店里伙计赶紧去将最新式的首饰拿上来。 长远侯府已经是金玉堂的老顾客，他只认出卫歆玉是卫家的四姑娘，可另外那位长得跟四姑娘有七八分相似的，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他是个机灵人，只一眼就不敢再多看，笑着给方氏介绍最近店里有哪些新打出来的首饰。 卫歆玉瞟了卫望泞一眼，见她眼神淡淡，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半点没有看到这么多贵重首饰的惊喜，她在心里哼了一声，还真是能装。 只怕卫望泞从小到大，都没有摸过这样好的首饰了。 “阿泞，这个适合你。”卫歆玉手里拿着一支金步摇，抬手就要插到卫望泞的头上。 “这个金步摇太贵重了。”卫望泞握住卫歆玉的手，从她手中拿过金步摇，“我哪里能压住这个，倒是娘端庄娴雅，才能压住这样贵重的金步摇。” 卫望泞走了过去，小心地戴在方氏的髻上。 方氏今日梳的是抛家髻，两鬓缓长，配上这支金镶玉蝶翅步摇，更是美艳大方。 “！”卫歆玉心头大怒，她故意挑选贵重的金步摇，就是要看卫望泞贪婪出丑的样子，没想到反而让她卖了乖。 “阿泞的眼光甚好。”方氏笑着说。 卫望泞垂眸望着锦盘上其他首饰，“我喜欢这套玲珑山茶花的头面。” 什么？卫歆玉的脸色微变，这玲珑山茶花的头面精致秀丽，她一眼就看中，居然被卫望泞先给抢走了。 她若是这时候开口说也喜欢这套首饰，会不会被误会故意要跟卫望泞抢东西？ 卫歆玉恨极了，更觉得卫望泞卑鄙无耻，她肯定看出自己喜欢这支玲珑山茶花的朱钗。 “那……我要这个八宝簇珠白玉钗。”卫歆玉忍了忍，只好心痛地割爱。 方氏觉得这两套头面确实都适合女儿，便让周掌柜都包起来。 “娘，我还想去买胭脂，听说最近新出了一种叫……洛儿殷的胭脂。”卫歆玉小声地说。 “那就一并去看看。”方氏笑着说，有心要带卫望泞到处看看。 卫望泞说，“娘，对面有卖书的，我想去挑两本书。” “那我随你过去，你是要给祖母挑的吧？”方氏知道卫老夫人平日喜欢听书，想来卫望泞是为了孝顺她老人家。 “娘，就在街对面，几步路就过去了，您和四姐姐在这里继续挑首饰，我很快就回来。”卫望泞笑着说。 卫歆玉一点都不想动，她手里还拿着白玉手环在试着。 “好，那你去吧，让白芷给你拿帷帽戴上。”方氏说道。 白芷很快取来帷帽，卫望泞戴上之后，这才带着白芷走出金玉堂。 一得阁有两间门面，琴棋书画笔墨纸砚全都齐全，在京都城颇有盛名。 只是，少有小姑娘会踏足。 卫望泞挑了两本民间的趣味小说，让白芷拿着去结账，她则往摆放纸砚的柜子走去。 “姑娘，不知您要挑纸还是挑砚？”一个穿着青色直裰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纸是好纸，只可惜这砚却是一般。”卫望泞淡声说道。 第二十五章 暗语 在一得阁当了十年掌柜的中年男子诧异看向卫望泞，居然有人敢在他们店里说砚是一般的。 京都城再没有比他们家更好的笔墨纸砚了。 “掌柜，听说你们店里有镇店之宝的歙砚？”卫望泞又问道。 歙砚又称龙尾砚，一块龙尾砚几乎可价值连城，全天下如今只有三块龙尾砚现世。 一块在宫里，一块随着前朝的摄政王陪葬了，还有一块……没有人知道，第三块龙尾砚在一得阁。 中年掌柜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听声音应该还很年轻，不知是年少无知随口一问，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荆棘寻砚石，就不知雕刻如何。”卫望泞又笑着说。 “……”中年掌柜心中震撼，已经明白自己恐怕无法应付眼前的小姑娘，“姑娘若是真心要挑选好砚石，不妨且到楼上雅阁，我再去取店中珍藏的砚石给姑娘挑选。” 卫望泞轻轻颔首，随着中年掌柜往楼上走去。 白芷疑惑地看着自家姑娘，不是来买书的吗？怎么挑砚石了。 “你在这里等我。”卫望泞吩咐着白芷，没有让她随着自己上楼。 一得阁的二楼都是珍藏的书画，有当代名家的山水画，也有大书法家的书写，随便一幅画一幅字都价值千金。 中年掌柜亲自给卫望泞上了茶，“姑娘请稍等一会儿。” 过了没多久，一阵脚步声自上而下。 一位身着宝蓝色衮边锦袍的青年男子缓缓走来，眼睛犀利地打量着卫望泞。 莫少怀！卫望泞手指动了下，差点握不住手中的茶盅。 他不是齐墨远的死对头吗？怎么会在一得阁？ “姑娘要看石砚？”莫少怀来到卫望泞的面前，听到胡掌柜说有人要看歙砚，他还以为是齐墨远派人来了，没想到居然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是啊，只看歙砚。”卫望泞笑着说。 “那真是不好意思，龙尾砚如今不在店中。”莫少怀怀疑地看着卫望泞，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的？ 卫望泞看了莫少怀一眼，齐墨远年少成名，抢走不少人的风头，这个莫少怀向来跟他水火不容，连她都以为，他们两人是一辈子的敌手， 谁有能猜到，莫少怀居然是齐墨远的人。 卫望泞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书案，她拿起羊毫，沾了点墨汁，“地占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莫少怀眼神一沉，“门朝大海。” “三河合水万年流。”卫望泞放下笔，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粗布荷包，轻轻地放在她写的字上面，“去找，三个月内，希望能找到歙砚，我想要送人的。” “只能尽力而为。”莫少怀低声说。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必须。”卫望泞冷声说。 莫少怀一怔，觉得这个小姑娘的语气莫名觉得熟悉。 卫望泞看他一眼，“那就告辞了。” “姑娘，还未请教？”莫少怀开口，一个知道他们隐秘暗语的陌生女子，怎么都觉得很可疑。 “日后自会揭晓。”卫望泞头也不回地说。 第二十六章 相遇1 莫少怀忍住追出去的冲动，他太清楚此时还有宫里龙卫的人盯着自己，他将那荷包捏紧在手，转身就从一得阁的后门离开，直奔城外而去。 一得阁的秘密不超过三个人知道，其中一个还生死不明，如今冒出知道暗语的小姑娘，言语中仿佛知道某人的下落，这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个振奋的消息。 走到金玉堂门外的卫望泞脚步微顿，她回头看了一眼，一得阁依旧是人来人往，没有人会在意进去买了两本书的她。 “你怎么才回来！”卫歆玉早已经等得不耐烦，在马车里催促着卫望泞。 “书太多了，我挑花了眼。”卫望泞羞涩地看了方氏一眼，“娘，让你们久等了。” 方氏笑着说，“你四姐姐急着要去挑胭脂，我们是刚上的马车。” 卫歆玉笑着看了卫望泞手中两本书一眼，“五妹妹好不容易才挑到两本能看得懂的书吧。” 在卫歆玉眼中，卫望泞是目不识丁的农家女。 “还真是让你猜中了，其他的书，怎么看都不懂。”卫望泞笑着答道。 卫歆玉没想到承认得这么爽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前面就是渥丹阁，阿泞，你也去挑喜欢的胭脂。”方氏如今最想做的就是将两个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天生丽质，就算不涂抹胭脂也是好看的，谁让我随您呢。”卫望泞能够将消息顺利送出去，心情舒朗畅快，在方氏面前也更放得开了。 方氏被逗得直笑，“你今日是在小嘴抹蜜了吗？” “看不出来五妹妹还懂得这些花言巧语。”卫歆玉心里酸溜溜的，不想看到方氏和卫望泞太亲昵。 “我这是实话实说呀。”卫望泞笑眯眯地道，“不过，若是涂上胭脂，那我们就是锦上添花，更好看了。” 方氏点头笑道，“没错没错。” 看着卫望泞笑靥如花的脸庞，方氏心想到底是卫家的血脉，即使在乡野长大，教导了几个月，如今谁还能看出来？这样落落大方甜美俏皮的样子，不管去哪里肯定都招人喜欢的。 幸好是将人找到了，不然再过多几年，不知道会被磋磨成什么样子。 不一会儿，渥丹阁就到了。 卫望泞利落地下了马车，抬头看去，一抹熟悉的身影涌入她的视线中。 齐意如！ 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她。 她穿着素淡绫洒线裙，外面套着嫩绿色锦袄，因为齐老夫人坚决死要见尸，否则不肯承认齐墨远已经阵亡，所以齐家并没有发讣告，齐意如自然也不需要守丧。 想着两年后齐意如会入宫，并且成为贵妃，卫望泞心里就有一把火拱上来。 是齐意如出卖了齐墨远。 在齐家和赵衡之间，她毫不犹豫选择了赵衡。 如今还没有人知道齐意如是喜欢赵衡的，如果被她看到长得像齐意宁的卫歆玉和自己…… 卫望泞伸手从张妈妈手里拿过帷帽，在卫歆玉刚下车就戴到她头上去了。 “你做什么！”卫歆玉恼怒地叫道。 “日头这么大，四姐姐肯定不愿意被晒黑吧。”卫望泞笑着说，“别到时候我的肌肤比你白嫩，你又要生气。” “……”卫歆玉当然不想被晒黑，她哼了一声，推开卫望泞的手，让自己的丫环替她将帷帽戴好了。 第二十七章 相遇2 她们正要走进渥丹阁时，齐意如带着丫环走出来。 “卫夫人。”齐意如与方氏在其他场合见过几次面，说不上熟稔，勉强算是点头之交。 “齐二姑娘。”方氏客气地颔首，心里想着外面传言齐意如和端慧皇后向来不和果然是真的，端慧皇后薨逝不到百日，这位二姑娘脸上半点愁容不带，还有心情带着丫环来买胭脂。 可见心里并不会为端慧皇后的薨逝而悲伤。 齐意如的视线落在方氏身后两个带着帷帽的女子身上，“这两位就是卫夫人的千金吗？” 早在两三个月前就听说长远侯有一个女儿养在别处，最近才回来的。 “是啊。”方氏正要让两个女儿上前跟齐意如见礼。 卫望泞眉峰冷凝，若是不将帷帽拿下来与齐意如见礼，那就有失礼数。 可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被齐意如知道卫家姐妹长得像齐意宁这件事。 卫歆玉主动要拿下帷帽。 这时，一个青衣小厮急急赶来，“二姑娘，老夫人要您赶紧回家。” “祖母怎么了？”齐意如的语气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不耐烦。 小厮低下头，“小人不甚清楚。” 齐意如转头对方氏笑了笑，“卫夫人，那就告辞了。” 连多看卫歆玉一眼都没有，便带着她的丫环上了马车。 卫望泞捏着帷帽的手松开了，将卫歆玉的帷帽又压了回去。 她的心中却惴惴不安，刚才齐家的小厮看起来很着急，难道是老夫人出了什么事。 “娘，她就是端慧皇后的妹妹吗？”卫歆玉已经小声地问起方氏。 “是啊，以往你不怎么出门，所以没有遇上她。”方氏低声说，这个话题不适宜在外面讲，便没有再多说，带着两个女儿进了渥丹阁。 卫望泞回头看了逐渐远去的马车一眼，心里暗暗希望莫少怀能够相信她，赶紧去找到齐墨远。 “阿泞，你在看什么？”方氏问道。 “来了。”卫望泞笑着走过去。 …… …… 莫少怀的确不太相信卫望泞，但因为她找到一得阁，又能说出只有他才知道的暗语，这就不得不让他提高警惕。 所以他要去找另外一个人商议。 出城之后，莫少怀又换了一匹马和衣裳，来到一处山庄，山庄后门有一条曲径直通山林。 连绵的山峰中，一座寺庙屹立此处。 “你来作甚？”禅室中，坐着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和尚。 “静恩大师，你可是六根清净的人，总是脾气这么暴躁不好。”莫少怀从袖子里拿出荷包，“若非有要紧事，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你，你放心，没人跟踪我。” 静恩名满天下，是大锦国人人崇敬的大师，听佛门传说，他还是高僧转世的神童。 不过，这位大师还很年轻，而且长得面若桃花，多少信众都觉得他当和尚太可惜了。 “这是什么？”静恩大师因被打断睡觉的火气降了一些，他自然知道莫少怀找来肯定有要紧事，不然早就将他扔下山了。 “一个小姑娘送到一得阁的。”莫少怀说。 第二十八章 字迹 静恩瞥了那个荷包一眼，一脸如果没有用处的话就要将莫少怀扔下山的不爽。 “则知曾经说过，他只跟皇后娘娘说过一得阁。”莫少怀低声说。 则知是齐墨远的字。 静恩的神色在听到莫少华的话后，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齐意宁死得不是时候。”静恩漠然地说，语气隐藏着对齐意宁的不悦。 “那也要等则知回来，才能够查出真相。”莫少怀说道。 静恩伸出细长的手，终于肯打开荷包了。 荷包是用最简单的粗布做的，连做工都粗糙得很，绝对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会用的。 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故人在何处，借问渔人指路。 莫少怀皱眉望着纸条上面的两句话，怔愣了半天，“这是什么意思？” 静恩的脸色却很难看。 “你怎么了？”莫少怀惊讶地问，他从未见过静恩的脸上出现这样凝重的神色。 “这是谁给你的？”静恩沉声问。 莫少帅觉得静恩的反应不太寻常，“一个小姑娘，带着帷帽，我没看出她的长相。” “你带二十暗卫伪装去雍凉，沿着水路去寻找，如果找到则知……”静恩垂眸看着纸条上的字。 连他们暗部和朝廷都找不到的人，为什么这个送纸条的人知道？ 那小姑娘背后莫非有高人？ 这个字迹…… 不可能！她已经死了！ 莫少怀震惊地看着静恩，“你是说，纸条上说的，是则知的下落？” “这是齐意宁的字迹。”静恩淡淡地说。 “……你胡说八道个屁。”莫少怀的声音都变调了。 静恩沉默地看着纸条，齐意宁还没出阁的时候，经常会跟着齐墨远找他，虽然这字看起来歪歪斜斜，像初学者所写的，但是……他知道这就是齐意宁的笔迹。 外面都说齐意宁秀外慧中，端庄高贵，而且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他却清楚得很，那都是齐意宁让人传出去的。 她的确样样都学，精通得却没有。 字写得尤其难看。 “这件事交给我去查，你去找则知。”静恩说。 莫少怀还一脸懵逼，“不是，我见过皇后娘娘的字，跟这个狗爬式可不同。” “故意写成这样的。”静恩低声说，他没有怀疑过齐意宁的死，赵衡要对付齐墨远，首先要除掉的就是齐意宁。 所以，这个来一得阁的小姑娘，到底是谁呢？ 莫少怀觉得静恩可能念经念傻了，“万一是赵衡故意试探呢？” “就算是试探，我们也要将则知找到。”静恩说，“即使机会渺茫。” “行，我去找他，不过这个小姑娘……”莫少怀怀疑地看向纸条，“我瞧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静恩轻轻颔首，“我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莫少怀道，起身沿着原来的路回去。 “齐意宁……”静恩深深地看了纸条一眼，将它放进手边的檀香炉，转眼间就烧成灰烬。 不管你是真死还是假死，那都必须是死了。 第二十九章 名声 卫望泞一心三用，除了要担心莫少怀会不会相信她荷包里所写的信息，又要担忧齐老夫人如今的状况，回到家中，她还要应付卫家各种关系。 “娘，四妹妹，五妹妹。” 她们的马车才进了角门，外面便传来卫弘毅的声音。 卫歆玉已经撩起车帘，笑容满面地叫道，“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回家，听到声音便知是你们回来了。”卫弘毅扶着卫歆玉下了马车，又朝着卫望泞伸去双手。 “大哥，听说国子监的祭酒大人称你是状元之才，是不是真的？”卫歆玉拉住卫弘毅的手，不让他去扶着卫望泞。 卫望泞嘴角微扬，利落地自己下了马车，转身去牵着方氏。 “这都是外面夸张的说法，没有这回事。”卫弘毅无奈地说，实际上，只是他写的文章被祭酒大人夸了一句，不知为何外面便传得他是明年科考的状元。 “反正我觉得一点都不夸张，大哥明年肯定会考中状元的。”卫歆玉娇声哼道。 卫望泞抬眸看向卫弘毅，他眼中的笑容微沉，“四妹妹，这样的话日后不可再提，状元是经过殿试之后，皇上钦点的，如今外面传出这样的话，并不是好事。” “怎么不是好事了？”这不就能让皇上知道，她大哥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么？ “别人会以为这是大哥故意宣扬为自己的名声造势，若是日后能够高中自然是好事，如若……”卫望泞笑眯眯地看着卫弘毅，“不过我相信大哥肯定会高中的。” 卫歆玉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呀，随便乱说的，大哥别放在心上。”卫望泞道。 “五妹妹的话很在理，所谓期望越高，要求越高。”而且以当今圣上的行事风格，并不喜欢用高调好名之士，近一年来，多是在重用寒门出身的官员。 他莫名传出声名，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你们两个小姑娘，就不要管你大哥外面的事，阿泞，你不是给祖母带了民间话本吗？快拿去德馨居吧。”方氏对两个女儿说道。 外面关于卫弘毅的传言，她是这两天才听说的，本来就打算找儿子说这件事，如今听到他心中有数，她也就放心了。 如今的局势，她虽看不明白，却也懂得名声太过不是好事。 卫歆玉不喜欢去德馨居，她今天买了那么多首饰和胭脂，心急要试一试，便挽着方氏的手，“娘，我陪您回去。” “五妹妹，那我和你一起德馨居给祖母请安。”卫弘毅含笑说道。 卫望泞点头，“好呀。” “大哥，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玩的，你可别忘记了。”卫歆玉警惕地看了卫望泞一眼，总觉得这个农婢要抢走所有人的关注。 “知道了。”卫弘毅温和地笑着。 方氏摇头无奈地笑，“这玉姐儿越发在家里坐不住了，你可别忘了，你爹请了曹姑姑正在路上。” 卫歆玉咬了咬唇，小声说道，“就算曹姑姑来了，也是有休息的时候。” 第三十章 木秀 看到卫弘毅和卫望泞一起走进来，卫老夫人眼底闪过诧异。 卫望泞笑着屈膝一礼，“祖母，我们回来正好遇到大哥，便一起来了。” “给祖母请安。”卫弘毅行了一个晚辈礼。 “今天不用去国子监上课吗？”卫老夫人记得今日并不是卫弘毅的休沐。 卫弘毅停顿了一下，“我请假了两日。” 外面传言隐晦传进家里，卫老夫人自然是清楚的，她没有多问，而是笑着看向卫望泞，“外面好玩吗？” “好玩，到处都是人，好热闹的。”卫望泞露出一脸惊奇和向往，“以前我只去过集市，我以为镇上的集市已经很热闹了，没想到京都城更大更热闹，好多东西我以前都没有见过。” 卫老夫人含笑地听着，心想将这个孙女放在庵庙里教导三个月还是对的，比起她第一次见到的粗野，当真是改变了许多。 “眼睛有多远，心里有多宽，你以后多些出去见识，自然就见怪不怪了。”卫老夫人说道。 卫望泞点头应是，“我给祖母挑了两本民间话本，明天我来读给您听，我若是有不认识的字，还能顺便学一学。” “你给我挑了什么话本？”卫老夫人讶异，万万没想到卫望泞居然还会给她挑了话本。 卫望泞拿了出来，“戒自由和送将行，是南戏改写的话本。” “好，那你明日来念给我听。”卫老夫人笑着道。 “祖母，那我先回屋里，今天娘给我买了好多首饰和胭脂呢。”卫望泞说道。 卫弘毅肯定还有事要跟老夫人说的，她在这里的话，他恐怕不好开口。 “那就回去歇息吧。”卫老夫人说，自然是看出孙女有意要离开。 “祖母，大哥，那我先回去了。”卫望泞俏皮地行了一礼，这才退出大厅。 卫老夫人目光严肃地看向卫弘毅，“你今日是为了外面那些传言来的？” “祖母，孙儿有疑惑。”卫弘毅低声恭敬地说，在卫家，他知道最有远见的人并非父亲，而是睿智的老夫人，他特意请假回来的。 “你很疑惑，外面为何会传出你是状元之才？”卫老夫人看了孙子一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觉得是谁在背后算计你？” 卫弘毅低眸，“祖母，我知道是谁要将我推上风浪尖，能够入殿试的名额有限，能够少一个便是一个，我卫家好歹是侯府，在别人眼中，却是能够随意欺辱，甚至对方根本不在意会被我知道。” “有时候权势很好用。”卫老夫人低声说，“你既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你已经看明白了。” “镇国公陨落，齐家派系相继被皇上冷落，皇上要培养新的朝廷官员为他所用，一定会在明年的科举中挑选能人，能不能入皇上的眼，就要看能不能入殿试。”卫弘毅的眼睛发亮，少年寒窗苦读十年，为的就是一展抱负。 他也有野心的。 “既然你都清楚，何必困扰于心。”卫老夫人淡淡地说，“外面怎么说是别人的事，你如何做，是你的事，当今圣明，自然清楚。” 卫弘毅突然眼睛一亮，祖母是支持他的。 他顿时觉得心明气爽，“祖母，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三十一章 到来 翌日，卫望泞被早早地叫到大厅，原来是长远侯特意请来的曹姑姑到了。 刚走到门边，大厅里已经传出说话的声音。 卫老夫人端坐在上首，左手边坐着长远侯，右手边是穿着靓蓝色绫锻袍子的妇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如银盘，只是眉目透着精明严苛，一看就不好相与。 这是熟人啊。 卫望泞一眼就认出这个妇人是以前宫里的曹姑姑，她刚进宫的时候，因为赵衡还是不受宠的皇子，这位曹姑姑仗着自己是宫里的老人，还想磋磨她，结果被她反将一军，等她成为皇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她撵出宫去养老了。 着实没想到，几年之后，还会在卫家又见到她。 “祖母万福。”卫望泞弯腿屈身地行了一礼，又分别见过长远侯和方氏。 卫老夫人对曹姑姑说，“这就是阿泞了。” 曹姑姑的视线落在卫望泞的身上，方才她见到卫歆玉的时候，已经十分惊讶对方长得跟齐皇后有几分相似，可眼前的卫望泞一出现，她心中更有怪异的想法。 这个小姑娘跟卫歆玉是双生子，自然也像齐皇后，但……卫歆玉只是神似，这个卫望泞不但神似，连那神态都很像。 她并不喜欢齐皇后，因此对卫望泞双眼藏着不驯的小姑娘也不怎么欣赏。 “老夫人，您家里的姑娘都是万里挑一。”曹姑姑暗暗将卫家几个小姑娘都打量一遍，明白长远侯请她到卫家的原因。 这是想要她重点培养这对双生女吧。 难怪花了那么大的心思将她请回京都城，她以前是在皇子所做过事的，很清楚皇上对齐皇后的深情，长远侯谋划不小。 不过，长远侯如何谋划与她无关，若是她的帮助能够让两位小姑娘成为贵人，对她来说肯定是一件好事。 曹姑姑在这瞬间，心思已经千回百转，打定主意要好好教导卫家的姑娘。 卫老夫人明白曹姑姑指的是什么，她故意装作听不出来，“这些姑娘平日都不怎么管教，还要曹姑姑严加管教，大姑娘和三姑娘已经过了及笄，更是需要严厉些。” “您说的很是。”曹姑姑抬眸扫过两个面含羞涩的姑娘，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卫望泞沉默地走到一旁，长远侯的消息不太行啊，也不打听曹姑姑是怎么出宫的。 长远侯目光隐晦地看了卫歆玉一眼，他相信曹姑姑肯定能够明白该怎么做的。 “你们以后要跟着曹姑姑好好学习礼仪，家里的学塾就暂时不用去了，女孩子就该学女孩子的礼教品行。”长远侯叮嘱着几位姑娘。 他所有的希望是在卫歆玉身上，至于其他人，那都是陪读的，免得只教卫歆玉会引起其他房的不满。 方氏含笑对曹姑姑说，“接下来就要辛苦曹姑姑了。” “既然侯爷夫人对我寄以厚望，老身必定竭尽所能，将我所知道的都教给诸位姑娘，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早教学的时候，难免语气会重些，希望老夫人和侯爷夫人莫要怪我太严苛。”曹姑姑说道。 “严师出高徒，本侯就希望曹姑姑能严厉些。”长远侯说道。 第三十二章 品行 卫歆玉以前没有见过宫里的姑姑，如今见到曹姑姑通身端庄气派，跟府里的嬷嬷完全不可相比，她下定决心，一定要从曹姑姑这里学习更多，还能打听她不知道的事。 长远侯念着曹姑姑舟车劳顿太累了，便让下人收拾客房，请曹姑姑先回去休息。 不一会儿，德馨居又恢复静谧。 卫望泞没有随着方氏离开，而是留下给卫老夫人读书。 “你几位姐姐回去肯定准备礼物给曹姑姑，你怎么不准备？”卫老夫人不急着让卫望泞读书，而是垂眸看着她。 今天她是看出来了，卫望泞似乎并不太喜欢曹姑姑，表现得不如其他姑娘热络。 就凭她跟曹姑姑以前的旧怨，她都不可能准备礼物的。 她很记仇，也很小气。 “曹姑姑是来教我们的，若是用心，日后再给她准备一份礼物就是了。”卫望泞淡淡地说。 卫老夫人嘴角微扬，“就不怕她对你不上心？” 卫望泞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她还真希望曹姑姑别对她太用心了。 万一被看出来呢。 “虽然她以前曾经是宫里的，但她年纪不大，为何就出宫养老了，父亲没有查明白，我们却要留着一个心眼。”卫望泞脱口而出。 把卫老夫人愣住了。 “你怎么会想到这一点？”卫老夫人十分惊讶，卫望泞还是在乡野长大的吗？竟然还有这样的见识，别说是家里的姑娘们，连长远侯都肯定没想到这么深的一层。 卫望泞歪着头想了想，“我们村子里以前有人去给员外家的做事，有的做到年迈才回家养老，有的去了没多久就被打发回来了，那都是品行不端，被员外夫人赶走的，我瞧着曹姑姑年纪不大……” 顿了一下，卫望泞又紧张地说，“皇宫跟员外家又怎么会一样，祖母，我胡说八道的。” “虽然小小员外家是跟皇宫不能相比，道理却有相同之处。”卫老夫人拍了拍卫望泞的手，“这样的话，你在我面前说一说就行了。” 卫望泞轻轻地点头，脸上还带着几分紧张。 她肯定不会去外面说的，只是想要隐晦提醒卫老夫人，这个曹姑姑不值得信任。 “明日你也要跟着曹姑姑学习。”卫老夫人低声说，“别的暂且不说，礼仪这方面，毕竟她以前还是教习姑姑，你跟着学总不会有差的。” “哦。”卫望泞一点都不想学，卫歆玉是奔着大盼头去的，她只想离皇宫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接近那个地方。 “不是要给我读书吗？”卫老夫人转移了话题，不想阿泞纠结这个事。 “先读这本送将行吧。”卫望泞笑着说。 这是未婚妻送未婚夫上战场，结果未婚夫却死在边关，未婚妻的父亲替女儿重新找了亲事，却遭到女儿的拒绝，要替未婚夫守节，朝廷还给她颁了贞节牌坊。 “什么乱七八糟的！”卫望泞读完，自己倒是先恼起来，“这书一点都不好。” 第三十三章 求学1 卫老夫人听得津津有味，见到卫望泞气呼呼地将书放到桌面上，一副再也不读第二遍的表情。 “这话本哪里不好？”卫老夫人笑着问。 “林秋蓉是个蠢货，她跟她未婚夫根本没有成亲，要守什么节啊，就算是成亲了，也不需要守节。”卫望泞嘟着小嘴，“难道女子的荣耀和一生都要靠男子吗？她可以重新找一个喜欢的男子，也可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守着一块贞节牌坊在家里坐吃等死，这个有什么可以歌颂的。” 卫老夫人听着孙女的想法，才发现这个孩子虽然是长在乡野，想法却大胆惊人，眼界比一般的深闺女子都要开阔，“你为何会这样想？” “我觉得寡妇太不容易了，想要改嫁却要受婆家的阻止，女子在家从父，再嫁从夫，可既然丈夫死了，那她就听自己的。”卫望泞低声说道。 卫老夫人听完沉默着没有说话。 “祖母，是不是我说得不对？”卫望泞小声地问。 “我不能说你的想法是对是错，不过，女子确实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卫老夫人点了点卫望泞的额头，这孩子嘴上说在家从父再嫁从夫，只怕心里还不一定是这么想的。 卫望泞羞怯一笑。 “你也回去休息吧，明日要开始跟着曹姑姑学习了。”卫老夫人含笑说。 “祖母，那您先歇息。”卫望泞知道卫老夫人容易疲倦，便伺候她躺下午休，这才静悄悄地走出内室。 许嬷嬷在外面的石阶上打络子，看到卫望泞出来，她脸上露出笑意，“五姑娘，老夫人歇下了？” 卫望泞坐到许嬷嬷的身边，“是呀，这样的天气最好午觉了。” “五姑娘，您可别再帮我打络子了。”许嬷嬷赶紧从卫望泞的手中抢救自己还没打完的络子，上次就被打坏了几个。 “许嬷嬷，我想跟你学习药理。”卫望泞乌黑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许嬷嬷。 望着卫望泞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五姑娘，你说什么？” “我想学药理。”卫望泞的语气更加坚定，“可以帮人调养身体，要是……要是能够顺便教我医理那就更好了。” 许嬷嬷目瞪口呆，医术在大锦国虽然不是最末流，但任何一个深闺姑娘都不会想到要学这个的，难道五姑娘刚回来不懂这个？ “五姑娘，您是侯府千金，不需要学这个。”许嬷嬷笑着说。 “我不是为了彰显自己而学的。”卫望泞小声道，她是为了齐墨远，虽然这时候学习医术肯定来不及了，但她学多少算多少，说不定能够更了解他的失忆呢？ 反正她就是想要学医术。 “五姑娘，你是为了……老夫人吗？”许嬷嬷问，“有老奴在，我会好好照顾老夫人的。” “我乡下的养父养母……身体并不好。”卫望泞低下头，瓮声地说。 许嬷嬷一愣，顿时明白卫望泞为何要悄悄找她学医术了。 第三十四章 求学2 长远侯是不可能让卫望泞再去认养父养母，甚至可能会将那对佃户夫妇送到别的地方，为的就是不让女儿流落在外的事被人知道。 更不会让那对夫妇再来到卫望泞的面前。 五姑娘却不知道其中详情，仍然怀着一颗赤子之心。 她不忍心打击五姑娘这份善心和孝顺。 “要不，我那里还有家里流传下来的医书，好些我都没看过，你若是喜欢便拿去。”许嬷嬷柔声说道，她精通药膳，但医术不算精通。 卫望泞喜出望外，她还以为许嬷嬷不会答应的。 “多谢许嬷嬷。”卫望泞甜甜地笑起来，虽然她觉得就算学会医术药理，她也帮不上齐墨远，如今她的身份不再是他的妹妹，恐怕连见一面都是难的。 但她就是想多学一些，想办法让他早点想起来，让他早点能够站起来。 卫望泞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美好得对曹姑姑的到来都觉得无所谓了。 许嬷嬷虽然答应下来，却不敢就这样医书拿给卫望泞，待卫老夫人醒来，她才将此事禀告给老夫人知晓。 “这个孩子本性善良，佃户夫妇虽有私心，这些年对阿泞却还算不错，能教得她这样懂事。”卫老夫人并没有因为卫望泞还惦记以前的养父养母而生气，如果十几年的相处，她能够说舍弃就舍弃，那才是最可怕的。 许嬷嬷低声道，“五姑娘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老奴觉得，她也是想要替您调理身子的，每日我去小厨房煮药膳，她都十分关心，知道您身体没有大碍，她比吃了蜜还高兴。” 卫老夫人笑了出声，“就让你去学吧，她如今这个年纪，能学多少就学多少，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造化，要她像其他姑娘一样当个规规矩矩的侯府千金是不能够了。” “是，老夫人。”许嬷嬷心头一松，有老夫人的支持，五姑娘不管做什么都会轻易许多。 傍晚时分，卫望泞就收到许嬷嬷亲自送来的一匣子的书，她喜滋滋地接过，知道许嬷嬷肯定是在老夫人那里过了明路才敢给她送来的。 卫老夫人是同意她学习这些医书了。 “我一定好好看。”卫望泞对许嬷嬷说，“有不懂的再去问许嬷嬷。” 许嬷嬷含笑说，“五姑娘聪慧，肯定学得比老奴好。” 卫望泞客客气气地将许嬷嬷送到门边，这才转身回去整理那些书籍。 民间的书籍难得，很多书都流传几代人，需要精心保护才不会被囊虫啃噬书页。 许嬷嬷送来的书虽然陈旧，却很完整，可见是经常拿出来晾晒保养的。 卫望泞挑了一本医术入门的《内经》，里面还有不同字迹的批注，就算有不明白的，看那些批注的讲解都能看得懂。 将这些书流传下来的人，肯定很热爱医术。 卫望泞全神贯注地看起来，不知不觉便入夜了。 “姑娘，您该歇息了。”白芷进来劝着卫望泞，“您看了许久，夜里看书会熬坏眼睛的。” “呀，居然这么晚了。”卫望泞可舍不得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坏掉了，“那就明日再看吧。” 明日还要跟着曹姑姑学习礼仪。 第三十五章 求学3 翌日，卫望泞被丫环早早地叫了起来，外面寒风簌簌，她只想在被窝里多睡一刻钟，一点都不想去跟着曹姑姑学什么礼仪。 “我的好五姑娘，您千万别再把眼睛合上，马上就到时间了。”白芷催促着卫望泞。 卫望泞吃了一顿丰富的早膳，这才来到抱厦。 从上房的厅堂旁边，檐接建出三间的小卷棚就是花园里的抱厦，接下来她们就是在这里跟着曹姑姑学习。 所有的卫家姑娘都已经早早就在抱厦等着曹姑姑的到来。 卫望泞是最迟的。 “五妹妹来了。”卫依华含笑说，“快过来这边坐下，曹姑姑马上就来了。” “你若是不想来，那就别勉强自己，免得全都听不懂。”到时候拖累的还不是她们么？卫歆玉就是不想看到卫望泞出现在自己跟前，顶着一张和她相似的脸，时时刻刻提醒她，她不再是父母唯一的嫡女。 卫秀萍拉着卫望泞站到身边，笑着说道，“听说阿泞还没回家的时候，有苏嬷嬷教着礼仪，只是苏嬷嬷年纪大了，所以才没有跟着回京都城，我瞧着阿泞的礼仪规矩学得很好。” “三姐，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卫歆玉看不上卫秀萍左右逢源的做派，她想要讨好卫望泞，那也要看看讨好的人能给她带去什么好处。 卫颂雅站在一旁，看了看向来不爱参和到姐妹拌嘴的卫依华，又看了看老好人卫秀萍，她觉得自己还是继续当壁上观就好了。 “三姐姐，四姐姐，听说曹姑姑最不喜欢姐妹不和了。”卫望泞笑眯眯地说道。 还没开始学习礼仪呢，姐妹之间先斗起来，难怪长远侯要找曹姑姑来教卫歆玉，被养得太小家性子了。 卫歆玉和卫秀萍听到这话，全都规规矩矩地站直了。 她们都想给曹姑姑留一个好印象。 不一会儿，穿着驼底团花杭绸褙子，妆容头发都打扮得一丝不苟的曹姑姑来了。 曹姑姑生着一双三角眼，本来就显得刻薄严厉，她端着脸不说话，更是吓得几位姑娘心尖颤了颤。 “见过曹姑姑。”卫歆玉屈膝行了一礼，自认为很端庄大方。 “知道你们刚才斗嘴的样子像什么吗？”曹姑姑的目光在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会儿，这才沉声地开口问着。 “……”卫歆玉的脸色一白。 她们刚才说的话都被听到了？ “曹姑姑，我……我们什么都没说啊。”卫依华赶紧撇清自己，她可没有参与到姐妹的斗争里面去。 “大姑娘的确是没有说话，但你身为长姐，任由其他妹妹吵嘴，你觉得自己没有错吗？”曹姑姑厉声问道。 “……”卫依华委屈地低下头，她不过是庶出的，就算是长姐又如何，她敢说卫歆玉一句不是吗？ “你们出了卫家的大门，不管走到哪里，你们都是卫家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曹姑姑问道。 卫依华的脸色发白，嘴唇嚅嗫了几下，到底是找不到借口为自己辩驳。 曹姑姑又看了卫歆玉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卫望泞的身上。 她看到一双坦然自若、无畏不惧的眼睛。 不自觉的，她脑海里浮起那张永生难忘的面孔，还有那双看着她充满漠然和睥睨不屑的眼眸。 第三十六章 求学4 齐意宁！ 曹姑姑下意识地皱眉，飞快收回视线，心里却感到不适。 她怎么会在一个从小养在乡下的丫环身上看到齐意宁的影子，那绝对不可能的事。 可她潜意识不喜欢卫望泞的眼神，像极狂妄自大，嚣张不可一世的齐皇后。 “五姑娘，你有什么要说的？”曹姑姑的声音更加严厉。 卫望泞心下暗笑，这位曹姑姑真是没有变化，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喜欢先端着架子教训别人，先下马威竖起威风，这才能吓住人？ “曹姑姑，是我的错。”卫望泞羞羞怯怯地开口，将无知羞怯的乡下丫头演得更真实些，“我不懂规矩，比其他姐妹晚到了，又什么都不懂，四姐姐是担心我跟不上大家的学习，这才说我的，” 卫歆玉眼底闪过怒色，这状告得很不要脸啊。 “本来错就在你，回去之后，你把家规好好抄写三十遍。”曹姑姑冷声说。 既然只是从乡下带回来的女子，那就不该有那样野的眼神。 她当初压不住齐意宁，还不信压不住一个野丫头。 其他人听到曹姑姑只罚了卫望泞，心中松了一口气。 “今日我便跟你们讲一讲女子该学会的礼仪。”曹姑姑没有听到卫望泞的声音，以为她是认下这个惩罚，便开始给姑娘们上课。 “你们一个一个来，先行手拜礼。”曹姑姑连眼尾都没有再看卫望泞一眼。 卫依华走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手拜也就是女子跪拜礼，要求两手点地而抬起拱合，同时低头至手。 卫望泞看着卫家的几位姑娘都上前朝着曹姑姑行跪拜礼，她的秀眉一挑。 什么玩意儿，让她给曹姑姑行礼？ 那怎么可能！ “五姑娘，轮到你了。”曹姑姑冷声说。 “曹姑姑，我没学过手拜礼，怕是做不好。”卫望泞说道。 “你学着刚才其他姐妹的姿势跪下便是。”曹姑姑皱眉，语气不耐烦。 卫望泞走上前，转过身对着大门行礼跪下。 她多少年没有向谁行过礼了，还真的很陌生。 “五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曹姑姑的脸色沉了下来，其他几位姑娘都朝着她行礼，这个卫望泞却对着天行礼，她这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卫望泞一脸茫然，“我做得不对吗？” 这让曹姑姑怎么说？从身份上讲，她虽然是宫里教习姑姑出身，却还是奴才，而卫望泞是侯府的嫡女，真正的贵族千金，本来就是主子的身份。 给曹姑姑面子才客客气气行个拜师礼，让她行跪拜礼？ 她受得起吗？ 曹姑姑刚才已经站着受了其他姑娘的礼，心里还得意着，如今被卫望泞这么一问，她的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 “你做得好。”曹姑姑皮笑肉不笑，心里将卫望泞视为最讨厌的人之一。 “女子最重要的还有立容。”曹姑姑今天的下马威只能下一半，其他姑娘对她都是敬畏尊重，她很是满意。 最不满意只有卫望泞。 但她也不认为一个乡下长大的女子能有什么出息，所以打算将卫望泞放养了，就算做错了也不再纠正，只是言语上提了一句。 第三十七章 求学5 学了一天，卫望泞手脚酸痛，回到屋里，她无力地躺在长榻上，以前就算在镇国公府，她都没有这么认真学过的。 特别是曹姑姑还有意刁难她。 若是换了她以前的性子，早就一脚把曹姑姑给踹出去了。 “很累吗？”方氏的声音传来，不等卫望泞从长榻起来，她已经来到旁边，摁着女儿不让起来。 “娘。”卫望泞声音疲倦，坐起来搂住方氏的手，“太累了，这样坐着不好，那样站着也不对，做女子太不容易了。” 她向来不喜欢这些繁缛礼节，以前在镇国公府，齐墨远宠着她，自然不会要求她去学这些，进宫之后小心翼翼当了几年的皇子妃，后来她是皇后了，自然是怎么舒适怎么来，赵衡没有到她的宫里，她自己也很自在。 如今从头学起，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女子。 “万事开头难，只要你学会窍门，以后就容易了。”方氏心疼地说，家里其他姑娘都是自幼学习礼仪，虽然没有曹姑姑教得严谨，但耳濡目染总是比阿泞更清楚易懂。 阿泞自小在田地里干活，能识字已经是难得。 “娘，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的。”卫望泞体谅方氏的爱女心切，是担心以后女儿出去会被人取笑，所以才特意过来鼓励自己的吧。 “你能这么想就好。”方氏欣慰地说，替卫望泞揉着胳膊，“你好好跟着曹姑姑学习，过两天我带你去护国寺还愿。” 护国寺？卫望泞的心微微一抽，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伤感。 以前她经常和齐墨远去护国寺找小和尚玩的。 只是，她有许多年没有见过小和尚，不知他还在不在护国寺。 物是人非。 护国寺依旧还在，她已经不再是齐意宁，齐墨远也还没有回来。 “好啊。”卫望泞低声地应着，“听说京都城的护国寺很灵验呢。” 方氏低眸看着卫望泞，笑着点头，“是啊，很灵验，你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卫望泞心中一酸，大约猜到方氏以前许的什么愿。 母女二人说了一会儿的话，方氏就带着卫望泞去大厅。 家里其他人都到了，每个月的初一，大家都会到卫老夫人这里用膳。 “娘，我看曹姑姑教得不错，连阿泞看起来都规矩许多。”长远侯对于自己将曹姑姑请到家里的事感到很自得。 卫望泞眸色微动，心想这长远侯可真会说话，什么叫连她看起来都规矩许多，她以前很差吗？ “姐儿们今日很用心学习。”卫老夫人没有去接长远侯的话，曹姑姑如何给几位姑娘下马威，她早已经知道了，她忍着不说，是想给长远侯和曹姑姑几分面子。 “还真别说，雅姐儿今天还真不一样，终于像个姑娘家了。”姚氏笑着捧了一句，她自然也是希望女儿能够学得更好。 方氏含笑看了站在一旁的几位姑娘，除了卫望泞，全都显得精神抖擞。 到底是在京都城长大的，比阿泞更清楚前程的重要。 第三十八章 求学6 卫望泞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她真是佩服卫歆玉她们，明明又站又跪了一天，居然还能这么精神，她们以为跟着曹姑姑学好规矩，就真的能够与众不同吗？ 真是天真的小姑娘。 到现在还不懂，身份越是尊贵，受到的束缚越大。 “阿泞今天被曹姑姑责罚了？”长远侯的声音突然不悦地传来。 卫望泞差点就要瞌睡了，听到是在问她，她勉强撑开眼睛。 “爹，曹姑姑让阿泞抄三十遍的家规。”卫歆玉得意洋洋地说，今天只有她被曹姑姑夸奖了，说她端庄娴静，虽然意思不明显，但那是在夸她像齐皇后呢。 “为何要罚抄家规？”方氏皱眉，偏心的她顿时觉得曹姑姑也不怎样，居然第一天就责罚她的女儿。 卫望泞眨了眨因为困意变得更加水润的双眸，“我不知道啊。” “你连为何被责罚都不知道？”长远侯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 “爹，我真的不知道。”卫望泞小声说。 卫老夫人看了长远侯一眼，淡声地问，“今天发生何事，曹姑姑因何事要你抄写家规？” “祖母，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什么都不懂，不该去拖累其他姐妹。”卫望泞低着头小声地说道，“我晚到了一些，四姐姐便说我几句，都是我让姐姐们吵起来的。” 简单扼要，也不提为她说话的卫秀萍，反正就是她的错，最好以后都不要让她去学礼仪了。 卫歆玉一听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把锅给她背了，气得脸色涨红，“大家都到了，就你一个人姗姗来迟，我说你几句怎么了？” 卫依华和卫秀萍都低着头，恨不得缩到角落里。 她们都是庶出的，能够跟着曹姑姑学规矩礼仪已经很不错了，不想卷入两个嫡女的恩怨中。 卫秀萍此时也后悔今日故意刺卫歆玉，幸好卫望泞没有点出她来。 “阿泞，姐妹中就你礼仪差强人意，日后要用心学习，对你并没有坏处的。”长远侯请曹姑姑的用意本来就是为了卫歆玉，听到只是这样的小事，便不放在心上。 只要曹姑姑能用心教卫歆玉，透露些别人不知道的让女儿学习就更好了。 卫望泞抿了抿唇，心想这个长远胡这么多年在朝廷只能混个上不来台面的闲职也是有原因的。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本来还想借着这件事让老夫人和方氏厌恶卫望泞的，卫歆玉心里有些不甘。 “阿泞，今晚回去就别抄写家规了，都累得睁不开眼睛，还要怎么写，熬坏眼睛怎么办。”方氏柔声说。 长远侯本来要说方氏慈母多败儿，但想到卫望泞以前受的苦，这话就忍了下去。 卫老夫人看了卫望泞一眼，让下人去准备开席。 众人高高兴兴地陪着老夫人用膳，直到老夫人露出倦意，才纷纷起身告退。 “阿泞。”刚走出大厅，卫弘毅就在后面叫住她。 “大哥，什么事？”卫望泞笑着问。 卫弘毅低眸望着妹妹，“学礼仪是比较累，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不过也有偷懒的办法。” “？”卫望泞诧异地看着他。 这是来教她偷懒的？ 第三十九章 求学7 “阿泞，要不要我帮你抄家规？”卫博文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问着卫望泞。 卫望泞眨了眨眼看向满脸促狭笑意的卫博文，“好啊，那就有劳二哥了。” “别听他的，要是让他替你抄，曹姑姑一眼就认出来，反而罚得更厉害。”卫弘毅瞪了二弟一眼，“别教坏阿泞。” “大哥，我看阿泞用不着我教坏。”这小丫头一看就机灵得很。 卫弘毅说，“你若是累了，就换个动作休息，反正知道该怎么做就行了，用不着学得太辛苦。” 他这话说得隐晦，反正阿泞能够做到如今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卫望泞感受到来自两个兄长的关心和爱护，她笑着点头，“大哥，二哥，我知道怎么做的。” “我就说她是个机灵鬼。”卫博文笑嘻嘻地说。 “二哥记得帮我抄家规。”卫望泞又添了一句。 “诶，阿泞，二哥是开玩笑的。”卫博文赶紧说，他可不想被父亲揍一顿。 卫望泞俏皮地眨眼睛，“我不管，反正你说的。” “大哥……”卫博文看向卫弘毅。 “自作孽。”卫弘毅懒得看他，转身就离开德馨居。 卫博文手指虚点着卫望泞，急忙追上卫弘毅。 “五姑娘？”白芷见卫望泞站在原地发呆，低声地唤她一句。 “走吧。”卫望泞嘴角浮起笑意，其实她是看出来了，卫弘毅和卫博文都是在想办法让她更自在些，他们觉得她在侯府会担惊受怕吗？ 不过，卫弘毅确实很优秀，卫博文虽然是庶出的，却也教养得很好，这是方氏的功劳。 长远侯不怎么样，但卫家有老夫人和方氏，下一代肯定不会差的。 翌日，卫望泞起床的时候更觉得手脚酸痛，她对上课就更不乐意了。 来到抱厦，她已经听到曹姑姑低声说话的声音，在外面听得不清晰，她走进去才知道她在说什么。 “端慧皇后端庄大方，贤惠淑德，待宫人特别和善。”曹姑姑正在夸奖齐皇后。 卫望泞听到这句话，微微地蹙眉不语，只在旁边的位置坐下，不去打断曹姑姑的讲话。 “曹姑姑，端慧皇后是不是非常器重您？”卫歆玉问。 “那……那是自然，我在皇子所当教习姑姑，还教过齐皇后学习宫中规矩。”曹姑姑想起齐意宁刚进宫便打压自己的行为，心底得意地想着，就算是皇后又怎样，还不是短命相。 卫望泞听着曹姑姑不断往脸上贴金，笑眯眯地问，“齐皇后如此器重你，那曹姑姑怎么还年纪轻轻就出宫了呢？” 曹姑姑的脸色一沉，就知道这个卫望泞每次开口说话都能堵死人，“那是皇后娘娘体谅我的双腿有老毛病，允许我出宫静养。” 卫望泞挑了挑眉，“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太可惜了。” 早知道她就让曹姑姑留在宫里，算个荒凉的地方让她呆着，免得还在外面吹嘘自己的本事。 “若是知道……我就该留在宫里伺候皇后娘娘，说不定娘娘还不会英年早逝。”曹姑姑说着还落下两滴眼泪。 “……”卫望泞沉默地看着她。 还真以为自己能上天呢。 第四十章 求学8 曹姑姑是笃定卫家的这几位姑娘打听不到以前的事情，所以才敢这么吹嘘捏造自己在宫里有多么风光。 卫望泞懒得去戳破曹姑姑，她如今的身份也不能说太多。 “上课时间到了。”曹姑姑停止了话题，在卫歆玉眼中看到意犹未尽的期待，心中甚是满意，她说了那么多，并不是为了给卫家两个庶女听的，主要还是为了和齐意宁长得几分相似的卫歆玉。 她明白长远侯没有说出口的打算，她愿意当那个助推人，日后只希望卫歆玉能记住她这点人情。 至于卫望泞…… 曹姑姑眼底闪过鄙夷，她不认为这个乡下养大的丫头能有什么出息。 “姑娘们今日学坐姿。”曹姑姑示意几位姑娘坐下，检查者她们的坐姿。 卫歆玉坐在最前面，挺直腰板认真地坐好。 曹姑姑满意地点了点头，“膝盖并紧，臀部坐在脚跟上，脚背贴地，双手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这是所谓的雅座，至于胡坐，道理一样，端正，两腿不得叉开，双手放在膝盖上，也可收拢抱在腹部。” “立容坐容，皆是女子的仪态。”曹姑姑淡淡地扫了卫望泞一眼，懒得纠正她散漫的坐姿了。 如此跟着曹姑姑学了几天，卫望泞终于盼来休息日。 方氏早已经吩咐准备妥当，今日要带她去护国寺。 “娘，曹姑姑吩咐我学的功课还没有做好，今日我陪您了。”卫歆玉知道方氏是为了还愿，还不都是为了卫望泞。 比起陪着卫望泞去护国寺，她更想留下家里，让曹姑姑跟她多讲些宫里的事。 这日，天空净蓝，雪花稍融。 卫望泞捧着暖炉，跟着方氏一同去护国寺。 出了城门，往北望去，便能看到远处隐在山峰云雾中的护国山。 之所以叫护国山，相传是大锦太祖曾经被敌人追杀，本来已经是穷途末路，却在进了山中之后，冥冥之中得到护佑，敌人在他们前面走过都没有发现。 太祖登基之后，便将此山封为护国山，并建立护国寺。 护国山的峰头上，覆盖着没有化开的积雪，山路两边都是黑色的山石，一条清澈的溪水从高出流淌而下。 她和齐墨远无数次从这里骑马经过。 “阿泞，快到了。”方氏对卫望泞说道。 “娘，听说护国寺有位得道高僧很厉害？”卫望泞到护国寺来，除了有物是人非的伤感，还有害怕遇到高僧的紧张。 毕竟她是夺命重生，万一被看出来呢？ “你是说静恩大师吧？”方氏说道，“静恩大师是护国寺的主持，除非皇亲国戚前来祈福，其他时间甚少能见到他。” 那就好，不会见到就好。 卫望泞稍微放心下来。 马车的颠簸终于放缓，渐渐停了下来。 他们已经到护国寺的山门外，为表诚心，他们还要走一段山路。 幸好护国寺不是建造在山峰上，不然光是爬山就得爬哭了。 卫望泞伸手扶着方氏下车，她抬眸看向透着古朴雄浑气势的寺庙，脑海里的记忆更加清晰了。 第四十一章 故人1 护国寺建筑的布局与宫殿建筑一致，只是略有简化，色彩上也不能多用金黄色，从山门进去，便能看到天王殿。 有小僧在殿外相迎方氏。 “得知今日善信到来，师父特命小僧在此处恭迎。”小僧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唇红齿白，很是圆润可爱。 方氏很是惊讶，她每个月总会来一次护国寺，以前都不是这位小僧来迎接她的。 “小师父，你的师父是？”方氏含笑问道。 “小僧雪明的师父是静恩主持。”小僧回道。 静恩大师？方氏更加震惊，虽然她是侯府夫人，但京都城有多少皇亲贵胄，静恩大师除了接待宫里的贵人，其他人想要见他一眼都是难的。 如今，静恩大师却让自己的徒弟来接待她们？ 方氏有种受宠若惊的虚荣感。 “两位善信今日是有何需求？”雪明双手合什，端的是一本正经，眼睛却忍不住往卫望泞身上看去。 他师父一向喜爱清静，如非必要，根本不会轻易见善信，但今日却突然要他来接待长远侯夫人，他挠半天脑袋都想不出所以然。 方氏只当今日得了机缘，这肯定是大好征兆，“小师父，我多年前曾到护国寺祈愿，如今心愿达成，我今日是来还愿祈福的。” “善信请随这边来。”雪明轻轻点头。 他收回视线没有再去看卫望泞，而是在前面带路，将方氏她们一行人引至大雄殿。 大雄殿是悬山式建筑，东西面阔五间，内供三世佛韦驮、十八罗汉等二十三尊元代夹纻造像，刚走进宝殿，卫望泞便感觉到一股庄严神圣感迎面而来。 她心头砰砰直跳，不敢抬头去看佛像。 毕竟她夺了真正卫望泞的身体，看到神明还是有些心虚。 更疑惑那位静恩大师怎么知道她到来？ 不可能真的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的吧。 卫望泞紧随着方氏跪拜进香，如此一忙，她倒是忘记心中的忐忑，终于敢抬头去看佛像，并没有她害怕的事情发生。 她嘴角高高翘起，她上辈子并没有做过亏心事，确实没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阿泞，我要听净真大师诵经祈福，你若是闷了，便去外面走一走。”方氏低声嘱咐着卫望泞。 “没关系，我陪着您。”卫望泞跟着方氏跪在蒲团上，除了她们，还有好些善男信女都跪在在大殿上听着坐在前方蒲团上的净真大师诵经。 那位小和尚却不知哪里去了。 她们身份尊贵，所以才能够在最前方跪拜祈福。 只是这诵经声音真是靡靡之语，卫望泞撑不了多久，几乎昏昏欲睡，她悄悄看了一眼虔诚的方氏，决定还是先出去吹吹冷风，清醒一下再进来。 不然要是在这里发出呼噜声，佛祖要一巴掌把她拍回去了。 卫望泞走出悄悄地走出大雄殿，一股冷冽的山风吹来，她瞬间觉得清醒不少。 “善信，我师父掐指一算，今日有缘人会到此，是否请你随小僧过来？”消失一段时间的小和尚又出现了。 第四十二章 故人2 卫望泞被冷风吹得头清耳明，早些的忐忑和紧张已经平静下来，她以前并不相信乱神怪力，当皇后那么多年，她都没来过护国寺，自然是没见过静恩的。 更别说第一次入京的卫望泞，她更不可能见过静恩。 那静恩为何要见她？ 卫望泞心中分析半天，仍然没有答案，却绝不相信静恩是算出她是换了芯的。 她跟着雪明沿着鹅卵石小道走了一段时间，一片优昙树林出现在眼前。此时已经不是优昙花盛开的时节，却朋友若隐若现的檀木香弥漫在空中。 优昙，传说中的仙界极品之花，因其花“青白无俗艳”被尊为佛家花，三千年一开，观者受福。 “传言优昙花有三千年一开花，花开时一现耳，据说是佛教的祥瑞灵异之花，凋零落在地上便是一种轮回。”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浓绿的树林中传出。 “！”卫望泞心中一拧。 一名穿着白色僧袍的青年缓步走了出来，那僧人的眉目冷峻，面容透着万物皆空的漠然。 小光头！ 虽然时隔多年，但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这个青年和尚就是小时候被她揍过的小光头。 “师父。”雪明双手合什，行礼之后默默地退下了。 小时候被她打得哭鼻子的小光头居然就是名满天下的静恩大师？ 卫望泞掐着自己的手才保持平静。 “施主相信轮回吗？”静恩抬眸养着卫望泞。 像！太像了！ 眼前的小姑娘并非长得十分像齐意宁，人有相似是正常的，可她的神态都像极那个女子。 竟是那么巧。 他查了很久，才查出当日拿着荷包去一得阁的人是长远侯的女儿。 这个刚从乡下被接到京城的卫望泞，是如何知道一得阁的暗号，在荷包中的那张纸条，到底是谁人让她拿来的？ “轮回是什么？”卫望泞笑着反问，“听说人死后投胎，会忘记上一世的记忆，如此一来，轮回也没什么意思。” 静恩沉思片刻，“确实没什么意思。” “大师难道觉得我和佛教有缘？我可是不出家的，世间大把美好的事情，我才不要遁入空门。”卫望泞一脸嫌弃地问。 “……”静恩低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贫僧确实觉得与姑娘有缘，本来卦中显示有故人到来，看来故人是再也来不了，倒是施主长得颇像故人。” 卫望泞惊讶，“大师认识我姐姐，我有个孪生姐姐，我们长得很像。” 静恩差点就原形毕露要破口大骂，“贫僧不认识令姐。” “哦……”卫望泞疑惑地看他一眼，既然不是因为卫歆玉，那静恩到底为了什么？ 她要是早知道静恩就是小光头，早几年就该来护国寺了。 她进宫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小光头，不知道齐墨远是不是知道他们儿时玩伴成了大师。 静恩此时心绪千回百转，猜测卫望泞背后肯定有人指使，否则她不可能知道一得阁。 甚至她当时在一得阁说的都是有人教的。 那个人，是谁？ 静恩对着卫望泞张开手，白皙的掌心，一个丑不拉几的荷包静静地躺着。 “……” 第四十三章 故人3 卫望泞的心砰砰地跳起来，脑海里第一个念头便是被赵衡发现了。 随即她很快又否定这个想法，如果真的被赵衡发现，那就不会等了这么多天才找上她，而且还只是让护国寺的主持来质问她。 那静恩是什么意思？ 卫望泞思绪转了又转，目光静静地落在眼前的僧人身上。 第一次见到小光头，他是方丈刚刚收养的孤儿，头发是刚剃的，长得唇红齿白格外漂亮，脾气却臭得很，见着他们就想打架，齐墨远年纪大，自然不会去揍这个小子，任务自然落在她身上。 当时她和小光头同龄。 她毫不客气将他揍得满头包。 见一次打一次，他们不打不相识。 再后来，小光头就跟着方丈师父去化缘了，她没有再见过他。 更不知道他就是名满天下的静恩大师。 她一直以为护国寺是属于朝廷的，那主持肯定是赵衡的人。 “这是什么？”卫望泞淡定地问，齐墨远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静恩就是小光头。 静恩在拿出荷包之后，眼睛一直盯着卫望泞，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虽然她极力想要镇静，却仍然泄露出一丝紧张。 “无意中捡到的。”静恩淡淡地说。 卫望泞抬眸看着他，她看起来像个傻子吗？他以为这个借口很高明？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故人在何处，借问渔人指路。”静恩的声音清润悦耳，这句话说出来如同在诵经般，“卫姑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啊？”卫望泞一脸茫然，她不懂就是不懂。 这次倒是装得很像。 “如果贫僧将这个荷包送到宫里，你猜会如何？”静恩低声问。 “啊，我怎么知道。”卫望泞怔愣着，一脸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的表情，“让大师笑话了，我自幼顽劣，没有读过多少书，所以诗词什么的，真的不是很懂，你怕是问错人了。” “是吗？贫僧以为，卫姑娘将这张纸条送去一得阁，竟是不知其意？”静恩咄咄逼人地问。 卫望泞笑了起来，“大师，看来我还是没有佛缘，你说的话，我真是一句都听不懂。”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她不清楚齐墨远在京都城到底有多少心腹，成为飘魂的那两年，她都被困在宫里，根本无法去见齐墨远，不知道他失忆双腿不良于行的两年是怎么度过的，更不知他的心腹到底有谁。 要是她没有去一得阁，她都想不到莫少怀居然在帮齐墨远做事。 卫望泞还不想暴露自己的存在，太容易被怀疑，她没有立场没有身份去解释自己为何能知道那些消息。 静恩勾唇浅笑，“这么说，卫姑娘不想知道人到底找到没有了。” “……”卫望泞一只脚已经迈出优昙树林，听到这句话，硬生生地顿住了。 再也没有比这个消息更能引住她了。 她无法装作不在乎地离开。 “卫姑娘，你到底是谁？”静恩的声音幽幽地问。 第四十四章 故人4 卫望泞想知道齐墨远的消息！ 这个渴望太迫切了。 可是，她必须有一个让静恩相信她的身份。 卫家流落在乡间的女儿怎么会知道一得阁的暗语，怎么会知道齐墨远的下落？ “静恩大师这话问得好奇怪呢。”卫望泞一脸好奇，“卫姑娘当然是卫家的姑娘呀，你不是很清楚吗？” 静恩冷漠地看着她。 卫望泞知道自己不说点他想知道的话，他肯定不会说出齐墨远到底找到没有。 “我小时候遇见过一个人。”她的思绪飞快地转着，随口就胡诌着，“她让人教会我很多东西。” 静恩沉默不说话，双手合什，一脸宝相，看得卫望泞很想一脚踹过去。 他在观察她说话的神情，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眼睛里细微的表情是能够看出来的。 “她不让我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即使是父母也不行，其实我在几年前就知道自己并不是那对佃户的女儿，但那人不让我回京城，直到半年前，她才让我准备认亲，后来我就遇到我祖母了。”卫望泞越说越溜，她差点都以为自己说的是真的。 静恩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那个荷包，是我在来京都城之前，她派人交给我的，让我有机会交到一得阁的人手中，至于其他的，我不清楚。”卫望泞说道。 要让静恩相信她，她只能借助上一世的身份了。 谁有她更了解齐意宁呢？ 静恩能查到真相吗？除非他能让齐意宁活过来。 这是最安全的身份了。 她可以把说成是齐皇后调教出来的心腹。 卫望泞觉得她太聪明了，居然还能想到这个理由。 待时机成熟，她还能顺其自然地收拢原来属于齐意宁的暗影和心腹。 “她，是齐意宁吗？”静恩低声问。 卫望泞的脸色发白，似乎很不敢置信，“我……我不知道，怎么可能是端慧皇后。” 这个表情倒不像是作假。 静恩猜想这个女孩应该是齐意宁在还没入宫之前就遇见的，他还记得齐意宁就是个疯丫头，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有一次还偷偷跟着齐墨远出征，半路被发现才送回来的。 许是那时候她遇到还是孩子的卫望泞，见她长得像自己，刻意调查过身份，竟偷偷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不，静恩觉得齐意宁说不定想把卫望泞培养成自己的影子。 连字迹都是一样的丑。 “你回到京都城之后，她找过你吗？”静恩问道。 卫望泞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眼中的震惊更甚，“关你什么事。” 静恩看了她一眼，“卫姑娘，不管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最好不要再轻举妄动，也别轻易去一得阁。” 她根本什么都还没有做，如今一心只想找回齐墨远，至于其他的，她还想等以后再慢慢来的。 好不容易才做回人，她所有的怨恨都在当飘魂的两年淡然了。 仇怨淡了，但不原谅。 仅此而已。 她只剩下愧疚，对齐墨远，对齐家。 “既然你的主人不在了，那你就自由了。”静恩淡淡地说，虽然他怀疑祸害遗千年，齐意宁不可能真的死了。 不过，如果她活着，肯定会再出现的。 “该找的人已经找到了。”静恩说。 卫望泞的心仿佛瞬间停止跳动了，随即又盛开出一朵烟花，灿烂的火花一直蔓延到她眼底，明亮得如天上的星辰。 她低垂眼眸，不让静恩看出她的激动。 第四十五章 豁然 卫望泞知道今日静恩是在试探她，想要知道她背后到底是不是齐意宁。 荷包里的字条，有她的字迹。 她知道日后那张字条会落入到齐墨远手中，即使他是失忆的，她都希望他能想起点什么。 齐意宁已经死了，她不再是齐墨远的妹妹，不能再以齐意宁的身份去见他，所以她得自己创造一个身份。 她是齐意宁培养已久的棋子。 这个身份简直太好用了。 可现在还不能表现出来她知道太多东西，所以静恩说找到齐墨远的时候，卫望泞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卫姑娘，果然是个有佛缘的人，希望下次有机会再与你论佛。”静恩双手合什，目送卫望泞离开。 “静恩大师确实很有意思。”卫望泞笑盈盈地说，眼睛盛满笑意，整个人显得明妍耀眼。 有意思？ 静恩淡淡一笑，看着卫望泞离开优昙树林。 这女孩说的话有真有假，他并没有全信，她也没有承认荷包里的内容，但他有种直觉，莫少怀一定能将齐墨远带回来。 如果荷包内容不是出自卫望泞之手，那又会是谁？ 那个人怎么知道齐墨远在哪里？ 静恩觉得答案会在齐意宁身上。 且看着吧，总会查出来的。 …… …… 卫望泞像行走在云端一般飘然，她有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齐墨远了，当飘魂的两年，她多么希望能够再看到他一眼，但他一次都没有进宫，赵衡也没有召见过他。 她只能从赵衡的龙卫口中得知他的消息。 他受伤失忆了，他的腿站不起来了。 齐家渐渐地落败了。 如今终于能够提前两年找到他，说不定能够改变很多的命运。 “阿泞，你去哪里了？”方氏出来寻找女儿，看到女儿从后院走来，有些惊讶，那不是静恩大师的地方，从来不让善信靠近的。 “娘，我跟静恩大师论佛去了。”卫望泞将欢喜都藏起来，一日没有亲眼见到齐墨远，她都不能完全放心的。 方氏诧异地问，“你见到静恩大师了？” “对呀，他说今日与我有缘。”卫望泞搂着方氏的胳膊，真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快些，她真希望莫少怀早日将齐墨远带回来。 “真的？”方氏满脸惊喜，能够得静恩大师说一声有缘，那是京都城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卫望泞笑眯眯地点头，“我觉得静恩大师解开我的心结，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方氏轻抚着卫望泞的鬓角，“如此甚好，以后阿泞多谢出来走动，自然就心情开朗了。” 今日她果然是出来对了，她一直觉得阿泞虽然是接回来了，可她似乎心不在卫家，如今只是听静恩大师一番论佛，似乎完全不一样了。 “娘，我们回去吧。”卫望泞当时是不一样了，她听到最想听到的消息，而且也终于有了解释自己存在的理由，还有什么可愁的。 最艰难的都经历过了，如今有了弥补的机会，她会好好珍惜的。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齐墨远回来之后，她要以什么身份去见他？ 第四十六章 空等 回到家中，方氏将卫望泞得到静恩大师的机缘之事告诉众人，卫老夫人很是高兴，觉得这个孙女果然是有福气的，否则怎么会第一次去护国是就遇到静恩大师。 卫歆玉却后悔今日没有去护国寺，说不定她去了，那机缘就是她的。 不过，静恩大师就算再得道又怎样，左不过是个和尚，有什么可炫耀的。 卫望泞听着卫歆玉的冷嘲热讽，很难得没有反击，今日她心情好，懒得去跟小姑娘计较。 “祖母，娘，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卫望泞找了借口便回到房间去。 她要静下心仔细再想想今日跟静恩说的话。 那日她将荷包送到一得阁交给莫少怀，莫少怀应该第一时间就去找静恩了。 一直以为护国寺是赵衡操控民间舆论的地方，没想到静恩居然就是当年的小石头，那他早就是齐墨远的人了。 卫望泞想不明白，既然齐墨远的暗部能够遍布京都城，怎么还会被暗算呢？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齐家落败？ 这些问题要等以后从齐墨远那里才能知道了。 她现在还有麻烦没解决。 静恩肯定会查她跟齐意宁的关系，她上一世除了偷偷跟着齐墨远出征，几乎都没有怎么离开过京都城。 只能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被养在乡下的棋子了。 齐墨远有不为人知的暗部为他做事，成为皇后的齐意宁自然也是有心腹在民间的，只是卫望泞还没有想到办法去联系那些人而已。 反正……还不急。 卫望泞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在期待中度过，她希望能够尽快听到齐墨远已经回来的消息，所以变得很积极去找卫弘毅和卫博文。 倒是让他们对她这个妹妹更加熟稔起来。 一个月过去了，齐家依旧闭门谢客，任何关于齐墨远的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就过去两个月，卫望泞的心开始焦急，小光头骗了她，她必须再去一次护国寺。 “听说郊外的梅花山如今一片雪白，比雪还要好看，温宁郡主下了帖子，邀请我们府里的夫人姑娘们前去梅花庄赏梅，老夫人，您觉得如何？”方氏知道老夫人不太喜欢府里的姑娘出门应酬，特别是卫歆玉，自从八岁之后，就很少再出去参加宴会了。 卫老夫人抬眸看了卫歆玉和卫望泞一眼，她自然不希望两个孙女在这个时候出去的。 她还没说话，长远侯已经开口道，“娘，几个孩子在家里学规矩好些天，出去透透气也好，特别是阿泞，还没有出门去见过世交，总不能让她一直在家里。” “阿泞，你想去吗？”老夫人清楚长远侯单独将卫望泞拎出来说的意思，他这是希望女儿们多谢在外面露脸了。 不露脸让人知道卫歆玉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怎么达到目的呢。 卫望泞上一世就去过梅花庄了，那里离皇室行宫很近，山上是一大片的梅林，开花的时候，梅花幽雅盛雪，的确很漂亮，她并不是很想去见温宁那些人。 但是，她想打听齐家最近的情况，京都城的世家千金们对各家消息最灵通了。 “祖母，我也很想去见识一下。”卫望泞羞怯地说。 第四十七章 梅园1 时值寒冬，下过一场大雪之后，天空格外净蓝清爽，虽然寒风猎猎，但阳光明媚灿烂，看着都让人平添几分暖意。 卫望泞已经有两个月没出门，她倒是很想出去，但曹姑姑想尽办法要折腾她，又去长远侯耳边抱怨，说她上课不认真，将来若是出门难免给家里姐妹拖后腿，她只好每天都跟着学礼仪。 她又不能去一得阁，才去一次就被发现，再去的话，万一是被赵衡的人发现呢？那她岂不是暴露齐墨远的暗部位置了？ 所以她连护国寺都没有去，每天都在期待听到齐墨远回来的消息，结果是失望的。 难道出什么事了？ “五姑娘，到了。”白芷轻轻地唤着自家姑娘，最近五姑娘似乎总是发呆。 卫老夫人今日没有随着他们一起来梅花庄，方氏带着卫家几个姑娘一起前来的。 卫歆玉他们已经在前面等着她。 “阿泞，怎么了？”方氏低声问着卫望泞。 “娘，我没事，就是被这里的景色惊呆了。”卫望泞笑着说。 这里一大片都是皇室的地方，除了有行宫，隔几个山头就是狩猎场，还有高宗赐给大臣的庄子，她记得齐家在附近也有一个庄子。 “这就惊呆了，那到了里面，岂不是惊得说不出话。”卫歆玉低声地笑道，有方氏在场，她还是不敢太过嘲讽卫望泞的。 “进去吧。”方氏示意卫望泞不要紧张，这是女儿回家后第一次参加宴会，她心里还是比较担心的，否则今日也不会跟着来了。 卫望泞以前来过两次梅花庄，后来觉得跟那些世家小姐拐弯抹角说话太累，减少了许多宴会，宁愿跟着齐墨远满山地骑马。 早有下人在庄子外面接待客人，在卫家的前面，有一对母女刚到，那夫人回头看到方氏，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云舒。”那夫人朝着方氏走来，“就知道你今日肯定要来的。” “能有多少机会到梅园赏梅，自然是要来的。”方氏一边说一边让几个姑娘上前见礼。 这是兵部尚书薛从礼的夫人唐氏，跟方氏是闺中好友，两人已有些时间没有碰面，今日能够在这里相遇，自是十分开心。 卫歆玉早就跟唐氏熟悉的，甜甜地叫了一声唐姨，便走到薛珠珠的身边，侧头望着站在最后的卫望泞。 今日的宴会大多数都是京都城的贵女，卫望泞这个乡下来的农婢肯定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真想看到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丢了卫家的脸，以后再也没人愿意带她出门。 “这就是阿泞吗？”唐氏握住卫望泞的手，感慨地看向方氏，“我真替你高兴，你的心结总算能解开了。” 方氏笑着说，“过几日请你到家里来，再让阿泞给你好好见礼。” 这里着实不是他们讨论阿泞身世的地方。 “好。”唐氏自然明白，和方氏一并走进梅园。 京都城大半的贵女都被请来了，正在三两成群地说话，被最多人围着的，正是长公主和她的女儿温宁郡主。 卫望泞扫了一眼，还真的不少熟人的。 当然，对于她来说，她们是熟人，但她却只是一张面生面孔。 第四十八章 梅园2 梅园之所以得名，是这俩漫山遍野都是梅树，如今梅花绽放，一片梅海香雪延绵数十里，似得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美得圣洁冷艳，宛如一幅写意翰墨图。 勋贵世家的女眷们对方氏自然是熟悉的，对卫家的几位姑娘却不太熟，不知什么原因，卫家的姑娘极少出来参加宴会，今日一见到方氏带了四个女孩出现，不自觉就打量几眼。 这一打量立刻就惊住了。 好像！年轻小姑娘没有进宫见过齐意宁的自然没有察觉，可见过齐意宁的命妇不少，所以看到卫歆玉的瞬间，她们都大吃一惊。 居然长得这么像去世的齐皇后。 卫歆玉心中得意，很清楚这些人眼中的震惊所为何来，她更是挺直腰板，端出曹姑姑教她的姿势和神态，将原本的四分相似变成六分像。 看到卫歆玉这样的姿态，卫望泞垂眸乖巧地站到方氏的身边。 她无法阻止卫歆玉犯蠢啊。 “卫夫人。”长公主含笑地开口，“这位是令千金？” 长公主打破沉默，周围尴尬的气氛才总算散开，大家都笑着互相问好，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卫歆玉的身上。 含苞欲放的年纪，长得又像极那位传奇人物，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长公主万福。”方氏屈膝行了一礼，领着卫家的姑娘们上前给长公主行礼。 卫依华和卫秀萍都是恭恭敬敬，不敢出半点差错，她们都是庶出的，而且都到了年纪出阁，更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长公主抬手一挥，连多余的打量都没有，眼睛看向卫歆玉和卫望泞，“这就是那对双生儿吗？” 长远侯有一对双生儿，其中一个从小养在外面，最近才接回卫家的事，整个京都城都听说了。 “是啊，阿泞自小身体不好，最近才算养出些肉来。”方氏含笑说道。 “拜见长公主。”卫望泞上前一礼，心想她跟长公主其实关系一般，当初长公主一心要将温宁送进宫里，她跟赵衡闹过一次就没有了下文，想来长公主应该很讨厌齐皇后的。 卫歆玉跟着盈盈一礼。 “果然是一对妙人。”长公主意有所指，眼神打量着这两个姐妹，最终目光在卫歆玉的身上落定，连神态都那么相似，想来是下了功夫。 真看不出长远侯那样的心思。 “长公主谬赞，我的这两个女儿见识不多，还担心她们闯祸呢。”方氏其实早就发现卫歆玉的改变，她并不赞同丈夫的做法，可不管她说什么，都无法阻止丈夫压抑多年的野心。 她劝过女儿，让她做自己才是最自在的，显然她的话并没有让女儿听在耳里。 “卫夫人谦虚了，这孩子端庄沉静，让人一见如故呢。”长公主的语气略带嘲讽，在场不少人都低下头掩嘴轻笑。 可不就是一见如故么，齐皇后才薨逝没多久，向来不怎么带女儿出席宴会的卫家就一改过往低调风格，带着两个长得像齐皇后的女儿出来招摇了。 啧啧，以前不是不想带出来，是不敢带出来吧。 方氏的脸色微微一沉，抓着手帕的指关节有些泛白。 第四十九章 梅园3 长公主的嘲讽太明显了，饶是方氏想要假装听不懂，都被周围的轻笑声羞辱得满脸通红，却因为对方身份尊贵，只能将这份愤怒生生吞进肚子里。 卫歆玉知道众人是在取笑她，气得眼眶发红。 “四姐姐果然没骗我，京都城的世家女眷果然都是端庄大方的，一个个看起来都那么高贵，跟我们乡下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卫望泞牵住卫歆玉的手，天真无知的话脆生生地响起。 这长公主果然改不了臭毛病，总自持身份不给别人面子，她知不知道今日这句话会给卫歆玉带来多大的影响。 虽然她不喜欢卫歆玉的造作，但毕竟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还没完全长歪的，她这么护短的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长公主欺负卫家。 高贵优雅的世家女眷听到卫望泞居然拿他们跟乡下女子相比，顿时脸都黑了。 “你在乡下长大的，难道没人教你规矩吗？”长公主挑眉看向卫望泞，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起来卫歆玉跟齐意宁更像，她却觉得这个卫望泞让她有莫名的熟悉感。 “没有啊，在乡下活得自在就好了，不过回家之后，我已经学许多规矩礼仪了。”卫望泞笑眯眯地说。 方氏说，“长公主，这孩子从小身子不好，得高人指点说要养在乡下，这才让她养成这样的性子，您千万别见怪。” “本宫自然不会跟一个乡下小丫头计较。”长公主顿时觉得无趣，“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玩吧。” 长公主没有再理会她们，周围的气氛似乎也没有那么尴尬了。 卫歆玉却还是红着眼眶，心里气恨，“等我将来……将来……” “玉姐儿！”方氏皱眉低斥，“别忘记这是什么地方。” “娘，我和四姐姐去那边走一走。”卫望泞说。 方氏叹了一声，“去吧。” 卫歆玉再怎么不情愿，还是被卫望泞拉着走了。 “以前就跟你说，让玉姐儿多些出来见见人，不至于这样打眼。”唐氏来到方氏的身边，她是早就知道卫歆玉长得有些像齐皇后的，自是明白卫家这些年总是拘着女儿不出门的原因。 方氏有苦难言，以前并非她不想带玉姐儿出门，而是有太多顾虑，齐皇后的身世至今只有镇国公府和他们卫家老夫人知道，连她都不能闻得详情，不让卫歆玉太打眼，那也是为了不想太抢眼了。 “还不都是一样，以前玉儿还小。”虽然和唐氏是闺中好友，方氏也不能将真正的原因说出来。 “人有相似，看习惯就好了。”唐氏笑着说。 方氏回视好友一眼，感激笑道，“以后多些带出门就是了。” “我看阿泞落落大方，一点小家子气都没有，说她是乡下长大的，我一点都不相信。”唐氏笑着道。 “她如今在老夫人身边，能够将她找回来，我已心满意足。”方氏对子女并没有太多强求，能够平安健康就好了。 “我们去那边赏梅。”唐氏挽着方氏的手朝着其他几个相熟的女眷走去。 其实和唐氏相同想法的人不少，第一眼确实是惊讶，但仔细再看，倒觉得没有多像了。 不一会儿，梅园里又是一片和谐气氛。 第五十章 爬墙 卫歆玉红着眼眶被卫望泞带走，她用力地甩开手，“放开我！” “你用不着将火气撒在我身上，带你走是不想看你丢脸。”卫望泞淡淡地说，扭了扭手，将周围观察一眼，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就算看到了，应该也懒得理会两个刚刚被长公主下脸面的小姑娘。 “我哪里丢脸了，带着你出门才丢人！”卫歆玉怒声叫道，她根本没想过今日会被奚落，虽然长公主什么都没说，但那语气就像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把她这几个月的努力都打成笑话。 “曹姑姑说你长得像齐皇后，你就真的以为自己能上天了？”卫望泞冷声地嘲讽，“学像不一定是好事。” 今日来梅花庄的世家女眷哪个不是人精，谁都能一眼看出卫歆玉故意装出来的姿态是为了什么，在她们面前装得像有什么用，难不成还帮她进宫去说话吗？ 卫望泞很想骂醒这个蠢姑娘，却碍于自己是没见识乡下丫头的身份不能说太多。 “我学得像不是好事，难不成你以为你就有能耐了？”卫歆玉警惕防备起来，她和卫望泞是双胞胎，她长得像齐皇后，那卫望泞同样也是像的。 “如果今日还不足以让你丢脸，那你就继续吧。”卫望泞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她要是还想进宫，用得着去学？ 卫歆玉今日的确丢脸了，可那是长公主故意刁难，她分明是嫉妒自己长得像齐皇后。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轻易让人看出自己的目的，特别是在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是敌是友的情况，这么大的京都城，跟你有同样心思的人多得是，再说了，谁又能肯定，长得像就一定有优势呢？”卫望泞笑了笑，赵衡装出来的深情真是连她都要相信了。 可卫望泞清楚得很，他心中的白月光根本不是她。 长得像齐意宁，根本不是一件好事。 她一点都不担心卫歆玉会进宫。 “别说得好像你很有道理，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不过是在乡下长大的丫头，我才是长远侯的嫡女。”卫歆玉厌恶卫望泞说教的语气，可心底却隐隐认为她说得似乎是对的。 卫望泞嫌弃地挥手，“不听就算了，别打搅我赏梅。” “赏赏赏，你懂什么赏梅。”卫歆玉瞪她一眼，转身气呼呼地离开了。 缕缕幽香弥漫在空中，满山的梅花凌寒独自开，若是换了其他贵女在这里，那肯定能作出不少好诗好词，但卫望泞就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她从来都不喜欢参加什么诗会茶会的。 她回头看了几眼，没有人注意到她。 偷偷溜开一小会儿应该没事的。 卫望泞熟门熟路地往后面的梅山走去。 出了梅花庄，东面就是齐家的庄子，她虽然没有经常来这个庄子，却记得很清楚。 以前还和齐墨远跑到这边来打猎的。 到了！ 卫望泞看到一排围墙，认出这里就是齐家的庄子，她眼睛浮起笑意，借着墙外的梅树，几下就爬了上去。 翻墙这种事，她以前是常干的，已经驾熟就轻了。 “谁？” 卫望泞正要跳下去，突然听到一声厉喝，她惊得差点摔下去。 她抓住树干稳住自己，一粒石头不知从何处飞来，她的手背吃痛，猛地松开树干，整个人掉了下去。 一张清隽冷峻的脸庞在她的视线中闪现。 第五十一章 重遇 卫望泞没有摔到地上，她落到那个人的怀里了。 “起来！”冷漠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狼狈地从他怀里出来，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坐着的轮椅，和他被一张薄毯盖住的双腿。 “你是谁？”他寒声问着。 卫望泞感觉到周围杀气凛然，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她会瞬间死在这里。 她的视线慢慢地上移，终于看到那张深刻在她记忆力的脸庞。 俊美冷漠的脸庞，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轮廓，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她的哥哥！ 卫望泞的喉咙像是被棉花塞住一般，心里酸软难受，她整整有一辈子没有见过齐墨远了。 她张了张口，那一声哥哥却喊不出来。 “哪里来的小姑娘。”院子里走出一个青年，他来到齐墨远的身后，目光却冷厉地打量着卫望泞。 是莫少怀…… 原来是他将齐墨远找到的。 卫望泞低眸看着齐墨远的腿，他果然受伤了，那他的记忆呢？ “我……我以为这里没人，想要折花……”卫望泞结结巴巴地说，紧张又害怕地低着头。 “到这里折花？”莫少怀笑得俊朗温和，“外面一大片的梅花，难道比不上这墙内的花苞吗？” 这里不是行宫就是皇庄，不是闲杂人等能够出现的，在齐墨远才回来没几天就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莫少怀很难不怀疑对方的身份。 “我就是看见哪个喜欢摘哪个。”卫望泞说道，“误闯贵庄是我的不对，我给你们赔礼了。” 齐墨远眸色冷淡，薄唇轻启，“既然如此，那就让人送你出去。” 卫望泞真想立刻扑上去说自己是齐意宁，可她清楚，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下场就不是被扔出去那么简单了。 “我……我是来参加赏梅宴的，就在附近而已，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卫望泞悄悄地看了齐墨远一眼，心想只要哥哥平安回来就好了，以后肯定还有机会见面的。 可是，赵衡知道齐墨远回来的消息吗？ 齐墨远的双腿能医治吗？ 他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太多的问题，都藏在她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睛里，一句话都不能说出口。 在下人的带领下，她只好先离开。 “她长得像阿宁。”莫少怀说，“你记得阿宁吗？” 齐墨远垂眸望着自己的双腿，“她死了。” “你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莫少怀有点看不准了，他找到齐墨远的时候，他被渔民救了，可是却一点记忆都没有，连双腿都受伤失去知觉，可回到京都城以后，他又觉得齐墨远应该是记得以前的事情。 “华神医找到了吗？”齐墨远淡声问。 “还没找到，则知，你一定要忍。”莫少怀低声说，这时候不是报仇的时机。 齐墨远望着墙外的梅花，“去查刚才的女子。” “既然是来参加宴会的，要查她的身份肯定容易。”莫少怀说，“交给我吧。” 第五十二章 迷路 卫望泞浑浑噩噩地回到梅园，那送她回来的齐家仆人见她进了门就转身离开了。 她扶着梅树大口地喘了一口气，眼泪涌上眼眶。 听到齐墨远阵亡的消息，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知道赵衡和齐意如早已经勾搭在一起，她以心静如水，直到她最后咽下最后一口气，她仍然没有落泪。 可是，如今亲眼看到哥哥平安归来，她竟想痛哭一场。 她真的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的，却没有立场再去开口询问。 “五姑娘。”白芷终于找到自家姑娘，她急得快哭了，“您去哪里了，奴婢找你许久，夫人也在找你。” “我有些迷路了。”卫望泞抹去脸颊的眼泪，圆圆的眼睛和小巧的鼻头都哭红了。 白芷只当卫望泞是迷路才吓哭了，“五姑娘，没事了，奴婢在这里。” 卫望泞吸了吸鼻子，“嗯。” 长公主的宴席就设在梅园的抱厦中，四面的窗户都打开，抬头就能够欣赏外面的梅花景色，颇有一番情趣。 方氏知道长公主不好相与，所以并未像其他女眷一样凑上前去讨好，只跟平时交好的夫人们坐在一起说话，却只看到卫歆玉跟温宁郡主她们在作诗写词，没有看到卫望泞的身影，她心不在焉，很是担心小女儿出事。 “怎么了？”唐氏发现好友的不安，以为她还在担心长公主方才的事。 “阿泞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方氏低声说，若是别的卫家姑娘，她倒是不担心，她们自幼在京都城长大，可阿泞不一样，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宴会，又不认识其他人，如今不见人影，万一出事怎么办？ “让人去找一找就是了。”唐氏说，心想卫望泞都那么大了，不至于会出什么事。 方氏如坐针毡，正要站起来亲自去找，便看到白芷带着卫望泞回来了。 “这下可以放心了？”唐氏笑着打趣。 “嗯。”方氏终于露出笑容，眼梢仍然注意着卫望泞，见有别的世家千金上前主动与她说话，免不了又要担心女儿不懂应付。 上前去找卫望泞说话的是恩平侯的女儿王丽霞，她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平日的闺中好友，四人挡住卫望泞的去路。 卫望泞正满腹心事想着齐墨远，突然被挡住去路，脸上还一片怔忪。 “卫五姑娘跑哪里去了，我们刚才还想找你呢。”王丽霞有一张秀巧的脸庞，个子也非常纤细娇小，明明已经十五岁，身板看起来却完全没有长开，仿佛十二三岁的女孩。 “被景色迷住眼，不自觉多走几步，差点就迷路了。”卫望泞以前没有见过这些女孩子，所以根本不知对方是谁。 白芷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将王丽霞的身份告诉她。 卫望泞的视线看向在不远处的卫歆玉，看来她还是小看这个卫家四姑娘，刚才明明还被气哭了，转眼居然跟温宁郡主打成一片。 “听说你以前住在乡下，难道乡下没见过梅花吗？还能看迷了眼。”王丽霞笑着问。 她的声音不小，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第五十三章 尖叫 微风拂过，落英缤纷。 鲜丽娇俏的姑娘们成了梅花林中最美的点缀，卫望泞歪着头，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打量眼前的王丽霞，对方虽然笑意盈盈，可声调故意提高，分明是想要给她难堪。 这场景有点熟悉。 很多年前，她被带到齐家，第一次出去参加宴会，似乎也这样被人无礼地拦下。 当时她年幼却气盛，一言不合就将对方狠狠揍了一顿。 “我以前的确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梅花。”卫望泞说，今天心情好，就不揍人了。 “你看，那树上的梅花好不好看，你上去帮我折下来吧。”王丽霞跟旁边的女孩打了个眼色，笑盈盈地对卫望泞说道。 卫望泞嘴角上扬，让她爬树去给她们折梅花？ “好看是好看，可是我又不喜欢。”卫望泞说道。 “你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的，可是温宁郡主喜欢呀，你若是能够摘下那梅花送给郡主，郡主必定对你另眼相看。”王丽霞哄道。 卫望泞差点笑出声，她对长公主母女简直太熟悉了，如果她真的折下梅花去送给温宁，只会得温宁一顿羞辱。 她想起一件事了，长公主虽然一心要将温宁送进宫里，温宁却不喜欢赵衡，她喜欢的是齐墨远啊。 曾经温宁还因为她是齐墨远的妹妹，对她刻意讨好过呢。 “可是，在乡下的时候，嬷嬷教我不可随意爬树，这样有失礼仪，难道京都城的不一样？”卫望泞故意天真地问。 “你怎么那么烦，让你去摘就摘。”王丽霞不耐烦地叫道。 卫望泞摆了摆手，“我身上的裙子很贵的，我才不爬树，你自己去。” “……”王丽霞跟友人打赌一定能让卫望泞出丑，如今无功而返，她心有不甘，伸手扯住卫望泞的手，“你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跟我们装什么千金大小姐。” “我劝你好好说话。”卫望泞无奈地说。 王丽霞见无人注意到她们，言语更加放肆，“难道我说错了？谁知道你是不是长远侯的女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冒认，说不定是看你的脸蛋长得……” 啊啊—— 一声尖叫拔地而起。 惊得长公主手中的酒撒了一地。 发生什么事了？ “阿泞，你没事吧？”方氏在尖叫声响起的时候已经猛地站起来走过去。 卫望泞蹲坐在地上，她旁边是狗吃屎姿势趴在地面的王丽霞。 “娘，没事，刚才看到一个虚影，我以为是野狗呢，原来是我眼花了。”卫望泞怯声地说，“连王姑娘都被吓了一跳。” 被打懵的野狗王丽霞一脸惊恐地看着卫望泞。 敢怒不敢言。 “王丽霞，你闹什么！”温宁郡主走了过来，不悦地呵斥，“你知道吓到多少人了。” “郡主，不关我的事，是她……”王丽霞将手指向卫望泞，“你问问她们，是她打我的。” 卫望泞扶着白芷的手站起来，娇娇弱弱地站在方氏的身边。 温宁郡主转头看向卫望泞，这么纤细娇弱的小姑娘，怎么把王丽霞打得在地上起不来？ 骗鬼呢！ 第五十四章 拳头 “你说她打你，她为什么要打你？”温宁连问都不问其他几个女孩子，王丽霞这是把她当傻子吗？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土包子，敢平白无故打人。 “我……”王丽霞被问住了，眼尾扫向旁边的女伴，她们居然连一句话都不肯替她说。 温宁高傲地抬起下巴，“怎么，没话说了吗？” “王姑娘，既然跟我阿泞无关，还希望你不要含血喷人，免得影响各自的名声。”方氏冷声说。 温宁侧头打量卫望泞一眼，她最不喜欢这种畏畏缩缩的人了，好像大声一点都能将她吓出病来，就这样的胆小鬼，王丽霞也敢睁眼说瞎话。 长公主慢悠悠地走过来，“小孩子的矛盾，还是不要闹大了，既然都没有什么事，看在本宫的面子，这件事就算了。” 这是长公主在齐皇后薨逝后举办的第一场宴会，自然是不希望被任何人任何事破坏的，她的话里有话，让王丽霞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挑衅卫望泞在先，如今被她摔倒在地又没人看到，这个亏只能自己吞了，真的追究起来，长公主未必肯为她做主。 “是，长公主。”王丽霞屈膝一礼，这件事她且先记下，早晚要教训卫望泞。 她现在都想不起来卫望泞是怎么做到的，刚刚那句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卫望泞的脸色变了，还没反应过来，她整个人都被摔到地面，始作俑者却一脸惊恐地站在旁边。 长公主斜睨卫望泞一眼，“看来果然是在乡下养大的。” 方氏闻言心中涌起怒意，这话分明是在嘲讽阿泞不懂规矩。 “是呀，我们村里也有这样的一片梅林。”卫望泞笑眯眯地说。 她精心让人照料的梅花庄在卫望泞眼中居然跟乡下的梅林一样？长公主的脸色沉了下去，“哼，鼠目寸光。” 这话说得太狠了，等于将卫望泞彻底拒绝于贵女圈之外。 不出三日，肯定京都城都会传出卫望泞是鼠目寸光上不了台面的土包子，不会有谁愿意再跟她一起玩的。 卫望泞抬眸看向长公主，她都不知道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肆无忌惮的嚣张了，难道是因为齐皇后死了，她以为没有人能够掣肘她了？ 长公主是先帝唯一嫡出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京都城里的贵女无不对她阿谀奉承，只要是长公主讨厌的，其他人都会踩上一脚，直到后来镇国公的齐意宁出现。 谁都不知道长公主为什么会害怕齐意宁，齐意宁明明年纪比她还小十岁，可每次只要有齐意宁在的场合，长公主都温驯无比，甚至还会刻意避开。 别人不知道，卫望泞是知道的。 以前长公主也当着所有人的面嘲讽她，过了几天，齐墨远就带着她去半路拦截长公主的车，然后将她教训看一顿。 能够用拳头解决的问题，一个拳头不行，那就两个。 方氏气红了眼睛，“长公主的宴会太高雅，确实不适合我们，告辞了。” 卫望泞还在想是不是该让长公主忆苦思甜，方氏已经拉着卫望泞要离开。 第五十五章 暖意 方氏很生气，她知道长公主得罪不起，以前有齐皇后坐镇中宫，长公主行事不敢太嚣张，以前长公主当众羞辱过一个大臣出身不高的原配，第二天就被齐皇后下旨训斥，还罚了她禁足。 如今齐皇后没有了，长公主又是皇上的姐姐，谁还能掣肘她乖张的行事？ 长公主矜持傲慢地看着方氏，“卫夫人，那就不送了。” 站在温宁郡主身后的卫歆玉焦虑不已，她不希望方氏得罪长公主，如今京都城身份最尊贵的就是长公主，如果能够得到长公主的青睐，她以后在贵女圈会如鱼得水，可要是得罪了长公主，可想而知下场。 京都城的贵女谁还愿意跟她做朋友？谁还会邀请她参加宴会？ 她需要更多露脸和名气，这样才有机会接近那位高高在上的贵人。 母亲怎么不明白这个打理，居然还要为了卫望泞得罪长公主。 难道在方氏的心中，卫望泞的委屈就比她的前程更重要吗？ “玉姐儿。”方氏朝着卫歆玉看过来，“阿泞身子不适，我们先回去。” 卫歆玉目光颤颤，祈求地看着方氏。 卫依华和卫秀萍低着头走到方氏的身边，虽然她们也舍不得这样回去，可方氏是当家主母，作为庶出的姑娘，她们还不敢得罪方氏。 唯有卫歆玉站在原地没有动。 长公主嘴角微微上扬，颇有几分得意。 卫望泞垂眸望着自己的指尖，再次见识到卫歆玉的愚蠢。 “玉姐儿和珠珠正玩得高兴，还有许多私己话没有说完，一会儿我再将玉姐儿送回去。”唐氏挽住方氏的胳膊。 方氏没有再看卫歆玉一眼，带着卫家三个姑娘直接离开梅花庄。 坐在马车上，方氏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看出她此时的愤怒。 “娘。”卫望泞握住她的手，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意，她记事开始就没有见过母亲，不知道被母亲爱护的滋味，虽然和方氏亲昵，但那多半是刻意装出来的，今天她才体会到有母亲爱护原来是什么滋味。 方氏拍着卫望泞的手背，柔声说，“不必将他人的话放在心上，你是最好的。” 卫望泞低下头，心中一片酸软，“我连累大家了。” “这跟你没有关系。”方氏冷冷地说，“王家的闺女羞辱你，那就是没有将我们卫家放在眼里，如果你忍气吞声，才是堕了我们卫家的名声。” “我们卫家再怎样，也是勋贵世家。” 卫望泞心下一晒，方氏甚至都没有问发生什么事，便相信是王丽霞先羞辱于她。 “王姑娘要我爬上梅树替她折梅花送给长公主，我没有答应。”卫望泞低声说，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选另外的时机揍王丽霞的。 她忘记了，如今她的背后没有镇国公府，也没有齐墨远了。 卫家和方氏……还不足以对抗长公主和其他勋贵。 卫望泞隐隐有些明白长远侯的野心，他大概以为将卫歆玉送入宫中，卫家便能重回一流世家的位置。 第五十六章 公主 方氏带着卫家三个姑娘离开，卫歆玉便感觉不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看戏的嘲讽。 长公主若无其事地和其他人继续饮酒赏景，仿佛方氏母女的事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不足以让她影响心情。 长远侯在朝廷中没有实权，虽然是勋贵，但也只是末流，她长公主还不会放在眼里。 “你那个妹妹，在家里也是这样吗？”温宁郡主看了卫歆玉一眼，主动开口询问。 她是看在卫歆玉有几分才情，才勉强让她加入诗会，不过，如今倒是多了几分同情，那方氏未免厚此薄彼，太偏心那个乡下养大的女儿了。 “她不在家里养大，要不是祖母带她回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亲妹妹。”卫歆玉此时在心里恨极卫望泞，简直是扫把星，让她跟着丢脸，不知多少人在背后取笑她。 “那也不该太偏袒。”温宁郡主说道，“难道你不是卫夫人的女儿。” 薛珠珠拉住卫歆玉的手，示意她不要说太多家里的事。 卫歆玉心下更委屈，“四妹妹受委屈，我娘……只是想补偿她。” 温宁郡主嗤笑一声，看向王丽霞，“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们一群人刚才都是作诗写生，根本没有注意到王丽霞和卫望泞的恩怨。 “她说在乡下见过比这儿更漂亮的梅花，我跟她争执几句，她就怒了，把我打了。”王丽霞省去让卫望泞去摘梅花的细节没有说。 温宁郡主打量王丽霞一眼，“你连一个娇娇弱弱的土包子都无可奈何？” 王丽霞想反驳那卫望泞一点都不娇弱，但她发现竟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你不是这样说的。”突然，一道响亮脆嫩的声音响起。 众人转头看了过去，是个生得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王丽霞脸色发黑，“你是谁？” “敏嘉……敏嘉小姨，你何时来的？”温宁郡主大惊，下人是干什么吃的，连敏嘉公主来了都没有通报。 王丽霞的脸色霎时发白，差点就站不稳了。 这就是……皇上最宠爱的亲妹妹，敏嘉公主？ 她怎么来得无声无息的。 “我偷偷溜出来的，所以不想让人知道。”敏嘉公主生得一张秀气可爱的脸庞，一双丹凤眼仿佛含着雾气，娇滴滴的让人一见生怜。 温宁郡主过去牵着她的手，“那你也该让人来找我，万一这边有人冲撞你怎么办。” “没有啊，挺有趣的。”敏嘉公主的声音也是娇嫩嫩的，她看向王丽霞，娇声娇气地说，“我听见你让那个姑娘去折梅花了，她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会去爬树，你还说她是阿猫阿狗。” 王丽霞这下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温宁郡主皱眉挥手，“快将她扶下去。” 卫歆玉站在一旁，两眼发亮地看着敏嘉公主。 这就是公主……整天生活在宫里的公主。 如果她能够与公主交好，那……那是不是也能进宫见到那位呢？ “小姨，我带你去见母亲。”温宁牵着年纪比她还小的敏嘉公主，她哪里像敏嘉公主的晚辈，看起来更像是长辈啊。 当然，这话她在心里吐槽而已。 第五十七章 埋怨 坐在马车上，卫歆玉的心情雀跃又紧张，雀跃是她终于和敏嘉公主搭上话，她感觉得出，敏嘉公主似乎对她颇有好感。 “姑娘，敏嘉公主似乎很喜欢您，都没有找其他姑娘说过话，只拉着你聊了许久。”春桃替卫歆玉高兴，她觉得自家姑娘将来肯定能够成为人上人的主子。 “我也喜欢敏嘉公主，很平易近人。”比起温宁郡主真是好多了。 春桃小声地说，“恭喜姑娘。” 卫歆玉嗔她一眼，想到马上要回家，她嘴角的笑意微僵，“娘肯定生气了，回去不知要如何哄她。” “夫人最疼爱您，若是知道您得了公主的喜欢，怎么还会生气。”春桃安抚着卫歆玉，在她看来，五姑娘哪样都不如四姑娘，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放着将来有大富贵的女儿不疼呢。 “五妹妹毕竟在乡下受委屈，娘心疼愧疚多顾着也是有的。”卫歆玉低声说，她和父母相处十几年，感情肯定深厚的，卫望泞如何跟她相比。 春桃说，“以后五姑娘也要您提拔才行。” 卫歆玉勾唇一笑，心里的紧张淡去许多。 回到家里，卫歆玉便往上房走去。 “娘，我回来了。”走到上房门外，张妈妈打起帘子，给卫歆玉递了个眼色。 内屋，方氏正在跟卫望泞亲昵说话，卫歆玉顿时有种被取而代之的愤怒。 卫望泞笑眯眯地抬起头，“四姐姐，玩得开心吗？” “娘，我太久没有见到珠珠，所以才舍不得回来。”卫歆玉坐到方氏的身边撒娇着，“我不是故意不走的。” 方氏太了解自己的女儿，她跟薛珠珠其实关系并没有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以前的确是太拘着你了。” 卫歆玉心中一喜，“娘，你猜我今天还遇到谁了？你们离开之后，敏嘉公主也来了，她还亲眼看到王丽霞欺负五妹妹，当着所有人说了，王丽霞听到公主说完，吓得都晕倒了。” 方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但想到长公主羞辱阿泞的话，她依旧皱着眉心，“有敏嘉公主替阿泞说话自然是好的，不过往后长公主的宴会，我们是高攀不起的。” 又不是谁都能够收到长公主的请帖！卫歆玉埋怨地嗔了卫望泞一眼，要不是她，方氏也不至于得罪长公主，以后她们肯定参加不了长公主开设的宴会。 “娘，长公主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又不是没有说错，卫歆玉抿了抿唇，知道这话说出来肯定要惹怒方氏，“但温宁郡主很好的，还让我回来安慰五妹妹。” 卫望泞闻言甜甜地笑着。 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温宁郡主就是什么样的人。 倒是敏嘉公主…… 那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天真烂漫，而且心地善良，当时她在宫里当飘魂的时候，时常看到敏嘉躲在角落偷偷哭泣。 “你长大了，的确该有自己交往的圈子。”方氏对卫歆玉说道，“不过，你还是要记住一句话，你是姓卫的，跟阿泞是亲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卫歆玉低声道，“娘，我记住了。” 第五十八章 失忆 夜色降临，华灯初起。 陪着方氏吃完晚膳，卫望泞和卫歆玉这才行礼告退离开上房。 “你给我站住。”卫歆玉叫住卫望泞。 “四姐姐，什么事？”卫望泞笑着问，看卫歆玉跟锅底似的神情，肚子里的气肯定憋了很久。 卫歆玉大步来到卫望泞的面前，将想要阻拦她的春桃给推开了，怒气冲冲地说道，“卫望泞，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王丽霞让你折梅花罢了，你不愿意就直说，何必将人打成那样，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连累到其他人。” “连累你讨好长公主了吗？”卫望泞问，每次她都想着卫歆玉年纪小，不要跟她计较，看来她小看这个姑娘的愚蠢了。 卫歆玉想到今晚方氏对她的冷淡，更加怨恨卫望泞，“人往高处走，我接近长公主有什么问题，你不认清自己的身份去跟长公主作对，你想过卫家其他人吗？你不懂京都城的各种关系，可是今日娘为了你得罪长公主，如果长公主记恨，你以为卫家能够和长公主作对吗？” 今日方氏愿意为她强硬得罪长公主，确实是她始料未及的。 但这不代表她就要接受王丽霞的羞辱。 卫歆玉本末倒置了。 “今日如果我被王丽霞羞辱，那就是羞辱整个卫家，别说得罪长公主的话，整个京都城都会小看我们卫家，我的确是没有你尊贵，就算我是在乡下长大，不代表我就要低人一等，卫歆玉，你最好记住一点，贬低我不见得能抬高你自己，除非你不是姓卫的，或者……我不是卫家的人。”卫望泞说。 卫歆玉手心收紧，“你是被卫家认回来了，但不代表你能够和我一样。” “我也不想和你一样。”卫望泞笑道。 卫歆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带着春桃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 …… 京都城的郊外。 清纯雅洁的梅花在寒风中绽放，暗香飘来，更添几分夜色的清冷。 “国公爷，属下查清楚那个女子的来历。”黑衣人站在坐着轮椅的齐墨远身边，低声地禀报着，“她是长远侯最近才接回来的女儿，听说长远侯原本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小女儿身子不好，一直养在庵庙中，她叫卫望泞，前阵子还去护国寺见过静恩大师，她确实是无意中走到我们庄子里的。” 莫少怀一愣，“静恩居然出来见人了？” “卫望泞？”坐在轮椅的齐墨远低哑地开口，“无意爬墙吗？” “这……大概乡下长大的野丫头，跟闺中女子不太一样。”黑衣人说道。 “下去吧。”齐墨远让属下离开。 莫少怀没好气地问，“你回来的消息迟早要泄露出去，躲在这里不是办法，老夫人那边总要去说一声吧。” “明天回去。”齐墨远淡淡地说，“你重新找个庄子，我要养病。” “你想起来了？”莫少怀压低声音。 齐墨远垂眸看着捏在指尖的荷包，这是针线很粗糙的荷包，简单深蓝色绸缎上面有一个远字，连字都绣得勉强入眼，却已经陪伴他五年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想起来。”齐墨远寒声说，“如今的镇国公不但失忆，还两腿不良于行。” 莫少怀打量他片刻，轻叹，“我知道了，这就传出消息，只是……我还是觉得，她不会因为你阵亡的消息就……” 齐墨远俊美的面庞如蒙一层寒冰，眸色森然可怕，让莫少怀后面的话急忙咽了回去。 第五十九章 排挤 第五十九章排挤 翌日，卫望泞又睡醒惺忪被白芷叫了起来，今天又要去学习曹姑姑的礼仪课。 来到抱厦的时候，卫歆玉正在说着昨日的事。 卫依华和卫秀萍听说她后来还解释敏嘉公主，一颗心都嫉妒得要沸腾了，如果昨天她们没有跟着方氏离开，还留在梅花庄的话，是不是就有机会得到公主的青睐了？ 她们虽然出身侯府，但真正能够见到这样皇亲贵胄的机会几乎没有，那么难的机会！ “可惜了，要是你们在场，还能介绍你们跟公主认识。”卫歆玉难掩得意之色，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和敏嘉公主搭上话，敏嘉公主能够注意到她，并且和她说话，这绝对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我们倒是想在场。”卫秀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她们是庶出的，以后亲事还需要方氏替她们掌眼，虽然她是二房的姑娘，可方氏是当家主母，那是得罪不起的。 她们跟卫歆玉不一样，卫歆玉是方氏的亲生女儿。 卫歆玉看了看卫秀萍的脸色，又看了卫依华一眼，知道她们肯定对卫望泞有了埋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心情更是美妙。 曹姑姑含笑坐在一旁，对于卫歆玉能够得到敏嘉公主的青睐并不意外，敏嘉公主出生没多久，亲生母亲就没了，当时齐意宁已经是四皇子妃，几乎是齐意宁看着长大的。 别人不知道，她心里清楚，敏嘉公主是很在意齐意宁的。 忽然见到一个长得和齐意宁相似的卫歆玉，肯定会注意到的。 接下来就要看卫歆玉的运气了。 “五姑娘来了。”站在门边的春桃高声喊了一句。 卫歆玉秀眉一挑，看向款款而来的卫望泞。 “五妹妹今日又睡过头了吗？”卫歆玉笑着问。 卫望泞对着曹姑姑作揖，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察觉到卫依华和卫秀萍的脸色不太好看，她笑了笑说道，“难道我赶不上四姐姐的精彩故事了？” 曹姑姑对卫望泞已经是放弃的状态，所以听说她得罪长公主，而且第一次参加宴会还半途而废，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交上，她心中甚是得意，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们以后还有各种宴会，只要行为举止适当，没有被别人抓住错处，大家都乐意与你们交往。”曹姑姑直接忽略了卫望泞。 卫依华和卫秀萍更加尊重地起身行了一礼，觉得该好好听曹姑姑的话，更认真学习礼仪和相处之道。 “下次若是有机会，我定在公主面前替两位姐姐美言。”卫歆玉说。 “那就多谢四妹妹了。”卫依华欣喜地说。 曹姑姑含笑点头，“你们姐妹之间就该如此，互相帮助互相提携扶持，将来总会有好处的。” 卫歆玉喜滋滋地应是。 看到卫歆玉这么刻意要排挤她，卫望泞就算想要从她口中打听敏嘉公主的状态也是开不了口。 敏嘉既然愿意出宫……心情应该还不是太差吧。 半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卫望泞回去陪老夫人吃午饭，才刚坐下，便听到下人带来外面的消息。 失踪数月的镇国公回齐家了。 第六十章 归家1 镇国公府。 齐老夫人已经是到知天命的年纪，她中年丧夫，老年丧子，五年前，她的儿子病逝之后，还以为不会再有白发人送黑发人。同时传来她最喜欢的两个孙儿的噩耗，她差点就一病不起，若不是凭着执念，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早已经支撑不下去。 她执意不肯发讣告，不相信齐墨远已经阵亡，一日见不到尸首，她仍然能当孙子活在别的地方。 终于，她的孙子回来了。 “老夫人，您走慢一点。”下人搀扶着齐老夫人亲自来到大门外，除了她，镇国公府其他人几乎都守在这里。 这几个月来，镇国公府早已经没有往日的荣耀，所有人都知道，失去齐墨远的镇国公府等于失去灵魂。 “娘，则知他……真的没有死吗？”一个身材高挑的妇人来到齐老夫人的身边，眼睛一直盯着路口，神情惊疑不定。 这是小连氏，齐墨远的继母，生有一子一女，女儿就是齐意如，儿子今年十四岁，正踮着脚尖迫切看着路口。 齐老夫人看了小连氏一眼，“你以为呢？” 小连氏讪讪地看向路口，她以为这么久过去，齐墨远肯定死了，虽然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她心里是偷偷盘算着，如果没有齐墨远，那镇国公的爵位必然落在她儿子的头上，不会有二房什么事的。 还以为终于能够吐气扬眉，怎知齐墨远突然又活过来了。 一辆黑色的马车出现在路口，缓缓地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驶来。 驾车的是齐家二老爷，他朝着齐老夫人挥手，“娘，我把则知接回来了。” 今天一大早，齐二老爷就亲自出城去接齐墨远了。 齐老夫人坚强一生，听到这句话终于放下心中石头，一股悲伤酸涩涌上眼眶。 “大哥，大哥！”齐阳泽回头扶着老夫人，“祖母，大哥真的回来了。” 齐家所有人都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马车停下。 当他们看到一张轮椅从马车搬出来时，神色都微微一沉。 两个侍卫搀扶着齐墨远下车，让他稳稳地坐在轮椅上。 看到齐墨远的双腿，齐老夫人潸然泪下。 “娘，则知受了伤，记忆还有些没想起来。”齐二老爷低声地说，“我们先进家里吧。” 齐老夫人握住齐墨远的手，“则知，回来就好。” 齐墨远俊美清冷的脸庞并没有见到亲人的喜悦，他沉默冷淡地扫视众人一眼。 目光在齐意如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大哥……”齐意如瑟缩一下，久违的畏惧让她全身骤然冰冷。 她不敢去对视齐墨远的眼睛。 他怎么会回来的？不是死了吗？ 不，她不需要再害怕的，如今的齐墨远不再是以前权势滔天的镇国公了。 而且，连齐意宁都死了，他又能做什么？ 齐意如镇定下来，姣好白皙的面庞露出微笑，“大哥，你能够回来真是太好了。” 镇国公府迎来真正的主人，然而喜悦和忧愁同时笼罩在齐家每个人的心头，齐墨远不但失忆，连双腿都不一定能够重新站立起来。 第六十一章 归家2 众人簇拥着齐墨远往上房的方向走去，齐意如怔忪了片刻，这才跟了上去。 小连氏在她身边小声地嘀咕着，“怎么就回来了，这下镇国公的爵位还能在你弟弟的身上吗？让你进宫去求皇上早点下旨的，你偏偏不去，这下好了吧，你弟弟的爵位没有了。” “娘，你忘了这府里到处都是大哥的人吗？”齐意如低声问。 小连氏急忙噤声，她深知继子的厉害，否则不会这么多年还老老实实什么都不敢做。 齐意如望着坐在轮椅上的齐墨远。 她从小就惧怕这个大哥，齐墨远是家中长子，性子沉稳端肃，心机深沉，齐意如以前虽然怕他，却有希望得到大哥的疼爱，所以总会吸引他的注意，直到后来齐意宁的出现。 齐意如不明白，她才是齐墨远的亲妹妹，为什么他总是偏心齐意宁。 还有老夫人也是这样，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齐意宁，好像她才是从外面捡来的一样。 让她彻底对齐墨远产生恐惧是在十岁那年，她和齐意宁受长公主邀请去梅园，看到大家都在讨好一个来历不明的臭丫头，她终于压抑不知心里的怒火，将齐意宁骗到山里，本来她只是想吓一吓那野丫头的。 没想到齐意宁掉进山沟里，到半夜都没有回来，齐墨远寒着脸质问她，那个眼神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了。 她如果不是齐家的二姑娘，齐墨远是不是一掌杀死她了？ 第二天齐墨远亲自找回齐意宁，这件事并没有这样就结束，即使齐意宁并没有将她说出来。 过了几天，她不小心掉进后院一个荒废的枯井里，叫破天都没有人来救她，还是第二天才被救上来。 齐墨远问她，是否体会过绝望？ 他说，如果她敢再伤害齐意宁，他一定会让她翻倍体会痛苦。 齐意如知道齐墨远说得出做得到，他只有在齐意宁面前才有人性，平时就是个心狠手辣冷漠无情的人。 他知道齐意宁死了吗？ 哦，他失忆了，连老夫人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齐意宁。 齐意如心底涌起一股解恨的快意。 要是齐意宁还有知觉多好，要是知道齐墨远连她都忘记了，而且变成废人，会不会把棺材板替掀开了？ “如姐儿，你想什么，快过来。”小连氏在前面催促着齐意如。 齐意如抬头看了看镇国公府的大门，心想这里再也不是以前的镇国公府了，已经不一样了。 她没有什么可怕的。 到了上房，齐老夫人红着眼眶查看齐墨远的双腿，一道刀疤从小腿蔓延到小腿，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疤，看着触目心惊，可想而知他当时忍受多大的痛楚。 连头部都有一道伤疤。 就是因为这伤口才导致他忘记以前的事。 “祖母不用担心，华神医会治好的。”齐墨远低声说道。 齐老夫人哽咽着问，“你还记得祖母？” “二叔将家里的情况与我都说了。”齐墨远道。 言下之意，是通过齐二老爷才知道齐老夫人是祖母的。 第六十二章 皇帝1 齐墨远归来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便送到宫里了。 御书房中，赵衡俊逸的脸庞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神色不定。 龙卫低着头回禀着齐墨远的情况。 “则知的身体如何了？”帝王的声音温和，听不出任何情绪。 “回皇上，镇国公因为当时伤势过重，不但双腿残废，连过去的事情也想不起来了。”龙卫回道。 赵衡那双神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失忆了？” “是。”龙卫道。 “宣李永平进宫。”赵衡沉声说。 李永平是齐墨远的副将，齐墨远乘胜追击要攻打西疆敌军，李永平极力反对无果，最终被留在战营没有随大军出发，因此还捡回一条命。 “既然大将军归来，明日你去接他进宫。”赵衡抬眸看了李永平一眼。 皇上要见齐墨远，直接召唤入宫便是，为何还要他亲自去接？ 李永平怔愣了一下，“是，皇上。” “你确定五万大军全都被西疆敌军覆灭了？”赵衡知道齐墨远不是冲动的人，不会轻易下令出兵，这次他的失策到底是被陷害，还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齐墨远会后悔吗？要不是传来他阵亡的消息，齐意宁就不会倒下。 “皇上，微臣亲眼所见，齐家军与西疆敌军两败俱伤，能够活下来的……也已经残废。”李永平悲痛地低下头。 齐家军全都阵亡，显赫一时的镇国公府再也没有任何依仗。 赵衡沉默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李永平低着头，等待着帝王的吩咐。 “下去吧。”赵衡终于开口，他相信齐墨远并非故意编排出阵亡的假消息，他清楚传来这样的噩耗意味着什么。 齐墨远比任何人都不喜欢齐意宁出事的。 五万齐家军在望月谷之战发生何事，只有齐墨远最清楚。 赵衡走出御书房，宫人急忙给他披上大氅。 “不必跟着。”赵衡挥开要跟在他身后的宫人，只带着从小跟在身边的太监陈全往后宫的方向走去。 陈全在前面拿着宫灯，心想皇上这几个月除了去慈宁宫看望太后，几乎都没有去过后宫，难道今晚终于想要哪位嫔妃侍寝了？ 当陈全发现皇上要去的地方是凤仪宫时，眼底闪过震惊。 “在这里候着。”赵衡独自一人走进凤仪宫。 凤仪宫的主人虽然不在，但之前伺候的宫女还留着，每日都会将凤仪宫打扫干净，这里看起来依旧跟以前一模一样。 连梳妆柜前的梳子都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奴婢见过皇上。”大宫女察觉有人影晃动，过来查看究竟，却发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惊得急忙跪下行礼。 赵衡打量着跪在地面的宫女，认出她是齐意宁带进宫的丫环双云，“平身。” 双云垂着头站了起来站到一旁，不明这位快一年没有出现在凤仪宫的帝王为何今夜会到来。 皇后娘娘在的时候都不见人，如今皇后娘娘没了，他倒是想起还有凤仪宫的存在？ “皇后临去前，是你留在身边吗？”赵衡低声问。 “回皇上，是奴婢在皇后娘娘身边。”双云回道。 大殿的灯火忽明忽暗，赵衡看着桌面上还有一副没有完成的画。 画是一片青翠郁绿，两匹骏马奔腾，马背上有模糊轮廓，还少画了两个人。 “皇后留下什么话？”赵衡指尖轻轻触摸那模糊的轮廓，声音低低哑哑的。 双云垂眸恭敬回道，“娘娘什么话都没说。” 第六十三章 皇帝2 她怎么能什么话都没说！ 赵衡的眸色一冷，“难道连关于镇国公的阵亡，她都无话可说吗？” “回皇上，自从听到镇国公的噩耗，娘娘便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双云回道。 “下去！都下去！”赵衡突然暴怒，将所有的宫人都赶出大殿。 他大步走进寝殿，入眼便是墙壁上他亲自为齐意宁画的画像。 画中少女梳着双螺髻，笑靥如花，明耀照人，正回眸对着他笑。 “你是在报复我吗？”赵衡望着画中的齐意宁低声问道，“齐墨远没有死，你是不是后悔了？” “呵，你不会后悔的，你早就想要离开皇宫，这个地方对你而言就是囚牢，阿宁，就算到死……你也只能是我的，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你想要救齐家，所以才选择牺牲自己，如果我非要让齐家为五万将士陪葬呢？你是不是要气得来找我算账了？” “我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治齐墨远的罪。” “忘了告诉你，齐墨远什么都忘记了，如果他记得，你因为他而死，他恐怕要比我更痛苦。”赵衡轻笑出声，“朕一定会让御医治好他的失忆，让他每想起你一次，便痛苦一次。” 赵衡说完大口喘着粗气，双眸发红地看着画中的少女。 守在宫殿外的双云见皇上迟迟没有出来，不由蹙眉往里面看了一眼。 “双云姑娘，好些日子没见，你还好吗？”陈全的声音不像其他太监那般尖细，而是细柔温润，让人听着很舒服。 “多亏陈公公照拂，我才能继续留在凤仪宫。”双云屈了屈膝，她不愿意去其他地方，只想守着凤仪宫，就像还守着娘娘一样。 陈全侧开身子避开，“双云姑娘客气了。” 双云低着头没有再说话，只希望在寝殿的皇帝能够早些离开。 然而，一直到月悬半空，赵衡才沉着脸从寝殿出来。 “奴婢恭送皇上。”双云屈膝行礼，却想不通皇上在寝殿三个时辰是做什么。 “朕记得你在宫外还有家人，明日你出宫去吧。”赵衡走出大殿，在要离开凤仪宫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凤仪宫所有原来跟着皇后入宫的宫女，都可以放出宫外。” 双云惊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皇上，却只看到一抹明黄色消失在夜色中。 陈全笑着给她打个手势。 “奴婢叩谢皇上。”双云激动地磕头行礼，她以为自己要在这座孤冷的宫殿终老，没想到还有机会离开。 “双云，刚才皇上……真的同意我们出宫了？”双燕从偏殿走出来，压抑着激动问道。 “是，皇上金口玉言，不会反悔的。”双云笑着说。 “那……我们出宫之后去哪里？”双燕怔怔地问，她们都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难道她们还能回齐家吗？ 双云想到今日赵衡的异常，“先出宫再打算，既然皇上让我们回家，我们自然是要跟家人团聚的。” 她们在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将卖身契销毁，她们如今不再是镇国公府的奴婢，要去哪里作何打算，都可以随她们的意愿。 第六十四章 担忧 长远侯在得知齐墨远归来时，心情顿时从云端跌落到地面，所有对未来的期待似乎都在瞬间消失了。 权势滔天的镇国公会允许其他女子替代齐皇后的存在吗？ 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说不定很快齐家就会送其他姑娘进宫。 “侯爷，属下觉得您思虑过重了。”长远侯的幕僚柳甄说道，“如今的镇国公府早已经不复当初，齐墨远活着回来，那他就要承担罪责，齐家获得的罪只会更重。” “什么意思？”长远侯心中烦躁，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太多。 柳甄说，“明日早朝，必定会有人要皇上问罪齐墨远。” 五万精兵说阵亡就阵亡了，如果不将齐墨远治罪，何以平天下百姓的愤怒。 长远侯眼睛一亮，他差点忘记了，齐墨远就算活着回来，也不能抹去他战败的事实。 “可是，连皇后都没了……”长远侯仍然担心皇上会念及旧情，对齐墨远并不问罪。 柳甄笑得意味深长，“皇上爱重齐皇后，齐皇后却因为齐墨远阵亡而病逝，你觉得皇上能放过齐墨远吗？” 长远侯一拍手掌，“有道理！” “侯爷且放宽心吧，齐家早就不再是以前的齐家，当今圣上羽翼早丰，不会允许任何人功高盖主的。”柳甄说道。 “如此说来，本侯就放心了。”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在女儿身上，不想功亏一篑。 …… …… 比起长远侯的忧虑，卫望泞也在担心同样的问题。 她很高兴齐墨远回来了，可他如今是失忆的状态，根本不能说清楚当时战场上的情况，究竟是谁陷害了他，又怎么会战败。 虽然是两败俱伤，但失去五万齐家军，对齐墨远来说就是战败了。 赵衡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对付齐墨远的。 本来赵衡不想他活着的。 卫望泞对自己也感到生气，亏她还当飘魂在宫里两年，却依旧没有查出望月谷之战的真相。 她觉得肯定跟赵衡有关，只是他隐瞒得太好了，所以没有让人察觉出来。 “该怎么办呢？”卫望泞愁得一点睡意都没有。 “姑娘，您是不是口渴？”守夜的白芷听到声响，还以为是卫望泞想要起来喝水。 卫望泞在心中叹息，她若是能够去齐家就好了，可她不行啊，她要是跑到齐墨远面前，说她就是齐意宁，下一刻她肯定就被他一掌劈死了。 “啊，我想喝水。”卫望泞说道。 她得想办法接近齐家……不，她要接近齐老夫人。 齐墨远最听祖母的话了，只要她回到祖母的身边，说不定还能帮上点什么忙。 卫望泞喝了半杯水，回想着接下来两年会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一夜无梦。 她洗漱之后便到正院给卫老夫人请安，正好听到老夫人在吩咐许嬷嬷。 “这请帖你亲自送去镇国公府，交给齐老夫人。”卫老夫人对许嬷嬷说道。 卫望泞一愣，她是不是听错了。 “您放心，老奴一定亲自交到齐老夫人的手里。”许嬷嬷应道，和卫望泞见礼之后便退下了。 “祖母，您跟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原来是认识的呀？”卫望泞凑到卫老夫人的身边，试探地问道。 第六十五章 懦弱 卫望泞以前在镇国公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齐老夫人，更没有听祖母说过长远侯家，她还以为梁家是没有来往的。 “我与齐老夫人是在闺中认识的，年轻时还有来往，后来都老了，我不太喜欢出门，所以就疏于联系。”卫老夫人简单地解释。 卫望泞却更觉得奇怪，既然是闺中认识，那关系应该挺密切的，怎么会在老年之后，两位老人家一点联系都没有。 “祖母，我陪您一起去齐家。”卫望泞小声地说，眼中带着小小的期待。 卫老夫人垂眸打量着卫望泞的脸庞，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点头，“那你就随我一起去吧。” 卫望泞心情雀跃起来，就连去上曹姑姑的礼仪课都认真许多。 午时，卫望泞回到德馨居，许嬷嬷已经回来了，带来齐老夫人的帖子，邀请卫老夫人明日到府上做客。 “那你去准备。”卫老夫人对许嬷嬷说道。 卫望泞想到明日终于能够见到祖母，心里又酸又喜，却一遍遍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情绪，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老夫人，侯爷来了。”丫环在外面回禀了一声，撩起帘子请长远侯进门。 “母亲。”长远侯的声音愉悦，大步地走了进来。 卫望泞屈膝一礼，“父亲。” “侯爷今日才下朝？”卫老夫人问，让许嬷嬷给长远侯上一碗温茶。 “今日朝廷吵得不可开交，要不是太后突然传出身子不适，只怕还没下朝。”长远侯接过许嬷嬷的茶碗，笑了一下，“母亲知道镇国公回来的消息吧，今日文武百官都是为他争得耳红面赤的。” 卫望泞心尖一抽，竖起耳朵安静地听着。 “镇国公能够平安归来是好事，朝中有什么可吵的。”卫老夫人淡淡地说。 长远侯道，“话不是这么说，镇国公因为策略失误导致五万将士阵亡，虽然没有失去望月谷，但那么多人命，要是没有人出来承担错误，天下百姓如何能平息愤怒。” “究竟是策略失误还是有人陷害，这么久都还没查清楚，怎么轻易将罪责落在镇国公的身上。”卫老夫人皱眉说。 长远侯点了点头，“偏偏镇国公失忆了，对当时望月谷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今日李永平还亲自接他入宫自辩，结果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您是没看见，镇国公畏畏缩缩的懦弱样子，与以前真是判若两人，要不是长得一样，我都不敢相信那是齐墨远。” 镇国公府是真的完了。 畏畏缩缩？懦弱！ 要不是对面坐着的是她如今的父亲，卫望泞肯定糊对方一脸。 她大哥怎么可能会是胆小懦弱之辈，就算失去记忆，他依旧是齐墨远。 卫老夫人沉声道，“所以有人要趁着镇国公失忆，趁着他无法自辩，让他承担所有的罪责吗？” 长远侯疑惑看了卫老夫人一眼，怎么觉得他的母亲很袒护镇国公。 他们家跟齐家又没有什么来往。 “皇上压着还没降罪，不过，镇国公已经自请皇上收回大将军兵符，还自请去爵。”长远侯说。 卫望泞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坦然就平静了。 这是齐墨远会做的事。 第六十六章 君臣1 太后身子不适只是借口，赵衡只是不想听朝臣吵闹不停。 齐墨远被留下来，李永平亲自推着轮椅往御书房走去。 “将军，您还记得当日那个暗探吗？他说西疆三皇子满腹在望月谷，您打算计中计生擒三皇子，结果却被识破，那个暗探原来已经被策反，娶了西疆公主，如今成了西疆的驸马。”李永平走得很慢，声音也很轻。 走在他们身后的宫人根本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 齐墨远垂眸不语，李永平也不需要他回答。 “如果当初您相信属下，不要出兵追击，那就不会有那么多冤魂了。”李永平的眼睛发红，双手紧紧地握着轮椅的扶柄，“大将军，五万条人命，不是您失忆残废就能赎罪的。” “你如何得知出兵追击会被埋伏？”齐墨远的声音低沉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李永平却是一愣，握着扶柄的双手指关节微微泛白，“穷寇莫追，这个道理末将还是懂的，而且望月谷宜守不宜攻，这还是您说的。” “既然这话是我说的，我为何还要明知故犯？”齐墨远又问道。 “将军，您怎么反问属下，这明明……”他怎么知道齐墨远为什么要明知故犯。 齐墨远修长的手指轻敲着额头，“我忘记了，我相信自己并非冲动鲁莽之辈，坚持要追击必定有原因。” 李永平不太相信齐墨远会失忆，认为这是他为了逃避罪责才想出来的借口，然而，这位清风霁月的人物，在锦国百姓眼中是战无不胜的英雄，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李副将，五万将士的尸骨，朝廷去收尸了吗？”齐墨远低声问。 “……”李永平着齐墨远平静到极致的声音，明明温和得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他的背脊却起了一层冷汗，“皇上早就下令让人去收殓众位将士，可是如今塞外风雪太大，许多……已经不全了。” 很多尸骨已经被埋在冰雪中，望月谷又险峻，根本不容易收殓。 齐墨远便没有再问下去了。 御书房已经到了。 “国公爷。”陈全替换李永平的手，将齐墨远推进御书房。 气场挺拔的明黄色身影静静地伫立在书案旁边。 “罪臣拜见皇上。”齐墨远扶着陈全的手，站起来要行礼。 “你有伤在身，不必行礼了。”赵衡回过头，示意陈全将齐墨远扶着坐回轮椅。 齐墨远垂眸，“谢皇上。” 陈全安静地退下，御书房只留下他们君臣二人。 “还记得阿宁吗？”赵衡看着齐墨远问道，这人曾经是他少年时期敬仰崇拜的对象，他也知道，如果没有齐墨远为他谋划，几次救他于危难中，他如今不可能安稳坐在这里。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齐墨远死的。 但齐意宁不相信他。 齐墨远抬眸和赵衡凌厉的眼眸对视，“二叔已经将家里的人告诉我了，阿宁是臣的妹妹，已经……薨逝的皇后娘娘。” 已经薨逝的皇后娘娘…… 赵衡眼底闪过一抹血色，齐墨远居然能够如此风轻云淡地提起齐意宁。 第六十七章 君臣2 赵衡很清楚，齐墨远有多重视齐意宁这个妹妹，他还不能完全释怀齐意宁已经不在的事实，齐墨远在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能够冷静面对吗？ 就算在怎么冷静，他都不可能轻描淡写地说出阿宁是臣的妹妹这么冷静的话。 除非他是真的失忆了。 “她听说你阵亡，当场就吐血了。”赵衡盯着齐墨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 齐墨远的眼底闪过愧疚和悲伤。 “是微臣的错。”齐墨远低声说，“请皇上降罪。” “她病得很重，不管御医如何用药，她的病完全不见起色，御医说她是忧郁成疾，心病难治。”赵衡说道，齐意宁的心病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想见到她，怕他自己会冲动之下对她做出什么事。 “微臣罪该万死。”齐墨远说。 赵衡心底涌起滔天怒火，“你的确罪该万死！你不该传来噩耗，明知道她最在乎你……这个哥哥，她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了，你该死！” 齐墨远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愧疚地低语，“求皇上降罪。” 看着齐墨远全然没有以前的冷傲和风骨，赵衡更是愤怒，“你以为朕将你降罪，就能换回皇后的命吗？” “微臣死一千遍都抵不上皇后娘娘的命。”齐墨远说道。 赵衡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齐墨远，只觉得这个人变得很陌生。刚才在朝堂上，他以为齐墨远是故意装出来的畏畏缩缩，但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完全没有必要再装出这副模样。 他不该对齐意宁的死这么冷漠。 齐意宁从小是在镇国公府长大，但她并不是齐墨远的亲妹妹，每次齐墨远维护齐意宁的时候，他都会想如果不是他的出现，齐墨远是不是就不甘心只当哥哥了？ 但是，这个猜测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他在听说齐意宁薨逝的时候，甚至还有一丝庆幸，他永远不必知道，她是不是后悔当初嫁给他。 “你退下吧。”赵衡不想看到齐墨远，“朕会削你的爵，望月谷一战的疑点太多，不管你是不是被陷害，你都要对五万战魂负责。” 齐墨远垂下头，“臣领罪。” 赵衡紧紧地盯着齐墨远，见他依旧面沉如水，这才让陈全将他推出去。 刚回到镇国公府，宫里的圣旨也到了。 齐墨远被降为侯爵，镇国的封号却没有褫夺，却也收了兵符，从此不再是大将军。 “镇国侯，皇上命您在家好好养病，无事不必上朝。”陈全将圣旨交到齐墨远的手中，镇国的封号仍然留着，皇上怕是看在齐老夫人的份上，等日后齐老夫人没了，齐家不知要如何没落了。 “谢皇上。”齐墨远拿着圣旨谢恩。 送走传旨的宫人，齐家陷入片刻的安静中。 “总会真相大白的，你好好养身子。”齐老夫人安慰着齐墨远。 齐墨远淡淡地应着，“祖母放心。” 小连氏没好气地抱怨，“这简直是飞来横祸，好端端的镇国公府，如今变成了侯府……” 齐老夫人严厉地看她一眼，小连氏抿嘴噤声。 第六十八章 做客1 第六十八章做客1 卫望泞也听说齐墨远被降爵且收回兵符的事了，长远侯神采飞翼地预测着齐家以后的下场，她忍了忍才没有开口反讥，就算齐墨远再怎么样也比他一心想着靠女儿求荣好多了。 气死她了！ 居然什么人都能够嘲讽她大哥。 齐墨远可是盖世英雄，没有他守卫边疆，京都城这些皇亲贵胄能有安生的日子吗？ 卫老夫人听完长远侯的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说自己乏了，便让大家都回去了。 “许嬷嬷，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卫望泞故意放慢脚步，等长远侯和方氏都离开了，她才挽着许嬷嬷的手走到耳房。 “五姑娘又在医书上看到疑难杂症了？”许嬷嬷笑着问，她原本觉得卫望泞对医书感兴趣，那也只是一时的兴起，没想到竟是真的用了心。 更难得的是，卫望泞的天赋极佳，若是家世平凡些，将来成为一代女医不无可能，但她是侯门千金，将来也不可能抛头露面为人出诊。 “正好看到有一病例，有个农夫不慎摔下山，医治好了之后却忘记以前的事情，上面虽然有医治办法，却需要针灸，这农夫的失忆与镇国公的失忆是相同的吗？”卫望泞好奇地问。 许嬷嬷听到卫望泞提到齐墨远，倒是没有想太多，以为她只是提个例子，“我也不知道镇国公是如何失忆的，不过，想来应是差不多的。” 卫望泞咬了咬唇，若是她能早几年学医就好了，如今连穴位都还没有学完整，更别说针灸了。 “不过，如果不是脑壳里有瘀血，不针灸也是可以的。”许嬷嬷说道，“以前我父亲治过这样的病人，用药熏也是一种办法。” “真的？”卫望泞喜出望外，“那我再去看看。” 许嬷嬷看着卫望泞轻快的身影，忍不住莞尔一笑。 …… …… 翌日，卫老夫人便带着卫望泞出门前往镇国侯府。 自从齐墨远平安归来，这还是卫家第一次有客人前来，齐老夫人让人接待到上房。 而且还是以前不曾来往过的长远侯府。 小连氏坐在妆台前挑选朱钗，听到下人禀话，不由蹙眉问着一旁的女儿，“我们家跟长远侯府好像没有过来往吧？” “一个末流的侯爵，以前就算来我们家，也没有人注意。”齐意如正在挑选春衣的布料，怎么看都不如意，“这都是什么粗布，往年做春衣不都是用云锦和月华锦。” “以前是以前，你也不想想，我们如今还是国公府吗？”小连氏没好气地说，“如姐儿，你可要争气，那野种占着你的位置熬着那么多年，如今还不是熬没了，你蹉跎这么多年都还没成亲，定是上天要补偿你，皇上以前对你就很好，你……” 齐意如低声道，“娘，小心隔墙有耳。” 她却没说小连氏不该说这话。 赵衡跟她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要不是齐意宁横刀夺爱，她才是大锦最尊贵的女子。 第六十九章 做客2 自从她收养齐意宁，齐老夫人就没有见过闺中好友，她们共同守着秘密，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谁也想不到还有意外发生。 卫望泞低垂着头走在卫老夫人的身后，没人知道她要怎样强忍着才能压抑情绪，这里是长大的地方，她十岁那年被带到齐家，很快就适应这里的生活，在祖母和齐墨远的宠爱下，她将齐家当成她真正的家。 再次回来，已经隔了一辈子。 祖母…… 来到上房，卫望泞的眼眶止不住发酸，差点就哭出声。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登门。”齐老夫人端坐在上首，对卫老夫人的到来不咸不淡地招待着。 卫老夫人不客气地在下首的太师椅坐下，“你以为我想来，你的宝贝孙子被降爵，我来安慰你。” “哼。”齐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我有什么需要你安慰的，我好得很。” “瞧你的头发都比我白了，还能多好。”卫老夫人嘲讽地说道。 卫望泞听着两位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人家来回斗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明明是针锋相对的言语，却让人听出几分亲昵和温暖，她不知道……祖母跟卫老夫人居然这么熟稔。 “废话少说，你到底来做什么？”齐老夫人端着茶盏，抑郁多时的心情终于纾解不少。 “则知平安归来，我替你高兴。”卫老夫人低声说。 两位老人家想到永远无法归来的另外一个人，同时都沉默下来。 齐老夫人抬起头正要说话，视线落在卫望泞的身上，“这小姑娘就是你们刚寻回来的骨肉？” “阿泞……”卫老夫人顿了一下，之前没有发觉，今日才意识到卫望泞的泞和齐意宁同音了，“见过齐老夫人。” 齐老夫人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抬眸打量着卫望泞，在卫望泞抬起头行礼时，她彻底地怔住了。 卫家有女长得像齐意宁，齐老夫人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件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人有相似，没有人会联想太多，她也见过卫歆玉，那孩子跟阿宁除了样貌略像，其他没有一样是相似的。 但是，眼前的卫望泞让她在一瞬间仿佛看到阿宁。 她捧在掌心长大的阿宁。 “阿泞给齐老夫人请安，愿老夫人万福金安。”卫望泞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真心实意希望齐老夫人能够万福安康。 “你，过来。”齐老夫人朝着卫望泞招手。 一个人长得像另外一个人，并不仅仅是外貌，还有神色和气度，这个卫望泞……明明并不十足像阿宁，偏偏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卫望泞乖顺地走到齐老夫人的跟前，盈盈浅笑，垂眸不语。 “望泞美兮未来，临风怳兮浩歌。”齐老夫人打量着她，仿佛想要通过卫望泞去看到另外一个人，“果然是长得灵巧可爱。” 望字有登高望远之意，而泞字则是指小水之貌。起这个名字的人，定是希望这孩子将来成为温柔婉约的女子。 卫望泞知道齐老夫人的意思，却不能表露出来，只能装着羞怯。 第七十章 做客3 第七十章做客3 “真是标致的小姑娘，你祖母也真是的，还带着你来听我们两个老太婆唠嗑。”齐老夫人含笑说道，“碧蓝，带五姑娘到外面花园走一走，别在这里闷坏了。” 卫老夫人笑着颔首，让白芷也跟着去了。 “祖母，齐老夫人，那阿泞先退下。”卫望泞知道两位老夫人肯定有要紧话说，装作不知地跟着丫环出去了。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便已经是这个名字，那对佃户虽然不识字，却请了私塾先生给阿泞起了个名字。”卫老夫人简单地解释卫望泞的名字由来。 齐老夫人端着茶盏喝了一口，“你带着她来见我，是几个意思？” “几个意思都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她是我的亲孙女。”卫老夫人淡淡地说，“你要是觉得闷了，我勉强可以让她陪你几天。” “则知忘记阿宁了。”齐老夫人的声音突然透出几分颓丧，“双腿也不知何时能够重新站起来。” 卫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悲痛，“若他没有忘记，知道因为自己害死阿宁，那岂不是一辈子的痛苦。” “如今难道就不痛苦了。”齐老夫人低声说，“他完全变了个人，我都不知道回来的是孙子还是一具行尸走肉。” “能活着回来就好。”卫老夫人安慰着。 齐老夫人经历丧夫丧子的痛，早就练就一颗坚强的心，孙子能够平安回来，她已觉得万分庆幸，很快就将悲伤压了下。 她斜眼看了卫老夫人一眼，“外面那个看着不错，听说家里那个心不小。” 说的是卫歆玉去梅庄的事。 比起旁人，齐老夫人早就知道卫家有姑娘长得像齐意宁，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所以一直都没有提起过，在齐意宁面前更是没有说过。 卫老夫人的神色微沉，“待前面两个姑娘的亲事定下来，我会做主给玉姐儿找一门亲事，若是能够离了京都城更好。” “我们都老了。”齐老夫人突然发出一声感叹，“儿女自有儿女的命，你不要因为这件小事跟自己的儿子生隔阂，外面的人都传皇上对阿宁一往情深，实际如何谁又知道。” 卫老夫人听到这话，脸色微变，“阿宁的死……” “若是则知没有失忆，便是他双腿不能行，我都要他查明真相。”齐老夫人淡淡地说，“如今却是不能了，只能忍着等待时机，如今我没有别的盼头，只希望阖家平安。” “谁不是这样的祈愿。”卫老夫人低声说，“玉姐儿除了样貌，没有一样比得上娘娘，如今是冒尖出风头，用不了便会被别人看出差别。” 齐老夫人将视线投向门外，“那这位你有什么安排？” “我不急，她虽然自幼长在乡下，却心思通透，是个明白人，很清楚将来该走怎样的路。”卫老夫人笑着说。 “你很喜欢泞姐儿。”齐老夫人有些诧异，她的这位闺中好友向来比较冷淡，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直白夸自家孙女。 “是，你若是与她相处，你也会喜欢的。”卫老夫人笑着说。 第七十一章 留客 卫望泞不知道屋里的两位老人家在说什么，她被碧蓝引着来到上房外面的小花园，花园里还有一架秋千，以前她最喜欢在这里玩秋千了。 这里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她出嫁之前的样子。 不知不觉，卫望泞来到秋千的旁边，伸手抚摸着上面有些年头的绳索。 “你是谁？”突然，一道尖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齐意如知道今日老夫人这边有客人，想着大哥已经回来了，她不能像之前那样不去看望祖母，虽然她埋怨祖母偏袒没有血缘的齐意宁，但却还希望得到大哥的看重。 没想到才走进上房的院门，便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秋千旁边，那画面猛烈将她记忆深处的怨恨拉了出来，有那么瞬间，她以为齐意宁回来了。 卫望泞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站在门边的齐意如，她眼中的震惊和怨恨一览无遗。 “二姑娘，这位是长远侯家的五姑娘，今日随卫老夫人前来做客。”碧蓝行了一礼，温声地解释卫望泞的身份。 齐意如立刻想起这两天女眷中的传言，都说长远侯有个女儿长得很像齐意宁，连一举一动都同样端庄大方，她听了只是觉得好笑。 赵衡根本就不喜欢齐意宁，难道卫家以为长得像就能养出一个皇后来？ 听说是一对双胞胎，那天在梅庄出风头是卫四姑娘，那这位五姑娘就是从乡下长大的？ “既然是客人，怎么站在这外面？”齐意如傲慢地看了卫望泞一眼，对这个少女莫名生出厌恶。 但凡长得像齐意宁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祖母和齐老夫人在说话，我便到外面来走一走。”卫望泞自然看出齐意如不喜欢她，她故意笑得更愉悦，想恶心对方。 齐意宁最喜欢就是这么没心没肺地笑着！ “我去见祖母。”齐意如眼底闪过不屑，要是皇上喜欢齐意宁，就不会冷落她一年了，真以为长得像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等日后她入宫了，再好好打她们的脸。 齐意如走上台阶，脚步突然顿住。 赵衡是不喜欢齐意宁，可是……大哥那么看重那个贱丫头，他如果看到卫家两个长得像她的女孩，会作何想法？ 难道今日卫家是冲着大哥来的？ 齐意如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希望齐墨远永远不要想起过去的事，最好忘记齐意宁的存在，以后只有她这个妹妹。 许嬷嬷恰好在这时候出来，请卫望泞回屋里。 齐意如冷眼看着卫望泞，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厅。 “祖母，听说您昨晚睡得比较晚，我给您炖了参汤。”齐意如在进入大厅的瞬间，脸上的神情立刻就变得灿烂起来。 “你好福气，有这么孝顺的孙女。”卫老夫人含笑说，“还惦记我的孙女作甚。” 齐老夫人让碧蓝接下汤盅，瞥了卫老夫人一眼，“我就喜欢身边有漂亮的小姑娘，你答应将阿泞留下来的。” 卫望泞眼底闪过惊讶。 “留留留，就五天，多一个时辰都不行。”卫老夫人没好气地说。 第七十二章 添堵1 不仅卫望泞惊讶，连站在齐老夫人旁边的齐意如同样一脸震愕。 “祖母……”一股熟悉的愤怒自心底深处直涌上来，她想不明白，祖母到底把齐家的姑娘当什么了，是不是随便哪个外面的女孩都能够得到她的注意和宠爱？ 不知从哪里带来的齐意宁已经占据齐家大姑娘的名头，如今又来了一个卫望泞。 她齐意如在祖母的眼中就那么不堪吗？ “这是我跟卫老夫人打赌，她输给我的，我故意留下她最喜欢的孙女，让她难受几天。”齐老夫人对齐意如笑着说道。 “祖母，您不是要去凉山的庄子吗？我陪您去，还是不要为难卫姑娘了。”齐意如好不容易等到齐意宁死了，她不想让任何人再取代她在齐家的地位。 即使这个卫望泞只是个想下来的土包子，她还不放在眼里。 齐老夫人含笑看向卫望泞，“泞姐儿，把你留下陪我这个老太婆几天，你会为难吗？” 卫望泞想要立刻点头答应，看到祖母憔悴那么多，她是真想留下来开解她的，可是……她如今是卫家的姑娘。 她看向卫老夫人，不知这个所谓打赌究竟怎么回事。 “齐老夫人稀罕你，那你就留下吧。”卫老夫人说。 “是，祖母。”卫望泞乖巧地应着，对齐老夫人行了一礼，“齐老夫人，那阿泞就要叨扰您几天，您千万不要嫌弃我烦人。” 齐意如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卫家的用心太明显了，那边利用卫歆玉出现在长公主的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卫家有两个姑娘长得像齐意宁，这边利用卫望泞到齐家来。 难道他们以为齐家会看上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吗？ 还是卫家想要双管齐下，利用卫望泞去得到齐墨远的注意，帮助卫歆玉成为第二个皇后？ 简直是做梦！ 齐意如自认为已经看穿卫家的算计，更是不愿意卫望泞留下来。 万一齐墨远见到她，想起以前的事情呢？ “我可没有你祖母那么尖酸刻薄，再没有比我更好相处的老婆子了。”齐老夫人笑眯眯地道。 “早知道就不该来安慰你。”卫老夫人没好气地说，“我看你精神好得很。” 齐老夫人得意地喝着茶，“快尝尝，这是用今天早上的露水冲泡的毛尖，你最喜欢的。” 两位老人家没有再继续卫望泞留下与否的话题，她们早已经决定，并非别人三言两语能够改变的。 “如姐儿，你带阿泞去外面走一走吧。”齐老夫人道。 阿泞……阿宁！这是巧合还是有意的？ 齐意如更想拂袖而去，但她不敢。 “是，祖母。”齐意如藏在袖子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不管卫家打什么主意，她都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卫五姑娘，请。” 卫望泞看了齐意如一眼，觉得她应该快要气炸了，不过还得憋着。 “那就有劳齐姐姐了。”卫望泞笑盈盈地继续添堵。 她如今才十三岁，而齐意如已经十八岁了，叫一声姐姐也行。 反正是为了恶心齐意如。 第七十三章 添堵2 出了上房，齐意如加快了脚步，仿佛身后有什么脏东西，恨不得赶紧撇干净了。 卫望泞信步闲庭地走在鹅卵石小道上，欣赏着国公府的后花园，这里一花一草几乎跟她记忆中几乎没有变化，物是人非的感觉应该是悲凉的，她此时心中却只有庆幸。 即使以不同身份的形式站在这里，卫望泞已经很知足。 “卫五姑娘，不知道你没有看过真假凤凰的戏？”齐意如回头看到卫望泞一脸向往的表情，以为她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花园，虽然齐墨远降爵了，但皇上并没有收回国公府的大宅，允许他们仍然住在这里，放眼整个京都城，只有宫里的御花园比得上国公府的后院花园了。 齐意如得意矜贵地斜睨卫望泞，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肯定是羡慕了。 “没有，以前在庵庙里没有机会看戏。”卫望泞恋恋不舍收回视线，她以前埋在假山里面的玉佩不知还在不在呢。 那是她小时候不小心摔坏齐墨远的玉佩，害怕被他责骂，只好偷偷藏起来。 齐墨远肯定还没发现他的玉佩是被她摔坏，而不是弄丢了。 “那有空卫五姑娘一定要去看看，那假冒千金小姐的村姑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够顶替真小姐嫁给王爷，结果却在大庭广众下出丑，让人看出她是假冒的。”齐意如笑着说，“真正的贵女气度，不是长得好看就能假冒出来的，你说是吧？” 命运真是神奇的相似。 当年她被祖母带回齐家的时候，齐意如就拉着她去看戏，看的就是真假凤凰。 “哦，原来这样。”卫望泞甜甜地笑着。 完全没有代入感的天真，气得齐意如心口更堵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妄想不该属于自己的富贵，总会有梦醒的时候。”齐意如说得更明显了。 “齐姐姐，我觉得你太妄自菲薄了，人要活得有自信，这世上很多东西本来就不属于自己，要靠争取才能够得到的，你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是富贵什么的，谁生来就有呢，你说对吧？”卫望泞一本正经地说道。 对、对个屁！ 齐意如差点不顾形象要骂人。 她是要卫望泞有自知之明，不要妄想他们国公府的富贵，她本来就是国公府嫡出的千金小姐，她用得着妄自菲薄吗？ “你是蠢的吗？”齐意如寒着脸问道。 “啊？”卫望泞一怔，“齐姐姐，你怎么骂人呢。” “我……”齐意如想说她岂止骂人，她还想打人。 “齐意如！”低沉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齐意如还没说出口的话。 齐意如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久违的惧意爬上心头，她脸色一白，回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大哥，您……您怎么在这里？” 卫望泞抬眸看了齐墨远一眼，强迫自己垂下眼睑不去看他。 她不怕在齐家其他人面前露出端倪，只怕面对齐墨远。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齐墨远狭长凤眼扫向齐意如，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却让人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穿着深蓝色直裰的男子清隽俊美，眉眼如凝一层寒冰，即使是坐在轮椅上，依旧透出慑人的气势。 第七十四章 教训 齐意如无数次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没有齐意宁的出现，大哥会不会对她好一点，会不会像宠爱齐意宁一样，毫无条件地纵容她？ 恐怕还是不能的。 他都已经不记得齐意宁了，对她依旧这么不假辞色，好像她根本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军中的下属，对她各种严厉苛求。 在外人面前都不曾为她考虑过。 “大哥，我不认为我的待客之道有什么不对。”齐意如的心彻底冷下来，再也不想着讨好齐墨远，他心目中的好妹妹永远不会是她。 她也不是齐意宁。 齐墨远的眸色淡淡看着她，“回去。” 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教训妹妹。 “大哥，你不觉得她长得很眼熟吗？”齐意如站在原地不动，她恨齐墨远总是让她难堪，恨他从来没有将她当妹妹看待，她想要报复他，让他体会她的难受。 “你想说什么？”齐墨远皱眉。 “我差点忘记了，如今大哥想不起以前的事，自然也想不起齐意宁，大哥你多看看卫五姑娘，说不定能够让你想起点什么。”齐意如笑着说。 卫望泞神色冷了下来，“齐二姑娘，你没喝酒，怎么说起胡话。” “这是胡话吗？你们卫家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都已经送上门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齐意如嗤笑一声。 齐墨远目光沉沉地看着齐意如，“虽然我失忆了，不代表容许你能在家中放肆，同样的话，不要再让我说一遍，回去。” 即使过去那么多年，齐意如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总是用错方法来博取齐墨远的注意。 “你恼羞成怒了？要不是你，我们齐家就不会有今日，你还有什么资格对我发火。”齐意如怒声叫道。 “送二姑娘回去。”齐墨远沉着脸命令。 齐意如愤怒地瞪着齐墨远，在心里默默地发誓，等她将来进宫之后，她一定要让齐墨远后悔的。 两个下人从旁边出来，硬拉着齐意如离开花园。 “让卫姑娘见笑了。”齐墨远抬眸看向卫望泞，目光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原来是你。”卫望泞盈盈一笑，早就习惯齐意如各方面的作死。 齐墨远淡淡地看着卫望泞，今日听说老夫人有客人，他才没有到上房，没想到竟是她。 这个卫家的五姑娘，第二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望着她莹白如玉的脸庞，他很想知道，她的出现是巧合还是特意的。 “我听说过你的传说，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每年有八个月的时间都是在说你。”卫望泞笑着说，她没有走上前，即使她真的很想去看看他受伤的双腿究竟伤得怎么样。 她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她不是齐意宁了。 在齐墨远眼中，她是陌生人。 “说书先生喜欢杜撰，不用当真。”齐墨远道，“打搅卫姑娘的雅兴，我让人送你回上房。” 卫望泞还想跟他多说几句话的。 “侯爷，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卫望泞低声说，他提前被找到了，她相信他的失忆和双腿肯定能治好。 齐家绝对不会败落的。 齐墨远皱眉看着她，“卫姑娘，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第七十五章 见过 “侯爷忘记了，我们前几天在梅林见过面。”卫望泞的心砰砰跳了几下，她就知道，跟齐墨远说话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即使是失忆了，他依旧目光如炬，不是谁都能够在他面前说谎的。 她很清楚，他要问的并不是这个。 在梅林之前，他还没有失忆之前，他们是否见过。 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故人。 “只有那次吗？”齐墨远问。 “对啊，我以前住在乡下，怎么会跟侯爷见过面呢。”卫望泞笑着道，“侯爷，您是真的失忆了吗？” 齐墨远眸色微冷，“卫姑娘想试探什么？” 他的气势顿时变得凛冽慑人，眼神如出利刃出鞘，森然地盯着她。 “没、没有。”卫望泞后退几步，露出被吓坏的神色。 齐墨远盯着她惊恐的样子，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她第一次见到他，也是这样的神情。 故意装出被他吓哭了，其实眼底一点惧意都没有，还充满了挑衅。 “送卫姑娘去上房。”齐墨远转过身子，不去看卫望泞的脸。 他知道齐意宁的身世，卫家出了两个和她长得像的姑娘并不奇怪，但再怎么像，也不会是她。 卫望泞回头望着他的背影，曾经那么高大轩昂的大将军，如今却要坐在轮椅上，那么骄傲的人，如今也透出一点孤单。 她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地刺了一下。 又痛又麻。 “卫姑娘，这边请。”引路的丫环面无表情地叫她，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鄙夷。 两个长得像皇后娘娘的女儿，一个在梅林大出风头，一个出现在卫家，长远侯的用心真是路人皆知，让人打从心底感到鄙夷。 卫望泞假装没看到丫环的不屑，挺直腰板回了上房。 “怎么只有你回来了？”齐老夫人看到只有卫望泞走进大厅，身边还跟着齐墨远的丫环，心里突了一下。 丫环屈膝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老夫人，二姑娘和卫姑娘在花园遇到侯爷，侯爷让奴婢送卫姑娘回来，二姑娘已经先回屋里了。” 齐老夫人微微皱眉，肯定是齐意如又做了什么事，“知道了，你回去照顾侯爷吧。” 卫望泞垂着头走到卫老夫人的身边。 “我这个孙子，对妹妹总是特别严厉。”齐老夫人无奈地说。 祖母果然是最了解齐意如的，知道她又惹怒齐墨远了。 用过午膳，卫老夫人才告辞离开，卫望泞被留下来。 卫望泞送卫老夫人到门外，祖孙二人边走边说话。 “我让芳卉替你拾掇常用的衣裳，你且安心住下来，好好安慰齐老夫人，如今不必我多说，你也知道自己长得像何人，但这不是你炫耀的条件。”卫老夫人低声地说着。 “祖母，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就是我，不是其他人。”卫望泞笑着说道。 卫老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齐老夫人开口要留你，的确是因为你长得像娘娘，你体谅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也不必约束自己的一举一动，做你自己就好。” “祖母，您放心吧，我知道的。”卫望泞道。 第七十六章 面善 “侯爷，老夫人将卫姑娘留下了。”石砚低着头走进书房，对着正在窗边长榻上看书的齐墨远低声说道。 齐墨远长眉微挑，祖母为什么要留下卫望泞？ 因为她长得像阿宁吗？ “盯着她。”齐墨远淡声说，虽然他只是被降爵，但全京都城的人都能够看得出，他已经不再是军权在握的大将军，赵衡不可能再信任他，齐家败落是早晚的事，根本没人会凑上来惹一身腥。 长远侯既然请曹姑姑去教规矩，更不会拉拢齐家的。 卫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不一会儿，上房的碧蓝亲自来请齐墨远。 齐墨远放下手中的书，让小厮观言推着他去见老夫人。 “祖母，您找我？”齐墨远眼中的寒霜融化，在齐老夫人的面前，他才难得露出温暖的笑意。 “你在花园里跟卫姑娘说什么？”齐老夫人示意观言将轮椅推到她的身边，方便她跟孙子说话。 齐墨远垂眸说道，“我只是觉得卫姑娘面善，以前不知是否见过。” “你觉得她面善？”齐老夫人惊喜地问，“那是因为卫姑娘长得像阿泞，打小住在乡下，几个月前才回京都城，今日我也是第一次见她，对她同样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原来她长得像阿宁妹妹。”齐墨远的声音平静，微敛的凤眼压抑着两湍急流。 齐老夫人笑着说，“外面都传阿宁温婉端庄，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实际上她是被逼着无奈才学那些东西，连规矩都乱七八糟的，你为了给她造势，特意让人传出她贤惠的名声，如今倒是骗了所有人。” 但只有齐意宁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她跟贤惠端庄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至于赵衡喜欢她什么，齐老夫人不想知道，这辈子她最后悔的就是将齐意宁嫁入皇宫。 “卫姑娘……长得真的有那么像妹妹吗？”齐墨远哑声问道。 “不像。”齐老夫人笑了一下，“还没有她姐姐长得像阿宁呢，眉眼有些相似罢了，但感觉是很奇怪的，我一看到她，就想起阿宁。” 齐墨远抬头望着已经白发苍苍的祖母，他出征离开京都城的时候，祖母还一点都不显老态，如今却仿佛老了十几岁，他很久没有在祖母的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祖母既然喜欢卫姑娘，那就常请她到家里做客。”齐墨远说，在他心目中，齐意宁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存在，但他希望有人能够替代阿宁陪伴着祖母。 “我和卫老夫人是闺中好友，当年因为阿宁……才没有来往，如今我们落魄了，她不顾一切来看我，我也知道她的意思。”齐老夫人轻叹一声，“所以我顺着她的意思，请卫姑娘在家里住几天，你不是要去庄子养身子吗？我也去住几天再回来。” 说到底，祖母留下卫望泞，还是以为他能够找到过去的记忆。 齐墨远在心中叹息，“祖母，卫姑娘毕竟还未出阁，会不会对名声有碍？” “她才十三岁，与你的岁数差得远，能有碍什么。”齐老夫人笑着道。 第七十七章 发火 听到老夫人将卫望泞留下来，齐意如气得砸烂一个花瓶。 小连氏走到门边，听到屋里的动静，急忙走了进来，“你这是做什么？把气儿撒在自己的损失上，你以为就能消气了。” “娘，他又要我禁足反省，他才刚回来就要惩罚我……”齐意如气得浑身在发抖，“他还是我大哥吗？祖母宁愿让外人陪着，也不愿意将我留在身边，只有齐意宁才是他们的家人，我们算什么！” “你给我住口！”小连氏捂住齐意如的嘴巴，“说够了没有，难道你今天才知道我们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吗？我跟你说过了，只有你亲弟弟当家做主，我们才能够出头。” 齐意如靠在小连氏的怀里，喃喃地念着，“他为什么要回来……” 听说齐墨远阵亡，齐意如是伤心的，可她在家里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她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约束自己，终于觉得自己在齐家是有地位的，她是国公府嫡出的姑娘，悲伤很快被兴奋替代。 祖母却坚定相信齐墨远还活着，迟迟不肯发讣告。 一个死人，还霸占着爵位。 谁又能想到，齐墨远真的还没死。 “他都已经回来了，爵位怎么可能落在弟弟的头上。”齐意如恨声说，齐墨远就是她们母女的噩梦。 “怎么不可能！他什么都忘记了，又是个废人，皇上只是看在老夫人的份上才没有褫夺他的爵位，只要你将来进宫，成为皇后，阳哥儿自然就能承袭爵位。”小连氏将希望放在女儿的身上。 齐意如轻咬下唇，脸色苍白地说，“要是被他知道，我之前入宫与皇上私会，他肯定会杀了我。” “皇上中意你，他齐墨远又敢怎么样！”小连氏冷笑，“总之，你听我的，不要因小失大，齐家只有我们才是一家人。” “祖母把卫望泞留下来，那个女孩长得像齐意宁，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想养出第二个齐意宁吗？”齐意如抓紧小连氏的手，“娘，不能让卫望泞留下来。” 小连氏拭去女儿脸上的泪水，替她重新拾掇妆容，“这个世上只有一个齐意宁，她死了就死了，除了老夫人和齐墨远，没有人会在乎，皇上也不会的，你怕什么呢？” 赵衡真的不在乎齐意宁吗？ 齐意如心中有一丝不确定。 “好了，我打听过，那个卫望泞自小养在乡下的庵庙，这样的人能成什么气候。”小连氏说道，“太后明日派人接你进宫，你好好陪太后。” 太后当初属意的儿媳妇是齐意如，跟齐意宁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成为太后之后，经常会接齐意如入宫陪伴自己。 至于目的何在，只有太后知道。 “我也许久没有去给太后请安了。”齐意如打起精神，想到入宫可以见到赵衡，她的脸颊泛着两团红晕。 小连氏让丫环进来收拾地面的碎片，拉着齐意如说起私己话。 她心里也不是没有后悔，当初皇上和齐意如是青梅竹马，她嫌弃赵衡是不受宠的皇子，所以一直不太愿意女儿嫁给他，早知道赵衡能够成为皇上，她肯定早早将女儿许配给他。 还轮得到齐意宁当皇后吗？ 第七十八章 避之 长远侯最近心情很好，以前那些对他态度冷漠的同僚都在想方设法地讨好他，他每一天都觉得如沐春风。 回到家里，听着方氏说起家里长短都不觉得心烦，只是，听到老夫人带着卫望泞去齐家做客，他愣了一下，“什么？老夫人为什么要去齐家？我们跟齐家有什么来往的？” “我今日才知道，老夫人和齐老夫人原来是闺中好友，齐老夫人对阿泞一见如故，留了阿泞住几天。”方氏说道，她不介意阿泞多出去外面走动，齐老夫人出身名门，能够在她身边也是一种荣幸。 长远侯猛地站了起来，“我去找老夫人。” 方氏的话还没说完，转头只看到长远侯的背影飞快地离开了。 卫老夫人刚用完晚膳，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听说长远侯来了，她示意许嬷嬷扶她回屋里。 “娘，您怎么把阿泞留在齐家了？”长远侯的人还没见，声音已经先到了。 “侯爷匆匆而来，难不成是来质问我的？”卫老夫人挑眉问道。 长远侯稳住自己的情绪，放缓了语气，“娘，我不是那个意思，阿泞……阿泞毕竟才回来没多久，规矩礼仪都没学好，万一在齐家面前失礼怎么办。” “我觉得阿泞学得挺好的，进退有度，不然齐老夫人也不会一眼就喜欢她。”卫老夫人说。 “娘，我们何必在这个时候去讨好齐家。”长远侯低声道，以前齐墨远权势滔天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凑上前去巴结，怎么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了，他们却要去跟齐家来往。 卫老夫人深深地看了长远侯一眼，平静地问道，“你觉得，我将阿泞留在齐家，是为了讨好他们？” 难道不是吗？长远侯却不敢直白地回答。 “那娘是有何打算？”长远侯问。 “我与齐老夫人是闺中好友，这些年为了避嫌才没有来往，你是很清楚原因的，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我深有体会，去看望齐老夫人算不上雪中送炭，只是聊表我的安慰，在你看来，这全都成了心机谋算了。”卫老夫人摇头叹息。 锦上添花容易，齐家在如日中天的时候，并不需要她的吹捧，各自安好反而能够避免许多麻烦，如今他们之间的牵绊已经薨逝，她和齐老夫人自然愿意恢复来往。 长远侯低声说，“我就担心齐老夫人留下阿泞是别有用心。” “什么用心！”卫老夫人冷哼，“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长相并不能代表一切。” “娘，我也是为了女儿们好。”长远侯被戳中心思，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卫老夫人道，“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不要插手阿泞的事。” 阿泞是老夫人找到的，所以老夫人对阿泞特别些也是正常的，长远侯本来就不指望乡下长大的女儿，所以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至于玉姐儿……”卫老夫人想劝长远侯不要过于强求，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娘，儿孙自有儿孙福，玉姐儿日后有什么样的姻缘，那都是命中注定的。”他可以不管阿泞的事，但玉姐儿是他用心栽培的，绝对不轻易放弃。 第七十九章 丫环 卫望泞在齐家住下来，真的是一点陌生感都没有，比起在齐家还更自在，但是在丫环面前，她还是要装出几分拘谨的样子。 当初服侍她的丫环都随她进宫了，除了老夫人身边的碧蓝等丫环，其他都是这几年才买进府里的，齐老夫人挑了两个灵活麻利的丫环来伺候卫望泞。 “卫姑娘，床褥都扑好了，奴婢去给您打水梳洗？”穿着桃红色短袄的圆脸丫环含笑对卫望泞说道。 “多谢润珠姐姐。”卫望泞露出一个害羞腼腆的笑容。 润珠福了福身，“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卫姑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婢们就先告退了。”另外稍微瘦些的丫环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卫望泞颔首。 白芷送她们二人出去，将门直接给关上了。 “那个叫夏竹的是怎么回事，板着一张臭脸给谁看。”白芷没好气地嘀咕，“姑娘您就是脾气太好了。” 卫望泞是知道夏竹的，以前她院子里的小丫环，偷偷将她的事透露给齐意如，她知道之后，便将她送给齐意如了，几年过去，她都已经是一等丫环了。 “这又不是家里，不要太苛求了。”卫望泞伸了个拦腰，能够留下来陪祖母几天，她已经很高兴了，丫环的态度影响不了她的心情。 白芷小声嘀咕，“润珠倒是还好，那夏竹几个意思，好像别人欠她三百两的表情，又不是姑娘硬要留下来的。” “去外面看看热水好了没。”卫望泞不让白芷抱怨，如今是小连氏在当家，她不想给祖母添麻烦。 润珠带着两个小丫环提着热水过来，白芷上前去帮忙，外面已经不见夏竹的踪影。 卫望泞舒舒服服地泡了热水澡，一夜无梦地过去了。 翌日，天微亮，卫望泞已经起身洗漱，在齐老夫人还没起床，她便在正屋外面候着了。 “卫姑娘，怎么起得这样早？”卫老夫人身边的刘妈妈诧异地问，“外面冷着，您快进来里面吧。” “刘妈妈。”卫望泞可说是刘妈妈看着长大的，对她自然不同旁人的感情，“我起得早，会不会吵着老夫人了？” “外面是不是泞儿？”齐老夫人的声音在里屋传出来。 刘妈妈含笑望着卫望泞，“老夫人向来起得早。” 卫望泞跟着刘妈妈进去，看到齐老夫人正在漱口，她主动走上前，“老夫人昨夜睡得好吗？” “人老了，睡得少也是正常的。”齐老夫人笑着说，自从宫里的娘娘和孙子同时传来噩耗，她几乎整夜都睡不着，最近心情开朗了些，总是能睡熟过去。 “我跟着许嬷嬷学了捏筋的手法，我替您捏一捏。”她不是跟许嬷嬷学的，是以前她知道齐老夫人有头痛的旧疾，特意去学的手法，她怕被齐老夫人误会，才说跟许嬷嬷学的。 齐老夫人高兴地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卫望泞将袖子挽了起来，走到齐老夫人的身边，替她捏着紧绷的肩膀。 第八十章 有恃 卫望泞的手法很娴熟，好像知道她哪里不舒服，虽然力道不是很大，却捏得她全身通畅舒服，齐老夫人一下子就想起齐意宁。 到底是她太思念孙女还是别的原因，她竟觉得卫望泞的手法跟孙女很相似。 “你怎么跟许嬷嬷学这个了？”齐老夫人笑着问。 “我不仅学这个，还还跟许嬷嬷学了药膳的做法，许嬷嬷说要先通医理才能做得更好，所以我最近还看医书呢，我祖母每天都吃药膳，所以我觉得学多些东西总是好的。”卫望泞笑着道。 这赤子之心还真的跟阿宁一样。 “你祖母是个严肃的人，弄得家里的孙子孙女跟她不亲近，如今将你养在身边，可见是真的喜欢你。”齐老夫人最是了解闺中好友的性子，“你是个孝顺的，我替你祖母感到欣慰。” “您和我祖母，都是最慈祥的长辈。”卫望泞低声道。 齐老夫人笑出声，让刘妈妈去准备早膳了。 “老夫人，夫人和二姑娘来了。”碧蓝进来禀道。 小连氏还没有见过卫望泞，一进门便看到老夫人身边站着豆蔻年纪的鲜嫩小姑娘，那样貌姿势差点让她以为看到另外一个人，她的脸色僵了僵，“老夫人，这位就是卫姑娘吧？长得还真像我们家以前的大姑娘。” “你有什么事？”齐老夫人不喜欢小连氏，这是齐家上下都知道的。 小连氏以前还想方设法要讨好齐老夫人，如今她已经是当家主母，懒得废那个心思，于是直接开口，“太后娘娘想要如姐儿进宫陪伴她老人家，今日就要进宫了，特意来跟您说一声。” 卫望泞抬眸看了小连氏一眼。 呵，齐意如至今还没有婚配，还能找着进宫陪伴太后，实际跟赵衡私会，其中最大的功劳就是小连氏了。 以前在齐家，齐意宁跟小连氏的相处几乎势同水火。 “我不是让你少些让如姐儿进宫，早点将她的亲事定下里吗？”齐老夫人沉着脸说道，两年前她就要给如姐儿定亲，小连氏挑三拣四，不肯为女儿定亲，还妄想着要送如姐儿进宫。 “老夫人，不是儿媳不想给如姐儿定亲，您也知道，太后喜欢如姐儿，每次都要先派人去过目，觉得配不上如姐儿的，都不让儿媳答应，而且太后也透了话，让我们暂时不要给如姐儿找亲事，我也不敢胡乱做主啊。”小连氏如今有恃无恐，没有了齐意宁，宫里就是太后在做主，太后想要如姐儿进宫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太后能有多喜欢如姐儿，不过是想要跟皇后作对，故意要抬举齐意如，小连氏这个蠢货居然没看明白。 “太后为何要阻挠如姐儿的亲事？”齐老夫人冷声问。 小连氏掩嘴一笑，以前皇后健在，自然是要遮着掩着，如今皇后没了，齐墨远失忆了，还成了废物般的侯爷，就家里这个老太婆，有什么可担心的。 “皇上对如姐儿向来看重，他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老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小连氏笑着道。 齐老夫人似笑非笑地问，“皇上和如姐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又如何？当初你是如何在我面前说的，还记得吗？” 第八十一章无恐 当初还是淑妃的太后属意的太子妃是齐意如，毕竟齐意宁的身世来历不明，比不上正经嫡出的二姑娘，但小连氏看不上不受宠的四皇子，希望女儿能够嫁给二皇子。 后来先帝下旨赐婚，将齐意宁赐给四皇子，便断了齐意如成为皇子妃的奢望。 不可能一门出两个皇子妃的。 至于当初四皇子喜欢的女子是谁，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小连氏嘴角的笑容僵住，心里暗恨齐老夫人居然要跟她翻旧账。 “老夫人，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媳早就不记得了，您老人家倒是好记性。”小连氏长着一双柳叶眉，不说话时，整个人显得温柔似水，这几年为了树立家中威信，面容却越发显得刻薄精明。 如今连跟老夫人说话都敢带着讽刺了。 卫望泞抬眸冷冷地看过去。 齐老夫人笑了笑，“我的记性如何不要紧，宫里的贵人们记性好不好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为人心胸狭窄瑕疵必报，当初小连氏瞧不起四皇子的亲事，她会忘了吗？ 三皇子的生母贤太妃只是在以前嫌弃过淑妃颜色太淡，贤太妃这些年除了淡妆素裹，连鲜艳一点的衣裳都不敢穿，每日在太后的眼皮底下小心翼翼做人。 太后能真心中意齐意如？ “老夫人，您跟太后娘娘相处得少，自然不知她的为人，太后最是温和慈祥了，她喜欢如姐儿，对如姐儿来说就是一件好事。”小连氏说道，压根听不进齐老夫人的提醒。 “祖母，您若是不喜欢我进宫，我……我不去就是。”齐意如低着头委委屈屈地说道。 齐老夫人微微蹙眉，不喜齐意如做出这种委曲求全的模样，简直一点大家闺秀的端庄和大方都没有，显得小家子气。 卫望泞心中冷哼，齐意如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总喜欢端出我很柔弱很委屈的样子，好像别人都是坏人，就她是小白兔， 说句难听的，也就只有那些小娘才靠这样的姿态勾引男人，真不知齐意如从哪里学来的手段。 小连氏却不乐意了，声音一下子拔尖，“凭什么不让如姐儿进宫，太后娘娘都派人来接了，老夫人莫不是以为皇上和太后还跟以前一样，捧着敬着我们家，要不是太后求情，则知还能当侯爷吗？早就家破人亡了。” “这么说，齐家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太后是看在你们母女的份上才替则知求情的。”齐老夫人冷声问道。 小连氏高抬着下巴，“老夫人，您不能偏心，齐意宁连庶女都算不上，你和则知都能扶持她当上皇后娘娘，如姐儿是你的亲孙女，她怎么就不能进宫了？” “住口！”齐老夫人无数次地后悔替儿子娶了这一门继室，目光短浅不说，还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运筹帷幄什么都能做到，把别人都当成傻子，“阿宁本来就是皇上的正室，她本来就该是皇后娘娘。” “那如姐儿……” “吵什么？”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在外面传了进来。 第八十二章 争辩 卫望泞看着门外坐在轮椅上的齐墨远，一股慑人的威压扑面而来。 即使他如今双腿不良于行，气势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小连氏听到齐墨远的声音，脖子像是被掐住似的，喉咙里的声音咕噜一下，半个字都发不出声了，她肩膀瑟缩一抖，站到一旁看着齐墨远。 石砚推着齐墨远走进大厅。 齐墨远连看都没有看小连氏，拱手给齐老夫人行礼，“祖母，您今日不是要出门吗？我来接您。” “我差点就忘记了。”齐老夫人被小连氏气得忘记今天还要去别庄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刘妈妈，让人装上马车吧。” 刘妈妈应声而去。 齐墨远又低声询问齐老夫人昨夜的膳食和睡眠。 小连氏被彻底无视了，她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她是不太喜欢跟继子打交道，但好歹她在名义上算是他的母亲，他这种无视算几个意思？ 同样恼怒的还有齐意如，她嫉妒齐意宁的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齐墨远，如今没有齐意宁，齐墨远依旧没有将她当成亲妹妹疼惜，这让她的心感到很不平衡。 “大哥，是太后娘娘要我进宫的。”齐意如勉强笑着开口，她想要齐墨远明白，她比齐意宁更能够为齐家带来利益，如果大哥对她还一点，将来她或许还能帮他恢复国公府的爵位。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中有数。”齐墨远漠然看着齐意如，声音一如既往的严厉冷淡。 齐意如很怀疑齐墨远到底有没有失忆，为何跟以前一点都没有变化。 “我当然知道该做什么，希望大哥你也知道。”齐意如跟齐墨远直视，齐家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再惹皇上不喜，随时都有可能被褫夺爵位收回大宅。 “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如今都能教训大哥做事。”齐墨远淡淡地说道。 卫望泞讶异地看了齐墨远几眼，听他的语气，真的是一点都不像失忆的人。 齐意如嗤笑一声，“我不敢教大哥做事，反正大哥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跟别人说的，大概只有齐意宁才是你的妹妹，我算什么呢。” “如姐儿，你若是学不会何谓慎言，那你哪里都不必去，在家里反省清楚再出门吧。”齐老夫人端起茶盅，齐意如已经被小连氏教坏了。 小连氏甩袖站了起来，“看来我们母女在这里是碍着别人的眼，老夫人，我们还是告退了，太后派来的姑姑马上就到了。” 齐老夫人垂眸不语，连看都不看小连氏一眼。 “走。”小连氏拉起齐意如的手，将她扯出上房。 齐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对齐墨远道，“自从你和皇后娘娘的消息传来，小连氏变本加厉，我是管不住了。” “无妨。”齐墨远低声道，“您保重身体最重要。” “则知！”齐老夫人握住齐墨远的手，“你……” 她目光直直地打量着最看重的孙子，久久都没有说话，最终只是叹息，“我们出发去凉山吧。” 第八十三章 歉疚 卫望泞这才知道，齐墨远跟着他们一同去凉山的别庄。 望着齐墨远被两个小厮扶着上马车，卫望泞的心被刺了一下，她飞快地别开脸，不忍继续看他。 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国公爷，如果却只能坐在轮椅上，靠着别人托扶才能上车，这让人看了怎么不心疼。 “老夫人，我扶您。”卫望泞低着头扶住齐老夫人的胳膊，挡住她的视线，不希望她与自己同样伤心。 “以前则知出门都不喜欢坐马车，他喜欢骑马。”齐老夫人收回视线，再也不忍再看第二眼，匆忙进了马车。 卫望泞坐到齐老夫人的身边，拿过手炉放在她手中，“您不用担心，我相信侯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肯定会好起来的。” “泞儿，说句你不爱听的，你真的很像阿宁。”齐老夫人笑了一下，“不是样子像，是言行举止都让我觉得亲切。” “老夫人是思念娘娘心切，才觉得我处处看着可亲。”卫望泞的心砰砰地跳着，她已经尽量地不露出本性了，这还能看出相似？ 不能够吧？ 换了她原来的性子，今天小连氏敢在上房这么吵吵闹闹，她早就动手了。 动口不是她的原则。 “知道你祖母为什么愿意将你留下来吗？”齐老夫人笑着问。 “祖母希望我能陪老夫人散心。”卫望泞说，卫老夫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担心齐老夫人的。 齐老夫人轻轻摇头，“这只是其一，是我自私希望则知看到你，能够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卫望泞还真的没想到祖母会有这样的想法。 “则知和阿宁兄妹二人感情很好，他忘记过去本来是好事，但阿宁的死对他来说不是一件能忘记的事。”齐老夫人说道，她不能让则知忘记阿宁，如果连他也忘记了，还有谁能够为阿宁的死找到真相。 卫望泞却一下子就明白齐老夫人的苦心，她喉咙像被塞住棉花，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低着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情绪涌动。 “这样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若是传出去于你的名声有碍，泞儿，我对不起你，你若是不愿意……”齐老夫人望着年幼鲜嫩的小姑娘，顿时有些后悔了。 “没关系的，这对名声有什么碍的，我在村子里的时候，还跟着隔壁街的小子一起下地干活呢。”卫望泞抬头笑盈盈地望着齐老夫人，“就怕侯爷不肯让我接近。” “用不着接近他，他跟冰块儿似的，我都不乐意跟他相处。”齐老夫人嫌弃着自己的孙子，眼底都是带笑的，“让她看着你，你做些阿宁以前经常做的事就行了，到时候我教你。” 卫望泞心想有祖母的帮忙，她总算能光明正大接近齐墨远，还不怕被他赶走了。 她其实有点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失忆。 只能怨她死了被困在宫里，对他的了解并不是太多。 “老夫人，那您跟我先说一说吧。”虽然她知道该做什么，但她希望祖母多想起些高兴的事。 第八十四章 疼痛 凉山离京都城有些远，马车行走了大半天，中间还在路旁的茶馆停下歇息，终于在日落之前来到别庄。 这个别庄是齐墨远的私产，除了有一处三座的院子，周围全是良田，再往前就是一大片果园，若是春天过来，入眼都是葱葱郁郁的景色，如今还显得有些寒碜。 卫望泞以前都没有来过这里，齐墨远置办这个别庄的时候，她已经成为四皇子妃了。 “明天定是个好晴天。”刘妈妈笑着感叹。 “嗯，明日我们去摘桔子，果园里的桔子特别甜。”齐老夫人是对卫望泞说的。 卫望泞以前很喜欢吃桔子，但齐墨远从来不让她多吃，说桔子太寒凉，对她的身子不好。 下人在搬抬行礼，卫望泞扶着齐老夫人走进院子。 观言神色匆匆地过来，打手一礼，“老夫人，侯爷的腿疾发作，大夫正在为侯爷敷药，吩咐小的送您先回后院。” “我去看看。”齐老夫人心中一痛，她见过齐墨远腿上的伤，知道他每天都要受疼痛折磨，可是，他每次在她面前都是风轻云淡的样子，第一次听说他犯病，她怎么还能坐得住。 “这……”观言不留痕迹看了卫望泞一眼，他深知侯爷不喜欢被外人看到腿伤，这位卫姑娘怎么算都是外人吧。 齐老夫人不悦，“还不快带路。” 卫望泞自知应该识趣不去的，可她比谁都想知道齐墨远的伤势。 齐墨远住在前院的东厢房，别庄里的下人都被打发了，门后只守着石砚和观笔。 见到老夫人前来，两人忙上前见礼。 屋里传出齐墨远压抑的闷哼声。 听得卫望泞的心跟着抽了几下，那是有多痛，才能让向来任何情绪都不会溢于言表的齐墨远发出这样痛苦的声音。 等不及两个小厮回话，齐老夫人已经推开门进去。 屋里只有齐墨远和丫环谨言。 齐墨远的小腿泡在药水中，谨言在为他按摩抽搐的肌肉。 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出现在齐墨远的右腿，一直蔓延入大腿，另一边的小腿则都是密密麻麻的小伤疤，看起来触目惊心。 “祖母，您怎么来了？”齐墨远双手紧紧扣住扶柄，强忍着疼痛，不想让祖母难过。 “你的腿怎么样了？大夫呢？”齐老夫人看到那道可怕的伤疤全都痉挛成一团，像是随时要爆开似的，她的心仿佛被挖了一块肉，“你……你每天都要这么忍受着？” “揉开就没事了。”齐墨远笑着说。 谨言双手用力地揉着那道伤疤，可不管她怎么用力，依旧无法减轻齐墨远的痛楚。 “我来吧。”卫望泞突然低声开口。 屋里的气氛诡异地停滞下来，齐墨远眸色一沉，冷冷地看向卫望泞，对齐老夫人说道，“祖母，您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后院休息吧。” “我学过的，力气也大些。”卫望泞假装听不出齐墨远在赶人，已经撸起袖子蹲了下来。 她的手还没碰到齐墨远的小腿，便听到他的声音更加严厉地呵斥，“卫姑娘，请你自重！” “侯爷您又不是少年郎了，难不成还担心我对你起色心，我就是难得善良帮你一下。”卫望泞咧嘴一笑。 简直像个要调戏黄花大闺女的无赖！ 第八十五章 下落 如果不是他的双腿如今无法动弹，齐墨远已经一脚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踹开了。 还敢说什么色心！她简直像个女流氓！ “滚！”齐墨远的声音仿佛夹着冰渣子。 卫望泞置若罔闻，指尖用力地按住他的小腿，闻着浓郁的药味，望着他小腿上的伤疤，就算没有亲眼看到，也能猜到他是怎么九死一生才能活下来的。 “卫姑娘，还是奴婢来吧，这都是奴婢做惯的。”谨言在一旁着急地叫道，侯爷向来不近女色，这个卫姑娘也太不要脸了，没听到侯爷都叫她滚吗？ “让泞儿试试。”齐老夫人发现齐墨远的神色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痛苦，证明卫望泞的手法是对的。 齐墨远抿紧薄唇，想要赶卫望泞出去的话到了嘴边又忍住了。 卫望泞抬头看他一眼，笑得明耀灿烂。 “还痛吗？”卫望泞问道。 记忆深处，那个人也经常笑得这么耀眼，有时候说的话更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跟小无赖似的。 就跟眼前的卫望泞一样。 一瞬间，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齐老夫人发现齐墨远的脸上真的没有再出现压抑的痛苦，终于松了口气。 谨言神色不甘地看了卫望泞一眼。 她本来只是侯爷外院的丫环，平日别说近身伺候了，连房间都进不去，因为学过一些推拿手法，才被调到侯爷身边，她不敢奢望别的，只要伺候好主子，得到独一无二的地位，那她就心满意足了。 如今还被抢了这份独一无二，她刚刚心里还希望卫望泞做得不好，这样她就能上前换下来，谁知道，这个侯府千金居然真的会推拿。 “侯爷，你看，松开了。”卫望泞高兴地说，指着他小腿上的痉挛。 “祖母，我已经好多了。”齐墨远回过神，望着她青葱白皙的手指在推拿他的伤疤，他眼底闪过厌恶。 如今他已经可以肯定，卫望泞是故意要接近他的，并且还要做出和齐意宁相似的举动，她以为这样就能够得到他的注意吗？ 卫望泞深深地看了他的小腿一眼，拿起旁边干净的绫巾擦手，“侯爷的腿疾若是能找到华神医针灸治疗，肯定很快就好起来的。” “泞儿也知道华神医？”齐老夫人惊讶地问。 糟糕！一时口快了。 卫望泞笑道，“我也是回京都城才听说的，华神医是很厉害的大夫。” “则知，还没有找到华神医吗？”齐老夫人忧心地问。 失忆可以慢慢来，可这腿疾……每日都要这样承受痛楚，谁能受得了。 “祖母，华神医居无定所，到处游玩行医，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齐墨远说。 卫望泞知道此时的华神医在哪里。 她咬了咬唇，歪着头说道，“我在庵里的时候，听香客提过华神医。” “那香客见过华神医吗？”齐老夫人忙问。 “是，不过……”卫望泞犹豫了一下，“那香客从福州来的，是在半路生病遇到华神医，好像说华神医要去闽南。” 闽南属于荒蛮之地，以华神医的不定性，确实有可能去那里。 齐老夫人闻言很高兴，“则知，你快让人去闽南那边找一找。” “好。”齐墨远看了卫望泞一眼。 这么巧，偏就她知道华神医的下落？ 第八十六章 名声 卫望泞陪齐老夫人吃了晚膳，这才欢欢喜喜地回了屋里。 白芷欲言又止地替卫望泞拿下头面。 “怎么了？”卫望泞笑问着。 “姑娘，虽然镇国侯是很可怜，可毕竟是外男，您为他推拿小腿，会不会……于名声不太好。”白芷小声地说。 什么外男！那是她哥哥！ 她这个当妹妹给兄长推拿一下小腿怎么了？ 卫望泞皱眉说，“以后我还想找机会跟华神医学医术，难道我还只能给女子治病了？心正自然不怕影斜，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 白芷惊呆了，“姑娘，您怎么想着学医术了？” 虽然姑娘最近是经常看药膳的书，她以为那只是姑娘为了讨好老夫人特意学的，将来可以亲自给老夫人做药膳，怎么原来是要学医术？ “随便学一学。”卫望泞笑盈盈地道，她当然没有什么悬壶济世的伟大胸襟，谁都回到华神医是个坐不住的，谁知道他愿不愿意留下来医治齐墨远，她多学一些，到时候指不定能帮上忙。 就算帮不上，对她自己也有好处，至少还能懂些药理，免得连被喂毒都不知道。 至于名声？ 她上一世倒是有大好的名声，结果又过得怎样？ 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 白芷替卫望泞通着头发，她还是想不明白，姑娘怎么对镇国侯特别关心，看着也不像少女怀春的心思。 “天色不早，你也去休息吧。”卫望泞的头皮被白芷通得舒畅多了，困意也袭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奴婢伺候姑娘睡下。”白芷将被子里的暖炉拿出来，这才让卫望泞睡进去。 夜深人静，卫望泞揉着有些酸痛的手指，心想她已经将华神医的所在透露出去了，相信齐墨远很快就能找到他的。 华神医一定能治好他的双腿。 至于失忆…… 她并不希望齐墨远想起来，他肯定会误会的，真的以为自己是被他的阵亡消息给惊死的。 到时候他得多自责！ 卫望泞脑海里想起上一世在齐家的日子，又想起她入宫之后的冷寂。 想着想着，她便睡过去了。 正院的屋里，灯光还没有忽明忽暗地闪着。 “老夫人，该睡了。”刘妈妈扶着齐老夫人的手走向床榻。 “刘妈妈，你说那孩子……是不是阿宁冥冥中送到我身边的，今天我看着她，就像看到阿宁。”齐老夫人低声说道。 特别是那孩子抬头对着则知露齿一笑，眼底藏着得意的狡黠，跟阿宁简直一模一样。 她当时都愣住了。 刘妈妈说，“卫姑娘自小长在乡下，跟皇后娘娘小时候的生长环境相似，难免有些神似。” “不……”齐老夫人轻轻摇头，这种感觉不仅仅是长相相似的问题，“大概是我想太多了。” 卫家还有另外一个姑娘长得更像阿宁，指不定见到那位姑娘，她便不觉得卫望泞和阿宁相似了。 刘妈妈安抚着齐老夫人，“您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和卫姑娘去摘桔子。” 第八十七章 沉痛 大夫替齐墨远的双腿敷上药包，这才行礼告退。 谨言上前要替他更衣，被齐墨远抬手阻止，“你下去吧。”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齐墨远都不喜欢丫环近身伺候。 “奴婢告退。”谨言咬了咬唇，心中满是委屈和不甘，埋怨卫望泞让她在侯爷跟前失去地位。 一个侯府的姑娘，居然上赶着做丫环的活儿，什么东西。 出了房门，看到观言端着药过来，谨言忙上去，“哥，我给侯爷送进去吧。” 观言看她一眼，低声说道，“侯爷让你出来，你就先下去休息吧。” 谨言不甘心地跺脚，“我做得好好的，那卫望泞真是不要脸，侯爷都让她滚了，还厚着脸皮非要碰侯爷的腿。” “闭嘴！”观言皱眉呵斥，“卫姑娘能够缓解侯爷的痛楚，连名声都顾不上，你说的是什么话。” “侯爷都不让我为他推拿了。”谨言无比委屈，她在外院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能进入侯爷的房间，只要她伺候得好了，将来就是侯爷身边第一丫环。 “那是你做得不好。”观言皱眉说，要不是谨言是他的妹妹，侯爷也不会将她留在外院，以前倒是不觉得，今日才发现妹妹的心养大了，“我要进去了，你回去吧，别惹怒侯爷。” 谨言咬唇看着观言推门走进房间，她不高兴地跺脚离开了。 “侯爷，药好了。”观言将温度已经适口的药递给齐墨远。 “以后让谨言不必替我推拿了。”齐墨远面不改色地一口将药喝完，侧眸对观言说道。 “侯爷，是不是谨言她做错事了？”观言小心翼翼地问。 齐墨远淡声道，“她的力道不够。” 观言便不敢再问了，侯爷能回他一句已经很好了。 “侯爷，莫少爷已经到书房了。”石砚进来说道。 齐墨远轻轻颔首，示意石砚推他过去。 书房里，除了莫少怀，角落还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看不出他的样貌。 “你这个别院还真不错，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莫少怀手里拿着两个桔子，“真甜。” 齐墨远来到书案旁边，石砚垂着头退下去了。 角落里的人影慢慢走出来，斗篷拉下来，露出一个光亮的头，这不就是静恩大师。 “他查到给我消息的女子是谁了。”莫少怀指着静恩说道。 齐墨远看向静恩。 静恩没有开口说话，而是走到齐墨远的身边，查看他双腿的伤势，一边低声说，“我不相信她听到你阵亡的消息会伤心致死，要么是假死，要么是有人害她。” 莫少怀叫道，“你怎么说这个。” 齐墨远闭上眼睛，不让人看到他眼中翻滚的悲痛。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静恩问。 莫少怀本来想阻止静恩继续逼问，他看了齐墨远一眼，抿了抿唇不语。 “我们不是被敌军埋伏，西疆皇子已经被俘虏，在经过望月谷，突然出现一支军队。”齐墨远狭长的凤眼凝着一抹寒光，声音平静无波地说着，“前面的士兵以为是朝廷的士兵，没有任何防范，待火石炮打来，两万望月谷的士兵没有任何退路。” “两万？”莫少怀的眸色一闪。 齐墨远抬眸看向他们，“当时为了以防有诈，我让士兵分成三路，并且让所有的俘虏都换上我军的衣裳。” “所以，望月谷中数万的尸首，除了齐家军，还有那些俘虏的？”静恩沉声问。 第八十八章 黄雀 屋里的灯火忽明忽暗，照得齐墨远俊美的脸庞有几分阴沉冷漠，他微微抬眸望向静恩，“我让其他人退到峡谷之中，带五百精兵去追那些士兵，我要知道，究竟是黄雀。” “他们有五千多兵马，原本我打算偷袭夺取对方将军人头，他们发现了……我受伤落河，没多久，傅临衣才找到我，我的头部受伤，记得不太清楚，一直在渔民家中养病，后来就是莫少怀找到我。” 齐墨远说得轻描淡写，中间省略许多惊险的过程，但静恩和莫少怀还是听得胸口起伏不定。 “是谁？”静恩沉声问。 “皇后的私卫。”齐墨远低声开口。 静恩猛地瞠圆眼睛，直直地盯着齐墨远，“你信吗？” “望月谷被大火烧过，尸首早就辨认不出，所以，朝廷才会以为五万齐家军都阵亡了。”齐墨远没有回答静恩，而是说着齐家军，“齐家军有叛徒，我恢复记忆之后，已经全部解决，这世上再也没有齐家军，朝廷也不会有人知道望月谷发生什么事。” 那场大火是齐家军亲自点燃，他们以为他回不去了，所以就地解散，早就散落在大锦各处。 这是齐家军心知肚明的做法，一旦他需要，他们立刻会回来。 “你就这么肯定，皇上不会知道齐家军还有三万人？”不然就不会有望月谷这一场阴谋了。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齐墨远的声音冰冷，望月谷的数万亡魂，赵衡要怎么解释？所以只能当齐家军全军阵亡。 静恩再次问，“到底是谁带兵的？” 齐墨远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许久才哑声开口，“皇后的女兵。” “！”莫少怀猛地站起来，张大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信吗？”静恩一字一句地问。 齐墨远说，“皇后有的女兵，是我训练出来的，他们擅长的并非战场，而是暗杀。” 一开始，他只给齐意宁找了五百女兵，为的是保护她的安全，后来赵衡又觉得某些场合女兵的存在不会比男子更差，所以又给增加到一万。 这些女兵只听齐意宁的命令。 “我记得皇后娘娘一开始只有几百的女兵，这些女兵或许对她忠心耿耿，但后来加入的，我不认为她们效忠的是娘娘。”连他一个和尚都懂的道理，齐墨远肯定更懂。 “所以……”齐墨远的声音有些发抖，“阿宁不是病死的。” 他亲眼看着长大的阿宁，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一个噩耗吓死，她肯定会替他查找真相，找出害死他的人，所以，她一定是被害死的。 静恩比谁都清楚齐墨远对齐意宁的感情，他双手合什，“阿弥陀佛。” 莫少怀看了看他们两个人，想到曾经见过几次的明妍女子，心中一阵感伤，“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除了赵衡，还有人要害她，我要查出来！”齐墨远低低声地说，以他对赵衡的了解，他未必会做出自毁长城的事，失去齐家军，对大锦国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赵衡想要除掉的人只有他。 那么，谁是赵衡身后的黄雀？ 第八十九章 诡异 书房里陷入一片沉静中，只有烛火发出微弱的啪啦声响。 他们都很清楚，齐墨远要找出害死齐意宁的人，绝对不仅仅是杀死对方报仇这么简单。 齐意宁的死，赵衡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至于接下来要做什么？莫少怀和静恩都没有开口问，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治好齐墨远的腿，让那些对齐家虎视眈眈的人放松警惕。 “那个……你查到当日去一得阁的女子是谁没？”莫少怀转头看向静恩。 “长远侯的女儿，那个刚从乡下来的。”静恩沉声说。 齐墨远抬起眼眸，“谁？” “那女孩叫卫望泞，并不是被卫家养在庵庙，卫夫人生产时发生火灾，所有人都以为其中一个婴儿葬身火海，后来才知道被佃户救了，是卫老夫人回乡祭祖时认出孙女，卫家才知道女儿流落在外。”静恩将调查来的消息告诉齐墨远，“我怀疑，卫望泞是娘娘的人。” 莫少怀用力击掌，“我就觉得她不简单，不然怎么会知道一得阁的暗号。” “她知道暗号？”齐墨远的眸色更冷，一得阁的暗号只有齐意宁知道。 齐意宁不会轻易让别人去一得阁，更不会将暗号告诉别人的。 “这是她送来的纸条上面写的。”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故人在何处，借问渔人指路。 齐墨远皱眉看着这几句话，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女孩，如何能够接近身在宫中的皇后娘娘？他以为自己了解阿宁的一切，这个卫望泞的出现，却让他发现，原来阿宁还有秘密是没有让他知道的。 “可是，娘娘都不知道你在哪里，她是怎么知道的？”莫少怀疑惑地问。 他找到齐墨远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是后来带他离开渔民家，找了大夫医治才恢复记忆的。 “此女子身上有太多秘密，皇后娘娘在临终之前，会不会对她吩咐了什么？”静恩低声问。 “我去把她抓起来问一问。”莫少怀立刻说。 “她在庄子里。”齐墨远淡淡地道。 “嗯？”莫少怀一愣。 齐墨远瞥他一眼，“卫望泞如今是老夫人的客人，正在后院陪着老夫人。” 莫少怀睁大眼睛，这个卫望泞手段厉害啊，居然都已经能够接近齐老夫人了，“她是不是故意接近你？” “还需要问吗？如果不是要接近则知，她就不会在老夫人身边了。”静恩说，“她的出现太诡异了，你小心些，还有，她的字迹……你应该看一看。” 确实很诡异，不管从哪一方面，都无法解释她知道齐墨远会被渔民救走了，连当时追杀齐墨远的人都认定他坠崖身亡，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她是娘娘的人，那……卫家呢？”莫少怀小声问，最近关于卫家的传言，他也是听到一些的。 “娘娘再怎么没有可用的人，也不会找长远侯。”静恩面无表情地说。 齐墨远低眸望着那几句话，“你们回去吧，什么事都不要做，卫望泞交给我。” 第九十章 果园 翌日，天空净蓝，阳光灿烂，冬日里难得温暖的一天。 卫望泞挽着齐老夫人的手来到果园，桔子已经成熟了，树上挂满了桔子，一串串的金黄色，淡淡的桔子香，让人忍不住口齿生津。 “这桔子长得真好。”卫望泞笑着说，“我最喜欢吃桔子了。” 齐老夫人微微一愣，“我们摘一些回去，桔子寒凉，你不能吃多了。” “等下回去让厨房将桔子熬成桔子酱，泡水喝也是极好的，还能将桔子皮做成蜜饯，很是开胃的。”卫望泞在脑海里想起十几种桔子的吃法，她以前还会亲手熬制蜜桔皮，“还能泡酒呢。” “看把你馋的。”齐老夫人开怀地笑着，心中却是惊骇，卫望泞说的这些吃法，都是以前阿宁最喜欢的，两个人再怎么相似，难道连爱好也能相同吗？ 卫望泞不敢说太多，免得引起怀疑，“我这都是听村里的人说的，以前……山上虽然有种桔子，却都是要拿去卖钱的。” “这里你随便摘，我等着你做桔子酒和桔子酱。”齐老夫人含笑说。 “那边有个凉棚，老夫人，您先到那里休息。”卫望泞看到果园里有个凉棚，里面还有几张石凳，她扶着齐老夫人过去，这才带着白芷和碧蓝去摘桔子。 刘妈妈倒了一杯热茶，“老夫人，您先喝口茶。” 齐老夫人捧着茶盅，望着在欢快摘桔子的卫望泞，轻轻地叹息，“如果是阿宁多好。” “老夫人……”刘妈妈不知该如何劝她，皇后娘娘已然薨逝，再怎么不愿意接受，她都不会再回来了，卫姑娘确实有几分相似，但终究不是同一个人，只是老夫人思念娘娘，便愈发觉得卫姑娘像娘娘。 “去年阿宁还给我做了蜜桔皮。”齐老夫人低声说，“我都舍不得吃。” 刘妈妈低声说，“娘娘最孝顺您了。” 齐老夫人目光温和地望着卫望泞，没有再沉浸感伤中。 “侯爷。”刘妈妈眼尾扫到从另一边出现的身影，忙转身行了一礼。 “怎么来了？你的腿还痛吗？”齐老夫人看到齐墨远，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 齐墨远来到齐老夫人的身边，抬眸扫了园子里的娇小身影，低声对齐老夫人说，“让您担心了，昨天卫姑娘替我推拿之后，确实好了很多，一整晚都没有再痛过了。” “那就好。”齐老夫人皱眉说，“你的腿每天都这样痛吗？” “会痛便是有知觉，若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岂不是真的废了。”齐墨远笑着安慰齐老夫人。 齐老夫人心疼不已，“太折磨人了。” “啊！”一声惊呼声传来。 果园里，卫望泞大惊失色地跑了回来。 “怎么了？”齐老夫人赶紧问道。 “虫，虫子！”卫望泞眼中的惧意难以掩饰，恶寒的感觉却让她打了个寒颤，“我最讨厌虫子了。” 白芷和碧蓝提着桔子回来，两个丫环都强忍着笑意，“姑娘连树都敢爬上去，怎的就怕一条小小的虫子。” 卫望泞哼道，“我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虫子。” 第九十一章 洋莓 齐老夫人忍俊不已，却又找到一样像阿宁的特点，阿宁也是很怕虫子的。 但姑娘家多半是怕虫子的，这并不奇怪。 “冬天哪来的虫子。”齐墨远的脸色阴沉，一双凤眼不怒自威，让本来欢乐的气氛实质般地凝冻了。 “谁说冬天没虫子，你自己就该去果园里看看，赶紧让人除虫。”卫望泞嫌弃地说，走到齐老夫人身边偎依着。 齐墨远望着她熟稔的动作，明明才到齐家做客没几天，怎么就自来熟得跟老夫人这般亲近了？ 她是故意要接近齐家的！这个认知让齐墨远对卫望泞更加警惕怀疑。 齐老夫人笑道，“你还是乖乖陪我坐在这里，让人去帮你摘桔子就行了。” “我已经挑了最好的摘了，这一篮回去做桔子酱，这篮泡桔子酒，还有这个，我给您剥皮，方才我试过了，可甜了。”卫望泞笑眯眯地对老夫人说道。 “好。”齐老夫人心中欢喜，没有觉得不好的。 齐墨远冷冷地打量着卫望泞，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究竟心思多深沉，才可以在他和老夫人面前装得这般自然淡定？ 她和阿宁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阿宁让她来齐家的吗？ “这果园里除了桔子，还有什么应季的可摘？”齐老夫人将果农叫了过来问话。 “回老夫人，还有玻璃房里的洋莓，那洋莓养了两年，今年才算是养成了。”果农恭恭敬敬地说。 “居然还能种洋莓？”齐老夫人很惊讶，“那还真的要去看看。” 齐墨远微微蹙眉，他的玻璃房和洋莓都是为了将来送给阿宁的，可洋莓还没养成，她便已经走了。 偌大的果园，有一处精致隐秘的玻璃房，连齐老夫人都是第一次看到。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齐墨远一眼，带着卫望泞进了玻璃房。 “这洋莓虽小了些，却色泽鲜艳，长得很好呢。”卫望泞猜到玻璃房存在的意义，心尖微微抽痛，她只是随口说过一句希望能够在京都城养活洋莓，没想到哥哥就听在心里了。 她真的很想亲口对他说谢谢和对不起。 可她不能说。 “给老夫人摘一些洋莓。”齐墨远沉声吩咐，不留痕迹地将卫望泞脸上的伤感看在眼里。 齐老夫人摘了一颗递给卫望泞，“泞儿以前吃过洋莓吗？” 刚回长远侯的卫望泞，为什么知道这些洋莓长得小了些，以前见过吗？ 这都是贡品，寻常人家不可能轻易见到。 “……”卫望泞又忘记自己是个乡下丫头了，她怎么可能见过洋莓，她应该很好奇很惊讶地问这是什么才对啊！她咬了咬唇，乌黑明亮的眼珠一转，“以前在庵庙见过，那是香客孝敬师太的，我就看了一眼。” 这个解释虽然蹩脚，但齐老夫人没有怀疑，只是笑着让她等一下多吃些。 卫望泞低着头吐了吐粉舌，抬起头落入一双灼黑深幽的眸色中，她急忙收起嘴角的笑容，不敢再放松自己，一不小心就会露出小习惯。 齐墨远冷淡地收回视线，“祖母，我书房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你去吧，这里有泞儿陪着就行了。”齐老夫人说。 第九十二章 丫环 卫望泞回头看着齐墨远坐在轮椅上离开的背影，在她的心目中，齐墨远一直是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以前他是那么意气风发，如今却莫名让她觉得孤冷。 他好像一点都不为齐意宁的死感到伤心，甚至是冷漠淡定的态度，别人都只当他是失去记忆，所以没有太深切的感受。 但卫望泞却感觉到他无法言语的沉重悲伤。 “则知和娘娘的感情很好。”齐老夫人忽然开口说道，“如果他恢复记忆……肯定是很大的打击。” 齐老夫人没有怀疑齐墨远的失忆是假的，是因为他对齐意宁的死掩饰得太好了。 卫望泞垂下头，“娘娘在天之灵，肯定希望侯爷余生能平平安安的。” “是啊。”齐老夫人的眼眶微微发红。 “老夫人，我们回去吧，这么多桔子，已经够了。”卫望泞挽住齐老夫人的胳膊笑着道。 齐老夫人轻轻颔首，“那就回去吧。” 回到后院，有下人来回禀，说外面来了两个女子，说是以前齐家的下人，想要求见齐老夫人。 “以前的下人？”哪个下人会到庄子里来求见她，齐家这几年也没有放下人出去，“去将人带进来。” 卫望泞正在剥桔皮，闻言要先退下，被齐老夫人留下了，“又不是外人，哪里需要避开。” 不一会儿，下人便领着两个穿着藕荷色短袄的年轻女子走进来。 在看清楚来人是谁是，卫望泞手中的桔子差点掉下去。 双云和双燕？她以前宫里的大宫女。 “你们……”齐老夫人同样惊讶不已，怎么能出宫的？ “奴婢见过老夫人。”双云和双燕跪了下来，“皇上允许奴婢们出宫，奴婢们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老夫人，奴婢想回齐家伺候您老人家。” 齐老夫人让她们先起来，“皇上怎么会允许你们出宫的？” 她还以为皇后薨逝，皇上肯定要责罚伺候的宫女照料不周，将皇后娘娘之前带进宫的丫环全都处置了，没想居然还会将她们放出宫。 “是娘娘临去前留下的话，让皇上饶了奴婢们一命。”双燕哽咽地说道。 卫望泞怔怔地望着她的两个心腹丫环，她在临终之前，已经猜到自己的病不寻常，所以她才留下最后一道懿旨，希望赵衡不要赐死她的丫环。 赵衡居然还愿意将她们放出宫了。 “你们原就是我齐家的人，既然回来了，自然是留下的。”双云和双燕都是自小在齐家长大，是齐意宁的贴身丫环，不管怎么算，那都是齐家的人。 双燕和双云忙跪下行礼，“多谢老夫人。” 齐老夫人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要问的，可有些话只能悄悄地问。 “老夫人，桔子剥好了。”卫望泞看到齐老夫人的眼眶又发红，知道她又想起齐意宁，便端着桔子走过去。 双云和双燕突然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才意识到屋里还有其他人，侧眸一看，两人都怔住了。 第九十三章 过去1 那女孩聘聘袅袅地走来，约莫豆蔻年华，她梳着垂鬟分肖髻，穿着天蓝绿萼梅刺绣交领背心，下面是浅蓝色底白玉兰花合体衣裙，像一朵含苞欲放的鲜嫩花朵儿。 双云和双燕立刻就想起皇后娘娘。 齐老夫人为何找一个和娘娘相似的女孩留在身边？ 两个丫环对视一眼，将头垂了下去，心中各种猜测。 “这桔子寒凉不能吃多，你已经吃了两个，不能再吃了。”齐老夫人叮嘱着卫望泞，还让白芷也看这些。 “我今天不吃了，现在就去准备做桔子酱，老夫人，您先歇息，我一会儿来陪您用膳。”卫望泞其实更想把两个丫环一起带出去，询问她们为何能够出宫，她记得在宫里飘荡的两年，双燕和双云都没有离开皇宫的。 还被人欺负得不行，还是赵衡身边的陈全照看她们，她们才能勉强生存下来。 但是，看到她们能够安然出宫，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她如今也没有任何立场去问这些话了。 卫望泞带着白芷离开，齐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让双燕和双云随着她一道进了内屋。 “你们实话跟我说，娘娘这几年来，在宫里究竟是怎么过的？”齐老夫人沉声地问，以前齐意宁还是皇子妃的时候，能够经常去国公府看望她，成了皇后，便是她进宫拜见。 一开始还能从阿宁的脸上看到真心实意的欢喜，后来……她几乎都没有见阿宁笑过了。 可阿宁只说宫里杂事繁忙，一句不开心的话都没有跟她提过。 “老夫人！”双云突然就跪了下来，眼中涌出泪水，“娘娘她……太苦了。” “你说！”齐老夫人的手抖了一下。 双云压抑许久，在一年前，她就想要将娘娘在宫里的情况告诉老夫人，希望齐家能够为娘娘做主，可娘娘为了不让齐家和皇上的关系更加僵硬，所以一直都不让她们透露半个字。 “自从一年前侯爷在朝堂上反对皇上削藩，皇上便将怒火发泄在娘娘的身上，奴婢还记得那天晚上，皇上和娘娘吵了一架，此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凤仪宫，娘娘虽然是皇后，可凤仪宫却成了宫里人人知道的冷宫，连凤印都被太后拿走了，宫里的人拜高踩低，娘娘想要吃一口热饭都难……”双云回想起皇后娘娘生前那段黑暗的时光，眼泪不停地落下。 齐老夫人气得手指轻轻颤抖，她早就看出太后对阿宁不瞒，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明目张胆。 “奴婢们心中不甘，想要偷偷将娘娘的处境告诉侯爷，却都被娘娘阻止了，后来二姑娘时常进宫……”双云的声音顿了下来。 “二姑娘说是皇后娘娘要她进宫陪伴，难道不是这样？”齐老夫人这才想起，齐意如每次进宫回来，从来只说阿宁在宫里过得很好，一句实话都没有。 “她哪是去陪皇后娘娘，她分明是去跟皇上幽会，还气得娘娘打了她一巴掌，可二姑娘也没有收敛，更加变本加厉……”双燕脱口而出地叫道。 第九十四章 过去2 双云轻轻地扯住双燕的袖子，在老夫人面前何必说二姑娘的不是，论起亲疏，二姑娘才是老夫人的亲孙女，皇后娘娘毕竟不是齐家的血脉。 齐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难怪小连氏那段时间对她特别殷勤，还总在她面前劝齐意如进宫陪皇后娘娘解闷，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今没有阿宁当借口，倒是把太后端出来了。 齐老夫人想起太后的为人，更是怒火直涌上来，她一贯看不上太后的做派，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帮着自己的儿子私会小姨子，亏她做得出来。 “你们与我说实话，娘娘究竟怎么病倒的！”齐老夫人的语气凌厉起来。 双云抹去脸上的泪水，回想着那日的情形，“娘娘听到侯爷阵亡的消息很震惊，她不相信侯爷会这么轻易中埋伏，让奴婢去请皇上，那时候皇上在慈安宫，奴婢根本见不到，待奴婢回到凤仪宫，娘娘吐了一口血，御医来了说是气血攻心，需要慢慢调养，可越是调养，娘娘的身体越是不好，每日都是昏昏睡睡，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奴婢让人带消息出宫，但是……” “我不曾收到过宫里送来的消息。”齐老夫人不知想起什么，脸色突然一变，这一年，则知不在京都城，家里又是小连氏在做主，宫里若是被小连氏挡住了呢？ “她们母女……”齐老夫人气得太狠，眼前一阵发黑。 “老夫人，您保重身体。”刘妈妈急忙叫道。 齐老夫人抓住刘妈妈的手，“你去，去把侯爷叫来。” 双云和双燕泣不成声，只能跪在地上求齐老夫人不要气坏身体。 齐墨远匆匆赶来，在看到双云和双燕的时候，瞳孔微微一缩，“祖母，您怎么了？” “则知！”齐老夫人握住齐墨远的手，“让她们跟你说，你听着。” 双燕便将刚才话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娘娘的病不见起色，皇上避而不见，这一年里，皇上不曾看望过娘娘，好几次奴婢都看到二姑娘在御花园陪着太后和皇上，他们早就将娘娘当成……当成不存在一般，娘娘临去的那天，吩咐奴婢们不要去请皇上，等她去了再将懿旨拿出来。” 生不见，死也就不用再见了。 “娘娘还留了什么话？”齐墨远低声问。 双云一愣，抬头怔怔地看着齐墨远。 “其他人都退下。”齐墨远只将双云留下，屋里只有齐老夫人和他，还有跪在他们面前的双云。 “娘娘留了一句话，若是侯爷还活着，便将这句话告诉您，若是……便让奴婢将这句话烂死在肚子里。”双云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微微颤抖。 齐墨远的声音沙哑，“什么话？” 齐老夫人抬头看向他。 “娘娘说，宁为孤魂野鬼，不葬皇陵墓。”双云低声说。 身为皇后，齐意宁肯定会被葬入皇陵，如果要将她移出来，除非有皇上的旨意。 赵衡会将齐意宁移出皇陵吗？ 不可能！ 那就……只能换个皇帝来下旨。 第九十五章 过去3 宁为孤魂野鬼，不葬皇陵墓。 齐墨远掌下的扶柄出现一道裂痕，一双狭长的凤眼布满红丝。 “双云，你先下去。”齐老夫人疲惫的声音响起。 “奴婢告退。”双云不敢抬头去看齐墨远，低着头退出内屋。 “则知，阿宁隐忍这么久，是不希望你再顶撞皇上，不想皇上猜忌我们齐家，她用心良苦，却委屈了自己。”齐老夫人轻声说。 他们都知道，齐意宁从来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她没有外面传的那样端庄贤惠，她活得肆意洒脱，一言不合喜欢用拳头解决事情，要不是为了报答齐家，她恐怕早就离开皇宫了。 “削藩的事，你是对的，外战不停，内乱不可起，否则江山不稳，但皇上不明白，他只把你当成眼中钉。”齐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虽然对朝堂的事并不十分关心，不代表她看不明白。 “你知道皇上为何将你当眼中钉吗？”齐老夫人又问。 齐墨远垂下眼睑。 “因为你和阿宁并非亲生兄妹，你的心思……阿宁不懂，皇上难道看不出来吗？祖母也懂，可是祖母懂得太晚了，如果我早知道，我不会将阿宁嫁入皇宫。”齐老夫人眼角泛着泪花。 “她执意要嫁。”齐墨远的声音像是被沙子碾过似的沙哑，他阻止过劝说过，那时候阿宁对赵衡一见钟情。 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齐老夫人听到这话，终于确定齐墨远并没有失忆，她的心更痛了。 失去阿宁，这世上最难过的人只会是他，可他却要装得比任何人都平静，因为他失忆了。 “则知，你到底想做什么？”齐老夫人低声问。 “找出害死阿宁的人。”齐墨远说，“如果我不失忆不残废，这个人不会冒出头的。” 齐老夫人惊声问，“不是宫里的？” “赵衡不会希望阿宁死的。”齐墨远冷声道，“祖母，你就当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要管。” “好。”齐老夫人没有犹豫，齐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小连氏和如姐儿……你别理会。”齐墨远又道，她们自会付出代价的。 齐老夫人轻轻颔首，她知道齐墨远做事会有分寸，她也没有打算为这对母女求情。 “那你的双腿……”齐老夫人眼中闪过希望，会不会也是假的？ “受伤太重，只要找到华神医，肯定能治好的。”齐墨远安抚着老夫人。 齐老夫人便知道他是真的还不能站起来，他的话只是安慰她罢了，华神医又不是神仙，不一定能真的治好。 “泞儿说得对，你的腿还有感觉是好事，肯定能治好的。”齐老夫人说。 “祖母，那个卫望泞……你以前听说过吗？”如果卫望泞是阿宁的人，老夫人会不会在以前就知道她的存在了？ 齐老夫人摇头，“要不是卫老夫人遇到她，谁知道卫家还有个姑娘流落在外面。” “昨夜卫姑娘替我推拿，我晚上总算能安眠，我想请卫姑娘将手法教给石砚，日后让石砚帮我推拿。”齐墨远说。 “我一会儿就跟泞儿说，她若是同意，便让她去。”齐老夫人笑道。 齐墨远握住齐老夫人的手，“祖母，不要伤心，阿宁肯定不想看到你为她难过。” “我知道。”齐老夫人点了点头。 第九十六章 病倒 卫望泞手里捏着桔子，哪里有心思做桔子酱，她住在院子的西边屋子，打开门就能看到正房大门，从齐墨远进去之后，她的心就一直砰砰地跳着。 她和赵衡成亲之后最激烈的吵架在一年前，当时齐墨远反对赵衡的削藩决定，朝堂上大部分的官员都支持齐墨远，这让赵衡很生气，回到凤仪宫，他要她去找齐墨远，不要反对削藩。 如今大锦国还有四个王爷在属地，但那都是元祖帝时流传下来的，四个王爷都是赵衡的皇叔，而且兵强马壮，根本不是他在短时间能够将他们同事解决的，所以齐墨远才没有赞成。 卫望泞当时也是反对的，她觉得赵衡太冒进了，太想将权势紧握在手里了。 没有哪个帝王喜欢被别人分割权势，但要看时机。 她没有劝下赵衡，反而被他认为她一心只相信齐墨远，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一年，她的确过得很不开心，赵衡不再来找她，她犹如在冷宫之中，可她不能让齐家知道，齐墨远肯定会替她出头的。 那只会让赵衡更加忌惮齐家，对齐墨远的偏见更大。 忍着忍着，居然把自己给忍死了。 早知道如此，她肯定就不忍了，在齐意如炫耀她跟赵衡旧情复燃的时候，她就该打死这对狗男女。 “姑娘，姑娘。”白芷惊呼出声。 “啊，怎么了？”卫望泞回过神，疑惑看向白芷。 “桔子都被您捏烂了。”白芷无奈地说，不知道自家姑娘在发呆想什么。 卫望泞笑着将桔子放下，看到双云出来了，老夫人和齐墨远却还在里面说话，她心里的好奇直痒痒，真想知道双云是不是把一切都说了。 肯定都说了，这个丫环是她最信任的，她什么都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齐墨远才从屋里出来，他在台阶停留，突然侧眸朝着西厢的方向看过来。 卫望泞被吓得急忙低下头，假装很认真地做桔子酱，再次抬头，已经没有看到齐墨远的身影了。 “你先弄着。”卫望泞提着裙子跑出来，想去见齐老夫人，却被刘妈妈拦住。 “卫姑娘，老夫人刚刚哭了一场，疲惫不已，已经睡下了，您晚些再来看望她。”刘妈妈低声说。 卫望泞心里担忧，老夫人肯定知道她在宫里的一切，所以很伤心难过。 “刘妈妈，老夫人醒了，您一定跟我说。”卫望泞道，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站在另一边的双云和双燕悄悄地打量着这一幕。 “双云，那个女孩长得很像娘娘，对吧？”双燕小声问。 “长得像又如何，谁又能跟我们娘娘相比。”双云冷冷地说。 一晃便到了傍晚，卫望泞已经将桔子酱做好了，但老夫人的屋里却还没有动静。 突然，碧蓝匆忙地从屋里跑出来。 卫望泞的心一跳。 白芷适时走进来，“姑娘，听说老夫人突然感到不适，一直在发热呓语。” “我……我去看看。”卫望泞急声叫道。 第九十七章 似曾 大夫正在给齐老夫人把脉，齐墨远守在床榻旁边，面色冷凝，卫望泞匆忙走进来，抬头便看到一双灼黑深邃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她。 那种眼神……让卫望泞有种说不出的不寒而栗。 齐墨远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好像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东西。 卫望泞满腹心思都在齐老夫人的身上，她知道齐墨远一直防备她，以为她是故意接近齐老夫人，将她的所作所为都当成阿谀奉承。 她根本无法解释。 “老夫人怎么样了？”卫望泞急忙问道。 “卫姑娘。”刘妈妈满脸焦色，“老夫人身子有些不适，大夫正看着。” “我……我想过去看看。”卫望泞觑了齐墨远一眼，她真的是很担心齐老夫人，其实大夫不说她也能猜出来。 双云肯定将她以前在宫里的事都告诉老夫人了，老夫人这是心疼她，又伤心她被小连氏母女欺负，坚忍那么久的情绪再也撑不住，所以就病倒了。 刘妈妈不敢擅作主张，拿眼看向齐墨远。 齐墨远淡淡扫了卫望泞一眼，并没有反对。 “老夫人。”卫望泞轻步来到床榻旁边，握住齐老夫人的手，“大夫，老夫人的手怎么这样烫？” 大夫正在把脉，听到卫望泞的问话，他慢慢地收回手，“老夫人是一时气血攻心，又染上风寒，在下开几服药，今晚先吃一副，若是明日能退热就差不多了。” “晚上要提神守着，别让汗水湿了衣裳，反而加重病情。”大夫又叮嘱着。 刘妈妈一一应了下来，对齐墨远道，“奴婢这就去煎药。” “去吧。”齐墨远轻轻颔首，眼睛看向卫望泞。 “今晚我想留在这里陪老夫人，希望侯爷能答应。”卫望泞低声说。 齐墨远本来打算今晚试探卫望泞，但老夫人如今病倒，只好暂时不盘问她。 “有下人看着，卫姑娘不必如此。”齐墨远淡声道。 “我要在这里才安心。”卫望泞垂眸低语，她若是不亲自看着，就算回去睡觉也睡不着。 卫望泞若是想要讨好齐老夫人，不得不说，她确实很用心良苦，即使是他，都看不出她有一分作假。 “那就有劳卫姑娘了。”齐墨远道。 “多谢侯爷。”卫望泞脸上一喜。 “卫姑娘不好奇老夫人为何突然病倒吗？”齐墨远突然问道，她看起来似乎早就知情一般，祖母不可能将今日得知的事告诉卫望泞。 卫望泞的心一紧，“不是风寒吗？我只希望老夫人赶快好起来，其他的知不知道有什么要紧。” “卫姑娘虽然和老夫人相处不久，却很情深意重。”齐墨远俊美的薄唇勾起一抹冷笑。 她就知道，齐墨远肯定对她各种怀疑！ “莫非人人都要冷漠无情才好？”卫望泞反问道。 齐墨远狭长的凤眼微眯，面色端肃地打量卫望泞，这个小姑娘，外表看着向小白兔，偶尔不经意却会露出利爪，让人意识到她并非那么软弱可欺。 让人觉得似曾相似。 第九十八章 坦白1 月华高悬，齐老夫人仍然没有醒来，还不停地呓语。 “阿宁……齐家对不起你。” “不该让你进宫，阿宁……” 卫望泞听着老夫人连昏迷都在愧疚，心里更加难受。 当初选择要嫁给赵衡是她自己的意思，齐老夫人并不怎么同意，是她去求了大哥，最后才答应的。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的错，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侯爷，药剪好了。”刘妈妈端着药走进来。 “我来喂。”卫望泞立刻从刘妈妈的手中接过药，温度已经是刚刚好。 刘妈妈帮忙将老夫人扶起来，让卫望泞可以一口一口喂药。 齐墨远冷峻的眉峰不自觉地皱起来，卫望泞喂药的动作又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侯爷，老夫人服了药，出了不少汗，奴婢要给老夫人换衣裳。”刘妈妈低声说。 “我先回前院，老夫人若是醒了，立刻来禀告。”齐墨远原本打算留下来照看齐老夫人，但卫望泞坚持不肯离开，他若是再留下来不太好，虽然她的年纪小，该避嫌还是要避嫌的。 听到齐墨远要走，卫望泞不自觉地松口气，他在这里盯着，她真的是手脚不自在，他的眼神太厉害了，让她有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 目送齐墨远离开，卫望泞重新坐到床榻边，帮着刘妈妈替老夫人换了衣裳。 “卫姑娘，大夫都说了，老夫人出汗就能退热，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刘妈妈低声劝着卫望泞。 “我还不困，刘妈妈，你和碧蓝先去休息，明日你们还要照顾老夫人，不能没有精神。”卫望泞低声说，执意要留下守着。 刘妈妈和碧蓝对视一眼。 碧蓝说，“刘妈妈已经累一天，不若先去休息，老夫人下半夜还得再服药，到时候也要人守着。” 如此一来，在卫望泞的坚持下，刘妈妈只好先去休息了。 内屋只有卫望泞陪着齐老夫人。 “阿宁……阿宁……祖母对不起你。” 卫望泞听着齐老夫人的呓语，心口绞痛内疚。 她知道双云的到来，肯定加重齐老夫人的心结，如果不解开心结，她又怎么能放下愧疚。 “祖母，您没有对不起我。”卫望泞握住齐老夫人的手，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是我太蠢了，以为忍耐能够换来理解，是我太小看皇宫里的阴谋。” “您不要自责，这都是阿宁的错。” “你……你说什么？” 卫望泞猛地抬起头，齐老夫人不知何时醒来，眼睛还有些浑浊发红，她震惊地看着卫望泞，怀疑刚才的话到底是不是幻听。 “祖母！”卫望泞抱住齐老夫人的肩膀，呜呜地低声哭着，“不是您的错，不是齐家的错，是我错了，我当初应该听您和大哥的话，像我这样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在宫里生活，我错了。” 齐老夫人的头昏昏沉沉的，她有些恍惚，抱着自己痛苦的到底是齐意宁还是卫望泞？ 是她太想念阿宁，所以已经产生幻觉了吗？ 第九十九章 坦白2 “祖母，我知道这番话太匪夷所思，原本我是想着以后再找机会与你讲的，我病倒之后，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我明知是药有问题，却怎么都查不出来，若是停下不吃药，整个人就更难受，头痛得像是有人拿钝刀在锯着，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变成卫望泞……” 齐老夫人浑浊的眼睛一点一点地清明，她的神智清醒，知道卫望泞所说的每一个字是什么意思，却又不敢相信。 “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卫望泞不敢抬头去看齐老夫人，怕见到她眼中的怀疑和愤怒，怀疑她说这些话是故意要糊弄和接近齐家，“我是阿宁，从小就养在一个瘦马家中，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世，是您亲自将我带回齐家，告诉我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您就是我的祖母。” “您说我原本就该是金枝玉叶，是养母背叛家主，将我偷偷抱走，我从来不曾跟您问起身世，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亲祖母，我右边大腿还有一道月亮型的伤口，您说那是我的亲生母亲留下的，祖母……”卫望泞呜咽着，有太多能够证明她身世的秘密，可是说得越多，她就越难过。 齐老夫人泪流满面，在卫望泞说出养在瘦马家中时，她就没有任何怀疑了。 当初她花了几年的时间才找到齐意宁的下落，将她接回齐家之前，那瘦马早已经被处死，除了她和则知，这世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阿宁是被一个瘦马养大的。 “当年若是您没有接我回齐家，我就要被卖了当瘦马……”卫望泞怕齐老夫人不相信她的话，又急切地说道，被接回齐家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齐家失散在外面的姑娘，后来才知道，她根本和齐家没有任何血亲关系。 齐老夫人紧紧都抱住卫望泞，喉咙发出一声哽咽，“我的阿宁！” “祖母！”卫望泞哇一声哭出来。 在外面的碧蓝听到屋里传出卫望泞的哭声，登时吓得脸色清白，还以为齐老夫人不行了，飞快地跑了进来，“老夫人？” 齐老夫人立刻喝道，“别进来，出去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要靠近屋里。” 碧蓝愣住了，惊讶地看了看扑在齐老夫人怀里的卫望泞，又见老夫人的精神比刚才好了不少，她满心狐疑地行礼，“是，老夫人。” “阿宁，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齐老夫人捧着卫望泞的脸，这明明就不是孙女的脸蛋，怎么……怎么就是阿宁。 “我也不知道，以前我是一点都不信怪力乱神的，可我如今……占据别人的身体，又不得不信这种诡异的事。”卫望泞小声地说，“若是被别人知道，会把我当成妖怪的。” “不能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齐老夫人立刻说道，她能够相信卫望泞就是阿宁，是因为直觉，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亲情之间的直觉是很玄妙的。 若是别人知道了，不但会将卫望泞当成异类，宫里的人肯定不会放过她。 第一百章 坦白3 祖孙两人靠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卫望泞没有将死后当了两年阿飘告诉齐老夫人，那肯定会让老夫人又心疼得掉泪的。 “连你也不知道是谁害死你的？”齐老夫人听着卫望泞说到宫里的事，眉心皱了起来。 “本来是有怀疑的，如今又觉得不是。”卫望泞笑道，“反正都已经死了，我也不想追究，如今我也不是齐意宁，能够再次跟祖母和大哥见面，看到大哥平平安安地回来，没有什么更重要的。” 齐老夫人拉住卫望泞的手，张口欲言。 “祖母，不要告诉大哥。”卫望泞瞬间猜到老夫人要说什么，“大哥不会相信的，这时候盯着大哥的人太多了，等以后他对我没那么戒备，我再告诉他。” “好。”齐老夫人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卫望泞终于将心底的秘密说起来，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祖母，那以后我还是卫望泞，这件事你我知道就行了，私底下我才当您的孙女。” 齐老夫人垂眸望着她，心想阿宁会在卫望泞的身上转世，这肯定是血亲的缘故，上天见不得阿宁冤死，便将她在病重的卫望泞身上苏醒，这样也好。 本来阿宁的身世就不能公诸于世，如今换了个身份，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祖母都听你的，你能好好活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齐老夫人低声说。 卫望泞道，“您先躺下休息，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今日双云将你在宫里受的委屈都告诉我们了。”齐老夫人解开心结，整个人都轻松了，就算不吃药也精神抖擞，“你告诉祖母，这事儿……跟如姐儿有没有关系？” “我确实怀疑过如姐儿，直到前两天见到她和小连氏，我觉得她没有那个能耐，凤仪宫都是我的人，除了双云和双燕，还有我的女护卫，如姐儿不可能收买他们。”卫望泞低声说，“能够在宫里做到这个程度的，只有一个人。” 齐老夫人握紧卫望泞的手，“赵衡？” 卫望泞垂眸冷笑，“除了他，我想不到其他人。” “太后呢？”齐老夫人算是看着赵衡一步步走到帝王之位的，不太愿意相信他会对阿泞这样狠毒。 “祖母，我真的不敢肯定。”卫望泞摇头，她对真相也不怎么在乎，反正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见到赵衡了。 齐老夫人轻轻颔首，“则知以后会查清楚，替你报仇。” “不要。”卫望泞急忙道，“大哥什么都忘记了，又受了伤，赵衡对他的猜忌还没有放松，不要让大哥去做任何事。” 赵衡就差一个借口彻底毁了齐家。 齐老夫人差点就要告诉卫望泞，则知根本没有失忆，但不知想到什么，她又将话咽了回去。 “祖母，您快休息吧，明日我们再说。”卫望泞见老夫人的脸色还不是很好，催促着她快点睡觉。 “好吧，你让碧蓝送药进来。”齐老夫人也希望自己赶紧好起来。 卫望泞亲自喂老夫人服药，见着她入睡才放心下来。 第一百零一章 坦白4 翌日，齐老夫人精神抖擞地醒来，头不晕也不热了，脸色红润目光清亮，看到卫望泞还趴在长榻上睡觉，急忙让刘妈妈给她盖上被子。 卫望泞一下子就被惊醒了，“祖母！” 她迷迷瞪瞪地看着刘妈妈，这才回神过来，“刘妈妈，老夫人醒了吗？” “我醒了，还什么事都没有了，倒是你，怎么就在这里睡着了。”齐老夫人走了过来，握住卫望泞发凉的小手，“快到床榻上睡一觉，眼底都发青了。” 看到齐老夫人一扫昨日的病态，卫望泞终于笑了出来，“您没事就好了。” “昨夜里卫姑娘守您一夜，奴婢劝着她回去睡觉，她都不肯离开。”刘妈妈笑着道，她都没有想到卫望泞对老夫人这么孝顺。 “你快去睡觉，不然我就要亲自守着你了。”齐老夫人心疼不已，有下人在旁边，一些话又不能说得太明白。 卫望泞笑道，“那我先回去休息，晚些再来陪您。” 齐老夫人轻轻颔首，“快去吧。” 又把白芷叫了过来，叮嘱她一定要看着卫望泞好好休息。 卫望泞回到屋里，让白芷给她打水洗漱一番，不知是不是解开一桩心事，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才刚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齐老夫人亲自过来，示意白芷不要说话，她静悄悄在床榻旁边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刘妈妈和白芷同样心中讶异，好像过了一个晚上，老夫人和卫望泞之间变得更亲密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亲祖孙呢。 昨晚卫望泞独自留在屋里照顾老夫人，期间到底发生什么事？ 刘妈妈疑惑不已，今日一大早，她听碧蓝说了，半夜屋里还传出卫望泞的哭声，她差点以为老夫人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睡了一觉，老夫人已经好利索了。 “碧蓝，去请侯爷过来。”齐老夫人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让丫环去将齐墨远找过来。 “祖母，您找我？”齐墨远本来就打算过来看望老夫人，才刚到门外，便听到老夫人要让人去请他。 齐老夫人对刘妈妈说，“让大家都下去，别靠近屋里。” 这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侯爷商量了，刘妈妈应下，带着其他下人鱼贯而出。 “您今天的精神好了许多。”齐墨远自己转动着轮椅，来到齐老夫人的身边。 “心结打开，自然百病全消。”齐老夫人笑眯眯地打量着齐墨远，她轻轻叹息，“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将阿宁嫁入宫中，无数次都在心里想着，若是当时我能坚决些，或许你和她的结果不是这样。” 齐墨远眸色微沉，“阿宁的性子倔强，轻易不会妥协的。” “我昨天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跨不过去这一关，想到你至今还没成亲，死也不瞑目……”齐老夫人说着用袖子拭了拭眼角。 “祖母，大夫说了，您只是一时气血攻心，调养几日就好，您的身体一直很康健的。”齐墨远说。 “你少打断我的话，我知道你为何不成亲。”齐老夫人没好气地说，“今日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阿宁还活着，你会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吗？” 第一百零二章 赌约 你会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吗？ 齐墨远猛地抬眸看向齐老夫人，那一双慈爱睿智的眼眸仿佛看进了他内心深处那个不曾说出口的秘密，原来祖母一直知道！ 一瞬间，齐墨远感到前所未有的狼狈和窘迫。 虽然阿宁不是他的亲妹妹，却是他亲自写进齐家族谱的，名义上就是他的妹妹。 喜欢上自己的妹妹，为世人所不容。 他不在乎大家怎么看自己，为了阿宁的名声，他从不让自己的心意表露出半分。 却还是被祖母看出来了。 “她永远不会知道。”齐墨远的声音沙哑，承认了他多年来的龌蹉心思，“她是我的妹妹。” “阿宁的身世你是知道的。”齐老夫人握住齐墨远的手，“则知，这件事我原本不打算跟你说的，但祖母还是太自私了，不愿意你孤独终老……” 齐墨远诧异地看着齐老夫人。 “卫望泞就是阿宁。”齐老夫人压低了声音，将昨夜卫望泞说的话全都告诉齐墨远，“……你先别急着否认，就算没有昨夜的事，我也有所怀疑，不信你试着与泞儿相处，你肯定能够察觉出来的，还有瘦马的事，你知我知，卫望泞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又是怎么知道？” 自然是阿宁告诉她的！ 齐墨远俊美的脸庞布满阴鸷，眼眸如寒星冷冽，卫望泞是阿宁一手培养的心腹，她知道阿宁的身世并不奇怪，没想到她居然敢在老夫人面前说她是阿宁。 谁给她的胆子！凭她也配！ “祖母，这是怪力乱神的胡诌，不能相信，那女子狡猾多端，什么话都张口就来，明日我让人将她送回卫家，以后不要再见她。”齐墨远皱眉说道。 “你敢！”齐老夫人气得想捶孙子，“我自己的孙女，难道还能认不出来，你爱信不信，别到时候又只剩下后悔，祖母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要是敢将泞儿送走，那我干脆病死算了。” “……”齐墨远想到昨夜里齐老夫人病怏怏不停呓语的情形，心口一堵，那丫头到底给老夫人灌什么米汤，这么快就对她深信不疑。 齐老夫人气死了，“还有，你若是不信，今日我跟你说的话，你就只当没有听过，不许你去为难泞儿，要是被我知道你去为难她，我跟你没完。” “祖母，阿宁已经……死了。”齐墨远哑声说，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接受现实，他的阿宁永远不会回来了。 “则知，一个人学得再像也不可能学得一模一样，总会有破绽的，我还没有老眼昏花，阿宁是我带回来的，我了解她。”齐老夫人低声道，“她死了，上天却让她又回来了，如果这是怪力乱神，那我以后信了，佛祖说过人都有轮回和福报，或许这就是阿宁的福报。” 齐墨远沉默不语，他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卫望泞不是，老夫人真的将他赶出去了。 “你何不自己慢慢观察，阿宁和你相处的时间更久，你更容易看出她到底是不是，不如我们约定三个月时间，到时候你若还认为她不是阿宁，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齐老夫人说道，她为了孙子的姻缘，真是快要操碎心了。 她已经不介意卫望泞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她认定就是阿宁，让则知和卫望泞相处三个月，如果则知能够动心自然最好，她怎么忍心最心爱的孙子将来孤独终老。 第一百零三章 远离 卫望泞一睡就到响午，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齐老夫人出卖了，醒来之后就高高兴兴去正院了。 “老夫人，卫姑娘来了。”碧蓝走进来回禀，她想起昨夜在屋里传出来的哭声，不知道这位卫姑娘到底什么样的本事，只是哭了一场，竟好像完全得了老夫人的心，今日俨然像祖孙一般了。 卫望泞走进屋里，看到齐老夫人的精神比早上又好了些，她眼中的笑意明亮了，“老夫人，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齐老夫人笑着道，“我全身上下没有不舒服的，倒是你，睡得好不好？” “很好。”卫望泞笑眯眯地说。 “刚才则知也过来了。”齐老夫人说，悄悄打量卫望泞的反应。 卫望泞果然紧张起来，“大哥他……” “我什么都没说。”说了他也不信，她已经帮他到这个地步了，若是再跟以前一样错失机会，只能是命了。 “就算您与大哥说，他也是不信的。”卫望泞笑了笑，她了解齐墨远，他心思深沉，若是老夫人跟他说了，他只会怀疑是她处心积虑接近老夫人，说不定回头就找人将她暗中处置了。 他向来如此，现在失去记忆，做事风格应该还是没变。 “我们不管他，等他以后自己发现，你再亲自与他说。”齐老夫人说道。 卫望泞笑着点头，“昨天我做了一点桔子酱，让厨房拿去做着桔子甜糕吃。”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一走。”齐老夫人道。 卫望泞觉得齐老夫人是该出去走一走，便拿了披风给她穿上，“我们就在院子里，您风寒才刚好，不能受风。” 齐老夫人如今没有不听卫望泞的，牵着她的小手说道，“就在园子里，不去外面了。” “祖母，双云和双燕呢？”卫望泞还记挂着自己的丫环，“真是赵衡将她们放出来的？” 那她当阿飘的两年，赵衡怎么就没将她们放出宫呢？ “则知把她们叫去问话，一会儿就回来。”齐老夫人说。 卫望泞一愣，对了，因为齐墨远提前回齐家了，她当阿飘的那两年，齐墨远还生死未卜的。 赵衡不是善心大发，他是要双云和双燕回来试探齐墨远的态度。 他肯定怀疑齐墨远的失忆是假的。 齐老夫人将刘妈妈打发下去，只带着卫望泞在园子里慢慢走着，“昨夜里还有许多话来不及说，你在卫家过得怎样？” “长远侯是个好高鹭远的人，老夫人和娘亲对我都很好。”卫望泞顿了一下，“我心中已是将她们视为亲人，至于其他人，不过是小打小闹。” “那卫歆玉呢？”齐老夫人自然知道长远侯是什么样的人，否则就不会有卫歆玉在梅园大出风头的事传出来。 “不过是痴心妄想，若真的如外面传言一般，我如今也不会站在这里。”卫望泞的语气淡淡的，“一场闹剧，以后就清醒了。” “你如今已成卫家的骨肉，我想将你留在身边也是不能够的。”齐老夫人叹息，“不过这样也好，远离宫里的争斗，平平安安地过一生就好。” 卫望泞浅笑，“嗯。” 第一百零四章 试探1 祖孙在园子里说了一会儿的话，卫望泞便挽着老夫人的手回屋里，刚坐下，便听到丫环回禀，是侯爷身边的小厮求见。 “小的见过老夫人。”石砚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是不是你们侯爷有什么事？”齐老夫人问道。 石砚垂着头回道，“老夫人，侯爷腿上旧疾又犯了，小的们虽然力道是够的，但手法却不准，想请卫姑娘替侯爷再推拿一次，好让小的将手法学习了，以后能够为侯爷缓解痛苦。” 齐老夫人神色一紧，“侯爷的腿又痛了？” 卫望泞见过齐墨远旧疾发作的样子，若是手法不对，只会加重他的痛楚，她咬了咬唇，急切地看向齐老夫人。 “阿泞，只能麻烦你了。”齐老夫人心中暗喜，肯定是则知要试探卫望泞，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他愿意试探就好，这两人不就有机会相处了吗？ 白芷紧张不已，她是希望自家姑娘不要答应的。 她家姑娘名声还要不要了，上次是不得已碰见了才替镇国侯推拿，这次居然还找上门了。 不等卫望泞答应，石砚又说道，“若是卫姑娘不方便，只管在一旁指点，让小的替侯爷推拿。”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侯爷是大锦国的英雄，为了保家卫国受了伤，我能够力所能及帮侯爷这点小忙，是我的荣幸。”卫望泞面容沉静，一番话说得让白芷想阻止的话都咽回去了。 这么大义凛然，倒显得其他心思太龌蹉了。 齐老夫人心想她的阿宁果然还是没变，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让别人完全找不到错处，“那就拜托你了。” 卫望泞和齐老夫人对视一眼，“老夫人，那我去去就来。” “姑娘，奴婢跟你一起去。”白芷急忙道。 主仆二人来到前院，石砚在前面带路来到书房，正好看到双云和双燕从里面走出来，两人脸上还带着泪痕。 看到卫望泞站在外面，双燕脸上闪过鄙夷。 双云淡淡扫了卫望泞一眼，屈膝一礼便离开了。 哎，她们肯定是以为她跟以前那些故意接近齐墨远的女子一样，双云看起来比以前稳重不少，双燕却还是老样子。 如果她想要收拢以前的暗部心腹，肯定需要用到双云。 “卫姑娘，里面请。”石砚低声说。 卫望泞回过神，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想，如今最重要是怎么帮齐墨远治好双腿。 书房里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墙壁的书架摆满书籍，齐墨远坐在软榻上，微微合着双眸，俊美的脸庞难得少了几分慑人的冷冽。 听到脚步声，狭长的眼眸缓缓睁开，犹如宝剑出鞘，顿时让人感觉到一股寒烈的锋芒扑面而来。 “见过侯爷。”卫望泞乖巧地屈膝一礼。 “卫姑娘，麻烦你了。”齐墨远的声线平直低沉，他打量了卫望泞一眼，让石砚下去了。 石砚垂首退了一步，伸手在白芷的脖子轻点。 白芷身子一软，被石砚扛在肩膀上离开了。 “……”卫望泞傻眼地看着这一幕。 第一百零五章 试探2 “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卫望泞皱眉看着齐墨远，他不会知道她昨天跟老夫人说的话了吧？ 难道想要暗中处置了她？ “卫姑娘放心，你对本侯还有救命之恩，本侯不会对你的丫环如何。”齐墨远灼黑深邃的眼眸落在卫望泞的身上，她全身紧绷着，眼底虽然防备却没有害怕。 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能够在他面前临危不乱，别说是在乡下长大的，就算京都城里的贵女，都挑不出一个。 连齐意如见到他都颤颤巍巍的。 卫望泞一愣，“什么救命之恩？”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故人在何处，借问渔人指路。”齐墨远淡声地说道，“卫姑娘，你是如何知道的？” “……”静恩那个光头把她之前忽悠他的话告诉齐墨远了！ 卫望泞在心里哎呀了一声，她都把这回事给忘记了，她能忽悠静恩，但肯定忽悠不了齐墨远啊。 静恩不了解齐意宁，但齐墨远了解，她有多少心腹，他是知道的。 “就是那个意思。”卫望泞豁出去地说，“我猜的，结果不是蒙对了吗？” “呵。”齐墨远冷笑，“那你再猜猜，本侯接下来要做什么？” 卫望泞咬了咬牙说道，“我猜不到。” “一得阁的暗号，是谁告诉你的。”齐墨远到现在都不相信卫望泞跟皇后有任何关系，但是，她又是从哪里得知一得阁的暗号？ “皇后娘娘告诉我的。”卫望泞面不改色地说。 齐墨远心里嗤笑，他还以为她要说自己就是齐意宁。 在老夫人面前装得一套一套的，在他面前却跟小白兔似的。 “这个呢？”齐墨远敲了敲旁边的矮几，上面放着一张字条，写的就是他刚才念的句子。 卫望泞抿了抿唇，“娘娘是我的恩人，要是没有她，我也不会活着站在这里，反正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娘娘临终之前，给我带了话，把她所有的一切都传给我了。” 齐墨远冷笑，“例如呢？” “例如……”卫望泞心里清楚，如果她没有说出让齐墨远十足相信的理由，他肯定不会让她走出这个书房了，“被娘娘调离京都城的五千女兵。” “你说什么？”齐墨远的神色冷了下来，皇后有女兵的事不是秘密，整个朝堂都知道，虽然名义上是皇后的女兵，但实际上发号施令的却是赵衡。 卫望泞悄悄地看他一眼，被他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硬着头皮说，“娘娘告诉我，京都城的女兵不是她的，如果将来需要用到，只需要一样东西，那些被她调离到各处的暗部就会回来。” 没错，齐墨远曾经调教给她的女兵，早就成了她的暗部。 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在赵衡要她的女兵做事时，她就猜到他可能会削弱她对女兵的控制。 京都城的两万女兵，实际上根本不是她能够命令的。 “什么东西？”齐墨远问道。 “那我不能告诉你。”卫望泞立刻说道，“反正……反正我又不会害你。” 第一百零六章 试探3 阿宁将齐家给她的女兵调出京都城是何时的事情？是赵衡开始冷落她，还是开始防备齐家的时候？ 她为什么要瞒着他？ 齐墨远抬眸冷冷地看向卫望泞，反而这个才十三岁的小丫头什么都清楚。 老夫人说的话在他脑海里闪过，齐墨远不屑地抛开，什么灵魂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重生，这种虚无荒谬的说法，只能哄一哄老夫人，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唯一的解释，卫望泞真的是阿宁悄悄培养出来的，至于阿宁培养这个小丫头的原因，只有她知道了。 如今卫望泞来到齐家，开解了老夫人，是不是阿宁以前的吩咐？ “你接近老夫人，是娘娘的吩咐吗？”齐墨远问。 “这是我自己的心意。”卫望泞小声说，她背脊已经全是冷汗，要是齐墨远再问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找借口了。 他太精明了。 可是又太笨了，居然都没怀疑过她就是阿宁。 她那么一心一意信任的大哥，怎么会瞒着他做那么多事。 女兵调出京都城，是她来不及告诉他，任何书信又有太多风险，本来打算他大捷归来再说的。 可是她没有等到他。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齐墨远问，阿宁的女兵暗部在卫望泞手里，可想而知，其他产业肯定也交给她了。 “什么都不做。”卫望泞灿烂一笑，“时机未到。” 看来还不算太蠢。 “侯爷，你问完了吗？”卫望泞无奈地问，“男女共处一室，到底不太好。” 齐墨远冷笑，“让石砚进来，教他推拿的手法。” 卫望泞见他终于不再逼问，总算松口气，“我这就去。” 望着她纤细娇小的背影，齐墨远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膝盖，看来出现在望月谷的女兵不是阿宁的，除了赵衡，还有谁能够号令那些女兵？ 他没有完全相信卫望泞的话，她的话没有破绽，但她的身份太多问题了，能够知道这么多关于阿宁的事，除非是带在身边调教，可她才第一次到京都城，不可能是在阿宁身边长大的，连双云都不曾见过她。 看来还是要查清楚。 阿宁……齐墨远心口一抽，他深吸了一口气，她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侯爷，你的腿又痛了？”卫望泞转身看到齐墨远难看的神色，以为他的旧疾又犯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皇后娘娘？”齐墨远低声问。 卫望泞低下头，“很久以前了，有五六年了吧。” 五六年前，阿宁还没出阁，唯一一次离开京都城，是想偷偷跟着他去边境，在途中被他发现，让人将她送回去了。 这样就容易查了。 “推拿吧。”齐墨远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到卫望泞那张脸。 他嫉妒，她居然比他知道更多关于阿宁的秘密。 卫望泞不敢招惹他，让石砚看清楚她的手法，放慢动作教给他，“……人体的经脉相通，只要你熟悉穴位和经脉的走向，推起来就容易些。” “是。”石砚其实学过推拿，但他的手法和卫望泞不一样，所以还是虚心地学习。 第一百零七章 悔恨 她的手法确实不一样。 以前阿宁也学过推拿手法，那是因为老夫人的肩膀到了换季便会酸痛，阿宁每次都会亲自替老夫人推拿，他是见过几次的。 卫望泞连这个都学了。 齐墨远凤眼微抬，看着那双青葱似的小手在他的小腿经脉用力推拿，缓解他肌肉抽搐的痛楚，他脑海里想起阿宁那双白皙的手指。 “大哥，教我用剑吧，你看，我这就是一双耍剑的手。” 他握住她柔软纤细的手指，“你不需要用剑，有我保护你就行了。” “我想保护阿衡啊。” 齐墨远猛地睁开眼睛，顿时觉得卫望泞的手像火般，让他的小腿灼痛起来，“好了，你回去吧。” 卫望泞正在给石砚讲解该怎么推拿经络的位置，突然被齐墨远冷冷地叫停，她还有些发愣，“还差一点没讲呢。” “本侯有事，你先回去。”齐墨远沉着脸，心里拱着一股火。 每次回想起以前的事，他都无比后悔，他不该将赵衡带到阿宁的面前，不该太迟明白自己的心意。 阿宁会被人害死，他有逃脱不了的责任。 “那我先走了。”卫望泞瞥了齐墨远一眼，心想大哥以前的性子没有这么阴晴不定，难道因为失忆和行动不便的原因吗？ 石砚送卫望泞出去，顺便让白芷醒了过来。 “姑娘，奴婢……奴婢怎么了？”白芷幽幽转醒，却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就睡过去了。 “你太累了，昨夜是不是也没睡好？”卫望泞看了石砚一眼，对方却低眉顺耳的，好像刚刚让白芷昏睡过去的人不是他。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小厮。 白芷紧张地握住卫望泞的胳膊，“姑娘，您没事吧？” “我已经教了石砚手法，现在就回去吧。”卫望泞说道，她觉得石砚学得挺好，下次就能为齐墨远推拿了。 “是。”白芷还是一头雾水，她就算再疲惫，也不可能在陌生的地方说睡就睡，明明还在说话的，她怎么就晕过去了。 她摸了摸后脑勺，好像也不是被人打晕的。 走进书房的石砚抬头看到白芷在摸后脑勺，他垂眸关上门。 “侯爷。”石砚上前替齐墨远将衣摆整理好，“卫姑娘的推拿手法，似是学了华神医。” “嗯？”齐墨远沉浸在自己的悔恨中，听到石砚的话，他的眸色一沉。 石砚低声说，“华神医以前给老夫人治过肩膀的旧伤，还教了一套推拿的手法，小的有幸见过两次，觉得卫姑娘的手法有些相似。” 齐墨远想起来了，华神医教过阿宁推拿的手法，当时是要教给老夫人身边的丫环，阿宁觉得有趣，非要一起学的。 “这个卫望泞……”齐墨远的目光深幽冷漠，他已经让莫少怀去查她了，很快就会知道她以前的一切，“老夫人喜欢她，就让她陪着老夫人。” 至少还能让老夫人暂时解开心结。 若卫望泞另有所图，日后惹老夫人伤心，他亲手扒了她的皮做成人皮灯笼。 第一百零八章 好气 回到后院，齐老夫人拉着卫望泞的手急切地关怀着，“则知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都那般点拨自己的孙子，他肯定有所怀疑，若是无动于衷那才有问题。 卫望泞并不知自己被齐老夫人卖了，她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大哥问了我许多问题，之前我去一得阁送消息，让他的人沿着海边渔民家去寻找，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大哥怀疑我是故意接近齐家，只好说我是皇后娘娘培养的心腹。” “……”齐老夫人听到这话，差点气得一口气透不过来，她都说得这么明显，那木头疙瘩怎么还不明白啊，居然怀疑阿泞是故意接近齐家。 如今齐家什么情况，谁还愿意接近啊。 要不是她差点病死了，阿泞都不肯说实话的。 “祖母，让大哥这样怀疑也好，以后我和你亲近些，他就不会反对了。”卫望泞笑眯眯地说。 齐老夫人气得不想说话。 “我还跟大哥提到以前的女兵，大哥的反应有点奇怪。”卫望泞说，先帝病重时，二皇子要带兵逼宫，她的五千女兵护着赵衡闯进宫里救了先帝，与齐墨远里应外合才将二皇子伏诛，后来赵衡登基，跟她提过几次要将女兵增加人手，并且加入西山大营，独自城里一个女兵营。 那时候她就知道，赵衡不希望她手中有私兵。 所以这些年她悄悄地让齐墨远给她的五千女兵离开京都城，这件事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她就已经死了。 “他可能是太在意你了。”齐老夫人说。 “等以后有机会再跟大哥说吧。”卫望泞道，“赵衡如今肯定还不放心齐家的。” 提到赵衡，齐老夫人抬眸打量着卫望泞，“你和皇上……” “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他。”卫望泞低声说。 这是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啊。 齐老夫人叹息，明明则知比赵衡长得更好看，而且对阿泞也更好，可感情这回事就是这么奇怪，“只要你不想见，那见不到的。” “明日就要回去了。”齐老夫人舍不得，明天回京都城，阿泞就要回卫家了。 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就算我回家，还是能经常去看望您的。”卫望泞笑着说，“要不，祖母跟卫老夫人提，收了我当干孙女？” 那岂不是跟则知又成了兄妹？ 齐老夫人不能再做这样的事，到时候则知怎么办，“这样一来，你就太招眼了，宫里的人会注意到你的，还是别了，没有其他要紧事，你尽量不要来齐家，我去看你也是一样的，还能跟卫老夫人聊天说话。” “祖母，还有一件事我想跟您商量。”卫望泞小声地说道。 “什么事？”齐老夫人就喜欢看到孙女撒娇的模样。 “我想要双云。”卫望泞说，“以前她便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宫女，我还有许多事需要她日后去做的。” 齐老夫人颔首，“她原本就是你的丫环，让她跟着你也好，那双燕呢？” “双燕……我将来另有安排。”卫望泞低声说。 第一百零九章 丫环 双云被齐老夫人叫到屋里，听到要让她以后伺候卫望泞，她脸上的表情差点就绷不住了。 “老夫人，奴婢是齐家的丫环，只想留下来伺候您。”双云看也不看卫望泞，她曾经是皇后娘娘的大宫女，就算出宫回到齐家，那也不是随便去当别人丫环的。 这个卫望泞到底什么本事，居然能够让老夫人答应将自己送给她。 双云心里对这个卫家姑娘更加不喜。 “阿泞是皇后娘娘暗中培养出来的心腹。”齐老夫人低声说。 “奴婢从来没听说过娘娘还培养了什么心腹。”双云愤怒地看了卫望泞一眼，这个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吧，为了攀上齐家，居然还想出这么荒谬的谎话。 齐老夫人说，“她说的是真的。” “老夫人……”双云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以前的老夫人多么睿智，绝对不会轻易相信这样可笑的理由，可她如今却相信一个小姑娘捏造出来的谎话。 如果卫望泞真的是皇后娘娘的人，她肯定是知情的。 “祖母，让我跟她说吧。”卫望泞就知道双云不会那么轻易答应跟她的。 双云抬头看着卫望泞，“卫姑娘，你想要什么样的丫环没有，奴婢这辈子忠心的只有皇后娘娘，就算去了你身边，你恐怕会失望。” “我知道。”卫望泞叹息一声，“你别跪着，先起来说话吧。” 双云狐疑地看着卫望泞，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卫望泞手指在茶水中轻点，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闽海。 “！”双云脸色骤然一变，眼底尽是惊疑。 怎么可能！ 卫望泞不可能知道皇后娘娘最大的秘密，连齐家都不知道的事，卫望泞是怎么知道的？ “双云，要不要留在我的身边？”卫望泞歪着头，笑盈盈地看着双云。 难道卫望泞真的是娘娘的人吗？ 可是，她跟在娘娘身边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听娘娘提起过卫望泞。 齐老夫人看了桌面的水迹，上面已经看不出写的是什么，她也没有再问，不管是则知还是阿宁，他们做事都有自己的分寸。 “奴婢愿意跟随姑娘。”双云屈膝行礼，不管是为了娘娘，还是卫望泞所写的闽海二字，双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一定要知道，卫望泞究竟知道多少秘密。 “你去收拾东西，明日回京都城。”齐老夫人对双云说。 “是，老夫人。”双云行了一礼，悄悄看了卫望泞一眼，转身离开了。 她浑浑噩噩不知怎么回到屋里，仔细回想关于闽海的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娘娘不会告诉别人的，连双燕都不清楚，就连她……只知一点，内情也是一无所知的，那卫望泞知道多少事情。 “双云，你怎么了？”双燕见双云在发呆，上前拍她一下。 “双燕，以后我就是卫姑娘的丫环了。”双云拉着双燕的手，“你在齐家要尽心伺候老夫人，若是夫人和其他人跟你问起娘娘，你什么话都不要透露。” “为什么你要去当她的丫环？”双燕叫了起来，“她接近老夫人还不够，难道连娘娘的丫环也要抢走？” “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双云不能将真实原因告诉双燕，双燕心思简单，火气又暴躁，经常会说错话。 双燕红着眼眶跺脚，“我去求老夫人，大不了我们不要在齐家了，凭什么要去伺候一个小丫头。” 第一百一十章 探望1 双云和双燕都是齐家的家生子，齐意宁被接回齐家，她们就被拨到她身边伺候，多年的相伴，主仆感情早已经不同一般，突然要去认别人为主，她们心里怎么能好受。 “这卫望泞年纪虽小，本事却厉害，你不必去找老夫人，若是求老夫人有用的话，我就不必跟你说这番话了。”双云拉住双燕的手，低声地劝着，“你好好服侍老夫人就是了。” 双燕跺了跺脚，“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别说这种话，你就是这个性子，什么话都不懂藏着，你要记住，如今的齐家跟以前不一样，没有娘娘再给你撑腰，夫人和二姑娘不是好相与的，你在她们面前说话切记要恭顺些，就是表面做做样子，你也要做好看了。”双云叮嘱着双眼。 “我知道了。”双燕咬了咬牙，“那卫望泞到底什么居心，她为何偏要挑中你？” 双云想起卫望泞写在桌面上的两个字，她或许小看这个小女孩了，能够在几天时间就讨好老夫人，又出入侯爷的书房，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人？ 难道她真的是娘娘的心腹？ 双云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她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娘娘最器重的心腹。 “她肯定觉得自己长得有几分像娘娘，将你要了在身边，别人会更高看她，真是……”双燕还在不忿地抱怨着，想起双云叮嘱自己的话，终究不敢骂得太过分。 “我去收拾东西。”双云心不在焉地说，仍然想着卫望泞和娘娘到底有什么关系。 …… …… 在书房里的齐墨远听说此事，并不觉得惊讶，卫望泞都已经跟老夫人说她是阿宁了，再要个丫环又有什么奇怪的。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丫头要了双云之后要做什么。 “侯爷，七皇子来了。”石砚进来低声回禀。 齐墨远微微蹙眉，“请七皇子进来。” 七皇子赵桓是先帝最宠爱的小儿子，如果先帝晚几年驾崩，皇位极有可能就落在这位小皇子的身上，只可惜，赵桓运气差了一点，二皇子逼宫，赵衡有齐家帮忙，最终成了新帝。 不过，赵衡迟迟没有给赵桓封号，大概还是想要将赵桓留在京都城，不想让他离开自己的眼线。 “镇国侯。”一个少年出现在门边，高瘦的身板和记忆中的小胖墩联系不上，他的声音正处于变声期，唇上一层细绒胡须，眼前的少年是正在长大的赵桓。 齐墨远抬手一礼，“七皇子，恕本侯有伤在身，无法远迎。” “侯爷客气了。”赵桓急忙说道，“您坐着就好。” 赵桓自己坐了下来，眼睛不自觉地落在齐墨远的双腿。 “如果本侯没记错的话，七皇子如今应该是在宫里上课。”齐墨远淡声说，赵桓因为没有封号，至今还住在皇子所。 “皇兄听说你在凉山养病，让我来看望你，还带了两个御医。”赵桓小心翼翼地说着，眼尾偷偷打量齐墨远的表情。 “臣多谢皇上关心。”齐墨远朝着东面的方向拱了拱手，面容坦然地看向赵桓。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探望2 如果可以，赵桓并不想代表皇上来看望齐墨远。 从两年前开始，京都城已经传出权势滔天的镇国公要篡位的事，虽然只是传言，但齐墨远兵权在握，而且在朝堂上说一不二，还敢反对皇上削藩旨意，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如今齐墨远虽然被削爵成了侯爷，不但兵权上交，连令外敌闻风丧胆的齐家军也都阵亡了，齐家如今真的是一点威胁都没有。 赵桓心里是这样想的，直到见到齐墨远。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依旧高大挺拔，气势凛然不怒而威，赵桓一点都没有自己是七皇子的高高在上，他就像小时候一样，见到齐墨远忍不住先发怵。 说的失忆和残废呢？ “七皇子，还有别的事吩咐吗？”齐墨远看了赵桓一眼，小时候多么聪明伶俐的孩子，如今被赵衡养得懦弱胆小，哪里还有以前的灵气。 若是先帝见到小儿子变成这副模样，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侯爷，其实没什么事……”赵桓小心翼翼地说，“您打算什么时候回京都城啊？” 齐墨远神情黯然地摸着自己的膝盖，“尚未找到良医，每日都要承受腿疾折磨，本侯暂且不回京都城，在凉山养病。” “啊，你的腿会痛吗？”赵桓惊讶地问。 “经脉被烧断，还没有痊愈。”齐墨远拉开衣摆，让赵桓看到他小腿上狰狞的伤疤。 赵桓看一眼差点要吐了。 “没想到侯爷伤得这么重。”赵桓说道，“皇兄还对你念念不忘，希望你能够回朝替他解忧。” “如今我戴罪在身，皇上不追究已经是万幸，只可惜……”齐墨远自嘲地摇头，“如今我一介废人，只怕无法再为皇上效力了。” “等你的腿好了，就能够像以前一样，为大锦国抵挡外敌，你是大锦国的大将军啊。”赵桓急切地说。 齐墨远摇头说道，“我也希望还能够将功赎罪，只怕……” 赵桓见齐墨远一直看着双腿，立刻说道，“我还带了两个精通骨科的御医，让他们来给你看看。” “那就多谢七皇子了。”齐墨远感激地说，赵衡对他是多么不放心，一定要确认他的双腿已经废了吗？ “侯爷如今对我倒是客气不少。”赵桓悻悻然地说，以前对他还很严肃，要他好好上课学武艺的。 齐墨远一怔，“本侯以前对七皇子很不敬？” 赵桓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侯爷如今平易近人不少。” “本侯以前太轻狂了。”齐墨远低声道。 何止是轻狂！在朝堂中的威望都要胜过皇上了。 不过，这话赵桓是不敢说的。 两个御医被请了进来，他们都是宫里医术最精湛的御医，奉命来慰问齐墨远，却没说是要留下医治他的双腿。 “刘御医，李御医，你们快看看侯爷的双腿，可是还能治好？”赵桓说道。 一番仔细的检查，两位御医对视一眼，同时在彼此眼底看到遗憾和惋惜。 “两位御医但说无妨。”齐墨远声音萧索地开口。 “这个……下官医术不精，只怕是无能为力。”刘御医低下头，心想一代战神的大将军真的要从此陨落了，失去双腿的将军，还要如何上战场。 赵桓一脸悲痛，“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一十二章 痛惜 赵桓一脸痛惜地和齐墨远告别，并且信誓旦旦地说，回去一定跟皇上禀告，请皇上遍寻天下名医为齐墨远治疗双腿。 齐墨远感激不尽地道谢，目送赵桓离开。 别院的大门外，还停着两辆马车。 “这里还有别的客人吗？”赵桓疑惑地问道。 “老夫人在别院，今日回京都城。”石砚垂着头说。 赵桓啊了一声，“没想到老夫人在别院，那我应该去拜见一下，正要我也要回京都城，刚好同路护送齐老夫人。” “……”石砚嘴角一抽，这七皇子都已经走到门外了，难道还想回去不成？ “走，带我去见你们老夫人。”赵桓说道，让两个御医先到马车上等他。 石砚没有办法，又不能拒绝，只好给身后的小厮打个眼色，他领着赵桓去后院见老夫人。 齐老夫人正让下人们收拾东西，“这两篓桔子要带回去，还有那些洋莓，都要摘一些给卫姑娘，她喜欢吃。” “卫姑娘才吩咐让奴婢将桔子酱带上，老夫人最喜欢泡水喝，您二位都惦记着对方。”碧蓝笑着打趣。 “我与阿泞一见如故，把她当亲孙女。”齐老夫人笑眯眯地说。 碧蓝心中感慨，老夫人对待卫望泞的态度，跟以前对待皇后娘娘一般无二了，还真的是当成亲孙女，这才几天时间，卫望泞真是好本事。 “老夫人。”石砚恭敬地唤了一声，“七皇子来了。” “谁？”齐老夫人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着丫环们搬抬东西，突然听到石砚的话，还愣了一下。 “是我，老夫人。”赵桓笑眯眯地走上前，“听说您也在别院，我就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齐老夫人哎哟了一声，“老身万万担不起七皇子这请安啊。” 赵桓忙托住齐老夫人的手，不让她行礼，“老夫人，您就别折煞我这个小辈了。” 齐老夫人是一品诰命，连先帝对她都格外尊重，七皇子又怎么敢在她面前端起架子。 “七皇子今日怎么有空到凉山玩了？”齐老夫人笑着问。 “皇兄让我来看望侯爷，还让我带了两位御医替侯爷看病，只是……”赵桓失望地叹息一声，“皇兄一定会找到天下名医治好侯爷的。” 齐老夫人神色一暗，“皇上仁慈，竟还惦记着则知这个罪臣。” “您千万不要这样说。”赵桓被吓了一跳，老夫人居然舍得骂齐墨远，难道真的被气狠了。 “要不是他，娘娘也不会……”齐老夫人悲伤不已，“在七皇子面前失仪了。” “皇后嫂子在天有灵，看到侯爷平安回来，也会……瞑目的。”赵桓低声说。 “老夫人，都收拾妥当，我们可以启程了。”一道清脆稚嫩的少女声音传了过来。 赵桓一怔，抬头看去，差点被吓得灵魂出窍，“皇后嫂子？” “！”卫望泞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七皇子，连忙低下头，露出怯弱紧张的样子。 “这位是卫家的五姑娘。”齐老夫人挡住赵桓的视线，“冲撞七皇子了。” “不，没有。”赵桓脸上还有余惊，拍着胸口说，“长得有点像……” 赵桓仔细再看向卫望泞，才发现其实并不十分相似，皇后嫂子肯定不会露出这样胆小懦弱的神情，年纪看起来比他还小呢。 “老夫人，既然你也要回京都城，我们正好同道，我护送你们一程吧。”赵桓说道。 齐老夫人微微蹙眉，“这……我们都是妇孺，怕会影响七皇子的速度，您还要赶着回去复命，就不要被我们拖累时间了。” 赵桓想起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若是回去晚了，皇兄责怪怎么办？ 他看了卫望泞一眼，只好作罢，“那就先告辞了，老夫人，请保重。” 齐老夫人敛衽行礼，“七皇子慢走。” 目送赵桓的背影离开后院，卫望泞才慢慢走到齐老夫人的身边，神色冷冷的，“赵衡还不放心大哥，居然让小七来试探了。” “七皇子以前的性子没有这么胆怯。”齐老夫人的语气很遗憾。 “赵衡总以为先帝想将皇位传给小七。”卫望泞低声道，宫里年纪最小的敏嘉公主和七皇子，可以说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就像她的弟弟妹妹，看到赵桓好像长大不少，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齐老夫人说，“生活在皇宫里的，没有简单的人。” “是，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了。”卫望泞笑了笑，“老夫人，我们回去吧。” “你大哥留下来养病。”齐老夫人和卫望泞低声说着话，一边往外面走去，“如今京都城个个都盯着他，恨不得他再出点错，以前那些总是想巴结他的，如今也是一个都见不着，在凉山反而挺好的。” 除了养病，他心底的伤痛也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卫望泞叹道，“希望大哥能够明白，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他会阵亡，又怎么会伤心致死。” “他明白，所以才选择什么都不做。”齐老夫人淡声说。 “大哥来了。”卫望泞看到垂花门的轮椅，自觉地停下话题。 齐墨远看着齐老夫人和卫望泞慢慢走来，她们两人低头说话的样子，画面十分熟悉，以前阿宁也喜欢这样挽着老夫人说话。 “祖母。”齐墨远露出浅笑，“我送你们一程。” 卫望泞朝着他行了一礼，乖巧地站在齐老夫人身后。 门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你好好养身子，京都城里的事就不要管了，别人想要动齐家，还没那么容易。”齐老夫人低声跟齐墨远说着。 “祖母，您自己也保重身体。”齐墨远道，“家里的事，您不必担心。” 家里的事，指的就是小连氏和齐意如了。 “我看她们还想怎么蹦跶。”齐老夫人哼道，“对了，我让双云去服侍阿泞了。” 齐墨远愣了一下，才明白老夫人口中的阿宁是另外一个阿泞，他的脸色微微沉了沉，目光深深看了卫望泞一眼，“祖母您安排就是。” 这件事他已经知晓，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反驳齐老夫人的决定。 “你啊……”齐老夫人叹息了一声，“榆木疙瘩！” “？”齐墨远不太明白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家 几天的时候，卫望泞再次回到卫家，竟然生出一种陌生感了，比起在齐家，她在卫家的时间其实不长，相处得最多的也就卫老夫人。 所以当方氏亲热拉着她的手说话时，她还有一丝不适，不过很快她就找回状态了。 对于方氏，她是真心喜爱的，上一世，她从来没有感受过有父母关爱是什么滋味，这辈子遇到方氏，她觉得有母亲是很温暖幸福的事。 “在齐家过得怎样？有没有受委屈？”方氏打量着女儿，见她的脸色红润，眼神看起来甚至比几天前还要明亮，她终于能够宽心了。 “齐老夫人对我很好，将我当孙女一样。”卫望泞低声地说着，“还让我带了桔子和洋莓回来呢。” 虽然卫家和齐家没有太多来往，但齐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为人，方氏多少还是听说了，连先皇后丧礼都能拒绝出席的老太君，皇上都要给她三分颜面。 不为别的，齐老太爷是先帝的帝师，而且齐家三代的男人都战死沙场，齐墨远的曾祖更是有舍命救过太祖，齐家和其他贵族不同，就算是赵衡，他都不敢轻易给齐家定罪。 “五妹妹运气真好，去一趟齐家能讨齐老夫人的欢心，还给你送了个丫环。”卫歆玉坐在一旁酸溜溜地开口。 祖母果然是偏心的，只带卫望泞去齐家，她也是卫家的姑娘，为什么不带她去？虽然她齐家势不如前，并没有那么想接近，可看到卫望泞受齐老夫人看重，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嫉妒的。 “四姐姐之前还对镇国侯十分厌恶，祖母是体谅你的心情，才没有带你一起的。”卫望泞小声地说。 当初卫歆玉当着大家说齐墨远急功近利才阵亡的，还连累了五万齐家军，皇上没有降罪夺他们齐家的爵位就不错了，这话让卫望泞生气了很久。 “我……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卫歆玉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心里对卫望泞的嫉妒也变成一股不屑的怒气，“五妹妹，你对京都城不甚了解，不该巴结的还是不要巴结的好。” “玉姐儿！”方氏皱眉呵斥，“你的大家闺秀气度学哪里去了？” 卫歆玉撅了撅嘴，用力地站起来，“娘，温宁郡主还约我明日去逛街，我还有功课没做完，我先回去了。” 方氏不想看到她们姐妹因为一点小事争执吵架，“那你回去做功课吧。” 卫望泞心里却是一笑，原来卫歆玉已经跟温宁郡主的交情都能一起逛街了。 “阿泞，你别跟玉姐儿一般计较，她以前被娇惯坏了。”方氏低声安抚着卫望泞，以前没有阿泞在家中对比，她都没发现玉姐儿的脾气被惯得这么蛮横，而且心胸狭窄，对阿泞这个亲妹妹完全没有手足之情。 “娘，若换了是我，肯定也不习惯家里多了一个妹妹。”卫望泞笑着说。 方氏听了却更难受，知道卫望泞是在安慰她，“老夫人还不知道你回来，快去德馨居吧，这两天她还念着你。” …… …… 卫老夫人的确在念着卫望泞，五天之期已经到了，齐家再不将她的孙女送回来，她都要亲自去接人了。 “祖母，我真想您了。”威望您乖巧地偎依着卫老夫人，将齐老夫人为何带她去凉山的原因告诉她，“……只有我和齐老夫人回京都城，镇国侯留在凉山养病了，我见过他腿疾发作的样子，太吓人了。” “英雄尚未迟暮，却被病痛折磨。”卫老夫人痛惜地轻叹，“但愿他的腿疾能够治好。” 卫望泞敛下眼底的寒光，上一世，直到她魂飞魄散，她都没有听到齐墨远的腿疾痊愈，她不知道到底是没有找到华神医，还是已经治不好了，“是啊，希望有神医出现。” “听说你还带回一个丫环？”卫老夫人问道，“家里给你的下人不够使唤吗？” “不是，有白芷和竹云她们几个是够的。”卫望泞压低声音，“双云以前是伺候皇后娘娘的。” 卫老夫人诧异地看了卫望泞一眼，顿时明白卫老夫人的用意，这是将阿泞当成替身了吗？她叹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让双云留在你身边，只是到了外面，切莫说起她的来历。” “孙女晓得。”卫望泞低声道。 “最近玉姐儿认识不少新的朋友，你以后也多出去走动，多交些朋友。”卫老夫人说。 卫歆玉被束缚太久，如今得到长远侯的暗示，她对外面的精彩自然是十分向往，特别是身份尊贵的温宁郡主，她肯定认为与温宁交好，便能打入京都城的贵女圈了。 对于十三岁的小姑娘来说，在这个年纪认识更多的人，让自己的名声传得更响亮，那都是一种本钱。 卫望泞对于卫歆玉的做法并没有任何意见，但长远侯的用意太明显，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将来真相大白，等所有人都知道，赵衡对她没有情深意重，反而仇深似海，那就尴尬了。 既然她占用卫家姑娘的身体，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长远侯父女犯蠢，“四姐的朋友都身份娇贵，她明日还要和温宁郡主逛街。” 卫老夫人闻言蹙眉，方氏为了阿泞得罪长公主，玉姐儿反倒和温宁郡主成了朋友。 “你想去吗？”卫老夫人问。 “我怕她们不愿意跟我交朋友。”卫望泞小声说，“我想自己去逛街。” 卫老夫人说，“京都城值得交往的贵女不少，以后你会慢慢认识，只要你为人纯善，品质端正，没有人不愿意和你交朋友。” “祖母，我不想跟着曹姑姑学规矩了，我想跟着先生学写字。”卫望泞说，“有许嬷嬷教我规矩就够了，那些宫廷里的礼仪太难了，我以后又不会进宫。” 宫廷礼仪繁复，对于卫望泞来说确实太难了。 “你不想学就不学吧，我与你父亲说一声。”齐老夫人轻轻颔首，“我让人替你找个女先生回来教你。” 卫望泞眼底跃上愉悦的笑意，“多谢祖母。” 总算不能忍受曹姑姑的折磨，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动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太后 皇宫。 赵桓带着两位御医进宫复命，将齐墨远的身体情况全都如实地告诉皇上。 “太后许久没有见你，你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吧。”皇上看了赵桓一眼，将他打发去后宫了。 “是，臣弟也想去太后那里蹭饭。”赵桓抬头看了看坐在龙椅的皇上，神情寡淡，模样隐晦暗沉，脸上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温和，却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以前他还觉得四皇兄是最清风霁月的人，如今想想真是可笑，清风霁月会暗谋那么多年，一举将势力最强大的二皇兄彻底扼杀吗？ 赵衡的目光向下一瞥，敛了敛眉眼，“去吧，跟太后说，朕中午过去用膳。” “是，皇上，那臣弟先告退了。”赵桓心里叹了一声，完了，他风尘仆仆地进宫复命，结果还要饿着肚子，终于陪着太后和皇上，他哪里还能吃得畅快。 早知道他应该先吃点东西再进宫的。 赵桓来到慈宁宫，敏嘉公主正陪着太后说话，身为先帝最宠爱的皇子，赵桓曾经是所有宫妃的眼中钉，其中包括太后。 彼时太后还只是淑妃，除了嫉妒赵桓的生母年轻貌美，她还恨不得赵桓能够出什么意外，哪里像现在这般面容和善，慈祥得就像赵桓的亲生母亲。 “母后，七皇兄来了。”敏嘉公主眼角扫到门外的身影，一猜便是赵桓。 “桓儿回来了？”太后的出身并不算高，和齐墨远的生母勉强扯得上亲戚的关系，之前在宫里受冷落时，还强行将齐家当成娘家，当时还震慑不少人的。 太后以前并不受宠，她是选秀进宫，眉眼疏淡，容颜只算得上清秀，入宫之后一直无宠，还是有一次先帝喝醉在御花园撞见她，因此才算侍寝，第二年生下四皇子，受封为贵人。 能够从贵人一直爬到淑妃的位置，太后又怎么会是纯善简单的人。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赵桓恭恭敬敬地行礼，俊秀的脸庞带着稚气的笑容。 “快免礼，这是刚从凉山回来吧？我们小七已经长大，如今都能帮皇上做事了。”太后一身深紫色绣金丝牡丹宫服，然而她颜色不够艳丽，根本压不住那么贵重鲜艳的宫服，反而显得整个肩膀都垮了下去，眉眼更加没有神采。 同样颜色的功夫，他的母妃以前穿着便显得艳丽尊贵，赵桓在心里偷偷地想着，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纯稚，“母后您这就抬举我了，我能帮皇兄做什么事，就是替他去看望一下镇国侯。” “哦？镇国侯不在京都城吗？”太后的语气淡淡的，要说太后心中最厌恶的名字排名，齐墨远绝对是第一名。 即使他们母子能够有今日是多得齐墨远，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齐墨远处处掣肘着他们。 齐家算是什么！ 特别是齐意宁，查宫里的贪墨案，居然还敢查到她的头上，半点都没有将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如今可好了，齐意宁终于熬死了，以后她就是后宫中最尊贵的女子，谁还敢在她面前放肆。 “镇国侯如今在凉山养病，我从来没见过镇国侯那么憔悴的样子，和以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哎，本来是我们大锦的英雄，如今却只能坐在轮椅上了。”赵桓叹息了一声，却不敢露出对齐墨远太多的同情。 “若是镇国侯没有急功近利，我大锦也不会损失五万将士。”太后淡淡地说。 敏嘉公主将茶盏递给太后，“幸好西疆没有在这个时候侵犯大锦的边境。” “哼。”太后冷哼了一声，瞥了赵桓一眼，“齐墨远的双腿治不好了？” “李御医和刘御医都素手无策，他们的医术在大锦国已经是非常精湛，连他们都治不好，只怕……”赵桓轻轻地摇头。 太后顿时觉得心情愉悦，嘴角微微勾起，“那还真是遗憾。” 赵桓垂头不语。 “还在凉山见到什么吗？”太后想问的是朝中有没有大臣去看望齐墨远。 “齐老夫人也在凉山。”赵桓耿直地回答，“儿臣去见过老夫人之后就回来了，没有见过其他人，哦，倒是还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听说是长远侯的女儿。” 敏嘉公主的眼睛一亮，“长远侯的哪个女儿？” “这个，我倒是没有仔细问了。”赵桓笑着道，“敏嘉见过卫姑娘？” 太后侧眸看向敏嘉，“你何时见过卫家的姑娘了？” “母后，上次去长公主的梅园，我就遇到卫姑娘了，大家都说卫家四姑娘长得像皇后嫂子。”敏嘉公主笑着道，但她更想认识的却是那个将王丽霞踹出去的卫望泞。 “长得像齐意宁？”太后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长得有多像？” “啊，我想起来了，最近好像隐约听到有传言，说长远侯的女儿端庄贤惠，有当年皇后嫂子的风范。”赵桓说道。 敏嘉公主抿了抿唇，那卫歆玉没有一点比得上皇后嫂子的，不过，她知道太后不喜欢齐意宁，所以有些话就没有当场反驳。 太后的心情突然就转晴了，“是吗？那还真是有意思。” “那些人最喜欢以讹传讹，一分像都能说成五分，只有三分像变觉得九成相似了。”敏嘉公主说道。 “你明日不是还要出宫吗？”太后含笑望着敏嘉公主。 “温宁邀请我去逛街，皇兄让我多出宫走走。”敏嘉公主小声说。 太后轻轻颔首，“明日朱姑姑陪你一道出宫，你顺便去见一见这位卫姑娘。” 敏嘉公主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脸上却不敢显出来，“是，母后。” “有朱姑姑陪着你，哀家就放心多了。”太后拿着茶盏拨来茶沫，心想她自己的儿子对齐意宁究竟有没有感情，她这个当娘的还能不清楚吗？ 齐墨远若是以为还能养出另外一个齐意宁，那就错了。 她绝对不会让齐家的女儿进宫的。 至于齐意如，一颗任由她搓圆捏扁的棋子，还不值得在意。 第一百一十五章 问话 傍晚，长远侯下衙回来，听说卫望泞已经从齐家回来，他立刻让下人去将她叫到书房说话。 卫望泞刚从卫老夫人的屋里出来，并不意外长远侯要找她。 如今最不想和齐家扯上关系的人就是长远侯。 他自认为所图谋的东西将来最有可能和齐家有利益冲突，最好早早跟齐家摆明立场比较好。 “父亲，您找我？”卫望泞走进书房，看到长远侯眉头紧锁，似乎很不耐烦。 “你去齐家的时候做了什么，齐老夫人为何要将你留下？”长远侯的目光严肃，语气充满质疑。 卫望泞瞳孔微张，诧异地张了张口，却无声地看着长远侯。 “齐老夫人为什么要带着你去凉山？”长远侯又质问着，“齐墨远在那边做什么？” 每一句都是责问和怀疑，而且对齐墨远充满揣测和敌意。 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原主的亲生父亲，卫望泞一定怼死他。 就凭他，也配当齐墨远的对手吗？ “父亲，齐老夫人只说对我一见如故，跟祖母说了让我陪着她几天。”卫望泞压着怒气，不明白卫老夫人这般睿智的人，长远侯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关于这一点，长远侯早就被卫老夫人呵斥过一回了。 “你在凉山见到齐墨远了吗？”长远侯问。 “见到了，镇国侯如今在凉山养病。”卫望泞淡声说道，“父亲这么关心镇国侯，怎么不亲自去探望呢？” 长远侯立刻道，“我跟齐墨远没有任何交情，不必去探望他。” 没有交情还问这么多！ “齐墨远真的失忆了？”长远侯没有问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不肯放过卫望泞，如今整个京都城都想知道，齐墨远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双腿是不是真的残废了？ 卫望泞嘴角微勾，抬眸看了长远侯一眼，“是啊，听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七皇子还带了两个御医去给他看病呢。” 长远吃了一惊，“什么？七皇子去探望齐墨远了？” “对啊，听说是皇上的意思。”卫望泞笑眯眯地说，“还说要遍寻天下名医，为镇国侯治好双腿呢。” 怎么可能！要说谁最不想齐墨远恢复记忆的，那肯定是皇上啊。 谁想要一个强大无比的敌人整天盯着自己。 “你怎么知道是皇上派去的？”长远侯皱眉问。 “七皇子说的。”这问题可真逗，没有赵衡的同意，赵桓敢带着两个御医大摇大摆去看望齐墨远？ 长远侯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中。 难道皇上还想重用齐墨远？ 不能够吧！全朝堂的人都知道，皇上对齐墨远的忌惮已经是遮掩不住了。 上次皇上要削藩，齐墨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呵斥皇上没有顾念亲情，差点就让皇上当场治他死罪的，皇上怎么可能让眼中钉回到朝堂。 一定有别的意思。 长远侯看了卫望泞一眼，心想这个乡下来的女儿什么都不懂，哪里能知道七皇子去凉山的真正意思。 他居然还指望从她这里知道内情。 “行了，你下去吧。”长远侯挥了挥手，要是玉姐儿的话，肯定能够替他打探更多有用的消息。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讨要1 回到自己的屋里，外面已经是华灯初起。 白芷替卫望泞卸下头面，一边看了外头一眼，“姑娘，您要怎么安排双云呢？” 呀！差点忘记交代双云的事了。 “以后双云和你一样，都到屋里来伺候。”卫望泞低声说，方氏一共给她安排四个丫环，白芷和竹云是贴身大丫环，还有两个管着她院子里的杂事。 白芷心中诧异，没想到卫望泞会这么快信任双云，到底不是从小养在侯府，姑娘的心思还是太单纯天真了，“姑娘，双云毕竟刚来卫家，要不……过阵子再让她贴近伺候您？” 对于卫家其他人来说，双云是齐家的丫环，未必对卫望泞忠心，可对于卫望泞来说，双云是她在宫里最信任的依赖。 “没关系，双云既然跟我回来，她肯定会真心待我。”卫望泞低声对白芷说，“一会儿叫她进来，我有话与她说。” 白芷欲言又止地看了卫望泞一眼，心想姑娘肯定顾忌双云曾经是先皇后的大宫女，哪能让她做二等丫环的事，不过，她肯定会盯着双云的，不会让她对姑娘不利。 回京都城的路上，她观察得出来，双云并不是那么愿意跟着姑娘的。 “姑娘，四姑娘在外面……”竹云进来回禀，话都还没说完，就看到卫歆玉撩起帘子走了进来，一点都不客气地打量着卫望泞的屋子。 “四姑娘。”白芷皱眉行了一礼，就算是亲姐妹，也没有这样大摇大摆走进来内屋的。 “祖母对你真好，什么好像好东西都往你这里送。”卫歆玉的语气酸溜溜的，看到卫望泞梳妆台上的红宝石头面，更是一阵嫉妒。 那原本是属于她的。 卫望泞随意披着头发，懒洋洋地打量着卫歆玉，“你这时候不是来眼热我屋里的东西吧。” “谁眼热了。”卫歆玉哼了一声，“我屋里的更好。” “哦？那你想做什么？”卫望泞笑着问。 卫歆玉左右打量一眼，“你那个从齐家带来的丫环呢？” 原来冲着双云来的。 “四姐，不过是个丫环，你不用这么客气啊。”卫望泞笑眯眯地说。 卫歆玉瞪她一眼，“我听说，那个丫环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哦，好像是。”卫望泞嘴角的笑容更显得慵懒，竟显得有几分勾人。 “那你把她叫来，让我见一见她。”卫歆玉说。 卫望泞一手托着下巴，笑盈盈看着卫歆玉，啧，哪来的自信，让她把双云叫出来给她问话呀。 “你见她做什么，以后肯定就见着了，你这样巴巴地过来，被人知道会笑话的。”卫望泞道。 “我就是好奇。”卫歆玉坐了下来，“五妹妹，你不会这么小气吧，连个丫环都不让我见。” 卫望泞点了点头，“毕竟双云不一样啊。” “五妹妹，你身边伺候的人不少吧，不如你把这个丫环给我，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卫歆玉低声试探着。 “……”她小看卫歆玉的野心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讨要2 每次卫歆玉对她酸溜溜说着羡慕嫉妒的话，卫望泞都把她当小孩子一样看待，十三四岁的女孩，从小娇生惯养，突然多出一个妹妹分走她在家中的地位，肯定心里不平衡的，但是，这个不聪明的卫家四姑娘，好像连心都被养大了。 她讨要双云是为了什么？目的太明显了，因为双云是先皇后生前最看重的宫女啊，比起曹姑姑，肯定更了解先皇后的喜好，如果有双云在她身边，她的言行举止不是能够更像先皇后吗？ 卫望泞手痒痒的想将卫歆玉打清醒一点。 就她这个脑子，还想进宫取代她？ 连她都在皇宫里玩死了！ “你那里没有什么是我想要的。”慵懒的声音透着不耐烦，卫望泞摩挲着自己的指尖。 “卫望泞，双云在你身边有什么前程，她是先皇后的大宫女，就是嫁给一个六品官员当夫人都是足够的，你能给她前程吗？你也不想一想自己的处境，你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将来顶多嫁个秀才，运气好的是个县夫人，就你这样，还要霸占双云作甚？”卫歆玉气呼呼地叫道。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能决定我将来嫁给什么人。”卫望泞轻笑，看向卫歆玉的眼神却冷了几分。 卫歆玉被看得莫名生出几分怯意，她竟觉得卫望泞有种高高在上的威严。 呸！她一定是气得眼瞎了。 一个土包子，哪来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如今自然是左右不了你的前程，将来呢？”卫歆玉哼了一声，“你也不是真的蠢笨，难道还看不出父亲对我的期许吗？” “有梦想是好的。”卫望泞笑着道，长远侯有再大的期许又怎么样呢？赵衡跟她死都不相见，真的让赵衡见到卫歆玉，倒霉的就是卫家。 卫歆玉被她轻蔑的口气激怒，“你到底要不要把双云给我？” “那是齐老夫人给我的人，你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值得让我得罪她老人家。”卫望泞的态度强硬起来，目光微冷看着卫歆玉，“顺便再劝你一句，替身不是那么好做的，人云亦云未必就是真的，卫歆玉，你还太小了。” 虽然卫歆玉一举一动都在努力模范先皇后，但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提到替身两个字，即使大家心知肚明，她就是冲着相似的模样试图吸引宫里的注意，如今在卫望泞的口中说出来，却让她感到一种打脸的羞耻。 “好，好，那你就等着，我告诉你，在这个家里，只有我才是真正的嫡出小姐，你算什么东西，只要是我要的东西，父亲肯定会给我的。”卫歆玉将长远侯搬了出来。 卫望泞不耐烦地挥手，“那你就去找父亲来跟我要人。” “你以后等着后悔吧！”卫歆玉跺脚，怒火冲天地离开。 这对不省心的父女，到底对入宫有什么误解？长远侯以为将卫歆玉送到赵衡的面前，他就可以飞黄腾达了？ 如果赵衡真的如传言中对她情深不寿，那倒是有可能。 事实上，他亲手毒死她，哪来的情。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够用 姐妹二人夜里吵架的事，第二天早上才传到家里长辈的耳中。 方氏正在给长远侯整理腰带，听着丈夫饱含怒意的埋怨，“阿泞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个丫环，难道还比不上姐妹之情。” “若是家里的丫环倒是好说，齐老夫人给阿泞的，她回家转身就将丫环给玉姐儿，你让齐家怎么想？是嫌弃齐家还是埋汰啊？”方氏淡声地说着，她清楚丈夫心里的盘算，却没有放在心上，反正等玉姐儿年纪到了，到说亲还是要说亲的，宫里是吃人的地方，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进宫。 长远侯听到方氏的话，仔细想确实有几分道理，“你跟阿泞说一下，就算把丫环借给玉姐儿几天也好。” “嗯。”方氏笑着应下来。 “我去上朝了。”长远侯在鸿胪寺担一个不上不下的闲职，最近对他示好的同僚不少，似乎都认为他前程不可限量，想要先打好关系，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信。 方氏将他送到门边，看他走出垂花门，这才转身去找卫歆玉。 “娘，您怎么来了？”卫歆玉昨天气得肝疼，睡都睡不好，今天起得有些晚，正打算去找父亲告小状，没想就看到母亲沉着脸走进来。 “玉姐儿，你是不是丫环不够用呢？”方氏握住女儿的手，一脸心疼地看着她，“最近你经常出去小姐妹的宴会，若是丫环不够使唤，跟娘说一声，娘给你挑几个得力的。” 卫歆玉的脸色一变，气得咬紧后槽牙，卫望泞居然这么快就去告状了。 “娘，我没有不够用。”卫歆玉委屈地扁了扁嘴，“就是听说双云是从宫里出来的，这才好奇去找五妹妹问一问的。” 方氏看了卫歆玉一眼，“原来这样，那丫环毕竟是齐老夫人送给阿泞的，阿泞总不能拂了齐家的面。” 卫歆玉低下头，“娘，我知道了。” “你今天不是还约了温宁郡主吗？”方氏笑着说，“是不是要出门了？” “啊，对，我们约了在金玉堂见面。”卫歆玉说完又看了看方氏，她知道方氏并不是很赞成她跟温宁郡主来往的。 “那就早点出门吧，路上小心，早点回家。”方氏叮嘱着。 “好。”卫歆玉笑了起来，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她能够跟皇亲贵胄来往，家里人只有高兴，怎么会反对呢。 “以后出门多带着阿泞，让她多长见识也好。”方氏道。 “……”卫歆玉心里拒绝，她一点都不想和卫望泞出门，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有一个妹妹。 “阿泞跟温宁郡主她们不熟悉，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带她一起玩。”卫歆玉勉强地说。 方氏也不想拆穿卫歆玉的借口，“你和阿泞是亲生姐妹，又是双胞胎，理应比其他人的感情更好，以后才能够互相扶持。” 互相扶持？ 是希望她将来能够照拂卫望泞吧！那个土包子能够为她做什么。 “娘，我知道了。”卫歆玉说。 方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去吧。” 卫歆玉这才高高兴兴地出门。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是谁 卫望泞今日想要出去逛街，她在宫里困了几年，连宫门都没有出过，如今重得自由，自然不愿意继续当笼中鸟。 双云认真地替卫望泞梳头发，几次拿眼打量这位容颜精致的小姑娘，欲言又止。 “姑娘，四姑娘出门了，方才夫人还亲自去了四姑娘的院子，四姑娘出去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白芷碎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 肯定是被夫人教训了。 卫望泞眸色微闪，昨夜里在她屋里发生的事，这么快就传到长辈的耳中了？ 是谁身边的人有问题？ 想来应该是她身边的人去说的，就不知道是谁安插的。 “白芷，你去准备一下，今天我也要出去逛街。”卫望泞笑眯眯地说。 “奴婢这就去准备。”白芷道。 屋里只剩下卫望泞和双云。 双云知道昨天卫歆玉过来做什么，她还以为卫望泞会答应下来，毕竟比起卫歆玉，这个刚被接回来的五姑娘没有多少根基。 没想到，卫望泞会这么强硬和卫歆玉吵架。 “姑娘，奴婢有几个问题不明白，斗胆想请教姑娘。”双云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卫望泞究竟怎么知道娘娘那个没有人知道得秘密，她知道多少？ 为什么一定要她来到卫家？ “你问。”卫望泞勾唇一笑，她以为双云昨晚就会来问她了。 双云被卫望泞眼中的淡定怔住，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在卫望泞身上看到娘娘的影子。 以前在宫里不论遇到什么事，娘娘永远都是这样慵懒淡定的浅笑。 “您为什么会知道闽海？”双云低声问。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以后你会慢慢地知道，双云，我会完成她未完成的事，除了闽海的事要完成，还有……”卫望泞想到如今齐家的局势，“如果镇国侯无法治好双腿，还要给齐家准备后路。” 双云震惊地看着卫望泞，她差点怀疑这番话是从娘娘口中说出来。 “闽海要完成什么事？”双云目光紧逼着卫望泞，她一定要问清楚，才能确定究竟该不该相信卫望泞。 “让姑娘们全都加入闽海的沈家帮。”卫望泞轻声说。 双云的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您……您到底是谁？” 卫望泞深深地看她一眼，“你日后会知道我是谁。” “……”双云的眼神惊疑不定，她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却又觉得自己疯了，那是不可能的。 “该出门了。”卫望泞站了起来，“今天去红妆翠眉听戏。” 双云压抑着喉咙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声，就算是娘娘的心腹，也不可能知道闽海的沈家帮其实就是齐家女兵暗中操控的，可卫望泞什么都清楚，比她这个贴身宫女还要了解娘娘的遗愿。 如果不是年纪不对，她几乎……要把眼前的女孩当是娘娘了。 “不必太紧张，要你来我身边，是因为有许多事只能你去做。”卫望泞低声说，“双云，你是我如今最信得过的人。” “奴婢……为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双云的声音暗哑。 娘娘，您是在天有灵吗？ 终于有人能够替你完成生前一直没有完成的遗愿。 第一百二十章 无知 卫歆玉和温宁郡主约了在金玉堂见面，自从那次梅园之后，她这是第三次受邀了。 上次温宁郡主还让人送帖子给她，邀请她去参加诗会。 她相信假以时日，肯定会有更多人讨好她，她一定会成为贵女圈的焦点，就像温宁郡主一样，所有人都以她为中心，巴结讨好她。 “玉姐儿，听说你那位五妹妹从齐家回来了？”王丽霞一边挑选着首饰，一边状似无意地问着。 “昨天回来的。”卫歆玉不喜欢王丽霞，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只会讨好温宁，不然上次在梅园闹出那么大的笑话，居然还能当温宁的小跟班。 温宁郡主听到齐家，立刻抬起头看向卫歆玉，“你妹妹怎么去齐家了？” “谁知道呢，说是齐老夫人对她青睐有加，还带着一起去了凉山。”卫歆玉撇了撇嘴，有些不愿意提起卫望泞。 “她居然去凉山了！”温宁的语气冷了冷，她打听到齐墨远也在凉山，那卫望泞该不会是冲着齐墨远去的吧。 “郡主，我就跟你说了，那卫望泞狡猾多端，肯定是在齐老夫人面前耍心机，不然哪能得到齐老夫人的青睐。”王丽霞没有忘记上次被卫望泞踹一脚的仇，时刻找机会在温宁面前给卫望泞上眼药。 温宁身边的小姐妹都知道她恋慕齐墨远，可惜，因为齐墨远在朝堂上顶撞皇上，所以亲事就不了了之，长公主也跟齐家没有再来往了。 “看来有机会要见一见你这位五妹妹。”温宁意味深长地看了卫歆玉一眼，任何敢跟她抢男人的女子都是她的敌人。 卫望泞算什么东西，她也配接近齐墨远。 “你们在说什么呀？”一道甜美的声音传了过来。 “敏嘉公主。”卫歆玉的眼睛一亮，没想到今日能够见到公主殿下。 敏嘉一身粉红色水袖衣裳，衬得她娇俏甜美，她走到温宁的身边，“刚在外面听到你们说什么五妹妹，是在说谁呢？” “那是不值一提的人，免得污了公主殿下的耳朵。”王丽霞急忙说道。 “你们的首饰都挑好了吗？”敏嘉笑眯眯地看向温宁，要不是温宁说今天要带她去瓦肆听戏，她都不想出宫的。 温宁说，“挑不到喜欢的，我们去其他地方玩吧。” 卫歆玉看重一直红宝石朱钗，但温宁一脸嫌弃的样子，她只好将朱钗放下，跟着大家一起离开金玉堂。 “我们去红妆翠眉。”温宁说。 “那……那地方女子能去吗？”卫歆玉红着脸问，那不是瓦肆吗？听曹姑姑说，那是跟勾栏差不多的地方，只有男人才会去。 王丽霞噗嗤笑出声，“啧啧，玉姐儿，你以前就算没有出来跟别人交往，那也应该听说过京都城的红妆翠眉呀，那里就是一个听书听戏的地方，能进去的人不是达官贵人，便是青年才俊，还有专门给女子听书的地方，最适合京都城的贵女们平日相聚。” 卫歆玉哪里去过这样的地方，她以前连出门参加宴会的机会都是极少的，听到王丽霞故意惊讶的语气，她羞得满脸通红，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懊恼。 第一百二十一章 红妆 红妆翠眉和普通瓦肆不同，这几年来，随着大锦国的和平昌盛，民风越来越开放，世人对女子的要求没有那么严苛，女子也可以出来游玩找乐，红妆翠眉就是近两年兴起的聚会玩闹场所，里面有杂货零卖和酒食之处，还有相扑、影戏、杂剧、唱赚、学乡谈等表演，和有银子就能进去的瓦肆不同，红妆翠眉是要看身份的。 而且进来的客人不能粗鲁猥琐地对待唱戏的伶人，这是一家高端优雅的聚会场所。 曾经有客人仗着自己身份要欺辱伶女，被红妆翠眉的打手给扔了出去，客人不甘心想报仇，结果不但报不了仇，还从此不敢再出现在红妆翠眉附近。 渐渐的，红妆翠眉的名气越来越大，不但是京都城人人向往的场所，其名气都已经流传到其他国家了。 这么一间名扬天下的红妆翠眉，幕后的老板就是齐意宁。 马车缓缓停下，卫望泞带着双云出现在红妆翠眉的大门前。 “你没有将月牙印拿去陪葬吧？”卫望泞突然低声问道。 “……”双云眼底闪过惊恐，“没有！奴婢将那些重要的信物都收起来了。” 为什么卫望泞连月牙印都知道？ 她知道那是代表什么吗？ “那就好。”卫望泞嘴角上扬，“以后还要用到的。” 双云的心里惊疑不定，她明明还有怀疑的，可卫望泞的语气太笃定，她连撒谎的借口都找不到，更别说试探对方了。 卫望泞已经走进红妆翠眉的大门了。 两个穿着同样服饰的女子上前相迎。 “久仰红妆翠眉的大名，今日总算能够体会这里的妙处。”卫望泞娇声娇气地说着，让那两个女子给她准备一间厢房，她要好好听戏。 双云垂眸跟在卫望泞的身后，来到听戏的会场。 红妆翠眉的占地面积极大，虽然不是在京都城最中心位置，但几乎占据一条街的位置，里面要什么有什么，偏偏没人知道究竟谁能够这么大手笔，一下子买了一条街的商铺。 “姑娘，您要不要见一见宛娘？”双云替卫望泞倒了一杯茶，试探着问道。 卫望泞瞥了茶盅一眼，“我不爱喝碧螺春，重新沏一壶祁门红茶吧。” 双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是。” “宛娘成亲了吗？”卫望泞懒懒地靠着软榻，这间厢房的位置很好，正对着戏台中间，锣鼓声已经响起，戏马上就要开台了。 “奴婢许久没有见过宛娘，那个男人……”双云皱了皱眉，上次她到红妆翠眉对账还是半年前的事，当初看到宛娘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男子，她还觉得有些不悦，可宛娘对那人却十分信任，她将这件事告诉皇后娘您昂，还没来得及解决，娘娘便病倒了。 宛娘是齐意宁没入宫前救下的孤女，一直在宫外替她做事，红妆翠眉便是在她的操作下，渐渐名声大振的。 “你去见宛娘吧，看看她的近况如何。”卫望泞说。 “是，姑娘。”双云应下，深深地看了卫望泞一眼。 她什么都知道，就像曾经的皇后娘娘。 第一百二十二章 翠眉 温宁他们来到红妆翠眉时，才知道戏厅的最后一间厢房刚刚被定走了。 “谁定了厢房，能不能跟对方商量，让他把厢房让出来，我们给他双倍价钱就是了。”王丽霞说道，今天可是有敏嘉公主一起出来，怎么能让公主殿下到大堂去跟别人一起看戏。 “这……”侍女犹豫起来，他们红妆翠眉还没有这样的规矩，让客人将厢房给别人，能够到这里的都不会是差钱的。 温宁皱眉道，“那厢房在哪里，我们自己去跟他商量。” 侍女忙说，“温宁郡主，不如奴婢替您安排别的位置，不会被人影响。” “笑话，难道你要我们去大堂吗？”温宁哼了一声，“还不带路。” 王丽霞说，“今天公主殿下难得纡尊降贵到你们这里，若是得对公主殿下，你们担当得起吗？” 侍女的脸色微变，虽然他们红妆翠眉是不怕有人来闹事，可也不愿意得罪公主殿下的。 “若是没有厢房，我们听书也可以，不一定要看戏。”敏嘉公主低声说道，她只是想来看一看，皇后嫂子说要带她来玩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等啊等，以为能够等到皇后嫂子带她出宫玩，结果已经等不到了。 所以只能亲自来看一眼。 原来是这样。 温宁郡主看到敏嘉脸上的落寞，以为她是失望了，她顿时火冒三丈，好不容易才邀请敏嘉出宫，这几个下人居然敢让她丢脸。 “还不带路！”温宁怒声喝道。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像温宁郡主这样在红妆翠眉闹事的人不少，若是以前，早就不去理会了，郡主又如何？京都城比郡主地位高的人多了去。 “公主殿下，温宁郡主，这边请。”其中一个侍女恭恭敬敬地说道，在前面引路，将温宁一行人带到戏厅的厢房。 戏已开台，卫望泞正看得津津有味，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客官得罪了。”侍女行了一礼，难为情地说道，“因为戏厅的厢房没有了，外面几位客官想要以双倍价钱跟您交换位置。” 卫望泞秀眉一挑，“我这里挺好的，不需要换呀。” “你怎么在这里？”听到熟悉的声音，卫歆玉推开侍女，看到卫望泞舒舒服服坐在软榻上，怒火压不住地冲上来。 “听戏啊。”卫望泞笑着道。 敏嘉公主走了进来，惊喜地看着卫望泞，“是你，我还记得你。” 卫望泞看着一下子来到她面前的敏嘉公主，眉眼的笑意都柔和起来，她站了起来屈膝一礼，“公主殿下，你也来听戏啊？” “还以为是谁呢。”王丽霞跟着温宁郡主一起走进来，看到是卫望泞，脸上的不屑更是明显。 “既然几位客官相识，那是否能够一起看戏呢？”侍女笑着问，能够平和解决的麻烦就不是麻烦。 温宁郡主瞥了卫望泞一眼，“还是不要吧，本郡主不喜欢和外人在一起听戏。” “听到没有，还不将人请出去。”王丽霞跟卫望泞有旧怨，巴不得看到她出糗。 侍女为难地看向卫望泞。 “那就没办法了。”卫望泞拍了拍手坐了回去。 温宁的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听戏1 “卫望泞，你一个人霸占着厢房做什么，在大堂难道不能看戏吗？”卫歆玉怒声呵斥着卫望泞，她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温宁郡主，以后让她还如何跟她们来往。 “我先来的。”卫望泞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我从来没有在厢房里看戏，这是第一次。” 敏嘉公主眼睛发亮地看着卫望泞，“你介意我和你一起看戏吗？” 卫望泞让出一个位置，“公主殿下，请坐，这戏正唱到精彩的地方呢。” “……”被无视的温宁三人瞪圆眼睛，不敢置信卫望泞居然敢跟她们作对。 卫歆玉的声音骤然拔高，“卫望泞，我命令你，立刻给我滚！” 她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讨好敏嘉公主！ “人多不是更热闹吗？”敏嘉公主笑眯眯地说。 温宁郡主见卫望泞油盐不进的样子，她也不想在这里丢脸，“今日给敏嘉公主面子，勉为其难忍受你。” “那真是辛苦你了，温宁郡主。”卫望泞拿起一块绿豆糕给敏嘉公主。 “公主殿下，这外面的东西还是不要随便吃。”王丽霞立刻提醒，“卫望泞，别什么东西都拿来给殿下吃。” 敏嘉公主接过卫望泞手中的绿豆饼，“我最喜欢吃绿豆饼了。” 卫歆玉怨恨的眼神在卫望泞的身上几乎快要剜出一个血洞，她期待好几天的聚会，还想着能够通过今天跟温宁她们成为小姐妹，还有她一心想要交好的敏嘉公主，如今全都被卫望泞搅没了。 “你看得懂上面唱的是什么？”王丽霞嘲讽地问卫望泞。 “王姑娘看不懂吗？”卫望泞惊讶地问，“这看戏听戏又不需要识字断文，就连我们村口的老婆婆都听得懂，你要是看不懂，那我给你讲一讲？” “……”被反羞辱了。 这卫望泞是真蠢吗？听不懂别人是在讽刺她。 “你不是住在庵庙里吗？怎么还知道村口的老婆婆能不能看戏？”温宁郡主冷笑一声问道。 卫望泞小声说，“那庵庙就在村子里。”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卫歆玉不想卫望泞丢了她的脸，要是让人知道她其实不是住在庵庙，而是被佃户养在村子里，那就更丢脸了。 “我让双云出去一下。”卫望泞笑了笑说。 敏嘉公主的眼神闪了闪，“齐老夫人真的将双云给你了？” 卫望泞想起敏嘉公主以前经常去凤仪宫，她小时候还是双云照看着的，“公主殿下……” 正想要解释是她向齐老夫人要的双云，门边便传来双云的声音。 “姑娘，奴婢回来了。”双云看到厢房里多出几个人，微怔一下又恢复正常了，朝着她们屈膝一礼，来到卫望泞的身边。 “双云！”敏嘉公主高兴地叫道。 “公主殿下。”双云脸上泛起笑意，屈膝行了一礼，“您最近安好？” 敏嘉公主拉着双云的手，“不好，双云，我想念皇后嫂子，连你和双燕也出宫了，我本来还想跟皇兄讨你们到我宫里的。” 卫望泞垂下眼眸，望着敏嘉公主的手。 双云低声说，“公主殿下，奴婢如今是……我们姑娘的丫环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听戏2 敏嘉公主从小就失去母妃，赵衡登基的时候，她也才三岁左右，由着两个宫女照看着，改朝换代且没有生母，即使是公主，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好，要不是她发现大冬天了，敏嘉的宫里连炭火都没有，这个孩子可能就病死在宫里了。 她将敏嘉带到凤仪宫，亲自照看着她，才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一直到十岁才搬出凤仪宫。 如果不是双云要替她做事，她是愿意将双云给敏嘉的。 “不过是个丫环，公主殿下若是喜欢，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卫歆玉不停地给卫望泞打眼色，让她开口将双云送给敏嘉公主，如此一来，不就讨好公主殿下了吗？ 卫望泞没有理会卫歆玉的话，而是将目光转向戏台，津津有味地看戏。 “齐老夫人一定非常喜欢卫姑娘。”敏嘉公主笑眯眯地看着卫望泞，“不然怎么舍得将双云给你呢。” “其实是齐老夫人可怜我，看我什么都不懂，这才让双云教我几天。”卫望泞转过头对着敏嘉公主一笑，“她担心我出去被笑是土包子。” 卫歆玉被卫望泞彻底无视，气得脸色一阵发红一阵白的。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土包子。”王丽霞掩嘴一笑，“倒是有自知之明。” 双云抬眸看向王丽霞，“奴婢记得皇后娘娘曾经教恩平侯夫人一句话，妇言不贵多，而贵当。看来恩平侯夫人没有将这句话教给王姑娘。” 妇言不贵多，而贵当。 王丽霞的脸色瞬间发白，猛地站起来要甩双云一巴掌，“你以为自己还是皇后娘娘的宫女！” “你想做什么？”卫望泞抓住王丽霞的手腕，看来上次还没有吃够教训，“双云确实不是先皇后的宫女了，不过她是我的人，你都能笑我是土包子了，难道不是家教不严？你的家教让你在外面随便羞辱他人吗？” 当年恩平侯夫人就是话太多了，在宫里嗤笑别人，被她训斥了一句妇言不贵多，身为她的女儿，王丽霞还真是学得不错。 “不过是丫环，值得这么争吗？”温宁郡主没好气地说。 敏嘉公主笑着点头，“我只是开个玩笑，王姑娘，卫四姑娘不必当真。” 温宁郡主拉住王丽霞的手，让她坐了回去，吵不过人家还有什么可说的，丢人现眼。 双云福了福身，走到卫望泞的身后站定了。 “卫五姑娘，你在凉山见到镇国侯了吗？”温宁郡主虽然不太想跟卫望泞说话，但她心里又特别想知道齐墨远的消息，要不是家里拦着，她早就亲自去看望他了。 “是呀，见到了。”卫望泞嘴角扬起笑意，以前在宫里听说过温宁喜欢大哥，她还打趣过大哥的，看来的确不假。 不过，温宁配不上她的大哥。 温宁郡主的语气紧张起来，“他的双腿怎么样了？难道真的失忆了？” 卫望泞想到齐墨远如今每天晚上都要受腿疾折磨，眼中的笑容淡去，“听说治不好了。” 宫里的人最希望的，就是齐墨远的双腿永远治不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嫉妒 卫歆玉真的希望自己并没有一个双胞胎姐妹，希望卫望泞的存在只是她的梦，她依旧只是父母唯一的嫡女。 这不是梦，她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妹妹，还抢走属于她在卫家的地位。 她一直希望能够融入京都城的贵女圈，温宁郡主就是她的桥梁，只要和温宁郡主交好，她就能够在贵女圈站稳脚跟，更多人知道她的端庄秀慧，要在京都城行走，最重要的是名声。 今天本来一切顺利的，但遇到卫望泞之后，她心口一团怒火越烧越旺。 “你叫卫望泞，我能叫你阿泞吗？我以后能不能经常找你玩？”敏嘉公主笑着问卫望泞。 “公主殿下愿意找我，那是我的荣幸。”卫望泞笑着道。 卫歆玉坐在敏嘉公主的后面，听到这句话，她嫉妒得快发狂了。 要跟公主交好的人是她，怎么就变成卫望泞了。 “那真是太好了。”敏嘉公主高兴地笑起来，“这红妆翠眉挺有意思，下次我还要来。” 一场戏看完，除了卫望泞和敏嘉公主，谁都没有心思看下一场了。 王丽霞被戳中痛处后一直憋着不说话，好不容易结束了，她迫不及待就要告辞离开。 温宁郡主满心都是齐墨远被废掉的双腿，她更没有心思看戏，“敏嘉公主，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阿泞，我要回宫了，日后再找你玩。”敏嘉公主朝着卫望泞说道。 “恭送公主殿下。”卫望泞起身，送敏嘉公主到大门外。 王丽霞狠狠地瞪了卫望泞一眼，新仇旧怨，她全都记下了。 “卫望泞，你是要将京都城所有贵女都得罪了吗？”卫歆玉没有急着走，她冷冷地瞪着卫望泞，觉得她美好的一天全被她破坏了。 “王丽霞这人不值得你交往，她若是真心将你当朋友，那就不会当着你的面羞辱我。”卫望泞淡淡地说，“还有，双云是我的人，不是卫家普通的丫环，以后请你不要随便替我做主送人，你想要讨好谁，那是你自己的事。” “不要以为公主看得起你，你就能够不一样，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你在京都城不会有人愿意和你来往的。”卫歆玉嫉妒地叫道。 她嫉妒卫望泞这么轻易就能够和敏嘉公主交好，而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才终于让温宁郡主愿意邀约她，这是凭什么？她哪里不如卫望泞。 卫望泞皱眉看了卫歆玉一眼，“看来，我对你太客气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卫歆玉问道。 “端庄秀慧的卫四姑娘，你这撒泼的样子跟传言中的不一样哦。”卫望泞笑了笑。 “……”差点被气糊涂了！卫歆玉忙收敛脸上的怒意，“回家再跟你算账。” 说完，扭头走向一旁的马车。 “姑娘在卫家的处境也不怎么好。”双云低声说。 “毕竟是土包子嘛。”卫望泞笑了一下，不以为然地说，“你当初在宫里，没有想过要去敏嘉公主的身边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猜测 如果今天敏嘉没有提起曾经想要双云去她宫里的话，她都没有回想起来，她当阿飘的那两年，双云和双燕在凤仪宫艰巨求生的时候，除了陈全，敏嘉并没有帮过她们。 那时候敏嘉若是将双云她们要去自己宫里，这两个丫环就不必吃苦了。 双云怔愣地看着卫望泞，这语气真的像皇后娘娘，她心中那个诡异猜测越来越清晰，可这个念头太可怕太匪夷所思了，说出来一定会被当疯子的。 卫望泞疑惑地看她一眼，“怎么了？” “没有，自从娘娘薨逝，奴婢没有见过公主。”双云回过神，眼底闪过慌乱。 卫望泞轻轻嗯了一声，或许敏嘉是太伤心了。 “姑娘，您要去见宛娘吗？”双云问道。 “你见到她，她说什么了？”卫望泞问。 双云不敢有隐瞒，“以前奴婢每三个月出宫一次，与宛娘对账，将收益全都……送到银号存起来，如今已有半年没有来过，今日见宛娘，她身边多了一个人。” 卫望泞微微蹙眉，“你们不是应该单独见面吗？” “以前是的。”双云说，连她和宛娘每次对账都是单独见面都清楚，她不相信这个小姑娘仅仅是娘娘的培养的心腹那么简单。 “男人吗？”卫望泞问。 双云轻轻地点头，“宛娘很是重视他。” “那就先查一查他是谁。”卫望泞说，“今日不去见宛娘了，下次吧，我们回去了。” “是。”双云低声地应道。 三楼的贵宾房窗门后，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默默地注视着大门，正好将卫望泞和双云的身影看在眼里，她身后走来身穿直裰的青年男子，他一手放在女子的肩膀上，“宛娘，那不是别人家的丫环吗？你为何对她那么客气？” “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谁做事。”宛娘喃喃地说，当初救她的女子甚至连露面都没有，知道她的出身后，便给了银子，让她开了红妆翠眉。 “那不就是她的主子，让人查一查就行了。”男子说道。 宛娘回头看他一眼，“没有那么简单。” 方才那个小姑娘不过是侯门千金，还没有足够的权势在背后支撑红妆翠眉这么多年，以前还有郡王来这里闹过事的，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双云有半年没有来了…… 恰逢是宫里的多事之秋，她之前就猜到背后之人跟宫里有关，那会是谁？ “如果像你说的是宫里的人，那会不会是……”男子指了指天空，“若真是那位，这红妆翠眉的主事人就只有你了。” 宛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双云说她的主子要见我，不知道下次她会带谁来。” 男子笑道，“不管来的人是谁，如今大家都只认你是主事的。” “下次我和双云见面，你不要再贸然出现。”宛娘皱眉说，之前的规矩都是她们单独见面，今日双云的脸色就有几分不好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亲事1 回到家里，卫望泞先往上房去找方氏了。 在屋子外面被巧春拦着，“五姑娘，还要请您先稍等，夫人在里面跟张姨娘说话。” 卫望泞手里拿着今日在香阁买的香膏，打算到耳房等着，还没走几步，里面传出一阵嘤嘤的哭声。 “张姨娘？”卫望泞无声地询问着巧春。 “嗯。”巧春眼底闪过不屑，撇嘴点了点头。 “夫人，华姐儿好歹是侯爷的长女，这亲事是不是……是不是……”张氏瓮声地哭着，好像压抑了许多的委屈。 今天夫人跟她说，侯爷已经将华姐儿的亲事定下，是江南扬州李家，男方年纪不大，已经是秀才，明年就要进京赴考，前程可期。 “你看不上李岩只是秀才吗？李家虽然不是名门大户，却是书香门第，李岩是个用功读书的好孩子，侯爷对他也十分看好。”方氏对张氏的哭声充耳不闻，她将李家的情况都说给张氏听。 一个前程不可确定的秀才，她怎么能让女儿嫁过去？ 张氏想到长远侯对四姑娘的厚望，虽然她的女儿是庶出，但论样貌才情，那也不差啊。 凭什么就只能嫁给一个秀才。 “李家在扬州，若是华姐儿嫁过去，以后要见面也是难了。”张氏继续哭道，“难道就不能说在京都城吗？” 京都城遍地都是尊贵的人家，就算华姐儿嫁给一个侯门庶子，那也比嫁给穷酸秀才来得更强些吧。 “照你的意思，是想要华姐儿嫁到京都城就好了？”方氏淡淡地问。 “奴婢……奴婢自然希望华姐儿嫁得好，毕竟是侯爷的第一个女儿，总不能将来影响其他姐妹的亲事，将来不是还有五姑娘的亲事要说吗？” 言下之意，她的阿泞还比不上华姐儿了？ 这话太放肆了，方氏看她一眼，秀美的脸庞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凌厉，“张氏，我今日叫你过来，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告诉你一声。”顿了下，她的声音严厉冷漠几分，“华姐儿虽然是庶出，我平日不曾亏她的用度，自然也希望她能够嫁得好，但一个庶出的女儿，嫁给什么样的人，都影响不到卫家的嫡女。” 她平日是太温和了吗？让张氏生出这样的错觉，还以为一个姨娘能够左右姑娘的亲事。 张氏的脸色一白，她以前是长远侯的通房，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一直颇受长远侯宠爱，她还以为自己提的意见，方氏肯定会听的。 方氏持家有道，对两个姨娘也很温和，从来不像今日这样说话带刀的。 “夫人，奴婢万万不敢越矩，只是心疼华姐儿……”张氏慌忙跪了下来，她一时得意忘记方氏平日虽然温和，却不是能容许妾室嚣张的。 “我是她的母亲，难道我会害她？”方氏冷声问，“这亲事是老夫人和侯爷同意的，你若是有意见，那就去找老夫人。” 张氏哪里敢到老夫人的面前，她不过是看方氏好说话，才打算来哭一哭的，“奴婢不敢做主华姐儿的婚事，全凭夫人做主。” “回去吧。”方氏皱了皱眉，一看到张氏哭哭啼啼的样子，心底便觉得烦。 张氏抹去脸上的泪水，只好行礼告退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亲事2 卫望泞在张氏出来之前已经避开到一旁。 “姑娘，里面请。”巧春笑着说，替卫望泞打起猩红色门帘。 “娘，我回来了，香阁出了新的香膏，是玫瑰香味的，我给您买了一盒。”卫望泞献宝似的将玫瑰膏递到方氏的面前。 方氏紧拢的眉心松开，脸上的不悦一扫而尽，“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听戏吗？” “我们去红妆翠眉了，还遇到四姐和敏嘉公主呢。”卫望泞压低声音说，“娘，京都城的戏曲比我之前看的都要精彩。” “以后你想要看戏就去。”方氏心疼女儿以前在乡下受苦，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补偿，“你……今天没有受委屈吧？” 卫望泞的心一暖，方氏是个通透的女子，卫歆玉不接受她这个妹妹，自然不肯带着她玩的，而温宁郡主和敏嘉公主都是身份尊贵的人，若她不是齐意宁，只是原主的话，今天说不定真的会被欺负。 卫歆玉为了讨好敏嘉，连她的丫环都能随便开口送出去，更别说是其他了。 “娘，我没有受委屈，公主殿下很亲切，还说下次要找我玩。”卫望泞安抚着方氏，不想让方氏担心。 “那就好。”方氏其实并没有完全放心，她摸了摸卫望泞白皙粉嫩的脸颊，“我们阿泞越来越漂亮，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朋友。” 卫望泞甜甜一笑。 “娘，大姐的亲事定下了吗？”卫望泞小声地问。 “刚才在外面听到了？”方氏拍着卫望泞的手背，“还没有正式定下，人是你父亲去看过的，一表人才，才华横溢，老夫人也很是满意，张姨娘却嫌弃李家少爷只是秀才。” 卫望泞眨了眨眼，“那大姐什么想法？” “李夫人正巧在京都城，约了三天后去护国寺上香，到时候让华姐儿跟李少爷见个面再说。”方氏说。 本来她是很赞成这门亲事，被张氏今日这么一哭，她的心情都烦躁了，又不是她的女儿，她也懒得去操心。 卫望泞想起静恩小光头，不知方氏会不会带着她一起去。 “到时候你也跟着去，你和静恩大师有缘，去听静恩大师讲佛法。”方氏笑着说。 “好的。”卫望泞应下来，她想知道齐墨远到底有没有派人去找华神医，上次见到齐墨远，她总觉得他对能不能站起来并不在乎。 卫望泞陪着方氏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有管事来回禀府里的事务，她才起身离开。 经过花园时，隐约听到哭泣的声音。 “姑娘？”双云对卫家还不熟，听不出这是谁在哭，但偌大的侯府，什么人会在花园里哭，这不是要哭给全府的人听吗？ 卫望泞仔细一听，便听出这是卫依华的声音，她示意双云不要说话，两人走到假山的另一边，更能清楚听到躲在角落里的哭声。 “你若是不喜欢，便去找老夫人，何必委屈自己。”说话的是二房的卫秀萍。 “如何去说？老夫人只听那个人是书香门第，便觉得是好，我是庶出的，随便嫁都可以，老夫人和父亲哪里会为我着想。”卫依华委屈地哭着。 卫秀萍同样是庶出的，听着卫依华的哭声，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悲哀，“我们是庶出的，想要嫁入高门大户都是痴心妄想，若是李家少爷将来能够高中，你不也是官夫人了吗？” “除了庶出的身份，我们有哪里比不上……五姑娘的。”卫依华的声音低了下去，“从小就长在乡下的庵庙，连正经开蒙都没有过吧，仗着是夫人的女儿，她以后就能找到比我们都好的亲事，你甘心吗？” “华姐儿，五妹妹从小受苦，何必跟她相比，我们比她多过了十几年锦衣玉食的日子，这些又怎么算呢。”卫秀萍的心没有那么大，她知道自己是无法做主亲事的，像华姐儿这样的，听了张姨娘的撺掇，便以为自己能够走得更高更远。 卫依华得不到卫秀萍的支持，心下更是委屈，“难道你就甘心吗？” “我相信家里长辈不会害我们的。”卫秀萍笑着说，“你也别哭了，不是还让你先见见李公子吗？你就先见一见，说不定你会喜欢。” “一个破落户的秀才，有什么可看的。”卫依华寒着脸哼道。 “好了，你哭得眼睛都肿了，别再哭了，我们先回屋里吧。”卫秀萍劝着。 卫依华抽泣了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说，“我去找姨娘，你先回屋里吧。” “那好吧。”卫秀萍觉得自己说再多也没用，要靠卫依华自己想开才行。 待她们离开一会儿，卫望泞才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看了那个隐秘的角落一眼，嘴角勾起淡笑，神情越发慵懒惬意。 这神情太熟悉了！以前娘娘在齐家的时候，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姑娘……”双云脱口而出，您想做什么？ “嗯？”卫望泞看向双云，“挺有趣的，这个卫依华平日看不出是个心大的。” “您说过，人心都是被养出来的。”双云低声说。 卫望泞点了点头，“看来被养大的不仅是张姨娘。” 双云心中惊骇，她根本不在意什么张姨娘的，她刚刚说的这句话，是以前皇后娘娘说过的。 “倒是卫秀萍还不错。”卫望泞笑了笑，带着双云回到德馨居。 她到正院去陪卫老夫人说了一会儿的话，便回屋里去看书了。 “姑娘，您怎么看这些书？”双云见书案上全是医学的书，惊讶地问出口。 “这些都是姑娘跟许嬷嬷要的，姑娘喜欢。”白芷面无表情地收拾着书案，心里有些芥蒂今日姑娘出门只带双云。 她想不通，姑娘对双云为何另眼相看？ 因为双云是宫里出来的吗？ 双云诧异地看向卫望泞。 卫望泞正在看关于针灸穴位的书，“反正没事做，多看些书也好。” “是……”双云目光晦涩地看了卫望泞一眼。 “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安静看书。”卫望泞笑着说。 双云和白芷只好退出去。 “姑娘不喜欢跟着曹姑姑学规矩，也不喜欢看什么诗书，就喜欢看医书，老夫人都由着她了。”白芷对双云淡淡地说道。 “曹姑姑？”双云秀眉一挑。 白芷撇嘴，“忘记你也是从宫里出来的，想必肯定认识曹姑姑，你们都是皇后娘娘身边受器重的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动手1 娘娘还是四皇子妃的时候，没有少受曹姑姑在背后放冷箭，什么时候她居然成了娘娘身边受器重的人。 “曹姑姑在卫家教规矩？”双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白芷撇嘴说道，“没错，她教府里的姑娘们学礼仪，不过我们姑娘学不老，老夫人已经同意姑娘不必去学了。” “曹姑姑自己说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双云笑着问。 “可不是嘛，刚来的第一天就想磋磨姑娘，幸好我们姑娘机智。”白芷看了双云一眼，见她对曹姑姑的态度似乎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别的姑娘都怕曹姑姑，就我们姑娘不怕。” 双云的眼神一闪，如果她心里那个疯狂的猜测是真的，那卫望泞怎么可能会惧怕曹姑姑。 “姑娘已经很好了，不需要跟曹姑姑学规矩。”双云说。 “哟，你不是不愿意跟着姑娘吗？今天怎么帮着姑娘说话了。”白芷斜睨她一眼。 双云说，“我没有不愿意。” 白芷轻笑一声，“我去给姑娘拿点吃喝的过来。” 双云对卫家还不熟悉，想要请白芷多跟她讲解一些，便跟着她一起去小厨房，顺便了解卫家如今的情况。 卫望泞在屋里安静地看书，她每天都会抽出两个时辰学习许嬷嬷给她的医书，不过她的天赋一般，除了穴位能够拿捏得准，其他的似乎没有太多进步。 幸好她不是医女，不然只会害人。 “卫望泞，你在哪里？”突然，外面传来卫歆玉气呼呼的声音。 “怎么又来了。”卫望泞无奈地叹息，应付幼稚的卫歆玉让她觉得很浪费时间。 “卫歆玉，你又要发疯吗？”卫望泞打开门，皱眉看着站在庭院的卫歆玉。 “我警告你，以后我出门去跟温宁郡主她们聚会，你不许再出现！”卫歆玉尖声地命令着。 卫望泞笑了，“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今天是我好端端在看戏，你们突然闯进来的。” “我不管！你会害得我没有朋友的，你今天让我丢了那么大的脸，我不会放过你的。”卫歆玉愤怒地瞪着卫望泞，她追上温宁郡主之后，居然被嘲讽还不如一个土包子会讨好公主殿下，以后会不会邀约她参加宴会，那都是不一定的。 卫歆玉气死了。 卫望泞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这个智障在血缘上是她的双胞胎亲姐姐，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既然她们因为这点小事就不跟你做朋友，可见不是真心的，京都城这么大，你还怕别人不愿意跟你来往吗？”卫望泞微笑着说。 “你以为每个人都是郡主吗？你以为谁都能将公主约出来吗？”卫歆玉叫道。 原来还要挑身份的！卫望泞笑了笑，“那你想怎样呢？” “我要你去跟温宁郡主和王丽霞道歉！”卫歆玉语气强横地命令。 卫望泞明亮清澈的眼眸盛满了笑意，“就这么简单？” “没错！”卫歆玉点头。 “你做梦！”卫望泞笑容灿烂地拒绝。 卫歆玉紧绷的理智被怒火替代，伸手扯住卫望泞的胳膊，抬手一巴掌要打过来。 不动手太难了！ 第一百三十章 动怒1 卫望泞一手扣住卫歆玉的手腕，一招迎面掌拍在她的脸颊上。 “啊——”卫歆玉吃痛，顿时觉得泪流不止，眼睛睁不开，脸颊火辣辣地痛着。 “你不确定能够打赢的时候，那就不要动手，不然会被揍的。”卫望泞捏住卫歆玉的手腕，“你是姐姐，我敬你几分，不代表你能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要我跟谁道歉？你觉得你凭什么来命令我呢？” 好痛！ 卫歆玉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痛，鼻子也酸痛得泪水直掉，手腕被卫望泞快捏断了，“你，你敢打我！” “毕竟我从小生活在乡下，力气比较大，打架从来没有输过的。”卫望泞笑着道，“你要是再来招惹我，下次我就不手下留情了。” “你……”卫歆玉用力挣脱，可卫望泞的手就跟铁打似的，她丝毫挣脱不了。 卫望泞见她终于感到害怕，这才慢吞吞地松开手，“长记性了吗？” “你敢打我！”卫歆玉气哭了，她在家里没有受过这样的气，连父母都没有打过她，居然被一个土包子给打了，“你等着，我一定要让父亲替我做主。” “我等着。”卫望泞淡淡地说。 卫歆玉本来是要来打一巴掌出气的，结果不但没打到卫望泞，还被打得脸颊生疼，她一路哭着跑到上房，扑到方氏的怀里放声大哭。 把刚回来的长远侯吓了一跳，“玉姐儿这是怎么了？” 卫歆玉抬起脸庞，让长远红看到她脸上的红肿，“爹，卫望泞打我。” “她竟敢把你打成这样！”长远侯大怒，他最清楚卫歆玉的脸蛋代表着什么，恨不得每天小心翼翼地供着，卫望泞居然敢动手。 方氏还算理智，没有立刻听信一面之词，“无缘无故，阿泞打你做什么？” “她……她嫉妒我！”卫歆玉叫道。 “去把五姑娘叫过来。”长远侯怒道，他就知道，卫望泞的性子没法教导，不是从小在身边养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卫望泞根本不需要别人去请，早在卫歆玉跑来上房，她便慢吞吞跟在身后来了，长远侯打发人去找她，她已经来到门外。 “父亲，母亲。”卫望泞听着卫歆玉趴在方氏怀里嘤嘤地哭着，她的神情坦然，一点愧疚都没有。 长远侯严厉地瞪视着她，“我原以为你虽然不是在府里长大，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教导，性子能够收敛些，没想到你将在乡下的恶习都带到侯府来了，是谁允许你动手打自己的姐妹？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好一个狗屁恶习！ 卫望泞差点就气笑了，看来卫歆玉的狗脾气都是长远侯给纵容出来的，“父亲，我在乡下确实没有学到什么好品行，但谁打我，我就要打回去，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更别说四姐姐要卖妹求荣，我不肯受她羞辱便要打人，这次我还是揍得轻了，再有下次，我揍得更厉害。” 长远侯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前面的内容全都被狗吃了，只听到后面那句揍得更厉害，“你！你不知悔改，居然还该要挟玉姐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卫歆玉趁机哭得更加楚楚可怜。 第一百三十一章 动怒2 长远侯被卫望泞这大逆不道的话惊呆了，他生了这么多儿女，从没有哪个敢在他面前说要揍人的 卫望泞是第一个！ “阿泞，你说玉姐儿卖妹求荣是什么意思？”方氏比长远侯理智，听出卫望泞话里的其他意思。 卫望泞在长远侯要吃人的目光下缓缓将始末说出来，“……双云又不是东西，又非卫家的家生子，岂能说送就送，王丽霞不止一次羞辱我，我是卫家的姑娘，她辱我就是辱卫家，难道我也要忍吗？” “那句妇言不贵多而贵当又不是我说的，四姐要我道歉，那是不是先皇后要对王夫人道歉？” 卫歆玉的脸色发白，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让先皇后给王夫人道歉。 “四姐当然不敢说先皇后错了，她只是觉得我从小在乡下养大的好欺负罢了，在她的眼中，我应该连卫家的下人都不如吧。”卫望泞说到最后哽咽起来，一半做戏一半同情原主的身世，好不容易被接回卫家，荣华富贵谈不上，还要被自己的姐妹看不起。 如果不是她借尸还魂，真正的卫望泞不知会过什么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不知会过什么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方氏的目光向下一瞥，视线落在卫歆玉的面上，声音依旧轻柔温和，“玉姐儿，阿泞说的是真的吗？” “……”卫歆玉的嘴唇动了几下，声音如蚊叫，“我只是不想惹恼温宁郡主，若是惹怒她，以后没人和我做朋友了。” “玉姐儿，如果需要委屈自己的妹妹，伤害自己的妹妹才愿意和你来往的人，你认为值得吗？”方氏的声音更轻了。 卫歆玉神情局促地看向长远侯，又看向垂首不语的卫望泞。 此时的卫望泞孤单独立地站在她面前，显得倔强又高傲。 “娘，我……”卫歆玉的身子僵硬，不自觉从方氏的怀里离开，她感觉不到母亲对她的疼爱和怜惜，虽然方氏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却让她感到害怕。 长远侯沉声道，“玉姐儿以前没有怎么出去跟这些贵女来往，难免……难免有些不知分寸。” “不知分寸就能当着别人的面伤害妹妹吗？”方氏问道。 卫歆玉嚅嗫着嘴巴，“她若是不愿意，大可不答应，何至于动手。” “是阿泞先动手，还是你先动手？”方氏又问道。 “娘……”卫歆玉抬起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母亲从来没有用这么陌生严厉的语气跟她说话。 长远侯看了看卫望泞，又看向卫歆玉，想着以后的安排，忍不住开口，“姐妹俩有矛盾是正常的，说几句就好了。” 方氏目光沉沉地看了长远侯一眼。 “阿泞，你先回去吧。”方氏柔声说。 卫望泞屈膝行了一礼，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回过头艰难一笑，“其实，我可以回去的，不需要住在京都城。” 方氏的眼眶一红，“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留在我身边要去哪里？” “娘……”卫望泞心尖被刺了一下，后悔说出这句话伤了方氏。 “胡说八道，还不回屋里去。”长远侯呵斥。 卫望泞在心中叹息，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动怒3 第一百三十二章动怒3 方氏不顾卫歆玉哭得肝肠寸断，罚她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她的允许不得踏出一步。 “张妈妈，把四姑娘带回去。”方氏撇过来不去看卫歆玉，她曾经将所有的疼爱都放在卫歆玉的身上，以为失去一个女儿，便加倍地想要对唯一的女儿更好些，却没想到竟养出这样心胸狭窄的性子，对同胞妹妹竟这样无情。 卫歆玉哭得声音都哑了，“娘，我知道错了，娘……” 长远侯皱眉，“夫人，玉姐儿毕竟还小。” “侯爷，便是因为她如今年纪小还可以教她，若是再过两年，难道要看她们姐妹反目成仇吗？” “那倒不至于。”长远侯的语气一滞。 方氏看了长远侯一眼，“侯爷觉得阿泞会让卫家丢脸吗？” “本侯没有这样想。”长远侯立刻否认，即使心里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他也知道绝对不能在方氏面前承认。 “是我们对不起阿泞，不是阿泞让我们丢脸。”方氏低声地说着，“如果当初没有丢了她，以阿泞的聪明伶俐，她肯定会更好。” “不，我觉得阿泞如今就很好了。”方氏笑了笑，“我知道侯爷对玉姐儿有谋划有安排，但希望侯爷不要忘记，您还有另外一个女儿。” 长远侯沉声说，“我何时没有把阿泞当女儿了，只是玉姐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阿泞却是一窍不通，所以我才将希望寄托在玉姐儿身上，日后自然也会为阿泞寻一门好亲事，让她后半辈子不受委屈。” “侯爷，您真觉得玉姐儿能够与那位相比吗？”方氏对自己的女儿有自知之明，她不认为玉姐儿凭长相就能够脱颖而出，很多时候，长相并不能代表一切。 再说，皇宫是能吃人的地方，作为母亲，她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冒险。 长远侯不乐意听到这话，“日子还长着，夫人以后便知道了。” 方氏见他说不通，知道在玉姐儿这个问题上，丈夫是不可能听她的。 “我去看看阿泞。”方氏站了起来，结束这个话题。 “你劝一下她，不要跟姐妹太掐尖，一家人有什么好吵的。”长远侯说。 方氏突然道，“听说敏嘉公主颇为喜欢阿泞。” 长远侯愣住了，“什么？” “我们阿泞很讨人喜欢的。”方氏笑了笑，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卫望泞回到德馨居，没让她打了卫歆玉的事惊动老夫人，悄悄地回了屋里。 “姑娘，您没事吧？侯爷有没有责罚您？”白芷提着一颗心等来卫望泞，将她上下打量一遍。 “我好着呢。”卫望泞笑道，“就是身手变差了，以后要勤加锻炼才行。” “……”白芷哭笑不得，敢情还想着在打一次吗？ 双云眼睛湿润地看了卫望泞一眼，两个人长相相似是巧合，那若是连性子和说话语气都一模一样吗？ 她才跟卫望泞相处没几天，却处处仿佛看到以前姑娘的身影。 是你吗？姑娘。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相看1 卫歆玉被禁足反省，不管她怎么求情，这次方氏都没有再心软。 过了三天，方氏要带卫依华去护国寺上香，说是上香，实则是要让卫依华跟李少爷相看，但这两天张姨娘不停地在长远侯面前哭哭啼啼的，卫依华每天去老夫人面前请安又面带愁容，只差没有明说她不满意这门亲事，所以老夫人让方氏和姚氏两人带上所有姑娘去护国寺。 既然卫依华心气高，那就由着她，索性就当带着姑娘们去散心祈福。 除了卫歆玉，卫家的姑娘都出门了，卫颂雅靠着卫望泞坐一起，满心欢喜地看着外面，“五姐，听说你前几天去红妆翠眉看戏了，下次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二婶会让你跟我去吗？”卫望泞笑着反问，“小孩子听什么戏。” “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卫颂雅嘟囔着，“三姐，那你带我去。” 卫秀萍莞尔一笑，“我们每天都要跟着曹姑姑学规矩，哪有时间出门。” “还是五姐好，不用再听曹姑姑教那些礼仪，我昨天跪得膝盖都肿了。”卫颂雅小声地抱怨。 “跟着曹姑姑学礼仪规矩有什么不好，日后总能用得上。”卫秀萍坐在窗口旁边，一双柳叶眉微蹙着，说话都带着愁云。 卫颂雅打趣道，“是呀，大姐要成亲了，以后就是当家娘子，出去应酬要用上那些礼仪。” “谁说我要成亲了！”卫依华的脸色一沉，语气凶狠地怒喝一声。 “……”卫颂雅被吓得缩在卫望泞怀里。 才十一岁的小姑娘，哪里能看出卫依华不喜欢这门亲事，一句玩笑便惹来她的不悦。 卫望泞目光微冷，“大姐若是心里不痛快，那就不应该跟着出门，你应该去父亲和老夫人面前直接了当地说自己瞧不上李少爷，在这里摆脸色给谁看？” “我……我……”卫依华的面颊滑下两行泪水，心底的委屈像开水一样往外翻滚着，“我摆脸色了吗？你们一个个的都比我高贵，我敢摆什么脸色。” “大姐，一家子姐妹，怎么说这样的话。”卫秀萍低声地劝着，在外面这样闹也太难看了。 卫依华呜咽着哭起来，“你把别人当姐妹，别人拿你当什么，我们都是庶出的，不过是别人利用的工具罢了。” 砰—— 卫望泞手中的暖炉摔到卫依华的脚下，清脆的声音带着怒意，“怎么着，你还觉得我娘委屈你了？让你嫁给李少爷就是要利用你，你算哪根葱，要真是想利用你，就该把你嫁给一脚踏进棺材的沈国公，还需要带你出来相看，你以为自己能嫁给什么人？” 沈国公在京都城出了名的好色，都已经六十好几的人，还纳了几名十几岁的小妾。 “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庶出的，那就该知道，你的亲事是父母说了算，不是你那个姨娘，今日大家高高兴兴地出来散心，你要是再摆出这样的丧气样子，回家我收拾你。”卫望泞冷冷地说。 “……” 马车里鸦雀无声，卫依华连啜泣都不敢了。 只有卫颂雅望着卫望泞的眼睛冒着晶亮光芒。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相看2 如果不是在花园里听到卫依华抱怨的话，卫望泞今日也就忍了她的脸色，但既然要出来相看，那就别一脸奔丧的样子，真是个有骨气的，就应该去找长远侯或者老夫人，清楚明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意，不想嫁就是不想嫁，这样哭丧着脸，被李家的人看了，会怎么想卫家？ 方氏岂不是颜面扫地了？ 卫望泞一顿呵斥之后，懒得再去理卫依华，耳边没有听到她嘤嘤的哭声，终于是清静下来了。 在卫家，卫老夫人对庶出的子孙一视同仁，方氏是个阔达宽厚的人，在衣食用度上，卫依华并不会比卫歆玉差多少，张姨娘仗着打小伺候长远侯，自认为是妾室中的头一份，这母女的心越养越大，已经忘记方氏才是拿捏她们命运的人了。 被卫望泞骂了一顿，卫依华才清晰意识到，父亲再怎么看重姨娘，小妾就是小妾，庶出就是庶出，即使卫望泞样样不如她，只因为她是从方氏的肚子里出来，她就能冲着自己一顿骂。 卫依华感怜自己的身世，忍不住又一阵悲伤，要掩面哭泣的时候，被卫秀萍用力扯了一下，她猛地大惊，死死地咬着手帕，不敢再哭出声。 连卫歆玉都敢打的人，对她一个庶出的姐姐，肯定更加手下不留情了。 到了护国寺，方氏发现另外一辆马车的气氛有点不一样，特别是卫依华，好像受到什么惊吓，脸色苍白地紧挨着卫秀萍，把卫望泞当成洪水猛兽似的。 “怎么了？”方氏皱眉，对卫依华的小性子尤为不喜，都已经来到护国寺，还露出哀愁委屈的模样，要不是老夫人和侯爷一定坚持今日的相看，她才不想带卫依华出门。 “没事，跟大姐说了一番道理。”道理再讲不懂，那就只能教她做人了。 卫依华松开卫秀萍的手，不敢再露出凄凉的神情，勉强露出笑容，“母亲，我坐马车向来容易头晕，过一会儿就好了。” 咦？这一路上发生什么事了？出门的时候，卫依华可不是这样的姿态，一脸要奔丧似的委屈，看得她心火直冒，这会儿居然改口了。 卫望泞挽着方氏的手，“娘，我们走吧，别让李夫人等太久。” 一行人来到护国寺的大殿，早有小僧在门外迎接，不一会儿，便在后殿和李夫人“偶遇”了。 “五姐，那就是李少爷？”卫颂雅不知何时来到卫望泞的身边，指着李夫人身后的年轻男子，“明明是一表人才，大姐到底嫌弃什么？” 嫌弃对方没有显赫的家世咯。 卫望泞和李夫人见过礼之后，便找了借口自去上香了。 方氏和李夫人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所以没有将女儿拘在身边，倒是卫依华老老实实地垂头站在身边。 姚氏和方氏心照不宣一笑，带着两个女儿去偏殿了。 卫颂雅一心想要跟着卫望泞，只是姚氏拉着她不肯放人，心里痒痒的，总觉得跟着五姐才有好玩的事。 第一百三十五章 缘分 卫望泞熟门熟路地找到静恩的禅室，跟在她身后的双云想起娘娘没出阁前经常到护国寺，对卫望泞如此熟悉护国寺的道路竟一点震惊都没有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小光头说点事。”卫望泞低声吩咐双云。 “……”双云还是被惊住了，举世闻名的大师在卫望泞口中居然是小光头。 不对！她家姑娘以前在护国寺好像认识一个小和尚，她也是叫他小光头的。 还没等双云弄清楚这两个小光头是不是同一个人，卫望泞已经走到禅室的门外，大力地拍着门，“静恩大师，你在不在呢？” “……” 听说京都城里的皇亲贵胄想要见静恩大师都没那么容易。 双云有点担心她家姑娘会不会被扔出护国寺。 禅室的门猛地打开，静恩目光含怒地瞪着门外的女子。 “呀，静恩大师，我们又见面了，是不是很有缘分？”卫望泞笑眯眯地道。 静恩微微眯眼，被吵醒的怒火还没压下去，眼前小姑娘的笑容灿烂得有些刺眼。 “卫姑娘，我们没什么缘分。”静恩冷冷地说，他对卫望泞的身世还存着疑惑，本来就想再查下去，没想到这么快送上门。 卫望泞一脚跨进禅室，“缘分这种东西说有就有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静恩问。 “你跟镇国侯这么熟，肯定知道他派人去找华神医有没有消息，对吧？”卫望泞笑着问。 静恩把门关上，往蒲团一躺，闭着眼睛继续睡觉，“不知道，没消息。” “派谁去找的？”卫望泞问。 “施主是有大能耐的人，肯定能自己查出来，何必来问小僧呢。”静恩说道，既然齐意宁把什么秘密都跟她说了，那齐意宁以前的人应该也会交给卫望泞的。 “我今天来找你，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卫望泞低声说。 静恩瞥了她一眼。 “你能不能帮我进皇陵？”卫望泞目光炯炯地盯着静恩说道。 “……”静恩慢慢坐直身子，“你疯了？” 卫望泞咧嘴一笑，“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你是大师，能够到皇陵诵经祈福，把我带进去不是问题吧。” 静恩冷笑，“你先剃度再说。” 卫望泞捂着自己乌黑柔顺的秀发，一脸舍不得，“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你到底想做什么？”静恩问。 去拿很重要的信物。 “想知道皇后娘娘的死因。”卫望泞垂眸，轻声说道。 静恩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卫望泞笑了笑，“你肯定有办法的帮我进皇陵的。” “呵，进了皇陵，你以为就能进入齐意宁的坟墓吗？你是不是傻的？”静恩没好气地骂道。 卫望泞露出充满敬仰的微笑，“我做不到的，静恩大师肯定都能做到。” 静恩冷笑，“我为什么要帮你？” “……”卫望泞愣了愣，这个问题没有想过，她只是觉得小光头能够帮她达到目的，所以就来找他了。 “你就当……她和小光头曾经的友谊吧。”卫望泞说。 第一百三十六章 理由 静恩在卫望泞离开禅室之后，气汹汹地站了起来，用力地踹着身后的墙壁。 那墙壁缓缓地打开，竟是一座隐形的门。 墙壁缓缓向上，露出一张轮椅，轮椅上的男子的目光深沉如泽，像敛住所有的寒光，俊美的薄唇显着几分锋利，他沉默地坐在那里，如一头睡着的猛兽。 “她怎么会知道小光头？”静恩仿佛没有察觉到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寒气，气呼呼地走了进去，眨眼间身后的门又成了没有缝隙的墙壁。 “谁跟齐意宁有友谊，老子才不跟她做朋友。”静恩在轮椅旁边坐下，“你说句话啊。” 坐在轮椅上的齐墨远终于动了一下，狭长的眼眸上抬，眸光微冷地看着静恩。 静恩低下头，“你是最了解齐意宁的人，她会告诉卫望泞多少事情，你比我更清楚。” “帮她。”齐墨远薄唇轻启，低沉冷清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是个小疯子，你要跟着她疯吗？”静恩恼怒地问，“那是皇陵，不是随便能去的山头。” 齐墨远哑声说，“只要你找个理由，赵衡会让你进皇陵为她祈福的。” “你也认为齐意宁的死有问题？”静恩问。 “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齐墨远藏起眼中所有的寒光，她不会从别人口中轻易相信他的失败。 静恩抬头看了齐墨远一眼，“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齐墨远冷冷地看着他，“有借尸还魂吗？” “以前不曾见到过，但佛经中提过。”静恩说，“我第一次见到卫望泞，好像见到她，这种感觉你难道没有吗？” “怪力乱神，无稽之谈。”齐墨远的声音一冷，不给自己半点幻想。 祖母是太想念阿宁，才会将卫望泞当成是她。 他不会让任何人取代她的。 “你不信也罢，作为大师，我就觉得这个卫望泞很诡异，我会进宫求见赵衡，想办法进皇陵祈福，到时候将她带进去，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静恩说道。 他见齐墨远没有说话，又皱眉问，“你这两天到底要做什么？被赵衡知道你回来京都城，又要找人盯着你。” “我不回来，他也会让龙卫盯着我。”齐墨远淡声说，“我要让御史台上奏定我的罪。” “……”静恩站了起来，怒目瞪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活着回来太轻松了，想要死一死才甘心？” “不将我定罪，如何让背后那个人出来。”他一定要将望月谷阴谋的幕后指使者找出来。 否则，两万齐家军就白牺牲了。 还有如今不能归家的三万士兵，他们都需要一个交代。 “那你想怎样？”静恩问道。 齐墨远说，“到时候再说吧。” 自从齐意宁死了之后，齐墨远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冷寂，如今心思也更深沉了，静恩自认为眼光通透，仍然看不清他此时在想什么。 “你自便，我去想个理由进宫找赵衡。”静恩说，他想了一下，“我要是跟赵衡说，我梦见齐意宁死不瞑目，你说他会不会相信？” 齐墨远淡淡地瞥了静恩一眼。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发现 卫望泞离开后殿，正好方氏差人来找她。 “五姐，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很久都没找着你。”卫颂雅如今对卫望泞充满敬仰，恨不得粘着她才好。 “找静恩大师讲佛理了。”卫望泞拍了拍卫颂雅的发心，“我娘呢？” “大伯娘和我娘在厢房里休息，李夫人一家先下山离开了。”卫颂雅小声说，“李夫人对大姐好像不太热络，看起来倒是挺喜欢三姐的。” “嗯？”她是不是错过什么了？“大姐是不是又作死了？” 作死这个词儿用在大姐身上莫名觉得很贴切啊。 卫颂雅小声说，“大姐连看都不看李少爷一眼，就像木头似的站在大伯娘身后，别说李夫人，连我娘都看不下去了。” “呵。”卫望泞轻笑一声，拉着卫颂雅的手走进厢房，“不作不死。” 屋里的气氛有些僵硬，方氏沉着脸不说话，只有姚氏不知低声在说什么。 “阿泞回来了。”方氏看到女儿，铁青的脸色才和缓了些，“去哪里了，半天没见着人。” 卫望泞瞥了卫依华一眼，“我去找静恩大师了。” 姚氏笑着说，“阿泞是个有福泽的人。” 方氏喜欢听姚氏这话，脸上露出笑意，“她呀，不知道怎么跟静恩大师投缘的。” 言语之间，房间里的气氛终于活跃起来。 略作休息之后，方氏才带着众人离开护国寺。 姐妹四人还是同一辆马车，卫颂雅紧挨着卫望泞，机灵的眼睛不时瞟向卫依华，这都快坐到车辕外面去了，难道还怕被揍吗？ “大姐。”卫望泞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今日见到李少爷，你觉得他怎样？” “……”卫依华的脸色一白，她哪里知道李少爷长得如何，“还，还不是长那样。” “哦？”卫望泞笑了笑，“不知李少爷的文采如何，样子看起来挺俊秀的。” 卫秀萍含笑说，“李夫人端庄大方，李少爷也温文尔雅，可见家教严谨，作风正派。” “你观察得倒是细致。”卫依华嘲讽了一句。 “……”卫秀萍脸颊一红，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卫望泞眸色微冷，“李家是书香门第，李夫人又是出身名门，能够被她挑中的姑娘，必定也是品性极佳的，大姐你就放宽心吧，你不用担心会嫁到李家的。”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她没有听出来，卫望泞这是在羞辱她的品性不好。 卫望泞靠着软枕不说话。 “她在羞辱我，你听到没有？”卫依华拉着卫秀萍的手问道。 “大姐，你不要想太多了，五妹妹没有那个意思。”卫秀萍已经懒得再为卫依华解围，对方根本不领情，她何必浪费表情。 卫依华眼眶发红，“三妹妹，你怎么能跟她一起欺负我，我和你才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卫秀萍心好累，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卫依华这么蠢。 哭哭啼啼的样子，简直像极张姨娘，一点大家闺秀的作风都没有。 不遇到事，还真看不出一个人的真实模样。 就像卫望泞，今日她才知道，这个五妹妹一点都不好惹。 谁说乡下长大的又傻又蠢？说这话的人才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原谅1 回到家中，卫依华心中忐忑，担心方氏会恼怒她在护国寺的表现，要故意找她和姨娘的错处，哪知方氏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她回屋里，平平静静地过了两天，她才终于确定跟李家的亲事不了了之，她不用嫁给一个穷酸秀才了。 这几日，卫望泞都乖巧地在自己屋里看书，卫歆玉每天除了上曹姑姑的课，其他时间都被禁足在屋里，这还是曹姑姑去找了长远侯，长远侯做主之下才有的，不然别说上课，连踏出房门一步都不行。 卫望泞日夜盼着静恩的消息。 哪知好消息没有盼回来，倒是得到两个坏消息。 太后要为敏嘉公主挑选伴读，京都城中适龄的姑娘家不少，但受邀进宫的只有十来人，卫歆玉和卫望泞赫然在列，这是其一。 第二个坏消息，御史台竟然连上奏折，要皇上严惩齐墨远的失责之罪，五万英魂不能白死，只是将齐墨远降爵不足以平息哀魂。 卫望泞不想进宫，这辈子最好都不要再见到宫里的那些旧人，当什么伴读，她怎么可能当敏嘉公主的伴读，太后如果真心要为敏嘉挑选伴读，早几年干嘛去了，她几年前也提过要给敏嘉找几个玩伴的，太后二话不说就拒绝的。 “五姐，过两日你就要进宫，你紧不紧张？”自从那日护国寺一行，卫颂雅每天都来找卫望泞，像个小跟班似的围着她转。 “有什么好紧张的。”卫望泞只想怎么在那天装病不要去，没有多余的心思紧张。 卫颂雅说，“我没有去过皇宫，听说宫里富丽堂皇，到处都是黄金呢。” “没有那么夸张，我觉得还不如我们家呢。”卫望泞笑着道。 “五姐又没有去过皇宫，怎么知道的？”卫颂雅疑惑地问。 “……”又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了，“我猜的，皇宫也是人住的地方，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卫颂雅说，“五姐进宫就知道，肯定跟家里不一样。” 卫望泞拍了拍卫颂雅的发心，“我有事去上房，你自个儿先玩着。” 没想到会在上房遇到禁足多日的卫歆玉。 长远侯正在叮嘱卫歆玉进宫之后要注意的事项，看到卫望泞前来，才想起此次进宫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儿，但因为他对卫望泞没有任何期望，所以就忽略了。 “父亲，母亲。”卫望泞一点都不在乎长远侯的偏心，她对进宫当伴读没有兴趣，只是当父亲的这样做派，确实容易让人寒心。 “阿泞，过来。”方氏朝着卫望泞招手，“正想让人去找你过来呢。” 卫望泞走到方氏的身边，神情蔫蔫的，“娘，听说我要进宫给公主当伴读？” “五妹妹。”卫歆玉主动走上前，握住卫望泞的手，“以前都是我不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我们姐妹二人相亲相爱，好不好？” “……”卫望泞抬眸看向卫歆玉，这道歉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卫歆玉的眼睛眨出几滴泪水，“五妹妹，你原谅我，好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原谅2 被禁足几天，卫歆玉学聪明了。 她是厌恶卫望泞的出现，但作为母亲，方氏对卫望泞肯定是充满愧疚的，只要时间久了，方氏心中的愧疚淡去，最喜欢的女儿还会是她，她不想在这段时间让方氏寒心。。 “阿泞，你姐姐都已经跟你认错，以后你们姐妹两人摒弃前嫌，一家人没有隔夜仇。”长远侯很满意卫歆玉的表现，能屈能伸才是生存之道。 “我没有怪四姐。”卫望泞回握着卫歆玉的手，“只要四姐不嫌弃我，我自然是想要跟四姐相亲相爱的。” 听着卫望泞加重的语气，卫歆玉眼底闪过一抹恼意，“那就好。” 方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拍着两个女儿交握一起的双手，“你们是双胞胎，比别人更加心有灵犀，我希望你们以后能够互相扶持，外人远不如亲人重要。” “娘，我以后不会再强迫妹妹做不喜欢的事情了。”卫歆玉的眼泪簌簌掉下来，最疼爱她的母亲如今心里向着另外一个姑娘，她是真的很难受。 方氏心里一软，终究不忍心再冷落卫歆玉，“那就好。” 长远侯望着皆大欢喜的场面，愈发感到春风得意，“你们两天后就要进宫，要抓紧学规矩，免得进宫冒犯贵人，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现，能够成为公主的伴读是荣幸。” “娘，我不想进宫。”卫望泞小声地说。 “这是太后的懿旨，怎么能说不进宫就不进宫？”长远侯立刻呵斥。 卫歆玉笑着说，“阿泞是害怕进宫什么都不懂吧？没关系，有我在的，到时候会带着你。” “是不是紧张了？”方氏看着卫望泞，她的这两个女儿真是一点都不相似，玉姐儿听说能够进宫竞选伴读不知多高兴，阿泞却是一脸忧愁。 卫望泞纯粹就是不想见到宫里的那些旧人。 “我什么都不懂，万一在宫里做错事说错话怎么办？”既然大家都认为她是害怕进宫，那就这样认为吧。 方氏其实也没想到挑选伴读的人选会有阿泞。 难道太后不知道阿泞的过去吗？ 虽然阿泞称不上不识字，但要给公主挑选的伴读，那肯定是饱读诗书，琴棋书画都要精通的，阿泞是肯定不行的。 “大概把你当成伴选了，凑个人数罢了，你进宫之后规规矩矩的，别人做什么你也做什么，不懂的就问姐姐，不要逞强也不要耍性子，到时候顺利出宫就行了。”长远侯说道。 卫望泞默默地看了长远侯一眼，什么叫凑人数？在他心目中，原主这个女儿真的是一文不值。 方氏嗔怪地道，“敏嘉公主喜欢阿泞，说不定就是她让阿泞进宫的。” “要是我们姐妹都能给公主的伴读就好了。”卫歆玉笑着说。 长远侯倒是不太在乎伴读，毕竟敏嘉公主不是皇上的亲妹妹，他只希望玉姐儿有机会出现在皇上的面前。 卫望泞皱了皱眉，看来要重新找个借口不去宫里了。 不过，卫歆玉的态度倒是变了不少。 第一百四十章 看望1 卫望泞失望地离开上房，太后的懿旨是要卫家一对双胞胎入宫，要让方氏同意她不进宫太难了，卫家没有那样的底气纵容她。 “有什么办法让我在那天生病不进宫呢？”卫望泞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她得好好想个办法。 “姑娘，您为什么不想进宫？当公主的伴读……不好吗？”白芷小声地问， 双云抬眸看了看卫望泞，她心里早已经认定卫望泞是娘娘，所以并不意外她对进宫的抗拒，娘娘的大好年华都是被那座皇宫吞噬了，好不容易逃脱，谁还想再进去。 “我行礼的姿势都要被曹姑姑念上半天，若是进宫在那些贵人面前出差错怎么办？那是要掉脑袋的。”进宫之后，她不但会见到太后，还会见到其他妃嫔，那些女人以前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如今她进宫还要给她们行礼，她一百个不愿意。 “这……还有两天时间，姑娘再学一学不就行了，双云以前就是宫里的，肯定能帮姑娘的。”白芷觉得这个根本不是问题，姑娘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卫望泞笑了笑，“有道理。” “在宫里生存不易，还不如在家里自在。”双云低声说道。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要是姑娘能够当公主殿下的伴读，在家里的地位就不一样，出去外面也不会有人敢瞧不起，那些贵女还不巴着跟姑娘交好。”白芷给双云打个眼色，提醒她不要在姑娘面前说丧气的话。 “不知道齐老夫人怎样了，明天去看望她老人家吧。”卫望泞对双云说道，“我去跟祖母说一声。” 双云应诺。 卫望泞去了德馨居，跟卫老夫人说了明日要去齐家的事。 “去吧，如今不知谁又要对付镇国侯，你去了正好陪齐老夫人说说话。”卫老夫人拍着卫望泞的手背，要不是最近腿脚有些不爽利，她还想亲自去一趟。 有了卫老夫人的首肯，卫望泞第二天就带着双云去齐家了。 齐老夫人这两日正想念着她，得知她到来，脸上都要笑出一朵花儿了。 把旁边的齐意如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到底谁才是老夫人的亲孙女，以前是齐意宁，如今是卫望泞，难道她在老夫人眼中就什么都不是吗？ “老夫人。”卫望泞看到齐老夫人慈爱的脸庞，不由加快脚步，亲昵地扑到齐老夫人的怀里。 “……”看到这一幕，齐意如瞪圆了眼睛。 卫望泞什么时候跟老夫人这么亲近了？ “我还以为你忘记我这个老太婆了。”齐老夫人点着卫望泞的鼻尖，“终于想起要来看望我了？” “您别冤枉我，我天天想念您的，不信您问双云。”卫望泞指着双云，要她作证。 双云笑着道将手里的食盒打开，“老夫人，这是我们姑娘亲自做的千层糕，知道您最喜欢羊脂，特意用羊脂做的。” “你……”齐意如看到双云，脸色骤然一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意宁的宫女为什么会变成卫望泞的丫环？ 想到自己以前在宫里所做的事，这个丫环全都一清二楚，要是告诉老夫人和齐墨远，他们不知要怎么对她！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看望2 双云目光冷凉地瞥了齐意如一眼，往日一幕幕都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她在凤仪宫挑衅皇后娘娘，仗着有太后撑腰，将娘娘的尊严践踏在地。 御花园中，齐意如和皇上亲昵偎依在一起。 一幕幕，深刻又清晰，齐意如大概以为没有娘娘，她就能够取而代之，成为中宫之主吗？ 如果她知道娘娘回来了，会不会吓得半夜噩梦呢？ 双云心头的怒火消散些，齐意如早晚会有报应的，且看她日后如何嚣张。 “奴婢如今是姑娘的丫环。”双云淡声说，从食盒里拿出千层糕走到齐老夫人的身边。 “你……你不是在宫里吗？”为什么双云还能活着，她看到老夫人带回双燕，以为双云死在宫里，正打算和小连氏想着将双燕也弄消失，没想到双云就出现了。 如果齐墨远知道她以前在宫里那样对待齐意宁，他会怎么对待她？ 齐意如的脸色一阵发白。 “双云和双燕得了皇上的恩令，从宫里出来了，泞儿觉得双云合眼缘，我便做主让双云去伺候她，怎么？你觉得不好吗？”齐老夫人从双云口中得知齐意如曾经做过的事，但她回到家中并没有发作，太后如今还时不时要见齐意如，为的就是想要从她口中了解他们齐家，为了孙儿，只能先忍着。 “祖母，双云是皇后娘娘的宫女，怎么能够随便给别人？”齐意如冷冷地瞥了卫望泞一眼，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土鳖，祖母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正因为双云是娘娘的宫女，早已经不是齐家的丫环。”齐老夫人淡声说。 齐意如心里只想着要怎么弄死双云和双燕，不要让他们在齐墨远面前胡说八道。 “如姐姐，你看起来好像很担忧。”卫望泞疑惑地看向齐意如，自然是知道她在紧张什么。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紧张了？”齐意如沉着脸，“你也配使唤皇后娘娘的宫女！” 卫望泞嘴角微抿，露出一个怯弱的神情，“那怎么办？双云还要回宫吗？” “姑娘，奴婢已经不再是宫女的身份了。”双云太熟悉卫望泞这样的神情，这分明是扮猪吃老虎，以前屡试不爽。 齐意如真是记吃不记打，换了个人，同样能够耍得她火冒三丈。 “你到底恼什么！”齐老夫人不悦地呵斥齐意如，“姑娘家家的每日总紧绷着脸色，好像谁都欠你似的，我看，该早日替你找个婆家了。” “祖母，我不嫁！”齐意如尖声叫道，她等了这么久，不是为了要嫁给别人的。 齐老夫人冷哼，“你知道自己什么年纪了吗？家里是不在乎养个老姑娘，日后你的大嫂和弟妹都进门了，你还能像如今这样自在就好。” “反正……反正我现在就很好。”等到那时，她肯定已经进宫了。 太后上次就暗示过她，宫里要为齐意宁守孝一年，皇上也无心重新纳妃，等时间到了，她就能进宫了。 到时候，齐家还有谁敢看不起她？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快1 齐意如今年十九岁了，几年前开始议亲，因小连氏嫌弃赵衡是不受宠的皇子，又看不上当时还只是贵人的太后出身不够好，认为赵衡以后不会太有出息，一心希望女儿能够嫁给二皇子。 二皇子当时是最受宠的，谁也想不到他会造反，而且还失败了。 小连氏真是肠子都悔青了，要是嫁给赵衡的是她的女儿，那齐意如就是皇后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又开始打着让齐意如进宫当贵妃的主意，所以这么多年并不着急齐意如的亲事，一拖就拖到现在。 齐老夫人自然知道小连氏在打什么主意，她敲打也敲打了，劝也劝过了，小连氏母女一意孤行，仍然认为赵衡对齐意如情深意重，早晚会将她纳进后宫。 “既然你觉得好，那就好吧。”齐老夫人不想跟齐意如多说，挥了挥手打发她，“你不用在这里陪我，有泞儿就行了。” “祖母，那我先告退了。”齐意如心中不快，要不是每次进宫，赵衡都很关心老夫人，她才不会过来自讨没趣。 卫望泞微微皱眉看着齐意如离开的背影，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齐意如，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对她虽然抗拒，但偶尔她们还是玩得很好，出去的时候，若是有外人欺负，她们还会联手怼死对方，不知什么时候，齐意如对她就只有嫉恨。 “这脾气别扭又任性，太后若真的想要她进宫，还用得着蹉跎这么多年。”齐老夫人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她向来对太后的做派不太看得上。 “等她明白太后只是给她画大饼，自然就清醒了。”卫望泞小声说。 齐老夫人叹息一声，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她又怎么忍心看到齐意如被利用，“她被小连氏养歪了。” “老夫人，太后要给敏嘉公主挑选伴读，我也在名单中。”她知道老夫人心里难过，毕竟都是孙女，双云上次说的话，在老夫人心中形成心结。 卫望泞却了解齐意如，她是有些坏心眼，但也就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真的要下毒害她，还没有那样的脑子。 齐老夫人被转移注意力，“太后怎么这时候给敏嘉挑选伴读？早干嘛去了。” “可不就是。”卫望泞笑道，她就知道老夫人会是这个反应，“我不想进宫。” “到时候你装病。”齐老夫人立刻说，她也不希望卫望泞在这个时候进宫，就算不一定见到赵衡，那也会见到太后。 太后对齐意宁恨之入骨，谁知道她看到阿泞会做出什么事。 “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卫望泞皱了皱眉，“父亲只怕不会允许。” 长远侯沉默权势的追求，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不会放过的。 齐老夫人握着卫望泞的手，“你有什么打算？” “这次会有我的名单，大概是因为上次和敏嘉公主在红妆翠眉见过面，不然宫里哪知道我的存在。”卫望泞说。 “既然如此，你躲过一次，躲不过第二次。以后你要在京都城行走的，若是以后成亲，难免要进宫，不如光明正大些。”齐老夫人说。 躲不过就走个明面，太后的脑子不算聪明，绝对想不到卫望泞就是齐意宁的。 只要防着赵衡就行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快2 齐老夫人只留卫望泞在屋里说话，刘妈妈和双云在外面的台阶嗑瓜子儿。 “祖母，听说御史台最近在上奏请求皇上重责大哥？”事关齐墨远和齐家的未来，这才是卫望泞最关心的。 “是。”齐老夫人眼中涌起忧虑，“我问过则知，他让人告诉我不要担心。” 卫望泞如今无法动用以前留在宫外的暗卫，关于朝堂的消息还是从长远侯和卫家两个兄长口中听说的，自然无法打听得太详细，“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打听不出来，只听说是御史台好几个御史同时递的奏折。”齐老夫人道。 “那些御史整天吃着没事干，竟是盯着大哥，以前大哥立了军功，他们都说大哥性情狂傲，对同僚不理不睬，现在大哥落难了，又迫不及待要踩一脚。”卫望泞没好气地说，御史台那些老家伙，真是太讨厌了。 齐老夫人说，“御史台的宋梓宏，你了解吗？” 提到这个名字，卫望泞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这个宋梓宏简直太了解了！ “这是四年前的探花，原本是去了翰林院，后来又在户部待了一年，两年前去了御史台，一直盯着大哥不放，几乎每天一本奏折，花样地弹劾大哥，我还想让人去打他一顿呢。” 不过被齐墨远给拦下来。 要不是后来还被赵衡发现了，她就自己动手去打他了。 “他跟你大哥有仇？”齐老夫人好奇地问。 “大哥怎么会跟这样一个愣头青结仇，他分明就是赵衡的爪牙，故意要对付大哥的。”卫望泞气呼呼地说，“现在御史台联合弹劾大哥，肯定又是他在背后搞鬼。” 以齐墨远的性子，确实很容易得罪人，整个朝廷就没有几个真心对他的。 “那些文官在京都城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谁想过大哥在边境的辛苦，要是没有大哥和齐家军守住大锦的边境，他们还能在京都城整天想着法子弹劾大哥吗？无非就是担心大哥功高盖主……不行，我一定要揍宋梓宏一顿，不然消不了气。”卫望泞越说越气，忍不住跺脚，“大哥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由着宋梓宏胡说八道。” 齐老夫人含笑看着卫望泞，她很久没有看到孙女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你要相信你大哥，这么多年，哪次弹劾对他有用的。” “但这次不一样了……”卫望泞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她当阿飘的那两年，齐家和齐墨远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些文官像苍蝇一样，不停地弹劾大哥，她怀疑这根本是赵衡授意的。 可是，齐墨远到底是怎么应付的？ 她无法得知，因为她已经变成如今的卫望泞了。 齐老夫人低声说，“阿宁，你要相信，你大哥绝对不会就这样被打败的。” “嗯。”卫望泞轻轻地点头。 “来，陪我出去走走。”齐老夫人说，“跟我说说你在卫家过得怎样？” 卫望泞扶着齐老夫人的手走出去，一边低声地闲聊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揍他1 卫望泞其实还想知道关于自己的身世。 当初齐老夫人如何找到她的？为何对她这么好？原来的她……跟卫家是不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怎么会跟卫歆玉姐妹长得那么相像？ 这些她都没有问出口，不是不想问，而是还不到时候。 金乌西坠，卫望泞才从齐家告辞离开。 冬日的白昼比较短，还没回到家里，已是华灯初起。 “京都城的夜晚真漂亮。”卫望泞靠着马车的窗口，热闹繁华的大街灯光明亮，她这才想起，她很多年没有在夜晚出来看一看京都城的夜晚了。 “姑娘……”双云目光怜惜地看着卫望泞。 卫望泞笑起来，“以前有宵禁，这大街入夜就没有人了，赵衡这个皇帝当得还不算太差，对吧？” “要是没有侯爷，又哪来的他。”双云压低声音说道。 “没错。”卫望泞高兴地笑起来，“这都是大哥的功劳。” 双云第一次听到卫望泞唤齐墨远为大哥，这等于是间接承认她的身份，“娘娘！” “嘘！”卫望泞将手指放在唇边，眼神明亮地盯着外面，像小猎豹找到猎物似的兴奋。 她回头看了双云一眼，指着她身上的短袄，“脱下来给我。” 卫望泞飞快地将披风脱下，“你别停下，和马车去前面的路口等我，我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姑娘，您想做什么？”双云着急地问，“您吩咐，让奴婢去做。” “不，要我自己去才可以。”卫望泞利落地换上双云的短袄，又把帷帽带上，紧紧地绑住绳子，“放我下去。” 双云不知道卫望泞要做什么，只好照着她的吩咐去做。 赶马车的小厮犹豫着，被双云呵斥了一声，才慢慢停下马车。 卫望泞跳下车辕，挥手让他们到前面去等她，“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别被人看到了。” 说完，她提着裙子往回走，在一家酒楼旁边的巷子走了进去，从后门进入酒楼里。 此时正是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刻，来回忙碌的伙计压根没发现卫望泞从后门进来，只当是出来净房的客人。 这是京都城比较有名的德胜楼，卫望泞以前跟着齐墨远来过不少次。 刚才经过的时候，她看到宋梓宏进来了。 她先是到一楼大堂找，没有看到宋梓宏的身影，那肯定就是在楼上的厢房了。 “掌柜的，不知道宋大人在哪个厢房，我是红妆翠眉的。。”卫望泞找了掌柜问话，她没时间一间间去找人。 来德胜楼吃饭的客人喜欢请红妆翠眉的伶人过来弹曲唱歌，这都是寻常事儿，掌柜没有怀疑。 掌柜的指着第一间，“牡丹间。” “有劳掌柜。”卫望泞提着裙子往楼上走去。 宋梓宏今日约了同僚在德胜楼吃饭，他只是打算来走个场，坐下喝了两杯酒就想先告辞，准备回家继续写折子弹劾齐墨远。 “宋大人，你和镇国侯是不是有深仇大恨？”同僚黄大人笑着问道。 “没有。”宋梓宏今年二十五岁，生得五官端正，眉目一股正气，浑身严肃威严的气势，然而在其他同僚眼中，觉得他太死板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揍他2 “那你为何每天都要上本奏他呀？”黄大人问道，“镇国侯这次虽然是打败仗，但他也有功劳，你用不着非要置他死地吧。” 宋梓宏面无表情地说，“那死去的将士，就不需要一个交代吗？” “谁知道会有陷阱啊，不能全怨齐墨远啊。” “该不是有人要你往死里整镇国侯吧？” “宋大人啊……” “下官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宋梓宏站了起来，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跟他们没有什么可说的。 “还没吃呢。”厢房里其他人都诧异地看着宋梓宏，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早知道他们是要跟他谈论齐墨远，宋梓宏肯定不会来的。 这些人是真的想要为齐墨远说话吗？ 不是，他们只是想要试探他，是不是有人在指使他对付齐墨远。 实际上，这些人以前暗地里也弹劾过齐墨远的，那才是真的有人指使。 宋梓宏转身打开门，正要抬脚出去，突然一道黑影扑面而来。 “我打死你这个负心汉！” 一根扁担突兀地出现，重重打在宋梓宏的面上。 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肚子又被踹了一脚。 卫望泞握紧刚刚在楼梯顺来的扁担，不客气地往宋梓宏身上招呼，“无耻小人！负心汉！人渣！我打死你！” 砰砰砰—— 扁担打在身上，发出沉沉的声音。 惊得厢房里其他人都呆住了。 怎、怎么回事？ 这个女子是谁？居然敢打朝廷命官！ 不，不对！ 她骂宋梓宏是负心汉？宋梓宏至今都还没娶亲，难道跟这个女子有关？ 卫望泞把宋梓宏打得鼻青脸肿，虽然很想再打下去，但也清楚引来官兵就不好了。 “下次见到你，我还会打你！”卫望泞扔下扁担，转身飞快地离开。 宋梓宏只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被迎面一棒打得头脑发晕，半天都回不过神，等他坐起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是谁打了她。 “宋、宋大人，你没事吧？”其他同僚总算回过神，急忙过来将宋梓宏扶起来。 “去，去找府尹。”宋梓宏一抹脸颊，手上全是血，他深吸一口气，“刚才打我的人呢？” 黄大人说，“那姑娘已经跑了，你不认识她吗？” “从未见过！”宋梓宏咬牙切齿地说，“还请黄大人差人去报官。” “莫非是打错人了？” 宋梓宏顾不上自己的伤，亲自去了京府尹，要府尹找出打伤他的女子。 而已经离开德胜楼的卫望泞将身上的短袄和帷帽脱了下来，沿着阴暗的巷子跑回马车。 她以为自己天衣无缝没人发现，却没有看到在她跑出德胜楼的时候，有人偷偷跟在她身后，见她上了马车离开，那人才重新返回德胜楼。 德胜楼外面已经来了好几个官兵，正在询问大堂里的客人和掌柜。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从德胜楼的后门离开。 “侯爷，是卫家的姑娘打了宋大人。”石砚低声将看到的告诉闭眸不语的齐墨远。 齐墨远交叠在一起的手指抖了一下，“卫望泞为什么要打宋梓宏？” 第一百四十六章 风流债 德胜楼的客人都被询问了一遍，谁也不知道打朝廷命官的女子是谁，不过大家都听到了，她喊了一句负心汉，然后就把宋大人打得无法还手。 看那架势，不像柔弱的千金小姐，倒像有几下武功的。 这要怎么继续查下去？ 又不是命案，要不是被打的是宋梓宏，京府尹邱大人都不会亲自来德胜楼。 如今听到是风流债，他就更无语了。 “大人，刚才好像有一辆马车从后巷离开。”有官兵走到邱大人身边小声说，“看起来好像是……镇国侯。” 啪！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你眼睛瞎啦，镇国侯不在京都城，他在凉山，怎么会在德胜楼！” “……”官兵被打得懵逼，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 明明坐着轮椅啊。 “还不去查一查那个女子是谁，别整些有的没的。”邱大人怒喝道。 “邱大人！”包扎好伤口重新来到德胜楼的宋梓宏大刀阔斧地走过来。 周围的人看到宋梓宏鼻青脸肿的样子，心想他究竟怎么那位姑娘了，居然下手这么狠，真是看不出来的，平时看着刻板守礼，私底下却不知如何无耻。 宋梓宏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充满恶意的猜测，他压下心口的怒火，不去跟无知的人计较。 “宋大人，您没事吧？这里有京府尹的人在，不如先派人送你回家？”邱大人笑着问。 “不必。”宋梓宏沉着脸，“查出那个女子是谁了吗？” 那女子是谁，不是你才最清楚吗？ “那女子带着帷帽，没人认出她的模样，宋大人，您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邱大人笑着问，“最近有没有跟哪个女子来往，说不定……” “没有！”宋梓宏冷冷地说，“本官没有和哪个女子有牵扯，刚才的那个女子，本官不认识。” “哦。”邱大人有点不太相信，不认识？那她只冲着你打啊。 宋梓宏听出邱大人语气中的敷衍，他深吸一口气，“邱大人，本官怀疑那个女子是蓄谋而来，还请您尽快查出真相，还本官清白。” “一定一定。”邱大人笑着点头，“方才掌柜说了，那女子自报是红妆翠眉的伶人，本官已经派人去红妆翠眉查了。” 宋梓宏仔细回想那个女子的身形，他不认为她会是红妆翠眉的人。 那她到底为何要打他？ 他不觉得她是认错人，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邱大人小声问，“宋大人，您最近真的没得罪什么人？要不您仔细想想，方便本官破案啊。” 宋梓宏的脸色更臭了，“没有！除了本官弹劾镇国侯，邱大人，您觉得此事与镇国侯有关吗？” “那绝对不可能有关的。”邱大人用力摇头，若真的是镇国侯出手，怎么可能只让一个女人来出手，那宋梓宏起码得断了两条腿才是。 “那就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本官。”宋梓宏黑着脸，“邱大人，有劳您查出真相了。” 只凭一个身影就要找出真相，这也太难了。 宋梓宏也知道不容易，那个女子出现得太突然了，而且当时所有人都被惊呆，只顾着看热闹，这么难得看到朝廷命官被打，而且还是风流债，饭后又是一大趣事，直到打人的女子离开德胜楼，都没人想要拦住她。 他以后出门一定要带小厮！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进宫1 卫望泞将短袄还给双云，并叮嘱她从今往后不要再拿出来穿。 双云没有任何怀疑地应了下来。 回到家里，卫望泞才抱着软枕躲在被子里笑起来。 终于把宋梓宏揍了！可惜，不能告诉别人，这种只能偷偷自己高兴的事儿有一点不爽。 不过，能教训一顿还是好的。 卫望泞喜滋滋地睡了个美觉。 翌日，宋梓宏欠下风流债被打的消息都被传遍了，还有御史在朝堂上参了他一本，再看宋梓宏脸上很明显被扁担打出来的伤口，连皇上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辜负哪个女子。 宋梓宏气得三天吃不下饭。 卫望泞在卫老夫人那里听说了宋梓宏被同僚取笑的事，高兴地多吃一碗饭。 “……”双云终于知道自家姑娘昨天干什么去了。 “姑娘，您明日就要进宫了。”双云望着面色红润的卫望泞，今天看起来这么精神，明日还要怎么装病不去宫里。 “！”卫望泞终于想起还有进宫这回事，她惊恐地看向双云，有点后悔自己太得意忘形了，“我现在装病还来得及吗？” “姑娘，您说呢？”刚刚在夫人面前还生龙活虎的，转身就说自己病了。 卫望泞抿了抿唇，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那个手镯……”卫望泞摸着自己的手腕，“陪葬了吗？” 皇后娘娘有一个从小佩戴的银手镯，上面什么纹路都没有，却是娘娘从来不离身的首饰，“是，是奴婢替娘娘穿戴的，那手镯……一直随身戴着。” 卫望泞轻轻地颔首，“好，我知道了。” “娘娘……”双云脱口而出，被卫望泞抬眸一看，又急忙改口，“姑娘，奴婢原本是想要留在宫中查明究竟是谁对娘娘下毒，可是，奴婢连凤仪宫都出不去，那天皇上在凤仪宫待了许久，出来便让奴婢和双燕出宫了。” “若是那么容易查出来是谁下毒，那就不会死了。”卫望泞低声说，凤仪宫全是她的人，即便后来犹如冷宫，想要在她的吃食里下毒也不容易。 她现在也想不出，那人究竟怎么做到的。 “明日我进宫去吧。”卫望泞低声说，“说不定，更容易看出谁才是害我的人。” 那些曾经在她面前忠心耿耿的人，在她死了之后，还能够跟以前一样吗？ “万一太后……”双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太后因为恨皇后娘娘，因而伤害和娘娘长得相似的卫望泞。 “她既然宣我和卫歆玉进宫，肯定是听过外面的传言。”卫望泞笑了笑，“应付她不成问题。” 别见到赵衡就行了。 “奴婢明日随您进宫。”双云说。 “明日让白芷陪着，你就不要进宫了。”卫望泞说，太后是个心胸狭隘又记仇的人，她对凤仪宫厌恶多年，要是被她看到双云，肯定想方设法折磨她。 “姑娘，奴婢实在不放心。”双云皱眉说。 卫望泞笑道，“放心吧，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场面的小姑娘。”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进宫2 第一百四十八章进宫2 静恩那边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卫望泞不知道小光头到底去找赵衡没有，以静恩如今在大锦国的地位，相信就算忽悠不了赵衡，忽悠太后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第二天，清晨，天微亮。 卫望泞被白芷叫了起来，给她梳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双鬓发型，又挑了一套粉红色刻丝十样锦的小袄下面是粉霞锦绶藕丝缎裙，衬得她轻盈飘逸，又鲜妍明媚。 “四姑娘已经准备好，差人来催了。”双云踩着碎布走进来，看到卫望泞的装扮，忍不住露出微笑，若是换了以前，她家姑娘肯定不会穿广袖流仙裙，长裙飘逸，走起路不方便。 其实她家姑娘美若天仙，穿这样的裙子最好看了。 “好了，就这样吧。”卫望泞站了起来。 “姑娘，这个琉璃钗……”白芷手里拿着两支朱钗。 卫望泞摆手，“这样就好了。” 双云笑着道，“姑娘不喜欢戴太多首饰，这样就好了。” “好像你很了解姑娘似的。”白芷酸溜溜地将朱钗放到双云手中，急忙跟上卫望泞。 卫歆玉在马车旁边等得不耐烦，她今天穿的鹅黄色绣草绿色如意纹的小袄，衬得肌肤白皙红润，不说话的时候，透着秀慧外中的雅致。 “你快点，拖拖拉拉的，万一我们错过时间怎么办！”卫歆玉看到卫望泞从垂花门走出来，没好气地催促着。 “现在还早着呢，你急什么。”卫望泞懒洋洋地说，瞧着卫歆玉今日的装扮，肯定是曹姑姑给她挑选的，曹姑姑脑子不太好使啊，在太后面前还使劲地把卫歆玉打扮成另外一个齐意宁。 这是以为卫歆玉第一次进宫就能见着赵衡吗？ 看着卫望泞不紧不慢的样子，卫歆玉想要讽刺她几句，但方氏在旁边，她才保证过要跟卫望泞当好姐妹，所以还是忍了下来，“快点，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去吧，不要害怕。”方氏替卫望泞整理鬓角，“别人怎么做的，你就看着学。” “娘，那我们先走了。”卫望泞笑着说，和卫歆玉一道上了马车。 卫家离皇宫的距离不算太远，半个时辰就到了。 马车在宫外，有宫人过来引她们姐妹二人进去后宫。 第一次进入皇宫，卫歆玉紧张得心口砰砰跳着，她甚至控制不知自己想要抬头，可不知道为什么，从踏进这座皇宫开始，黄瓦红墙莫名给人一种神圣的威严，她低垂着头，无暇欣赏金碧辉煌的宫殿。 卫望泞步履轻缓，许多被遗忘的记忆随着周围熟悉的建筑一幕幕重新回到她的脑海里。 赵衡曾经牵着她的手，走遍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金碧辉煌的乾龙殿，玲珑剔透的紫微宫，多姿多彩的御花园…… 原以为会是她一辈子最珍贵鲜艳的记忆，如今回想起来却模糊暗淡，一点追忆的甜蜜都没有了。 “不要乱砍！”卫歆玉眼尾扫到卫望泞居然敢抬头去看前面的宫殿，她压低声音呵斥了一句。 卫望泞随即低下头，将所有的回忆都封存起来，不会再去想了。 她们二人的反应落在旁边宫人的眼中，早再见到她们姐妹时，宫人就被她们酷似先皇后的容貌吓了一跳，其实宫里不乏有长得像先皇后的，有个是眼睛相似，有的是嘴巴神似，但五官长得像的，就只有眼前这对姐妹了。 特别是那位鹅黄色小袄的，差点就让人以为看到年轻时的先皇后。 太后怎么会要这两位进宫给公主当伴读？宫里上下谁不知太后最厌恶先皇后了。 他们经过一个狭长的广场，广场的北侧就是慈宁门，内有高台甬道与正殿慈宁宫相通。进入慈宁门，正殿居中就是慈宁宫，回想起来，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慈宁宫，以前还会装装样子来请安，后来懒得每次都看太后的臭脸，她索性就不来了。 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慈宁宫出现在她们视线中。四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大开，殿前出月台，台上陈鎏金铜香炉四座，轻烟袅袅，檀香味淡淡弥漫。 “卫四姑娘，卫五姑娘求见太后娘娘。”宫人站在殿外唱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小宫女碎步走出来，抬眸看了卫望泞姐妹一眼，眼底闪过诧异，“两位姑娘，这边请。” 卫歆玉紧张得指尖发凉，她看了看卫望泞，以为对方没有见过世面，肯定比她更哆嗦，没想卫望泞居然一脸平静淡定，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进宫的样子。 走进大殿，卫望泞抬眸便看到坐在首位上的张太后。 张太后一身大红色绣金丝牡丹宫服，通身贵气，只是眉眼疏淡，瘦削的脸颊更透出几分刻薄锐利，气质完全压不住鲜艳贵重的颜色，反而显得整个人老了几岁。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张太后都喜欢贵气隆重的打扮，以为这样能够提升她的威严。 “臣女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卫望泞低着头，随着卫歆玉恭恭敬敬地行礼。 想不到她有朝一日还要向张太后低头。 大殿中除了张太后，其他竞选公主伴读的贵女都站在一旁，卫望泞刚刚看了一眼，除了王丽霞和薛珠珠，还有兵部尚书的女儿杜怀柔，站在张太后身边的是张娇娇，安平侯的女儿，太后的亲侄女。 早在两年前，张太后就有意要张娇娇入宫，如今年纪刚好，机会也来了。 “抬起头，让哀家看看。”张太后的目光落在卫歆玉的身上。 卫歆玉怯怯地抬起头，羞赧敬仰地望着张太后，“臣女歆玉见过太后娘娘。” 在场的人，几乎每个人都见过先皇后，自从先皇后薨逝，这后宫中出现不少神似她的宫女，但长得这么像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姑娘了。 太后一双吊梢眉上挑，目光锐利地盯着卫歆玉，似乎想要通过她看到另外一个人。 那个她打从心底憎恨和恐惧的女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伴读1 张太后出身不高，而且不得先帝宠爱，要不是生下赵衡才封了贵人，她可能一辈子都只是个答应，齐意宁成为四皇子妃，婆媳二人在宫里互相扶持，感情还不算太差，然而开枝散叶这个问题永远是婆媳之间的矛盾开端。 齐意宁嫁给赵衡两年，一直无所出，张太后便张罗着要给赵衡纳侧妃，一次两次地往赵衡身边塞宫女，每次见到齐意宁，都要唉声叹气地抱怨没有孙子，渐渐对齐意宁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后来，齐意宁将张太后安排的宫女想方设法送到先帝的跟前，狠狠恶心了她一把，婆媳就彻底结下仇。 要不是赵衡在她们之间努力斡旋，早就撕得头破血流。 后来齐墨远帮助赵衡登基，碍于齐家的势力，张太后才收敛了些，没有作得太厉害，但往赵衡身边塞女人的举动是从来没有断绝过的，后来更是一心想要她的亲侄女入宫当贵妃。 只是，齐意宁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张太后每次让她难过，她都会以牙还牙，让对方更难过，这才是张太后憎恨齐意宁的原因，因为她没有一次是占上风的，特别是齐意宁背后还有一个齐墨远。 张太后深知他们母子能够有今日，全靠齐家的扶助，她怕齐墨远篡位，所以一直忍着齐意宁。 终于，苍天有眼，齐意宁自己给熬死了。 没错！齐意宁死了！ 张太后眼中的恨意散去，望着卫歆玉的眼神温和不少，“真是个标致的小姑娘。” “多谢太后娘娘谬赞。”卫歆玉眼中的敬仰快要变成滔滔江水，她日盼夜盼，终于见到太后娘娘，以后她能不能得偿所愿，全靠今日的表现。 “你就是玉姐儿？”张太后朝着卫歆玉招了招手，难怪前阵子都在传言卫家的姑娘长得像齐意宁，确实很像。 卫歆玉紧张又羞赧地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张太后的面前，儒慕看着她，“太后娘娘，臣女早就听闻您尊贵又美丽，今日一见，才知道外面那些传言根本不足以形容您半分贵气。” 一番话说得张太后眉眼带笑，虽然是和齐意宁长得相似让人觉得膈应，但这么奉承识趣，倒是令人心情舒畅。 特别是看着这张脸，对自己恭恭敬敬不敢僭越的样子，更是解恨。 “你呢？抬起头来。”张太后将视线投向卫望泞。 卫望泞神情呆滞地抬起头，木讷地动了动嘴皮，细若蚊声地喊了一句，“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你们是双胞胎？”张太后只看了一眼，眉心微微蹙起。 “是。”卫望泞搓着手指，“我和四姐是双胞胎。” 张太后身边的宫女呵斥，“没规矩，不懂得怎么回太后的话吗？” 卫望泞呆滞地低下头。 “太后娘娘，臣女的妹妹自幼长在庵庙，最近才接回家中，所以还不太懂宫中规矩，还请太后娘娘莫要见怪。”卫歆玉急忙跪下来求情。 “……”卫望泞嘴角微抽，她不知道卫歆玉这么喜欢下跪的。 第一百五十章 伴读2 卫望泞继续呆若木鸡地站着，眼底的惶恐和不知所措表现得淋漓尽致，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卫歆玉替她求情。 “平身，哀家没有怪罪的意思。”张太后最喜欢在别人面前展示她宽厚大气的一面。 卫歆玉感激不尽地站起来，对太后的儒慕之意更加明显。 张太后打量着卫望泞，“怎么会养在庵庙里？” “因为……”卫望泞张口就要回答，被张太后身后的宫女瞪了一眼，她咽了咽口水，才支支吾吾地回答，“回太后娘娘，因为算命的说臣女的八字自带克星，若是养在父母身边，会伤己伤人，只能在佛祖身边养到十二岁，方能度过劫数。” 八字带克星？ 张太后眼中的笑意淡了不少，将卫望泞从她心中的人选名单中划掉，“原来如此，倒是个苦命的孩子。” 卫歆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卫望泞，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该说的不会说，不该说的全说了，居然说自己的八字自带克星，太后怎么还可能将她留下！ 不过，卫歆玉心里却暗自窃喜，卫望泞果然是没见过世面，就算在家中表现得再蛮横霸道，真正见到贵人，还不知一样露出真面目。 “太后娘娘，臣女一点都不觉得苦，如今能够回到京都城，见识到那么多有趣的事物，我已经很幸运啦。”卫望泞一脸的幸福。 不但蠢，还傻。 大殿上的其他贵女都服气了，这位卫望泞已经不会是她们的对手，太后娘娘不可能将她留下的。 最惊讶的莫过于敏嘉了。 她是见识过卫望泞怎么怼王丽霞等人的，还以为是个临危不惧的女子，怎么进宫就完全变了个样子？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第一次进宫被吓到了？ “还真是个实诚的孩子。”张太后笑了起来，示意卫歆玉姐妹在一旁入座。 “今日让你们进宫，是哀家想要给敏嘉挑两个伴读，这孩子在宫里没有年龄相当的姐妹，今日哀家瞧着你们几个，心里是真喜欢，恨不得把你们都留下。”张太后笑着说。 卫歆玉和王丽霞都眼睛一亮，期待地看了看敏嘉公主。 户部尚书的千金杜怀柔则是面色如常，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让人看不出她的想法。 只有张娇娇是一脸自信，认定被选中的肯定有她。 卫望泞悄悄将她们的表情看在眼里，心想太后要给敏嘉公主挑选伴读是假，要给赵衡挑选后宫妃嫔才是真正目的吧。 “母后担心我太无聊了，其实我每日陪母后说话，日子过得更轻松。”敏嘉公主撒娇着说。 “你一个小姑娘，天天跟哀家有什么好玩的，年轻人就该跟年轻人一起玩。”张太后说道，“好了，你们在哀家这里也不自在，敏嘉，带着姑娘们去御花园玩吧。” 敏嘉公主站起来屈膝一礼，“母后，那我们先告退了。” 其他贵女纷纷跟着起身行礼。 卫望泞抬眸掠了太后一眼，她突然有点怀疑，到底是太后还是赵衡对她下毒了？ 呵，他们是母子，是谁似乎并不重要。 第一百五十一章 伴读3 敏嘉公主带着她们来到御花园，在她们几个贵女之中，只有卫歆玉和卫望泞不曾进宫，自然对御花园是陌生的，张娇娇为了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一路都非常熟稔地带路，只差没有介绍一花一草。 他们沿着御花园的中路慢慢地奏折，这是一个以重檐录顶、上安镏金宝瓶的钦安殿为主体建筑的院落。精美造型的亭台立于园中，空间舒广。园内遍植古柏老槐，罗列奇石玉座、金麟铜像、盆花桩景。地面用各色卵石镶拼成福、禄、寿象征性图案，丰富多彩。 “太后娘娘最喜欢到降雪轩。”张娇娇对杜怀柔说道，这么多人里面，她觉得唯一能够跟她成为对手的就只有杜怀柔。 杜怀柔的神情淡淡，并不怎么搭理张娇娇。 卫歆玉和王丽霞簇拥着敏嘉公主，其他还有两个面生的贵女。 不知不觉，卫望泞被落在最后。 她乐得轻松，不用装木讷的样子。 自从有一次在御花园碰到赵衡和齐意如卿卿我我，她就没有来过了，再次以另外一个身份站在这里，感觉很微妙。 “前面是堆秀山。”张娇娇的语气突然有一丝期待，“敏嘉公主，我们去堆秀山如何？” 堆秀山是宫中重阳节登高的地方，叠石独特，磴道盘曲，下有石雕蟠龙喷水，上筑御景亭，可眺望四周景色。 杜怀柔蹙了蹙眉，“我今日不方便爬山，公主殿下，臣女无法相陪。” “那杜姑娘就到那边的浮碧亭休息，我们去爬山就好了。”张娇娇巴不得将杜怀柔撇下。 “杜姑娘，我陪你去。”卫望泞对堆秀山没兴趣，主动上前要求陪着杜怀柔。 她知道张娇娇打什么主意，堆秀山上能够看到四周景色，在御花园东边是璃藻堂，那里放着不少书籍资料，赵衡很喜欢去那里看书。 敏嘉公主若有所思地看了卫望泞一眼，便兵分两路，除了杜怀柔和卫望泞，其他人都去堆秀山了。 “卫姑娘，请。”杜怀柔含笑说道。 “杜姑娘是不是觉得不适？”卫望泞觉得杜怀柔的脸色不太好，想到她刚才说不方便，那应该是月事来了。 杜怀柔的脸色微微发白，看着卫望泞点了点头，“小腹有点不适。” 卫望泞以前见过杜怀柔的，小姑娘平日活泼开朗，今日却沉默寡言，原来是不舒服。 “你把手给我。”卫望泞说。 杜怀柔一愣，诧异地看着卫望泞。 卫望泞牵过杜怀柔的手，在她的虎口按了几下，“女孩子每个月是有几天难受的，若是实在太疼了，就在这个地方按几下，多少能够缓解些。” “真的？”杜怀柔惊讶地发现小腹的不适真的缓解了些，“你是这样给自己缓解疼痛的？” 卫望泞腼腆地笑道，“我还没有呢。” 大概是原主的营养不足，十三岁了还没有初潮。 杜怀柔更加诧异，“那你还懂这个？” “我平日喜欢看些医书推拿，多少学了点皮毛。”卫望泞笑着说，“我们去亭子里休息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伴读4 杜怀柔和卫望泞一起来到亭子里，她目光带着探究，刚刚在慈宁宫，这个卫五姑娘木讷呆板，连回话都不会，把自己八字自带克星都说出来，如今听她说话，却伶俐得很，一点都不像刚才在大殿上的样子。 “怎么了？”卫望泞歪着头，眼睛明亮澄澈。 “你的眼睛真好看。”杜怀柔脱口而出地感叹，“像星星一样。” 卫望泞笑眯了眼睛，“我不止眼睛好看，哪儿哪儿都好看。” 杜怀柔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如今是能肯定了，方才你在太后娘娘面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卫望泞疑惑地问。 “没有什么。”杜怀柔笑起来，别人不愿意的事，没有必要戳破，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要进宫。 名义上是为敏嘉公主挑选伴读，实际上是什么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个卫望泞倒是有趣，杜怀柔心中有了结交的念头。 “你以前真的在庵庙长大？”杜怀柔小声问。 卫望泞掩嘴小声说，“我经常偷偷跑出去，别人当我野丫头，我也是今年才知道自己是侯门嫡女。” 杜怀柔讶异，“你一点都不介怀吗？” 明明出身名门，却要在乡下过苦日子，若换了是她，心里肯定接受不了的。 哪里还能养出像卫望泞这样阔达的性子。 “跟自己家人斤斤计较那多累，要是不这样，我可能都养不活了。”卫望泞笑得灿烂明媚，原主介不介意呢？应该是介意的，否则不会一病不起便宜了她的重生。 卫望泞认为既然她继承原主的人生，那就要过得好好的，不然太对不起原主了。 杜怀柔感慨，“你真厉害。” …… …… 堆秀山上，张娇娇跟王丽霞正闹着红脸，两人因为要争前面的位置，不小心互踩对方的裙摆，张娇娇的裙角被踩出一个脚印，气得她当场就发作了。 “你眼睛瞎吗？你往前面挤什么，看你把我的裙子都踩脏了！”张娇娇怒声呵斥着，因为太后是她的亲姑母，她在宫里的待遇跟敏嘉公主没有区别，如今都怎么会容忍王丽霞冒犯她。 “是我先站在这里，你推我作甚！”王丽霞知道张娇娇惹不起，却又不甘心被她出气。 到堆秀山的目的是什么，大家都心里有数，她刚刚的位置正好看到璃藻堂，说不定能看到皇上，张娇娇不就是想自己站在那里引起皇上的注意么！ “这是你的位置，写你的名字了？”张娇娇问道。 卫歆玉扯了扯王丽霞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得罪张娇娇，对方看起来就不是善茬，何必在宫里跟她吵架。 闹到太后面前，难道太后还能不帮着自己的亲侄女？ “好了好了。”敏嘉公主拉着张娇娇，“你天天都进宫，堆秀山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还在意这一会儿吗？” 张娇娇轻哼一声，脸上带着得色，“我懒得跟她计较。” 王丽霞憋红了脸，看了看敏嘉公主，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就是胸口堵着难受！ 第一百五十三章 伴读5 御书房中，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皇上看到宋梓宏的时候，终于明白为何他今日早朝要请假了，被打得鼻青脸肿，若是出现在朝堂，那仪容就有碍观赏了。 “怎么回事？”昨夜龙卫禀报，他还认为是夸大其词，整个朝堂谁不知道宋梓宏正直到刻板的地步，怎么可能轻易去招惹女子，如今被女子当街打成这样，还莫名欠下风流债，赵衡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了解大臣。 “回皇上，微臣……不知道怎么回事。”宋梓宏昨天一夜无眠，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人生都回忆一遍，非常肯定他不可能辜负哪个女子，他相处最长久的女子只有自家母亲姐妹，至于外面的女子，他绝对不可能招惹的。 他根本想不起昨天打他的女子会是谁。 赵衡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宋爱卿，是不是以前给某个女子许下承诺忘记了？” “……”宋梓宏没想到昨夜里才发生的事，这么快就传到皇上的耳中，“微臣冤枉，臣也想找到那个女子，问清楚臣究竟欠她什么。” “宋爱卿不用急，如果你真的辜负那个女子，她迟早会再来找你的。”赵衡道。 宋梓宏莫名觉得从皇上的语气中听出一点期待，“皇上，臣是来递奏折的。” “……”这个宋梓宏果然勤奋，请假不上早朝，本子还是照样写，赵衡淡淡地看他一眼，“宋爱卿，你最近对镇国侯似乎很关注。” “臣只想为五万英魂讨回公道。”宋梓宏神情严肃地说。 “所有人都认为镇国侯功过相抵，只有你觉得他罪该万死？”赵衡淡淡地说。 宋梓宏低下头，“臣不否认镇国侯的功劳，只是……五万英魂尚未瞑目，镇国侯就算功过相抵，他的惩罚也太轻了。” 赵衡目光向下一瞥，落在宋梓宏的脸上，“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皇上？”宋梓宏疑惑地抬起头。 “你先把你的麻烦弄清楚再上朝。”赵衡挥了挥手。 宋梓宏眼底闪过一抹尴尬，“是，微臣告退。” 赵衡看着压了厚厚一沓的奏折，全都是关于齐墨远的。 明明不在朝中，这个人却依旧让朝廷的官员无法忽视，他不想杀齐墨远，但也不想见到他。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赵衡看向屏风后面，那里若隐若现能看到一幅画像。 赵衡嗤笑一声，转身走出御书房。 “去璃藻堂。” 守在门外的陈全急忙跟了上去。 每次皇上遇到烦心的事情，都会去璃藻堂看书，看各种各样的记载，似乎这样就能够让他忘记烦恼。 刚走到璃藻堂外面，一阵吵闹声传了过来。 “什么声音？”赵衡皱眉，难道宫女敢这么放肆地吵架。 “回皇上，好像……是从堆秀山传来的。”陈全仔细听了听，确定了吵闹声的方向。 赵衡不悦地皱眉，转头看向堆秀山，一道熟悉的身影床褥他的视线中，他心头一震，仿佛再次听到心跳声砰砰地响起。 “那是谁？” 第一百五十四章 伴读6 陈全顺着赵衡的视线看去时，只看到几道绰约的背影，不知道皇上说的到底是谁。 “皇上，太后要为敏嘉公主挑选伴读，想来那边就是今日进宫见太后娘娘的贵女们。”陈全很久没有在皇上面前看到这样的神色，越发好奇他刚才看到什么人。 赵衡脑海里依旧萦绕着那个熟悉的面容，他略犹豫了一下，抬脚往御花园的东边走去。 陈全急忙跟上。 敏嘉公主她们正好从堆秀山下来，张娇娇走在敏嘉公主的旁边，骄傲得像一只孔雀，丝毫不将其他贵女放在心上。 “拽什么！”王丽霞轻轻呸了一声，整个京都城谁不知道张家是穷酸出身，要不是皇上登基，为了给太后体面封了太后的哥哥为安平侯，张娇娇算什么东西，京都城真正的贵勋人家哪个愿意跟张家来往的。 “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卫歆玉低声地叮嘱。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她们来到浮碧亭，看到卫望泞杜怀柔，敏嘉公主挣脱开张娇娇的手来到杜怀柔的身边。 杜怀柔看了卫望泞一眼，笑着说道，“公主殿下，你们回来了？” 张娇娇看不上王丽霞，同样将杜怀柔当成自己的第一对手，看到敏嘉公主居然抛下自己去找杜怀柔，她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御花园这么大，在亭子里坐着多没意思，我们去那边玩吧。”张娇娇说道。 “我有点累了。”敏嘉公主坐在卫望泞的身边，今日卫望泞的表现太出乎意料，一个在长公主宴会上丝毫不显惧意的姑娘，进宫之后竟那么大的差别。 难道太后比长公主更可怕？ 张娇娇皱眉，嫌弃地看着卫望泞，“敏嘉公主，你是尊贵之躯，不要跟八字带克星的人太靠近了。” 这个张家姑娘，果然继承张太后的优良传统，说话从来不看场合，情商基本为零，一句话说出来，得罪谁都不知道。 卫望泞只盼着早点出宫，以后再也不要再见到这些人，自然不会去为自己辩驳，默默地低下头装出怯弱害怕的样子。 “张姑娘，八字自带克星这种话，本来就是江湖神棍编造出来的，谁也不知道真假，再说，卫姑娘如今早已经过了十二岁，她活得好好的，怎么就不能跟她靠近了？”杜怀柔向来直爽，早看不惯张娇娇仗势欺人。 “我跟公主说话，你插什么嘴！”张娇娇呵斥，以为自己在宫中无人敢得罪，她的靠山可是太后娘娘，这里哪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自古以来，贵族世家之所以能够流传百年，最大的底蕴不是权势和金钱，而是秉持的为人处世之道，哪个贵勋世家没有流传百年的家训，治家教子的名言警示会形成一个家族的基石，显然张家的家教实在很一般。 杜怀柔啊了一声，“我差点以为你才是公主殿下。” “……”张娇娇顿时大怒。 虽然她心里是不太瞧得上敏嘉，认为敏嘉的生母早就没了，要不是她的姑母和表哥，敏嘉在宫里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公主，而她是深受太后喜欢的亲侄女，她们根本不一样。 但这是张娇娇这么认为，别人显然并没有将她看得太重要。 第一百五十五章 伴读7 看到张娇娇被杜怀柔怼得说不出话，王丽霞和卫歆玉心里都说不出的惬意，她们没有足够的底气跟张娇娇作对，但杜怀柔就不一样了，她的父亲是户部尚书，祖父还是先帝的老师，杜家又是百年世家，在北方有着很大的势力，别说是太后，连皇上都不会轻易对杜家如何。 如果齐家失势，杜家水涨船高，太后都想拉拢杜家，不然也不会让杜怀柔进宫。 “我是为了公主着想才提醒的，你自己不怕死，不要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张娇娇呵斥。 “人之生死，秉于有生之初。世俗愚昧，多倾家荡产听于巫祝，深可悯笑。”杜怀柔幽幽地说道。 其他人听出这是南方谢家有名的二十四家训之一，全都低头忍住笑意。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张娇娇听不懂杜怀柔的意思，但能猜到肯定是在讽刺她，她蛮横习惯，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于是对杜怀柔的嫉恨更加明显。 “娇娇，在宫里打架不好。”敏嘉公主无奈地说，“要不，你先回慈宁宫吧。” “你们去把她给我拿下，我要带着她一起去见姑母。”张娇娇压根没将敏嘉公主放在眼里，皇宫里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亲姑母，一个是她的亲表哥，等以后她进宫，她就会成为皇后，她怎么可能委曲求全放过杜怀柔。 敏嘉公主的话似乎没有用处，张娇娇身后的宫女并不惧怕这位公主，反而对张娇娇的命令更加上心，已经上前要去抓杜怀柔的手。 杜怀柔本来就不适，被宫女扯了一下，小腹的坠痛更明显。 卫望泞在心里轻叹一声，伸手握住宫女的手，“杜姑娘身子不舒服，还是不要太粗鲁了。” 以前她在太后的宫里见过张娇娇，当时对方差不多才十来岁吧，如今是越长大越蛮横，居然敢在宫里就对朝廷命官的女儿动手。 她凭什么呢？以为太后真的能够为她一手遮天吗？ “怎么，你也想跟我去见太后娘娘吗？”张娇娇丝毫不将卫望泞放在眼里，一个连八字都带克星的人，不配成为她的对手。 “张姑娘，这里是御花园，来来往往的宫女不少，你这样大吵大闹，怕是影响不好。”卫望泞低声说道，钳住那宫女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卫歆玉心头一惊，急忙上前拉开她的手，“放开！你疯了！这里是皇宫，你以为是什么地方？”她压低了声音在卫望泞的耳边警告，“不要得罪张娇娇，不然谁也保不了你，你想寻死，不要连累我。” “？”卫望泞诧异地看着卫歆玉，她居然还知道不能得罪张娇娇，看来进宫之前，曹姑姑教她不少宫中的生存之道。 杜怀柔轻轻拍了拍卫望泞的手，“既然张姑娘要求，那就去见太后娘娘。” 张娇娇一脸得意，等到了太后面前，她一定要狠狠地告她们一状，到时候太后便有借口让这些贵女不能进宫和她争了。 “我们还是进宫给公主殿下当伴读的吗？”王丽霞嗤笑一声问，她们几个哪是来陪敏嘉公主的，分明是给张娇娇当出气筒。 敏嘉公主的神色冷淡，她的伴读要挑谁留下，并不是她可以做主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伴读8 这一群贵女如果知道她们的争吵声已经被皇上听得一清二楚，肯定后悔在这里跟张娇娇计较。 赵衡站在假山后面，将浮碧亭发生的事情全都看在眼里。 他的视线落在卫歆玉的身上，刚刚在堆秀山上的身影就是她，如今看得更清晰，他将她眉目神韵，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不知不觉在脑海里换上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像枯井一般的心，泛起了一层波澜。 “皇上，那位姑娘应该是长远侯家的四姑娘，早有传言，这位四姑娘长得很像……先皇后。”身为赵衡的贴身太监，陈全比谁都清楚皇上对先皇后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这一年来，先皇后确实失宠了，几乎在凤仪宫闭门不出，宫里都传是被打入冷宫，但皇上这一年来也没有宠幸别的妃嫔，反而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忍不住来到凤仪宫外面，独自站了半天才回去。 他是个太监，不太懂皇上和皇后娘娘究竟有什么心结不能说开，如今皇后没了，皇上的心也死了，他看着皇上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都忍不住心疼。 “没有人是她。”赵衡冷冷地说，眼睛却舍不得离开那张鲜艳灵活的脸庞，如果是她……如果还能看到她这样站着说话，而不是冷冰冰地躺着，多好。 陈全打了自己的嘴巴子，“奴才说错话了。” 赵衡看到亭子里有个姑娘站了起来，他神情一怔，“长远侯有几个女儿？” “回皇上，听说有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个八字不好，不能跟亲人生活在一起，所以一直养在庵庙中。”陈全急忙将之前听说的告诉赵衡。 那边张娇娇蛮横的声音传了过来。 赵衡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如果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他早就让人将张娇娇扔出宫外。 “去，告诉敏嘉，让她自主挑伴读，品格性情最重要。”赵衡淡淡地命令。 陈全心中一顿，看来皇上将卫家姑娘记住了。 “奴才这就去。”陈全应了一声。 赵衡往浮碧亭看了一眼，转身离开御花园。 长得再像，终究不是她。 不过，因为相似，他不愿意看到被欺负。 陈全来到浮碧亭，正好看到张娇娇要动手打人，打的是在堆秀山跟她结怨的王丽霞。 “奴才见过公主殿下。”陈全高声喊了起来。 “哪来的狗奴才……”张娇娇火气直冒，居然有人敢来打断，回头一看，居然是皇上表哥身边的贴身太监，她急忙收回手，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陈公公，你怎么在这里？” 陈全在这里，那皇上呢？张娇娇四处张望的，担心她刚才的粗鲁被皇上表哥看到了。 “公主殿下，皇上知道您要挑选伴读，特意让奴才来跟您说一句，伴读要常伴您的身边，出身如何不打紧，最重要是品格性情与您相投。”陈全没有理会张娇娇，而是笑眯眯地对敏嘉公主说道。 敏嘉公主一愣，皇兄为何要让陈全来跟她说这番话？难道刚才那一幕，皇兄全都看到了？ 张娇娇的脸色难看起来，皇上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她的品格性情不好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伴读9 赵衡见到卫歆玉了。 看到和齐意宁长得那么像的卫歆玉，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卫望泞的心像是被压着一块石头，沉闷得有些抽痛，对于赵衡的感情，早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他冷落她，和齐意如在御花园卿卿我我，对她各种不信任和猜忌，那一年，她在凤仪宫想得很清楚，如果有机会，她希望能够出宫，和赵衡老死不相见。 那时候她是有怨的，后来死了成为阿飘，她对赵衡连怨都没有了。 她只有对齐墨远和齐家的愧疚，如今她成了卫望泞，再也不愿意跟赵衡有任何牵扯。 然而站在曾经随熟悉的地方，物是人非，她还是有一点触动的。 “敏嘉公主，奴才告退。”陈全将赵衡的意思带到，便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对张娇娇说过。 “陈公公慢走。”王丽霞故意娇声地叫道。 “……”张娇娇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自从她的姑母成为太后，她在皇宫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冷落。 一个狗奴才！他怎么敢给她甩脸色！ 杜怀柔冷冷地看着抓住她手的宫女。 那宫女终于回过神，急忙松开手回到张娇娇的身边。 啪—— 张娇娇一巴掌打在宫女的脸上，“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这个狗奴才有何用。” 在她还想再打一巴掌的时候，卫望泞抓住她的手，“张姑娘，宫里的宫女不是你张家的下人。” “卫望泞！”卫歆玉差点气出一口老血，她将卫望泞给扯了过来，“你疯了！” “勿恃势力而凌逼孤寡，毋贪口腹而恣杀生禽。”卫望泞淡淡地说，“看不过去而已。” 她以前当皇后的时候，对宫女都没有想打就打，哪个宫女不是爹妈生的，什么都没做错就要被打，张娇娇以为自己是谁！ 张娇娇被气笑了，“好呀，连个乡下来的都敢骑到我头上了，我们走着瞧！” 随着张娇娇甩袖离开，在浮碧亭的贵女们没有犹豫，跟敏嘉公主告罪之后，跟着张娇娇离开了。 “卫五姑娘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姑娘。”敏嘉公主笑眯眯地看着卫望泞，刚刚在慈宁宫，她还以为卫望泞怎么回事。 卫望泞腼腆一笑，“我容易冲动，一冲动就做事没脑子。” 敏嘉公主噗嗤笑出声，“你真有趣。” “……”什么审美？她冲动没脑子，跟有趣一点关系都没有。卫歆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是卫望泞连累她，她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回到慈宁宫，众人心中有些忐忑，特别王丽霞，在浮碧亭嘲讽张娇娇的气势全泄了，一张小脸灰白灰白的，怕太后为了自己的亲侄女，会不分青红皂白教训她。 她刚才为什么不忍一忍，要是连累了家里，父亲肯定打死她的。 同样紧张的还有卫歆玉，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进宫，不想就这样失去机会，如果这次不能留下来当伴读，她不知道何时才能够进宫了。 她还没有见到皇上，怎么甘心就这样退场。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伴读10 张娇娇靠在太后的身边，嘤嘤地诉说委屈，“……她们都瞧不起我，认为张家跟他们不一样，不是百年世家，姑母，我还是出宫吧，免得在这里丢了您的脸面。” “她们看不起你的出身，难道连哀家也要瞧不起了？”太后沉着脸，正要让人去将敏嘉她们叫回来，便看到大殿外面有几道绰约的身影。 是敏嘉公主她们回来了。 刚走进大殿，敏嘉公主便发现太后的脸色不好看，她的心一顿，看来张娇娇已经添油加醋把她们都告了一状。 “哀家本来以为从你们这些贵女中挑选几个品性纯良的姑娘陪伴公主，看来你们都自以为家世好，看不上哀家的这一片心意。”太后冷笑看着杜怀柔，出身一直是太后的芥蒂，她最不喜欢别人提到家世。 卫歆玉等人脸色一变，虽然早就猜到张娇娇肯定会添油加醋地告状，却没想到太后居然连听她们解释都没有，直接就将她们定罪了。 “母后，其实是……” “本来敏嘉公主跟我玩得好好的，她们这些人不知道怎么挑拨的，连公主殿下都不跟我玩了。”张娇娇挤出几滴眼泪，“都怪我，她们是矜贵的名门千金，不配跟她们玩。” “太后娘娘，她不让别人跟我玩。”卫望泞指着张娇娇大声叫道，“还说跟我坐在一起会被我克死了。” “……”敏嘉公主诧异地看向卫望泞。 她还在想要怎么跟太后解释，谁也想不到卫望泞居然这么简单粗暴地告状了。 那是太后的亲侄女，不跟你玩难道还会被太后怪责吗？ 张娇娇叫道，“你本来八字就不好，是你自己说的。” “我克的是自己，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卫望泞气呼呼地说，“杜姑娘身体不舒服，你还要打她，不是我们不跟你玩，人家陈公公都跟公主殿下说了，不要挑你这种性情不好的人当伴读！” “！”杜怀柔都瞠圆眼睛看向卫望泞。 张娇娇气得要扑过来咬死她，“你胡说！陈公公没有这样说！” “可是，我觉得陈公公就是这个意思啊，当时就你一个人在那里大声喧哗，又要打这个打那个的，被皇上看到能怨谁！怨我们不给你打吗？”卫望泞直白地怼回去。 “你懂个屁！”张娇娇大怒。 “娇娇，你刚才没有提到陈公公，皇上也在御花园吗？”太后抬眸看向卫歆玉，如果皇上出现过在御花园，那他肯定是见到这个神似齐意宁的姑娘了，他是怎么想的？ 张娇娇当然不会说陈全对她的无礼，陈全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他的态度就是皇上的态度，难道要她说，皇上认为她的性情不好吗？ “太后娘娘是多么宽厚仁爱的人，整个京都城都知道，大家提到太后都是真心的尊敬和爱戴，张姑娘你是太后的侄女，怎么一点都没有学到太后的高贵优雅，还说我们看不起你，谁交朋友是看家世的，我还从小在乡下长大呢。”卫望泞满眼敬仰地看向太后，眼中的儒慕让人无法怀疑她的真心。 太后被夸得飘飘然，心想可惜这个卫望泞八字不好，不然倒是个会说话的。 杜怀柔默默地看了卫望泞一眼。 论拍马屁的本事，她服气了。 卫歆玉和王丽霞面面相觑，这到底夸着太后骂着张娇娇，卫望泞到底哪来的狗胆？ “……”敏嘉公主心里为卫望泞鼓掌，她简直太懂得怎么夸太后了，太后最喜欢别人夸她宽厚仁爱高贵优雅，卫望泞这会儿一点都不木讷了。 “姑母，她……她胡说！”张娇娇涨红了脸。 卫望泞生气地叫道，“我才没有胡说，太后娘娘本来就是受人尊敬，太后娘娘，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让人去宫外的酒楼茶肆，大家都夸您呢。” “哦？”太后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这个卫望泞果然是粗鲁俗气，在她面前一点规矩都没有，可她说的话，听起来就是格外舒心。 “说太后贤惠贤德，要不是有太后娘娘的悉心教导，怎么会有万人敬仰的皇上，太后娘娘，我就只记住这些了。”卫望泞小声说，她看了看周围，见大家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她的脸一红，局促地搓着手，“我……我说错话了吗？” 杜怀柔深吸一口气，“卫五姑娘说的都是实话。” 真是个小机灵鬼！这样简单粗暴地夸着太后损着张娇娇，把太后的气都顺直了，哪里还记得要收拾她们几个。 这个卫望泞，真是太有趣了。 要不是她这一通胡说乱扯，太后早就发作惩罚她们为张娇娇出气了。 “回太后娘娘，臣女也经常听到别人赞美您是伟大的太后。”卫歆玉忙跟着说道。 太后嘴角高高地扬起，“是吗？” “是的！”一排的贵女异口同声地回道。 “！”张娇娇憋着一股气吐不出来，又不能说她们放屁，难道要说外面根本没有人夸太后吗？ 她哪敢在太后面前说出口。 “小女孩之间闹矛盾是难免的，有几句口角没有关系，无伤大雅就好。”太后柔声地说道，将尊贵优雅的气质发挥到极致，“以后要相亲相爱，娇娇，你要跟大家学习，你如今是侯门千金，一定要学会气度。” 张娇娇低头应是，心里骂着去他妈的气度。 太后又各自询问她们擅长什么，平日喜欢做什么，这才让她们告退出宫。 卫望泞一直到上了马车，才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要以为今天太后没有怪罪我们是你的功劳，要不是我们运气好，今天我们说不定都连累家里了。”卫歆玉瞪着卫望泞说道，“我跟你说过，不要得罪张娇娇，你脑子都是草吗？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在宫里独善其身是好事。”卫望泞看了卫歆玉一眼，“你今天做得挺好的。” 曹姑姑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教会卫歆玉在宫里的生存之道。 卫歆玉一愣，恼怒地叫道，“我当然做得很好，你差点把我连累了！” 她还真想连累卫歆玉，皇宫是会吃人的地方，卫歆玉再怎么独善其身，真正生活在宫里，那都避免不了里面的阴暗争夺，但显然这已经不是她能左右的事。 第一百五十九章 理由1 “那是不是静恩大师？”卫歆玉指着卫望泞身后的窗口问道。 卫望泞急忙转过头，果然看到小光头牵着一匹白马，优哉游哉地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他找到理由去皇陵了？ “停……”卫望泞想要让马车停下，随即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她要是真的在这里拦住静恩，静恩肯定会掐死她，她还有可能坏了他的事。 “你又想作什么妖？”卫歆玉警惕地问。 “我从来不作妖，你别冤枉我。”卫望泞放下窗帘，这两天应该就能知道消息了。 回到家里，长远侯今日哪里都没去，就等着两个女儿回来。 “怎么样？太后对你可满意？”长远侯忽略卫望泞的存在，连他都不满意的女儿，太后肯定看不上，他最关心的是卫歆玉。 “爹，今天我们差点被害惨了。”卫歆玉不满地瞪了卫望泞一眼，将他们在御花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长远侯。 卫望泞一句都没有辩解，安静地站在旁边。 长远侯怒目圆瞪，指着为万宁，“进宫之前，我对你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 “……”卫望泞确实忘记他说过什么话了。 “你是不是嫉妒玉姐儿，不想让她进宫？”长远侯就知道，不该让卫望泞进宫的。 卫望泞翻了个白眼，“我嫉妒她长得好看。” “我当然长得比你好看。”卫歆玉哼道。 “张娇娇是太后的侄女，我知道不能得罪，但我当时坐在杜姑娘身边，难道要看着一个宫女打她？”卫望泞淡淡地看了卫歆玉一眼，“若是皇上看到你畏惧张娇娇，你觉得皇上会怎么想？” 卫歆玉的脸色微变，陈公公说的话历历在耳，连皇上都认为张娇娇性情不好，她当然不可能跟张娇娇来往。 长远侯眼底闪过喜色，“玉姐儿，你见过皇上了？” “没，没有，只见到皇上身边的陈公公。”卫歆玉羞涩地说，“不过，皇上当时应该是经过御花园，看到张娇娇要打杜姑娘的。” 难道皇上是见到玉姐儿，所以才让陈公公过去的？ 长远侯心中大喜，对卫望泞的作为也懒得计较，“既然皇上都认为品格有缺的人，自然不必来往。” 卫望泞菱唇微勾，他们真不愧是父女。 “父亲，那我先回去了？”卫望泞含笑问，长远侯应该也不会在乎她最终能不能成为公主的伴读。 “去吧，你娘还等着你们。”长远侯笑着对卫歆玉说。 卫歆玉一脸得意，她今天在宫里一点错处都没有，而且似乎还被皇上看到了，不然陈公公也不会出现。 她最近这段时间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 “你不要以为会拍马屁就能够得到太后的另眼相看，你连自己八字自带克星的话都说出来了，就该知道以后进不了宫。”卫歆玉说道。 “啧，我真是太不会说话了，下次我学四姐的，你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卫望泞笑着道。 卫歆玉冷哼，“你以为还有下一次吗？” 当然没有！卫望泞断了自己进宫的机会，也是很不容易的。 今天真是卖力拍马屁，晚膳要被恶心得少吃一碗饭了。 第一百六十章 理由2 “你说什么？”赵衡的目光冷冷向下看去，帝王的威严如同出鞘的利剑，全身散发着慑人的气势。 静恩双手合什，语气平淡又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皇上，贫僧希望能够入皇陵，为皇后娘娘祈接引她转世重生。” “朕从来不相信鬼怪传说，皇后死了就是死了，什么转世重生！”赵衡浓黑的眼眸蕴藏着压抑的怒意，怀疑这个名满天下的静恩大师究竟受谁的蛊惑，居然敢到他的面前胡说八道。 “皇后娘娘给贫僧托梦，她死后不得安生，希望能够转世重生。”静恩的视线和赵衡的目光相对。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衡寒声问。 静恩沉默了一下，“娘娘死不瞑目。” 赵衡震怒而起，自从齐意宁死了，他的情绪就像一潭死水，今日第一次被激得怒火翻涌。 这个秃驴，竟敢说齐意宁死不瞑目！ “你，放肆！”赵衡咬牙切齿地喝道。 “皇上，皇后娘娘给贫僧托梦了。”静恩叹息一声，“若非如此，贫僧又如何知道娘娘希望能够转世重生。” 赵衡被气笑了，“你以为朕与天下人一般，会相信你真是什么释迦牟尼转世，皇后若真的有遗愿，为何不给朕托梦。” “娘娘不愿意见您。”静恩面无表情地说。 砰—— 赵衡将手边的石砚重重砸到地面，“大胆！” “皇上，娘娘对尘世尚有留念，所以才让贫僧替她祈福接引重生转世。”静恩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赵衡怒火并不能影响他的决心。 这个理由是齐墨远替他想的，虽然真的是胡说八道，但好像真的能够让狗皇帝同意。 他还以为狗皇帝对齐意宁一点感情都没有。 “何谓重生转世？”赵衡的理智告诉他，静恩全是在放屁，但他的情感却让他屈服。 她真的对尘世还有眷恋吗？那为何舍得放弃自己的生命？ “或是转世投胎，或是在将死的人身上重生。”静恩说道，这个没有佛理，全靠他胡扯。 赵衡无数次地幻想过，如果齐意宁再次站在他的面前，他会做出什么事？ 他想了又想，后来连想都不敢想。 因为他知道，她再也回不来了。 但……如果有机会呢？ “皇后为何要给你托梦？”天下那么多高僧，为何挑中静恩。 “贫僧年幼时，与皇后娘娘曾是玩伴。”他小时候还破戒被齐意宁塞了一嘴烤麻雀，那女人还鸣鸣得意，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他气得一个月不跟她说话。 后来知道那麻雀其实是她让人用素菜做的，他才原谅她。 “朕从来没有听皇后提起过。”赵衡的声音低了下去。 静恩看了赵衡一眼，连齐意宁都不知道他就是小光头，怎么跟狗皇帝说？ 再说，这个狗皇帝是怎么对齐意宁的，还指望她什么都告诉他？ “此事，不得宣扬，朕只允许你进入皇陵。”赵衡沉声说。 “贫僧一人恐怕不行，还得带两个弟子。”静恩说。 “准。”赵衡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点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定亲1 卫歆玉从宫里出来，对曹姑姑说的话更加信任，比之前更加勤快去跟曹姑姑学规矩，而卫望泞更彻底被放养，除了每日跟着许嬷嬷学推拿药膳，其他时间都很自由。 方氏想劝她用心跟曹姑姑学习礼仪，但想到这个女儿的性子拘不住，也就由着她了。 反正以后找个能包容她的丈夫，不需要什么高门大户让阿泞受委屈。 谁也没想到的是，李家托媒人上门提亲了，不过求娶的却不是卫依华，而是卫秀萍。 李家少爷一表人才，明年就要参加春闱，若是考中的话，最不济也能当个县官，出外历练几年，谋个京官，那也是极好的。 卫秀萍心动了，她是见过李家少爷的，长得温雅俊秀，说话的声音又好听，她当时还羡慕过卫依华，方氏是个宽容的主母，虽然卫依华是庶出的，仍然愿意替她找一门好亲事。 没想到卫依华自己将亲事作没了，还以为李家肯定不会再登门，谁想到李夫人居然看上卫秀萍了。 德馨居，大厅。 卫老夫人正在跟听着媒人说话，待媒人将李家少爷夸了一遍，她才慢慢地说道，“上次黄夫人过来，是要为李少爷跟华姐儿说亲，今日怎么改了秀姐儿？” “呵呵。”黄夫人尴尬地笑了笑，“李夫人说，华姐儿是侯爷的长女，怕是看不上他们李家，可二姑娘性情柔和，跟李少爷正是般配。” 姚氏身为卫秀萍的主母，虽然她对庶出的女儿并不怎么在乎，但李家少爷确实不错，她上次在护国寺是见过的。 她当然知道黄夫人这话不是在贬低卫秀萍，分明是在讽刺卫依华。 “此事，还得问一问秀姐儿的意思，毕竟是年轻人要日子，过两日再答复，黄夫人以为如何？”卫老夫人没有立刻就答应下来，她瞧着姚氏的神情，似乎很满意这门亲事。 毕竟是大房原来要说亲的，如果要答应，那也要先问一问方氏的意思。 黄夫人心中大喜，既然没有拒绝，那就是有眉目，她高高兴兴地应下来，这才告辞离开。 卫老夫人找了方氏过来，想知道方氏的意见。 “老夫人，这是华姐儿没缘分，既然李夫人中意秀姐儿，那自然是好的。如此一来，我们也不至于和李家断了来往，还能成为亲家。” 方氏是个心思通透的，卫老夫人和二房肯定满意这门亲事的，否则早就拒绝了，用不着找她来商量，无非就是担心她心里会有芥蒂，以为二房抢了华姐儿的亲事。 其实早在之前李夫人就找过她，如果她介意的话，李家也不会来提亲的。 说来说去，都是华姐儿自己太作了。 这门亲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卫依华得知之后，气得躲在屋里哭了一天，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你哭什么，一个秀才值得你哭，你要是喜欢，早干嘛去了，你放心，姨娘一定替你挑个更好的夫婿。”张姨娘拉着卫依华劝着。 长远侯不知如何被张姨娘撺掇，还真的替卫依华找到一门令她满意的亲事。 安平侯的三少爷，虽然是庶出的，但出身侯府，又是太后的娘家，这就足够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定亲2 卫望泞听到这个事儿，还以为是不是听错了。 不是他看不起长远侯，但以安平侯如今在京都城的势力，应该不至于会跟卫家结亲，安平侯是太后的亲弟弟，当今皇上的舅舅，而长远侯还只是在鸿胪寺混个闲职而已。 安平侯怎么看上卫家的？虽然张三少爷只是庶出的，但作为如今最如日中天的国舅家，想要结一门比长远侯更好的亲事并不难。 卫望泞最后想到卫歆玉。 那天在宫里，太后对卫歆玉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真是奇怪了，别人不知道，难道太后还不清楚吗？赵衡喜欢的人是齐意如，她齐意宁是赵衡的眼中钉，太后找个像眼中钉卫歆玉，是几个意思呢？ 卫家和张家的亲事还没有正式确定下来，宫里传来消息，卫歆玉被选中成为敏嘉公主的伴读了，而卫望泞虽然没有被选上，但也赏赐了几样首饰。 长远侯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他就知道，只要皇上见到玉姐儿，肯定会对她留意的，如今成为公主的伴读只是第一步，将来还有更大的前程在等着。 卫歆玉接到旨意，立刻就跑到卫望泞面前来了。 “虽然你不能进宫当伴读，但太后还给你赏赐，说明对你还不算讨厌，你不用伤心。”卫歆玉抬高矜贵的下巴，无比得意地看着卫望泞。 “恭喜你。”卫望泞不希望卫歆玉进宫，但挡不住长远侯作死的脚步。 她已经尽力了，以后卫歆玉见到赵衡的机会更多，到时候这小姑娘会发现，事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外面流传的什么深情不移，那都是放屁。 赵衡绝对不可能看喜欢长得像齐意宁的女子，他曾经是那么厌恶她，要不是她的存在，他就能娶心头的白月光了。 “你用不着伤心，以后你会明白，让你伤心的事情还多着呢。”卫歆玉掩嘴笑道。 卫望泞斜睨她一眼，“你只是去当公主的伴读，还不是进宫当皇后，这么得意忘形不太好。” “……”卫歆玉嘴角的笑意微僵，脸上闪过被看透心思的窘迫，“谁说我要当皇后，我才没有这样想。”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用遮遮掩掩的。”卫望泞懒懒地说，“你进宫当伴读，张娇娇肯定也会进宫，你还是先想想要怎么和她相处。” 张娇娇的蛮横是她们领教过的，偏偏她还是太后的亲侄女，就算皇上不喜欢，只要太后做主，她一样能够留下当伴读。 卫歆玉皱了皱眉，可以想象以后在宫里的日子肯定要经常跟张娇娇朝夕相处，不行，她要去找曹姑姑，她一定会教她怎么对付张娇娇的。 “那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我们都是有教养有规矩的贵女。”卫歆玉冷哼了一声，“你好自为之。” 卫望泞笑着看她走出房间，心里想的却是静恩到底搞什么鬼，怎么还没有消息？难道他那天进宫找赵衡的事不顺利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办法 卫望泞没有纠结太久，既然静恩不来找她，那她就去护国寺找他。 方氏和卫老夫人没有太拘着卫望泞，听说她是要去护国寺，更是让人将马车都准备好了。 “姑娘，您真的要去皇陵？”双云今日才知道自家姑娘有这么大胆的念头，那可是皇家的地方，万一被人发现，就算是侯门千金，也难逃死罪啊。 “一定要去。”卫望泞肯定地点头。 双云担忧地看着她，“静恩大师这么久都没消息，只怕是行不通。” 如果是别人，有可能是没找到适合的方法，但换了是静恩这个小光头，那就不一定了，谁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很快，她们来到护国寺，卫望泞径自来到后院的禅室，门前的小僧似乎知道她要来找静恩，居然没有拦住她。 “贫僧就知道，你肯定坐不住了。”静恩坐在蒲团上，抬眸扫了卫望泞一眼，继续念着他的往生咒。 “我看到你入宫了。”卫望泞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你去找赵衡了？” 静恩冷哼，“你还真是消息灵通。” 卫望泞假装没有听出他的嘲讽，小光头的臭脾气还真的跟小时候没有两样。 “结果呢？你找到什么理由了？”卫望泞急忙问。 静恩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贫僧要帮助皇后娘娘转世重生，皇上同意了。” “……”卫望泞握紧拳头，打死这个秃驴会有什么后果？ “除了这个理由，你以为用什么样的借口能让皇上同意让贫僧进入皇陵？”静恩觉得卫望泞的反应很有趣，好像真的能转身重生似的。 卫望泞说，“那你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万一以后他真的去找什么转世重生呢？” “贫僧看你就很像。”静恩淡淡地说。 “你打算怎么让我混进皇陵？”卫望泞把他的话给忽略了。 静恩打量她一眼，“你若是能够把头发剃了，假装成小和尚，那倒是方便许多。” “你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你可是得道高僧。”剃发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她的头发跟丝绸似的，她怎么舍得剃了。 “施主对贫僧倒是很有信心。”静恩冷笑道。 卫望泞微笑，“毕竟您是得道高僧。” 静恩哼了哼，“到时候，你就伪装成孟婆吧，装成鬼样助我念经就好了。” “？”卫望泞指着自己精致漂亮的脸蛋，“有这么好看的鬼吗？” “你死就有，要不要？”静恩问。 卫望泞想着只要能够进入皇陵，让她装扮成什么样都没有问题，只好忍了，“好，孟婆就孟婆，什么时候进入皇陵？” “明天。”静恩说。 “你个死秃驴，明天要进皇陵了，你居然还没找人告诉我一声，我今天要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没打算带我进去皇陵。”卫望泞怒声质问。 “你要做的事情，贫僧也能做，带你进去就是累赘。”静恩淡淡地说，“你再敢骂贫僧，你就真的不用去了。” 卫望泞瞪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忍了，“好，明日我一大早来找你。” 静恩说，“到时候，贫僧会让人将你装扮成孟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再遇1 卫望泞气呼呼地从护国寺离开，心里将静恩的光头戳了一百下。 “姑娘，难道……是不行？”双云小声问道。 “明天我要偷偷溜出去。”卫望泞看了双云一眼，“到时候你得在家里替我掩护。” 双云惊了一下，“明日您要去皇陵了？” 卫望泞轻轻点头，“没错，这件事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奴婢晓得，只是……姑娘，太冒险了，奴婢担心您。”双云不知道卫望泞要去皇陵做什么，但真的太危险了。 “如果不危险，就不需要让静恩带我进去了。”卫望泞当然知道危险，可她有必须去的理由。 后面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如果不去皇陵将她的东西拿出来，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其他人相信，她即便换了个样子，依旧是他们的主子。 双云知道自己是劝说不了的，“姑娘，那您明日要保重。” “家里如今都在忙着卫依华和卫秀萍的亲事，还有卫歆玉成了公主的伴读，他们不会太在意我。”卫望泞分析着卫家如今的情况，“何况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们肯定注意不到我一天不在家的。” “奴婢会替您掩护。”双云说。 卫望泞点了点头，顿时有些期待明日的皇陵之行。 她笃定地认为赵衡不会出现在皇陵，所以她才敢让静恩带她前往，赵衡心里那么恨她，肯定不会来皇陵见她的。 马车缓缓地经过大街，双云看到旁边有卖零嘴的商铺，“姑娘，您想不想吃柳叶糖？” 卫望泞的眼睛微微一亮，她不太喜欢吃甜的东西，唯独对柳叶糖很是喜欢，“马车靠边，去买一小袋。” 双云笑着应诺。 虽然她们主仆没有说破，但双云已经将卫望泞当成齐意宁伺候，更觉得心应手，所有的爱好都是一样的。 卫望泞撩起窗帘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看到不远处的一得阁。 她坐直了身子，不知莫少怀回来没有？她知道齐墨远让莫少华去闽南找华神医了，如果找到华神医，齐墨远的双腿肯定就有救了。 卫望泞随手拿起帷帽，径自下了马车往一得阁走去。 “姑娘？”双云买了柳叶糖回来，只看到卫望泞的背影在对面的大街，她急忙跟了上去。 一得阁的掌柜在看到卫望泞出现时，眼神不受控制往楼上瞟了一眼。 楼上有人！ 卫望泞往二楼走去，上次她说出暗语之后，就是被领到二楼的。 胡掌柜虽然没有看到卫望泞的样子，但能够成为一得阁的掌柜，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一下子认出卫望泞就是上次来过的女子，而且还是唯一一个知道暗语的女子。 “姑娘，楼上今日不招待。”胡掌柜拦住卫望泞，客气礼貌地说着。 “我若是偏要上去呢？”卫望泞笑盈盈地问。 “……”胡掌柜一愣，这个小姑娘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吗？不招待就是不方便，怎么还强人所难呢。 卫望泞歪着头小声问，“楼上有谁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遇2 楼上有齐墨远。 他对面坐着莫少怀，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齐墨远的眼神变得深幽暗沉，眉梢眼角锐利了几分。 “侯爷所谋之事，指日可待，只是在下不明白，您为何要有这样的打算？”中年男子疑惑地看着齐墨远，好不容易才能够回到京都城，如今功过相抵，还能有镇国侯的爵位，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一旦离开，以后要再想回来就难了。 齐墨远侧耳倾听着楼下的声音，若隐若现几乎已经听不清，他才抬眸看向对面的男子，“听说皇上要削藩了？” 中年男子一惊，“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还没有在朝堂上说过，皇上只是在他面前提了一句，根本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实行，怎么就传到齐墨远的耳中。 “如今在藩地的有三位皇叔，蜀地的朱王一心向道，性格软弱，兵力不足，汉地的汉王唯秦王马首是瞻……”齐墨远神色莫辩地分析着几位王爷如今的势力。 中年男子听得背脊发汗，忍不住压低声音，“以前有您的齐家军，燕王爷有所顾虑，即使他的兵力强盛，也丝毫不敢有二心，如今……只怕朝廷没有人能够压得住他。” 齐墨远勾唇一笑，“燕王爷确实是个果敢英勇的人。” “这件事还没有定数，镇国侯是如何得知的？”中年男子忍不住问道。 “段大人。”齐墨远缓缓地开口，“皇上有削藩的念头有两年之久，本侯无需他人告知，自然能猜中。” 他面前的段云峰是当朝的丞相大人，也是皇上的心腹。 别人都以为段云峰跟齐墨远是死对头，然而，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在段云峰落魄的时候，是齐墨远推举他成为赵衡的幕僚，他今日能够成为丞相，还是很感激当初齐墨远的提携之恩。 不然他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 但他们也心知肚明，这是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坐在这里了。 功高盖主，永远是一个无法改变的罪名。 “则知，你到底有何打算？”段云峰低声问。 齐墨远淡淡地说，“如今已是废人，任何打算有无济于事。” “难道没有治愈的可能？”段云峰问。 “没有。”齐墨远抿了抿唇角，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 一直当壁上观的莫少怀道，“段大人，在下送您先离开吧。” 段云峰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跟齐墨远见面，他轻轻地颔首，深深看了一眼齐墨远，跟着莫少怀从另外一边的出口离开了。 他们才刚离开，卫望泞的身影便出现在楼梯口。 她还以为是莫少怀躲着不见她，没想到会看到齐墨远。 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为他染上一层金色的轮廓，他背对着光，俊美清冷的脸庞转向他，狭长的凤眸沉凝着一抹寒光。 卫望泞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转身离开。 “过来。”齐墨远低沉微冷的声音响起。 “我……不知道侯爷在这里。”卫望泞尴尬地解释，如果她知道的话，肯定就不来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再遇3 为什么齐墨远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凉山吗？他跑回京都城做什么？会不会被赵衡发现？ 卫望泞脑海里涌起无数的问题，却一个都不敢问出口，她在原地踌躇着没有上前。 “坐！”齐墨远依旧惜字如金，眸色却有几分不耐烦。 “我不打搅侯爷了。”卫望泞转身想要跑，她直觉自己肯定破坏他的事，不然他的表情不会看起来这么可怕。 齐墨远眸色沉了下去，语气更加凌厉，“过来。” 卫望泞一刻都没有犹豫走到他对面坐下，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侯爷怎么会在这里？我过来帮我哥哥买点纸墨。” “你打了宋梓宏？”齐墨远淡淡地问。 “？”他怎么知道？她明明打得很隐秘，京府尹查了这么多天都没查到她头上，不是已经成了悬案吗？ 卫望泞眨了眨眼，“宋梓宏是谁？” 齐墨远薄唇微勾，似笑非笑地看她，“你的负心汉。” 负个鬼！卫望泞满脸困惑，“侯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装疯卖傻想要瞒天过海的神态，让他感到很熟悉，要不是理智还在，他几乎真的以为，面前的人是阿宁了。 他的阿宁不会再回来了，装得再像，都不是她。 “去哪里了？”齐墨远低声问，声音由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卫望泞明显感觉到齐墨远的情绪变化，不是好好的么，突然间怎么好像对她又有意见了？ “没去哪儿……就出来逛一逛。”打死都不能说她去护国寺。 不对啊，小光头是齐墨远的人，他会不会告诉齐墨远，她想要进入皇陵的事？ 齐墨远抬眸看她一眼，他早就知道她要进入皇陵，今日分明是去找静恩的，阿宁究竟告诉她多少事情，才能够让卫望泞完全清楚她的生活。 “以后不要来一得阁。”齐墨远淡声说。 “啊？为什么？”卫望泞不明白了，明明是他说过的，有事就到一得阁找他，现在又叫她不要来一得阁。 齐墨远目光冷若冰霜地盯着她，他竟真的有一瞬间，以为她回来了。 “你要记住，即使你是阿宁教出来的，你也不可能成为她。”齐墨远冷声说。 卫望泞叫道，“侯爷，你什么意思？” 难道祖母把她卖了？她说过要瞒着齐墨远的。 “没什么意思。”齐墨远淡淡地道，“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卫望泞摸着明明长得精致漂亮的脸蛋，“大哥，你是不是太难为我了，我长得这么好看，毁容就很可惜了。” “！”齐墨远眉峰一跳，凤眸中仿佛有风云涌起的情绪，声音压抑不悦，“不许叫我大哥。” “侯爷。”卫望泞从善如流地改口。 齐墨远矜薄的唇抿紧，片刻后才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没有想要做什么呀。”卫望泞无辜极了，她还什么都不能做。 如果她没有想要做的事，那就不会让静恩带她进入皇陵，他不相信祖母说的话，她不可能是阿宁，她之所以熟悉阿宁的一切，那是阿宁教她的。 那么，阿宁的五千女卫，这个卫望泞是否知情？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再遇4 卫望泞知道齐墨远在怀疑她。 她对静恩扯的那套心腹说辞，齐墨远肯定已经知道了，但他是不会相信的，因为他是齐墨远，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齐意宁。 “侯爷，不管我要做什么，对你和齐家都不会是有害的，所以您不必这么怀疑我。”她有必要跟齐墨远好好谈一谈，她将来想做的事跟他必然有关系，为了不让他误会，他们要说开了才行。 “你认为自己能做什么事？”齐墨远问。 卫望泞抬起眼眸，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对上他冷漠探究的凤眸，“我想做的事，就是阿宁要做的。” “你怎么知道阿宁要做什么？”齐墨远的脑海里浮现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经常这样定定地看着他，让他无法拒绝她任何要求。 “我就是知道。”卫望泞坚定地说，“侯爷不必怀疑我的目的，我这一辈子要做的都只会是为了……齐家。” 为了你。 她欠他的。 齐墨远以为她会将应付老夫人那一套搬出来，说她就是阿宁。 “如果……” “没有如果。”卫望泞打断他的话，她不会再让齐家有任何意外。 齐墨远打量她片刻，不愧是阿宁培养出来的心腹，连性子都教得跟她一样。 “好。”他轻轻颔首，竟是相信了她。 卫望泞咧嘴一笑。 “回去。”齐墨远下逐客令。 “……”卫望泞恼怒地瞪他一眼，他想要问的都问完了，她想知道的还没问呢。 齐墨远峻眉一挑，“还有事？” 果然是真的在赶她！ 卫望泞指着他的双腿，“找到华神医了吗？” “没有。”齐墨远淡淡地说。 “那……那你的双腿每天还痛吗？”卫望泞问道。 齐墨远的双腿每天都要痛一次，但痛着痛着，他竟习惯了。 “无妨。”齐墨远低声道。 啪！ 卫望泞一掌拍在桌面上，“怎么能无妨呢！痛就代表你的双腿还能医治，等你不痛了，你的腿就废了！你想要当一个废掉的齐墨远吗？” “与你何干？”齐墨远皱眉，他是不是废人，跟她没有关系。 气死她了！卫望泞想扑上去咬人，“当然有关系！我这一生的任务就是看着你和老夫人好好的，你怎么能变成残废，你要是找不到华神医，那我去找，我肯定把他给你找回来。” 齐墨远不喜欢别的女子对他过于关心，除了齐意宁，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卫望泞，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本分？”齐墨远冷声问。 “我的本分就是看着你治好双腿，至于你的记忆……”卫望泞狐疑地打量他一眼，她怎么觉得他不像是失忆的人。 齐墨远面色冷漠地看着她。 “算了，你再派人去找一找，说不定就找到了。”如果再找不到，她真的要亲自出马了。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把华神医找到治好他的双腿。 “卫望泞，你今年几岁？”齐墨远问道。 “过了年就十四岁。”卫望泞说。 十三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阿宁呢，不管她的神态语气有多像，都只是像而已。 “你是姑娘家，多爱惜自己的名声，以后不要随便骂一个男子是负心汉。”齐墨远淡淡地说。 “……”他果然认定她打了宋梓宏。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出任1 即使齐墨远认定她揍了宋梓宏，卫望泞依旧装糊涂表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一直等她离开一得阁，莫少怀才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一个小姑娘去皇陵做什么？”莫少怀疑惑地问，“你和静恩居然还纵容她。” 齐墨远并非想要纵容卫望泞，而是她那天说的话，让他想知道真相。 阿宁……到底怎么死的？ “都准备好了吗？”齐墨远垂眸望着外面的大街，正好看到卫望泞扶着丫环的手上了马车。 莫少怀说，“你真的想进去？你确定吗？” 齐墨远将手轻轻地放在膝盖上，他还没有跟阿宁好好告别，还没告诉他，他回来了…… “将皇陵的舆图给我。”齐墨远低声说。 “赵衡居然相信静恩的话，什么转世重生，要是真的有转世重生，他要小心了，皇后肯定不会放过他。”莫少怀将一张桌面大的舆图拿出来展开，“最近外面的龙卫又多了，你要小心些。” 齐墨远说，“见过阿宁，我就离开。” “你真的要去闽南？”莫少怀发现，自从齐墨远回来之后，他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了。 他以为齐墨远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替自己伸冤，找出谋害齐家军的主谋，但他什么都没做，连被降爵也一声不吭，似乎已经是认命了。 “只有离开，才能够引出真相。”齐墨远看他一眼，“要有耐心。” “你认为不是宫里那个人？”莫少怀听到齐墨远这么说感到很惊讶，他一直认为这件事跟赵衡脱不了关系。 齐墨远将所有可能主谋的人都猜想过了，但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能确定是谁。 “是或不是，以后就知道了。”齐墨远只想知道阿宁的女兵究竟怎么回事。 莫少怀低声问，“你真的认为，皇后的女兵早就不在军营里了？” 齐墨远没有回答，却已经是肯定的答案。 那些攻打他们的女兵，肯定没有阿宁的亲卫。 “除了赵衡，还有谁能命令那些女兵。”莫少怀说，“我去军营查。” “不要轻举妄动。”齐墨远低声道，“别忘了我如今失忆了。” 不是他现在什么都不做，而是不能做。 只要他活着回来，真相就不会自己出来。 齐墨远有些后悔，他当初应该假死两年再回来的。 如今只好远离京都城，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丧失斗志，像废物一样只能逃离。 宫里，皇上正在讨论齐墨远的罪责究竟该如何处决。 按照之前的降爵处置，显然并不能让朝廷百官满意，所以最近才出现各种口诛笔伐。 “皇上，镇国侯的确是犯下大罪，然而战场上没有常胜的战事，许多战略在战场都不一定有用，何况镇国侯立下无数功劳，就算功过相抵，不至于要他的命。”兵部尚书许铠说道。 “不如就再降爵？”光禄大夫姚大人开口。 “五万英魂的性命，足以抵消以前所有的功劳，就算不判死罪，至少也要判他流放。”宋梓宏冷声说。 许铠震惊，“镇国侯如今双腿残废，若是流放千里，岂不是要他的命？”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出任2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帝王安静地端坐在龙椅，高深莫测的目光向下看着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底下的这几位都是他的心腹大臣，因为齐墨远的问题，都在各抒己见。 他知道齐墨远在朝廷百官心目中的地位，即使很多人都惧怕他的权势，但不得不承认他曾经立下的功劳。 便是因为功劳太大，有些人才不能容得下他留在京都城。 不怕齐墨远还活着，是怕他依旧有斗志和野心。 如果再次让齐墨远得到权势，恐怕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忠心了。 最好的办法，是杀了齐墨远，一劳永逸。 杀，要有理由。 否则会留下诟病，没有哪个地方希望留下杀功臣的骂名。 齐墨远有不能杀的功劳在身。 那要怎么做？ “不能降爵不能流放，难道还要供着不成？”门下省的朱大人冷笑问道。 “如今齐墨远已成废人，又有何畏惧的？”许铠反问。 “求皇后定夺！” 赵衡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既然还没有商讨出一致的意见，那就下次再议吧。” “？”宋梓宏皱眉，“皇上，此事不易在拖延下去。” 匆忙进宫，一直站在旁边不语的段大人终于缓缓地开口，“皇上，臣有一提议，不知当不当讲。” 赵衡还以为段云峰不打算为齐墨远求情的，他嘴角露出讥讽的冷笑，“说。” “最近闽海传来消息，随着两年前朝廷开放海禁，在闽海附近的海寇越来越多，扰得闽海周围的百姓和商家苦不堪言，朝廷多次派兵围杀海寇效果甚微，北方的士兵多半不适应海上作战，如今闽海缺少能够领兵出海的将军，不如……就让镇国侯前往清剿海寇。”段云峰说完这番话，小心翼翼地看了赵衡一眼。 众人诧异地看向段云峰。 这个主意比流放千里狠多了！ 本来大家都以为段云峰肯定要为齐墨远求情的，毕竟没有齐墨远，他段云峰也不可能成为皇上的幕僚，更不会走到今日的尚书令。 你妈一开口就是去闽海清剿海寇，这都是他们之前想都没有想过的。 闽海几乎是蛮人的地胖，海寇有多凶狠，那是整个大锦国都知道的，如果是以前的镇国公，自然不在话下，可如今齐墨远失忆不说，还是一个残废，让他去剿匪？是送他去死吧。 一死还要死全家那种。 万一海寇没有清剿失败了，降罪下来的话，那是全家都要受牵连的。 “镇国侯如今……不适合带兵吧。”许铠忍不住说道，作为武将，他清楚战场没有常胜的道理，连他都没有把握能够清剿闽海的海寇，如今无法行走的齐墨远又怎么做到。 段云峰面无表情地说，“在战船又不需要骑马，镇国侯哪里无法指挥杀敌？” 赵衡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让齐墨远去闽海清剿海寇？ 这个主意挺好的。 既能够让齐墨远离开京都城，又能够试探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残废了。 “那就依尚书令所言，命中书省拟旨吧。”赵衡沉声说。 众人心中顿时明白，皇上是真的要齐墨远回不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 圣旨 圣旨很快就送到齐家，齐老夫人穿着诰命服出来接旨，听完旨意，她眼前一阵发黑，要不是刘妈妈及时扶住她，她已经倒下去了。 宣旨的陈全不忍心去看齐老夫人震惊悲痛的神情，他撇开脸，双手奉上圣旨，“齐老夫人，请您接旨。” 齐老夫人握住陈全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皇上他……” 赵衡是要逼死她的孙子吗？ 这句话她只到嘴边，却还是强忍着没有问出口，让双腿残废的齐墨远去闽海清剿海寇，难道不是要送他去死吗？ “老夫人，洒家先告辞了。”陈全怕听到不该听的，将圣旨交给齐老夫人之后，匆忙地离开齐家。 坐在马车上，他回头看了一眼齐家的匾额，重重地叹息一声。 “娘，您先坐下。”齐二爷齐遂扶着齐老夫人的手在太师椅坐下来，他看了圣旨一眼，“我去凉山一趟，将这件事告诉则知。” 齐阳泽焦急地叫道，“祖母，大哥不能去闽海，我……我们进宫求皇上。” 小连氏听到儿子胡说八道，上前将他扯了到身边，狠狠地瞪他一眼，“闭嘴！不懂不要乱说。” “大哥英勇善战，区区几个海寇，肯定为难不了他的。”齐意如小声说，她知道赵衡忌惮齐家，所以才迟迟没有接她入宫，有时候她会想，如果齐墨远没有回来，她是不是已经成赵衡的妃嫔？ 如今赵衡将齐墨远派去闽海，她应该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了吧。 齐遂沉默地看小连氏母女一眼，在她们脸上看不到对侄子的担忧，似乎齐墨远要去闽海跟她们毫无关系，他心中一怒，“是啊，若是以前自然为难不了，如今只怕是太难了，到时候若是战败，齐家上下都要跟着陪葬了。”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小连氏的脸色一变，齐墨远要是战败了，那降罪是他的事，正好她的儿子能够顺利承爵，她心底还挺期待的，巴不得齐墨远在闽海不要回来了。 怎么他战败还会连累他们？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嫂只想着共享荣华富贵，却要则知独自承担后果，你以为有这么便宜的事？”齐遂没好气地说。 小连氏心里打什么主意，连他这个游手好闲的人都看出来，更不要说老夫人和齐墨远了，难怪老夫人对小连氏一直没有好脸色。 “二叔，我们也不想大哥出事。”齐意如蹙眉说，“自然希望大哥能够顺顺利利打胜仗回来。” “你们下去。”齐老夫人不想看到小连氏，摆手就让她们母女下去了。 小连氏和齐意如对视一眼，将不肯离开的齐阳泽也给带走了。 “娘，则知在不在凉山？”齐遂压低声音问。 齐老夫人轻轻摇头，什么话都没说，让齐遂扶着她回了上房。 小连氏把儿子打发回房间之后，才带着齐意如进入内屋，“到底怎么回事？你上次进宫没听说吗？” “没有，只知道御史台一直在上奏要将大哥治罪，没想到会让大哥去清剿海寇。”齐意如也觉得很纳闷，她这两次进宫都见不到皇上，心里也有些慌。 “太后可有提过何时让你进宫？”小连氏问道。 齐意如脸颊微红，也有些难堪，自从齐意宁死了之后，太后似乎就再没有提过要她进宫为妃的话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劝说 入夜，万籁俱静，齐家灯火熄灭，只有各屋有微弱的光芒透出来。 齐老夫人还没有入睡，她手里握着圣旨，目光清明地望着坐在她对面的男子。 “这是你想要的？”齐老夫人低声问。 “祖母，您放心，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齐墨远握住齐老夫人的手，“如果没有这个结果，我永远查不出真相。” 齐老夫人眼中含泪，“以命相抵，找出真相有什么意义？” “祖母，他们要的就是我的命。”齐墨远低声说，“我只是将机会给他们。” 与其他们想办法来杀他，不如他先将机会送上去。 齐老夫人这才明白，最近朝堂上的那些攻击，多半是齐墨远引导的，既然他有能力左右朝廷的风向，那情况还不是太差。 “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我只盼你平平安安。”齐老夫人没有问他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她只希望他能够从闽海平安回来。 “我会的。”齐墨远保证。 齐老夫人低声问，“那你打算何时进宫领命？” “不急，过两天再说。”毕竟他还在凉山，且双腿不良于行，回京都城是需要时间的。 “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开，我还得跟阿宁解释。”齐老夫人叹道。 齐墨远怔了一下才明白老夫人口中的阿宁指的是卫望泞。 “祖母，卫望泞她……”跟阿宁不是同一个人，然而这话在看到老夫人越来越多的银丝时说不出口了。 “我知道你不信她是阿宁。”齐老夫人一眼看出齐墨远的想法，“你是当局者迷，我已经一脚踏入棺材的人，什么怪力乱神都听说过，以前我是不相信的，如今老了，倒想信一回。” 齐墨远说，“您若是觉得闷了，就让她来陪你。” “祖母只想你以后有个人能够相伴。”齐老夫人握住他的手，“这次平安回来，祖母替你说一门亲事，否则我死都不安心。” “……”齐墨远想像以前一样拒绝，看到老夫人伤感的眼神，他低下头，“好，我听祖母的。” 齐老夫人说，“以前你不成亲，是因为你心中有阿宁，如今……” “祖母！”齐墨远仓促地叫道，“阿宁是我的妹妹。” “哦？那她嫁给赵衡的时候，你躲着喝酒流泪是什么意思？”齐老夫人无情地拆穿他。 齐墨远狼狈地转过头，“祖母，天色不早，您早些休息。” “同样的事情，不要后悔第二次。”齐老夫人若有所指地说道。 “祖母，我先回去了。”齐墨远没听出老夫人这句话的意思，窘迫地逃离上房。 齐老夫人望着齐墨远坐着轮椅离开的背影，心中一阵伤痛，希望华神医能够早日治好他的双腿，她的则知应该是意气风发，英勇威武的。 “老夫人。”刘妈妈从外面走了进来。 齐老夫人慢慢地站起来，往里屋走去，“则知在家里，别让小连氏发现了。” “您放心。”刘妈妈突然发现老夫人的背比之前似乎又佝偻了几分，她的心一痛，“老夫人，您要多保重身体，侯爷肯定能够平安归来的。” “惟愿如此。”齐老夫人说。 第一百七十二章 皇陵1 卫望泞还不知道齐墨远要去闽海清剿海寇的事，她在天微亮的时候，已经偷偷地溜出卫家，后门有双云替她准备好的骏马，在灰蒙的天色中离开京都城。 她在城外的十里亭遇到前来接她的小僧，她曾经在静恩的禅室见过他。 小僧带着她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上面坐着一个穿黑色斗篷的女子，看不出对方的容貌，她替卫望泞易容拾掇妆容，带卫望泞走出马车的时候，早已经看不出她是个妙龄少女。 她穿着画满符文的长袍，样貌诡异，看起来还真的有几分像孟婆。 孟婆在地府中引领灵魂转世投胎，她要去皇陵当个摆设，让静恩的重生转世祈福大典更逼真些。 小僧带着她来到皇陵，静恩已经在皇陵的陵门外等着。 除了静恩和几个小僧，守在皇陵外面的全是守皇陵的侍卫。 卫望泞还看出侍卫中有龙卫的身影。 赵衡难道怀疑静恩吗？ “吉时已到，进皇陵。”静恩双手合什，看也没看卫望泞，抬步走进陵门。 皇陵的陵宫布局呈前方后圆形状，由前后相连的三进院落组成。 他们一直来到在第三座院落的天坛，这是皇陵祭祀的地方。 再往前面的宫殿下，就是地宫。 齐意宁的棺椁就在这座地宫下面，因为赵衡才登基没有几年，只有帝王的陵寝修建齐全，后妃的陵寝还在建造中，所以齐意宁的棺木暂时放在这里。 陵寝的台基前后则各设有三出踏跺式台阶。其中路台阶间的御路石上雕刻的浅浮雕图案十分精美，周围海水江牙云腾浪涌，下面是海水中宝山矗立，两匹海马跃出水面凌波奔驰，上面是两条矫健的巨龙在云海中升降飞腾，追逐火珠，呈现出一派波澜壮阔的雄伟景象。 卫望泞静静地站在静恩旁边，听着他嗡嗡声地念经，她抬眸看了一眼，周围的侍卫神情肃穆，分明是赵衡派他们来盯着静恩的。 “生前功过，注入轮回册内，转世投胎，仍从此庄行过……生前事一切不能记忆。一惊堕地，即转世而来……”静恩抬眸看向卫望泞，“孟婆，请引魂来。” 卫望泞低着头，往地宫走去。 “此乃端慧皇后休眠之处，任何人不得打搅。”在台阶前的侍卫拦下卫望泞。 “吾自忘川而来，引魂至此，尔敢拦吾？”卫望泞刻意沉声呵斥。 那两个侍卫愣了一下，被卫望泞狰狞的面庞吓住了。 “皇后娘娘死后魂息不散，需引她去阴曹地府，两位若是不放心，可跟随进去。”静恩平静地开口。 “静恩大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两个侍卫急忙让开，听到先皇后魂息不散，他们哪敢继续阻拦。 这个孟婆长得也太可怕了。 难道真的是从阴曹地府来的？那静恩大师的本领未免太惊人。 卫望泞在心底松了口气，随着守陵人进入陵寝，还要往地下再走几层的楼梯，随着地宫石门的开启，一股阴凉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守陵人不敢踏入地宫，只能守在门外，恭敬地“孟婆”进入。 第一百七十三章 皇陵2 地宫有一道石门，隧道有三道石门，每道门都是二扇，用铜包裹门枢，按在铜制的坎上。在门坎的平行线内面汉白玉石铺成的地上，紧挨着石门下角里面，凿有两个约有半个西瓜大小的石坑，对着这两个石坑里边约二尺之地面上，也凿有两个浅坑，并在这深浅坑中间凿出一道内高外低的浅沟。 卫望泞慢慢地走在隧道上，秀眉不自觉地蹙起来。 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地宫的规格不像是后妃该有的，更像是安放地方棺椁的构造。 赵衡的陵宫还没建造完成的，那这个地宫是谁的？ 隧道的尽头，一副冰棺出现在她的面前，冰棺周围全是冰墙，温度比外面更冷，她的牙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卫望泞震惊地看着冰棺椁，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看到自己躺在冰棺中是什么感受？ 卫望泞心底有说不出的微妙苦涩，她脚步迟缓了许多，踌躇不前，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 在来皇陵之前，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却绝对想不到，赵衡会用这样的冰棺安葬她。 他是什么意思？ 赵衡和她早已经是相看两厌，他弄个冰棺安葬她，岂不是还能看到她的样子，他究竟什么变态心理？难不成看到她死去的模样，能让他更解恨些？ 卫望泞有点猜不透赵衡的想法，但这个冰棺的存在真是让她很震惊。 她有种想要一把火烧掉的冲动。 生的时候已经互相厌恶，死后何必相见。 “她”戴着龙凤珠翠冠，穿红色大袖衣，衣上加霞帔，红罗长裙红褙子，首服特髻上加龙凤饰，衣绣有织金龙凤纹。 即使已经死了，已经显得尊贵优雅。 赵衡确实很给她体面。 死后体面是最没用的。 卫望泞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提起勇气上前，她一步一步来到冰棺的旁边，不去看被薄纱遮掩的面容，目光落在右手腕上。 她的手腕戴着一个古朴简单的银手镯，手镯上只有一条细纹，仔细看这细纹上刻着吩咐的花纹，而且这银手镯跟她手腕的大小完全贴合，看不出有开口，也不知该如何拿下来。 卫望泞伸出手，轻轻地抚摸银手镯。 她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这个银手镯从她小时候就一直戴着，以前是戴在脚踝上，长大后就戴在手腕了。 卫望泞两指轻轻一按，原本看起来没有一丝缝隙的手镯打开了。 “你怎么知道该如何打开手镯？”突然，幽静的地宫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吓得卫望泞手中的银手镯差点扔出去。 妈呀，吓死她了！ 她回头一看，冰墙不知何时打开的，居然还有一道隐秘的门。 “！”卫望泞震惊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齐墨远，“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还以为在自己的坟墓里撞鬼了！ 齐墨远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手中的银手镯，他知道这是阿宁从不离身的首饰，而且跟她的身世有关，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取下来，卫望泞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打开手镯的？”齐墨远冷冷地问。 第一百七十四章 皇陵3 当初在建造陵寝的时候，齐墨远还是权势滔天的镇国公，设计陵室的舆图还是他亲自修改的，甚至在建造的时候，还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密道通往皇陵山外。 连赵衡都不知道的密道。 但齐墨远如今不想回答卫望泞的问题，他更想知道，她是怎么打开银手镯的。 “把手镯给我。”齐墨远沉声说。 “……”她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怎么可能交给他！绝对不行！要是手镯给齐墨远拿走了，她好多事情都不用做了。 卫望泞二话不说，立刻将银手镯戴到自己的手腕上。 “？”齐墨远盯着她的眼神涌起杀意和怒火。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了。”卫望泞小心翼翼地笑着，往后退了几步，“我引导皇后娘娘转世了，我要出去了。” 齐墨远淡淡地说，“赵衡来了。” “！”卫望泞的脸色一变，“你骗我的吧，不对，你看出我是谁？” 她丑得自己都认不出来，齐墨远怎么能一眼就看出是她？卫望泞仔细一想，肯定是静恩告诉他的，“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怕？” 齐墨远薄唇微勾，“我往后一退就能出去，你出不去，他会怀疑你。” “你不能这么坑我。”卫望泞认真地说，“我来拿这个银手镯，是有很要紧的事要做。” “阿宁教你打开银手镯的方法？”齐墨远想不出卫望泞能够打开的原因，只有是齐意宁曾经教过她。 卫望泞点了点头，这个借口也是可以用的。 “把银手镯给我。”齐墨远不希望阿宁贴身的东西落在别人的手中。 “这是不可能的。”卫望泞咧嘴一笑，“既然你都不怕赵衡看到你在这里，那我也不怕，反正我是孟婆，总能蒙混过去的，等下我就跟他说，你来过这里，你说他信不信呢？” 齐墨远目光深幽地盯着卫望泞。 “赵衡是个多疑的人，他会让你露出真面目。”齐墨远并没有被卫望泞的话吓住，反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卫望泞第一次觉得齐墨远的心机太沉不是一件好事。 他太懂得怎么拿捏住她的弱点。 “反正手镯不能给我，这是我的。”卫望泞坚决说道，“你一个大男人要手镯做什么？” 齐墨远朝着她招了招手，声音说不出的温和，“过来。” 卫望泞不疑有他地走了过去，一边还小声地嘀咕，“这手镯不值钱，我只能给自己戴上，无法拿下来的，除非你把我的手剁下来。” “剁下来？”齐墨远在她走近的时候，迅速握住她的手腕，修长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银手镯上的纹路，试图找出打开的方法。 “……”虽然他摩挲的是手镯，但卫望泞竟莫名感到手腕传来酥麻的感觉，她挺直背脊，用力要挣脱他的手。 卫望泞叫道，“你不会真的要剁我的手吧？” “有人来了。”齐墨远还是找不到打开的方法，只想起阿宁曾经说过，这个手镯唯有它的主人能够打开。 她将手镯给了卫望泞，所以只有卫望泞能够打开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皇陵4 卫望泞的耳力不如齐墨远的好，但也隐约听到脚步声，地宫下隧道的声音都能传得很清楚，她眼底闪过焦急地看向齐墨远。 齐墨远垂眸看着她的手镯，他认定卫望泞是阿宁培养出来的心腹，所以才能够一言一行学得那样相似，包括这个银手镯，卫望泞冒死进地宫肯定不仅仅为了一个饰品，如她所说，这个手镯如果有很重要的用处，那也是阿宁的意思。 他相信阿宁的眼光，所以暂且相信卫望泞。 “你还不快走。”卫望泞终于焦急起来，万一被赵衡发现齐墨远在地宫，那真的是死罪了。 “一起走。”齐墨远握紧她的手腕，将她拖进身后的密道中。 卫望泞神色一惊，“外面的侍卫都看到我进来，要是我不见了，赵衡肯定会有所怀疑的。” 她的话才说完，才发现密道之中还有一个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敢情小光头和齐墨远早就安排好一切。 直到冰墙重新合上，卫望泞才回过神，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和静恩其实是在试探我吧？”卫望泞皱眉瞪着齐墨远，不然干嘛还要安排另外一个孟婆，难不成他们以为她要进地宫是为了害谁？ 齐墨远没有说话，而且推着轮椅往密道深处走去。 卫望泞跟在他的身后，想到她居然被怀疑了，而且是被她最信任的人怀疑，她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地往上冒，“你躲在这里盯着我，就是想知道我会不会出卖你们，还是觉得我会对齐意宁的棺椁做出什么事？” “你偷了她的手镯。”齐墨远淡淡地说。 卫望泞好像一巴掌往他后脑勺呼过去，“那是我的。” “你要银手镯做什么？”齐墨远问道。 “我不告诉你。”卫望泞气呼呼地说，“本来可以告诉你，现在不想说了。” 居然怀疑她！还拼着可能被赵衡发现的危险到地宫监视她。 气死她了！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砍头。 赵衡如今差的就是借口了。 随着他们在密道越走越远，一团光明出现在眼前，他们已经来到皇陵后山，这个密道出口在湖边的岩石后面，平日就算有人到这里来，也不会轻易发现这里有个密道口的。 莫少怀和两个暗卫已经守在外面，看到齐墨远他们出来，立刻带着他们离开后山。 “侯爷，我们也想不到皇上会突然出现。”暗卫之一低声说道。 “嗯。”齐墨远淡淡地应着，他并不意外赵衡会到皇陵，不出现才有问题。 莫少怀看了一身黑袍的卫望泞一眼，摸不准这个孟婆到底是卫望泞还是他们的人。 “你要带我去哪里？”卫望泞望着外面陌生的景色，发现她在京都城生活这么多年，竟然认不出外面究竟属于哪个地方。 齐墨远瞥了她一眼，“换衣裳，回去。” “那地宫……”卫望泞还有点担心万一被看出两个孟婆不一样，那静恩小光头岂不是死定了。 “静恩自然能够应付。”齐墨远淡淡地道。 卫望泞冷哼，“你们的本事都大得很。” 第一百七十六章 皇陵5 赵衡对轮回转世这等怪力乱神的传说并不相信，他对护国寺也没有像历代帝王那般看重，自他登基以来，除了必要的祭祀，他不会将希望寄托求神拜佛，更不相信静恩像天下人说的那样，是什么佛子转世。 他只信自己，并且意志坚定。 可是，他动摇了。 当他走进地宫的瞬间，他才明白，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才能寄托上天。 赵衡走得很慢，每接近棺椁一步，他的心跳就慢了一分。 他仿佛又回到听到她死讯的那个晚上。 “皇上，皇后娘娘薨逝了。” 赵衡那一瞬间的血液都冰冷了，他仿佛看到生命中最鲜亮的那抹色彩在消失，他的心随之死去。 他为什么不相信她生病？ 只当她是为了齐墨远在跟他作对，赌的是他会对她心软，赌他最终会放过齐家。 他不肯低头，所以迟迟不去见她。他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赵衡不知道自己是走到凤仪宫，他被她的宫女们挡在外面。 “皇上，皇后娘娘临终前留了几句遗言。” “娘娘说，既然皇上生不愿与她见面，死后就不必再见了。” “娘娘只有一个遗愿……” “宁为孤魂野鬼，不葬皇陵墓。” 她死前不肯见他最后一面，连死后都不愿和他在一起。 都说帝王孤冷无情，他比不上她的狠心寡情。 他偏要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他用最短的时间建造冰宫，将她完好地保存下来，待他日后驾崩，他还要和她葬在一起。 永远不分开。 谁也不能从他身边夺走她。 赵衡走进地宫，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袍的老妪跪在冰棺旁边，嘴里念念有词。 静恩说，这个黑袍女能通地府孟婆神能，助死后不瞑目的魂息忘记过去转世重生。 “人死如云散，莫记前世恩怨，前世已了，今生善恶唯本心所念，且去且来……”孟婆站了起来，在齐意宁的眉心一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赵衡的心提了起来。 孟婆转过身朝着赵衡行了一礼，“祭祀结束。” “有劳孟婆。”站在赵衡身后的静恩双手合什。 那孟婆犹豫了片刻，“此女死后一息尚存，只怕去不了阴曹地府便已经重生了。” 静恩的脸色微变，在赵衡回过头的瞬间恢复神色。 这位孟婆跟卫望泞假冒的不同，是真正在民间非常有名望的神婆，静恩花了些时间才将她请到京都城，为的是怕赵衡查起来出差错。 没想到她还会说出这番话。 “若她重生，会在哪里？”赵衡的声音冷静沉着，并没有完全相信孟婆的话。 “在下能力不足，未能看出来，若是前世恩怨未绝，自然会出现在前世人的身边。”孟婆哑声说。 赵衡冷哼，“一派胡言。” 如果真的有重生，齐意宁会来找他吗？ 不，不会的。 她连死了都不肯再见他。 赵衡的心闪过一丝慌乱，再怎么意志坚定，依旧希望能够有她能够再回来。 不管是什么样的形式。 第一百七十七章 棒槌 赵衡让所有人都退下，他独自留在地宫中。 “去查那个孟婆。”赵衡对孟婆说的话并没有全信，对她的身份更是有怀疑。 隧道外面的龙卫如影子般出现，应诺之后又悄然地离开了。 赵衡站在冰棺旁边，目光静静地落在齐意宁的脸上，她戴着凤冠，流苏薄纱遮住她的面容，她看起来像是在沉睡，仿佛轻轻叫一声，她就能醒来了。 “你不肯见朕，朕偏要你生生世世都无法离开。”赵衡低声地说着，“等朕死了，便将全天下的高僧都找来，让他们设坛做法，让你下一世还得跟朕在一起。” 他说完便沉默了，希望能够听到对方的回答。 赵衡自嘲一笑，伸手握住齐意宁藏在袖子中的小手。 她的手不似从前那样白皙柔软，透着灰白的颜色，像冰一样冷。 突然，他的眸色一变，阿宁的手镯呢？ “来人！”赵衡大怒，他知道阿宁的银手镯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当时还吩咐凤仪宫的宫女在拾掇妆容的时候，一定不要将手镯拿下来，怎么会不见了！ 数道身影出现在赵衡的面前，这些都是随身保护他的龙卫。 “在今日之前，有谁来过地宫？” 地宫守卫森严，不可能有谁进的来，更别说要从阿宁身上拿走银手镯。 “把今日来过皇陵的人都拦截下来，不管是谁，身上有不属于他们的东西，都带来见朕。”赵衡想下令找到银手镯，却不想让人知道阿宁的陵寝被人打搅，只能暗中去查了。 “是。” …… …… 待皇陵被包围搜查的时候，齐墨远已经待着卫望泞来到护国寺的后山。 “为什么赵衡会到地宫？”卫望泞还不知道自己拿走手镯引起赵衡大怒，她只是疑惑，赵衡应该不愿意再见到她的，他到皇陵干什么。 “他会发现银手镯不见的。”齐墨远淡声说，“你最好不要将银手镯被别人看到。” 卫望泞怔了一下，目光灼亮地盯着齐墨远。 他，知道银手镯！ 她怎么后知后觉现在才反应过来。 “齐墨远……”卫望泞凑上前盯着他那双狭长的凤眸，“你原来都想起来了。” “……”齐墨远眼角微抽，他竟忘记自己是失忆这回事了。 卫望泞高兴起勾起红润菱唇，“真是太好了，那你现在知道是谁害你没？望月谷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墨远手指轻轻笑着扶柄，俊美的薄唇紧抿，没有回答卫望泞的问题。 “皇后娘娘知道你没有战败。”卫望泞说，“到底是……” “这不是你该问的。”齐墨远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不管阿宁对你多信任，本侯都不信你。” “！”这个棒槌。 她以前竟没发现大哥这么死脑筋。 “算了，反正我早晚会知道的。”卫望泞没好气地说，“既然这样，那我走了。” “去把衣裳换了。”齐墨远说，“除非你想在城门被抓走，你以为赵衡不会发现你拿走手镯吗？” 卫望泞小声嘀咕，“他简直莫名其妙。”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召见 静恩被龙卫彻彻底底地检查了一遍，确定他身上没有从皇陵带出东西，这才允许他离开，包括其他小僧，全都从头检查到脚，连袜子都脱出来检查了。 孟婆被带走了，不知道吉凶。 该死的卫望泞，她到底在地宫拿了什么，让狗皇帝跟发疯一样，只差没有全城严禁了。 折腾到快要半夜，赵衡才终于确信静恩和孟婆没有问题，让龙卫将他们放回去了。 回到护国寺，静恩差点想要踹开禅室的密道，考虑到可能有龙卫跟着他，他才忍了下来。 而此时什么都查不出来，也找不到银手镯的赵衡已经回到宫里。 他让人去齐家将双云和双燕带进宫，因为双云已经去了卫家，龙卫又到卫家去找人了。 “皇上怎么会要奴婢进宫？”双云心头一紧，担忧地看向刚回来没多久的卫望泞。 “他今天也去皇陵了，可能发现我拿走银手镯。”卫望泞低声说，“当初替……皇后更衣的时候，他见过吗？” 双云轻轻摇头，“一直到入殓，皇上都没有来见过娘娘，他并不知道娘娘究竟有没有戴手镯。” “那就行了，就算他见过也要蒙混过去，你就说娘娘将手镯送回齐家交给老夫人了。”卫望泞低声说，“反正绝对不能在娘娘的身上。” “奴婢明白了。”双云跟在齐意宁的身边那么多年，比谁都清楚娘娘有多重视银手镯。 如今还冒死到地宫拿出来，肯定是重大的意义。 双云被龙卫带进皇宫。 长远侯得知此事，急忙将卫望泞叫了去上房。 “你那个丫环到底怎么回事？”今天城里有些不寻常的动静，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长远侯敏锐地感觉出肯定是宫里的问题。 龙卫是直接听命于皇上，所以是皇上要见双云这个丫环？ 他记得这个丫环原来是皇后娘娘的宫女。 “父亲，我也不知道啊。”卫望泞摇了摇头，一头雾水。 “这个双云以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不是随便成为别人丫环的，皇上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怪罪下来吧？”卫歆玉皱眉问道，凭卫望泞这个土包子，何德何能去使唤先皇后的宫女？ 若是换了以前，她们这些侯门千金在双云面前还要小心翼翼地讨好着。 “皇上不至于吃饱撑着管那么多吧。”卫望泞说。 “放肆！”长远侯怒喝，“你以为这里是乡下，皇上也是你能编排的？” 卫望泞努了努嘴，她实话实说，赵衡就是吃饱撑着才去皇陵的。 “侯爷，我们就不用在这里杞人忧天，皇上召见双云，大概是跟端慧皇后有关，跟我们阿泞没有关系。”方氏说道。 长远侯说，“这个双云……还是送回齐家吧，我们卫家用不起。” 卫望泞的脸色微变，她淡声开口，“双云既然从宫里出来，那就不再是宫女了，如今她是我的丫环，除非我不要她，不然她就只能跟在我身边。” “你连我的话都敢不听？”委员后闻言大怒。 “不过是个丫环，用着又怎么了。”方氏急忙说道，“侯爷，你就由着阿泞吧，这是齐老夫人的意思，皇上若是要责怪，也怪不到阿泞的头上。” 长远侯看了卫望泞一眼，见她什么都不清楚，而且还油盐不进，真是眼不见心不烦，他将卫望泞给打发下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用处1 “回皇上，娘娘的银手镯在她病倒之前，已经让奴婢交给齐老夫人，这原本就是齐老夫人送给娘娘的。”双云跪在地面上，双手伏地，低头埋首地回话，姑娘果然猜中，皇上看出银手镯不见了。 但赵衡并不能肯定银手镯就在皇后娘娘身上，否则就不会让她和双燕进宫回话了。 “皇后为何要将银手镯送出宫？”赵衡冷冷地问，他想不出齐意宁这么做的原因。 “奴婢……不清楚。”双云说道。 虽然齐意宁不曾说过，但赵衡知道那个银手镯并非齐老夫人给她的，可能是跟她的身世有关。 他知道齐意宁跟齐家并没有任何关系。 这番话他问过双燕，双燕的回答跟双云的一样。 银手镯并没有陪葬，早就送出宫了。 他却不知道…… 因为即使到入殓，他都没有去见过齐意宁。 “你如今不在齐家，为何到卫家去？”赵衡突然问道，今日他才知道双云出宫之后，居然到卫家去当丫环了。 “回皇上，奴婢原本就是齐家的家生子，出宫之后便想回去找爹娘，后来遇到卫家的五姑娘，齐老夫人怜惜她的身世，便让奴婢去她的身边照顾了。”双云不敢透露太多关于卫望泞的事。 赵衡脑海里浮现一道纤细娇小的身影，他只觉得卫歆玉的样貌，却对卫五姑娘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身为侯门的千金，有什么可怜的。” “皇上，卫五姑娘自幼不在父母身边，因为八字不好，所以一直到今年才回到家里。”双云隐晦地说道。 赵衡对其他人的消息也不甚在意，“除了银手镯，皇后还送了什么出宫？” “没有，除了一匣子的首饰，当初还是经过宫门检查的。”双云低着头说。 这是她故意要说的，在后来，太后处处刁难皇后娘娘，连出宫的时候，都要让太监将她们搜查得仔仔细细，让皇后成为宫里的笑话。 赵衡想起当初他和齐墨远意见不合，他却对着齐意宁发火了，还怨她凡事都只想着齐家，从来没有想过他。 她是在那时候送走齐老夫人送的首饰，想要跟齐家恩段欲绝吗？ 双云若是知道赵衡此时在想什么，肯定会回答他：当然不是，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为了皇上跟家里断绝关系。 她的确是拿过一盒首饰出宫，不过并不是给齐老夫人，而是送到红妆翠眉去了。 当时当时红妆翠眉需要一大笔银子。 “下去吧。”赵衡挥了挥手，让双云退下。 不一会儿，慈宁宫的总管在外面求见。 赵衡有些厌烦地皱眉，“去回了太后，朕今日事务繁忙，先不去慈宁宫了。” “皇上，您好些天没有去太后那边坐坐了。”陈全小声地提醒，不然太后也不会派人过来。 “那就去吧。”赵衡其实并不想去慈宁宫，每天都要听差不多的一番话，让他早日立后，早日开枝散叶，身为帝王，登基五年却没有半个子女，朝廷的百官都要急死了。 太后更着急。 第一百八十章 用处2 有了双云和双燕一致的回答，赵衡总算没有再怀疑齐意宁的手镯是在地宫失窃的，护国寺周围的龙卫也都消失了。 双云和双燕在宫外碰面，两人的眼神对视一眼，各怀心思地点了点头，只说着心照不宣的闲话，一句都没有提到在宫里发生什么事。 回到齐家，双燕被带到齐老夫人的面前。 “奴婢见过老夫人，见过侯爷。”双燕恭敬地行了一礼，将她入宫之后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说出来。 “既然你跟双云都平安出宫，想来双云的回答跟你没有冲突。”齐老夫人松了口气，“你做得很好。” 双燕心里清楚，当初她和双云替娘娘换上皇后凤袍，娘娘手中的银手镯还在的，她不知道地宫到底发生什么事，但既然侯爷要她说银手镯早就被娘娘送回齐家，想来是有原因的。 她心中忐忑地进宫，照着侯爷说的去做，却又担心双云和她没有事先窜话，万一露馅了呢？ 幸好…… 那双云怎么知道她要说什么？双云一直都在卫家吧？ 双燕脑海里有很多疑问，却知道有些话不该问出口。 “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得提起。”齐墨远沉声道。 “是，奴婢谨记在心。”在宫里那么久，双燕很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待双燕下去之后，齐老夫人才转头打量着齐墨远，“你跟泞儿……” “她进地宫拿走阿宁的银手镯。”齐墨远淡淡地说，要不是她大胆妄为，他今天也不会被迫露面叮嘱双燕进宫后要说银手镯并不在阿宁的身上。 他料到赵衡肯定会将双云和双燕叫进宫的。 让他意外的是，他的人还来不及告诉双云该如何回答，她却能答出和双燕同样的答案。 “手镯本来就是泞儿的，我都跟你说过了。泞儿就是阿宁。”齐老夫人不知道卫望泞要做什么，但肯定有她的道理。 倒是没想到，则知居然还会帮她遮掩。 他肯定也看出卫望泞和阿宁有相似之处了。 齐墨远对于老夫人笃定卫望泞就是阿宁的话不置可否，“祖母，明日我要进宫了。” “要去闽海了？”齐老夫人神色微沉，坐直了身子，“你这一去不知要多少年。” “华神医在闽海，我可以去那边顺便医治双腿，将华神医接回来，太招人眼目，反而会给他带去危险。”齐墨远低声说着，这个是好消息，能够让老夫人放心。 齐老夫人知道说什么都不可能让齐墨远留下的，“你去吧，我还有泞儿陪着，你自己要保重。” 虽然卫望泞洒下弥天大谎，但能够让老夫人有所寄托，齐墨远暂时能够容忍她假扮阿宁。 “卫望泞拿了阿宁的银手镯肯定有用，我记得阿宁说过，她在京都城还有些生意……”齐墨远后悔当初没有跟齐意宁仔细问清楚她所谓的生意到底是什么，他还当她是打发时间的乐趣。 “泞儿当然有用，她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齐老夫人骄傲地说，“她过年就十四岁了。” 齐墨远俊美一挑，不太明白老夫人突然说起年龄是什么意思。 “十五岁及笄之后，就可以说亲了。”齐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 “……” 老夫人究竟在想什么，卫望泞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他眼底就是个没长大小孩！ 第一百八十一章 用处3 卫望泞拿回银手镯正美滋滋地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有了银手镯，她能够做的事情就多了，除了能够收回京都城的生意，还有远在闽南的女卫也可以召回，对了，她之前还挑了数十女卫隐匿在京都城周围，这些都是能够启用了。 当年在京都城做生意是因为日子无趣，开个铺子酒楼还能听一听京都城里的各种八卦，后来就有了红妆翠眉，而红妆翠眉的作用远远不仅是听八卦。 还有其他的生意，那是她觉得有银子好办事，而做生意是来钱最快的方法。 连齐墨远都不知道她在外面有多少生意。 为了以防自己突然在宫里被其他妃嫔斗死了，她还下了一个死令，一切只看符令办事。 而她的符令很特别，就是她银手镯的纹路。 一个圆圈，圆圈中间是一道繁复的符文。 这就是和虎符相同作用的印章。 只属于她，别人就算要刻印出一模一样的都是不可能的。 卫望泞愉悦的心情维持不了多久，便从卫弘毅那里听说皇上派齐墨远出征闽海的消息。 “大哥，你说什么？”卫望泞怀疑自己听错了，齐墨远如今怎么可能去出征，而且是去打海寇，赵衡疯了吗？ 能够在战场杀敌的齐墨远，不一定能够在海上战胜海寇。 齐墨远会晕船的。 “皇榜已经公示，镇国侯即日带兵前往闽海清剿海寇。”卫弘毅知道自家妹妹是关心齐墨远的，子啊大锦国百姓的心目中，齐墨远就是大英雄大将军。 长远侯捋着胡须点头，“闽海的海寇凶残暴虐，朝廷确实该出兵收拾收拾。” “镇国侯双腿不良于行，怎么去打战？”卫望泞的脸色一白，赵衡是故意要齐墨远去送死吧。 这个混蛋狗皇帝！ “五妹妹，你这么担心作甚？”卫歆玉笑着问，“跟我们又没关系。” “既然镇国侯接下旨意，他肯定是有办法的。”方氏对于卫望泞太过于关心镇国侯有些担心，“毕竟镇国侯身经百战，何况打海寇应该不用骑马，以镇国侯的战术，或许能大胜而归。” 能不能大胜而归太难说了。 她当阿飘的两年，赵衡根本没有再用过齐墨远去打仗，没想到因为提前回来两年，居然还发生这样的事。 卫老夫人看了卫望泞一眼，“齐老夫人只怕会伤心难过，阿泞这两天抽空去看望她一趟，别在她面前说镇国侯的双腿，且安慰安慰她。” “祖母，那我明日便去看望齐老夫人。”卫望泞正愁着要找什么借口去齐家，卫老夫人的话真是如夏天的蒲扇，太及时了。 方氏蹙了蹙眉，到底是忍着没有不同意。 卫望泞迫不及待想要在齐墨远离开之前见他一面。 她的女卫就在闽海，别人不会发现，但齐墨远若是到了闽海，绝对会察觉出来的。 晚宴过后，卫望泞心事重重地离开德馨居。 方氏本想跟着去找她，却被姚氏叫住了，姚氏想要跟她商量卫秀萍的亲事，方氏不得已，只好先去二房那边商议事情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用处4 卫望泞一整晚都在做噩梦。 她梦见齐墨远坐着一艘大船在暴风雨的大海上飘摇着，大船在巨浪中像一片叶子，乌云如同怪兽的大嘴，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仿佛要将大船和齐墨远一并吞进肚子里。 一股巨浪翻涌而来，齐墨远从船板上被甩出去，他的双腿不知怎么不见了，艰难地抓着船杆，但狂风暴雨并没有因为他的脆弱而停下，反而来得更猛烈。 突然，排山倒海的海浪汹涌呼啸而来，将整艘船都吞噬进海水中…… “哥哥！”卫望泞惊叫一声，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 守夜的双云被惊醒，披着衣裳急忙进来，“姑娘，怎么了？” 卫望泞轻轻摇头，“没事，做噩梦了。” 双云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您梦见侯爷了？” “梦见他的船出事了。”卫望泞接过水一饮而尽，才发现她的汗把衣裳都弄湿了，“我换一身衣裳。” “侯爷英勇善战，多少艰难的战事都能够胜利归来，区区海寇还不是侯爷的对手。”双云在衣柜拿出一套白色的里衣过来替卫望泞换上。 她刚才很清晰地听见姑娘喊了一声哥哥。 姑娘梦见的是侯爷。 双云再次确定卫望泞就是她以前的主子，眼眶有些发热。 “嗯。”卫望泞也是这么希望的，“什么时辰了？” “还有两个时辰才天亮，姑娘再睡一会儿。”双云说。 卫望泞大梦一场，如今手脚乏得发软，她点了点头，重新躺了下来。 迷迷瞪瞪的总算睡了过去。 天微亮，卫望泞便醒了过来，陪着卫老夫人用过早膳，便提着刘妈妈准备好的礼物去齐家了。 方氏想过来叮嘱她几句话，才知道女儿早就出门了。 “这孩子……”方氏无奈地叹了一声，“对齐家的事还真是上心。” 张妈妈笑着说，“五姑娘热心，觉得齐老夫人孤单寂寞，这才亲近了些。” 方氏说，“齐老夫人膝下儿孙不少，哪来的孤单寂寞。” “可她就是喜欢咱们五姑娘。”张妈妈道，她心想五姑娘也是个养不熟的，才回来卫家没几天，竟天天往齐家跑了。 “那是，我们阿泞就是讨人喜欢。”方氏想到卫望泞渐渐适应京都城的生活，心中的忧虑顿时减轻不少。 张妈妈嘴角一抽，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娘。”卫歆玉笑着走过来，“我正要去上房寻您呢。” “怎么了？”方氏含笑问。 卫歆玉说，“娘，我今天约了王姑娘他们逛街，明日我就要进宫给公主当陪读，所以趁着今天得空想去走走。” “那就去吧。”方氏说，卫歆玉最近才交了几个小姐妹，自然是喜欢出去逛街的。 “娘，那我走了。”卫歆玉高兴地说道，突然又问，“五妹妹呢？她若是觉得在家里太闷，我可以带她一块儿出门。” 方氏说，“她去看望齐老夫人了，你自己去吧。” 卫歆玉笑了笑，“我看五妹妹都要把齐老夫人当成祖母看待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用处5 卫望泞来到齐家，熟门熟路先去前院的书房找齐墨远。 被门外的谨言给拦住了。 “卫姑娘，您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哪有像你这样连通传一声都没有就要往男子的房子走的？”谨言怨恨卫望泞害她失去接近齐墨远的机会，今日她得知侯爷回来，急忙要过来伺候，结果却被石砚挡在门外，看到卫望泞大大咧咧就要进去找侯爷，她自然是要挡下的。 她都不能进去，这个卫望泞凭什么能进去？ “侯爷在里面吗？”卫望泞心里急着想要齐墨远，她还担心赶不上他就出城去闽南了。 “不管侯爷在不在，都不会随便见外人的。”谨言轻哼一声。 双云冷冷地看着她，“什么时候你一个外院打扫的丫环能做主侯爷的事了？” 谨言一看到双云，不由自主露出怯意，“我……我是奉命行事。” 卫望泞清楚谨言的心思，她示意双云不必驯化，的确是她太冲动了，她急得忘记自己如今不是齐意宁，不是齐墨远的妹妹。 “那就麻烦你进去通传，我们姑娘有要紧事要找侯爷。”双云盯着谨言说道。 “侯爷有事，你们且等着。”谨言自己都不能进去书房，如何替卫望泞去通传，她扭着身子走开了。 “若是以前，奴婢就上去教训这小蹄子了。”双云低声说道。 卫望泞望着紧闭的书房大门，她知道齐墨远在里面肯定能听到她说的话，他不肯开门，是不想见她而已。 “侯爷，我有要紧事，你要是不开门，那我就不客气了。”卫望泞向前走了几步，不等里面传出话，已经抬脚用力一踹，把书房的门给踹开了。 “……”正打算过来开门的石砚站在门后，惊恐地望着卫望泞。 “哈，我性子比较急。”卫望泞笑了一下，提裙走了进去。 齐墨远脸色发黑地看着她，“卫望泞，你还懂得何谓淑女形象吗？” 卫望泞笑嘻嘻地说，“像我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安静地站着就是窈窕淑女了。” “长远侯应该替你找教规矩的嬷嬷，严加教导你何谓礼义廉耻。”齐墨远冷冷地说。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讲。”卫望泞来到齐墨远的前面，“你真的要去闽海？” 齐墨远抬眸瞥她一眼，“这是圣旨，我能抗旨吗？” “混蛋！”卫望泞骂了赵衡一句，回头瞪着石砚，“你出去，我和你们侯爷有事说。” 石砚诧异地看向齐墨远，他今天真是长见识了，第一次见到敢在侯爷面前这么放肆的姑娘。 “下去。”齐墨远颔首，示意石砚出去。 “是。”石砚心中更加震惊了。 齐墨远不耐烦地看向卫望泞，“说。” “我原本是想阻止你别去闽海的，但我想了一个晚上，除非你自己同意，否则皇上也强迫不了你，你去闽海也好，能够让华神医治好你的腿，这个给你。”卫望泞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上面只有一个红色的印记。 一个圆形的，中间有细得很难察觉的繁复纹路的印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用处6 齐墨远接过手帕，目光在触及手帕上的印章时变得更加深邃幽黑，“阿宁的手镯？” “侯爷的眼力真不错。”卫望泞笑着点头，“你在闽海若是需要帮助，可以拿着这个去天宝行，他们能帮你的，肯定会帮你。” 自从两年前朝廷开放海禁，闽南和南岭这原本两个属于荒蛮地区的海域地区贸易生意越来越繁华，很多外国商人都会在这两个地方进行贸易。 与此同时，许多商行应运而生，行商在大锦国和其他国家的市场为买卖双方说合交易，并从中抽取佣金，随着贸易生意的进一步发展，行商人数大大增加，形成了一个专门的行当，称为商行。 闽南这边形成大规模的贸易中心，大锦国每年都从这里获取不少的税收。 齐墨远虽然没有深入了解过闽南的贸易商行，但卫望泞说的天宝行，他是听说过的，虽不是闽南最大的商行，但其信用在行商中却是最好的，很多外国商人和本国商人都愿意找他们做担保。 天宝行还有自己出海的大船，从来没有海寇能够从他们穿上抢走任何商品，有人亲眼看到过天宝行的保镖和海寇厮杀，其作战方式不逊色朝廷的水兵。 而卫望泞居然拿着一个印着奇怪印章的手帕，让他随时可以去找天宝行。 齐墨远一下子想到齐意宁。 “这是阿宁的手镯？”他垂眸看着白色手帕上的印章。 “没错啊。”卫望泞心想方正也瞒不过，她就实话实说了。 齐墨远微微眯眼盯着她，她到底还有什么让他惊讶的？阿宁到底有多信任她，才愿意倾尽所有，把一切都交给她。 卫望泞何德何能？ “她为何如此信任你？”齐墨远问。 “……”卫望泞以为自己拿出这个东西，齐墨远肯定怀疑她就是齐意宁，没想到他仍然笃定认为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齐意宁告诉她的，“对啊，就是这么相信我，反正你去了闽南，不管任何事情都可以去找天宝行。” “阿宁没有跟我提过天宝行。”齐墨远低声说，原来在她心目中，他不是她最信任的人。 卫望泞语气多了一丝怨气，“她想跟你说的，但你多少年没有在京都城了，这种事情除了亲口告诉你比较安全，还能通过什么方法告诉你？” 齐墨远诧异地看她，她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卫望泞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轻咳了一声说，“收好了，虽说你不一定用上，其实海寇无非就是求财，若是给他们一条财路，他们不一定愿意在刀口上生活。” “你对海寇倒是了解。”齐墨远说。 “难道不是吗？谁愿意每天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卫望泞没好气地说道，看着他盖着被子的双腿，她又气得鼓着腮帮，“大锦国又不是没有水师，用得着你……你去打海寇吗？皇上分明是不安好心。” 齐墨远眸色微沉，“这话你在这里说过就罢，若是想掉脑袋，那就去外面说一句试试。” 卫望泞嘿嘿一笑，“我又不是傻，当然不会在外面说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贴心 卫望泞总觉得有很多话想要说的，甚至想要坦白她的女兵都在闽南，但她还是忍住了，如今还不能说，她还没有完全将一切掌控在手里。 她已经连累过齐墨远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 除了赵衡，她总觉得背后还有人要害他们。 卫望泞从书房出来，便带着双云去上房找齐老夫人了。 谨言怨恨地盯着卫望泞的背影，侯爷居然没有将她赶出去，难道因为卫望泞长着一张酷似皇后娘娘的脸吗？ “你怎么还在这里？”石砚皱眉看着谨言，“侯爷不是让你回后院做事吗？” “我不。”谨言跺脚，“我哪里做得不好。” 石砚皱眉看她，“你做得好不好，是侯爷决定的，既然侯爷认为你不适合在书房，那就是你做得不好，侯爷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你若是惹怒他，你连齐家都不用待了。” 谨言的脸色一白，“我去后院！” “去吧，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自己心中有数。”石砚道。 “用得着你说。”谨言跺了跺脚，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齐墨远的院子。 …… …… 卫望泞看到齐老夫人的脸色憔悴，心疼得拉着她的手叫道，“祖母，您怎么没好好照顾自己呢，瞧您眼下都是青色的。” “我老了，晚上睡得少。”齐老夫人笑着道，这几日压抑的坏心情在看到卫望泞时轻快不少，“丫环说你来了，我还以为是哄我的，你怎么半天才到？” 卫望泞滴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没看到有其他人，这才小声地说，“我去找大哥了。” 齐老夫人挑了挑眉，“找他做什么，你大哥就跟榆木疙瘩似的。” “赵衡要大哥去清剿海寇，分明是还不放心大哥，他肯定怀疑大哥的齐家军没有全军覆没的。”卫望泞小声说，“我以前在闽南做了点小生意，那边算是发展一点人脉，我希望能够帮到大哥。” 瞧瞧，真是贴心的小宝贝。 “你何时在闽南有生意了？”齐老夫人好奇地问，当初她一直都在宫里，连往外面传话都难，怎么就能在闽南做生意了。 卫望泞说，“这都是两年前的事，当时朝廷才开放海禁，我就觉得海上贸易肯定能够赚钱，正好认识一个走商，便让他去闽南替我做事，这两年我不怎么过问，其实也有点担心那边不受控制。” 以前她的身份做事太多限制了，不敢真面目见人，知道她真是身份的，并没有几个。 齐老夫人握住卫望泞的手，“慢慢来。” 两年前，是齐墨远和赵衡真正君臣猜忌离心的开始，齐墨远也是那时候离开京都城，一直没有再回来。 “听说卫四姑娘进宫了？”齐老夫人低声问。 “给敏嘉当伴读，除了她，还有杜大人的女儿和张娇娇。”卫望泞皱了皱眉，“太后居然会同意安平侯和卫家结亲，这件事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齐老夫人闻言摇头，“太后是想抬举卫家，她看上卫四姑娘了。” “？”卫望泞惊讶，不可能吧！ 太后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当局者迷 卫望泞之前就猜到太后的用意，但她仍然想不通，别人不清楚赵衡的假深情，难道太后还能不清楚吗？ 要是赵衡真的对她那么一往情深，那就不会让她的凤仪宫犹如冷宫，又当着她的面在御花园跟齐意如卿卿我我了。 太后让卫歆玉进宫当伴读，实际是为日后皇上的选秀做准备，可选中卫歆玉什么呢？ 卫家的权势不足以在朝廷撼动任何人，卫歆玉长得像端慧皇后更糟糕，皇上见了就想起仇人，还能对她有宠吗？ 所以，太后图啥呢？ 齐老夫人却不这样想，当局者迷，她比卫望泞更看得清楚，选中卫歆玉的不是太后，应该是赵衡自己。 当然，她才不会说得太明白，让阿宁继续认定赵衡对她没有感情好了。 “你大哥明日就要出行，凶险未知，你随我去护国寺求一道平安符吧。”齐老夫人见外面的天色还早，便动了要出去走走的心思。 卫望泞还想这两天找机会去护国寺呢，听到齐老夫人这么说，自然是满口答应。 齐老夫人吩咐下人去套马车，带着卫望泞一道去前院。 在垂花门遇到小连氏母女。 “老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小连氏警惕地斜了卫望泞一眼，对于这个上赶着讨好老夫人的乡巴佬，小连氏打从心底感到厌恶。 莫名觉得这个乡巴佬看她的眼神似曾相似，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祖母。”齐意如本来脸上还带着笑意，在看到卫望泞的瞬间就消失了，“你怎么又到齐家了？”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怎么来不得吗？”卫望泞嗤笑一声。 齐老夫人打量他们母女一眼，穿得如此艳丽夺目，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要去哪里，“你们这是要进宫啊？” 小连氏干笑几声，“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出去走一走。” “泽阳最近些天很努力读书，也该出去散心，不如将他一起带上。”齐老夫人对小连氏说道。 “我们女人们逛街，小孩子就算了，在家好好读书就是了。”小连氏干笑几声。 齐老夫人何曾看不出她的心思，“如姐儿年纪不小，是该多些出去，待则知回来，也该给你定亲了。” “祖母，我都说了，我不嫁。”齐意如的语气僵硬。 “既然不想嫁，那就去当姑子吧。”齐老夫人淡淡地说。 齐意如的脸色一变，“哪有要自己的孙女去当姑子的，难道家里连个姑娘都养不起了吗？” “我们齐家是养得起一个姑娘，但也没有故意不嫁的女儿。”齐老夫人淡声说，明明都是齐家的儿女，为什么齐意如就这么蠢，居然看不出自己被利用了。 太后若真的想要她进宫，何至于等到现在。 分明是被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老夫人，我跟你说直说了吧，皇上和太后早就许诺要如姐儿进宫的，您若是强迫她嫁人，到时候得罪的就是太后和皇上了。”小连氏冷声说道。 齐老夫人闻言看向卫望泞，见她眼观鼻不说话，她淡淡地看了小连氏一眼，“是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起去 卫望泞偎依在齐老夫人的怀里，心里一点点地温暖起来，她仿佛找到一往直前的勇气，“小连氏说的没错，太后的确许多给齐意如贵妃之位。” “是不是如姐儿？”齐老夫人轻声问。 “她没有那样的能力，宫里能对我下毒的人不多。”卫望泞低声说，“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找出谁要害大哥和齐家。” 齐老夫人低声问，“会不会是皇上？” “他不至于蠢得断自己国家的左膀右臂。”卫望泞说，一开始她也是怀疑赵衡的，后来反复地思考，最终还是相信赵衡的智商没有被狗吃了的话，他肯定不会这样做。 齐老夫人拍着卫望泞的肩膀，“你大哥会查出来的。” “护国寺到了。”卫望泞笑道，“小时候您带我来护国寺，我在后山烤麻雀，差点被方丈给扔出去。” “你还好意思提起这事，你还逼着小和尚破戒，方丈扔你还能扔谁，幸好你大哥替你求情，不然你被扔出去就丢人了。”齐老夫人无奈地说。 卫望泞吐了吐舌尖，“我那时候觉得好吃的东西要分享，那想过小光头真的不能吃肉。” 到了护国寺，齐老夫人诚心地求平安符，卫望泞想着这是为齐墨远求的，竟也跟着跪来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拿到开光过的平安符。 齐老夫人还想去偏殿上香，卫望泞就找借口去禅室了。 还没敲门找静恩，她差点被扑上来的静恩给掐死了。 “大师，你想清楚了，你可不能杀生！”卫望泞在他扑上来的瞬间就抬脚踹出去了，她虽然武功不如齐墨远，但对付静恩是绰绰有余的。 “你到底在地宫拿走什么东西？”静恩咬牙切齿地问，害他差点被人将僧衣都脱下了。 “什么都没有啊。”卫望泞瞠圆眼睛，“我就去看先皇后是不是中毒死的。” “那你看了没？”静恩没好气地说。 卫望泞当然没有看，但她当了两年的阿飘，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身体变成什么样，“中毒了，虽然症状不明显，只有指甲发黑了，一点点在指甲上，不是死后才出现的，早在之前就会的。” 静恩嘲讽，“你观察地很细致。” “还有嘴唇……”卫望泞认真地回想，“我很好奇，什么样的毒能够无色无味，让人丝毫无法发现，直到毒发都不知道自己是中毒了，还以为自己是身体不好。” “这样的毒药多了去，问题是……谁下毒的？”静恩说。 卫望泞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我还需要进地宫吗？” “什么意思？”静恩发现自己被气得智商都受影响了。 “不告诉你。”卫望泞眯眼一笑，让小光头出卖她，明明跟齐墨远暗地里进了地宫，却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她知道。 分明是不信任她嘛！ 静恩压低声音怒喝，“滚滚滚，不想看到你。” “齐墨远要出征，你知道吧？”卫望泞问。 “那又如何？”静恩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卫望泞笑了笑，“你也一起去啊，好好地劝他治好双腿，说不定有奇迹呢。” “你说的奇迹，是指你吗？”静恩轻笑一声。 第一百八十八章 出发 她是奇迹吗？ 卫望泞认为自己确实是奇迹，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够在死后重生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还能够回到亲人的身边，她十分珍惜这个奇迹，生怕上天收回这份馈赠。 “能够长得像我这么好看的，都是奇迹。”卫望泞笑眯眯地对静恩说道，故意歪曲了他的意思。 静恩冷笑斜睨着她，“在贫僧的眼中，只有男女的区别，没有好看跟不好看的。” “没想到你的认知有问题。”卫望泞一脸同情，“难怪只能当和尚。” “……”自从他成为大家心目中的得道高僧，他很久没有听过别人用这样讽刺的语气跟他说话了，就连京都城里的皇亲贵胄，见到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静恩竟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你到底怎么变成卫望泞的？”静恩问道，虽然他觉得转世重生是很玄乎的事情，但并不会否定它的存在。 他在卫望泞的身上看到齐意宁的影子，而且最近在她身上发生那么多事，让他更确定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卫望泞一脸你是傻子吗的表情，“我本来就是卫望泞，你在说什么？” 她在祖母面前承认自己是齐意宁，那是希望祖母不要有心结，怕她老人家会郁郁寡欢，反而身体越来越不好，但她不会在其他人面前承认的。 即使是双云，她至今都没有亲口承认，只是让双云自己猜测，并且相信她就是齐意宁。 至于静恩…… 她更加不会承认，他肯定转头就会去告诉齐墨远，到时候只会让齐墨远对她更不信任。 “你不承认不要紧，反正早晚会知道的。”静恩说。 卫望泞笑了笑，“要不要去闽南随你，不过，听说闽南那边有不少天竺的佛陀传教，你不想去听一听吗？” “……”静恩将禅室的门砰一声给关上了。 “你害羞了吗？你心动了吗？”卫望泞拍着门，“他明天就启程了，你还来得及哦。” 禅室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 卫望泞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听到静恩答应，她只好失望地离开了。 “师父，她走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和尚敲着禅室的门。 吱呀—— 静恩面无表情地打开门，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一修，明天师父要出门传教，你收拾一下，随师父一起去吧。” “是，师父。”小和尚白嫩的脸蛋露出灿烂的笑容，转身立刻就跑去收拾东西了。 静恩往前殿走去，他还得去跟方丈说一声。 他向往天竺很久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前往，听说闽海开放海禁之后，确实有很多高僧从天竺过来，只可惜，似乎传教并不是很成功。 翌日，齐墨远带着五百士兵出征闽海，大锦国的士兵大多数不识水性，他得去闽海接管那边的水师，在一列列军队中，一辆马车突兀地出现在前面。 大概齐墨远是第一个坐马车出征的将军了。 “等等我！”穿着福田衣抱着钵盂的静恩大步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圆润可爱的小和尚。 齐墨远诧异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召令1 卫望泞亲自来送行，虽然没有出现在齐墨远的面前，她却能够目送他带着军队走上官道。 曾经的齐墨远，每次出征都是骑着汗血宝马，在阳光下，骏马皮毛亮泽，体态骏威优雅，身穿银色盔甲的大哥俊美无俦，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意全都收敛在深幽的凤眸中，像一把藏气锋芒的利刃，却散发着不怒自威的霸气。 每次出征，他身后的齐家军都能够带给百姓最安稳的保证，从来没有像这次一般落魄。 仅仅五百士兵，虽说不算残兵老将，比起齐家军还是差得太远了。 “姑娘，等将军治好双腿，他便能够恢复以往的气势。”双云看出卫望泞眼中的伤感，低声地劝慰着。 “太难了。”卫望泞轻轻摇头，齐家失去太多，就算从头再来，还不知需要多久。 双云突然叫道，“姑娘，您看，那不是静恩大师吗？” 卫望泞侧头一看，果然在另一头看到飞奔而来的静恩，她满意地笑了笑，不错，挺好的。 虽然指望不了静恩保护齐墨远，但至少静恩跟华神医关系匪浅，说不定能早日找到华神医。 “我们去红妆翠眉吧。”卫望泞说道。 以前她在宫里，所以将红妆翠眉的管理全都交给宛娘，如今她的身份不一样，需要利用红妆翠眉的地方多了，所以只能将控制权要回来。 “您之前吩咐过奴婢去查的事，奴婢让人去已经查清楚了。”双云说道，“娘娘留在京都城的暗卫依旧只看符令行事，宛娘几次想要见她们，因为没有符令，所以她们一直没有出现。” 卫望泞轻轻颔首，幸好她的暗卫没有出现，不然肯定会被齐墨远发现，她将当年他训练出来的五千女兵全都打散了，将其中五百名变成女卫，这些年来，淘汰挑选到最后值得她信任的，还有三百名女卫在暗处。 而其他女兵，随着赵衡增加女兵的数量和权利，能够为她所用的还有三千多名，如今已经不在女兵营中了，两年前全都被她派去闽南了。 要是大哥知道她把打仗的女兵锻炼成赚钱一把好手，会不会打死她？ 她的女兵女卫们只看符令，不听命任何人，这是她当初的命令。 “侯爷去了闽海……还会认出那些女兵吗？”卫望泞担忧地问。 “这个……这么多年，或许认不出来了。”双云的语气有些虚弱，侯爷是出名的过目不忘啊。 卫望泞用食指敲着额头，“头疼。” “当初要不是您偷龙转凤解散女兵，她们也不可能还在女兵营。”双云说。 “这话真是十分有道理。”要知道她当初为了不让她的女兵被编入赵衡的女兵营，还真的绞尽脑汁，差点挠得秃头才想出办法的。 “皇上还不知道女兵营中的女兵并非当初那批人呢。”双云提醒道。 卫望泞冷笑，“他知不知道又如何，管他去死。” “前面就是红妆翠眉了。”双云笑着说，“宛娘这个时候应该在的。” 第一百九十章 召令2 白天并不是红妆翠眉生意最好的时候，除了结伴而来看戏听琴的贵女夫人们，其他逗乐玩趣的生意都比较冷淡，待夜幕降临，华灯初起，才是这里最热闹的开始。 夜晚总会让人生出兴奋的暧昧，特别是对于男子来说。 卫望泞和双云出现在红妆翠眉并没有引起注意，直到她们往最隐秘的那座楼阁走去，才被两个护卫穿着的男子拦下了。 “两位客官，那边是我们楼主办事的地方，不招待客人。”护卫之一面容凶狠，以为凭他的长相足以吓走娇滴滴的小姑娘。 “我找的就是你们楼主呀。”卫望泞笑眯眯地说。 另外一名护卫喝道，“我们楼主岂是你相见就能见的。” 双云冷声道，“那就让你们楼主出来见我们姑娘。” “这小丫环好大的口气，不知道哪来的贵人能够让我们楼主亲自出来相迎的？”别说对方面生得很，不像经常来的贵人，就算王妃夫人来了，对他们楼主都是客客气气的。 卫望泞抬眸看了一直紧闭的楼阁大门，“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楼主吧。” “你说什么？”两个护卫嘴角抽了抽，爆笑出声，“你还想换个楼主，哈哈哈，哪里来的傻瓜。” “楼主而已，又不是红妆翠眉的老板，自然是想换就能换的。”卫望泞目光凉凉地看了他们一眼，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 第三还没数出来，楼阁的大门打开了，宛娘绰约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双云姑娘，原来是你来了，这次怎么没有让人先说一声，倒是造成误会了。”宛娘的视线在卫望泞身上一闪而过，笑盈盈地看向双云。 双云垂眸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站在卫望泞的身后。 卫望泞明澈灼亮的眼睛微微弯得像月牙儿，她打量着宛娘，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只是在背后支持着红妆翠眉，没有亲自来见过宛娘，即便当初让人救下她，她都只是在马车中。 记得第一眼见到宛娘，这个坚韧不拔的商家女子让她很欣赏，所以才愿意收留她，让她替自己做事，红妆翠眉的成功，足以证明宛娘的能力。 这样的人，她还想留在身边用的。 宛娘在被打量的同时，她也在观察双云对待卫望泞的态度。 她很震惊双云对待卫望泞的态度。 难道这个小姑娘就是双云说的主子？可几年前救她的人，听着声音都是十几岁的女子了，不可能还是个孩子。 “这位是？”宛娘拿不准卫望泞的身份，疑惑地看向双云。 “宛娘，这位是我们姑娘。”双云淡淡地说，对于宛娘故意让人试探她们的态度很不满，“姑娘今日是来看账的，以后红妆翠眉的事，你直接跟姑娘说就行了。” “双云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宛娘很震惊，她想起朱玉泉说的话，他怀疑红妆翠眉真正的主人是宫里的那位贵人，如今她薨逝了，难道双云想要联合他人夺取红妆翠眉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召令3 双云以前还挺喜欢宛娘的，她是亲眼看着宛娘将红妆翠眉一点点发展到今日的规模，所以心里希望宛娘并没有变心，但朱玉泉的出现，她有些担心。 宛娘将卫望泞请进楼阁，虽然这位小姑娘年纪不大，却能够让双云如此恭敬，她不敢大意对待。 “双云姑娘，你知道这话代表什么吗？”宛娘不想怀疑双云，那位贵人肯定是十分信任双云，否则不会这两年来都让她跟自己联系。 “我虽然没有见过姑娘，但也能猜到她的身份。”宛娘低声说道，“她是不是……” “一直就是我们姑娘。”双云淡淡地说，“你可以将姑娘以前交给你的符令盒拿出来。” 宛娘半信半疑地看着双云，“你们且等一等。” 她转身去了旁边的书房，从密格中取出一个黑色锦盒，犹豫了片刻，重新来到卫望泞的面前，“这就是符令盒，不知姑娘的符令在哪里？” “这个符令盒连双云都没有见过。”卫望泞葱白般的手指划过符令盒的表面。 “……”宛娘诧异地看着卫望泞。 双云轻轻颔首，“奴婢确实没有见过，所以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符令盒。” 宛娘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卫望泞。 这个符令盒并不是普通的锦盒，它的锁是带机关的，当初如果不是照着信上所说的方法，连她都打不开，她这么爽快将符令盒拿出来，便是认定双云是打不开的。 这个小姑娘说得没错，连双云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卫望泞将符令盒翻到背面，背面是圆柱木组成的机关锁，她摁住其中三个木芯，用力一推，符令盒弹开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雕刻凹陷进去的圆圈。 宛娘一下子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卫望泞。 “你到底是谁？” “她就是我们姑娘。”双云没好气地说，“卫家的五姑娘，红妆翠眉真正的老板。” “不可能！”宛娘摇头，“当初你救我的时候，不可能只有几岁，而且我听说了，你最近才回京都城，不可能是你。” 卫望泞将手中的手镯放进锦盒中，让宛娘清楚地看到她的符令就是手镯，“当日救你的人确实不是我，你猜的没有错，但如今符令在我手中，那就是我。” “双云，你要联合外人抢走红妆翠眉？”宛娘责怪地看向双云，认为双云背叛了齐意宁。 “要和外人联手的人是我吗？”双云没好气地问。 卫望泞看了宛娘一眼，“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红妆翠眉开业之初，那人跟你说过的话，以召令为命，今日既然我拿着召令而来，你也得听我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双云……”宛娘皱了皱眉，若是娘娘薨逝，身为她的贴身丫环，双云不是很轻易拿到手镯吗？ 她当初看到符令盒就好奇，那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召令牌。 没想到会是一只手镯。 “宛娘，她将一切交给我，那我所说的所做的，代表的就是她。”卫望泞淡声说。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召令4 卫望泞理解宛娘的所有怀疑，换了是她，她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还是希望宛娘能够相信自己的。 “证据呢？”宛娘低声问，“无凭无据，我如何相信你？” “难道这召令还不足以证明吗？”卫望泞问道。 宛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符令盒，她很确定双云肯定没有见过符令盒，不可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召令手镯来骗她，可卫望泞却能够打开符令盒…… 这是当初娘娘让人带给她的，还保证除了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怎么打开。 要相信这个充满疑点的小姑娘吗？ 宛娘认为自己做不到这么马虎。 “罢了。”卫望泞将手镯收了回来，戴在右手腕上，“你让其他人来见我吧。” “其他人……指的是谁？”宛娘试探着问，她有点怀疑，那天让人去查卫望泞的身世，是不是根本没有查清楚，怎么和查到的一点都不像。 卫望泞含笑说，“当初她留在红妆翠眉帮你的人，跳舞的，唱戏的，弹琴的，唱曲儿的，相扑的……” “！”宛娘的脸色微变，她竟知道得如此清楚，就算是双云，都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除非在红妆翠眉中的那些人之前跟她汇报过。 “卫姑娘，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宛娘摇头，坚决不肯相信娘娘会将一切交给眼前这个小姑娘。 她为娘娘做事那么多年，竟还比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吗？ “宛娘，我不是在征求你的信任。”卫望泞微微蹙眉，“我是在命令你。” “你凭什么命令我？”宛娘没有任何惧怕，她坚定认为宫里的娘娘不可能将一切交给卫望泞。 卫望泞笑了笑，慢悠悠地坐了下来，“你想知道吗？” 双云二话不说就走了出去。 大厅里只剩下卫望泞和宛娘二人。 “我知道关于你的所有事情，家道中落，又被未婚夫伤害，想到京都城投奔亲戚，又差点被亲戚卖入青楼，是……姐姐救了你。”卫望泞想了想，觉得以姐姐称呼以前的身份是最合适的。 “这并非秘密，大家都知道。”宛娘沉着脸说。 “你很聪明啊，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想不通我为何能够拿着召令来找你？”卫望泞说。 宛娘盯着卫望泞看了一会儿，“我不认为你有值得她托付一切的资格。” 她的话才刚说完，双云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四个年轻女子，她们身穿粉色大袖对襟罗纱衫，生得娇艳动人，虽然姿态妖娆，一双美眸却暗藏凌厉，在看到卫望泞的瞬间，还怔愣了一瞬。 “你们……”宛娘一下就认出她们的身份，都是红妆翠眉里的舞娘，并不是最突出的，却在红妆翠眉许多年了。 她们却没有看向宛娘，目光落在卫望泞的手腕上。 那个和她们一起长大一起成长的女子已经逝去，但她曾经说过的话，她们仍然没有忘记。 银手镯，就是女兵的召令。 眼前的小姑娘是娘娘挑中的人，那就是值得她们相信的。 “见过姑娘。”四人齐刷刷地单膝跪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召令5 齐意宁当初以银手镯作为召令，是因为她知道这个世上找不出第二个银手镯了，这是她从小就戴在身上的，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打开，她不记得是谁教过她怎么打开银手镯，很小时候的记忆，她很多都记不住了。 包括自己的身世。 齐墨远经常说她的想法太古灵精怪。 所以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女兵，都习惯她奇怪的想法了。 包括此时单膝向她表示臣服的四个女卫。 这是卫望泞留在京都城四个女卫之首，她们分别带领一支女卫潜藏在各处。 她们是真心臣服卫望泞吗？ 并不见得，她们效命的是齐意宁，而齐意宁将代表召令的手镯给了卫望泞，她们尊重旧主的遗愿，忠诚是她们成为女卫最重要的使命。 卫望泞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并不急着要她们的真心。 她看向已经完全呆住的宛娘。 “宛娘，还需要更多的证明，让你明白我对红妆翠眉到底有没有做主的权利吗？”卫望泞淡声问道。 “……”宛娘一直知道红妆翠眉中有着她无法掌控的人，朱玉泉还说要帮她查出来，查了这么久，她们的确找到几个怀疑的对象。 如今看来，他们是一个都没有找对。 红妆翠眉能够在京都城屹立到现在，是当初娘娘留下来的那些人，红妆翠眉是靠她们收集多少有用的消息，这些消息才是最值钱的，而且最保证红妆翠眉生存的根本。 她以为卫望泞和双云都不知道的秘密，原来她们一清二楚。 无知的人是她。 “姑娘，朱玉泉带来了。”双云看到门外被两个女卫扭过来的男子，低声对卫望泞说道。 “你想要做什么？”宛娘神情一变，担心卫望泞要伤害朱玉泉，“朱公子什么都不知道，请你不要伤害他。” 卫望泞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镯，抬眸望着被强押进来的朱玉泉。 “放开我，你们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朱玉泉愤怒地大叫，这些人居然敢在红妆翠眉对他这么无礼。 “哦，你是谁？”卫望泞笑盈盈地问。 朱玉泉这才发现楼阁里除了宛娘，还有两个上次见过一面的女子，特别是那个坐在太师椅上的小姑娘，似乎还跟公主是认识的。 “宛娘，到底怎么回事？”朱玉泉没有将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挺直腰板保持他的风骨，眼神带着谴责看向宛娘。 “卫姑娘，他是红妆翠眉的管账先生，身家清白，并没有做错什么。”宛娘沉着气，终于明白这位不速之客不是来商量任何事情，她就是冲着红妆翠眉来的。 “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很清楚我们红妆翠眉平日做的都是什么事，那你怎么不让人替你查一查，这个朱玉泉的底细？”卫望泞问道。 “我的底细有何问题，倒是你，来历不明，强占别人的东西，你到底是何人？”朱玉泉冲着卫望泞怒喝着。 双云走上前一巴掌打了下去，“你算什么东西，敢在姑娘面前大声呼喝。”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召令6 朱玉泉被打蒙了。 宛娘惊呼出声，愤怒地瞪着双云， 自从她成为红妆翠眉的楼主，别人对她都是十分尊重客气，双云当着她的面打了朱玉泉，打的是她的脸。 “听说你原是书生，考了几次科举都没有考中？”卫望泞对宛娘的愤怒视若无睹，继续笑眯眯地问着朱玉泉。 朱玉泉这下终于看明白了，大厅里这些人，并不是听命宛娘，而是眼前的小姑娘。 这个认知令朱玉泉更加生气，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凭什么在红妆翠眉耀武扬威。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朱玉泉冷笑着问。 “我确实有些不太了解，但我很清楚，这个地方跟你没有多大的关系。”卫望泞笑着道。 朱玉泉看了宛娘一眼，他的确不是红妆翠眉的老板，但宛娘是这里的楼主，那位幕后老板多年不曾出现，如果他们猜测的人是对的，那红妆翠眉以后就是宛娘的。 只要他将宛娘牢牢哄住了，红妆翠眉不就在他的掌心中了吗？ “难道跟你有关系？”朱玉泉哼了一声。 “的确，我就是老板。”卫望泞笑了笑，“不过，今日把你请来，不是为了红妆翠眉。” 宛娘如今已经无法反驳卫望泞的身份，那个召令的作用太大了，她已经无法说了算，在红妆翠眉里面的暗卫，不可能会听命于她。 他们才是红妆翠眉的根本。 “姑娘，朱公子并非坏人。”宛娘低声求情。 “他确实不是坏人，不过是个骗子而已，你在红妆翠眉这么多年，要查一个人并不难，你怎么就不查一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书生，到底有没有妻儿，在你不知道的背后，他都做了什么？”卫望泞淡淡地说道。 朱玉泉的脸色一变，“胡说八道，你想要谋夺红妆翠眉便直说，何必冤枉我。” “你若是不愿坦白也行，那你的妻儿……你是想见还是不想见？”卫望泞问道。 宛娘怔怔地问他，“什么妻儿，你不是说要与我成亲吗？” “你想当妾室，那倒没问题。”卫望泞笑了一声，“当初姐姐救你，似乎因为你死活不肯给别人当妾呢。” “你骗我！”宛娘震怒地指着朱玉泉，当初从叔叔家中逃出，她早已经决定不再嫁人，和朱玉泉相处的这一年来，他对她照顾有加，温柔至极，她才逐渐动心的，他竟然只是在骗她。 朱玉泉着急地叫道，“宛娘，她在胡说，我没有骗你，我待你是真心的。” 卫望泞敲了敲桌面，“这时候就没必要再骗人了吧，你的糟糠之妻伺候你的父母，养育你的儿子，并没有犯下七出之条，你休不得她，你对宛娘是真心的，是打算明媒正娶，还是养着当外室，你养得起她吗？” 朱玉泉看着宛娘的眼神，知道她不会相信他了，他心中怨恨，要不是卫望泞，他只差一步就能得到红妆翠眉，到时候他成了京都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还在乎能不能考中吗？ “你想要利用宛娘得到红妆翠眉，只怕还没这样的资格。”卫望泞说道。 宛娘今日受到的打击已经不少，再听到卫望泞这句话，她竟难得平静了，只是面色发白地盯着朱玉泉。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女卫 “宛娘，你相信我。”朱玉泉一脸深情地看着宛娘，“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诡计，她要图谋红妆翠眉，幕后老板已经……不可能再回来，这些人肯定以前是她的心腹，如今竟迫不及待要夺走那位贵人的东西，你们简直可耻。” 卫望泞不屑和朱玉泉多说话，她转头看向宛娘，“这人我留给你，你要如何处置都可以。” “他的妻儿就在门外。”双云看了宛娘一眼。 “姑娘将他带走吧。”宛娘低声说，“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她是鬼迷心窍才看不出朱玉泉的真面目，她不必去见他的妻儿，只看他刚才的反应就能看出究竟是不是在撒谎。 人就是这样，沉迷一切的时候，会不自觉忽略对方许多破绽。 “宛娘，你不能这样对我！”朱玉泉终于感到害怕，如果他不能取得宛娘的信任，那他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他不想回去过苦日子。 卫望泞满意地点了点头，至少宛娘还不是让她太失望。 “那就这样吧。”卫望泞站了起来，朱玉泉已经被抓了下去。 宛娘诧异地看向卫望泞，“姑娘若是想要红妆翠眉，我明日便离开京都城。” “这些年你不是做得很好吗？为何要走。”卫望泞对宛娘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满意的，“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就这样？宛娘心下错愕，她以为卫望泞今日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是打算从她手里夺走红妆翠眉的主权，怎么不是吗？ “你们跟我来。”卫望泞对那四个女卫说道。 四女卫互相看对方一眼，跟着卫望泞走了出去。 卫望泞对她们很熟悉，可惜她们并不知道，眼前的卫望泞就是她们立誓要效忠的姑娘。 她们的名字是齐意宁取的，以四季为名，各自带着属下留在京都城各地，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皇后娘娘了。 没有想到最后传来的消息，是噩耗。 卫望泞带着他们来到另外一间的厢房，她打量她们一眼，“如今要你们全心信任我很难，但我相信你们的忠诚，姐姐临去之前将一切留给我，你们是她最信任的人，姐姐懒惰成性，许多事情交给你们之后，她就不再管了，因为她知道你们会完成得很好。” 陬月心中原本还有一丝怀疑卫望泞的身份，听到她说皇后娘娘懒惰成性，她打消了疑虑。 别人不清楚，她们打小跟娘娘一起长大的比谁都了解，皇后娘娘哪里是什么端庄贤惠，小时候就喜欢偷懒享受，一点苦都吃不得，要不是侯爷逼着要她学防身功夫，她哪里肯动一下。 “以前并未听说过娘娘还有妹妹。”九夏说道，这卫望泞看着是很像皇后娘娘。 “娘娘后来在宫里根本传不出消息，你们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双云说道，“娘娘虽然不在了，但她……还会在我们身边，以前外面如何忠心娘娘，以后就如何忠诚于姑娘，如此才算不辜负娘娘。” “那……姑娘希望属下去做何事？”陬月问道。 卫望泞说，“你们暂时不用回红妆翠眉，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到我身边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机会 双云有些意外卫望泞这么轻易原谅宛娘，还将她继续留在红妆翠眉。 卫望泞靠着软榻在休息，仿佛能听到双云心里的疑惑似的，她悠悠地开口说道，“她没有犯下大错，也没有将红妆翠眉的秘密告诉朱玉泉，可见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朱玉泉刻意讨好她，女人最抵挡不住温柔小意，且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自己还不是在赵衡身上栽了一次，既然她还能有一次机会，她也愿意给宛娘一次机会。 “若是再有下一次……”双云担心宛娘这次心存怨恨，对姑娘不利。 双云了解自己的姑娘，做事向来果断坚决，今天本来就是要拆穿朱玉泉的真面目，让宛娘看清楚他的为人，在宛娘的立场，她怀疑姑娘的召令是对的，但在双云看来，宛娘就是有了贪心，才会将红妆翠眉砍成是她的东西。 她以为姑娘会弃用宛娘的，以前的姑娘，眼睛里揉不进一颗沙子，所以双云才会惊讶今日卫望泞怎么就这样结束了。 “有陬月她们看着，不会有问题。”卫望泞说，如果没有当了两年的阿飘，她肯定容不下宛娘，人只有在死后才能看到过去的遗憾，她现在的想法改变了许多。 希望宛娘不会再让她失望。 “姑娘，您要怎么让陬月她们光明正大来到您身边？”卫家能够做主的除了卫老夫人，就是长远侯和方氏了，长远侯肯定不同意的。 卫望泞笑着道，“办法是想出来的，让我想一想。” 回家之后，她也没想出适合的好办法，在卫家优哉游哉过着舒心的日子。 …… …… 转眼年节已至，卫望泞年长一岁，回到卫家之后，她比之前长高不少，而且五官也张开了，如今和卫歆玉站在一起，虽看得出是姐妹，但两人长得并不像是双胞胎。 卫望泞的五官明妍瑰丽，明亮的眼睛总带着浅浅的笑意，总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卫歆玉则温婉秀丽，进宫伴读了些日子，更要求自己端庄秀慧，到哪里都装出大家闺秀的做派，过年参加了几场宴会，赢得京都城不少赞誉。 如今卫歆玉在京都城名声甚好，大家提到卫家，最先想到的都是她。 卫望泞就像卫歆玉的一个影子，根本没有人会刻意提起。 “阿泞，明天薛夫人设宴，你也一起去吧。”方氏看着越发明艳动人的小女儿，想着多些带她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好。 “好。”卫望泞声音软软地应下，她理解方氏的心情，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是最好的。 她对每一场的宴会邀请都不太敢兴趣。 因为她对京都城的贵妇们太了解了，以前在她面前都是贵气大方的姿态，对她更是恭恭敬敬不敢说一句不是，如今她看到她们的另一面，踩高拜低、不修口德、自认为高人一等，她每次见了都觉得索然无味，跟她们说话实在无趣得很。 薛夫人是方氏的闺中好友，卫望泞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是呀，五妹妹就是该出去走走，总闷在家里可不好。”卫歆玉笑着说，有卫望泞跟她同时出现，才能衬得她更像大家闺秀。 卫望泞一眼看穿卫歆玉的想法，她笑而不语，想着若是能够像男子一样，离开京城去游历四方多好。 第一百九十七章 薛家宴席1 年节过后，就是各种没完没了的宴席，今天这位设宴，明天那位设宴，三天一大宴，持续一个月都没有间断的，卫老夫人只带着卫望泞去了齐家，其他时间都不想出门，全由方氏安排，带着家中的女眷去参加各个宴会。 卫依华和卫秀萍已经待嫁闺中，所以出门的次数减少许多，都在家里为自己绣嫁衣。 今天薛夫人设宴，因两家关系密切，方氏便带着卫依华她们一道赴宴了。 方氏和姚氏在另外一辆马车，卫歆玉不想跟着姐妹们挤在一起，便撒娇跟在方氏身边，后面的马车便只有卫依华和卫秀萍，外加卫望泞。 自从卫秀萍和李岩定亲，卫依华跟她再没有以前的亲密，甚至认为还认为卫秀萍故意给她难堪，她是看不上李家，但李夫人转头就求亲卫秀萍，这是彻底打她的脸。 幸好她又定下安平侯家的亲事，否则在卫家都要抬不起头了。 卫依华想到以后自己就要嫁入侯门，而卫秀萍再怎样也只是秀才娘子，她顿时感到神清气爽，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秀姐儿，过几天我们一道去买胭脂吧，听说渥丹阁新出了几样新色呢。” “大姐，最近我不常出门。”卫秀萍看了卫依华一眼，心想她这段时间对方一直都是冷脸相待，怎么今日又亲近起来了？ “两位姐姐的婚期都在开春吧？”卫望泞昏昏欲睡，勉强托着腮帮子睁眼看了看她们。 在看到卫依华眼中的嘚瑟时，嘴角扬了起来，“大姐要嫁给安平侯的三少爷，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 卫依华上次被卫望泞骂得差点当场哭死过去，这次学聪明不去招惹她，“只见过一面，生得高大俊朗，五妹妹若是见了，也挑不出错的。” “哦。”卫望泞淡淡地点头。 卫依华瞥了她一眼，“虽说他只是庶子，但好在上进，将来我也不指望自己能当侯爷夫人，能够有份安稳的生活便是了。” 若只是要安稳的生活，嫁给李岩不是更好？ 但李岩已经跟卫秀萍定亲，卫望泞自然不会将这样的话说出来。 这个天真的姑娘，以后肯定要后悔的。 “阿泞，你很久没去跟着曹姑姑学礼仪规矩了？”卫秀萍不想和卫依华谈论亲事的问题，她手痒痒想要去捏五妹妹白皙娇嫩的脸颊。 好奇怪，第一次看到卫望泞，就是个乡下养大的小土妞，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养得这么好看了，肌肤像是能掐出水了。 “没什么好学的，我天资就这样，学不来。”卫望泞笑着说，“反正以后用不着去应酬那些人。” 卫依华温柔一笑，“将来若是嫁入高门大户，成了当家主母，什么都不会岂不是遭人笑话。” “放心吧，你一定不会被人笑话的。”卫望泞说。 “你吃什么长的？”卫秀萍无视了卫依华的话，伸手摸着卫望泞的小脸蛋，“比鸡蛋还要滑。” 卫望泞甜甜一笑，“天生丽质。” 其实是双云来到她身边，惊觉她的肌肤居然比以前粗糙，便将宫里保养秘诀全写下来，每天坚持着替她做好护肤保养。 第一百九十八章 薛家宴席2 每个长得好看的女子都认为自己是天生丽质，但像卫望泞这样直白说出来的，大概只有她一个人。 卫秀萍噗嗤一笑，不客气地又摸了一把，“确实是天生丽质，不然哪能一年不到的时间就长得这么好看。” “母亲将所有好吃好看的都往你那儿送，当然能养出来。”卫依华酸溜溜地说，她是命不好才成了庶女，卫望泞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只因为是嫡女，在家中的地位就是比她好。 “可不是废话吗？我是我娘的亲生女儿，她有好吃好看的东西，当然是送给我。”卫望泞笑眯眯地说。 卫依华要叫方氏一声母亲，可她心里清楚，自己终究只是庶女，这次因为定亲的事，她彻底将方氏得罪，如今方氏也不怎么管她，将来嫁妆肯定比不上两个嫡女，想到这一点，她心口就憋得难受。 “到了。”卫秀萍提醒，希望卫依华不要在这个时候还耍小性子。 卫依华理都不理她们两个，径自下了马车。 “阿泞，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被张姨娘教得心性太小了。”卫秀萍担心卫望泞生气，还劝着她不要计较。 “嗯。”卫望泞笑着点头，卫依华不懂得做人，以后迟早会有人教她的。 薛家并不是京都城的本土世家，他们是从南方来的，家世称不上多么显赫，但因为世代簪缨，在读书人中威望很好，薛大人又是户部侍郎，所以今天的宴席参加的人并不少。 下人将她们领到后院，薛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忙得脚不着地，看到方氏她们到了，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今日招待不周，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你我之间就不必来这一套，你且去忙吧，我替你招呼其他人。”方氏和薛夫人有二十几年的友谊，早已经看成自家姐妹，进来的大厅还帮忙招待客人。 “阿泞，我还以为你今天又要躲在家里不出门。”薛珠珠得空过来找卫家姑娘，她去过卫家几次，卫歆玉对她总是冷冷淡淡，所以她都是跟卫望泞凑在一起说话。 “你家的宴席，不请我都是要来的。”卫望泞很喜欢薛珠珠，这小姑娘性情温厚，长得人如其名，圆润如珠，看起来有福气又可爱，她最喜欢捏着她柔软的小胳膊了。 “我们到抱厦去玩，大家都在那里。”薛珠珠对卫家的几位姑娘说道。 卫歆玉抬高下颚，端出高贵的姿态，“那走吧。” 年轻的小姑娘全都凑到抱厦这边说话，不过，这些姑娘们分成三大阵营，其中以温宁郡主为首的在左边赏花赏画，右边是以张娇娇为首的新贵千金们在玩投壶，还有坐在窗边两耳不理窗外事的杜怀柔等人。 三大阵营，壁垒分明。 卫歆玉往温宁郡主的方向走去，笑盈盈地跟着小姐妹们打招呼。 卫依华拉着卫秀萍的手要走向张娇娇。 “大姐，我陪着阿泞，你去吧。”卫秀萍跟张娇娇那些人不熟悉，所以不想凑上前去。 “傻子。”卫依华轻哼一声，觉得卫秀萍太蠢，不懂得把握机会向上爬，跟这些贵女打好关系，将来不也能帮李秀才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薛家宴席3 自从上次在宫里见过张娇娇，卫望泞这段时间极少跟着方氏出门，已经忘记这么一位人物，如今被对方用仇视的眼神注视着，她才想起当日在宫里的恩怨。 看来是把她当仇人了。 而另外一边的温宁郡主和王丽霞等人，本来就看不上卫望泞，此时更巴不得张娇娇当场教训一下这个目中无人的乡下丫头，好让她们解解恨，看一场好戏。 “泞泞，过来这边。”杜怀柔走了过来牵着卫望泞，“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卫望泞挺欣赏杜怀柔，是个有担当有主见的姑娘。 “杜姐姐何时认识阿泞的？”薛珠珠惊讶地问，“我还想将阿泞介绍给你认识。” “上次在宫里见过面。”卫望泞解释，“今天有你们陪着，我不怕孤单寂寞了。” 杜怀柔嗔她一眼，“你哪里会孤单寂寞，你就是懒，邀约你几次，你都找借口推了。” “真不是我想推的，每次见到那些夫人小姐的，一个个就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在乡下长大的，好像我是一朵奇葩。”卫望泞很烦去应付那些人，她在哪里长大，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但凡在她身上找不出错处，便要说一句难得她在乡下长大还能像个大家闺秀。 什么鬼？难道在乡下长大就过得不好吗？ 杜怀柔掩嘴笑出声，“你不是奇葩，她们才是奇葩，其实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她们见着你长得好看，不从你身上找到缺点，你让她们那些不好看的人怎么活下去？” “我就喜欢你这张爱说实话的小嘴。”卫望泞眉眼带笑，忍不住伸手捏着杜怀柔的脸蛋。 杜怀柔比卫望泞年长两岁，如今被她像晚辈一样捏脸，她哭笑不得地拍开卫望泞的小手，“你这语气可真像我祖母，小姑娘家家的，别老气横秋的。” 卫望泞的真实年纪够不上当杜怀柔的祖母，当姐姐还是可以的，她发现和这些年轻的小姑娘相处，自己的心态似乎也变得朝气蓬勃，不像之前在宫里，感觉什么都是灰暗的。 “这位是洛绛婷，云麓书院洛山长的千金。”杜怀柔带着卫望泞来到窗边的茶几旁边，给她介绍正在煮茶的妙龄女子。 传言中湘西第一才女洛绛婷！ 卫望泞眼底浮起几分好奇，在宫里的时候，她便听说这位少女的传说，三岁能作诗，五岁能写词，可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女。 不但有才，长得还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洛家乃是湘西的大世家，云麓书院是大锦国最古老有名的书院，朝廷有一半的官员都出自云麓，虽然洛家没有人在朝廷中为官，但洛山长的威望名声却不亚于太师。 “洛姑娘。”卫望泞露出腼腆羞赧的微笑，假装自己对洛家完全不认识。 毕竟大家都认为她是个粗俗无知的人。 洛绛婷同样在打量卫望泞，能够让好友称赞不已的人不多，但这几天她已经听了不少眼前小姑娘的名字。 新月如佳人，出海初弄色。新月如佳人，潋潋初弄月。 不正是形容眼前的人儿么？ 第二百章 薛家宴席4 卫望泞当阿飘的时候，在御书房听过赵衡评价洛家。 每次科举，许多书生都是从云麓书院出来的，他觉得这样下去并不是好现象，如果半个朝廷都是洛家的学生，那洛家不就是隐形的帝王？ 赵衡对洛家是非常警惕，而洛家不知道怎么想的，还将女儿送进宫里。 洛绛婷会进宫的，而且还会成为贵妃，顶替了齐意如念念不忘的位置，但最后结局是什么，卫望泞没有看到，她魂飞魄散的时候，赵衡正准备对洛家下套。 她有点同情眼前的洛绛婷，最终只会成为洛家和赵衡对弈的棋子。 “卫五姑娘，请坐。”洛绛婷盈盈一笑，婉约似水，让人浮躁的心情都像被抚平了。 卫望泞心生好感，顺势坐了下来。 “绛婷刚来京都城没多久，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出去逛街。”杜怀柔笑着说，又介绍卫秀萍，“这位是卫家的三姑娘秀萍。” “呀，我听李大哥提起过，卫三姑娘秀外慧中，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洛绛婷落落大方地说道。 卫秀萍一愣，“洛姑娘认识李公子？” 洛绛婷笑道，“李大哥在云麓书院上课，家父曾经教过他几日。” “原来如此。”卫秀萍对洛绛婷一下有了亲近感，这么说来，洛山长还是李岩的老师呢。 李岩居然是云麓书院的学生！ 卫望泞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忧色，赵衡如果要对付洛家，不知会不会牵连到云麓书院的学生。 “卫五姑娘，请用茶。”洛绛婷将一杯茶放到卫望泞的面前，心底有一丝疑惑，她刚才好像看到在卫望泞眼中看到担忧。 怎么回事？ 卫望泞眸中一片清明，笑盈盈地拿起茶杯，状似天真地笑道，“今日能够认识洛姑娘，真是三生有幸，我也是听说过云麓书院的，听说只要能够进入云麓书院读书，那将来都是能当官的。” 洛绛婷微微一怔。 杜怀柔笑说，“你这话不假，每次科举考试，榜上有一半的举人都是云麓书院的学生。” 这不是一件好事，很多人还没发现这个问题。 不过，洛绛婷是个心思敏捷细腻的人，相信能察觉出来。 洛绛婷笑着转移了话题。 张娇娇不时将视线转到卫望泞的身上，上次不能在宫里教训她，还被皇帝表哥看到她刁蛮的行为，如今对她都是冷冷淡淡的，这口气她憋很久，一直想要找机会教训卫望泞的。 看到她居然跟洛绛婷有说有笑，张娇娇心底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 “娇娇，你看什么？”张娇娇身边的人发现她的异样，疑惑地询问着。 “那是不是洛家的姑娘？”张娇娇问道。 谢妙看了洛绛婷一眼，脸色微沉，“洛绛婷，传说中的才女。” “你认识她？”张娇娇眼睛闪过一抹光芒。 “不算认识，她跟我姐姐相识，我姐姐是才女，她也弄出什么湘西第一才女的称号。”谢妙撇嘴说道，他们谢家是南方读书人的领袖，是名门望族，和湘西的洛家算是世交，她自然认识洛绛婷。 第二百零一章 薛家宴席5 张家是因为太后才有的爵位，并非真正的名门世家，张娇娇一直想要融入京都城真正的贵女圈子，但那些装模作样的贵女们一个个假清高，暗地里不是嘲笑她衣着就是嘲讽她不懂欣赏诗词书画，跟她们格格不入，若非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如今她身边围绕的小伙伴，肯定也不会讨好她。 这个谢妙就是其中一个，只可惜，她只是谢家旁支，她口中的姐姐才是谢家嫡出的女儿，叫谢善婕，见到她才知道什么叫眼睛长在头顶上。 张娇娇曾经要结交谢善婕，不过谢善婕居然嫌弃她连无言体都不懂，并不接受她的邀约，她被狠狠气了很久。 “她怎么跟卫望泞坐一起了？”刘婉清小声地嘀咕，上次她也进宫了，知道张娇娇讨厌卫望泞。 谢妙问，“那是谁？” 张娇娇冷哼一声，“上次在宫里让我丢了面子的小贱人。” “就是那位长远侯家的五姑娘，听说是从乡下带来的，洛绛婷自诩才女，怎么跟这样的人坐一起了。”谢妙自认为出身世族，更看不上卫望泞在农户家长大。 “说不定洛绛婷都不知道她的来历。”刘婉清低声说。 张娇娇闻言觉得有道理，洛绛婷肯定是被蒙蔽了。 “走。”张娇娇早就想找机会教训卫望泞，如今就有一个好机会。 刘婉清拉着旁边的小姐妹，眼睛发亮等待着看好戏。 “娇娇，你要做什么？”谢妙还有一点理智，她们如今是在别人的宴席上，闹得太难看总归不太好。 “我要揭穿卫望泞的真面目。”张娇娇哼了一声，已经来到窗边的茶几，看到洛绛婷和卫望泞相谈甚欢的样子，她气不打一出来，一张脸蛋都快要气歪了。 洛绛婷抬头看到张娇娇气呼呼的样子，她有些讶异，“张姑娘，怎么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张娇娇把谢善婕当成敌人，那谢善婕的对手洛绛婷就该是她的朋友，但现在洛绛婷跟卫望泞在一起，这就让她很不舒服了。 “洛姑娘，我只是想提醒你，千万不要被某些人骗了，明明就是个泥腿子，还要装成千金大小姐，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岂不是掉了身价。”张娇娇斜睨着卫望泞，想要从她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 卫望泞确实很惊讶，失措倒是没有，就觉得张娇娇看起来有点蠢。 在当事人面前挑拨离间这种事居然还能干得出来，不是蠢是什么？ “张姑娘，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洛绛婷笑着道，“今日大家都齐聚一堂，本就是缘分，你说对吧？” “呵呵，我可不要跟某些人有缘分。”张娇娇立刻说道，“跟着泥腿子长大的，能是什么好人。” 这话说得就太过了！ “张姑娘，你祖上似乎也是农户。”卫望泞小声说道，“士农工商，农户又怎么了？你不要吃饭的，没有农户的耕作，我们大家岂不是要饿死了。” “……”张娇娇没想到卫望泞居然还理直气壮地替自己争辩了。 第二百零二章 薛家宴席6 卫望泞猜想张娇娇今天要找自己麻烦的，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还是高估这位张娇娇的忍耐力了，还以为至少能忍多些时候。 “张姑娘，我并不觉得身为农户就低人一等，不知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洛绛婷还是不明白张娇娇的来意。 “她大字不识一个，穿得光鲜亮丽又如何，改变不了她从小生活在乡下庵庙的事实，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不觉得丢人吗？”张娇娇冲着洛绛婷问道。 洛绛婷诧异地看着张娇娇，她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没想到会是这么理直气壮地攻击卫望泞。 她早就听说过卫望泞的身世，心里并不赞同卫家的做法，八字之说本来就虚幻不实，却因为虚无缥缈的可能就将襁褓中的女儿留在庵庙十几年不闻不问，卫望泞有得选择吗？ 如果有的选择，她肯定不会留在庵庙。 “张娇娇，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杜怀柔不悦地问。 “我又不是跟你说话。”张娇娇冷哼一声，除了卫望泞，她最讨厌的就是杜怀柔。 卫望泞泫然欲泣地开口说道，“张姑娘，我和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你要这样对我？” “？”张娇娇瞪着突然变成小白花的卫望泞，刚才不是还怼她吗？变脸这么快怎么不去唱戏呢。你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难道心里没点数吗？ “张姑娘，每个人交友都不一样，我和谁来往，应该是我自己的意愿吧。”洛绛婷看到卫望泞委屈的样子，心头涌起一股保护欲。 张娇娇叫道，“你不要被她骗了，她最虚伪了。” “我……”卫望泞咬了咬唇，眼眶微微发红，任谁看了她这个样子都心生怜悯。 “张姑娘，你别太过分了。”杜怀柔的脸色沉了下来。 张娇娇觉得自己成了恶人，明明她只是想要拆穿卫望泞的真实面目，怎么就变成她在欺负可怜弱小了？ 卫望泞哪里弱小了，她之前在宫里不是很有气势吗？ “既然有人愿意自降身份，我们就不必在这里唱黑脸了。”谢妙看出洛绛婷几人根本不是她们能够挑拨的，干脆拉着张娇娇走人。 张娇娇心里不甘，她见不得卫望泞能够融入贵女圈，连她都没有做到的事，她凭什么？ “我们去外面走一走吧。”杜怀柔牵着卫望泞的手站了起来。 薛珠珠作为主人，心里是偏袒卫望泞的，然而张娇娇是太后的亲侄女，她薛家实在得罪不起，所以一脸尴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薛家真是不讲究，怎么什么人都请。”张娇娇将火气撒在薛珠珠的身上。 “张姑娘，我们薛家和卫家是世交。”薛珠珠低声说道。 卫望泞菱唇紧抿，小声地说道，“我卫家乃是名门世家，不知哪里比不上你们张家？” “你们也配和我们张家相比？”张娇娇怒喝，“难道你是看不起太后吗？” “张姑娘，难道是我读书太少，说得话不够明白，我没有提到太后娘娘呀。”卫望泞怔愣地说道。 这张娇娇不但刁蛮撒泼本事好，歪曲陷害别人的能力也不差啊。 第二百零三章 薛家宴席7 本来只是小姑娘之间的斗嘴，提到太后那就不同味道了，一不小心就是不敬的大罪。 卫望泞自然不会将把柄落入张娇娇的手中。 “你羞辱我们张家，就是在羞辱太后娘娘。”张娇娇叫道。 “张姑娘，你误会卫五姑娘了，她不是那个意思。”薛珠珠替卫望泞解释着。 “她就是那个意思。”张娇娇转头问刘婉清，“你们说，她是不是羞辱张家了？” 卫望泞看她一眼，“以后我会说得更简单直白些配合张姑娘的理解能力。” 刘婉清和谢妙面面相觑，她们也不太懂张娇娇的想法是怎么构成的。 温宁郡主等人早就没心思欣赏诗词歌赋，所有注意力都被这边勾住了，看到张娇娇刁难卫望泞，她觉得无比解恨。 那次在红妆翠眉，她被卫望泞气得胸口堵得慌，今天本来想出一口气，没想已经有人代劳了。 “既然张姑娘认为泞泞刚才的话对太后不敬，不如我们进宫找皇上定夺？”杜怀柔淡淡地说道。 上次在宫里，张娇娇就是因为无理取闹被皇上评价性情有缺，她哪里敢再进宫找皇上定夺这种小事，好不容易才能够留在宫中当公主伴读的，若是再惹恼皇上，她以后进宫都难了。 “只能如此了。”卫望泞垂眸叹息。 “你们以为宫里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能进吗？皇帝表哥才没空理你们。”张娇娇喝道，“今日我且放过你，再有下一次，定不饶你。” 说完，张娇娇便带着刘婉清他们离开抱厦了。 “不用理会她。”杜怀柔安抚着卫望泞，张娇娇无非就是嫉妒，谁让卫望泞长得玲珑如玉。 “泞泞聪慧伶俐，用不着将她那些话放在心上。”洛绛婷跟着安慰，笑盈盈冲着卫望泞眨眼。 卫望泞嘴角扬起，她就知道，洛绛婷肯定看得出她故意示弱。 那有怎样呢，她就是故意装出被张娇娇欺负的样子。 “卫望泞，你过来。”卫歆玉沉着脸走过来，不理卫望泞什么反应，拉着她的手就走出抱厦。 “原来四姐姐在这里啊，我还以为刚才你没看到我呢。”卫望泞笑着说道，由着卫歆玉将她拉扯到角落。 卫歆玉生气地问道，“你又去招惹张娇娇做什么？” “是我去招惹她？”卫望泞好笑地问。 “以后我们和张家是姻亲的关系，吃点亏又有什么相干的，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得罪她对你没有好处。”卫歆玉苦口婆心地劝着，“你想一想你得罪多少人了？难道你要在京都城成为众矢之的吗？” 卫望泞仔细回想她到底得罪多少人，除了张娇娇，大概就只有温宁郡主对她不喜。 “如果太优秀会得罪人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卫望泞甜甜地笑着，故意气卫歆玉，“她们看我不顺眼，是她们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 要她做小伏低去讨好张娇娇和温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不听劝告，早晚会后悔的。”卫歆玉没好气地说，“你不要连累我！” 卫望泞莞尔一笑，“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怕我连累你，你放心吧，如今你的名声好着呢，我完全就是你的绿叶，我的人缘越差，不就显得你更好吗？” “你简直无可救药！”被戳中小心思，卫歆玉恼羞成怒地拂袖离开。 第二百零四章 薛家宴席8 被张娇娇雷声大雨点小地闹了一场，更多人知道卫望泞的存在，毕竟抱厦里的人不少，一传十，十传百，便传出卫望泞软弱无能，被张娇娇欺负得直掉眼泪这样的话。 这话不知怎么就传到外院去了。 莫少怀百无聊赖地喝着小酒，莫家和薛家有亲戚关系，他应邀而来，不过他纨绔名声在外，除了一群猪朋狗友，跟其他士族子弟来往并不多。 听着身边几个同为纨绔的少年嘀咕着哪个小姑娘长得标致，哪家又有什么新鲜事，莫少怀打了个哈欠，突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卫家的五姑娘你们见过没有？听说刚才被张娇娇骂得直哭。” “啧啧，就是八字不好的那个，打小养在庵庙里的？该不会是个小尼姑吧？” “……” 莫少怀精神一振，“你们说的哪个卫家？” “京都城还有几个卫家，当然是长远侯家的。”纨绔甲笑嘻嘻地说道。 “那你们说的小尼姑是？”莫少怀挑眉，该不会是他认识的那个卫五姑娘吧？ “听说叫卫什么泞。” 莫少怀呵一声笑出来，卫望泞会被张娇娇骂哭了？ 从卫望泞第一次出现在一得阁，她所表现出来的聪慧都是普通女孩子难以相比的，她看起来的确是很好欺负，但皇后娘娘亲手培养出来的心腹，就算不能成为第二个齐意宁，那也不是张娇娇这种人能够欺负的。 不用说，肯定是卫望泞故意装哭的。 “我去走走。”莫少怀笑着站了起来，晃悠悠地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他身后的纨绔少爷们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几句，一闪眼就不见他的人了。 “这莫少肯定有躲角落去睡觉了。” “别理他，他就喜欢偷懒。” · · 宴席已经开始了，薛夫人不知抱厦里发生的事情，正招待着各位夫人入席，薛珠珠派人来跟她禀报抱厦的事，她头疼不已地对方氏道歉。 她原本是不打算邀请张家的，奈何上次安平侯夫人给她发了帖，若是没有礼尚往来，得罪安平侯不就是得罪太后。 “小姑娘之间的吵嘴，很快就没事的。”方氏觉得卫望泞不至于会被骂哭，她不是那么懦弱的人，估计只是不想和张娇娇吵架故意示弱的。 薛夫人哪里不知道张娇娇在外面什么名声，她只觉得卫望泞肯定受了委屈。 不一会儿，众人都来到大厅。 卫望泞被杜怀柔和洛绛婷簇拥过来，几人有说有笑，哪里有受委屈的样子。 张娇娇高傲地抬着下颚，来到张夫人的身边坐下，眼睛恶狠狠地瞪向卫望泞，不知低声跟张夫人说着什么话。 不过，卫望泞这会儿注意不到张娇娇的动静，她竟看到宴厅中还有熟悉的人。 小连氏和齐意如居然也来了。 这母女二人向来眼高于顶，若是以前，肯定不会跟薛家有来往的。 齐意如同样注意到卫望泞了，不过，她的视线只是在卫望泞的身上一闪而过，最终落在卫歆玉的身上。 第二百零五章 薛家宴席9 温宁郡主很失望，她以为张娇娇今天肯定要跟卫望泞死磕到底，谁知道几句话就蔫了，让她一颗万分期待的心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她真是高看张娇娇了，除了无理取闹没有别的用处，连卫望泞都收拾不了，还想进宫去争宠，进了宫就算有太后护着，没有半点自己的心机，怎么死都不知道。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齐意宁，她不够端庄贤惠吗？不够聪明吗？ 还不是熬不到最后。 来到宴厅，看到位置安排在她隔壁的齐意如，温宁郡主的心情好了起来。 “连夫人，齐二姑娘。”温宁郡主扔下卫歆玉等人，朝着齐意如走了过去。 为了区分小连氏和齐墨远的生母连氏，所以大家一直叫她连夫人。 “温宁郡主。”小连氏颔首示意，脸上总算露出笑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总算有可以说话的人了。” “可不是吗？我都快闷死了，幸好你们也在。”温宁郡主亲热地挽住齐意如的手。 齐意如目光探究地盯着卫歆玉，“和你在一起的女孩，就是那个卫歆玉？” “哦，你说她啊，最近一直缠着要跟我们玩，如今是敏嘉公主的伴读。”温宁郡主撇了撇嘴，对卫歆玉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太后很喜欢她吗？”齐意如一开始并不关注卫歆玉，外界都在传她长得多像齐意宁，将来肯定能够在宫里有一席之地。 说这些话的人都是愚蠢可笑的，皇上如果真心喜欢齐意宁，那齐意宁就不会死了，卫歆玉长得再像又怎么样。 但最近太后对她的态度冷淡，反而传出太后有意要为皇上挑选嫔妃的话。 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警惕。 太后难道是看上卫歆玉了？ “这个我倒是不觉得，我已经有些时候没进攻了。”温宁郡主将她所知道的都告诉齐意如，“不过，听说上次张娇娇在御花园刁难她们，皇上见到之后，还让陈公公去呵斥张娇娇，说她性情不好，就因为这样，太后才将卫歆玉留在宫里的，连杜怀柔都没有留下。” 齐意如闻言皱起眉心，怎么可能！皇上如果见到卫歆玉，应该是很讨厌她的。 “我觉得谁都比不上如姐姐。”温宁郡主笑着道。 “跟我相比做什么。”齐意如嘴角上扬，她和皇上的感情自然不是其他人可以相比的。 温宁郡主小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皇上一开始想娶的人就是你，你才该是我的舅母。” 能够让温宁郡主叫一声舅母的，只有当今皇后。 齐意如的心砰砰地跳着，“别胡说，你的舅母是先皇后，我许久没有进宫了。” “前几天我进宫给太后请安，宫里没有主事的娘娘，一切宫务都落在太后的身上，”温宁郡主说。 齐意如心中一动，想起太后曾经许诺她的话。 “如姐姐，镇国侯他……怎么样了？”温宁脸颊红扑扑地小声问道。 温宁郡主厌恶齐意宁，但她却总想接近齐意如，因为她希望能够通过齐意如得到更多齐墨远的消息，她喜欢齐墨远，一直希望能够嫁给他。 即使如今他没有往日风光，她仍然觉得他是俊美威武的大英雄。 第二百零七章 相劝 齐意如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对于一般女子来说，二十岁还没有成亲，那在家里都是老姑娘，之前京都城不少人想要上齐家说亲，然而齐家的态度奇怪，小连氏言语之间透露过，齐意如是有大造化的，除了最好的那个人，没有谁配得上她的女儿。 这天下最好的男子，除了宫里的那位，还有谁？ 所有人都觉得小连氏是痴心妄想，谁不知道帝后情深，皇上怎么可能让齐意如进宫。 谁也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会薨逝了。 齐意如的到来，将张娇娇和温宁郡主的注意力全都拉了过去，身为太后的亲侄女，张娇娇当然知道齐意如的存在对她有多大的威胁。 她冷冰冰地瞪着齐意如和温宁郡主，双方的气势剑拔弩张。 “知道那是谁吗？”杜怀柔凑过来低声对卫望泞说道。 “啊？”卫望泞一愣，顺着杜怀柔的视线看去，才知道她在说齐意如，“齐家二姑娘。” 杜怀柔轻轻地应了一声，“不要跟她来往。” 咦？齐意如在外人眼中向来是温柔大方的形象，杜怀柔竟不喜欢她，而且还表现得这么直白。 “她怎么了？”卫望泞低声问道。 卫歆玉见她们两人凑到一起咬耳朵，心里虽然好奇她们的说话内容，但她不屑主动巴上去，她是想要跟杜怀柔交好，偏偏杜怀柔对她的态度冷淡，反而更喜欢卫望泞。 她真是不明白，卫望泞这样的人是怎么跟杜怀柔还有洛绛婷交好的。 杜怀柔不知道卫歆玉在腹诽着她，反正她也不在意，她一心只想叮嘱卫望泞，“她说自己跟皇后娘娘姐妹情深，我倒觉得未必，她连娘娘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怎么知道？”她以前是见过杜怀柔，但当时杜怀柔年纪还小，而且跟在杜夫人的身边，跟她说不上话的，她怎么就看出齐意如跟她其实没有姐妹情谊。 杜怀柔欲言又止，她想说当时她才十一二岁，母亲带她进宫见过皇后娘娘，她当时在御花园玩，看到齐意如在皇上面前故意嘤嘤地哭着，说自己被皇后娘娘训斥，装得柔弱可怜，把娘娘当成十恶不赦的人。 那时候她就觉得齐意如是个虚伪的人。 而且，她去皇上面前哭哭啼啼算什么，想要让皇上厌恶皇后吗？ 她差点就跑出去指责她撒谎，可惜，她被一旁的母亲给捂住嘴巴，不让她乱说话了。 皇上和齐意如…… 杜怀柔从来不相信皇帝对先皇后一往情深的话。 “我不能跟你说，反正我不会害你。”杜怀柔说。 卫望泞笑着点头，“我相信你的眼光。” 那边的齐意如不知听到温宁郡主说了什么话，眉开眼笑好不开心。 不知道齐墨远在闽海怎么样了。 齐意如从来不关心齐墨远的死活，认为只要她还在齐家，赵衡会看在她的份上不会对齐家下手。 天真又愚蠢的女人。 以前她也认为赵衡为了齐意如会善待齐家，后来才明白，即使是心中的白月光，都抵不过他的江山。 第二百零八章 金口玉言 宴席结束，卫望泞和杜怀柔她们约了过两天去郊外踏春，她欣赏洛绛婷，又想知道赵衡到底会对洛家做什么，她当阿飘的两年，所能知道的关于宫外的事情太少了。 回到家里之后，卫歆玉立刻就去找曹姑姑了。 卫依华满面春风，显然她已经得到张娇娇的认可，而且因为和张家定亲，她发现以前那些看不起她的贵女，如今都愿意和她说话，似乎愿意接纳她融入她们的圈子里了。 “阿泞，云麓书院有什么问题吗？”卫秀萍和卫望泞回德馨居，终于找到两人独处的机会，她注意到洛绛婷提起李岩在云麓书院读书时，神色有些微变化。 卫望泞很惊讶卫秀萍的观察能力，“没有，我只是惊讶李公子原来在云麓书院读书，将来肯定很有出息。” “我和他见过面，他是个脚踏实地的人。”卫秀萍露出羞赧的笑容。 “很快就要春闱，愿未来的姐夫能够金榜题名。”卫望泞调皮地笑道。 卫秀萍脸颊泛起红晕，“瞎说什么。” “我可不是瞎说，我是金口玉言的。”卫望泞说。 “不理你了。”卫秀萍跺了跺脚，往另外的方向碎步跑去。 卫望泞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背影，感叹道，“小姑娘的情窦初开真是美好啊。” “姑娘，您的年纪比三姑娘还要小，怎么一副看破人生的口气。”双云低声说，她希望姑娘能够忘却前尘，重新找到美好的姻缘。 “还能不看破吗？”卫望泞笑了笑，她嫁给赵衡的几年，所有的经历耗尽她一生的精力。 她怎么还可能像少女怀春那样，再次动心呢？ 那太难了。 “姑娘……”双云心疼地看着她。 “走吧，我去找祖母。”卫望泞笑着说。 ^ ^ 随着薛家的宴席结束，京都城的各种各样的宴会好像减少了许多，卫望泞也总算能够有时间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如今红妆翠眉已经都在她的掌握中，陬月会将收集的消息整理出有用的，再交给双云，就像她之前在宫里一样。 她该怎么和天宝行那边联系？ “闽海那边的消息断了。”卫望泞半躺在软榻上，一手轻轻地敲着手背，“联络暗号送出去几次都没有回应，要么是对方不信任我们，要么是出事了。” “以前天宝行的暗卫都只跟娘娘直接联络，如今娘娘薨逝，那暗卫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出现。”双云低声说，闽海那边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不算很多，最清楚的只有娘娘了。 “若是能够去一趟闽南就好了……”卫望泞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如今还在闽海清剿海寇的齐墨远。 他能够找到华神医吗？华神医能够治好他的双腿吗？ 双云被卫望泞的想法吓了一跳，“姑娘，闽南是荒蛮之地，老夫人肯定不会同意您去的。” 虽然那边是开放海禁，但本土蛮人还是不少，那边的危险还是太大了。 “是啊，所以要想个能够让她同意的理由。”卫望泞眼睛发亮地看着双云，“要什么理由呢？” 第二百零九章 真假 双云很想劝卫望泞死心，不管想什么理由，不说卫老夫人，方氏肯定不会同意的，那是闽南之地，又不是繁华富庶的扬州，卫家怎么可能让十几岁的小姑娘去那种地方。 卫望泞一点都不想死心，希望总是要有的，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她让双云去齐家打听齐墨远的消息，然而齐老夫人所知道的也不多，只收到齐墨远到达闽海之后送回来报平安的信笺，至于清剿海寇的情况，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卫望泞是这样安慰齐老夫人的，同样也是安慰自己的。 她第二天带着双云去了一得阁，在二楼见到莫少怀。 “……”莫少怀还想着这丫头终于被齐墨远骂乖顺，不会再随随便便来一得阁，谁知道才乖巧没几天，居然又跑来了。 “莫少爷，我们又见面了。”卫望泞敛衽一礼，姿态规矩得完全挑不出一点错处。 “你怎么又来了？”莫少怀嘀咕，“不是不让你来吗？” 卫望泞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家里的纸用完了，我来买几张纸。” “呵。”莫少怀轻笑一声，在她对面坐下，“认识卫姑娘有些时候了，在下一直没看透，你到底是真柔弱还是假柔弱。” “弱质女子都是水做的。”卫望泞露出娇柔的微笑。 “……”莫少怀怀疑地看着她，“听说你被张娇娇吓哭了。” “？”卫望泞一愣，随即想起在杜家宴席上，张娇娇无理取闹的事，她弱弱地点头，“是啊，毕竟人家是太后的亲侄女，而我什么都不会。” 莫少怀翻了个白眼，“这纸送你了，你可以走了。” 卫望泞笑道，“闽海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莫少怀想都没有想地摇头。 回答得这么坚决果断，那就是有消息了。 “你真的没有找到华神医吗？”卫望泞问，她记得很清楚，华神医一直都在闽南，如果莫少怀真的去了闽南，他肯定能够找到华神医的。 莫少怀怀疑地看着卫望泞，“你这么肯定华神医在闽南？” “对。”卫望泞不假思索地点头，“我想知道，齐墨远为什么不让华神医治好他的腿？” “他没有不想治好。”莫少怀替齐墨远辩解着。 卫望泞侧头看向大街外面人来人往的热闹，她也以为齐墨远肯定想要重新站起来，但上次在一得阁见到他，她从他身上感觉不到想要站起来的斗志。 为什么会这样？ 她以为他肯定斗志昂扬想要治好双腿，然后再找出陷害齐家军的人，洗刷战败的耻辱，为齐家军报仇。 “他是不是想要给齐家军赎罪，所以不想要治好双腿。”卫望泞问。 莫少怀很惊讶，连齐老夫人都没看出齐墨远的异样，卫望泞居然能够看出他刻意不想治好双腿。 “一个人没有希望，自然什么都无所谓。”莫少怀低声说，“他的确是在赎罪，但不是为了齐家军。” “那是为了什么？”卫望泞皱眉问。 第二百一十章 疯子1 莫少怀张口欲言，不知想起什么，他看了卫望泞一眼，“你慢慢体会。” “……”什么答案！ 卫望泞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更不可能离开一得阁。 “你赖在这里没有用，你要是喜欢，那就在这里吧。”莫少怀赶不走她，只好自己离开。 “莫少怀！”卫望泞瞪圆眼睛，这个莫少怀肯定知道闽海如今的情况，他只是不告诉她而已。 卫望泞沉着脸走到楼下，双云迎了上来，期待地看着她。 “跟我去一个地方。”卫望泞沉着脸，她本来还想再等过些天才和闽南那边联系的，如今是不行了，她想要知道齐墨远究竟在做什么。 他不想治好自己的双腿，难道是想去找死吗？ 双云不知卫望泞要去哪里，察觉到马车是往京都城最有名的贫民窟行驶，她颇为担忧皱眉，“姑娘，我们去哪里？” “平民墟。”卫望泞笑眯眯地说，“先去找个人。” “这……这地方不是您能去的。”双云急忙说道，“您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去做就行了。” “你来了也没用，只能我亲自来。”卫望泞无奈地说，她都已经将暗号送出去那么久了，这人还不肯来见她，他肯定不相信暗号是真的，她只好亲自来找他了。 双云很疑惑，跟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人安插在平民墟。 马车进入平民墟的地盘，立刻招来许多路边乞丐的注意，平民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尊贵的马车，他们即使没有见识，都能够看出这马车来历不凡。 “谁啊？” “哪位贵人来我们这地儿啊？” “好香，是女子啊！” “哟呵，老子还没见过坐马车的女人呢。” “……” 双云听着外面的污言碎语，气得脸都涨红了。 卫望泞闭眸假寐，对外面各种声音都充耳不闻，只吩咐车夫继续往里面行驶。 直到马车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那些追着马车跑的乞丐都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贵人，可不敢再进去了，那个疯子会杀人的。”不知道谁吼了一声。 双云听到这话了，她诧异地看向卫望泞。 车夫也感觉到一阵阴森森的凉意，马车慢了下来。 “继续走。”卫望泞说。 车夫的声音抖了抖，“姑娘，前面……没路了。” 只有一间看起来像鬼屋的院子。 “在这里等着。”卫望泞径自下车，让双云和车夫守在外面。 “姑娘，奴婢陪您进去。”双云哪里放心让卫望泞一个人进去，这个地方看起来就很危险。 卫望泞示意她不用跟来，她既然敢出现在这里，自然是不会有危险的。 吱呀—— 她一把推开门，刚抬脚要走进去，一支黑色利箭出现在离她脚尖不到一指的位置。 “箭术进步了。”卫望泞淡淡地说，又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看得双云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真怕下一支利箭会刺进卫望泞的身体里。 “滚！”如夹着冰渣一般的声音在暗处响起。 “我找了你好几天，你不出来，我只好自己来了。”卫望泞无奈地摆手。 第二百一十一章 疯子2 咻咻咻—— 卫望泞的话还没说完，脚下出现三支利箭。 “再往前一步，死。”年轻男子的声音继续传来。 “狗蛋儿啊……”卫望泞叹息一声，“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杀人。” “！”对方显然想不到卫望泞会叫出这个名字，一直到卫望泞走进院子里，他都没有在射出一支箭。 卫望泞在院子里的木凳坐下，环视周围一眼，“还不出来，要我拎你出来吗？” 片刻，一道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慢慢走出来，他脸上留着长长的胡须，看不清楚他的真实年纪，只有一双锐利阴鸷的眼睛盯着卫望泞。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卫望泞吃惊地问道，“你都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要当天下第一美男子吗？” “……”男子更警惕地盯着卫望泞，“你到底是谁？” 卫望泞含笑问，“你以为我会是谁？有多少人知道你叫狗蛋儿？” 没有！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其他人不敢叫他狗蛋儿的。 但那个人已经死了。 “那些暗号是你放出来的？”男子问道，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孩，约莫就十三四岁的模样，年纪小的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和危险，可她就是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整个京都城只有你能够告诉我关于闽南那边的情况，你说是不是我放的？”卫望泞反问道。 居然连闽南那边的事都知道！男子更加怀疑卫望泞的身份，“你是她的人。” “狗蛋儿，你信转世重生吗？”卫望泞低声问道。 “不信！”男子冷冷地说。 卫望泞叹息一声，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了，她一点都不气馁，抬起手摇了摇手腕的镯子，“我要你去一趟天宝行，告诉他们，以后天宝行由我接手了，一切都不会有变化。” 男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手腕，“她的手镯，怎么会在你这里？” “本来就是我的。”卫望泞笑盈盈地说。 “……”男子终于正眼打量卫望泞的面容，她长得真像那个人，只是年轻很多，而且连说话的语气语调都很相似，还知道那个人给他起过的名字。 转世重生吗？ 如果是真的有，那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男子问道。 “狗蛋儿，你不信我，还能信谁？”卫望泞将手镯摘下来，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在上面印了一个印章，“苟丹，我要用天宝行了。” 原名叫苟丹，却被叫成狗蛋儿的男子低眸扫了手帕一眼，“就算你拥有她的手镯，你也别想替代她。” 卫望泞哼了一声，“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早就下令要大家看召令行事，我没有死，只是换了一张脸，你信不信？” “不信。”苟丹皱眉道，语气却没有一开始那么坚决。 换脸吗？江湖上好像有传闻，确实有一种换脸术非常出神入化。 但是也换得太逼真了！ 他完全看不出那张脸是假的。 “你可以问我任何事情，证明我的身份让你信任。”卫望泞说。 既然转世重生不相信，那换脸总能相信了吧？ 总有一个让你听话的理由！ 第二百一十二章 疯子3 苟丹是个孤儿，有一次差点饿死在路边，被齐意宁救了，并且将他送到学堂，他生性洒脱，不喜欢科举困于朝堂中，齐意宁便给他银子去做生意，他跑了几次海外，看中闽南的临海贸易有得发展，便留了下来，后来更是替齐意宁开了天宝行。 别看他满脸胡须好像很苍老的样子，其实他才二十五岁。 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每次他回到京都城和齐意宁联系，他都会选择住在平民墟，这里鱼龙混杂，不会有人轻易发现他的身份。 五年前，他替齐意宁安置不少人出海，后来又将那些人换了身份留在天宝行，这件事只有他和齐意宁知道。 “我和她之间有一个最大的秘密……”苟丹的眼睛盯着卫望泞，他不相信转世重生这样虚无缥缈的存在，但眼前的小姑娘和她真的太像了。 不是长得相似，而是一举一动，连眼神都很像。 听到她的死讯，他从闽南飞奔回来，却无法再见她最后一面，她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他心灰意冷在平民墟住了一年，成了别人眼中的疯子。 几天前，他的心腹说看到暗号了。 那是他和齐意宁才知道的暗号，他置之不理，怀疑是有人知道他们的秘密，没想到找上门的却是……宣称是她的小姑娘。 “我的女兵。”卫望泞低声开口，“这个秘密吗？” “……”苟丹震惊地看着她，“谁告诉你的？” 卫望泞笑道，“连双云都不知道我的女兵全去了闽南。” 没错，就算是齐意宁身边最信得过的宫女，双云只知道她将女卫解散，让人做着闽海的生意，却不知道天宝行最大的秘密就是那些女兵。 “她告诉你的？”苟丹闭上眼睛，他感到自己的心颤抖得疼痛起来。 关于自己是转世重生的秘密，卫望泞知道说出来很多人不会相信，甚至会拿她当妖怪，但她有太多事情必须标明身份。 除了双云，她如今最需要的就是得到苟丹的忠诚。 “是我，苟丹。”卫望泞低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醒来的时候，也曾经迷惘了很长的时间，转世重生确实很匪夷所思，但确实……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奇迹。” 苟丹闭上眼睛，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颤动的眼睑显示出他此时的心情。 “我救你的时候，你抱着你妹妹，她已经死了，你的父母要将她易子而食，你和你的母亲为了救她，杀了对方两个人，你母亲错手杀死你的父亲，只留下你一个人……” “我信你。”苟丹的声音发颤，“信你。” 卫望泞说，“我不得已才将这个秘密告诉你，苟丹，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想要我做什么？”苟丹低声问道。 “我大哥去了闽海清剿海寇，他的双腿不良于行，我实在担心他，他若是去天宝行，不管是什么事都尽量帮他，不要让他知道女兵的事，还有，让天宝行所有人都知道，如今他们要忠诚的人是我。”卫望泞说。 苟丹轻轻颔首，看向卫望泞的手镯，“我该怎么告诉她们？” “就说我是齐意宁的妹妹吧。”卫望泞说。 第二百一十三章 赏花宴1 双云提心吊胆地站在门外，看到那些利箭射来，她真的连心跳都快停止了，可她家姑娘居然还面不改色地一步步走进去，把那些利箭都当看不到了。 直到那个满脸胡须的男人走出来，双云才觉得他有点眼熟。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可他的胡须几乎遮住他半张脸，她很难认出来。 过了半个时辰，卫望泞从院子里走出来，笑盈盈地看着双云。 “姑娘？”这就谈完了？那个疯子居然没有伤到姑娘。 “回去吧。”卫望泞要吩咐的事已经都吩咐苟丹，至于闽南那边能不能相信她，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如果那些女兵不想留下效忠她，她是理解的，她们心里认定要忠诚的人一直是以前的齐意宁，对于她们来说，她只是个突然出现，夺走齐意宁一切成果的外人。 但做人总要有希望，说不定她们愿意相信她呢。 “姑娘，那个人……以前是不是去过齐家？”双云小声问道。 卫望泞轻轻颔首，“他是苟丹。” “！”双云震惊地回头看向院子里，那个人居然是苟丹！曾经美貌冠绝京都城的解元？ 苟丹的才华横溢，年仅十八岁就考中解元，但他并没有参加第二年的春闱，突然就从京都城消失了，但见过他的人、听说过他名字的人，都不会将他忘记。 他几乎成了京都城的传奇，很多人在猜测，如果他参加春闱的话，不是状元就是探花郎，而且是大锦国有史以来最俊美的探花郎。 那时候的姑娘还没成亲的。 “原来他是姑娘的人。”双云惊叹。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歧义！ 卫望泞扶着双云的手上了马车，“天宝行是他一手开创的。” “奴婢就说嘛，苟丹那么有才华的人，怎么会江郎才尽，京都城那些说他害怕考不上的人分明是嫉妒他的能力。”双云哼道。 “嫉妒使人瞎。”卫望泞淡淡一笑，马车慢慢地驶出平民墟。 过了几天，平民墟的百姓发现疯子的院子空了，那么整天抱着酒壶喝酒的大胡子疯子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而原本和杜怀柔她们约好去踏春的卫望泞，收到了宫里送来的帖子，邀请京都城所有的贵女去皇家庄园参加赏花宴。 赏花宴的举办人是太后。 “我也要去？”卫望泞拿着烫金的帖子，上面居然有她的名字，“娘，我不想去。” “别人做梦都想去参加赏花宴，你居然不想去。”卫歆玉美滋滋地拿着帖子，脑海里已经想着那天要穿什么样的裙子。 卫望泞不想见到太后，以前她跟太后斗得你死我活，如今见了她还得恭恭敬敬地行礼，想起来都替自己的膝盖感到心疼。 “我就是不想去，那些贵女一个个都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我去了只会丢脸。”卫望泞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方氏笑道，“只是去赏花，又不是去拼才艺，太后既然写了名字，你不去确实有些不好。” 第二百一十四章 赏花宴2 卫望泞推脱不了去参加赏花宴，想到又要在太后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她的内心仿佛有一只苍蝇嗡嗡叫着。 眨眼就是赏花宴这一天。 方氏带着卫歆玉和卫望泞来到皇家庄园。卫望泞对这里不陌生，先帝时期，齐墨远已经受到重用，经常会赏赐他带着家人到庄园小住。 第一次遇到赵衡就是在这里，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愿意再踏入皇家庄园。 春天的天空一尘不染，蔚蓝的天空点缀几朵白洁的云儿，微风徐徐，让人感到清新惬意，到处都是嫩芽新叶，透着生机勃勃的姿态。走进皇家庄园，一眼就看到中间的人工湖，白云朵朵照映在清澈的湖面上，碧绿的湖水有鱼儿来回游动，增添了浮云的彩色，分外绚丽。 “这里比宫里的御花园还要大，今日能够来参加赏花宴的，都是大锦国的名门世家，五妹妹，你要好好表现才行。”卫歆玉小声地对卫望泞说道，有方氏在身边，她憋着想讽刺几句的话。 “这个湖，比乡下种水稻的水池还小。”卫望泞慢悠悠地回道。 卫歆玉被噎得一口气吐不出来，“你拿乡下的水池跟皇家庄园比？” “都是水，没什么区别。”卫望泞故意气着卫歆玉。 “好了，你们姐妹俩真是的，这个有什么好比的。”方氏无奈地说，她都看得出卫望泞是故意要气卫歆玉的。 卫歆玉瞪了卫望泞一眼，“你一会儿可别出糗了。” “哦。”卫望泞笑着点头。 她们来到设宴的花园，瞬间就被花海包围了，眼睛所到之处无不姹紫嫣红，奇花异草，宫人们来往不绝地摆设着茶酒点心，到处可见一派奢华。 太后这些年肯定是憋坏了吧，本来就是喜欢奢侈享受，贪欲无艺的人，先帝在的时候，太后不受宠，只能夹着尾巴装出勤俭娇弱的样子，自己的儿子登基了，以为终于能够翻身把歌唱，结果却已经国库空虚，经不起太后各种场合的显摆，皇后又在后宫推崇要节俭，太后倒是想奢侈一把，没银子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国库总算充盈，她的眼中钉也死了，真是一切都美好了。 这是太后举办的第一个宴席，又是端慧皇后薨逝之后，宫廷举办的第一场宴席，场面之奢靡程度，完全是太后心中想要的。 她就是要通过这个赏花宴告诉大家，齐意宁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人。 “泞泞。”杜怀柔和洛绛婷走了上来，给方氏行了一礼，“卫夫人，我们能不能和阿泞去那边玩呢？” 方氏最希望就是看到卫望泞能交到朋友，“阿泞，那你和杜姑娘她们去吧。” 卫歆玉被杜怀柔她们无视，心中忍不住骂她们瞎了眼，她到底哪一点比不上卫望泞，不管是才气和长相，她都在卫望泞之上，她们居然只跟她来往。 “娘，我去找温宁郡主。”卫歆玉矜持地抬高下颚，既然杜怀柔她们眼瞎，她也不屑和她们来往。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赏花宴3 今日能够参加赏花宴的大部分都是年轻未出阁的姑娘，即使没有明示，大家都知道太后这是什么意思，过了年，宫里就要选秀了，如今太后不过是借着赏花宴先看一看名门世家的贵女们，要为皇上挑选未来的皇后。 除了邀请年轻贵女，在皇家庄园隔壁的狩猎场，还有赵桓带领着年轻一派的公子哥们在狩猎。 卫望泞跟在杜怀柔的身边，适当地展现她花瓶的存在感。 “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前来。”洛绛婷突然感叹了一声，眼中深藏着一丝期待。 “……”卫望泞惊了一下，赵衡会来吗？那她更要找借口躲起来了，她不想见到赵衡，更不想被赵衡看到，“这里都是女眷，皇上为什么要来赏花宴？” 杜怀柔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太后在这边开设赏花宴，皇上在庄园的一边宴请朝中大臣，以往每年春日都有这样的宴席，只是最近几年取消了，今年太后重新提议，才有了今日的赏花宴。” “……”卫望泞还真的忘记了，自从赵衡登基，许多不必要的奢侈宴席都被她取消了，这个春日赏花宴就是其中一个，她还没出阁的时候还参加过的。 “太后驾到。”突然，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所有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全都齐刷刷转过头看了过去。 一群宫人簇拥着雍容华贵的太后穿过花海慢慢走来，在太后的身侧，还有一位身着紫色绣玉兰花宫服的年轻女子，众人立刻就明白，这是最近很受宠的宜嫔了。 “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所有人都低头下跪，恭恭敬敬地行礼。 太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匍匐在她脚下的众人，心胸一口积压二十几年的郁气终于吐出来了，这些贵妇们，在她还没入宫的时候便高高在上，她在宫里小心翼翼生存的时候，她们还明里暗里看她笑话，如今呢？她们终于跪在她的面前，称呼她一声万福金安。 这种感觉实在太解恨了。 要不是齐意宁那个小贱人，她在几年前就能够有今日的风光，看着所有人跪在她面前行礼。 “大家都平身吧。”太后语气说不出的和善慈祥，谁也看不出她心里的腹诽。 “谢太后娘娘。” 卫望泞站起来之后，悄悄往洛绛婷身后靠去，眼睛看向太后身边的女子，她以前在宫里并没有见过这个宜嫔，应该是新进的宫女被赵衡看中封了宜嫔吧。 她该同情齐意如吗？今天的赏花宴，太后似乎并没有邀请她。 “太后娘娘，臣妾在京都城好些年，今天才见识到什么叫皇家气派，这好些花儿以前都没见过呢。”张夫人上前几步，声音嘹亮得所有人都听到她在说话。 一些讲究说话要轻声慢语的贵夫人含笑不语，心里鄙夷张夫人的粗俗，面上却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 “皇上知道哀家喜欢赏花，特意让人在庄园种了百种鲜花，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才邀请诸位今日陪哀家来欣赏这些姹紫嫣红。”太后一点都不觉得张夫人粗鄙，反而很欣赏她的识趣。 第二百一十六章 赏花宴4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奉承着太后，将赏花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又称赞太后有母仪天下风范，才能有如今皇上的孝顺。 太后嘴角的笑意没有停过的，她心中万分得意，那几年在宫里被齐意宁压得死死的憋屈似乎都一扫而空。 齐意宁再厉害又如何呢？还不是死了，而她还活着。 “你们都别夸哀家了，大锦国能够有今日的繁华，都是皇上兢兢业业得来的，我们能够在这里赏花闲聊，着实不易。”太后含笑地说道，“大家都入座吧。” 卫望泞眸色微寒，京都城这些贵人们能够安安稳稳地在这里赏花，是边疆的将士用血汗换来的，到了太后的嘴里，却全是赵衡一个人的功劳了。 他们齐家一门五将，全都为大锦国牺牲了，且不说齐墨远差点失去半条命，老国公是在和西疆打仗的时候，为了救当初御驾亲征的先帝中箭身亡的，齐家为了这个大锦国，付出太多的生命了。 京都城还有谁记得吗？ “整个京都城的勋贵都被请来了，唯独没有齐家……”杜怀柔的叹息很轻，只有旁边的卫望泞听到了。 卫望泞这才发现，太后居然没有邀请齐意如。 还真是讽刺，她没死的时候，太后差点把齐意如当成自己的女儿，天天召她进宫相陪，如今失去利用价值，齐意如在太后心里还能算什么东西？ “我跟你讲，一会儿肯定有什么才艺比赛，千万不要再出风头，进宫有什么好的。”连曾经冠绝京都城的先皇后都熬不住，其他人难道就能过得比她更好吗？ 洛绛婷听到杜怀柔的话，神情黯然，“若是能够选择，谁又愿意……” 杜怀柔想起洛家对洛绛婷的期待，她自知说错话，“你有一颗玲珑心，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过得好，阿泞不一样，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洛绛婷莞尔一笑，“每个人的命运不一样。” 卫望泞感到一丝心酸，她很想劝洛绛婷，就算她进宫成为妃嫔，赵衡不会因为她而放过洛家，只要洛家继续开办云麓书院，对于赵衡来说就是一个威胁。 “太后娘娘，臣妾听说京都城有南北第一才女，臣妾从小就不爱读书，看到别的女子才华横溢，心中甚是羡慕，臣妾斗胆请太后恩准，让臣妾见识一下诸位姑娘们的才华，好让臣妾开开眼界。”宜嫔太清楚今日赏花宴的目的，她虽然一万个不乐意，谁乐意和别的女人争宠，她巴不得皇上只恩宠她一个人，但她更清楚，太后能够将她送到皇上的身边，那就能够将她摁死。 太后环视众人一眼，“听说湘西第一才女出自洛家。” 洛绛婷神色一紧，款款走了出去，屈膝行了一礼，“民女洛绛婷拜见太后娘娘。” 能够称得上第一才女的，除了才华之外，容貌自然是不俗的，洛绛婷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立刻招来不少嫉妒的目光。 “快上前来，让哀家看一看。”太后并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孩，太聪明代表着不好掌控，长得貌美又无脑的才最适合入宫。 洛绛婷脸颊泛起羞赧的涩意，她走前几步，来到太后的面前。 太后含笑说，“真是个标致的人儿，听说你的琴声被六指先生称为云麓一绝？” 六指先生是闻名天下的大师，琴声能够绕梁三日，让人久久难忘。 “回太后娘娘，那只是六指先生谬赞，民女才艺平平，都是大家抬爱才称赞几句，倒是让别人误会了。”洛绛婷柔声地说道。 坐在张夫人身边的张娇娇一脸嫉妒，她可不想所有风头都被洛绛婷抢走了。 宜嫔笑着对太后说，“太后，不如让诸位姑娘展示自己擅长的才艺，也可以为赏花宴增添一番趣味。” “你啊，就是个坐不住的。”太后笑着虚点宜嫔一下，“既然如此，那就依你吧，就不知道姑娘们愿不愿意为哀家解闷了。” “能够为太后娘娘解闷，是我们的荣幸。”洛绛婷低声说。 其他贵女们纷纷附言，恨不得展开浑身解数，让太后欣赏她们的才艺，为以后进宫成为秀女做第一步的基础。 宫女们端着笔墨纸走出来，让贵女们将要表演的才艺写上，由太后和宜嫔抽出名字便由谁表演。 卫歆玉蠢蠢欲试，她花了那么多时间学习，为的就是这一天。 她在纸上写了舞。 “你不写吗？”杜怀柔见卫望泞坐着不动，忍不住低声询问她。 “要是我写插秧，会不会被赶出去？”卫望泞一脸无辜，她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乡下土妞，能表演什么才艺啊。 杜怀柔差点笑出声，“我倒是羡慕你，还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拒绝。” 她若是不写的话，回去她会被母亲念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去解手。”卫望泞心想反正没有她什么事，她对其他人的才艺也没有兴趣，留在这里反而会引起注意。 “要不要我陪你去？”杜怀柔问。 卫望泞笑着说，“不用，到处都是宫人，我问一下就知道在哪里了。” 她对皇家庄园其实很熟悉，以前经常来的。 从赏花宴上悄然地退下，没有人注意到卫望泞的身影，所有人都想着自己即将要展现的风采，都希望能够得到太后的赏识。 卫望泞连双云都没带上，一个人走出花团锦簇花园，皇家庄园除了奇花异草让人向往，还有一个地方常引得京都城里的百姓前来。 在庄园旁边有一个小山丘，小山丘上有一座庙，庙不是很大，这里供奉的是山神，在小苗旁边还有一棵年月长久的梧桐树，被百姓们视为许愿树。 因为今天的赏花宴，山神庙没有香客，卫望泞找来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连庙里的庙祝都不知去了哪里。 不知道别人许愿灵不灵验，但卫望泞每次诚心在许愿树下许愿，她的愿望都能够实现。。 既然来都来了，许个愿又何妨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赏花宴5 卫望泞在山神庙里拿了许愿带，在许愿带写下愿望，又绑成福结，这才来到许愿树下面，虔诚地三拜，默默说出心中所愿，这才将许愿带扔到树枝上。 “愿大哥平安归来。”卫望泞看到许愿带已经勾在树枝上，心想肯定是山神收到她的许愿了，齐墨远肯定能够平安回来的。 “姑娘，姑娘！”双云匆忙地赶来，看到卫望泞果然在山神庙这边，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果然是没猜错，姑娘每次来皇家庄园都一定要来山神庙的。 “怎么了？”卫望泞蹙眉问，如果没有要紧事，双云不会这么急来找她的。 “宜嫔挑中你吹奏埙。”双云担忧地看着卫望泞。 “？”什么！卫望泞的脸色微变，“我没有写，谁坑我的？” 双云太了解自己的姑娘，说是琴棋书画精通，可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弹琴只会一首曲子，写字倒是还练得可以，至于其他，真的是一言难尽，当初侯爷为了给姑娘制造声势，尽是让人传出好话。 “姑娘，这怎么办？”双云问，“只怕是那些贵女中有人故意要陷害你。” 让姑娘弹琴就算了，怎么就选中了埙，那是什么？姑娘只怕连见都没有见过。 卫望泞沉吟片刻，“先回去再说。” “不知是谁这样算计您。”双云气呼呼地说。 “还用说吗？不是张娇娇就是温宁那些人。”稍微一想都知道是谁，如今被当众抽中名字，她又不能说自己没有写过字条，只会让人以为她是不想出糗，“反正都是丢人。” 赏花宴那边在抽中卫望泞之后，不少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卫望泞呢？怎么躲起来了？”王丽霞掩嘴轻笑着。 “只怕是随便写的，埙是什么乐器，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人呢？半天都没看到。” 太后等了半响都没看到卫望泞，不由蹙眉，“卫家姑娘哪里去了？” 杜怀柔忙站出来说道，“回太后娘娘，卫五姑娘刚好去解手，很快就回来了。” “哦，那哀家就再等等，哀家还没见识过埙呢。”太后对卫望泞还有印象，上次在宫里见识过她的牙尖嘴利。 虽然和卫歆玉是双生子，却莫名让她感到不喜。 过了一会儿，卫望泞匆忙赶来，她看也不看那些幸灾乐祸的人，施施然来到太后的面前，“臣女拜见太后。” “可总算回来了。”太后淡淡地说，“宜嫔抽中你的名字，既然你写了埙，想来这是你擅长的。” 卫望泞很想说她一点都不擅长，她最擅长的就是怼人。 宜嫔含笑说，“卫五姑娘，埙已经准备好了。” 宫女拿着埙拿了上来。 “那臣女就献丑了。”卫望泞接过宫女手中的埙，反正吹得响就行了。 她不擅长任何乐器，但是以前宫里有个太监会吹埙，她挺喜欢听埙的声音，倒是学过几次。 “阿泞……”方氏紧张地看着女儿。 众目睽睽之下，卫望泞慢慢地将埙放到嘴边。 磕磕碰碰地试了几个音。。 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响起。 第二百一十八章 赏花宴6 在卫望泞刚离开山神庙没多久，又有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许愿树下。 陈公公远远地站在，望着树下孤单的身影，他在心中叹息一声。 以前先皇后经常到这里许愿，上面随便找个许愿带，都有可能是娘娘为皇上写下的愿望。 赵衡是不知不觉走到这里的，他很久没有来过皇家庄园了，这里每一处都有他不愿意想起的过去，可他还是来了，站在他们曾经相遇的地方。 “皇上，太后娘娘派人来请您过去赏花宴。”陈公公等了好一会儿，见皇上还站着不动，而来前来邀请的宫人着急得不行，他只好上前去低声打断皇上的沉思。 “那就……”赵衡在心中长叹一口气，抬头看着飘曳在风中的许愿带，突然，一条崭新的许愿带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和其他许愿带不同的福结，还有隐约可见熟悉的字迹。 赵衡脚下一点，纵身一跃，伸手将那许愿带摘了下来，不同人打福结都有不一样的手法，其中最特别的就是齐意宁打福结的方式，她不像别人只打一个福结，总会打出两个福结相连在一起，还说这是心有千千结，好事要成双连意，别人学也学不来她打结的方式。 她有很多的大道理，说是福结就要与众不同，这样到了神明的眼前，才能够独树一帜，容易被看到愿望。 “皇上？”陈公公发现皇上的脸色不太对，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手中的许愿带。 这个许愿带看起来是刚打上去的，不知是有什么问题。 “去查，刚才有谁来过这里。”赵衡的脸色阴沉，目光紧紧盯着许愿带上的字。 平安。 字算不上多看，娟秀工整，像是刻意要一笔一划写出来，为了不让人看出相似。 他和她相处这么多年，对她的一切自然了然于心。 可是，她不在了，谁会模范她的字迹在这里许愿，连福结都是一模一样的。 赵衡握紧手中的许愿带，这世上没有人能够与她相比，今日太后举办赏花宴的目的很明白，难免不会有人故意要引起他的注意。 可他脑海里不可控制地想起静恩大师曾经说过的话。 转世，重生。 因为这四个字，他才同意让人进入皇陵为她念经祈福。 如果真的有奇迹，那该多好。 “皇上，今日赏花宴来的人不少，查起来难免要兴师动众。”陈公公不知道皇上怎么突然要查许愿带的事，难道那个许愿带有问题吗？ “那就让所有人写下平安二字，朕要看笔迹。”赵衡将许愿带收了起来，转身离开山神庙。 陈公公觉得让皇上这样动怒的肯定不是小事，看来今日的来宾很有问题。 赵衡往赏花宴的地方走去，这个许愿带十有八九是女子所掷，他倒是想知道，到底哪个女子能够模范得这么相似。 “皇上……”一声娇软委屈的声音盈盈响起。 赵衡脚步一顿，回头看到齐意如。 他记得太后并没有邀请她参加赏花宴。 “你怎么在这里？”赵衡问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再见1 齐意如在几天前就知道太后要举办赏花宴，她笃定认为自己肯定是能够受邀参加，在家里等了几天，宫里都没有派人给她送请帖，当时她就想着可能太后待她不一般，到时候会直接让人接她去皇家庄园，她等了又等，结果什么都没有等到。 赏花宴是为了什么？太后要提前给皇上相看妃嫔的人选，想早日挑几个得用的年轻女子提携着，日后在宫里才能成为她的助力，齐意如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后对权欲的渴望，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再让宫里出现第二个齐意宁。 可是，她在太后跟前伺候这么些年，太后给她许了多少承诺，难不成都成了镜花水月，那些要她入宫替代齐意宁的话，莫不是在骗她的？ 她不死心，就算会被人嘲讽，她也要来皇家庄园问个清楚。 “你怎么在这里？” 齐意如听到赵衡的问话，心下一阵苦涩，她怎么在这里？她是专程来找他的，刚刚她远远便看到他来这个方向，所以才跟着来了。 “皇上是否也觉得我不配出现在赏花宴呢？”齐意如凄然一笑，犹如一朵摇摇欲坠的玉兰花，让人心生怜意。 赵衡微微皱眉，“朕没有不是这个意思。” 他根本不知道太后并没有邀请齐意如。 “自从姐姐薨逝，我就没有再见过皇上。”齐意如痴念的目光缠绵在赵衡的身上，“旧日承诺，皇上可还记得？” “先回赏花宴吧。”赵衡淡淡地说，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过往的事。 齐意如白皙的脸颊滑下两行清泪，看着真是楚楚可怜，“我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太后如今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了。” 赵衡明白太后的想法，她是不愿意再让齐家的女子进宫的。 “你随朕一起去吧。”赵衡淡淡地说，“你刚才去过山神庙吗？” “我远远见到皇上，这才知您是到山神庙这儿。”齐意如说道。 那就不是齐意如了。 赵衡又淡声问道，“镇国侯可有家信回来？” “皇上您是知道的，大哥向来与我们不亲，就算写信回来，那也是写给祖母，我们其他人一概不知他在外面做了什么。”齐意如想要撇清和齐墨远的关系。 谁知道赵衡还会不会对付齐墨远，只要别牵连他们就行了。 赵衡负手在前面走着，闽海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他却有种直觉，齐墨远这次肯定会大胜归来的。 齐意如一步步紧跟在赵衡的身后，心里有许多话想要问出口，然而对上他冷漠俊美的侧脸，她又说说不出口了。 他难道真的忘记曾经说过要立她为妃的承诺吗？ 可惜赵衡没有看出齐意如的满腹心事，若是换了别的时候，他或许还会跟她谈一谈，但如今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怀里的许愿带上。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突然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 赵衡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这是什么声音？”齐意如皱了皱眉，听起来呜呜咽咽的，竟是透着几分诡异可怕。 陈公公全神贯注地倾听了一会儿，脸色也有些奇怪，“皇上，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吹埙。” “这么难听？”齐意如脱口而出，什么人敢在赏花宴吹出这样难听的埙声。 赵衡却突然加快脚步往赏花宴的方向走去。 陈公公急忙跟了上去，留下齐意如一脸懵懂。 怎么回事？ “皇上，您等等我呀。”齐意如叫道，提起裙摆急忙跟上。 …… …… 卫望泞双手捧着埙，一脸陶醉地吹出一首凤求凰的曲子。 本来大家看她姿态很足，还以为她真的会吹埙，谁知道第一个音响起就惊呆所有人。 太后不可思议地看着充满自信的卫望泞，她知道自己吹的埙声有多难听吗？还说是凤求凰，凰都被吓死了。 “噗嗤……”宜嫔忍不住笑出声，急忙拿出手帕掩住自己的嘴巴。 “哀家还没听过这么难听的凤求凰。”太后强忍着才没有打断，是她要卫望泞吹埙的，再难听也要忍些时候。 “臣妾还以为京都城的贵女们肯定琴棋书画精通，就算不精通，也不至于……”简直是太可怕的声音了。 这样的人若是进了宫，只怕连成为她对手的机会都没有。 “好了好了。”太后终于忍受不了，打算卫望泞急促摧残其他人的耳朵。 卫望泞意犹未尽地又吹了一段，这才依依不舍地收起埙，羞赧地行了一礼，“太后娘娘，宜嫔娘娘，臣女献丑了。” “你既然不擅长埙，为何要写在纸条上？”太后冷声问道，“这是要故意糊弄哀家吗？” “臣女不敢，只是比起其他乐器，臣女确实……比较擅长埙。”卫望泞小声地说道。 连擅长的都能吹出狼嚎鬼哭般的声音，那其他不擅长的是要有多差？ “太后娘娘，都怪臣妾疏忽，这些年只想着让女儿平平安安长大，其他教导确实疏懒了。”方氏站起来解释，真怕会惹恼太后，引起她的不快。 到时候受惩罚的就是卫望泞了。 张夫人轻笑出声，“卫夫人真是不容易，只差一刻的时辰，两个女儿便有不同的命运，八字自克确实让人同情。” 方氏的脸色一变，眼底含着怒意看向张夫人。 什么八字自克，那只是借口而已，卫望泞的八字好得很，如今被张夫人当众说出来，照着京都城那些一传十的速度，过几天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了。 “皇上驾到！”一声尖利的声音传来，众人顿时精神抖擞起来。 卫望泞的眸色微沉，垂着头默默地退到方氏的身后。 她没有想过还会在这里见到赵衡。 穿着一身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的赵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面容俊美，有着上位者的威严尊贵，在场的少女们几乎都心跳加速，没想到年轻的帝王是这么好看。 “拜见皇上。”所有人都屈膝行礼。 卫望泞跟着蹲下，抬眸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曾几何时，那个俊逸温和的少年已经积威甚重，气势凛冽威严，成为让人不敢直视的帝王。 第二百二十章 再见2 那天，落英缤纷，他长身玉立，清隽温润，像谪仙一般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一见惊艳，相处生情，即使过去很多年，她仍然记得他们第一次相见。 以致于后来被伤了心，她仍然能够从过往的记忆找到一丝丝温暖。 卫望泞垂下眼眸，翻涌的情绪被一点点压下，最后归于平静。 她对他所有的美好记忆，都死在宫里了。 “皇帝来了。”太后含笑地看着赵衡，多得她将儿子生得这么器宇轩昂，又是一国之君，这天下没有比她更有福气的人了。 她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露出来，看到赵衡身后的齐意如，太后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齐意如心中一寒，虽然她已经清楚太后之前只是利用她对付齐意宁，但真真切切看到太后眼中对她的不喜，她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一瞬间，她好像坠入冰窖之中，周围那些嘲讽不屑的目光在她身上扎出一个个洞。 “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齐意如脸色发白，却还是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给太后行礼。 若不是周围都是贵胄女眷，太后当场就想沉下脸，她没有让人送帖子给齐意如，难道还不够清楚明白吗？ 她一点都不想齐家的女子进宫，即使对她一时恭谨孝顺的齐意如。 “齐姑娘怎么来了？”宜嫔上前扶着太后的手，一双美眸警惕地盯着齐意如，身为被太后提携上来的宠妃，宜嫔自是清楚齐意如之前在宫里的受宠程度，她听太后宫里的人提过，这位还是皇上心尖的人。 “我与皇上一道来的。”齐意如心底涌起一股嫉恨，这个宜嫔出身不高，长相也不如她，凭什么就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 宜嫔双眸如剪水，盈盈地看向赵衡。 齐意如猛地发现宜嫔这双眼睛很熟悉，看着有几分眼熟。 “母后，方才朕听到有人在吹埙。”赵衡明白太后冷落齐意如的原因，只是没有必要在赏花宴表现出来。 他利用了齐意如，不希望再连累她成了京都城的笑柄。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是卫家的姑娘，哀家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埙声。” “卫姑娘？”赵衡抬眸看向卫歆玉，看到那张酷似齐意宁的脸庞，他的心尖猛然一跳。 “不是臣女……”卫歆玉急忙否认，眼中含怨地看向卫望泞。 居然让皇上误会是她吹出那么难听的埙声，卫望泞一定是故意的，明明不擅长，偏要写在纸条上，这下好了，彻底出糗了吧。 太后点了点卫望泞的方向，“卫家有一对双胞胎，可惜……” 差别太大了。 赵衡的视线落在方氏身后的卫望泞身上，因为卫歆玉长得像齐意宁，赵衡对她有几分注意，似乎是有听说过，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卫望泞快将头埋进怀里，她能感觉到赵衡的目光，可她不愿意抬起头去和他对视，怕自己不小心泄露对情绪。 “抬起头来。”清润的声音低低响起。 不知何时，赵衡竟来到她的前面。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再见3 在场不少人都感到错愕，皇上的态度太奇怪了，如果是觉得刚才那段埙声太难听，直接让人将卫望泞送出皇家庄园就是了，不至于因为这个降罪一个侯门千金。 不，不对！皇上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反而眼中有期待，他望着卫望泞的眼神不像是要降罪的样子。 “抬起头。”赵衡盯着卫望泞的头顶，对方到底是羞愧还是别的缘故，居然不敢抬起头看他。 “……”卫望泞在心里害她出去吹埙的人骂了一百遍，这才面无表情地抬头，眼神呆滞地回视着赵衡。 她不记得自己多长时间没有见过赵衡了，记忆中的少年早已经成为威严慑人的帝王。 “谁教你吹埙的？”赵衡目光炯炯地盯着卫望泞。 “？”卫望泞眼底闪过错愕，她都吹成那样了，还需要别人教吗？ “我自己学的。”卫望泞回道。 “放肆！”宜嫔呵斥，“在皇上面前，怎能如此放肆无礼。” 卫望泞抿了抿唇，她以前在他面前从来不肯低头，如今居然做小伏低，“回皇上，没有人教我，那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吹得不好听，让皇上和太后的耳朵受罪了。” “既然你知道不好听，为何还要写在纸条上？”宜嫔斜乜了卫望泞一眼，打从心底对这个姑娘感到厌恶。 赵衡低声说，“皇后以前很喜欢听埙……她也吹得不好。” “！”卫望泞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没有在赵衡的面前吹过埙，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少人听到赵衡这话，脸色顿时变了。 其中最吃惊的莫过于太后，她如今最开心的就是再也不用见到齐意宁，甚至连听都不需要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可在她最得意的时候，皇上居然当着众人在怀念她。 “臣女哪敢与皇后娘娘相比。”卫望泞在心里忍了又忍，才终于让自己平静地说出口。 “你当然不配和皇后娘娘比较。”张娇娇没好气地叫道，转身看向赵衡，“皇上表哥，她哪里是会吹埙，根本是乱来的，调不成调，曲不成曲。” 赵衡却像没听到张娇娇说的话，眼睛灼灼地看着卫望泞，“你叫什么名字？” “臣女叫卫望泞。”真可笑，赵衡端出这样的姿态是什么意思，让人更相信他对先皇后深情不变吗？ 宁……赵衡心头一动。 “皇上，不过是个丫头，就不必太在意了。”太后终于开口叫住赵衡，她深深地看了卫望泞一眼，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她，绝对不能让皇上接近这个卫望泞。 虽然这个卫望泞看似什么都不会，然而经过上次在宫里一事，她能够看得出，这个野丫头的琴棋书画是不行，但绝对不是善类。 她不会再让第二个齐意宁进宫的。 “嗯。”赵衡慢慢地收回视线，转身走向首座，在太后身边的位置坐下。 张娇娇恶狠狠地瞪了卫望泞一眼。 卫望泞沉默地坐回去，心里仍然想着，赵衡何时见过她以前吹埙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再见4 当初她和赵衡开始出现间隙，他避而不见，她在凤仪宫过得像冷宫似的，偶尔听到一个小太监在偷偷吹埙，她便将那个小太监带回去，每天让他吹埙给她听，她闲来无事会学一学，却没有天赋，不管是什么乐器，她都学得不好。 那段时间，她并没有见过赵衡，也没有在他面前吹过埙，他居然知道。 看来他派人监视她很久了。 “你得意了！”卫歆玉嫉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卫望泞侧头看她一眼，知道她是嫉妒自己得到赵衡的注意，“四姐姐，这种丢脸的事，有什么可得意的？” “靠这种手段吸引皇上，我小看你了。”卫歆玉哼道。 “玉姐儿！”方氏听不下去，警告地看向卫歆玉，大庭广众之下，难道姐妹俩还要在这里吵一架吗？ 卫歆玉气愤地转过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卫望泞比下去。 太后的心情大受影响，顿时没有看贵女们展示才艺的兴致，赵衡提议陪她去赏花，她才重新露出笑容，特意还点了几个入眼的女孩相陪。 张娇娇和卫歆玉都被点到名字了。 跪送太后和皇上离开宴席，众人这才重新热络起来，不少贵女都结伴离开去赏花，试图来一场和皇上的相遇，若是能够被皇上注意到最好了。 “阿泞，你没事吧？”方氏发现女儿的脸色不太好，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娘，我没事，您放心。”卫望泞笑着道，“这里有些太闷，我去其他地方走一走。” 方氏轻轻颔首，握住她的手，“娘觉得你吹得很好了，你也不用害怕皇上，当今是仁和的皇帝，不会因为一首曲子就降罪的。” 卫望泞看不透赵衡的想法，既然当初那么厌恶她，如今又怎么会因为一首难听到极点的埙曲就失态呢？ 她才离开赏花宴，正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休息，一个穿着宫服的太监来到她的面前，“卫五姑娘，请随咱家来这边。” 陈公公？卫望泞皱了皱眉，“公公，不知道哪位主子唤我呢？” “姑娘随咱家来就知道了。”陈公公打量卫望泞一眼，虽然她长得不如卫歆玉更像皇后，可不知为何，看到卫望泞，还真的有种见到皇后娘娘的感觉。 大概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质太相似了。 卫望泞一点都不想，陈全是赵衡的贴身太监，宫里能够指使他的人没有第三个，而那两个都不是她想要见到的。 “公公，皇上不是陪着太后赏花吗？”卫望泞笑着问，脚下却一点想要抬步走的意思都没有。 “姑娘到底在怕什么？”陈公公好笑地问，“您是侯门千金，难道还怕在这里被欺负了？” 卫望泞点了点头，非常认真地说，“我还真的挺怕的。” “……”陈公公努力地维持笑容，“姑娘，这边请。” 不想去！ 卫望泞扶着额头，“公公，我刚才喝了些酒，感觉有些不胜酒力，我想先喝杯茶清醒些，免得等下见到贵人失态了不好。” 陈公公犹豫了片刻，“那好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可相比1 陈公公才刚走开，卫望泞的脸色沉了下来。 白芷不知内情，脸上难掩雀跃的表情，“姑娘，想不到您歪打正着，竟这样入了皇上的眼，将来肯定有大福气的。” “入了他的眼才是最糟糕的。”卫望泞秀眉微蹙，她这辈子都不想跟赵衡有任何牵扯，既然都下定决心生死不再相见，她重生为人，更不必再见了。 “这可是四姑娘梦寐以求的事情。”白芷有些不太明白卫望泞的想法，自从四姑娘进宫成为伴读，隔几天回家便要在大家面前说个不停，就连远远见到皇上一眼，似乎都是泼天的殊荣，恨不得所有人都对她羡慕嫉妒恨。 如今五姑娘歪打误着入了皇上的眼，凭着五姑娘的容貌，将来进宫当个娘娘也是绰绰有余的。 “每个人的追求都不同，姑娘喜欢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双云最是明白卫望泞的心思，如今只因一曲埙声便让皇上注意到她，对她来说并非一件好事。 白芷不赞同双云的话，在京都城中，女子若是没有嫁给有权有势的世家，那才真正的没有自由，以她们姑娘如今的情况，若是能进宫的话，那才是最好的归宿。 虽然同样是侯爷的女儿，四姑娘从小学习各种才能，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五姑娘确实去年才接回来的，任何世家都会有对比，别人肯定更愿意选择四姑娘的。 “双云。”卫望泞抬眸对双云示意了一下。 双云轻轻颔首，转身就离开了。 白芷发现双云似乎比她跟姑娘更有默契，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我们走吧。”卫望泞对白芷说道。 “姑娘，您在京都城生活的日子不久，所以还不算太了解，奴婢虽然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身份地位代表很多东西，至少四姑娘见着您，不敢再盛气凌人。”白芷以为卫望泞不懂权势代表着什么，忍不住跟她解释起来。 卫望泞勾唇一笑，“今日那位站在太后身边的宜嫔，你觉得如何？” 白芷愣了愣，“听说宜嫔娘娘很得皇上的宠爱，因为她长得像先皇后。” “？”卫望泞诧异地侧头，“她哪里长得像先皇后？” “奴婢没有见过先皇后，自然是不清楚，不过奴婢听那些夫人小声议论，好像是眼睛长得像。”白芷说道。 卫望泞仔细回想宜嫔的眼睛，好像……确实有几分相似，难怪她觉得宜嫔看起来有几分面熟。 赵衡什么意思？当初对她已经那么厌恶，如今又为了营造深情不移的形象，找来这么个人恶心自己，他活着不觉得累吗？ “大家都说四姑娘是最像先皇后的，奴婢觉着既然如此，那您肯定也长得像的。”白芷低声说。 卫望泞嗤笑一声，“一辈子当替身吗？不嫌累得慌。” “姑娘。”白芷惊呼，眼睛惊恐地看着前方。 在她们前方的凉亭里，赵衡不知何时来的，一双深沉幽黑的眸子正盯着卫望泞。 不知有没有将她们的话听进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可相比2 卫望泞记忆中的赵衡是清润俊朗，一双眼眸永远浸润着温柔，直到他登上帝位，渐渐变成她陌生的样子。 她往前走了几步，在凉亭外站住，敛衽行了一礼，“皇上。” 赵衡垂眸瞥向卫望泞，一股慑人的张力无声地蔓延开来，白芷被压得瑟瑟发抖，将头埋到胸前，不敢抬头去看一眼。 相对于丫环，卫望泞虽然低着头，却给人一种莫名的镇定和从容。 “你和齐家有什么关系？”半响，赵衡才沉声开口。 在宴席上，他没有注意到双云，直到刚才，他才看到齐意宁曾经最器重的大宫女，居然成了眼前这个女孩的丫环。 能够让齐意宁信任多年的宫女，自然有非凡的本事，以双云曾经是大宫女的身份，出宫之后想要找一门体面的婚事不难，她早就不是奴籍了，可她却选择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甚至还是刚从乡下庵庙出来的卫望泞当主子。 除非这个卫望泞有过人之处。 “回皇上，臣女的祖母与齐家老夫人是闺中密友，有十几年的交情，臣女曾经随祖母去过齐家。”卫望泞低声说。 她没有想要隐瞒自己和齐家的关系，反正不会是秘密，只要赵衡去打听，早晚都会知道。 “你身边的丫环，曾经是大宫女。”赵衡淡淡地说，“她为何会在你的身边？” “齐老夫人怜惜臣女自幼生活在庵庙，对京都城一切不熟悉，所以才让双云到我身边伺候，至于双云以前的身份，恕臣女无知，臣女确实不知道。”卫望泞回答得滴水不漏。 赵衡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卫望泞，有些明白齐老夫人为何这样做，她肯定是觉得这个女孩和齐意宁命运相似，且又长得一样，所以才有怜惜之意。 “把刚才的曲子再吹一次。”赵衡指着凉亭上的埙，语气充满不可抗拒的威严。 吹你大爷！卫望泞在心里默默地问候着，“皇上，臣女丢脸了一次，就不要再丢脸第二次了吧。” “朕不觉你丢脸，没人敢说你丢脸。”赵衡撩起袍子坐下，目光淡淡地看着卫望泞。 “……”卫望泞心里冷笑，且愈发惊疑，赵衡为什么对埙这么执着，“皇上若是想要听埙曲，应该找大师来吹揍，臣女这点本事，只怕会脏了耳朵。” 赵衡低声说，“朕的皇后……吹得也不好听，可她从来不觉得难听，朕想再听一次。” 这已经是不许拒绝的语气了。 卫望泞有种想要拿起埙砸到他脸上的冲动。 他这个狗东西！装什么深情，她为什么会让小太监吹埙给她听呢？因为他不肯见她啊，他天天在御花园和齐意如卿卿我我，哪里还记得还有个皇后了。 如今她死了，他倒是想起还有个皇后了。 “皇后娘娘吹得再不好，那也是比臣女好的。”卫望泞干笑几声，在心里将赵衡打死八十次了。 “没有人比她更好了。”赵衡低声说。 “！”卫望泞在他眼底捕捉到一抹伤痛和悔恨，她别开脸不再说话。 赵衡皱眉侧头，正要催促她，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可相比3 太后得知赵衡并非去狩猎场，而是去找卫望泞的时候，心口的怒火几乎压抑不住地冒上来，她想起来儿子不受她安排的那些年，因为他娶了齐意宁，从此心里便只有媳妇而忘了娘，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的。 她不喜欢卫望泞，绝对不会让卫望泞入宫的。 “母后，您怎么来了？”赵衡扫了紧跟在太后身后的宜嫔一眼，心下有几分不悦。 “皇上，你不是要去狩猎场吗？怎么在这儿。”太后问道，心里却已经认为是卫望泞耍计将黄引到这里来的。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贱东西。 赵衡知道太后误会了，但他了解自己的母亲，若是他为卫望泞辩解，只会为这个女孩带来更多的麻烦。 “恰好经过这里，正好离开。”赵衡上前扶住太后的手，“母后不是在赏花吗？” “卫姑娘也是这么巧？”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卫望泞。 “回太后，臣女一直都在凉亭闲坐。”卫望泞回道。 太后瞥她一眼，对赵衡说道，“皇上，哀家还没去过狩猎场，一起去吧。” 这是要盯着赵衡不再接近卫望泞。 卫望泞嘴角微微上扬，让双云去卫歆玉面前提示几句话果然是很有用的，这不就将太后带来了吗？ 她了解太后，这是一个恨不得将赵衡牢牢控制在手中的母亲，又贪恋权势，要不是赵衡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只怕这个老东西还想垂帘听政。 “好。”赵衡淡淡一笑，带着太后离开。 宜嫔回头打量卫望泞一眼，嘲讽地对卫歆玉笑了笑，“卫四姑娘，你这个妹妹……不简单啊。” 卫歆玉脸色铁青，想着要不是双云说漏嘴，她都不知道卫望泞居然偷偷跑到这里见皇上，那个小贱人，平日里表现得不在乎，实际上早就筹谋着要跟她争了。 一直到赵衡他们渐行渐远，双云才回到卫望泞的身边，“姑娘，奴婢回来了。” “把这个埙砸了。”卫望泞冷冷地说。 “姑娘？”白芷震惊地叫出口，“这是皇上的东西，砸不得啊。” 卫望泞随手将做工精致的埙拿在手中，轻轻一松，哗啦一声，已经碎碎开花了。 “姑娘您的手受伤了。”双云拿着手帕将卫望泞白皙的手掌包扎起来，“难怪拿不稳。” “……”白芷怔怔地看着她们，顿时有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 她怎么听不明白双云和姑娘说的话了。 “回去。”卫望泞说，“我有些不适，白芷，你去与夫人说一声，我先回家了。” 白芷怔愣地点了点头。 卫望泞带着双云径自离开皇家庄园。 “姑娘，您没事吧？”双云低声问道。 “他怎么会知道……皇后娘娘喜欢埙的？”卫望泞喃喃自语，她记得当时自己只在凤仪宫的院子吹过几次，可那时候她的凤仪宫已经跟冷宫没有区别了。 白芷说，“会不会皇上曾经悄悄来过凤仪宫？” “他悄悄去做什么？”卫望泞嗤笑，“肯定是派人盯着我了，凤仪宫少不得还有他的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 做主1 卫望泞找到方氏，以自己身子不适的借口为由先行离开赏花宴，她本来想要直接去齐家找祖母，但她还是忍住了，担心会传到赵衡或太后的耳中，反而连累齐老夫人。 她回到卫家，径自去找卫老夫人了。 “这么快回来了？”卫老夫人最近受了春寒，正带着护额半躺着听小丫环讲故事。 卫望泞软软地靠在卫老夫人的身边，“祖母，我再也不想去参加宴席了。” “怎么了？”卫老夫人见孙女的神情恹恹，以为是在赏花宴被欺负了，“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她嘟着小嘴，“我欺负不回来，今天不知谁暗中算计我，让我在太后面前出糗，让我吹了一曲埙乐，还被皇上听去，皇上说先皇后也会吹埙，吹得也不好，故意引我去凉亭里，逼着让我再吹一次埙。” 卫老夫人愣了一下，抬眸看向许嬷嬷。 许嬷嬷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皇上……单独和你见面了？”卫老夫人低声问。 卫望泞皱眉点了点头，“没多久太后就来了，祖母，太后看着我的眼神好可怕，好像以前村里被抢走肉包子的母狗。” “……”卫老夫人差点被惊得坐起来，这话要是被太后听到，她肯定被气死了。 “在外面切记不可胡说。”卫老夫人连忙叮嘱着。 卫望泞嗯了一声，“我只在祖母面前说。” “那你是怎么想的？”卫老夫人低声问。 “我没有想法呀，就是不喜欢……”卫望泞秀眉紧蹙，“皇上跟我多说几句话，太后的眼睛都快在我身上戳出两个洞，还有玉姐儿也不高兴，我以后都不想见到皇上。” 卫老夫人的脸色凝重，知子莫若母，长远侯为了将玉姐儿送进宫，这一年来不知做了多少事情，如果卫望泞在这个时候插足的话，以后姐妹失和，对卫家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何况，以阿泞的性子，确实不适合生活在宫里，就算皇上贪恋新鲜，长久之后，会发现阿泞根本不是合格的贵女，到时候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轻则连累自己，重则连累家人。 还不如一开始就遏止。 “好，祖母会想办法的。”卫老夫人拍着卫望泞的手背。 “多谢祖母。”卫望泞终于露出笑容。 “咳咳咳——”卫老夫人猛咳了起来，灰白的脸色嗑得涨红。 卫望泞心头一紧，“祖母，您没事吧？” 她忙拿着旁边的温水喂卫老夫人喝下。 “我没事。”卫老夫人摆了摆手，“歇一下就好了。” 卫望泞于心不忍，“祖母还在病重，不要为我的事烦恼，我自会想办法。” “你一个小孩子家的，还能够想什么办法。”卫老夫人无奈地说，“本来是打算过几个月再跟你父亲提出来，如今既然有这个事，那就提前些也好。” “什么事？”卫望泞问。 卫老夫人说，“将你认回来这件事，还得去卫家的先祖面前告知，族谱上，你的名字也得写上。” 卫家的祖籍在南岭，离京都城的路程至少要一个半月。 第二百二十七章 做主2 傍晚，卫歆玉一回到家里就冲着卫望泞的房间跑去，连方氏在后面叫她几声都没有停下来。 “快，去拦住四姑娘。”方氏头疼不已，她知道玉姐儿憋着一肚子气回来就是要找阿泞算账，可这跟阿泞有什么关系。 卫歆玉怒气冲冲地来到德馨居，连正屋都不看一眼，便一脚踹开西厢房的门，“卫望泞，你给我滚出来。” “卫望泞！卫望泞！” “四姑娘，您不能闯进去，五姑娘不在这里。”白芷拦住要闯进里屋的卫歆玉，就算是亲姐妹，也没有这样往她们姑娘屋里闯的道理。 啪—— 卫歆玉一巴掌打在白芷的脸上，“把那个小贱人给我叫出来！” 白芷的脸颊瞬间就肿了起来，她被打懵了，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打了。 “四姑娘，不管我们姑娘做了什么事，都由不得你在这里撒野。”双云从外面走了进来，将白芷抓过去护在自己身后，目光紧紧盯着卫歆玉。 “轮得到你这个贱婢来教训我！”卫歆玉抬起手想要打下去。 双云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四姑娘，就算我们奴婢做错了，那也是五姑娘来教训我们。” 用得着卫歆玉在这里动手吗？ 卫歆玉火冒三丈地瞪着双云，理智终于让她想起，眼前的丫环跟卫家其他丫环不一样，她是先皇后的大宫女，连皇上对她都是印象深刻的。 “卫望泞呢？”卫歆玉怒声问道。 “五姑娘在老夫人那里。”双云说，卫歆玉只怕是忘记了，她闯的是老夫人的院子。 卫歆玉气呼呼地走了出去，看到卫望泞站在正院的台阶上，脸上带着让人厌恶的笑容看着她。 “贱人！”卫歆玉冲了过来，抬手就要打下去。 “你要确定能不能打得过我，打不过我的话，最好就不要动手。”卫望泞冷冷地说道。 卫歆玉愤怒地收回手，“无耻！卑鄙！低贱！” “你恼羞成怒的样子实在太丑了。”卫望泞淡淡地说，“怎么？难道太后把你赶出去了？” “不可能！太后对我不知多满意，都是你！惹了太后生气。”卫歆玉想到刚才被太后无视的尴尬，要不是卫望泞，太后怎么会这样对她。 “我惹太后生气，太后要恼的是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卫望泞嗤笑一声。 “你故意勾引皇上，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怎么知道先皇后喜欢听埙的？”卫歆玉怒声问道。 平日见卫望泞一副不愿意进宫的样子，在赏花宴立刻原形毕露了，居然想到用埙声来引起皇上的注意，皇上是注意到她了，太后却不高兴了。 卫望泞如果知道今天赵衡会出现，她还吹个鬼的埙，她连赏花宴都不会去。 “我压根就没有写什么纸条，就算我写了，谁知道我就一定会被抽中，你在太后那边受了冷落，回来便找我出气，你以为自己是谁？”卫望泞冷笑着问道。 “那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要是我有心要勾引皇上，你以为还能把太后引到凉亭吗？你脑子里面都是屎吗？”卫望泞厉声问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做主3 在凉亭见到卫望泞之后，太后一直冷着脸，不管她怎么讨好，太后对她的态度跟之前都不太一样，一旁又有宜嫔和张娇娇拱火，她彻底成了笑话般的存在。 这样的羞辱和难堪都是卫望泞带给她的。 好不容易赏花宴终于散场，她恨不得飞回来打死卫望泞。 “你……你……”卫歆玉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卫望泞冷哼，“你好大的威风，还没当上娘娘，回到家里都快要摆出娘娘的威风了，祖母的院子是你想闯就闯的，我的丫环是你想打就打的吗？” “都是你！”卫歆玉尖叫，“要不是你，太后对我还好好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你以为凭着一张脸就能勾引皇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你……” 啪—— 卫望泞一巴掌打了过去。 “阿泞！”方氏惊呼出声。 “放肆！卫望泞，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自己的姐姐都敢打！”长远侯也来了，站在方氏的身边，眼睛几乎要在卫望泞的身上烧出两个洞， 他是造什么孽才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四妹妹，五妹妹，有话好好说。”卫弘毅急忙走了过去，拉住完全蒙住的卫歆玉，“怎么就动手打架了呢？” 长远侯冷哼一声，“这是打架吗？这是做妹妹打姐姐。” 双云上前行了一礼，“禀侯爷，夫人，四姑娘方才闯入五姑娘的里屋，不由分说打了白芷，奴婢们也不知道招惹四姑娘何事，若是做错事，还希望四姑娘明示，好让奴婢们向夫人请罪。” “爹！”卫歆玉哽咽地叫出声，所有的委屈宣泄出来，她双眸含泪地看向长远侯，“她今天……破坏了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太后觉得我和她一样不检点，还叫我明日不用进宫了。” 长远侯对赏花宴上的事早有耳闻，如今听到卫歆玉这么说，更是惊怒不已，他做了那么多安排，才终于将女儿送进宫成了公主的伴读，就算不能日日见到皇上，但凭着她的容貌，将来要得到皇上的注意并不难，若是这时候就被太后厌弃，那以后就没有进宫的可能了。 “玉姐儿！”方氏低声呵斥，“今日的事跟阿泞没有关系，她怎么会知道先皇后喜爱听埙曲。”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挑选埙这样的乐器，平日在家里根本没有见到她吹过，还在凉亭里等着皇上，要不是太后及时赶到，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卫歆玉恶狠狠地瞪着卫望泞。 卫望泞平静地笑了笑，“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蹉，你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不一定就是我想要的。” “你住口！”长远侯怒喝一声。 “难道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卫望泞问道。 双云说，“那张写着埙的纸条，并不是姑娘写的，姑娘什么都没有写。” 卫歆玉还想质问几句，却看到许嬷嬷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侯爷，夫人，老夫人服药之后睡下不久，听到你们在外面说话，让奴婢请你们到里面说去。”许嬷嬷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里是老夫人的院子，四姑娘不由分说就闯进来要打要骂，侯爷来了也不训斥几句，居然只顾着教训无辜的五姑娘。 都说人的心是偏的，像侯爷这么偏心的，还真是少见，难道五姑娘就不是他的女儿吗？ 自从五姑娘回来，长远侯对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就一直不待见。 长远侯听到许嬷嬷的话，这才想起老夫人还在病中，他瞪了卫望泞一眼，抬步走了进去。 “你们两个，都进来。”方氏看了看两个女儿，心中苦涩难受，明明该是最亲密的姐妹，如今却都快要成为仇人了。 卫老夫人靠在软榻上，脸色还有些不好，精神比刚才好了些。 “娘，儿子不知道您在睡觉，吵着您了。”长远侯上前替老夫人掖了掖腿上的毯子，回头瞪着卫望泞，“还不滚过来认错。” “侯爷，在这里就不必耍威风了。”卫老夫人淡淡地说，她看向卫歆玉，“卫家四姑娘已经够威风了，连我的院子都是想进就进，想打人就打人。” “祖母，我……我是太生气了。”卫歆玉自知理亏，却不敢在卫老夫人面前太嚣张。 她真的是气糊涂了，忘记卫望泞一直住在德馨居。 卫老夫人淡淡一笑，“你只是生气就要打人，那以后要是大怒岂不是要杀人？” “祖母，我再也不敢了。”卫歆玉哽咽地说。 长远侯道，“娘，您是不知道，玉姐儿在赏花宴受了委屈……” “她受什么委屈？是被人陷害了，还是被人打骂了？”卫老夫人问道，“赏花宴上人多口杂，若是阿泞能够算准皇上何时出现，何时会吹埙，我看就没有你什么事了。” “难道非要被人欺辱才算委屈吗？太后因为卫望泞不许我再进宫了。”卫歆玉哭道。 “是啊，以前没有听说过阿泞会吹埙，当时宜嫔抽中纸条的时候，阿泞并不在赏花宴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抽中。”方氏说道，“不知是何人算计阿泞。” “可她还在凉亭勾引皇上。”卫歆玉难掩心中的嫉妒，凭什么卫望泞一曲难听到极点的埙曲就能吸引皇上，她在宫里那么久，能够见到皇上的次数寥寥可数。 卫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盅重重地放下，“曹姑姑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堂堂侯府的千金，开口闭口都是勾引，一个未及笄的姑娘，竟这样不知廉耻！” 卫歆玉的脸色发白，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被骂得这么重。 “娘，玉姐儿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拦，您不要生气。”长远侯忙安抚道。 “口无遮拦？”卫老夫人哼了一声，“如今年纪小是口无遮拦，侯爷且纵容她，将来祸从口出，你不要后悔。” 长远侯知道老夫人是恼了玉姐儿，“娘，我会好好教导玉姐儿的。” “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再过几日，我便带阿泞回南岭。”卫老夫人说。 第二百二十九章 偏心1 长远侯闻言一惊，“娘，您前年才从南岭回来，怎么……” 要不是老夫人在回南岭的路上遇到卫望泞，还不知道卫家的另外一个女儿流落在外。 “我是想带阿泞回去。”卫老夫人淡声说，“如此你也可以放心，阿泞坏不了你的大事。” 长远侯脸上微热，自己心里的盘算，自是被老夫人看得一清二楚。 “娘，您如今年纪大了，回南岭的路上奔波，不如让我带阿泞回去祭祖，让族长将她的名字记在族谱上。”方氏心中愧疚，当初如果不是她的大意，阿泞就不会流落在外，如今回到家中，却不得父亲疼爱，今日赏花宴上分明不是她的错，侯爷却一味指责她，身为母亲，她掌心手背都是肉，只希望能够更多地补偿阿泞。 卫老夫人说，“你掌管家里中馈，整个侯府上下离不得你，放心吧，我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容易死。” “娘，您别说这样的话，是我错了。”长远侯急忙说道，他看了卫望泞一眼，“我让人送阿泞去南岭，您就不要来回奔波了。” 听到这话，卫望泞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长远侯。 要不是铁铮铮的事实，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他卫启临的女儿。 他此时心中是巴不得赶紧将她送走吧，免得留在卫家碍眼，妨碍卫歆玉的大好前程。 不管是怎样的盘算，他对待一个失散多年的女儿都不敢这么冷漠无情。 连她都觉得心寒，如果是真正的卫望泞，此时心里该多伤心。 “你们都下去，我和侯爷说几句话。”卫老夫人看了方氏一眼。 方氏的眼眶发红，双手紧紧攥着，像是在极力隐忍着。 “娘，我们先出去。”卫歆玉难掩语气中的雀跃，她巴不得卫望泞赶紧去南岭，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要是没有卫望泞在家里，她又像以前那样，是家里唯一的嫡女，所有的宠爱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阿泞。”方氏拂开玉姐儿的手，拉着卫望泞走了出去。 卫歆玉一愣，委屈地咬了咬唇。 “玉姐儿，走吧。”卫弘毅看着妹妹，心里无奈地叹息。 “娘，我没事的，您不用为我难过。”卫望泞笑着道，她巴不得离开京都城呢，留在这里，她什么事都做不了，南岭和闽南相隔不远，她说不定还能找机会去一趟。 方氏听到这话忍不住落泪，“是我对不起你。” “娘别说这样的话，如今我能回到您的身边，已经是很好了。”卫望泞不擅长安慰别人，何况她不是真正的卫望泞，实在难以做到感同身受。 “玉姐儿，你应该跟阿泞道歉。”卫弘毅低声说道。 卫歆玉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大哥，“大哥，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是她害了我！” 要不是卫望泞，她怎么会被太后厌弃！ “卫歆玉，我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和你是姐妹。”卫望泞冷冷地瞥向卫歆玉，“你应该庆幸你是我的姐姐。” 不然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第二百三十章 偏心2 这话说得太狠了！然而却让人更加心疼卫望泞的境遇，连卫弘毅都生出愧疚心疼的情绪，同样是他的妹妹，卫歆玉从小锦衣玉食，他们不知道卫望泞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那对将她抱走的佃户夫妇对她是否疼爱，是否逼着她去干粗活。 他们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在庵庙中休养半年，看不出原来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以为我很想和你当姐妹吗？你根本就不配……”卫歆玉怨恨地叫道，沉浸在自己嫉恨情绪中的她，完全没有察觉到方氏和卫弘毅眼中的失望。 卫望泞懒懒地瞥了卫歆玉一眼，“你最好不要开口说话了。” “你敢威胁我！”卫歆玉怒道。 “够了！”方氏压抑着喝住她，“你在老夫人这里还吵闹不够吗？是不是进宫几天，你连孝道是什么都忘记了？为了进宫，连姐妹亲情都不顾，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卫歆玉的脸色发白，怔怔地看着方氏，“娘，您怎么能这样说我，我是你的女儿。” “阿泞也是我的女儿。”方氏面无表情地说，“既然你能够进宫，她为什么不可以？她也是卫家的姑娘。” “……”卫歆玉倒抽一口气，心底一阵发凉，她最害怕的不就是这个可能吗？如果皇上看上的是卫望泞，父亲会不会放弃她，反正就算卫望泞进宫，同样能够为卫家带来荣华富贵。 父亲要的不就只是卫家和他的荣耀吗？ “阿泞，你先回屋里去吧。”方氏不再理会卫歆玉，转头对卫望泞低声说道，“弘毅，你也去前院看书，今晚再来看望老夫人。” 卫歆玉泪眼婆娑，有种众叛亲离的凄凉。 要不是卫望泞，母亲又怎会这样对她？ “你回去反省吧，该说的都说了。”方氏深深地看了卫歆玉一眼，转身离开德馨居。 卫歆玉转头看着周围，卫望泞和卫弘毅都离开了，德馨居的丫环看她一眼就转头，她在家中从来没有这样被对待过。 “姑娘，奴婢送您回去吧。”春桃走了过来，小声地对卫歆玉说道。 “我做错了什么？”卫歆玉哽咽地问，眼泪从眼眶中簌簌落下，“他们竟这样对我。” 春桃实在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说道，“四姑娘您才是最好的。” 卫歆玉吸了吸鼻子，哭哭啼啼地回到自己的屋里，眼睛都哭肿了，都没有看到方氏来安慰她。 看来母亲是彻底生她的气了。 “父亲还在老夫人那里吗？”卫歆玉低声问。 “侯爷已经回到上房。”春桃说。 “你去打听一下，老夫人是不是真的要带卫望泞回南岭。”卫歆玉急忙说，如果老夫人真的把卫望泞带走，她眼不见心不烦，卫望泞不会再妨碍她了。 春桃应了一声。 卫歆玉让小丫环打了热水给她敷眼睛，她还要想办法让太后重新喜欢她，不然的话，就算她能够成为秀女进宫，不能被留下也没有意义。 第二百三十一章 偏心3 卫望泞拿着雪莲薄荷膏轻轻地涂抹在白芷的脸上，“以后见到卫歆玉闯进来，你就避开她，跟一个疯子没有可讲理的地方。” “奴婢也没想到四姑娘一言不合就打人。”白芷低声说，她没有双云的底气，面对卫歆玉的怒火，她连拦住的勇气都没有。 难怪姑娘器重双云，这是有原因的。 “那你就乖乖站着被她打呀？”双云没好气地问，轻轻地给白芷的脸颊扇风。 “我跟你又不一样，你以前是大宫女，我是家生子，怎么敢跟四姑娘顶嘴。”白芷道。 卫望泞点了点她的额头，“什么大宫女，你和双云都是我身边得用的人，不管是谁，都不能随便教训你们，你拿出点魄力来，别人就欺负你软弱。” “你也别拿以前来埋汰我，我早就不在宫里，如今身份跟你是一样的。”双云说道。 白芷心里对双云一直有芥蒂，今日她挡在自己前面，丝毫不担心会得罪四姑娘，她之前是不是太斤斤计较了。 卫望泞打量着白芷的脸颊，“已经消肿了，明天会好许多。” “多谢五姑娘。”白芷感激地道。 “回屋里先歇着，我去老夫人那边。”卫望泞想去看望卫老夫人，今天被卫歆玉这样吵闹一番，不知能不能休息得好。 卫老夫人和长远侯已经谈完，正在吃着许嬷嬷给她准备的药膳。 许嬷嬷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卫老夫人笑着道。 “您真的要去南岭，老奴怕您的身体支撑不住。”许嬷嬷低声说。 卫老夫人说，“又不需要赶路，我们走水路，边走边游玩，还能将身体养好。” “五姑娘真可怜。”许嬷嬷叹息，本来就命运坎坷，好不容易回到家中，父亲对她却一点关爱都没有，就算不是从小养在身边，这样差别对待，对五姑娘来说太不公平了。 “她不可怜，将来未必过得不好。”卫老夫人说，至于如今看起来似乎有远大前程的姑娘，将来不一定就能够有荣华富贵。 许嬷嬷说，“五姑娘的性格好，将来肯定有大福气。” “你以为阿泞为何提前回来，她不想进宫。”卫老夫人说，“带她去南岭，除了避免姐妹反目成仇，也是避开宫里的争斗。” 进宫不一定就是好的。 先皇后那么盛名在外的人，在宫里一样熬不住。 许嬷嬷替卫老夫人倒了一碗参汤，“那您要趁这几天赶紧调理好身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卫老夫人说。 卫望泞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卫老夫人喝完汤。 “祖母。”卫望泞走了过去，行礼之后坐到老夫人的身边，“我陪您出去消消食。” “我还以为你要躲在屋里伤心呢。”卫老夫人笑着说。 卫望泞道，“我没有做错事，要伤心的人也不是我。” “她是你姐姐，自小好胜心强，有些该让就让，不该让就不必纵着她。”卫老夫人拍着卫望泞的手背，慢慢地站起来，人的心都是偏的，她理解侯爷偏袒卫歆玉，可她看着卫望泞，却总觉得这个孙女更让她心疼。 “祖母，我知道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且看着1 卫望泞三天后就要去南岭，她找了机会便去齐家跟齐老夫人辞别。 “赏花宴的事，我听说了。”齐老夫人握住卫望泞的手，这世上大概只有她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要离开京都城，“如姐儿回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屋里的丫环都打了，怕是在太后那里受了冷落，心中有气无处可出。” “谁让她上赶着去赏花宴，太后邀请整个京都城的贵女，唯独没有邀请她去赏花宴，这么明显的事还看不出来吗？过河拆桥的事，他们母子不知做过多少，只有如姐儿这个蠢货还巴巴想着进宫。”卫望泞的眉目冷凝，在齐老夫人面前也没有收敛对齐意如的失望。 齐老夫人皱眉点头，“她的那个母亲，是个眼高手低的，生生把如姐儿给耽误了。” “祖母，若是不给如姐儿定亲，她心中肯定还存着一丝念想，齐家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她进宫了，肯定收敛不住性子，到时候太后和皇上难道还能护着她，只会给齐家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卫望泞心里倒是想要让赵衡和他的白月光在一起，但经过这么多事，她算是看明白了，所谓白月光也抵不过他的江山，当初他无非就是想要利用齐意如，让她们姐妹失和，一点点瓦解齐家。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如姐儿进宫不是好事，皇上如今对齐家还有芥蒂，若是她有半点行差踏错，对齐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齐老夫人沉重地说，“我是想要给她定一门亲事。” 卫望泞说，“有您在，还能护着她几年的。” 齐老夫人哎了一声，不舍地看着卫望泞，“你我祖孙才相认，如今又要分开。” “祖母，我想找机会去闽南。”卫望泞压低了声音。 “你……要去找则知？”齐老夫人眼中一喜，她清楚孙子向来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还想着不知他在那边如何，若是卫望泞能够去看望他，这两个人又有相处的机会了。 卫望泞说，“少不得要您帮忙。” 齐老夫人闻音知雅，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明日我去拜访卫老夫人，托她使人去一趟闽南。” “我会让她老人家同意我去闽南的。”卫望泞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好，好。”齐老夫人摸着卫望泞的鬓角，“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则知，齐家全靠他支撑才有今日，他吃的苦够多了，希望这次清剿海寇后能有好日子。” 卫望泞闭上眼睛，回想着还是少年的齐墨远面对父亲战死沙场的噩耗，他仿佛在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为他们所有人的保护伞。 她是被他护着长大，她也想护他一回。 “我要给大哥找个好嫂嫂，到时候大哥的身边就有贴心人了。”卫望泞说。 齐老夫人一言难尽地看了卫望泞一眼，“你大哥……” 心有所属！只是这句话说出来，阿宁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到时候该去哪里找个人搪塞过去。 “你大哥不懂情爱，你要引导他才行。”齐老夫人说。 第二百三十三章 你且看着2 齐意如得知卫望泞过来卫家，立刻就跑过来找她了。 “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齐意如的眼睛几乎要喷火，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卫望泞。 她真是小看这个土包子了，赏花宴那么多人，还能想出用埙声勾引皇上，她当时还在皇上的身边，听到埙声的时候，他完全怔住了，眼中的思念和深情让她的心都凉了。 皇上喜欢齐意宁吗？ 她一直觉得不是，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否则怎么会为了她冷落齐意宁，甚至整整一年都不见她，可自从齐意宁死了之后，他就不一样了。 如果皇上喜欢她，早就应该将她召进宫里，怎么舍得留着她的年纪这么大了，他会不知道京都城的人都在取笑她吗？ 这一年来，她一直都在等，直到太后开设赏花宴，她才有了一丝醒悟。 当初……她是被利用了吧。 可是，她怎么甘心，她等了赵衡那么多年，怎么能接受他喜欢的是齐意宁。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卫望泞笑了笑，“齐二姑娘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 齐意如恨恨地瞪着卫望泞，赵衡听到埙声之后，看到卫望泞时整个人都怔住了，那眼神就像当初看齐意宁， 她在那一刻才明白，赵衡对齐意宁并非没有感情的。 “贱人！”齐意如怨恨地骂道，“你以为皇上会看上你这样的人，破烂玩意儿也敢在皇上面前耍心机。” 卫望泞眸色微冷，“那你呢？你是什么样的人，皇上看得上你了？” 齐意如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要抬手打下去。 “被我说中了？”卫望泞连避都不避地迎上前，“你以为自己还年轻貌美吗？你连宫女都不是，还不让别人接近皇上，你哪来的资格，谁给你勇气这么做？” “……”齐意如脸色一白，重重地一巴掌甩过去。 卫望泞顺势扣住她的手，“啧啧，年纪大果然脾气不好，你就没有一点身为老姑娘的自觉吗？嫁不出去就算了，居然还妄想能够进宫，马上就要选秀女了，你以为自己还能去当秀女吗？怕是只能进宫当姑姑吧。” 齐意如气得大口喘气，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气成这个样子。 卫望泞甩开齐意如的手，“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这点小事就气成这样，若是有本事的，就让皇上舍弃整个后宫独宠你一人，没有本事就不要拈酸吃醋惹人笑话，你还没有资格阻止其他人去接近皇上。” “呵，那你以为自己做得到吗？”齐意如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谁愿意变成老姑娘。”卫望泞翻了个白眼，“我只嫁一心人，绝不跟其他人共用一个男人。” 齐意如听到这话，嘲讽地笑了起来，“真是可笑，只要是男人就喜欢三妻四妾，你还痴心妄想他只喜欢你一个人。” “那我就不嫁了。”卫望泞看了齐意如一眼，“你说完没有，别拦着我去路。” “卫望泞，我就看着你，看你嫁什么有本事的男人。”齐意如咬牙切齿地道。 卫望泞勾唇一笑，“你且看着。”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你且看着3 “老夫人，二姑娘和卫姑娘在外头吵起来了。”刘嬷嬷在院门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屋里。 “如姐儿吵不过阿泞的。”齐老夫人拿起茶盅，“看着吧，如姐儿得被骂哭了。” 刘嬷嬷笑道，“您和卫姑娘真是有缘分，才认识没多久，感情却胜似祖孙。” 齐老夫人笑了笑，她们本来就是祖孙。 过了一会儿，齐意如果然红着眼眶走进来，“孙女见过祖母。” “你这是怎么了？”齐老夫人故作不知情，很好奇卫望泞究竟说了什么，居然能够将齐意如气成这个样子。 齐意如气呼呼地叫道，“祖母，您知道那卫望泞是什么人吗？她简直不知廉耻，不要脸！” “哦？她做了什么？”齐老夫人不徐不缓地问。 “她在赏花宴上故意吹埙，明明不擅长，却还要强出头，靠这样无耻的手段勾引皇上……”齐意如口不择言地哭诉，她要让老夫人知道，卫望泞是个什么样的人。 齐老夫人皱起眉心，“赏花宴的事，我已经听说过了，卫姑娘又不知道皇后娘娘以前喜欢听埙曲，你是皇后的妹妹，连你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齐意如怔了怔，她只顾着吃醋，完全忘记连她都不知道齐意宁喜欢埙曲，卫望泞又怎么可能知道。 “祖母为什么要偏袒她？”齐意如低声问，“您以前偏袒齐意宁，如今却还要偏袒一个外人。” “这话又怎么说的？”齐老夫人问道。 齐意如白皙的面庞落下两行泪水，“您知道我一心想要入宫，为何不肯成全我？齐意宁无论想要什么，您和大哥都想尽办法成全她，我才是您的亲孙女。” “如姐儿，你以为自己无法入宫成为妃嫔是家里的原因吗？”齐老夫人淡声问。 “难道不是吗？”赵衡登基之后，她还没有成亲，那时候正值豆蔻年华，不仅年轻貌美，连赵衡对她都有若有似无的感情，若是她当时能够进宫，说不定成为皇后的人就是她了。 齐家肯定也不会有后来这些遭遇。 “皇上若真的喜欢你，还会在意齐家的态度，你也不会在家里成为老姑娘。”齐老夫人一阵见血地说道，“我是太纵容你，这么多年，你竟还没看清楚事实。” “皇上……皇上当初是忌惮大哥，所以才没有要我入宫的。”齐意如叫道，齐墨远战败失去权势，她一点都不觉得伤心，反而隐隐期待，这是她的机会来了。 齐老夫人失望地摇头，“下个月就要选秀女，你若是能够进宫当秀女，想来凭着皇上和太后对你的喜爱，自然是能留下的，若是连秀女的资格都没有，我会亲自为你挑选一门亲事，在此之前，你不要再出门。” “祖母！”齐意如不敢置信地瞠圆眼睛。 齐老夫人摆手，“回去吧，虽然你年纪不小，但凭着我这张老脸，还是能替你选一门适合你的亲事。” “我不会嫁给别人的！”齐意如咬唇叫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离开 三天的准备时间非常紧促，齐老夫人在最后一天登门拜访，和卫老夫人在屋里说了半天的话，离开的时候，眼角还有些湿润。 卫望泞大约能够猜到两位老人家说了什么，但她只能假装不知道。 方氏心中对卫望泞有愧，这三天可着劲给增添东西，就怕哪些东西短缺了。 “娘，顶多半年就回来了，不必带这么多东西。”卫望泞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方氏在给她置办嫁妆。 “南岭那边不比京都城繁荣，许多东西未必齐全，还是备着好。”方氏心里舍不得卫望泞在这个时候离开，好不容易才接回来，跟家里各人都还相处得不久，如今就要出远门，她怎么会不心疼。 “随遇而安，随机应变，我长这么大了，肯定能够照顾好自己。”卫望泞劝慰着方氏，“娘，您不必太担心我。” 方氏低声说，“你长这么大，我却没有照顾过你。” 卫望泞心里叹息，握住方氏的手，“以后有的是时间呢。” “你说的是，这一路上你要照顾好老夫人，她的身体才刚养好，走水路是慢了些，却能少颠簸。”方氏叮嘱着说。 “我会的。”卫望泞点头，要不是为了她，卫老夫人也不必受罪，她心里是愧疚的，本来是想自己去南岭，但老夫人不肯同意，一定要跟着她去。 这是为了给她撑场面，怕南岭的族人会看不起她。 方氏说，“秀姐儿来找你，你们姐妹去聊会儿吧。” …… …… 旭日东升，悬挂着卫府名牌的马车慢慢驶出城门，后面跟着两辆装在行礼的马车，踩着一阵灰尘走上官道。 一直到马车消失在远处，长远侯才脸色沉重地出现。 “老夫人她们走多久了？”他急忙问着方氏。 方氏才刚刚哭过一回，眼眶还是红的，她淡淡扫长了远侯一眼，“有半个时辰了，侯爷不必担心她们会折回来。” 长远侯恼怒地跺脚，“胡说什么！我是要去将阿泞叫回来。”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方氏皱眉问道，今天上朝之前，不是还叮嘱她一定要看着阿泞离开京都城吗？ “皇上今日问起她了。”长远侯低声说，“如姐儿在宫中当伴读那么久，皇上都不曾提过半句，可他只在赏花宴见过阿泞一次，竟记住她。” 方氏听得心中发寒，她还以为长远侯是良心发现，终于舍不得让阿泞离开，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侯爷不必追了，她们走的是水路，此时肯定是追不上了。” 长远侯满脸愁容，担心皇上误会卫望泞此时离开京都城是故意的，“到时候让阿泞也去选秀女，我看皇上今日找我，就有这个意思。” “阿泞的性格不适合入宫，若是姐妹二人同时选秀女，对我卫家来说也不是好事。”方氏一点都不希望卫望泞入宫，她知道女儿肯定也不喜欢。 她更担心的是，两个女儿最终会反目成仇，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长远侯敷衍地道，心中已有成算。 第二百三十六章 遇贼1 马车行驶了两个时辰，终于到津港渡，卫老夫人雇佣了一艘不大不小的商船，既舒适又平稳，祖孙二人踏上南去的方向。 卫望泞最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晕船了。 她都记不清楚，自己是第多少次吐得脸色煞白，仿佛要将苦胆汁呕出来一般，对比其他人的神定气闲和悠然自在，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废物了。 连卫老夫人都精神好得可以让其他人陪她打叶子牌。 卫望泞被桀骜不驯的海浪彻底击败，脚下的大船其实又稳又快，斩风劈浪，如履平地，可她总觉得有一股力量让她失去重心，越是拼命想要站好，越是恶心呕吐，最后只剩下一口气了。 “早知道你不会坐船，就该选择陆路。”卫老夫人看着孙女脸蛋瘦了一大圈，实在是心疼不已，她着实是想不到卫望泞会晕船。 卫家是在南岭发家，后来才封了侯爵生活在京都城，南岭近海，卫家有着遗传的水性，还没听说过谁还晕船。 “祖母，我没事的，晕着晕着就好了。”卫望泞咬牙坚持着，吐几天就会习惯的，她以前并没有晕船的毛病，但齐墨远一开始是晕船的，他吐了几天就好了。 卫老夫人赶紧吩咐许嬷嬷去熬一些温补的粥，“别的东西只怕也吃不下，就喝一些粥吧。” 卫望泞靠在卫老夫人的怀里，实在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了。 “本来还打算去闽南一趟，你这个样子如何能放心。”卫老夫人忧愁极了，她已经答应齐老夫人，要派人去看一下齐墨远的情况，她原是想着反正都出来了，先去闽南也是可以的，如今倒是不能继续走水路了。 听到这话，卫望泞瞬间被打鸡血般复活了，“祖母，我没有去过闽南，我们去吧？” “你这样我如何放心。”卫老夫人摇头。 “说不定过两天我就习惯了。”卫望泞笑着说，“第一次坐船，难免会晕船啊。” 卫老夫人想了想，“那就过两日再决定，南岭跟闽南之间相差也就半天的路程，倒是不远。” “祖母，您要去闽南，是不是因为齐老夫人的嘱托？”卫望泞小声地问。 “她担心镇国侯的双腿，别人去的怕不放心。”卫老夫人说。 卫望泞却知道，这是齐老夫人在为她找机会去闽南。 若是能够去闽南，她肯定要去找齐墨远，明明华神医能够治好他的双腿，怎么就没有消息传回去呢。 有了这个目标，经过三四天的航行，卫望泞的晕船神奇般的好了起来。她渐渐地弑樱海上的风浪颠簸，桀骜不驯的大海在她眼中变得旖旎美丽起来，整个海面的壮丽辽阔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她开始期待能够快点见到齐墨远了。 卫老夫人见她适应航行，这才吩咐船长前往闽南。 却不想船长并不肯答应，“卫老夫人，不是我们不想去闽南，那边海寇猖獗，实在不适合商船过往，咱们一船都是妇孺，去了只有任凭宰割的份儿。” 海寇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不会因为他们都是老幼妇孺就放过打劫，说不定连人带船都会被抢走。 “老夫人，姑娘，这太危险了。”许嬷嬷急忙说道。 卫望泞的脸色沉重，若是只有她一人，她自是不怕什么海寇，绝对要去闽南的，可卫老夫人年事已高，不能随着她去冒险。 “祖母，您回南岭，我去闽南。”卫望泞低声说，“我不走水路，等下个地方上岸，我带着双云骑马去闽南。” “不行！”卫老夫人立刻摇头，她怎么放心让孙女独自去闽南。 卫望泞扶着卫老夫人的手，“祖母，您别小看我，我肯定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不会有任何事的，您若是放心别人去闽南的话，也不会要自己亲自去一趟，齐老夫人对我如同孙女，我代她去看望镇国侯，也算是对她的报答。” 卫老夫人紧皱着眉心，仍旧坚决地摇头，“你没有出过远门，更没有去过闽南，我怎么放心，实在不行，我也乘马车。” “祖母，我们若是都乘马车的话，那就太找人眼目，而且您的身体不适宜劳累，还是乘船比较好些。”卫望泞努力地劝说着，她不忍心卫老夫人去冒险，更舍不得她奔波在路上。 许嬷嬷在旁边说道，“姑娘说的是，您的身体不适合乘马车，太累了。” “老夫人，您放心，奴婢正巧有相识的朋友在闽南，到时候会有人照看姑娘的，再说，镇国侯在闽南清剿海寇，他肯定也会照顾姑娘的。”双云低声说道。 卫老夫人看了卫望泞一眼，“让我想一想。” 他们的船只已经来到南海，离闽海的距离不到一百里的距离，船长要靠岸补充船上的物资，便在附近的港口靠岸了。 哪知，他们的船还没来得及靠岸，海面上突然出现几艘速度飞快的月牙形小船，前后左右将他们的商船给围住了。 船长的脸色一变，“海寇来了！” “是狼牙寨。”不知谁喊了一句。 卫望泞目光沉重地望着前方，太阳已经渐渐西沉，他们虽然船上有护卫，但不一定能够是海寇的对手。 她对狼牙寨有所耳闻，齐墨远要清剿的海寇中，狼牙寨就是主力。 闽海上横行霸道的海寇，怎么会出现在南海？ “姑娘，怎么办？”双云警惕地看着前方，盘算着救走姑娘有多大的胜算。 “我之前已经写信给苟丹，如果他来得及找我们……”卫望泞并没有多大的希望，她希望能够保护卫老夫人不要被海寇伤害。 双云说，“侯爷不是清剿海寇吗？这些海寇……” “应该是狼牙寨逃出来的，若狼牙寨在海上就靠这几艘船打劫，也不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卫望泞说。 没多久，便听到对方有人喊话。 “相逢总是缘，茫茫大海能够相遇，这说明老子和你们这艘船有莫大的缘分，今日老子不杀生，男的留下干活，女的留下伺候爷几个，不要想着反抗，不然刀眼无情。” 第二百三十七章 遇贼2 卫老夫人双手紧紧抓着栏杆，示意卫望泞赶紧回到船舱里去，她这个老东西活得已经够久，不必畏惧这些海寇，可她的孙女正是豆蔻年华，绝对不能被这些海寇糟蹋了。 “祖母，他们看样子是穷途末路的海寇，只怕是看中我们的船，就算我躲起来，一样会被他们找到的。”卫望泞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躲在卫老夫人的背后，“许嬷嬷，你先扶老夫人回去，这里交给我。” 许嬷嬷惊讶地看了卫望泞一眼，明明看起来依旧是年幼娇弱，她却觉得五姑娘今日莫名给人一种万夫莫敌的凛然。 卫望泞不顾卫老夫人的拦阻，一个箭步来到船板，和刚才喊话的海寇对视着，“阁下连打劫都说得这般动听，想来你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左耳先生吧。” 狼牙寨的寨主有个幕僚，听说以前是秀才，落榜之后遭受族人虐待，最后投靠了狼牙寨，一步一步成为狼牙寨举足轻重的人物。 卫望泞当初要女兵们来闽南，早已经了解过附近所有海寇的情况。 狼牙寨便会因为有了这个左耳，才变得坚不可摧，不然早就被她让女兵给一锅端了。 “姑娘小小年纪，见识不小啊。”喊话的中年男子暗暗吃惊，江湖上知道他的人不多，如今从一个黄毛丫头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号，却比那些江湖大佬要震惊得多。 “你们见着人就打劫，这样可不太好。”卫望泞笑了笑说道，“我看你们如今是赶着逃命吧，那更应该谨慎才好。” 左耳让人将船开得近些，仔细打量着卫望泞，“姑娘，贵姓？” “免贵姓齐。”卫望泞道。 齐？左耳的神色更加凝重，“这么巧，在下最近正好认识一个姓齐的，只可惜长得英俊却是个残废，姑娘认识吗？” “这么巧，我好像也认识这么一个人。”卫望泞笑着说，“不过，我认识的这个却是个假残废。” 左耳听到这话，神情更加谨慎，“看来我们认识的不是同个人，姑娘，江湖救急，我们需要你这艘船，看你长得标致，若是愿意留在我们狼牙寨，将来说不定能够当个少夫人。” “这可不好，我若是去当少夫人，我哥要将你们全给剿了。”卫望泞掩嘴笑眯眯地说。 “齐墨远是你的什么人？”左耳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正是小女子的兄长。”卫望泞含笑说。 她的话才刚说完，那几艘船上的海寇都沉不住气了，“杀了她，替寨主报仇！” “把她抓起来，去找齐墨远那杂碎！” “杀了她！” 左耳并没有完全相信卫望泞的话，他了解过齐墨远，他有两个妹妹，一个是先皇后，早就已经死了，还有一个没有出阁妹妹，年纪不是眼前小姑娘这般幼小。 “姑娘这么说出来，就不怕有危险吗？”左耳狐疑地问。 “不是江湖救急吗？我倒是有个救急的方法。”卫望泞含笑说，“千金阁，听说过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遇贼3 左耳心中大惊，常在海上漂的人没有不知道千金阁的，这是前几年突然出现的漕运帮派，之所以叫千金阁，则是因为千金阁上下皆是女子，自古以来，漕运这样靠船营生的活儿都不会让女子沾边，甚至在出航的时候，女子是被杜绝靠近船边的。 可千金阁偏偏就以女子之身起家船运，还从未失手，狼牙寨在最鼎盛时期，的确打过千金阁的主意，想着若是能够劫下她们的船，把那些婆娘全掳到岛上当老婆，结果他们没有一次不吃亏的，那些船员虽是女子，却一个比一个能打，他们的少主差点就被打成太监。 千金阁借着他们狼牙寨扬名，在闽海站稳脚跟，为了躲避海寇，愿意跟她们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而那些婆娘确实从未失手，不到五年，已经成为闽南沿海一带最大的船运。 眼前的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却有一种运筹帷幄的底气，若说她随口胡诌出齐墨远倒是不稀奇，毕竟知道齐墨远在闽海清剿海寇的事大有人在，但她提到了千金阁…… 如果她跟千金阁有关系，那他绝对不会招惹的，他不想在这时候招惹千金阁。 但凡女子都有仇必报，更不要说千金阁全都是女子。 “姑娘，这什么千金阁是哪里的青楼，听着十分让人向往啊。”左耳笑呵呵地说道。 “这话我会替左耳先生传到闽南千金阁的当家人耳中，既然你对千金阁如此向往，说不定还真的能去做客呢。”卫望泞笑着道。 左耳的脸色微微一沉，“小姑娘，你年纪小小的，唬人的本事倒是不小，又是齐墨远，又是千金阁，我们狼牙寨在海上讨生活这么多年，从来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糊弄过去的。” “既然你们在海上讨生活多年，如今怎么狼狈成这样，连一艘像样的船都没有。”卫望泞心中忐忑，面上却愈发气定神闲。 跟这些海寇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他们舔刀口的不要命，她们却都是惜命的，能够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若是不行，只能拖延时间等苟丹来找她们。 希望上天眷顾，她送到闽南的信已经到苟丹手中了。 “二哥，不要跟她废话，先把人抓了，咱们有了船才能去救少主。”其他海寇想的没有那么多，好不容易逮到有一艘船经过，上面还全是女眷，几乎不费吹毛之力就能拿下的，怎么能够轻易放过。 “别冲动！”左耳低声道，他当然也知道机会难得，但若是那小姑娘说的是真的呢？ 卫望泞莞尔一笑，“你们不过是想求一条生路，朝廷清剿海寇是势在必行，除非你们不在海上了，不然那早晚被抓了。” “你别小看这大海，我们若是只求一条生路，这大海之广，朝廷再出十倍的兵都抓不着我们。”左耳哼道，“小姑娘第一次出海吧，差点就被你给糊弄了。” 卫望泞心中暗惊，看来是拖延不下去了。。 “姑娘，您先进去船舱吧，奴婢勉强能够抵挡些时刻。”双云急忙叫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遇贼4 卫望泞不留痕迹地环顾周围的海面，心中暗骂齐墨远既然把狼牙寨逼到这份上，怎么就不乘胜追击，赶紧过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还有狗蛋儿！莫非是没有受到她的信，她在得知要到南岭的时候，已经让双云送信出去，想来早两天就该送到他手上了。 “就算我躲到船舱，你们又能抵挡多久，白白送命罢了。”卫望泞不想任何人牺牲，能拖延就拖延，能糊弄就糊弄。 “弟兄们，拿下这艘船，钱财留着生存，男的留下干活，女的就留着伺候咱们。”左耳终于下定决心，今日他们若是不抢下这艘船，同样难以生存，不如就冒险一次。 卫望泞的脸上闪过一抹气恼，她还没说江湖救急的方法，怎么说打就打了，她从旁边手起一柄长剑护在船舱外面。 “阿泞，你要做什么？快进来。”卫老夫人看到她竟要涉险，吓得脸色惨白。 “双云，护着老夫人。”卫望泞看着那些海寇越来越接近，转头对船长说道，“他们的船小，你赶紧下去开船，将他们撞过去。” 正面冲突，她就不相信还撞不死他们。 船长第一次见到在海寇面前还能如此临危不惧的小姑娘，就算是他这种经验丰富的，此时都难免惊慌失措。 “快去！”卫望泞喝了一声。 “好！”船长立刻亲自去掌舵，若是不拼一次，他们要全死在这里了。 有海寇已经跳上船舱。 双云持剑上前将他刺了下去。 其他护卫见两个女子都如此英勇，顿时被激发无限的力量，爆吼一声和栏杆上的海寇厮杀起来。 那些海寇也没有想到，这些商船的护卫居然还有这样的勇气，一时之间被困住手脚。 卫老夫人被双云护在船舱中，她眼睁睁地看着孙女持剑和海寇搏命，那海寇的刀差点就将她的手臂削下来，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每一眼都是心惊胆跳。 “快保护姑娘。”卫老夫人叫道，“用不着管我。” 双云何尝不是担心受怕，万一姑娘受伤怎么办？可她知道，若是她上前去帮姑娘，一定会让姑娘分心过来保护卫老夫人的。 左耳的眼睛一直盯着卫望泞，这个小姑娘让他生出前所未有的警惕，在看到她居然持剑杀死一个海寇的时候，他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哪家养出来的女儿，面对海寇还能如此镇定？ 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杀人…… “回来！”左耳突然大喊一声，“走！” “什么？”那些杀红眼睛的海寇听到左耳的话，皆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左耳感觉到海浪的变化，他的神色更加沉重，再次下令，“快走！” “左耳，你什么意思？”有海寇大怒地吼道。 “你想死在齐墨远的手中，还是被千金阁给抓走？”左耳问道。 远处的海平线，出现几艘大船的身影。 这些海寇都是跟齐墨远和千金阁交过手的，知道除了他们，不会有其他人拥有这么大的船只了。 “我们走！”海寇们不甘心，他们居然连一个子儿都没抢到就要逃了。。 左耳目光直直地盯着卫望泞，“小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第二百四十章 得救1 卫望泞白皙的脸颊染上血迹，一双乌黑的眼眸灼亮地盯着左耳，手中的剑刃还有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船板上。 海寇们连船舱都还没摸到，如今只能灰溜溜地逃走，对卫望泞却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们居然连个普通小姑娘都无法拿下，若是传出去，在海上都不用混了。 左耳深深看了卫望泞一眼，带着剩下的三艘船急速离开。 “姑娘！”双云声音沙哑地叫了出来。 卫望泞看向远处靠近过来的船只，精疲力尽地扔下手中的剑，疲倦地坐到船板上。 “阿泞……”卫老夫人从船舱出来，将卫望泞紧紧地搂在怀里，“你吓死我了！” “祖母，没事了没事了。”卫望泞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们运气还是很好的，镇国侯来了，那是朝廷的战船。” 卫老夫人满心担忧，已经忘记思考卫望泞怎么会知道朝廷的战船是什么样子，她只想好好检查，不知孙女身上是否受伤。 船上众人死里逃生，全都惊魂未定，心有余悸，要不是海面上还漂浮着几个海寇尸体，他们还真的以为只是梦一场。 “船……船漏水了！”船长颤抖的声音传来，他开船撞翻海寇的船，没想到那海寇居然把他们的船给砸出一个窟窿。 还没来得及欢喜的众人又陷入恐慌之中。 卫望泞扶着卫老夫人站了起来，看着已经渐渐接近的战船，她对船长说道，“前面有战船来了，人先过去，再修船。” 前来有三艘战船飞快驶来，她的目光遥遥地落在中间战船上一抹身影上，他没有身着战袍，只是一身玄色衣裳，却仿佛承载着万千银辉光芒。 她的大哥就算坐在轮椅上，依旧是最夺目亮眼的。 卫望泞高兴地挥手，让齐墨远看到她。 齐墨远的确看到她了，刚才远远的，他便已经从望远镜中看到她持剑保护卫老夫人的勇敢。 他发现自己一直小看她。 “侯爷，左耳他们不见踪影了。”旁边身着盔甲的副将沉声说道。 “黄将军，你带一艘战船前去捉拿左耳，前面是长远侯的家眷，高副将，去救人。”那艘船在下沉，应该是漏水了。 黄将军原本是闽海的总兵，齐墨远到来之后，他对这个坐在轮椅的将军并不服气，然后几场战役下来，他才明白大锦国的战神并非浪得虚名。 他对齐墨远是心服口服。 “不知那船上有什么人在，居然能够在左耳的手中逃生。”黄将军感叹道，他们还以为又要添一艘无辜的商船的生命。 齐墨远矜薄的唇微扬，“确实不简单。” “侯爷认得？”黄将军惊讶地问。 “见过几次。”齐墨远看到卫望泞在朝着他招手，眼中难得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 居然这么快又见到她了。 想到她跟闽南的天宝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实在很好奇，那她知道千金阁吗？ 天宝行和千金阁关系密切，她会不会也知道？？ “高副将，靠过去，接卫老夫人他们过来。”齐墨远淡淡地下令。 第二百四十一章 得救2 大哥！卫望泞差点脱口而出叫出来，好在齐墨远那张冷漠矜贵的脸庞让她找回一丝理智，没有冲动叫出口，不然他肯定又要摆着一张臭脸怀疑她心术不正。 “镇国侯，幸好你们赶来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卫望泞真心感激地说，要不是齐墨远及时赶来，她未必能够护得住卫老夫人的周全。 “卫姑娘客气，就算没有我们，你一样有办法逃生。”齐墨远淡淡地说，看着士兵将她们的行李一件件搬到战船，又命随船船工去帮忙修理船底漏水的地方。 卫望泞说，“只有我逃生又有什么用，我祖母怎么办？” 齐墨远看了她一眼，转而对卫老夫人道，“老夫人，让您受惊了。” “老身没事，幸好有阿泞。”卫老夫人不是被海寇吓得，她是被卫望泞的冲动吓得现在还回不了神。 “卫姑娘确实巾帼不让须眉。”齐墨远夸奖了一句，卫望泞的表现确实让他很惊讶，“老夫人，这船一时半会儿只怕修不好，那些海寇如今还没有捉拿归案，你们此时不方便继续航行，不如且先休息，到时候在下安排船只送你们……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卫老夫人说，“我们要前往南岭祭祖，没想到会在半途遇到海寇。” “闽南离南岭不远，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希望老夫人谅解，没有皇上的旨意，在下的战船无法进入南岭的领域。”齐墨远说道。 “老身明白，如此就有劳侯爷了。”卫老夫人心想正好她能够完成齐老夫人嘱托的事情，过几天再回南岭也是可以的。 “侯爷这么巧赶到？”卫望泞笑着问，眼睛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膝盖。 这么多天了，不知道有没有医治双腿。 齐墨远淡声说，“这几个海寇是狼牙寨的漏网之鱼，我们正在追击。” “哦。”卫望泞很想开口询问他到底有没有医治双腿，但周围还有不少人，她只好将话憋在心里。 “启程。”齐墨远下令，返回闽南。 卫望泞扶着卫老夫人的手，“祖母，我先送您回船舱休息吧。” “好。”卫老夫人惊魂未定，此时确实很需要休息，她朝着齐墨远颔首，“侯爷，老身先失陪了。” 齐墨远拱手一礼，“老夫人好好休息。” 战船重新起航回去，齐墨远坐在轮椅遥望着远处的海面，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又和卫望泞见面，不到半年时间，她似乎变得更加像齐意宁了。 “侯爷，死了四个海寇。”高副将走了过来，低声说，“那位卫姑娘好胆色，听船上的人说，她跟左耳斡旋许久，还谎称自己姓齐，是您的妹妹，后来见左耳不相信，连千金阁都扯出来了。” 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怎么会认识千金阁的人，还真是能扯就扯，左耳能相信才怪。。 “她提到千金阁了？”齐墨远微微皱眉，前两日他们在海面遇到千金阁的商船，他以为她们只是运送货物前往南岭，难道跟卫望泞还有关吗？ 第二百四十二章 瞎编1 金乌西坠，海面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波光潋滟，为辽阔波澜的大海增加一抹鲜艳的色彩，卫望泞刚刚伺候卫老夫人睡下，她也换了一身衣裳，却还总觉得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她走出船舱，想要让海风吹走那股味道。 带着海腥味的海风扑面而来，卫望泞深吸了一口气，竟觉得神清气爽。 “杀人的感觉如何？”突然，身后传来低沉清贵的声音。 卫望泞笑盈盈地回头，“见过侯爷。” 这女子每次见到他，为何都笑得像捡到银子似的。 “问你的话还没有回答。”齐墨远淡声问。 卫望泞嘴角的笑容浅了几分，灵动鲜活的眼眸多了几分嗔怪，“侯爷何必问呢，我本善良娇弱，被逼的不得已才要杀人自保，我若是不杀海寇，海寇便要杀我，侯爷问我如今感觉如何，自然是一点都不好的，谁喜欢杀人了，难道你是因为喜欢杀人才上战场的吗？” “牙尖嘴利！”齐墨远喜怒不明地斥了一句。 “我说的是实话，侯爷明明知道我没有说错。”卫望泞太了解他了，就喜欢板着脸教训人。 齐墨远看她一眼，“怎么要去南岭了？” 卫望泞眸中的狡黠笑意散去，她垂眸看着他的膝盖，“你找到华神医了吗？” “找到了。”齐墨远淡淡地道。 “华神医怎么说的？你何时能够重新站起来？”卫望泞急切地问着。 齐墨远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细细打量她脸上的神色，“我与你非亲非故，你这么关心我能不能站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卫望泞叫道，她重生的这一回，就想看到他再次站立起来，他就该尊贵高雅地活着，不是随便谁都能取笑他的，可她不能说出真实的心声，“你……你是大将军，要是站不起来，以后怎么替自己雪耻，怎么守护边境，你不要忘了，你还有齐家军的大仇要报的。”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齐墨远薄唇扬起一丝冷笑。 卫望泞小声说，“你就算不为自己，也想一想齐老夫人，她为你操碎心。” 这话击中齐墨远的软肋，他没有再说出刻薄的话，“不必治，也治不好，如此挺好的。” “怎么可能！”卫望泞绝对不相信会治不好，上一世，他拖延了两年都能治好，怎么如今就治不好了，“等我去了闽南，我找华神医问清楚。” 齐墨远抬眸看着卫望泞，她愤怒担忧的情绪是真的，并不像在作假，就算她是阿宁培养的心腹，也没有必要对他这么关心。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看透一个人，对方还只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你是怎么知道千金阁的？”齐墨远又问道。 “？”卫望泞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他肯定知道之前自己是怎么跟左耳胡诌的。 她能对着左耳胡说八道，对着他，她却要谨慎万分。 “怎么？”齐墨远峻眉一挑，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显得他更加英俊动人，偏偏气势凛冽，压得卫望泞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还怎么编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瞎编2 卫望泞灵活乌黑的眼睛转了转，脑海里飞快地组织语言，还要确保逻辑清晰，不被齐墨远给套出话来。 齐墨远将她脸上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莫名觉得她这样鲜活有趣的表情十分熟悉，他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肯定在想着怎么哄骗他。 以前齐意宁有任何事想瞒着他，脸上也是这样的神情。 “编好了吗？”齐墨远低声问。 “还没想好。”卫望泞脱口而出，随即抿紧菱唇，瞪圆眼睛看着齐墨远。 齐墨远灼黑的眼眸涌起星点笑意，“千金阁全是女子，且武功高强，只要她们护送的商场，海寇通常不敢打主意。” “这么厉害啊。”卫望泞的眼睛泛着崇拜的光芒，“难怪刚才左耳听到千金阁的名字被吓到了。” “你不知道千金阁，为何要在左耳面前提到千金阁？”齐墨远问道，不打算这么快拆穿她的小伎俩，看她还要怎么编下去。 卫望泞说，“这还不是因为你嘛，听说你要到闽海清剿海寇，我便留意了这边的情况，跟别人打听过几次，这才听说千金阁的。” “你都能够让我去天宝行了，居然还需要从别人的口中打听千金阁？”齐墨远笑了笑。 “……”卫望泞一时忘记她已经将天宝行泄露给他知道了。 齐墨远嘴角微微扬起，“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卫望泞蔫蔫地道，“没意思。” “你到底知道多少阿宁的事情？”齐墨远问，他还没有拜访过千金阁，但对千金阁那些女子，已经有了猜测。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阿宁竟然做了那么多。 卫望泞说，“该知道的全知道了。” 齐墨远峻眉微蹙，他让人去查过卫望泞，在和卫家相认之前，她根本没有回过京都城，又是如何和齐意宁相处的？她处处都与阿宁相似，如果没有长时间生活在一起，是不可能如此了解一个人的。 他想起老夫人说过的话，阿宁就是卫望泞。 这么荒谬的理由，却最适合解释卫望泞身上的可疑。 “你回去休息。”齐墨远别开脸，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相信祖母说的话。 灵魂转生……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 卫望泞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就变脸了，“你没事吧？” “没事。”齐墨远冷冰冰地回道。 这什么狗脾气！卫望泞发现齐墨远的脾气比以前真是差太多了，她一直认为她的大哥是天底下最温和的人，从来没对他摆过脸色。 如今好不容易重新活了一次，都被他赶过几次了。 “没事就好，齐老夫人还担心你呢，亲自到了卫家找我祖母，让我祖母派人来闽南看望你，要不是祖母想要亲自去看你，我们也不会耽误这半日时间，说不定就遇不上海寇了。”卫望泞哼了一声。 “我祖母去卫家了？”齐墨远皱眉，他已经写信报了平安，祖母怎么还会担心。 卫望泞当然不会说这是她和齐老夫人的心思，她自己眼巴巴想要来闽南的，“齐老夫人担心你的双腿。” 齐墨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知道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蠢孙 卫望泞还以为自己精神百倍，根本不需要休息，可是，当她靠在卫老夫人旁边的木榻上，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连船靠岸都没有察觉。 双云和白芷守在她的身边，卫老夫人恢复了精神，跟齐墨远正在隔壁的厢房里说话。 “镇国侯，不瞒你说，就算不是因为海寇，我们也是打算要前往闽南一趟的。”卫老夫人不留痕迹打量齐墨远一眼，她在几年前见过他一面，那时候的镇国公意气风发，是战无不胜运筹帷幄的大将军，不知吸引多少京都城的姑娘。 如今再见到他，依旧英俊动人，只是锋芒却收敛许多，像一把光芒四射的利剑藏入剑鞘中，这样的齐墨远，更添几分沉稳。 “卫老夫人好兴致。”齐墨远假装不知道卫老夫人是要来找他的。 “倒不是什么兴致，只是受你祖母所托，特来给你送信的。”卫老夫人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她要送信给你不方便。” 谁也不知道齐家周围有多少龙卫，齐老夫人要给齐墨远送一封信都怕被看了几遍。 齐墨远神色凝重从卫老夫人的手中接过信，卫望泞没有提到这封信，想来连她都不知道。 “有劳卫老夫人。”齐墨远感激地说道。 卫老夫人叹了一声，“我和你祖母算是一起长大的，她的心愿同样是我的心愿，望侯爷好好保重。” 齐墨远低声说，“老夫人，在下冒昧想要询问您一件事。” “侯爷请说。”卫老夫人颔首。 “卫五姑娘她……是否知道皇后的身世？”齐墨远问道。 “侯爷这话是从何说起，不瞒你说，阿泞自幼生长在乡野中，刚开始见到她，还跟个野丫头似的，哪里有如今的样子，这都是后来慢慢纠正过来，我只盼她这一生平安喜乐，至于其他的，不便知道太多。”卫老夫人笑着说。 这跟齐墨远查到的能够对上，卫老夫人并没有骗他。 卫望泞说她是阿宁的心腹，怎么看都不像。 “侯爷，我还要去看一看阿泞。”卫老夫人见齐墨远陷入沉思，便起身告辞。 “卫老夫人，那在下就不送了。”齐墨远说。 “你留步。”齐老夫人示意他不用相送，不过是隔壁房间而已。 齐墨远在目送卫老夫人离开之后，这才将齐老夫人的信拿出来，一看到里面的内容，他差点连信都拿不稳。 ——蠢孙，见信如见人，上次我和你说过的事，千真万确，人生难得有第二次机会，你若是不好好把握，将来又要偷偷躲在屋顶喝酒。 “……”他就知道，看到卫望泞的时候，他就知道齐老夫人的信不会是关心他的话。 祖母似乎认定卫望泞就是阿宁了。 齐墨远叹息了一声，阿宁嫁给赵衡的那天晚上，他的确在屋顶独自喝酒，没想到会被祖母知道了。 他将信放到蜡烛上烧毁，幸好卫老夫人没有打开看信，不然那不知作何想法。 “侯爷，静恩大师来了。”石砚在门外回禀着。 第二百四十五章 闽南1 齐墨远将灰烬收拾干净，正好静恩走了进来，他用力吸了口气，“什么味道？” “你怎么来了？”齐墨远挑眉看他，“不是跟天竺来的僧人论佛理吗？” 静恩不客气地在太师椅坐下，“我是想跟他们的圣子论理，但语言不允许啊，他们官话说得不行，说起来磕磕碰碰的，半天我只听懂几句，我让圣子回去学会官话再来大锦了。” “圣子是为了学大锦官话才到闽南的，你让他回去，他能跟谁学？”齐墨远淡声问。 “找个会他们天竺话的大锦人教他就行了。”静恩说道，“你抓到左耳了吗？” 齐墨远沉思着，没有听清静恩的话。 “喂，你居然在发呆。”静恩差点炸起来，“我和你说话，你居然在想别的事。” “咋咋呼呼的，哪点像得道高僧的样子？”齐墨远皱眉，静恩大师这个称号是不是太沽名钓誉了。 静恩除了不吃肉不喝酒，和拥有一颗小光头，确实没有其他地方像高僧了。 “贫僧往那里一坐，就是高僧的样子。”静恩双手合什，端出高洁无尘的模样。 “我想见圣子。”齐墨远沉声说，“你替我安排。” 静恩诧异地将双腿笔直放好，“你要见他作甚？难不成你看透红尘了？” “……”齐墨远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有问题想要请教圣子。” “你看不起我？他能知道的问题，我肯定也能知道。”静恩不高兴地叫道。 齐墨远目光沉沉地看他一眼，“卫望泞今日遇到左耳，杀了四个海寇，如今正在隔壁休息。” “？”静恩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谁在隔壁？” “卫望泞。”齐墨远勾唇一笑，“你对她的恐惧，就像对阿宁。” 静恩被齐墨远这话惊吓得差点挠出头发，“她跟齐意宁没区别。” “什么意思？”齐墨远微微眯眼盯着静恩。 “她是齐意宁一手带出来的，狡猾多端又奸诈，简直一模一样。”静恩还以为齐墨远看出什么，真的被吓了一跳。 “你说谁奸诈？”卫望泞刚醒来，正要过来找齐墨远，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静恩在编排她。 不仅编排她的上一世，她如今只是个小姑娘，居然也不放过。 我去！见鬼了！ 白天果然不能说人，他才说了一句，卫望泞居然就出现了。 卫望泞双手环胸走了进来，斜眸瞥着静恩，“我怎么狡猾多端了？怎么奸诈了？” “贫僧没有说话，施主误会了。”静恩双手合什，哪有刚才痞子似的样子，气质高洁出尘像个真正的高僧了。 “我听到了。”卫望泞哼了一声。 齐墨远沉声说，“既然你醒了，那就和卫老夫人先上岸，我已让人替你们安排住所。” 卫望泞想到能够在闽南暂时住几天，眼中浮现愉悦的喜色，“那就有劳侯爷了。” 听到卫望泞还要住几天，静恩打量了齐墨远几眼。 除了对待齐意宁比较特别，他什么时候对其他女子另眼相看过？ 第二百四十六章 闽南2 闽南原是荒蛮之地，本土百姓大多生活在山里，沿海的渔民靠捕鱼营生，是锦国开元二十一年，朝廷派大臣前来开荒，从外引流商家到闽南做生意，有的从苏杭过来，有的从南岭大商户过来的，渐渐形成商贸集市，人口与日俱增，一直到五年前开放海市，建立对外贸易的港口，行商齐聚此地，才终于真正的繁荣起来。 卫望泞虽然对闽海之地闻名已久，却是第一次踏足这里。 比起京都城的繁荣热闹，这里呈现的是不一样的风景，因为有来自不同地方的商贾和百姓，所以大家都有不同的风俗，更有让人目不转睛的异国风情。 “想不到大家口中的荒蛮之地如今竟是如此昌盛，连行人的穿着都大不相同，看着比京都城还要新鲜有趣。”卫老夫人在马车中看着外面，想象中的荒凉并没有出现在视线中。 “这里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少了京都城条条框框的限制，做起生意轻松多了。”卫望泞说道。 京都城是贵族世家的天下，他们沿袭多年传承下来的规矩，不知不觉会让其他人也去模仿，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简直是太没有意思了。 卫老夫人轻轻颔首，“那些房屋看起来倒是有些特别。” 虽然已经入夜，但大街上灯火如白昼，借着光芒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房屋。 护送她们的高副将在马车外听到卫老夫人的话，便笑着解释道，“老夫人，那是骑楼。” 骑楼是红瓦大坡屋顶、燕尾脊以及清水砖或出砖入石的外墙面，是闽南本土建筑特色。 “祖母，明天我们再出来逛一逛。”卫望泞心痒痒想要这时候就下去的，但她也清楚，老夫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好。”卫老夫人含笑点头，毕竟是小女孩，心里总是有好奇心的。 卫望泞美滋滋地靠着窗口，没有看到齐墨远了，他们上岸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和静恩说话。 明天她一定要去找静恩，她想方设法让他跟着来闽南，不是为了在这里得道飞升的，是为了让他看着齐墨远治好双腿。 “高副将，闽海的海寇是不是都被你们抓起来了？”卫望泞笑眯眯地问道。 “哪能呢，那些海寇一看到狼牙寨的寨主被我们抓了，全都躲起来了，侯爷想要对他们招安，可惜都不肯出现。”高副将对卫望泞印象太深刻，除了千金阁那些不像女人的女人，他第一次看到娇滴滴的女孩子敢杀死海寇，还敢面不改色地忽悠海寇。 招安确实是个好办法。 她就知道，即使齐墨远如今双腿无法行走，只要是在战场上，他就是无所不能的。 “侯爷真是厉害。”卫望泞感叹地赞道。 卫老夫人突然神色微怔，不是说齐墨远失忆了，今日他提到皇后的身世，看来失忆是好了。 “是啊，他连失忆都能治好，双腿肯定也能重新站起来的。”卫老夫人低声说。 卫望泞在心里嘀咕，齐墨远根本就没有失忆，不然第一次见面，他就不会对她态度那么恶劣了。 话又说回来，他假装失忆做什么？为了让赵衡放心吗？ 第二百四十七章 闽南3 齐墨远将卫老夫人他们安置在自己的将军府，他自己孤家寡人，一向只住在前院，后院除了洒扫的下人，根本没有其他人。 将军府的管家听说有客人要住后院，早早就让丫环先收拾床铺被褥烧着水等客人的到来。 “卫老夫人，侯爷不常住这边，难免会有些招待不周，您若是需要什么，只管跟管家吩咐。”高副将恭敬地说道。 “有劳高副将，替老身谢过侯爷，能够住在这里已经是极好。”卫老夫人对吃住并不十分讲究，何况这后院看着干净宽敞，哪有什么不好的。 卫望泞乌黑灵动的眼睛打量了一遍，很好奇齐墨远会不会金屋藏娇，不过，以他端肃威严的性子，想来也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那在下先告退。”高副将说道。 卫望泞敛衽一礼，“那就不送高副将了。” 在一旁候着的管家笑着上前，“老夫人，姑娘，小的叫李顺安，是府里的管家，这几个都是院里的丫环，您二位有任何吩咐，只管差我们去做。” “李管家，我们借住在这里，要劳烦你们了。”卫老夫人说道，示意许嬷嬷给他们打赏。 李顺安是个心思通透的，明白能够让镇国侯安置到将军府的，肯定都不是普通的关系，再看卫老夫人身边还有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连高副将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哪有摆架子的道理。 于是更加殷勤恭敬了。 众人拾掇了一番，终于舒舒服服地坐下吃一顿晚膳。 “今日死里逃生，幸亏有祖宗保佑，如今能够吃一口热饭，竟觉得感慨万千。”卫老夫人回想今日的种种，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卫望泞一点不想回忆自己杀人后的感觉，“还要多得镇国侯及时赶到。” “说的是。”卫老夫人点头，“你以后不可以再冲动，你今日真是吓死我了。” “当时只想着我们一定要活下去，哪里还想那么多。”卫望泞抱着卫老夫人的胳膊，“我当时想什么就说什么，反正说不说都是要死的，那不如豁出去，说不定有生机。” 卫老夫人如今平静下来，心中许多疑虑涌上心头，“你是怎么知道对方是左耳的？” “自从镇国侯出征闽海，齐老夫人每天都担心，让人打听不少闽海的事，我去看望她的时候，在她身边耳濡目染，也听说了些海寇的故事，那狼牙寨是最凶狠的，我瞧着左耳一身书生气，便瞎蒙猜一下，没想给猜对了，反正猜错也没关系。”卫望泞笑眯眯地说。 “你倒是机灵。”卫老夫人失笑，揉着卫望泞的发心，“那千金阁……也是你在齐家听来的？” “对啊。”卫望泞将所有的事都推到齐老夫人的身上，反正祖母知道了也会替她掩盖的，“不过只听了一耳朵，具体还是不了解的。” 卫老夫人摇头叹道，“我们今天运气还是很好的。” “能活着，就是奇迹。”卫望泞说。 第二百四十八章 闽南4 卫望泞知道她们在闽南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等船修好了，他们也就该启程回南岭了。 她要尽快把这边的事情做完。 “祖母，那我出去外面逛一逛啦。”卫望泞早早起身，陪着卫老夫人用过早膳，便带着两个丫环出门了。 “姑娘，我们是要去哪里？”白芷紧张地跟在卫望泞身边，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不够用了，怎么还看到蓝眼睛的人，“天啊，双云你看，那个人的皮肤是不是烧焦了，全是黑的。” 双云急忙捂住白芷的眼睛，“你千万别盯着人家看，万一被吸走灵魂怎么办？” “什么？”白芷大惊失色，“他们……他们还会吸走灵魂的？” 卫望泞失笑摇头，“你别吓白芷，她等下要哭着回家了。” “他们都是人，只不过生长的地方不同，所以才有不同的肤色。”双云点了点白芷的额头，“瞧把你的小脸吓得都白了。” 白芷跺脚，“你骗我。” 卫望泞乐得直笑。 “姑娘，您看双云老是欺负奴婢。”白芷拉着卫望泞的袖子，心里却很震惊，她们家姑娘以前肯定没有见过这些外国人的，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 京都城那些贵女都嘲笑姑娘没见识，白芷越发觉得，他们姑娘才不是没见识，只是不想跟那些人一般见识。 “姑娘，那边就是商行大街。”双云指着前面的牌匾，她们今天就是要来见识一下，闽港最繁华的商行大街，这里齐聚来自五湖四海的行商，每当有商船靠岸，各种各样的货物都会通过商行跟外国人交易，外国的商品也会通过商行卖给大锦国的商人销售到京都城等地方。 卫望泞转过身让双云打量自己，“像个公子哥吧？” 她今天特意穿了男装，方便她出来逛街。 “您就是这条街上最俊的公子。”双云笑着道。 卫望泞得意一笑，带着她们前往天宝行。 闽南的行商主要是承销外商进口商，代表外商缴纳关税，代表朝廷管束外国商人，传达政令，办理一切与外商交涉事宜，所以行商既是私商贸易组织，又是代表朝廷管理贸易和外事的机构。 一整条长长的行商大街，尽是光鲜繁荣的商铺 卫望泞走进天宝行，商铺面阔五间有三楼高，第一层是商品展览厅，摆设着不少进口的或者出口的商品，供客人参观，若是有看中有意要进货的，便往二楼去。 大厅上有许多本地商人在看进口的商品，而外来商贾则对那些陶采感兴趣，一旁还有两三桌子，上面摆着茶具，是让客人品茗的，也是给洋人们试茶叶的。 闽南的茶叶对于外国商贾来说也是一个很赚钱的商品。 “公子看起来是生面孔，可是第一次到咱闽南？”天宝行的掌柜见卫望泞穿着不俗，特意上前来打招呼。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看样子是哪家的女眷偷偷溜出来玩儿的。 “的确是第一次来的。”卫望泞双手负在背后，“这外国的珐琅确实精致，难怪我们那儿的女子们都喜欢。” 掌柜有些迷糊了，这小姑娘看起来竟是来做生意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圣子1 齐墨远在卫望泞离开将军府的时候，便已经知道她的去向。 “着男装出门？”齐墨远听到属下的回禀，峻眉又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阿宁以前也很喜欢女扮男装出门，还要身边的下人都称她公子。 心中有疑虑，便处处觉得相似。 “静恩呢？”齐墨远沉声问。 “贫僧在此。”静恩懒洋洋的身体在门外传来。 齐墨远抬眸看了出去，除了静恩，他身后还站着圆润可爱的小和尚一修。 “带我去见圣子。”齐墨远抬眸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想躲着卫望泞，所以不愿意来将军府。 他想不明白，静恩以前躲着齐意宁就算了，怎么连卫望泞都要退避三舍。 静恩说，“走走走，我跟他约了在茶楼见面。” “……”齐墨远以为会在寺庙中见到圣子，没想到圣子这么接地气。“你和圣子平日都在哪里论佛理？” “这个很难说，有时候在茶楼，有时候在素菜馆，反正哪里方便见面哪里约。”静恩说道。 他可能对和尚的习性不太了解！齐墨远以为像静恩和圣子这种已经名声远播的高僧，应该更喜欢在清静的寺庙中。 但是……他看了静恩一眼，大概有什么误解。 “走吧。”齐墨远淡淡地说道。 石砚推着轮椅出了书房，齐墨远伸手揉了揉一修的小光头，“跟在你师父身边，辛苦你了。” “？”静恩不悦地道，“你这话是不是说反了？” “没有。”齐墨远狭长的眸子瞥了他一眼。 静恩冷笑哼了哼。 茶馆离得不远，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茶馆老板显然对静恩已经十分熟悉，一看到他的光头闪亮亮地出现，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静恩大师，圣子大师已经在厢房里等您，还是在菩提厢房。” “阿弥陀佛，贫僧又来叨扰施主了。”静恩端出眼下无尘的高僧模样。 掌柜忙将他们请到厢房，“圣子大师，静恩大师来了。” 齐墨远目光沉沉地望着紧闭的大门，他听说过这位圣子在天竺的地位，因为有转世灵童的称号，在天竺乃至大锦国都有一大批的信众。 他想知道的便是关于转世的存在。 房门吱呀一声慢慢地打开，一个穿着白色僧袍的青年僧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僧人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捏着糕点，吃得津津有味，十分享受。 要不是那身僧袍，还真看不出他有哪点像圣子。 “静恩大师，快过来，今天有新的素糕点，用芋头做的，十分清香好吃。”圣子看到静恩，眼睛骤然一亮，像是见到多年至交好友，急忙招呼他过来一起品尝难得的美食。 只是他的官话说得不准，语调听起来很奇怪。 静恩朝着他打了个眼色，亲自推着齐墨远走了进去，“圣子大师，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好友，今日是他找你的。”。 “阿弥陀佛。”圣子这才发现除了静恩，还有其他人在，他连忙收敛神色，端庄严肃地双手合什，“相见就是缘分，施主，我们有缘。” 第二百五十章 圣子2 第二百五十章圣子2 跟和尚有缘，难道是一件好事？ 齐墨远淡淡地颔首，“圣子大师，久仰大名。” “不知侯爷是要求医还是要求事？”圣子一脸庄严宝相似的姿态。 “圣子大师还会医术？”齐墨远看了静恩一眼。 静恩立刻说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在闽南声名大噪，谁都知道你是镇国侯。” “听说将海寇打得落花流水的镇国侯双腿不能走路，贫僧看到你，就猜到你的身份，在天竺的时候，许多重病的人来找贫僧，都希望贫僧能够念经治好他们的病。”圣子说。 他在信众的眼中，是无所不能的。 齐墨远深吸了一口气，“本侯不需要治病。” “嗯，侯爷将来自然能够重新站起来。”圣子点头道，“那我们就一起来品茶吧。” “圣子大师，本侯是想要跟你请教一件事。”齐墨远突然用了天竺话询问着。 静恩听到这些奇怪的发音从齐墨远的口中出来，他怔愣了片刻，“你怎么会说天竺话啊？” 齐墨远没有理会静恩，只是看着圣子继续说道，“听闻圣子是转世重生的？” “既然是重生，自然跟上一世不同，有些人可能会有些许记忆。”圣子说道。 “一个人死了，会不会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转世？”齐墨远沉声问。 圣子愣了愣，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回答。 “这个……贫僧在佛经有见过这样的故事，人死之后，若是夙愿未了无法投胎，生前积善有福缘，确实有可能重生。”圣子说。 齐墨远听到有这样的例子，心跳砰砰加快。 “不过这都是传说，不一定是真的。”圣子喝了一口茶。 “那要如何才能知道是不是转世重生？”齐墨远回想着卫望泞的一举一动，如果真的有奇迹的话，他希望是真的。 圣子手痒痒地想要去拿绿豆糕，听到齐墨远的话，他诧异地抬起头，“这个还需要问吗？你若是认识的，只凭感觉都能知道是不是那个人。” 只凭感觉…… 齐墨远就是不相信自己的感觉，才要亲自来这一趟。 静恩虽然对天竺话不太听得懂，但也隐约能够明白齐墨远要问的是什么事了。 齐墨远果然怀疑卫望泞就是齐意宁了。 连他都能感觉出来，齐墨远对齐意宁的感情那么深，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圣子大师，我明白了，感谢你的解答。”齐墨远颔首致谢。 “侯爷客气了，贫僧并没有回答你的问题，是你知道有了答案。”圣子笑着说，“贫僧刚记事的时候，脑海里的确出现过很多陌生的记忆，或许就是所谓的前世，但随着慢慢长大，许多记忆都消失了，侯爷，有时候人是会产生一种错觉的。” 齐墨远不希望是错觉，他希望是真的。 “你……到底察觉出什么了？”静恩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齐墨远淡声说，“我有事先走了。” 圣子双手合什，“侯爷，那贫僧就不送了。”。 齐墨远示意在门外的石砚进来，将他推着离开茶馆。 第二百五十一章 酸涩1 卫望泞在天宝行走了一圈，除了陶瓷丝绸茶叶，还有各式外国的商品，珐琅玻璃都精致好看，都是京都城那些贵人喜欢的东西。 “不知贵行号是？”掌柜见卫望泞长得面嫩，可似乎对商品很了解，以为是外地来的行商，应该是刚出来见世面吧。 “小生意，不值一提。”卫望泞笑着说道。 掌柜心中狐疑，若非对方不是小姑娘，他都以为是对家特意派人来找茬了。 “那公子随便看看。”掌柜打算暗中观察，看看这个小姑娘到底想要做什么。 卫望泞指着楼梯，“二楼也有商品吗？” “二楼是贵宾谈生意的地方，一般不招待客人。”掌柜客气地回道。 “哦？”看来只有交易买卖才能去二楼。 “姑娘！”突然，门边传来一道惊讶的呼叫声。 掌柜回头一看，忙打了个手礼，“老板，您回来了？” 苟丹对着掌柜点了点头，大步来到卫望泞的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一遍，这才松了口气，“您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傍晚靠岸。”卫望泞含笑说。 白芷诧异地看着卫望泞，她家姑娘怎么会认识行商的老板呢？ 苟丹这才发现在这里说话不适合，他急忙道，“姑娘，我们到楼上说话。” 不仅白芷惊讶，连天宝行的掌柜都看呆了。 原来老板认识这位小姑娘？ “你把天宝行打理得很好，若是没有你，不会有今日的天宝行。”卫望泞笑着道。 “没有您，也没有我。”苟丹低声说，他不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他早早就收到卫望泞的来信，知道她可能会来闽南，他便让千金阁出了三艘大船前去护航，听说左耳逃窜到南海时，他就开始担心了。 千金阁的船赶去时，已经不见踪影，后来拦截一艘狼牙寨的船，才知道他们打劫过卫望泞她们。 幸好姑娘没事了。 “我如今住在将军府。”卫望泞低声说道，“我想要找华神医，你派人将他找出来。” 听到卫望泞住在齐墨远的将军府，苟丹的眼眸闪过一抹黯然，“好，您何时去千金阁，她们都很想见您一面。” 卫望泞说，“只怕他们不肯接受我。” 她难得来到闽南，自然是想知道以前并肩作战的伙伴们如今过得怎样，当初她好不容易让他们脱离编入军营的命运，就是希望她们能够活得自由些。 可物是人非，她在她们眼中早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齐意宁。 “只要她们见过您，肯定会喜欢您的。”苟丹肯定地说，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以前姑娘能够将她们收服，让她们忠心耿耿，如今也是可以的。 “那……过两日吧。”卫望泞说，心中竟有几分紧张。 苟丹笑着应下，“您会在闽南留多久？” “怕是不会很久。”卫望泞道，“所以想要尽快将事情办妥了。”。 “需要我去做的，您尽管吩咐。”苟丹知道她要办的事情多半和齐墨远有关，心中有些难言酸涩。 第二百五十二章 心病1 原本以为不知要何时才能找到华神医，没想到才刚走出天宝行，华神医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卫望泞幸好克制住了没立刻把他拉住，只是朝着双云打了个眼色。 双云以前在齐家见过华神医，且她了解卫望泞的每个指令，虽然她只看到中年男子的背影，但她家姑娘一眼就激动了，那肯定就是一直要找的华神医啊。 她一把就将那个穿着灰色直裰的大夫给抓住了。 “大夫，大夫救命！”双云神情激动地叫了起来。 卫望泞赞赏地看了双云一眼，不愧是她的第一心腹，一个眼神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没有见过华神医，但齐意宁是见过的，她还未出阁的时候，华神医曾经去齐家为齐老夫人医治过旧疾，她见过几次，对他印象深刻。 “姑娘，你看起来气色好得很，不像有病啊。”华神医第一次被女子当街拦截，差点以为是被自己辜负过的哪个女子，好险就要拔腿就跑了 双云瞧着这个大夫留着八字胡，面相白皙一脸的风流，要不是背着药箱，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医者。 “华神医，不是我们生病，而是小女子家中有人需要医治。”卫望泞上前几步，客客气气地说道，“还请华神医随我回家一趟，替家兄治病。” 好标致的小姑娘！而且看起来很面熟，虽然是穿着男装，但一眼看出是个女子。 华神医长着一双桃花眼，认真打量着卫望泞，眼中似有千万风流情意淌过，看得双云想把他的眼睛挖出来，“你看什么看！” “姑娘看着面善，我们是不是见过？”华神医问，他对美人向来过目不忘，却不知在何处见过这个小姑娘。 “先前我见过华神医为流民治病，华神医却是没有见过我的。”卫望泞说道，他觉得她面善，那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齐意宁。 双云往卫望泞的前面一站，挡住华神医的贼眉贼眼，“你到底是不是大夫，看病还得看是不是面熟的？” 华神医将视线从卫望泞的身上挪开，一看到双云，他的眼睛又是亮起来，这个丫环看着好像也眼熟啊。 “不知姑娘贵姓？”华神医忙问道，他向来骄傲自己的记忆，今日怎么全糊涂了。 “免贵姓卫。”卫望泞说道，“我想寻您多时，今日得幸见到您，还请华神医随我回家，替我兄长医治双腿。” 华神医很想弄清楚自己对这对主仆的记忆从何而来，便点头答应了，“好，令兄的双腿是怎么回事？” 卫望泞立刻让白芷去雇一辆马车，迫不及待想要带华神医去见齐墨远。 “我大哥的双腿受过伤，如今无法站起来，华神医医术高强，一定能够治好我哥哥的。”卫望泞知道上一世就是华神医治好齐墨远的，所以她一直都深信，只要找到华神医，那就一定能够治好齐墨远。 华神医觉得最近双腿受伤的人好像不少，他认识的也有一个。。 “华神医，请。”白芷很快雇到一辆马车，便请华神医随她一道回将军府。 第二百五十三章 心病2 “李管家，侯爷呢？” 马车才堪堪停住，卫望泞已经利落地从马车跳下去，迫切要去找齐墨远。 “侯爷才刚回来，正在书房……”李管家诧异地看着女扮男装的卫望泞，话都还没说话，便见小姑娘飞快地跑向书房了。 糟了，侯爷正在书房和其他几位将军谈话呢。 卫望泞跑到书房，被石砚拦了下来。 “卫姑娘，侯爷在书房商谈要事，不能随意进去。”石砚说道。 “我也有要紧事。”卫望泞说，“我找到华神医了，他一定能够治好侯爷的双腿。” 石砚的表情有几分怪异，他神色晦涩地看了紧闭的书房门一眼，“卫姑娘，您还是晚些再找侯爷吧。” 卫望泞了解齐墨远，他在说正事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打搅的。 “先请华神医到大厅用茶。”卫望泞只好吩咐双云，自己回去见华神医。 “姑娘，镇国侯是你的兄长？”华神医在看到将军府的牌匾时，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你要我医治的人就是他？” 卫望泞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他不是我大哥，只是……齐老夫人待我如孙女，我受齐老夫人所托，所以才想请您治好镇国侯的双腿。” 听到这话，华神医摆了摆手，提着药箱往外走，“要知道你是想我医治齐墨远的腿，我就不来这一趟了，姑娘另请高明吧。” 什么？ 卫望泞一愣，急忙追上去，“只有您能够治好他，我知道你曾经帮一个骨头都碎掉的人治好双手，镇国侯的腿还有知觉，您一定能够治好他的。” “不是我治不治得好的问题。”华神医没好气地说，“卫姑娘，我觉得你应该去问问镇国侯，他到底还想不想站起来。” 卫望泞根本拦不住华神医，见他已经快要走到大门，要是让他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拦下他！” 双云动作麻利迅速地挡在华神医的面前，“不许走！” “我想起来了！”华神医对双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是齐家的小丫环，我见过你的！” “哼！”双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当初她年纪小，这个风流大夫还经常嘲笑她太彪悍，不像个姑娘家。 华神医看向卫望泞，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觉得对方面善，小姑娘长得像先皇后齐意宁。 先皇后已经薨逝，那眼前的小姑娘又是谁？ “华神医，你请稍等片刻。”卫望泞低声说，“我去找侯爷。” “卫姑娘，镇国侯其实是心病。”华神医叹息一声说道。 卫望泞眸色微沉，她其实看出齐墨远心里藏着秘密，可她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双云，请华神医到客厅用茶。”卫望泞对双云说道。 “虽然我不觉得镇国侯愿意治腿，看在曾经的交情，我便等一等。”华神医说道。 腿病容易治，心病不易除。。 卫望泞一直在想着，她到底疏漏什么事情，齐墨远两年后愿意医治双腿，如今为何就不愿意？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就是她1 “他不愿意治病，就算你把齐老夫人请来也没有用。”静恩慢吞吞地从前面的鹅卵石小道走出来，挡住卫望泞的去路。 “你知道他不肯治腿，为何不劝他？”卫望泞沉着脸，她说服静恩到闽南，便是想要他帮忙盯着齐墨远的。 静恩瞥了卫望泞一眼，即使他对佛理有非一般人的觉悟，可面对这个女子，他仍然感到命运的玄妙和无法解释，“你以为就你来了闽南才找到华神医，华神医都来了将军府几次了，每次都被齐墨远赶出去，不是华神医治不好，是他不想治，他不愿意站起来。” “为什么？”卫望泞的心沉下去，齐墨远到底有什么心病，连他的双腿都不想治好了。 静恩往鹅卵石小道走过去，卫望泞抬步跟在他身后，“你知道他为何不想治病的，对吧？” “瞎子都看得出。”静恩冷笑。 “到底是为什么？”卫望泞大步走上前，目光直直地盯着静恩。 静恩嗤笑一声，“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人是谁，她的噩耗传到他耳中时，他平静得就像在听陌生人的死讯，回到京都城，所有人都说她是听到他战败的消息才病逝的，你猜他是什么心情？看到他这么平静地接受她的死，你不觉得奇怪吗？哦，你根本没有心，又怎么能够体会他的痛苦，如果没有早点找到他，或许失忆的他才是最轻松的。” 卫望泞的脸色骤然一白，静恩的话就像一支利箭，直直地刺进她的心，整个胸腔都钝痛起来，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没有想过齐墨远的心病是因为……她的死。 “跟他没有关系……”卫望泞的声音沙哑，她一直以为他是清楚的，她怎么可能因为他战败就死了，她压根就不相信他会战败。 “说这话有意思吗？”静恩问。 卫望泞捂着眼睛，好痛！心很痛，眼睛很痛。 齐墨远是以自己双腿的残废在惩罚自己，所以他不肯让华神医治好他的腿。 “想要他站起来，除非……”静恩摸了摸光头，“我以为她死了是他的解脱。” 没想到，齐意宁的死反而成了齐墨远的桎梏。 卫望泞转身离开，脚步急促地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齐墨远不会相信自己是齐意宁，但她还是想要让他知道，自己的死跟他无关，他根本不需要感到愧疚，更不需要惩罚自己。 “卫姑娘，侯爷他……”石砚见到卫望泞去而复返，又要将她拦下。 “让开！”卫望泞推开石砚的手，用力地拍着书房的门，“齐墨远，你给我出来。” 石砚着急地道，“卫姑娘，侯爷不喜任何人打搅他。” 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齐墨远出现在门后，俊脸一片阴沉，幽黑的眸子冷冰冰地看着卫望泞，“滚！” “滚个屁。”卫望泞直接走进书房，将他的轮椅给推开了，砰一声又把房门关上，“把话说清楚了，你为什么不找华神医？” 书房里，除了齐墨远，还有两个陌生男子。。 他们瞠圆眼睛，见鬼似的看着卫望泞。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就是她2 他们认识镇国侯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敢这么跟他说话，而镇国侯虽然铁青着脸，却并没有要发怒的样子。 前些日子，那闽南总兵闯进他们议事营帐，镇国侯差点没让人让他打出去的。 “你们先回去。”齐墨远对那两个将军说道。 “侯爷，那我们先回军营。”那两人悄悄打量卫望泞一眼，心里对这女子的身份好奇得很。 卫望泞亲自把书房的门关上了。 “出去。”齐墨远冷冷地说。 “我找到华神医了，在治好你的腿之前，我不会离开闽南。”卫望泞低眸看着他，“我要亲眼看着你站起来。” 齐墨远矜薄的唇紧抿，目光沉冷地盯着她。 “当残废不是赎罪。”卫望泞低声说，“你没有必要这样。” “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齐墨远的手指紧紧抓着扶柄，脑海里回想着圣子说的话，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两个想法在撕扯着。 一个疯狂地希望眼前的卫望泞就是他的阿宁，一个理智地告诉他这个世上没有这等虚无缥缈的事。 “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说这句话。”卫望泞走到他的书案旁边，拿起他的笔，“你说宁是为平安的意思，望我这一生顺遂，有安定喜乐的人生。没有被接到齐家之前，我被当瘦马养着，这件事没有人知道，连赵衡都不知道。” 扶柄被捏出一道裂缝，齐墨远声音沙哑地说，“我警告你，不要胡说八道。” 阿宁不可能将这样的身世秘密告诉任何人，卫望泞究竟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你我知道。”卫望泞已经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够让齐墨远相信她，原来一个人太强势固执也不容易说服。 齐墨远目光骤然一沉。 只有他和阿宁知道的秘密？那是她即使到死都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 一旦被人知道，那是要抄家灭族的。 卫望泞凑到齐墨远的耳边，“大哥，先帝死之前留下的东西，在……” “闭嘴！”齐墨远猛地抓住卫望泞的手腕，目光死死地盯着她，“你！” “真的是我！”卫望泞的眼眶发热，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你为什么不信呢？”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变成如今的卫望泞，但我有所有关于齐意宁的记忆，大哥，我的死跟你无关，我们一起长大，你怎么会不了解我？你出征之前，曾经问过我，有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我当时说是没有。可是我后悔了，我一直在等你，希望你回京之后，想办法让我离开皇宫，我不愿当他的皇后了，就算隐姓埋名都比在宫里自由自在，可我没想到会有人对我下毒，我把凤仪宫已经守得犹如贴墙，仍然逃不过算计。” “我去一得阁找你的人，是你告诉我一得阁的暗语，我没想到莫少怀和小光头是你的人，要是知道静恩就是小光头，我早就联系他了，我找不到别的解释，只好说我是先皇后的心腹，你相信我是她的心腹，怎么不相信我就是她？” 齐墨远松开卫望泞的手腕，闭上眼睛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 “大哥，你怎么就死脑筋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卫望泞着急地叫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就是她3 是她！ 真的是她！ 齐墨远无法形容此时胸腔洋溢的情绪，得知她的死讯，他所有的情感知觉仿佛在瞬间也跟着消失了，什么痛苦伤心，他全都没有，就连站不起来，他也觉得无所谓。 心如死灰，行尸走肉。 如果不是还有没完成的事情，他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哥？”卫望泞轻声叫了一句，她都说这么多，难道他还不相信？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齐墨远这么固执？ “既然……”齐墨远的声音哑得就像被沙子碾过似的，“既然你回来了，为何不来找我？” “找什么你啊，我第一次去齐家见到你，你一脸想把我扔出去的表情，我要是跟你说实话，你还不打死我，我跟祖母说了都不会跟你说的。”卫望泞忍不住抱怨。 齐墨远心下苦涩，她说的没错，如果她一开始告诉他这番话，他甚至不会留她活口，还没说完就被他杀了。 “那你如今为何愿意说了？”齐墨远问。 “你不肯治好双腿，是不是因为我？”卫望泞皱眉问，“大哥，你觉得这是在赎罪吗？你又没有欠我的，是别人害死我的不是你，你这是要让我更难过。” 齐墨远说，“我没有想要你难过。” “那就让华神医治好你的腿，我想要以前意气风发的大哥，不是你这样的。”卫望泞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膝盖上，“大哥，我能够回来，是上天送给我的奇迹，就算我如今不是齐意宁，但我依旧是你的妹妹。” 妹妹？齐墨远垂眸望着她纤细白皙的小手，他的膝盖似乎能够感觉到柔软的温暖，他最后悔的便是一直强迫自己把她当妹妹看待。 “你坐下，告诉我在宫里究竟受了什么委屈。”虽然他已经从双云口中听过一次，但还要她自己告诉他。 卫望泞见他终于相信自己，脸上露出轻快的笑意，“我没有受委屈，反正都不在乎了。” “他对你不好。”齐墨远最介意的仍然是赵衡伤害了她，“当初我不该答应你。” “当初是我眼瞎，跟你没有关系。”卫望泞自嘲一笑，“我只是不甘心被他毒死，现在还要眼睁睁看着他装出一往情深的样子。” 简直恶心至极。 齐墨远沉默地想了想，赵衡虽然混蛋，但不至于会下毒害死她的。 “除了他，还会不会是其他人？”齐墨远低声问。 “能够在凤仪宫下毒的，我真的想不出其他人了。”卫望泞摇了摇头，“大哥，能不能别提他了。” 齐墨远眸色微暗，说是不在乎，其实她心里还是在意的，真的不在乎，又怎么会介意别人提起赵衡？ “好，不提。”齐墨远微微浅笑，反正她回来了，而且依旧在他的身边，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将她抢走的。 “那你的腿……”卫望泞最关心的依旧是他的双腿。 齐墨远其实还有许多话想问，特别是当初在望月谷出现的女兵，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让华神医过来吧。”齐墨远叹息。 “我立刻去请华神医。”卫望泞高兴地站了起来。 齐墨远拉住她的手，“阿宁，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卫望泞弯唇一笑，“我知道呀。” 第二百五十七章 治腿1 看到齐墨远被卫望泞推着走出书房，在门外的石砚和观笔惊得回不过神。 “去请华神医过来。”齐墨远对石砚淡声地吩咐着，示意卫望泞推着他到隔壁的小厅。 “啊？”石砚愣住了，抬头看了看天空，想看一看今天的太阳是从哪边升起的。 观笔反应得比较快，急忙叫道，“小的立刻去请华神医。” 石砚回过神，惊讶地看向卫望泞。 不但没有被侯爷赶出来，居然还能劝服侯爷接受华神医的医治？ “还愣着做什么？”齐墨远扫了石砚一眼。 “哦！”石砚急忙过来，要接过卫望泞手中的轮椅，“卫姑娘，还是小的来吧。” 卫望泞道，“没关系，我推着大哥就行了。” 连大哥都叫上了…… 石砚此时的心情只能用惊恐两个字形容了。 不仅石砚很惊恐，连准备离开的华神医都惊讶了，不太相信地问着观言，“真是你们侯爷来请我的？他愿意治病了？” “卫姑娘推着侯爷一起出来的，侯爷请您到里面去。”观言低声说道，要是侯爷不肯医治的话，肯定不会让人来请华神医的。 “哟，那小姑娘本事挺好的。”华神医啧啧两声，看了一旁毫不意外的双云一眼，主仆一样厉害。 偏厅里，齐墨远还在跟卫望泞说话。 “怎么穿成这个样子？”齐墨远这才发现为何觉得卫望泞看着别扭，她穿的是男子的衣裳。 “出去方便呀。”卫望泞得意洋洋地说，“别人见着都喊我公子。” 齐墨远望着她娇俏可爱的脸蛋，唇红齿白，面颊娇嫩，怎么可能是男子，分明一眼就能看出是姑娘家，“以后不许这样穿。” “为什么呀？”卫望泞觉得这样穿更自在。 “姑娘家穿成这样不像话。”齐墨远淡淡地说，不能说这样看起来更添几分俏丽。 卫望泞咕哝几声，“知道了。” “……”在门外的石砚默默地抬起头，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而是快要下红雨了吧。 侯爷今天不太正常啊。 “今天去哪里了？”齐墨远继续问，虽然他知道她去了天宝行，但还是想听她自己说。 卫望泞一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说道，“我今天去天宝行了，虽然跟以前不一样，不过有手镯在，还是可以做事的。” “那千金阁……”齐墨远想要问千金阁的事，外面却传来脚步声，他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观言带着华神医过来了，双云跟在他们身后，见卫望泞乖巧地坐在齐墨远身边，她便知道姑娘的秘密肯定已经告诉侯爷了。 “你突然想开了？”华神医大步走进来，狐疑打量着齐墨远，“我以为你的病好不了了。” 齐墨远眸色沉沉地看他一眼，“本侯没病。” “没病谁乐意当残废，你之前不肯治腿就是有病。”华神医不客气地说。 “我若站不起来，你跟着坐轮椅。”齐墨远冷冷地道。 华神医放下药箱，“还知道威胁大夫，我看你还是继续坐轮椅吧。”。 “华神医……”卫望泞无奈地看着华神医。 第二百五十八章 治腿2 “看着这小姑娘的份上。”华神医哼哼两声，他认识齐墨远有些年了，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以为没有人能够劝服他治好双腿，却不想这个小姑娘才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居然就将他说服了。 要说齐墨远跟卫望泞没有别的什么关系，他打死都不相信的。 作为经验丰富的过来人，他一眼就能看出齐墨远对卫望泞是不同的。 “这里不方便，还是到你屋里去，我才能彻底检查你的双腿。”华神医对齐墨远说道。 齐墨远抬眸看向卫望泞。 卫望泞早已经吩咐石砚，“快送侯爷去屋里。” 她比任何人都迫切希望治好他的双腿，如果他站不起来，她是不是会嫌弃他？ 想到这一点，齐墨远终于有一点后悔，早知道就趁早医治了，如今不知会不会因为拖延时间导致治不好。 卫望泞要跟着进屋里，华神医笑呵呵地说道，“卫姑娘，在下要替侯爷彻底检查清楚，你和他若非夫妻，那还是不方便进去的。” “？”卫望泞一听就知道华神医是什么意思，她的面颊微红，“那我在外面等着。” 齐墨远抬眸看了她一眼，对华神医淡声说，“她不是外人。” “难不成还是你的内子？”华神医翻了个白眼，“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你休想占便宜。” “……”卫望泞觉得这个华神医这张嘴真是没把门，怎么什么话都能乱说。 齐墨远矜薄的唇微抿，如今阿宁不是姓齐，名字没有记在齐家的族谱上，他能够不顾一切将她留在身边了。 这次谁也别想将她从身边抢走了。 “进去。”齐墨远命令着石砚。 石砚已经被齐墨远那句不是外人惊得犹如雷劈，他觉得肯定是在做梦，怎么感觉今天侯爷很不正常呢？ 昨天在站船上，他对卫望泞的态度还不是这样的，怎么才一个时辰，卫姑娘就不是外人了？ 这位卫姑娘真是不简单啊，居然在短短时间之内，把齐家最有地位的两个人都笼络了。 比起当初的先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把裤子脱了。”华神医对石砚说道。 石砚小心翼翼地看向齐墨远。 躺在床榻上的齐墨远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盯着华神医。 “那卫姑娘是你的什么人？怎么她就能劝服你，说起来，我还觉得她挺面善的。”华神医试探着问道，很好奇卫望泞的身份。 “与你无关。”齐墨远下意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卫望泞的身份。 华神医想说卫望泞长得像先皇后，但他看到齐墨远的表情，还是将这个话吞回去了。 “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华神医皱眉看着齐墨远长腿上的伤疤，这也太多了，简直就像走过千刀万剑的地方。 “战场上受伤的。”齐墨远低声说，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伤势。。 他为了救望月谷的齐家军，冲进对方设置的陷阱，那是万剑阵，他每走一步，腿上就添一道伤痕。 第二百五十九章 治腿3 卫望泞守在门外，明知道齐墨远能够治好双腿，她还是难以放心，生怕会出现不在意料中的意外。 观言频频侧目，很想知道这位 “姑娘，时候不早了。”双云小声地提醒卫望泞，他们出来已经好些时候了，虽然打发白芷回去跟老夫人说一声，但在外人眼中，她始终只是个外人，这样守在齐墨远的房门外，别人肯定要议论纷纷的。 卫望泞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不能确定齐墨远的双腿是否能治好，她真的无法放心离开。 “你去跟老夫人说，华神医在给侯爷医治，我留在这里照应。”卫望泞对双云说道。 “姑娘，老夫人怕是不会答应您留在这里。”双云说。 卫望泞道，“那也不管了，你且先回去。” 观言是知道双云的，以前先皇后身边的一等丫环，如今却成了卫姑娘身边的人了。 “卫姑娘，不如您且先到旁边的茶厅休息，侯爷还不知何时能够出来。”观言上前说道。 “侯爷的腿这些天还疼吗？”卫望泞皱眉看着紧闭的门，不知道华神医到底诊断好了没，到底能不能治好啊？ 观言本想敷衍过去，但想着侯爷对待卫望泞的态度，他想了想说道，“侯爷的伤没有完全好利索，这边的天气潮湿，发作的时间更长，侯爷全都忍过去了。” 卫望泞听得很心疼，“没有请大夫吗？就算不能治好，那也能减缓疼痛。” “侯爷他……”若是肯让大夫看的话，那就不用这样了。 “你进去看看，华神医到底怎么说的。”卫望泞等得焦灼，干脆让观言进去打听。 观言犹豫起来，没有侯爷的同意，他还真不敢轻易进去。 “就说是我让你去问的。”卫望泞看出他的担忧，“要怪也是怪我。” “卫姑娘，您先稍等。”观言亲自给卫望泞倒了一杯茶，这才去正屋里询问齐墨远的伤势。 华神医正在给齐墨远针灸，一开始还没有感觉，到了后面，齐墨远感觉自己的双腿被架在火炉上，每一寸的肌肉都在刺痛着，而且那种痛是钻心刺骨的，像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噬着。 齐墨远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 要不是他有非人的意志力，此时恐怕要放弃医治了。 “会痛代表你的腿还有知觉。”华神医一边针灸一边安慰他，“这其实是好事，接下来每隔一天我过来替你针灸，每天再锦袍半个时辰的药酒，虽不能保证你的腿能不能恢复如初，但站起来走路总是没问题的。” 齐墨远紧咬牙关，怕一松会痛哼出声。 “卫姑娘还在外头啊。”华神医往外面看了一眼，“这小姑娘真是有心，对你这个长辈还很孝顺啊。” “！”齐墨远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他和卫望泞相差……几岁罢了，怎么就是长辈了。他今年也才二十五岁。 “侯爷，卫姑娘还在外面。”观言小声说。。 齐墨远忍着一阵噬心的痛从双腿蔓延全身，待适应痛觉，才哑声开口，“跟她说我没事，让她先回去。” 第二百六十章 兄长1 卫望泞还没离开，便看到卫老夫人扶着许嬷嬷的手走来了。 “祖母，您怎么来了？”卫望泞忙迎上前，侧眸看了看在卫老夫人背后的双云。 “我听说你找到华神医给侯爷治腿，华神医怎么说？”卫老夫人关心地问，她算是看着齐墨远长大，虽然这些年与齐家少有来往，但在她的心目中，她是将齐墨远当成自己的孙儿看待。 “华神医还在里面，我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了。”卫望泞心中担忧，却不敢在卫老夫人面前表现得太明显，她把齐墨远当哥哥，可她如今姓卫，在别人眼中，她跟齐墨远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关系。 卫老夫人轻轻颔首，“我听说过华神医，他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不定能够治好侯爷的腿。” “祖母，不知侯爷还要多久才能够出来，我扶您先回去吧。”卫望泞道。 “既然都来了，再等一会儿不要紧。”卫老夫人摆了摆手，“我们去偏厅等等。” 一边走还一边对卫望泞道，“且不说侯爷对我们有救命之恩，齐老夫人待你如孙女，我们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本来打算过两日回去的，如今看来，多留几日也是可以。” 卫望泞没想到卫老夫人对齐墨远这么关心，“那我们……就先住在这儿了？” “许嬷嬷懂得药膳，可以给侯爷做些膳食调养身子。”卫老夫人颔首。 “我也能帮忙的。”卫望泞心中喜悦，这样她就能够盯着大哥治疗双腿了。 过了一会儿，便看到石砚出来吩咐下人煮热水。 “石砚，侯爷怎样了？”卫望泞看到他，急忙将他叫过来问话。 “卫姑娘。”石砚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华神医刚剃侯爷针灸，如今要熬煮药酒泡身子。” 卫望泞忙问，“那华神医到底是怎么说的？” “怎么？你还担心我治不好他的腿？”华神医不知道何时走出来的，站门门边不爽地盯着卫望泞。 “我不是这个意思。”卫望泞笑了起来，“有华神医在，我从不担心侯爷的双腿会治不好。” “想要治好也没那么容易，受伤那么重，还伤到筋骨，血气早就不通，如今要先通血气才能让他的腿恢复力量。”华神医看了看卫望泞，“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他居然肯医治了。” 卫望泞笑着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华神医听到这个答案，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齐墨远那样的狗脾气，就算你动什么情都是没用的。” “您这么了解他？”卫望泞掩嘴一笑，“华神医，那侯爷额双腿到底何时能够治好？” “我回答不了你，只能看他自己配不配合治疗。”华神医说道，“听天由命吧。” 卫望泞低声说，“上天不会亏待他的。” 华神医听到这话，又忍不住打量着卫望泞，“你跟齐墨远到底什么关系？” “？”卫望泞愣了愣，最后笑着道，“我当他是兄长。” “呵。”当他以往的情史是白来的，他一点都没在齐墨远眼中看出半分兄妹的情感。。 如果有，那就当他瞎。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兄长2 有了华神医的诊断，卫望泞放心许多，她自然也不指望齐墨远的双腿能够明天就站起来，她将华神医的话告诉卫老夫人，祖孙两人这才回到后院。 “听着观言所说，侯爷治疗的时候十分辛苦，双腿疼痛，全身都在抽搐。”卫老夫人叹息地说着，“那全身的伤疤，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却是能够想象的。” 卫望泞听到卫老夫人这话，才想起她还没有问过关于望月谷的事，她不相信齐墨远会无端战败，他并不是冲动好胜的人。 明日一定要找他问明白。 此时，齐墨远刚刚从药酒中出来，全身被浸泡得发红，特别是双腿，更是仿佛有千斤重，比起之前的麻木没有知觉，双腿多了一点刺痛。 “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我再过来。”华神医收拾药箱，难得齐墨远肯配合治疗，他还要回去再想一想有没有更好的方法治好他的腿。 “嗯。”齐墨远淡淡地应着，“过些天再搬到将军府。” 华神医不悦地叫道，“为何要过几天？” 因为过几天，卫老夫人肯定会带着卫望泞回南岭，到时候再让他搬过来。 “没有为何。”齐墨远张开手，让石砚替他穿上衣裳，“没有别的事，你走吧。” 华神医哦了一声，“我和卫姑娘一见如故，我还想去找她说几句话。” 齐墨远的眸色沉下去，声音骤然发冷，“她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啧啧，我还第一次见着你如此紧张一个姑娘家。”华神医犹如见到奇迹似的，“老牛吃嫩草可不太好。” “滚！”齐墨远锐利的眼神透出强烈的杀气。 华神医提起药箱麻溜地走出房间，“你要真是喜欢人家小姑娘，那你还真的要好好治好你的腿，不然啊，到时候连洞房都不行。” “把他给我扔出去。”齐墨远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在屋里的石砚和观言已经被惊得像被雷劈中，侯爷喜欢卫姑娘？ 若是昨天之前有人说这话，那他们是打死都不相信的，但今天只看侯爷奇怪的反应，还真的……有那么一丝可能。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在侯爷身边伺候多年，不曾见过侯爷对哪个女子上心，之前明明还很厌恶卫姑娘的，怎么转眼就喜欢上了？ “今天是不是收了一筐新鲜的荔枝？”齐墨远突然道。 石砚愣了下，“是。” “给卫姑娘送去，她喜欢吃。”齐墨远想起阿宁以前最喜欢吃荔枝，只是容易上火，他都不让她吃太多，“算了，明日再给她送去。” “是。”石砚的心底泛起千层浪，侯爷这么快就知道卫姑娘的喜好了？ 这……这卫姑娘以后难道会是他们的侯爷夫人！ “卫姑娘呢？”齐墨远问。 观言忙回道，“方才卫老夫人来过，不久前才跟卫姑娘一起回了后院。” 齐墨远眸色微动，“那我去拜访一下卫老夫人。”。 不知道为什么，观言觉得侯爷分明是想要去见卫姑娘。 第二百六十二章 晚膳 卫老夫人刚坐下要跟卫望泞用晚膳，听到下人禀话，说是齐墨远求见，她吃惊了一下，“侯爷怎么来了？” “许是听说您刚才去看望他，心里过意不去，才亲自来一趟。”卫望泞心中窃喜，正好她又能见到大哥，顺便看看他治疗过后什么感觉。 “快请侯爷进来。”卫老夫人说道，“侯爷应该还没有用膳。” 卫望泞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去迎接齐墨远，看到他一身宝蓝色单袍坐在轮椅上，被石砚慢慢地推过来，她上前几步，差点就想从石砚手中接过轮椅，幸好她想起还有卫老夫人在场，怕被看出端倪，她只好福了福身，“听闻华神医说，侯爷的双腿还能有站起来的希望，恭喜侯爷。” 齐墨远灼黑的眸子染上星点的笑意，连声音都温和醇厚的老酒，格外低沉好听，“那还要多谢卫姑娘替本侯找到华神医。” “……”石砚今天受的刺激太多，听到齐墨远这话居然能够平静地接受了。 他差点就相信前几天看到的华神医是假的，是今天才将华神医找到的。 卫望泞笑盈盈地将他迎进来，“侯爷，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有。”齐墨远的眼眸在卫望泞身上停留一会，这才看向卫老夫人，“打搅老夫人用膳了。” “这说哪儿的话，侯爷若是不介意，老身让人添一副碗筷，再加几样合你胃口的饭菜如何？”卫老夫人笑着问。 求之不得！齐墨远矜贵地浅笑，“那就真的要打搅老夫人了。” 卫望泞推着他到饭桌前面，早有下人将碗筷准备上来，“要不是你，我们还没机会坐在这里吃饭呢。” “阿泞说的是，我们还没好好感谢侯爷，今日老身以茶代酒，感谢侯爷的救命之恩。”卫老夫人含笑说，“还要贺喜侯爷，终于能够治好双腿。” 齐墨远狭长的眼眸低垂，清隽俊美的脸庞此时看起来有些孤单寂寞，“本侯也希望能够尽快站起来，免得受人看不起。” “谁敢看不起你！”卫望泞一怒而起，“就算你不能走路，你不也把狼牙寨给打得落花流水，以前闽海的总兵倒是双腿好好的，怎么就被海寇打得招架不住。” 卫老夫人说，“侯爷切莫妄自菲薄，你如今是龙困浅滩罢了。” “从来没有人在本侯面前说过这样的话。”齐墨远自嘲地摇头，“自从战败之后，在大家的眼中，我便成了丧家犬。” “战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以前保家卫国不曾失败，他们便以为你是神，没有想过你也只是人，以后我要听到谁敢瞧不起你，我先揍他一顿。”卫望泞气得快要炸了，要是有人敢在她面前诋毁齐墨远，她肯定会打人的。 齐墨远嘴角微微上扬，“多谢阿泞妹妹的鼓励，我一定会尽快治好双腿，不让任何人瞧不起。” “活着就很好了。”卫望泞小声说。。 石砚站在一旁眼观鼻地听着他家侯爷的话，心里纠结地呐喊着，不，这不是他从小跟着的侯爷，侯爷才不会这么厚颜无耻地忽悠一个小姑娘。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期盼 齐墨远很久没有这样好的胃口，要不是卫老夫人和卫望泞都停下筷子，他都舍不得说自己已经吃饱了。 人真是很奇怪，先前他不相信卫望泞就是阿宁，怎么看都觉得她是刻意做作。如今他终于相信她的身份，再怎么看都觉得她处处透着熟悉感，分明就是他的阿宁。 祖母说得没错，他固执得有些蠢了。 时候不早，齐墨远依依不舍地告辞。 “祖母，我去送侯爷。”卫望泞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能让卫老夫人看出她对齐墨远的特殊，毕竟他们之间还算半个陌生人的。 卫老夫人没有任何怀疑，毕竟……她以为齐墨远足以当卫望泞的长辈，倒不是年纪上的差距，齐墨远身份尊贵，曾是国公爷的身份，气势沉稳凛然，阿泞在他面前怎么都不像是平辈。 出了院门，齐墨远示意石砚靠后些，他和卫望泞边走边慢慢说话。 “大哥，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当初在望月谷，你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卫望泞低声问道，这是她最想知道的，可不管是当阿飘的那两年还是现在，她都找不到答案。 齐墨远抬眸看着她，片刻后才低声说，“此事说来话长，我也有疑问想要问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日再与你详谈。” “好。”卫望泞点了点头。 齐墨远停下轮椅，抬头望着她，“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卫望泞蹲了下来，将手放在齐墨远的膝盖上，“那天听到战败的消息，我一下子就吐血了，躺在床榻上很久，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初没有坚决要嫁给他，你和齐家是不是会好好的……可是我没有后悔的机会，醒来发现自己变成卫望泞，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奇迹。” “是不是……”齐墨远控制着将要去握住她手指的冲动，他怕吓到她。 “不是如姐儿。”卫望泞打断他的话，她太了解他，一下子就猜到他要问什么，“我原本也是怀疑的，她是想要进宫取代我，但还没有那样的本事在凤仪宫下毒。” 齐墨远轻轻颔首，以齐意如的脑子，确实没有那样的本事。 “反正是谁都不重要，我跟皇宫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卫望泞笑着说，“我如今只希望你和齐家都能好好的。” “你希望……我好好的？”齐墨远意味深长地问。 卫望泞笑着道，“希望大哥能够娶妻生子，有个美美满满的家。” 娶妻生子，美美满满？ 齐墨远勾唇浅笑，“嗯，会有的。”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京都城？”卫望泞问。 “没有旨意，不得回去。”齐墨远说，“留在这里也好。” “就算回去，也要风风光光的。”卫望泞哼了一声，“我回去之后，会好好照顾祖母的。” 齐墨远揉了揉卫望泞的发心，“时候不早，快回去吧。”。 “大哥，那我明日再去找你。”卫望泞甜甜一笑，和齐墨远相认，是她成为卫望泞之后最开心的事情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替大哥选嫂子1 翌日，卫望泞提着许嬷嬷亲自做的药膳去看望齐墨远，守在门外的石砚和观言恭恭敬敬地行礼，这下没有再拦住她，他们从小跟在齐墨远的身边，早就看出他们家侯爷一大早就在等着这位卫姑娘的到来。 侯爷的心思变得真快……昨天之前，他还巴不得远离卫望泞呢。 “大哥，许嬷嬷给您做了药膳，我知道你不喜欢喝汤水，但许嬷嬷做的不一样。”卫望泞打开三层的食盒，将里面的膳食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摆在齐墨远的面前，“我陪你一起吃。” 齐墨远嘴角上扬，语气却淡淡地说，“你知道我不爱吃这些。” 他不喜欢药的味道，阿宁是最清楚的。 “知道知道，但你现在必须吃。”卫望泞笑眯眯地说，“先喝汤，这鸡汤还是我亲手熬制的。” “不是许嬷嬷吗？”齐墨远听说是她亲手炖煮的鸡汤，顿时觉得淡淡的药味都有几分吸引人了。 卫望泞说，“别的是许嬷嬷做的，唯有鸡汤是我亲手炖的，我半年前就跟着许嬷嬷学习做药膳，当时我就想着将来有一天能够做给你吃。” 齐墨远心中微动，“你还没见到我，就知道……我受伤了？” “……”说漏嘴了！她没说过自己当了两年的阿飘，若是让齐墨远知道了，他说不定又要以为是自己连累她，“你要是没受伤，那早就回来了。怎么会一直没有消息。” “你提醒莫少怀去海边找我，又是怎么知道的？”齐墨远昨夜才想起这件事，既然卫望泞不是心腹，那她不可能那么快拥有以前留下的暗卫，那她又如何得知自己是在海边失踪的？ 卫望泞努力想着要找什么借口才能让齐墨远相信她，但她对上他那双灼黑的眸子，又觉得不管她找什么理由，最终还是会被他诱导说出实话的。 “我并不是立刻成为卫望泞，还当了几天的鬼魂，所以才知道你的消息。”卫望泞小声说。 “？”齐墨远瞳孔微微一缩。 卫望泞笑道，“大哥，你别乱想，我没受什么苦，就是懵懵懂懂的知觉。” 齐墨远抿了抿唇，低头沉默地喝着汤，她自小就受过许多苦，到齐家之后，最怕的就是独自一个人，他不敢想象她独自飘荡是什么感觉。 他有多心疼她，就有多想杀了赵衡。 “大哥。”卫望泞紧张地看着他，她最怕见到他沉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齐墨远将一整盅鸡汤都喝完了，拿起绢帕拭嘴，声音低沉暗哑地开口，“很好喝。” 她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他会一点一点补偿，并替她讨回来。 “真的？”卫望泞脸上一喜，眉眼鲜活起来，“那我明天再给你做好吃的。” “好。”齐墨远点头，“坐下陪我吃饭。” 卫望泞笑盈盈地点头，“大哥，你见过杜家的姑娘吗？” “谁？”齐墨远一愣，怎么突然提到杜家了。。 “就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我觉得她很好呢。”卫望泞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齐墨远。 第二百六十六章 替大哥选嫂子2 齐墨远是何等聪明的人，一听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顿时觉得心塞。 要不是怕吓到她，他也不想压抑着自己的心思。 “你如今朋友不多，多交些朋友是不错的。”齐墨远只当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卫望泞嗔他一眼，“大哥，你别装糊涂，你知道我的意思，杜姑娘性格开朗，我觉得和你很般配。” “我如今这个样子……”齐墨远垂眸望着自己的双腿，露出伤感的神色，“算了吧。” “你哪里不好了，大哥，你何必妄自菲薄，而且华神医都说了，你的腿是能够治好的。”卫望泞见不得齐墨远自艾自怜，他明明是那么好，不但睿智沉稳，性格也敦厚温和，更不要说还长得剑眉星目英俊动人。 齐墨远浅浅一笑，“是，那就等好了再说。” 卫望泞还想再劝他，但又怕说得多了，反而引起他的自卑。 她的大哥，生来就是天子骄子，在齐家，他是所有人的希望和支柱，在战场上，他运筹帷幄，用兵如神，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怎么能够感到自卑！ 一点都不需要！ 不行，她不能随便给大哥找个嫂子，一定要那个女子真心实意对待大哥，不管大哥变成什么样子，都对他不离不弃才行。 “大哥，你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卫望泞信誓旦旦地说，“以后你一定会遇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她白头偕老的。” 齐墨远深深地看她一眼，他已经找到了，“嗯，你说得对。” 卫望泞想起她见天还约了苟丹要去千金阁，如今她都已经跟他坦白，没有理由再瞒着千金阁的事，再说，他只要见到千金阁的人，肯定知道那是他之前替她训练的女卫。 说起来，若是他能够同她一起去千金阁，木暖她们或许对她更容易信任。 “大哥，我今天要出门的。”卫望泞眼巴巴地看着齐墨远。 齐墨远太了解她了，每次这样看着他的时候，那都是有求于他。 “要去哪里？”齐墨远问道。 “千金阁。”卫望泞立刻说，“大哥，你随我一起去吧。” 说到千金阁，齐墨远放下手中的碗筷，神情端肃沉默，黝黑的眸子染上几分沉重的色彩。 “怎么了？”卫望泞感觉到他微妙的情绪变化。 齐墨远低声说，“在祖母面前，我不曾提过望月谷的事，有件事……我想让你先知道。” 他的语气太严肃了，卫望泞的情绪不自觉被影响，总觉得他要说的可能跟她有关，“什么？” “当日我们不是被敌军埋伏，西疆皇子本来已经在外面手上，在经过望月谷时，突然出现一支队伍，为了以防有诈，我还兵分三路，没想到……对方早已经设置陷阱等着我们。”齐墨远低声说道。 卫望泞心头一跳，能够让齐墨远放下戒备的，那肯定不是普通士兵，“是谁？” 齐墨远深深地看了卫望泞一眼，“全是女兵！”。 “怎么可能！”卫望泞猛地站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替大哥选嫂子3 就算她后来将女卫全都送到闽南，但也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女兵选择留在女兵营，她们有自己的野心和理想，要的不仅仅是当默默无闻的女卫，她是理解她们的选择。离开或者留下，她都将她们当成最相信的人。 女兵营的军权是握在赵衡手中的。 “是他！”卫望泞呲目欲裂，她怀疑过是赵衡陷害齐墨远，但绝对没有想过，他居然是利用女兵营的女兵。 他很清楚，如果派女兵去攻打齐墨远，绝对会让齐墨远放下戒备。 所有人都以为女兵是她的。 齐墨远和赵衡虽然有分歧，但他直觉望月谷的事并不是赵衡主使，至于他知不知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赵衡好算计！”卫望泞气得脸颊发红，胸口的怒火蹭蹭地往上冒，“他让那些女兵去埋伏你，就算杀不了你，也能让你怀疑我，卑鄙无耻的家伙！” “不一定跟赵衡有关。”齐墨远沉声说，虽然他是希望卫望泞不要再喜欢赵衡，但这件事确实很让人怀疑。 他觉得望月谷的事，不是在离间他和阿宁，而是有人要他和赵衡彻底成为仇人。 “除了他，还有谁能够下令让女兵营去攻打你？”卫望泞只恨自己当初眼瞎，怎么会不顾一切喜欢赵衡。 齐墨远安抚他，“所以才觉得奇怪，我此次回京都城，女兵营并没有任何动静。” 卫望泞一愣。 “虽然齐家军是受伤惨重，但女兵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齐墨远说，“损伤这么厉害，不可能没有惊动其他人。” “大哥，你怀疑什么？”卫望泞怔愣地问。 “我怀疑望月谷的女兵并非京都城的女兵营，而是另有其人私底下养的私兵。”齐墨远道。 卫望泞大吃一惊，当初齐墨远为了给她训练五百女兵，已经费了不少心血，而且还不敢让人知道，大锦国还有谁能够私底下养病却不被人知道的。 “这件事交给我去查。”齐墨远摁住卫望泞的手，“你什么都不要管，只当你的卫家姑娘就行了。” 如今的她不同以前，并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可是……”卫望泞仍然是放心不下。 “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你的身份。”齐墨远解释着，“如今所有人都将我当残废，不会太在乎我，我查起来并不难。” 卫望泞仔细一想，觉得他的话有道理，“那我听你的。” “不是要去千金阁吗？我和你一起去。”齐墨远说道，“对了，你的身份……还有谁知道？” “除了你和祖母，还有双云和苟丹。”卫望泞道，“双云是我的丫环，对我太了解，就算我不说，她也是能看出来的。” 齐墨远听说过苟丹，以前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但他居然比自己还事先知道阿宁的身份，这让齐墨远心里直冒酸泡。 “那苟丹值得信任吗？”齐墨远皱眉问。 “我相信他的，而且只有他知道我的身份，我在闽南做事才能方便些。”卫望泞说。。 齐墨远抿了抿唇，看来是真的很相信苟丹，他倒是想见识一下，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百六十八章 千金阁1 齐墨远没有见过苟丹，当初苟丹在京都城名声大噪时，他已经远赴边境，回京都城时，只剩下他人的传说。 “当初你是怎么救了苟丹？”马车里，齐墨远目光停留在卫望泞白皙娇嫩的脸颊上，比起以前，眼前的阿宁更加年幼，今年才十四岁，像正要盛放的花骨朵儿，让人想要捧在手心中呵护着。 当初第一次见面，他怎么会误会她别有目的？ 明明就是同个人…… 不知道之前是不是吓到她了？ “那时候在路上遇到他的，他妹妹生病了，我救你的时候，他的父母要将她易子而食，苟丹和他的母亲为了救她，杀了对方两个人，他母亲错手杀了丈夫，最后只留下苟丹一人，我见他可怜，就把他捡回去了，没想到他居然那么聪明，要不死放弃科举，他肯定是状元。”卫望泞可惜地说。 齐墨远心中提高警惕，任何在阿宁身边的男子，他都觉得不放心。 “天宝阁幸亏有他。”卫望泞高兴地说，“要不是他帮我将女兵们安置到闽南，我还不知道怎么办。” “嗯。”越听越不开心了。 “到了。”卫望泞笑着道，“大哥，你以后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找天宝阁。” 齐墨远抬眸看她一眼，不忍拂她的好意，“好。” 他还没告诉她，他这些年为了齐家有退路，并不仅仅拥有齐家军。 “泞泞！”苟丹今天一大早就守在天宝阁，看到卫望泞从马车下来，立刻迎了上去，然而，当他看到石砚退出轮椅的时候，他眼中的笑容淡去。 齐墨远从马车出来便看到他脸色的变化，心下一片冷意。 “苟丹，这是镇国侯，我的……结拜大哥。”卫望泞冲着苟丹眨了眨眼，他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清楚她和齐墨远的关系。 “见过镇国侯。”苟丹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心里却有点小小的失落。 他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知道卫望泞真正身份的人，原来还有齐墨远，想来也是，早在很多年前，在阿宁的心目中，齐墨远的地位就是谁也比不上的。 齐墨远淡淡地打量苟丹一眼，心口发堵，长得俊秀雅致，是阿宁向来喜欢的书生模样。 “苟丹，侯爷今日和我们一起去千金阁。”卫望泞小声地说。 “你确定？”苟丹诧异地问，千金阁是她最大的秘密，难道还要告诉齐墨远吗？ 卫望泞轻轻颔首，“有侯爷在的话，更能够让她们相信我就是……她的妹妹。” 苟丹虽然不太乐意，却不得不承认，卫望泞说得没错。 “我和木暖约了在千金阁谈生意，那我们走吧。”苟丹说道，他看向齐墨远，“千金阁在海边，侯爷出入……可方便？” 齐墨远目光冷冷地瞥向他。 石砚不悦地道，“我们侯爷连海寇都能打得，出入海边怎么不方便了？” 苟丹差点忘记了，这位镇国侯最近将海寇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商船出海都平静不少。 “走吧。”齐墨远没有理会苟丹，而是对卫望泞说道。。 “好。”卫望泞习惯性地走过去齐墨远的身边。 第二百六十九章 千金阁2 千金阁的依海而立，几艘大船停靠在港口，偌大的楼阁有五层高，面阔五间，后面还有一大片的院子，俨然成了一座村寨。 还没有进入千金阁，已经能够看到这里的守卫森严，几乎是十步一岗，寻常人绝对没有那么容易靠近这里的。 苟丹有千金阁的通行牌，所以才能够畅通无阻地来到楼阁。 卫望泞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对千金阁却了若指掌，之前千金阁的阁主木暖都会将这里的一切告诉她。 有些紧张，有些激动。 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千金阁。 以前她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来到闽南的。 “怎么了？”齐墨远低声问道，知道她是阿宁之后，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感到无比熟悉和默契，即使她此时一句话都不说，他都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变化。 “如果是我自己来千金阁，只怕早就被赶出去了。”卫望泞笑着道。 “不会。”齐墨远握住她的手，“还有我。” 卫望泞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对，我差点忘记了，她们都是认得大哥的。” 厚实温暖的掌心将她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包裹着，他舍不得松开，“嗯。” “大哥，你的手都是伤痕。”卫望泞捧着他的手，看到掌心掌背都是细碎的伤疤，她都心疼死了，上次分别，他手上除了常年用剑的厚茧，哪有这么多的伤痕。 “只是小伤。”齐墨远没有抽回自己的手，由着她细细轻抚他手上的伤痕。 卫望泞说，“什么小伤能够伤了你的手，你以为我不懂吗？肯定是在上次望月谷受伤的。” “阿宁，那已经过去了。”齐墨远低声说，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在她心中有任何愧疚。 “我一定要找出陷害你的人。”卫望泞坚定地说，握紧齐墨远的手，“绝对不能让你白受伤的。” 齐墨远勾唇笑起来，“嗯。” 马车渐渐地停下来，苟丹在外面说道，“阿宁，到了。” 楼阁外，木暖带着其他十位千金阁主事都在等着。 “木阁主，我将卫姑娘请来了。”苟丹没想到木暖会如此重视卫望泞的身份，居然还带着其他十位主事出来迎接。 “我看到了。”穿着绛紫色剑袖衣裳的木暖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一双英气十足的剑眉显露出她的干练果断，她看了苟丹一眼，视线落在后面的马车，在看到卫望泞出现时，她的脸色平静淡定，并没有任何情绪，好像看着一个不相干的人。 接着，齐墨远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 “见过将军！”木暖单膝跪了下来，恭敬虔诚地低下头。 “……”苟丹这时候才明白，木暖和十大主事不是在迎接卫望泞，而是在等候齐墨远。 早在他们出现在千金阁的地盘，她们就知道齐墨远的到来。 “木阁主。”齐墨远坐在轮椅，慢慢地过来，“请起。” “早得知将军在闽海，却不敢贸然前去拜见，今日将军到来，属下有失远迎。”木暖抬起头，眼中含着伤感和激动，她曾以为同时失去两位主子，却没想到齐墨远最终归来，却失去了双腿。。 但依旧是她们敬仰的大将军。 第二百七十章 千金阁3 木暖热切地看着齐墨远，“将军，里面请。” 齐墨远轻轻颔首，侧眸看向旁边的卫望泞，“阿宁，走吧。” 咯噔！木暖听到齐墨远的称呼，眼底闪过震惊，她终于正眼看向卫望泞，苟丹跟她提过这个小姑娘，说是皇后娘娘培养的心腹，皇后娘娘将一切都交给她了。 她压根就没将这个卫望泞当一回事。 什么皇后娘娘的心腹，她了解齐意宁，这个世上她最相信的就是齐墨远，如果连齐墨远都不知道她培养的心腹，苟丹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愿意怀疑苟丹对齐意宁的忠诚，所以才答应苟丹，想要亲自见一见卫望泞，到时候再揭穿她的真面目。 难道……将军是为了卫望泞才来到千金阁的？ 卫望泞本来就不指望木暖会轻易信任她，她跟在齐墨远的身边，抬头对木暖浅浅一笑，“木阁主。” “卫姑娘，请。”木暖收起心中的惊讶，将齐墨远和卫望泞一并请进楼阁。 齐墨远尚未开口介绍卫望泞，而木阁主先点破她的身份，这是想要告诉齐墨远，早在之前就知道卫望泞的存在，且对她的出现有疑虑。 木暖的确在怀疑卫望泞，怕她身后有人在主使，特意找了一个像齐意宁的姑娘出现，迷惑齐墨远的判断。 和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其他主事。 来到千金阁的二楼，这里是她们平日开会的重要地方，五步一岗，墙壁都夹着铁板，不会有人能够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木阁主，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卫姑娘。”苟丹觉得木暖慢待了卫望泞，虽然他不知道卫望泞的真正身份，但是，看到木暖对待齐墨远的态度，他心里替卫望泞不悦。 “卫姑娘，久仰大名。”木暖的语气不急不缓，淡淡含笑地看向卫望泞。 “木阁主客气，早听闻千金阁的威名，如今亲眼见识，才知道木阁主与众位主事这些年的辛苦。”卫望泞是真心实意佩服木暖，她们来到闽南，身上什么都没有，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将千金阁变成如今的规模，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的。 木暖心中讶异，千金阁如此成名，外人知道的并不多，卫望泞怎么开口就似乎很清楚她们经历过什么？ “卫姑娘对千金阁真了解。”木暖淡淡笑着。 “她是皇后娘娘的妹妹，皇后知道的，她都知道。”齐墨远沉声开口，抬起卫望泞的手，让所有人看到她的手镯，“木阁主，她如同皇后，亦如同我。” 木暖心中一惊，当年她们是齐墨远训练出来的女卫，他将她们交给齐意宁的时候，说了同样的一番话。 齐意宁如同他。 她们要对齐意宁同样忠诚。 如今，在六年之后，他又说了同样的话。 这一次，他要他们忠诚的人却是卫望泞，什么皇后的妹妹，她们从来不知道，皇后还有妹妹。 “将军，我们忠诚只有皇后和您。”木暖低声说。 即使皇后不在了，她们不可能转过身就将她忘记。。 “正因为如此，皇后才放心将你们交给她。”齐墨远沉声说。 第二百七十一章 千金阁4 卫望泞比谁都了解这些女卫，她们的忠诚早已经刻入骨血之中，不管是齐墨远还是齐意宁，跟她们都有同甘共苦的经历，而她呢？如今她在所有人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凭空出现就想要不劳而获的陌生人。 她不急着木暖立刻就对她信任和忠诚，这些都需要慢慢来的。 木暖此时心中的想法也是充满复杂和不可思议。 连齐墨远都如此信任卫望泞…… 就算她真的是皇后娘娘培养的心腹，将军对她的态度似乎也太亲密了些。 简直就像在对待当初的皇后。 “将军，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木暖低声说道。 齐墨远抬眸一扫，大概是猜到木暖要问什么，“你问。” “皇后娘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木暖问，她远在闽南无法保护皇后，但她却知道，在娘娘的身边还有其他女卫可以保护她，可自从传来皇后薨逝的消息，她几次要联系京都城的陬月，居然都联系不上了。 她有太多的疑虑，所以她对所有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齐墨远的视线转向卫望泞。 “这件事，我来回答木阁主。”卫望泞说。 大厅中，除了齐墨远和苟丹清楚卫望泞的身份，就只剩下木暖不知情，她将其他主事都打发下去，静静地看着卫望泞，想知道能够从她的嘴里知道什么。 卫望泞在心里轻轻一叹，所有人都想知道齐意宁是怎么死的，没有人相信她是被齐墨远战败的消息吓死的。 但也不会有人相信，她是被赵衡下毒害死的。 “皇后是中毒死的。”卫望泞低声说，她其实并不愿意相信自己是中毒死的，但她确实死于无色无味的毒药，而赵衡在她死后无动于衷，甚至还能够无耻地表现出对她的深情，除了他，她想不到还有会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她下毒。 木暖的神色不变，她早就猜到是这个原因，所以卫望泞说出来并不足以让她感到震惊。 “谁下毒的？”木暖问道。 卫望泞想要开口说是赵衡，却又拿不出证据，她只好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答案。” “方才我好像看到皇后娘娘以前身边的宫女，她是否知情？”木暖还记得双云，那是皇后娘娘非常信任的宫女。 “那是双云。”卫望泞道。 连齐墨远都亲自来为卫望泞撑腰，双云成了她的丫环，自然也不出奇。 就算她有太多疑虑，她又能怎样？ 木暖看向卫望泞，“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让皇后娘娘如此器重你，既然娘娘和将军都信任你，那以后我也会听从你的指示，不过……千金阁永远是属于娘娘的。” 齐墨远闻言微微皱眉，卫望泞就是阿宁，这个秘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木暖的态度并没有错，换了是之前他，他甚至会做得更过分。 “好。”卫望泞笑道，她会让木暖重新信任她的。 木暖转向齐墨远，“将军，属下有话跟您单独商谈。”。 “可以。”齐墨远淡淡地颔首。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千金阁5 木暖让一个主事带着卫望泞去楼阁到处看一看。 齐墨远抬眸淡淡地看着木暖。 “将军，属下不曾听说皇后娘娘有妹妹。”木暖低声说道，她仍然怀疑卫望泞的身份，“她是卫长临的亲生女儿，与皇后娘娘没有任何关系。” “有血亲关系。”齐墨远知道木暖肯定会去查卫望泞的身份，并不打算瞒着她，“她长得像阿宁，并非没有原因的。” “千金阁是娘娘费尽心思才有今日，属下无法信任其他人。”木暖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她的确对卫望泞还有许多怀疑。 “卫望泞不会做任何伤害千金阁和皇后的事。”齐墨远沉声说，“我以齐家的名义发誓。” 木暖怔怔地看着齐墨远，“将军，您竟然愿意为她……” 做到这样的地步。 “她和阿宁在我心目中是一样的。”齐墨远说道。 “属下明白了。”木暖点了点头，她望着依旧气势威严的齐墨远，“将军，究竟谁害了您？” 齐墨远淡声说，“已经不重要了。” “那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木暖问道，总不能一直在闽海打海寇吧，以齐墨远的将才，他不能够被屈才在闽海。 “不急。”齐墨远说，“以后不管卫望泞要你做什么，你都不要推辞，木暖，试着去了解她，你会明白的。” 听到齐墨远这么说，木暖心中就算再有怀疑，也只能应诺。 “狼牙寨如今只剩下左耳尚未抓到，其他海寇不成问题，这不太正常。”齐墨远说起海寇的事，“你在闽南多年，应该更加了解，如果闽海只有这几拨海寇，不至于让朝廷素手无策这么多年，闽海的总兵不至于那么没用。” “我便知道将军肯定要有怀疑，属下怀疑，真正抢劫商船，且掌控闽海海运之途的并非海寇，千金阁海运多年，只遇过一次看不出来路的海盗，他们的打杀手段凶狠，几乎不留活口，连船带货都要抢走，只有一点很奇怪，他们似乎不愿意和千金阁正面对上。”木暖说道。 齐墨远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木暖说的这些海寇，他在海面上还没有遇到过。 “将军，我们千金阁的女孩子都曾经是女兵，对作战方式都比较熟悉，那些海寇……训练有序，不管是进攻还是后退，俨然就像在打仗。”木暖说。 “你是说，那些海寇是士兵伪装的？”齐墨远皱眉问，如果是这样的话，又是哪里的士兵？ 木暖点头，“这只是属下的怀疑，自从将军来了闽海，那些海寇就好想销声匿迹一般，倒是像狼牙寨这样的海寇，全都跟您正面冲击。” 就像被人退出来当替死鬼一样。 “看来那些海寇也不愿意跟朝廷正面对战。”齐墨远思考着对方的意思，能够在海上进退有度，而且还能让木暖起疑心，那肯定不是普通海寇那么简单了。。 “属下会暗中让人去打探那些海寇的消息。”木暖说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不分彼此 卫望泞要跟木暖见面，主要原因还是想要千金阁能够为齐墨远做事，如今她跟齐墨远已经相认，木暖也更加相信他，其他的，她并不着急，以后总会让木暖重新相信她的。 回去的路上，卫望泞的心情明显轻松了不少。 “这么开心？”齐墨远含笑看着她，能够感觉到她没有刚才的紧张了。 “对啊，木暖虽然对我有怀疑，但她对你还是很信任的。”卫望泞笑眯眯地道，“这样不是挺好的，反正千金阁在我手上还是在你手上，那都是一样的。” 齐墨远的心头一跳，“我和你，不分彼此吗？” “那当然，你是我大哥，要是我连你都不相信，那我还能相信谁。”卫望泞的语气无比坚定，在她心目中，齐墨远从来不是外人，她也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存在猜忌。 “嗯。”齐墨远薄唇微勾，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卫老夫人可有提起何时去南岭？” 卫望泞小脸垮下来，“还不知道，总要把船先修好了。” “怎么突然要去南岭？”齐墨远疑惑地问，卫家才将卫望泞认了回去，这才一年的时间，怎么就让她随着老夫人去南岭了。 “我见到赵衡了。”卫望泞眸色暗了下去，心头说不出的苦涩，“那天不知谁算计了我，让我在太后面前吹埙，我不知道赵衡也在赏花宴上，他问了我几句话，太后已经很是不满。” 齐墨远不知道这件事，听到赵衡已经见到卫望泞，他的神情顿时变得冷冽森寒，“赵衡认出你了吗？” “没有。”卫望泞说，“怎么可能见一面就认出来，我之前在你面前出现那么多次，你不也以为我别有居心，一脸想要掐死我的样子。” “……”齐墨远之前的确如此，“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我不想再进宫了，就算只是当秀女，太后只会挑她能利用的女子入宫，至于我……她看不上的都会想办法除掉，以前在宫里跟她斗了那么多年，现在我不想再跟她费心力了。”卫望泞说道，跟一个老妖婆明争暗斗太无趣了。 她也斗不赢的，太后是赵衡的亲生母亲。 齐墨远沉沉地点头，他自然不会再让她入宫的，但赵衡见她一面便注意到了，这让他不得不提高警觉。 “我会让人去宫里打听消息，赵衡应该不会那么快选秀。”齐墨远说，他对赵衡多少还有一点了解的。 卫望泞翻了个白眼，她才不想理会赵衡何时会选秀，只要别让她再次入宫就行了。 “齐意如怎么办？”卫望泞想起之前在宫里，几次看到赵衡和齐意如在一起，两人看起来就是郎有情妹有意，不知为何，如今却好像没有交集一般。 齐墨远冷声说，“赵衡不会让她进宫的。” 太后和赵衡只是利用她，可惜，齐意如仍然痴心妄想，如果赵衡真的那么喜欢她，早就将她召见进宫了。。 “希望她自己能想明白。”卫望泞叹息一声。 第二百七十四章 安排 齐墨远还要去水师营，将卫望泞送去天宝行，他看了看一直跟在身后的苟丹，虽然不太喜欢看到阿宁跟别的男人太接近，但阿宁信任苟丹，他也没有立场要求阿宁做任何事。 “你告诉他了。”苟丹站在卫望泞的身后，望着齐墨远的马车渐渐地离开，他终于低声地开口。 “他是我大哥。”卫望泞笑着说，“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苟丹问，心里却因为卫望泞那句话泛开愉悦的情绪，她只是将齐墨远当大哥。 卫望泞示意他往前走，指着那些贸易商铺各种珐琅商品，“京都城如今还比较少有这些外国商品，若是我在京都城做这种生意，你觉得怎样？” “其实京都城不是没有这些外来商品，只是价格昂贵，而且多是贵族世家使用，所以在市面上才比较少见。”苟丹说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做生意，你若是需要使用银子，尽管从天宝行拿去就是。” “我如今这样的身份，将来若是真的需要做什么，别人会怀疑的，若是我有一门生意在手，将来不管做什么都方便。”卫望泞道，“还有红妆翠眉……” 卫望泞皱眉地想了想，“如今红妆翠眉太显眼了，我想要让陬月她们出来，想办法让她们回到我身边。” “这个不难，只要找到商铺，从天宝行这边直接给你提供商品就是。”苟丹说道，“怎么突然要陬月出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卫望泞到底没有将宛娘的事说出来，“我在卫家只有双云用得上，若是陬月她们能够回到我身边，那我做事是方便许多。” 苟丹轻轻颔首，“那我来替你安排。” “我过几天便要去南岭，等我回到京都城再说。”卫望泞说道，希望下次回京都城，宫中的选秀已经结束了。 她都这么明显地避开了，太后应该不会刁难卫家的。 苟丹贪恋地看着她姣好的侧脸，“木暖不知道是你，今日的态度，你别放在心上。” 卫望泞笑道，“我知道，木暖要是一下子就相信我，那我才要担心呢。” “闽南如今真是繁荣。”卫望泞感慨地说道，望着完全不亚于京都城的繁荣街道，将来若是能够到这里生活，那也是挺好的。 “十几年前这里还一片荒芜。”苟丹笑着说，“刚来的时候，连想吃口肉都难，全都是海产，一年来能吃一只鸡都不容易。” 卫望泞万分惊讶，“竟发展得这样快。” “这里曾经是闽王的藩地。”苟丹压低声音。 “……”卫望泞闻言沉默下去，“确实不容易。” 苟丹说，“闽王没了之后，闽地便归属朝廷，皇上这些年开放海运，对闽地来说是一件好事。” 卫望泞点了点头，不可否认，比起先帝，赵衡确实算得上一位好皇帝。 好皇帝不代表是好丈夫。 “我带你去港口看一看吧。”苟丹笑着问。。 “好啊。”卫望泞眼睛一亮，听说闽南的贸易港口丝毫不亚于南岭，她很想去见识见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打开眼界 在闽南决定开放海外贸易之后，闽南口岸洋船聚集，商贾使节往来不绝。来自各国的商船，每年五六月间泊靠闽海港，带来异地的工艺品、土特产和工业品，在贸易商馆卸货交易后，带着大锦国丝绸的华贵、瓷器的典雅和茶叶的芳香，于九十月间乘风回归。 洋船泊靠，商贾云集，殷实富庶，这个远离帝京的商埠，以其特有的商贸文化底蕴，与京都城内的皇家生活结下不解之缘，和南岭被并称为“金山珠海，天子南库”。 卫望泞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京都城是天子脚下，繁华热闹自然不在话下，然而比起闽南的这种繁荣却又不同，这里有来自不同地方的人，自由奔放，自在轻松，跟京都城各种规则限制不同，她喜欢上这里了。 “以前在宫里，觉得宫外的生活已经很自由自在，如今才知道天高皇帝远这句话的意思。”卫望泞小声地说道。 苟丹笑着看她，“如今你已经脱离牢笼，可以尽情享受自由自在。” 卫望泞却轻轻摇头，“还不行。” 她重生的时机让她错过选择的机会，如果那时候她还没有和卫家相认，没有被带回卫家，她肯定会选择彻底脱离侯门千金的身份，即使只是平民百姓，那都比卫家姑娘的身份更强些。 但如今她无法抛下一切不管，即使不用理会长远侯，那其他人呢？卫老夫人和方氏给她亲人的关怀，她还做不到那么冷血无情。 “你放不下齐墨远？”苟丹以为她是因为齐家。 卫望泞笑道，“如果只是因为我大哥，那还好办一些。” 她不愿意再回到皇宫，愿意放下过去一切恩怨，但有些东西是过不去的。 例如望月谷的陷害，还有五万齐家军。 这个想要置齐家死地的人还存在着，将来肯定还会继续伤害齐家。 苟丹听她每句话都说得不尽情，心中恼急，“那你是因为什么？你若是留在京都城，被赵衡再次召见进宫怎么办？” “卫家一心要将卫歆玉送进宫，就算卫家愿意，宫里也不可能同时留下我们两姐妹，我只要在南岭等到卫歆玉入宫成为秀女就可以了。”卫望泞笑着说，以她对太后的了解，她肯定已经开始花样逼赵衡选秀了。 太后贪恋权欲，恨不得垂帘听政，更希望赵衡能够扶持她的娘家，以此来巩固她自己的地位，她还没有看清局势，总把赵衡当成小孩子。 苟丹听到她还想去南岭，心中不舍，“你不想留在闽南吗？” “我倒是想留下，可惜祖母不会同意的。”卫望泞叹息一声，“不过我也想去南岭的港口看一看，算是弥补以前被困在宫里的遗憾。” “那……我和你一起回南岭。”苟丹立刻说。 卫望泞笑着看他一眼，“你走了，那天宝行怎么办？” “天宝行的掌柜能够独当一面，我还想在南岭开设天宝行的分号。”苟丹说。 “这个倒是不错。”卫望泞想了想，“那到时候可以同行了。”。 苟丹心花怒放，“是，天宝行会聘请千金阁运送商品，到时候安全送你和卫老夫人回到南岭。” 第二百七十六章 设宴1 卫老夫人不急着去南岭，她本来就是想带卫望泞出来避开宫中的选秀，打定主意不会那么快回京都城，闽南的天气舒适，她觉得可以多住几天，何况得知齐墨远的双腿可以医治，她还想替齐老夫人多照顾他些时候。 这正合齐墨远的心意，在卫老夫人面前露出孤单的落寞，更让卫老夫人心疼这个年纪轻轻就要扛起齐家重大责任的侯爷。 卫望泞回到将军府时，卫老夫人已经快把齐墨远当成自己的孙子了。 “祖母，大……侯爷怎么会在这里？”卫望泞诧异地问，他不是去水师营了吗？ “看这个小泼猴，自从到了闽南，见天就往外跑。”卫老夫人的语气充满宠溺，“我和侯爷正说起你呢。” 说起她？卫望泞疑惑地看向齐墨远。 齐墨远微笑说道，“我来闽海有些时候，一直和当地的官员乡绅不怎么来往，老夫人想要替我在将军府设宴，替我跟他们拉近关系。” 有些事情，内眷做起来会更容易些，特别是想要知道当地一些人情秘密，女眷肯定比男人知道得更多。 卫望泞笑着道，“这个容易，我和祖母替你邀请那些女眷到将军府，你在前院宴请当地官员就行了。” 齐墨远颔首，“老夫人就是这个意思。” “侯爷只管放心，老身这点小忙还是能够帮得上的。”卫老夫人笑着道。 “那就有劳老夫人和阿宁了。”齐墨远客气地说，“天色不早，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在前院遇到华神医，他来给您治疗了。”卫望泞提醒着，就怕齐墨远忘记他每天都要医治双腿的事。 齐墨远道，“我知道，我让华神医搬到将军府住下了。” 卫望泞放心下来，感觉到齐墨远真的想要医治双腿的决心，她比谁都高兴。 “方才听老夫人还有几声咳嗽，一会儿让华神医来给老夫人看一看。”齐墨远说，因为卫望泞的关系，他对卫老夫人只有感激和尊敬。 “祖母离开京都城的时候，风寒还没有好全。”卫望泞急忙说，“祖母别推辞，让华神医替您看看。” 卫老夫人本来想说不必麻烦，她的小毛病不值一提，听到卫望泞担忧的语气，她笑着应下来。 卫望泞将齐墨远送到门边，不停嘱咐他，“华神医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哥千万别不听话。” “我不听他的，也要听你的。”齐墨远无奈地叹息，低眸灼灼地看着她，“为了你，我也会站在来，好不好？” “好。”卫望泞被齐墨远幽黑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随即又因为他的话高兴起来。 送走齐墨远，卫望泞才回到屋里和卫老夫人说起今日在港口的见闻。 眉飞色舞，说得十分高兴。 卫老夫人脸上带笑，她发现自从来了闽南，孙女似乎开心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鲜活不少。。 “祖母，咱们要怎么筹办宴席，还不知当地官员到底有多少呢。”卫望泞说完又想起刚担下的任务，不由有些忧愁。 第二百七十七章 设宴2 卫望泞以前生活在齐家，虽然没有多少筹办宴席的经验，但不是什么都不懂，小连氏不可能教她怎么主持中馈，全是齐老夫人一手一脚地教她的。 “这两日我们先跟管家要个名单，简单地了解当地那些官员的喜好，哪些需要帮侯爷特别招待，全都要心中有数。”卫老夫人教着卫望泞，“侯爷不是本地人，又是初来乍到，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京都城，若是能够和本地人打好交道，对他总是没有坏处的。” 听着卫老夫人全心为齐墨远打算，卫望泞心中喜滋滋的，她家大哥果然人缘好。 “好，打听这事儿就交给我了。”卫望泞拍着胸脯保证，打听各个官员这种事太容易了，明天让双云去一趟千金阁，什么都能知道了。 卫老夫人打量着卫望泞，“你对侯爷很上心。” 卫望泞道，“村里的先生经常说侯爷在战场上的英勇，我打小就听着长大，在我心目中，他就是不可一世的英雄，如今英雄落魄，我心中也跟着难过，自然是希望他能够好好的。” “大锦国能够有今日，侯爷居功甚伟。”卫老夫人低声说。 所有人都知道齐墨远功过不足以相抵，功远远大于过，但谁都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不知道闽南的姑娘怎么样。”卫望泞突然兴趣盎然。 “怎么？”卫老夫人疑惑。 卫望泞笑眯眯地说，“齐老夫人如今最希望就是侯爷能够成亲生子，身边有个体贴的人伺候。” “那应该在京都城找，京都城的贵女各有千秋，身世更配得上侯爷。”卫老夫人说道，心里却想着小孙女根本还没开窍，许嬷嬷今日还说担心她跟侯爷男女有别，不宜来往太密。 “祖母，您觉得杜家姑娘如何？”卫望泞兴奋地问。 卫老夫人笑出声，“我还没见过人，哪里知道如何，不过杜家家教严谨，教出来的女儿想来肯定不错的。” “嗯嗯，我很喜欢杜姑娘。”卫望泞笑着说。 祖孙两人都交头接耳地讨论了一番，卫望泞这才心满意足，第二天早上，她便打发双云去千金阁，为了齐墨远，木暖肯定不会拒绝的。 卫望泞今日不用出门，亲自做了糕点去找齐墨远。 刚到齐墨远住的院子，她隐约听到他痛苦隐忍的声音。 “侯爷怎么了？”卫望泞心中一惊，急忙走了过去，对石砚着急地问道。 石砚说，“华神医在给侯爷针灸，这次比上次还要痛苦些。” 卫望泞将手里的食盒塞给石砚，“我进去看看。” “啊，卫姑娘……”石砚一惊，想说侯爷如今的样子，怕是不适合进去。 但他神使鬼差地将话吞了回去，眼睁睁看着卫望泞开门走了房间。 不是他不想提醒…… 侯爷应该不会介意的。 真要被卫姑娘看了去，那就让卫姑娘负责好了，侯爷肯定心里很欢喜的。 他一心为了侯爷，只能对不起卫姑娘了。 “这是哪来的？”观言提着滚烫的药酒过来，看到石砚手中多了一个食盒，很是好奇。 “卫姑娘送来的。”石砚面色如常，将门给关了上来，“你等下再进去。”。 “？”观言疑惑地看着他。 第二百七十八章 设宴3 卫望泞耳边只听到齐墨远痛苦的隐忍声，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急匆匆地跑进里屋，只看到齐墨远全是伤疤的双腿刺着慢慢的银针，数都数不清到底有几百根。 华神医手里还捻着一根刚刚在火上烤过的针，看到卫望泞闯进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大哥怎么了？”卫望泞紧张地问。 “……”齐墨远迅速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脸色铁青地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卫望泞丝毫不将他的脸色看在眼里，径自走到床榻旁边，眼睛发红地看着他的双腿，“怎么伤成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伤的？” 上次在齐家庄园，她只看过他的小腿，她以为只是伤了小腿，没有想到膝盖以上的伤势才是最可怕的，难怪寻常大夫根本无法医治他的双腿，就连华神医都不确定多久才能让他站起来。 “石砚！观言！”齐墨远沉着脸把外面的两个小厮叫进来。 “你凶什么，反正看都看了。”卫望泞哽咽地叫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齐墨远最怕看到她的眼泪，一听她都已经哭了，什么气都被堵死了，“我不是凶你！我这样……你不能进来。” “你都痛成这样，我怎么不能进来。”卫望泞没好气地问，“上次你的小腿抽筋，还是我替你推拿才缓和些的。” 华神医走了过来，将手中最后一根银针刺进穴道上，笑眯眯地对卫望泞说，“原来卫姑娘还会推拿之术啊。” “略懂一二，以前经常为祖母推拿。”卫望泞这才想起她的推拿是以前跟华神医学的，哪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若是平日能够替侯爷多推拿腿部，确实对他的恢复有帮助。”华神医递了个眼色给齐墨远，作为大夫，他能够帮到这里已经够多了。 卫望泞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齐墨远额头冒出冷汗，他如今顾不上双腿钻心的疼痛，被她这样看着，他只觉得全身都不自在了，他尽量地放柔声音，“阿宁，你乖，先出去好不好？” “你觉得我在这里碍事吗？”卫望泞诧异地问。 华神医轻咳一声，“碍事倒不至于，就是……卫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你将侯爷当兄长看待，但是……接下来他要沐浴了，是需要……” “我先出去。”卫望泞脸色涨红，这才想起为什么齐墨远要拉着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虽然他们是兄妹，但也不能毫无顾忌。 看着小姑娘羞红脸跑出去，齐墨远重重地叹息一声。 华神医撩起他的被子，嗤笑一声，“看来没伤到子孙根儿，可是又有什么用，两条腿站不起来，其他腿还能有什么用。” “闭嘴！”齐墨远咬牙切齿地喝道。 “哦。”华神医呵呵地笑着，冲着门外叫道，“药酒呢，怎么烧半天还没烧好呢。” 观言这才小心翼翼提着冒着热烟的药酒进来，“侯爷，华神医，药酒烧好了。”。 “再多烧一点，给你们侯爷败败火。”华神医呵呵地说。 第二百七十九章 设宴4 卫望泞窘迫又羞赧地跑了出去，连石砚站在外面都没看到，差点把他手中的食盒给撞了出去。 石砚险险才将食盒给护住，看着只剩下背影的卫望泞，他突然有那么一丝不太确定，侯爷一会儿会不会把他打死？ “滚进来。”齐墨远低沉的声音在里面传了出来。 石砚不敢再拖延，急忙滚了进去，“侯爷。” “你大胆！”齐墨远怒视着石砚，肃杀冷厉的气势震慑得石砚噗通一声跪下了。 “侯爷，小的错了，下次一定不敢在卫姑娘面前乱说话。”石砚吓得脸色发白，急忙跪下求饶。 齐墨远知道这事不能完全怪石砚，他也没想到卫望泞会冲进来。 “领二十大板，下次长记性。”齐墨远冷声道。 石砚在心里悄然松口气，“是，侯爷。” “那是什么？”齐墨远的视线落在石砚旁边的食盒。 “侯爷，这是卫姑娘亲手做的糕点，全都是侯爷平日爱吃的。”石砚急忙说道，心里也纳闷，卫望泞竟是如此清楚侯爷的喜好，他刚刚看过了，侯爷其实挺喜欢吃甜的，尤其是桂花糕，里头几乎都是侯爷爱吃的。 齐墨远心头微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拿过来。” “拿什么拿。”华神医不客气地拦截下来，“你还得去泡药酒呢，空腹泡的，你别忘记了。” “……”齐墨远目光森寒地盯着华神医，他要是敢吃阿宁做的糕点，绝对走不出这个门。 华神医将食盒放到一旁，“去泡药酒吧，人家小姑娘含苞待放，马上就能嫁人了，别到时候你还是个废人，她都成亲生子了。” 齐墨远捏紧拳头，要不是还指望华神医治好自己的双腿，他一定将人扔出去。 石砚低着头不敢说话，他现在还有二十大板没领呢。 “侯爷，药酒可以了。”观言打量石砚一眼，伺候着齐墨远去泡药酒。 齐墨远痛得身上汗水淋漓，双腿比上次更加酸麻，而且针灸的时候，好像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噬着他的筋骨，痛感蔓延全身，他以前受过重伤都没有这么难受。 华神医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糕点拿出来，“想不到小姑娘的手艺还不错，这桂花糕应该是你们齐家特有的秘方，跟其他人做的不一样。” “你可以滚了！”齐墨远冷声下逐客令。 “啧啧，做人要有良心，你的双腿还在我手中呢。”华神医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果然是记忆中味道，他记得以前在齐家吃过的，“齐老夫人果然疼爱卫姑娘，连秘方都告诉她了。” 齐墨远气得想要站起来宰了华神医。 “我就吃了一块，你用不着心疼。”华神医抹了抹嘴，“下次我让卫姑娘单独给我做。” “你想得美。”齐墨远哼道。 华神医嘿嘿地笑着，“我长得美，自然也要想得美，不想怎么会有呢。” 这就是齐墨远不愿意搭理华神医的原因，这混蛋医术是真的好，但为人也是真的差。。 “把他赶出去。”齐墨远怒道。 第二百八十章 设宴5 “怎么跑得满脸通红的？”卫老夫人正在看管家送来的名单，见卫望泞双颊通红地走进来，连气都没喘匀，便笑着打趣她。 卫望泞跑得心跳还砰砰的，她现在都不好意思回想刚才自己都干了什么蠢事。 还好她和大哥是兄妹，就算她刚才的举动不合规矩，他也不会跟她计较的。 “外面有点热。”卫望泞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口大口地喝着，“祖母在看什么？” 卫老夫人说，“这是李管家送来的本地官员的名单，闽南和京都城不一样，除了本地官员，那些商贾在这里也有很重要的位置。” 京都城的贵族世家最看不起商贾，在他们眼中，商贾是最低等的。 闽南就不同了，这里的繁荣依靠的不是世族，而是商贾。 “入乡随俗最重要，李管家拟了几个商贾的名单，在闽南有很重要的地位。”卫老夫人说道。 卫望泞还没有拿到千金阁的消息，所以不好立刻决定要宴请什么人。 “就不知道这些官员对侯爷的态度如何。”卫老夫人说道。 对于这些官员来说，齐墨远是来替他们赶走海寇的，但如今朝廷的态度似乎不仅仅是想要赶走海寇，还想将齐墨远留在闽南。 留下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如果能够打好关系，不管怎样，对齐墨远都有好处。 卫望泞陪着卫老夫人安排宴会的事项，过了响午，双云终于回来了。 “这是木暖给的。”双云将一个厚厚的信笺递给卫望泞，“姑娘，木暖虽然对您有怀疑，对侯爷却是十分忠诚的。” “我知道。”卫望泞点头，不然她也不会让双云去找木暖了。 从木暖的信笺中，卫望泞对闽南的形势有更深一层的了解。 在齐墨远没有来闽海之前，这里的最高官员是水师营的提督，提督统领全军，和闽南太守一文一武管制整个闽海区域，可提督对海寇素手无策，已经被赵衡罢免，如今齐墨远虽然还没有任免为提督，却已经住进将军府，权利等同提督。 原来的闽南提督王林钦是本地人，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有一半的官员跟王家有关系。 “这个王林钦……”卫望泞皱眉看着，木暖特别强调这个人的存在，看来王林钦必须要注意啊。 “侯爷刚来水师营的时候，那些水兵都不听他的命令，背后肯定是这个王林钦搞鬼。”双云说道。 “你怎么知道？”卫望泞诧异地问。 双云说，“奴婢跟石砚打听来的。” “不错不错。”卫望泞笑着点头，“明日我去找大哥，再跟他商量商量。” 说完，她又觉得脸颊有点发热，算了，还是让卫老夫人跟大哥说吧。 “姑娘，您的脸怎么了？”双云疑惑地问。 “没事，有点热。”卫望泞轻咳了一声，“你先去休息，我再看看。” 双云将窗口打开了些，让外面的风吹进来，“这边的天气是比京都城要热一些，我去给姑娘拿冰镇酸梅汤。”。 卫望泞胡乱地点头，“嗯。” 第二百八十一章 设宴6 卫望泞避着三天不肯来见他了。 齐墨远一边听着卫老夫人跟他商量着宴会的事，一边想着他这是第几次到后院没有见到那个小姑娘。 这是……故意在避开他吗？ “侯爷觉得老身拟出的名单如何？”卫老夫人含笑问道。 “您是客人，如今却要为晚辈操心这些琐事，晚辈心中不安，这名单很好，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知道要如何是好。”齐墨远沉声说道。 卫老夫人觉得这个年轻的侯爷不但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连为人也谦虚低调，是难得一见的人物，可惜啊，若是阿泞的年龄和他相差得近些，她倒是很希望有这样的孙婿。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齐墨远身份地位高高在上，而阿泞如今只有她还怜惜着，要嫁入高门并不是那么容易，也不是一件好事。 “侯爷客气了。”卫老夫人含笑说。 “老夫人，最近阿宁很忙？”齐墨远忍不住跟卫老夫人打听。 卫老夫人笑道，“自从来了这里，见天往外面跑，今天又要去什么商行，我也不想拘着她，由着她去了。” 这个孙女打小就在乡下长大，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如今才来拘着已经不合适了。 齐墨远一听就知道卫望泞是去哪里，一定是去天宝行找苟丹了。 她宁愿去找别的男人，也不来见他。 一口郁气堵在胸口。 “阿宁天性活泼，比其他贵女更加机灵鲜活，我倒是觉得很好。”齐墨远笑着说道，让卫老夫人知道，他对卫望泞是非常满意的。 卫老夫人第一次听到别人夸孙女的性子，顿时眉开眼笑，“她要是知道侯爷夸她，不知多高兴。” “是吗？”齐墨远露出诧异的表情。 “上次家里的姐妹不懂事说了几句不中听的，阿泞比自己被骂还要生气，非要跟自己的姐姐辩驳，你是阿泞从小就敬佩的大英雄。”卫老夫人道。 这话听起来……不是很舒适，他和她的年纪相差不算太多，什么叫从小到大？ 不过，他可以想象卫望泞如何替他辩驳的，就算是以前，她都不允许别人说他一句不是。 陪着卫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齐墨远还得去水师营，只能先告辞离开，他就不信同住在将军府，卫望泞还能避开他。 “石砚还没好吗？”齐墨远问着身旁的观言。 因为上次的事，石砚领了二十大板，这几天都在养伤，还没出来伺候。 “侯爷，石砚已经好些了，明日就能出来伺候。”观言忙说道。 齐墨远冷哼了一声，“让石砚跟双云打听，最近卫姑娘都去了什么地方。” “是。”观言对于自家侯爷关心卫望泞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 “卫家的船修得怎样了？”齐墨远又问道。 观言说，“船底损坏不算严重，就是有些零件需要重新打磨，如今应该也是差不多了。” 齐墨远闻言不悦地皱眉。 “不过，为了精益求精，还能再打磨些时候，小的会叮嘱船工的。”观言又道。。 “嗯。”齐墨远满意地点头。 第二百八十二章 设宴7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卫望泞这几天是避着齐墨远，她怕被大哥训斥不懂规矩，所以每天早出晚归，索性每天都去天宝行，倒是还打听不少事情。 “今天不去天宝行了。”卫望泞靠着马车笑眯眯地说，“我们去梨园吧。” “你要去梨园？”苟丹愕然地看着卫望泞，顿时后悔昨天不该在她面前提到梨园。 卫望泞说，“闽南的官家小姐们去得，我难道去不得吗？” 苟丹头疼地叹息，“那怎么一样呢。” 闽南前几年才开始开化，说是官家小姐，其实都是本地土著族长的女儿，性子狂野散漫，跟贵族世家的千金小姐完全不可相比，她们才不在乎什么规矩礼仪。 梨园本是男子听戏取乐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小姐们聚集凑趣的场所，那些官家夫人见着自家男人不能去梨园捧戏子砸钱，哪里还会在乎这个。 所以，如今的梨园早不是当初的梨园了。 “这梨园倒是跟咱们的红妆翠眉很相似。”卫望泞一脸兴致，她不仅对梨园感兴趣，对闽南的官家小姐也很感兴趣。 “侯爷若是知道你去梨园，一定会生气的。”苟丹没办法，只好搬出齐墨远。 被齐墨远知道他带着卫望泞去梨园，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知道？”卫望泞有点怕齐墨远，立刻叮嘱双云，“你千万不要在石砚面前说漏嘴了。” 双云点头，“奴婢一定不说的。” 卫望泞冲着苟丹眨了眨眼睛，“这不就行了。” “……”苟丹觉得心累。 感觉她脱离皇后的身份之后，越来越肆意了。 梨园之所以得名，听说是一开始园里遍植梨树，因名曰梨园。本来只是一代名伶柳呦呦在此练习歌喉，后来收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教他们唱曲跳舞，成为闽南最大的戏班，再到后来，便渐渐扩大，如今除了唱戏，还有酒亭球场等，供客人宴饮游乐。 和红妆翠眉确实有相似之处，但红妆翠眉里的姑娘们都是卖艺不卖身，梨园在男人的眼中，只是高级的青楼罢了。 “到了。”卫望泞见着一座别致的大院子出现在视线中，便知道梨园到了。 苟丹心里发苦，“姑娘，梨园真的不适合女子进去。” “那些不是女子？”卫望泞指着不远处刚停下的马车，里面走出两三个衣着鲜丽的女子。 “……”苟丹说，“她们只是来看戏的。” 卫望泞笑着道，“那我也去看戏。” 梨园这一两年来早已经不是只有男人来捧场，许多有钱家小姐还喜欢捧戏子，所以守门的小厮看到卫望泞到来并不惊讶。 “苟老板。”梨园的掌事看到苟丹，立刻满脸笑容地迎上来。 天宝行在闽南的名气不小，何况苟丹还经常招待客人，在梨园可算是熟客。 “这位是……”掌事见苟丹身边站着标致的小姑娘，一时不好判断对方的身份。 “我们家姑娘今日来看戏，准备个包厢就行了。”苟丹面容严谨，怕被卫望泞误会他。 掌事抬眸看了一眼卫望泞，笑呵呵地将他们请进戏园。 “今日的戏曲是昭君记，角儿是柳先生，如今闽南没有哪个姑娘不喜欢看柳先生的戏。”掌事边走边介绍着。 苟丹轻轻颔首，跟卫望泞介绍着，“柳先生是梨园的花旦，你若是不喜欢昭君记，一会儿重新点。” “没关系，我不挑的。”卫望泞笑着说，她就是想见识当地的风采，至于什么柳先生刘先生，她倒是兴趣不大。 靠近戏园，卫望泞便听到里面传出圆润清脆的唱曲声，她忍不住道，“很漂亮的声音，余音绕梁。” 掌事露出笑容，“这是柳先生。” 戏园没有大堂，只有包厢，谁也不知道谁在里面。 “这包厢原是别的客人定的，不过他今日不得空便没有来，苟老板若是不嫌弃，那就安排在这儿了。”掌事说道。 其他好位置的包厢都有客人，只有视线不算最佳的包厢还算有空房，哪一间都比不上这个包厢，苟丹稍作犹豫，侧头看向卫望泞，点头应了下来。 “这是谁定的？”苟丹问道。 掌事说，“这是陈都尉家的二少爷定的。” 苟丹一听说是陈都尉的，便不再推辞，陈都尉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 “你和当地的官员关系不错。”卫望泞看到苟丹的另一面，她以为他不善交际，但来了闽南才发现，他和谁都能说上几句，而且脸上总带着浅笑，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跟以前在京都城总是寒着一张俊脸完全不同。 苟丹说，“在这里做生意，难免要打交道。” 掌事让人送来茶水点心，这才笑呵呵地退了出去。 卫望泞将注意力落在戏台上，正好唱到文武百官畏惧匈奴，劝元帝忍痛割爱，以美人换取和平。元帝无奈，只得让昭君出塞，并亲自到灞桥送别的桥段。 “元帝太软弱了。”苟丹叹道。 “他缺了个能够抵挡匈奴的大将军。”卫望泞的目光淡淡地落在戏台上，戏本的汉朝跟之前的大锦多么相似，要不是有齐家军，西疆野蛮早已经攻入锦国边境了。 可惜，太平了些年，某些人便渐渐忘记了好日子得来不易，想要藏起良弓。 “可怜了昭君。”苟丹说。 戏台上，昭君唱得肝肠欲断，让人闻之落泪，心中生出悲痛。 卫望泞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是可怜，可投水而死又有什么值得怜惜的，忍辱一时，总还有机会回去的。” “是。”苟丹深深地看了卫望泞一眼。 “赏。”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有小厮捧着一匣子银子放到戏台上。 昭君依旧唱得动情，仿佛周围的人和声都与他无关，此时的他只是昭君，因为不舍故国，正在汉蕃交界的黑龙江要投水自尽。 这一场戏触动人心，人人都为昭君感到悲伤。 随着一个打赏，后面又陆陆续续有人捧着银子送到戏台。 “啧啧，真有钱啊。”卫望泞望着那一匣匣的银子，她如今连一百两都难以拿出手，别人出手就几百两的打赏了。 苟丹笑道，“你要打赏吗？”。 “算了，我比较抠，不打赏了。”卫望泞摇了摇头，她的银子舍不得这么送出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围观1 曲终人散，卫望泞还想去梨园其他地方看看，正准备离开戏园，底下戏台突然传来几道吵杂的声音。 “柳先生，别不给面子，陪我们爷喝几杯，难道还能要你的命，你既收了我家爷的打赏，那就得谢礼。”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三四个身材魁梧的护卫，拦住要回后台的柳先生。 柳先生仍然是昭君的扮相，此时面色冷若冰霜，看起来真是个冰山美人。 “既然如此，那就把你们爷的赏钱拿回去，我不上门卖身。”柳先生身形笔挺，声音低润悦耳，眼底藏着对王管家口中那位爷的厌恶。 “柳先生何必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卖身不卖身的，我们大人只是想请你喝一杯酒。”王管家呵呵地笑着，给身后的护卫打了个眼色。 那几个护卫立刻走上戏台，将所有的退路都给拦住了。 “滚！”柳先生的眼神更加冷漠，他抬眸看向在戏台另一边的掌事。 那掌事为难地摇头，希望他能够答应下来，要是得罪了王家，他们梨园在闽南就不好生存了。 柳先生神情一暗，如果连梨园老板都不能为他出头，他还怎么跟王家对抗？ 难道要他卖身求生吗？ “你们要做什么？”看台的包厢呼啦同时开了几个门，几个衣着鲜丽的女子走了出来，“没听到柳先生说不想去吗？怎么？你们王家如今还学了海寇那一套，打算强抢良民了？” 走出来说话的女子穿着一身葱黄蝴蝶袖衣裙，虽不甚白皙，却是健康的肤色，整个人看起来明媚灿烂，让人心生好感。 “妈的，多管闲事！”王管家咒骂一声，转过头要呵斥，一看到对方，立刻又怂回去，“哎哟，我道是谁，原来是罗姑娘，罗姑娘今日怎的有空出来看戏？” 真是倒霉！谁不能遇上，居然遇上罗家的这位姑奶奶。 若说王家在闽南有盘根错节的各种关系网，那罗家在闽南就有根深蒂固的势力，而且罗家还有伯爵的爵位，听说京都城那边还想给罗家赐侯爵的。 简单地说，罗家不好得罪。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过问我的事。”罗大姑娘抽出鞭子，用力甩在王管家的脚下，“柳先生是我的贵客，你想要把他带走，问过我了吗？” 王管家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出来行走这么多年，还没谁敢这么不客气跟他说话的，“罗姑娘，您一个姑娘家，怎么好说这样的话，我们二爷就喜欢听柳先生唱戏，这才我们出来请柳先生到家里唱一曲。” “啧，你们二爷还没死啊，他既然想要听柳先生唱戏，那就到梨园来。”罗大姑娘嗤笑一声。 “罗姑娘，这么说话就不太好了吧。”王管家说道，“我们二爷没招你惹你，王家和罗家也算世交，没必要为了个戏子闹得不愉快。” “行了，废话少说，你今日别想带走柳先生，他是我的客人。”罗大姑娘懒得跟一个管家废话。 王管家今日是领了命令，一定要带回柳先生的，他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姑娘给吓着了，“那恐怕不行，我们二爷早就设下宴席要款待柳先生了。” “哦，那不好意思了，抢，我也得抢回去，不然我罗家的面子往哪搁。”罗大姑娘说道。 王管家脸色阴沉，“请柳先生回去。” 罗大姑娘抬手一挥，“抢人。” “……” 本来还一脸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掌事这下全傻眼了，他心里是希望柳先生能够应付王二爷，对他对梨园都有好处，谁也想不到中途出现一个罗珮。 他怎么不知道罗大姑娘最近在捧柳玉生？ “哎，这怎能打起来，王管家，罗大姑娘，快停下。”掌事见两方要打起来，吓得急忙跑出去。 王管家是带了护卫来的，但罗大姑娘今天是跟闺蜜一起来的，她们身边的丫环都不是吃素的，力量上打不过那些护卫，但她们人多啊，拿起东西就砸，把那些护卫砸得压根还不了手。 戏台都快被拆了。 罗大姑娘手里还不知从哪里拿来的长鞭，一下就打在王管家的身上，“凭你一个奴才也敢跟本小姐抢人，回去告诉王家二爷，自己生那恶心的病就算了，别祸害别人。！” 王管家气得脸都要歪了，“胡说八道，我们二爷没有生病。” “呸！”罗大姑娘不屑地骂了一句，“谁不知道王云林是什么东西。” “……” 卫望泞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差点没有嗑瓜子看热闹，“这位罗大姑娘真是英姿飒爽。” “？”苟丹半点都看不出罗珮哪里英姿哪里飒爽了，“这是太守的侄女，她的祖父有子爵的爵位。” “那王家……就是王林钦？”卫望泞笑着问，她还真是挺喜欢罗珮的。 苟丹说，“那管家口中的二爷是王云林，算是罗珮以前的未婚夫，几个月前，不知因为何时，罗家退了亲事，罗珮和王云林还结了仇。” 卫望泞托着下巴，“王云林是有断袖之癖吧。” “……不知道。”姑娘家怎么能够随口就把断袖之癖的话说出来。 “我记得，好像有宴请罗家？”卫望泞转头看向双云。 双云点头，“罗家和王家都是重要的客人。” 卫望泞笑眯眯地说，“还真是有趣。” 戏台上一出新戏又要结束了，以王管家最终被打得落花流水为结局，罗珮和其他姑娘得意洋洋地交换眼色，终于注意到被吓得缩在一旁的柳玉生。 “柳先生，你今天的昭君我很喜欢，不过，你怕是不适合留在梨园了。”罗珮看向柳玉生说道。 柳玉生作揖给罗珮行了一礼，“多谢罗姑娘救命之恩。” “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我看王家不顺眼罢了。”罗珮笑了笑，“我祖母快要六十大寿，不如请你到我家唱戏，你觉得如何？” “多谢罗姑娘。”柳玉生眼底闪过感激，知道罗珮这是想要给他可以脱离梨园和王家的机会。。 罗珮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转过身看向卫望泞的方向。 第二百八十四章 围观2 被人抓到偷窥是一件挺尴尬的事情，但卫望泞觉得自己不是在偷窥，她是光明正大地围观。 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就算是在京都城，那些名伶花旦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那位王二爷应该是有断袖的嗜好，不过，就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让罗大姑娘对他那么深恶痛绝。 罗珮只是看了卫望泞一眼，便和闺蜜们离开了。 而戏台上的柳玉生，独自一人站了许久，这才退回后台。 “罗姑娘跟王云林曾经订婚，不久前两家才解除了婚约。”苟丹说，“临要成亲的前几天，罗家知道王云林在外面养了个戏子，而且家中还有**，你方才也看见了，罗珮那样的性子怎么能容得下自己的夫婿是个断袖，还有虐待的倾向，立刻就把订婚信物全都退了，两家明面上还有来往，暗里却已经是死对头了。” 卫望泞心里想着幸好是没有成亲，要是王家和罗家结成亲事，闽南岂不是他们的天下了。 从梨园回去，天色已经有些暗淡，卫望泞便直接回将军府了。 “去哪里了？” 卫望泞才悄悄地进了后院，突然旁边就响起齐墨远低沉醇厚的声音，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侯爷！”双云急忙行了一礼，侧头看向卫望泞。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卫望泞笑盈盈地问道，一边往后退，“我刚回来，还没去给祖母请安，那我先……” “站住！”齐墨远叫住她，对双云说道，“你去跟齐老夫人说，你们家姑娘回来了，我有事留她说几句话。” 双云诶了一声，无奈地看了看卫望泞，只好先离开了。 “大哥，你找我有事？”看到齐墨远坐在轮椅上，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瞟到他腿上，脑海里控制不住出现那天的情形。 啊，不能想！不能玷污大哥的名声。 “这几天都去哪里了？”齐墨远低声问。 “没去哪里啊，就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卫望泞笑着道，“今天去了梨园。” 齐墨远的眸色骤然一沉，“谁带你去梨园的？” “我自己要去的。”卫望泞说，“今天还看了好热闹的一出戏。” 说着，她上前去推着齐墨远的额轮椅，把今天在梨园看到的绘声绘色地讲给他听，“……设宴的日子定下来了，祖母邀请罗夫人，到时候肯定能够见到这位罗姑娘。” 齐墨远头皮一紧，听到她提起别的女子，他现在莫名感到紧张，“嗯，玩得很开心？” “嘿嘿，我就喜欢看这些新鲜事物。”卫望泞乐呵呵地说。 “我以为你躲着不敢见我，原来是自己玩得太开心了。”齐墨远的声音落寞。 卫望泞被提醒这几天故意躲着不见齐墨远的事，她脸颊微微泛红，“我……我是怕被你骂，才不敢去见你的。” “我骂你作甚？”齐墨远无奈地问。 “你以前总说我不懂规矩，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念得我头疼。”卫望泞还不是怕又被他念个不停。。 齐墨远在心中叹息，他以前犯蠢，才会让她跟他男女授受不亲。 第二百八十五章 宴会1 镇国侯居然发帖邀请闽南各个官眷参加宴会？ “这帖子真是将军府的人送来的？”王林钦有些不太确定，那个生人勿进的齐墨远居然还会给他们发帖。 “老爷，真真切切是将军府的人送来的。”王管家肯定地说、 王林钦啧了一声，“齐墨远这是想干什么？他还邀请女眷，谁替他招待女眷？” “小的特意打听，原来镇国侯府里前几天来了个标致的小姑娘，听说和镇国侯关系匪浅，听说还是祖孙两人同来的，应该是她们替镇国侯招待女眷。”王管家说。 “如今海寇都清剿得差不多了，按理说，齐墨远应该是回京都城了，难不成他还想留在闽南？”王林钦拿着帖子陷入沉思，他虽然是被罢黜，但他在闽南的势力并没有影响，只要没有齐墨远在这里，他过些时候又能官复原职。 要是齐墨远留下的话，那就要仔细想想该怎么做了。 皇宫里的那位将齐墨远弄到闽海，是不是打算让他死在这里？如今谁不知道齐墨远功高盖主，皇上早就容不下他。 “老爷，老爷？”王管家叫了几声，终于把沉浸在各种猜测的王林钦叫醒了。 “你把帖子拿去给夫人，到时候我和她一并去参加。”王林钦说道。 王管家接过帖子，“是。” “齐墨远应该也邀请了罗家，最近让二爷别总出去了。”王林钦吩咐着。 “是，老爷。”王管家不敢说昨天他还被罗大姑娘给打了，要是让老爷知道，肯定又要将二爷一顿收拾。 “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王林钦终于注意到管家脸上的乌青。 王管家急忙说，“不小心撞到的。” “下去吧。”王林钦说。 和王林钦有同样疑惑的官员不少，他们都没有想到会收到齐墨远的帖子，在各种猜疑中，终于来到设宴的这一天。 卫望泞穿了一套湖水染烟色的银线绞珠夏装，下着淡玉蓝长裙，像初春的花骨儿一般娇嫩，双云还特意为她上了个薄妆，更是显得貌美如花。 卫老夫人看到孙女这样的明丽鲜妍，眼中带着满意的笑容。 后院的宴席就设在花园的抱厦，席位设在两旁，中间是各种盛放的鲜花，闽南的天气和京都城不同，这里更暖和些，鲜花品种更多，整个后院被鲜花点缀过后，更是姹紫嫣红。 如今宴席尚未开始，客人来得还不多，卫望泞领着双云和白芷到垂花门去迎客。 客人陆陆续续地到场，看到迎接她们的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心中不由对卫望泞的身份多了几分猜测，齐墨远尚未婚娶，也没听说过有订婚，这小姑娘身份不明，却已经以女主人的姿态出现，难不成是齐墨远的小妾？ 年纪未免太小了，都还没完全长开呢。 “王夫人。”卫望泞笑着走上前，冲着最前头的官夫人行了一礼，“贵客临门，真是蓬荜生辉。” “你是？”王夫人眼神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卫望泞，以为她是齐墨远的妾室，语气也就不那么客气。 卫望泞虽然不爱守规矩，但她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该有的气度还是有的，她没将王夫人无礼的打量放在眼里，只是矜贵端庄地浅笑着，“我姓卫，闺名望泞，与祖母恰好经过闽南，我祖母和齐老夫人自小相识，我和大哥也有兄妹情谊，见着大哥这边没有女眷，这才替他设宴招待诸位夫人。” 寥寥几句话，已经将她的身份解释得很清楚。 她的祖母跟齐老夫人是手帕之交，她跟齐墨远虽不是亲兄妹，但胜似兄妹。 王夫人轻笑几声，心想这年头真是什么都好，连这样的借口都找出来了，什么兄妹，她瞧着这姑娘就是齐墨远的小妾，找个好听点的出身罢了。 “诸位，里边请。”卫望泞知道单凭她这样说，王夫人等官眷肯定不相信，不过今天她又不是主角，才不在乎她们是怎么想的。 最重要是能够让齐墨远有机会跟当地官员拉近一些关系。 王夫人以前就是住在将军府的，王林钦被罢黜之后，她才从将军府搬出去回到王家老宅。 她没将卫望泞放在眼中，挺直腰板径自走在前头，俨然自己才是将军府的主人，不停跟身边的人介绍将军府哪里的景色好些，花园里又有她以前种下的什么花什么树。 那些官眷嬉笑评价，把卫望泞当成透明的存在。 双云和白芷看得脸色阴沉，差点就想开口骂人了。 卫望泞神色在在，优哉游哉跟在她们身后进入抱厦。 “祖母，王夫人她们到了。”卫望泞走到卫老夫人的身边，淡淡含笑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打量了卫老夫人一眼，心想这个老妇倒是通身气派，看起来出身不俗，就不知齐墨远从哪里找的，居然愿意给一个小妾当祖母。 “王夫人，请坐。”卫老夫人是一品诰命，王夫人还没有诰命，自是没有起来相迎的道理。 好大的架子！王夫人似笑非笑地坐在客席的首座，“真是难得，我还有机会进入这将军府。” “您千万别这样说，一时的运气不代表什么的。”旁边一个瘦削女子奉承地对王夫人说道。 卫老夫人还没开口打交道便听到王夫人这酸溜溜的话，她侧眸和卫望泞交换了个眼色。 看来今日这个宴会挺热闹。 “卫老夫人不是我们闽南的吧，看着面生。”王夫人笑着问卫老夫人。 “老身是南岭人氏。”卫老夫人含笑说，也不说自己是从京都城来的。 王夫人惊讶，“原来是南岭的，那怎么卫姑娘的语音听着像是从京都城来的？” 果然不是亲祖孙。 “阿泞自幼长在京都城。”卫老夫人含笑说。 “原来如此，难怪和镇国侯关系匪浅。”王夫人掩嘴浅笑着，“镇国侯来这么久，都不曾和别人有过来往，这还是第一次呢。”。 卫望泞笑盈盈地道，“有第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宴会2 王夫人心里一直怨恨着齐墨远，认为是齐墨远的到来，才导致王林钦被罢黜，皇上容不下齐家，要对付齐墨远跟他们王家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她的男人来让出提督的位置。 虽然现在齐墨远还不是闽南的提督，但瞧着他这个架势，只怕是想要长留在闽南了。 真是的！皇上若真是容不下，那就赶紧除掉了，弄到闽南来做什么，如今还弄巧成拙，居然海寇都被清剿了，连找个治罪的理由都没有。 心中越想越愤懑，王夫人对着卫望泞就更加没有好脸色。 “听卫姑娘这话，是能够做得了镇国侯后院的主了？”王夫人笑着问道。 卫望泞早就猜到王家会来者不善，就是没想到，这个王夫人这么藏不住气，连她的身份都没打听清楚就端着架子，“算不得能做主，不过，还是能提几句建议的。” “我们是不知道京都城如今什么风气，随便一个女子就能做主后院。”王夫人越说越尖酸刻薄，完全不看今日谁才是主人谁是客人，“但是在我们闽南，能过当家做主的都是明媒正娶的主母，什么小妾姨娘，在我们眼中不过是个玩意儿。” 卫老夫人闻言沉下脸，“王夫人好端端的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卫老夫人，我这个人就是说话太直，其实都是无心的。”王夫人夸张地掩嘴笑着，“卫姑娘是侯爷心尖上的人，我们是说不得。” “酒席还没开始，王夫人怎么就醉了。”卫望泞淡淡地说，“什么小妾姨娘的，不要平白一张嘴就毁我大哥的清白，我大哥守卫边境多年，至今仍然未成亲，到了这里，却是把我大哥当成好色之徒了。” 王夫人嗤笑一声，“那你算什么……” 东西两个还没说出口，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哎哟，我来晚了，让卫老夫人好等。”未见人影先闻声，一个衣着鲜丽的妇人笑盈盈地出现在门边。 卫老夫人本来已经要发作王夫人，一看到来人，又将心口的怒火压下去，“罗夫人，许久没见。” 来的正是罗夫人和她的女儿罗珮。 卫望泞冷冷地看了王夫人一眼，这才转而看向罗夫人。 “老夫人安康。”罗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要知道您来了闽南，我早就该登门拜访了。” “快起来坐下，你丫，年纪不小，倒是还跟以前一样。”卫老夫人露出浅笑，让罗夫人坐到她身边，笑看着罗珮，“这就是你的闺女？” 怎么回事？ 王夫人有点傻眼，她诧异地看向旁边其他人，她可是了解罗夫人的，平日里眼高于顶，向来看不起她们这些不是世家出身的官眷，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巴结别人的。 “珮儿，快过来见过卫老夫人。”罗夫人何尝不知王夫人心中的震惊，她笑盈盈地跟罗珮说道，“你小时候在京都城还去过长远侯家的。”。 长远侯？王夫人的脸色一变，莫非这个卫望泞还是侯府千金？ 第二百八十七章 宴会3 虽然长远侯在朝廷没有身居要职，但侯爵在身，怎么都比王家这些泥腿子出身的要强些。 王夫人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丈夫能够加官进爵，让她也当一回侯爵夫人，她的子子孙孙以后出去能够成为世家子弟。 那罗家只有子爵，去哪里都得到所有人捧着，更别说侯爵了。 在场除了罗夫人，所有人都震惊了。 那卫望泞不是齐墨远养在后院的小妾吗？怎么……就成了侯府千金了？ “见过卫老夫人，老夫人福寿安康。”罗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却在见到卫望泞时感到微微惊讶，这不是之前在梨园见过的姑娘吗？ “快过来让我瞧瞧。”卫老夫人笑容慈和，拉着罗珮上下打量，“真是标致的小姑娘，比你年轻的时候还要好看。” 罗夫人笑着道，“您就使劲埋汰我吧，这是我生的女儿，那也是我好看才能生出来的。” 一番话说得卫老夫人捧腹大笑。 其他本来只是抱着观望看热闹的女眷这会儿都坐不住了，她们刚才见着王夫人不停嘲讽卫老夫人祖孙，还以为她们真的出身底下，罗夫人向来眼高于顶，能够这样放下身段讨好一个人，足可见对方的身世了。 “这是阿泞。”卫老夫人拉着卫望泞的手跟罗夫人说道，“如姐儿的孪生姐妹。” 罗夫人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她记得长远侯只有一个嫡女，不曾听说过有孪生姐妹，她抬眸打量了卫望泞一眼。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让人眼前一亮，还没见过眼神如此灵动鲜活的小姑娘。 “见过罗夫人。”卫望泞落落大方地上前一礼，眼睛笑眯眯地看向罗珮，“罗姐姐，我们上次见过面，不知你可还记得我？” 罗珮点了点头，“我们这里难得见到肌肤如玉的小姑娘，自然是记得你的。” 卫望泞觉得对方记得自己肯定不是因为她比较白皙，而是围观被发现了。 “原来罗夫人认识卫老夫人。”王夫人被晾在一边许久，她心里后悔刚才说的话，想要试图重新立个形象，便强行插话进来。 “呀，原来王夫人也来了，还请你见谅则个，刚才只顾着跟卫老夫人叙旧，忘记与诸位夫人打招呼了。”罗夫人笑着说。 王夫人在心里暗骂一声虚伪，“先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卫老夫人呢？” 无耻！卑鄙！罗家肯定早就知道卫老夫人是来历，这是故意不说，等着她今日赴宴得罪人，这下好了，她刚才几句话不但把卫老夫人得罪，连齐墨远也得罪了。 “呵，我们都有些天没见面了，我又不爱说人是非的，不过，能够替镇国侯设宴招待我们的，难道还能是什么人，王夫人，你说是吧？”罗夫人其实也是今日才知道卫老夫人在闽南，刚才她在抱厦外面听完王夫人一番话才走进来的。 王夫人被气得差点倒仰，咬牙切齿地哼道，“是，你罗夫人尊贵些。”。 卫老夫人淡淡一笑，“今日是替侯爷设宴，我也沾光认识大家，时候差不多，我们开席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宴会4 卫望泞和罗珮坐到一起，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笑意。 “我娘不让我去梨园的。”罗珮小声地对卫望泞说道，“幸好你刚刚没有说出来。” “罗姐姐英姿飒爽，真厉害。”卫望泞虽然曾经活了二十念头，但装嫩扮幼毫无压力，在十六岁的罗珮面前，她就是十四岁的小姑娘。 “什么英姿飒爽，就是看那王二货不顺眼，自己长歪了，还尽是祸害别人，柳先生是不得已才到梨园唱戏，要是被王二带走了，那才真是全毁了。”罗珮没好气地说，想到她曾经和王云林有婚约，她就恶心得像吞了苍蝇似的。 “看戏的人那么多，只有你挺身而出。”卫望泞笑着道，可见是个善良的姑娘。 罗珮笑了笑，拿眼看向隔壁桌子的王夫人，“刚才在外面，我就听到她埋汰你们了。” “跳梁小丑，不值一提。”卫望泞根本没有王夫人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去哪里都容易得罪人，早晚有人收拾她。 “我欣赏你。”罗珮对卫望泞一见如故，难得遇见投契的人。 卫望泞拿起酒杯，“我亦如是。” 她的大哥要是不喜欢杜怀柔那样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像罗珮这样英姿飒爽的也不错呀。 不急不急！她先替大哥相看着，以后再问问大哥的心意。 卫望泞嘴角的笑容更加甜美了。 “过两日我约你一起去梨园。”罗珮说。 “好呀，我对闽南还不熟悉，不知哪里有好玩的。”卫望泞眼睛一亮，罗珮带她去的地方，肯定跟苟丹的不一样。 罗珮笑着说，“你放心吧，保证让你喜欢闽南。” “没错了，罗姑娘在我们闽南可是很有名气的，卫姑娘跟着她，肯定能长不少见识。”坐在她们对面的一个年轻女子突然掩嘴笑道。 罗珮瞪她一眼，“怎么，你有意见吗？” “怎敢对你有意见，不怕被你打吗？”那姑娘笑着说。 卫望泞露出茫然的样子，却知道在官家小姐的圈子里，也是有分派的，以罗珮为首的就是那天她在梨园见到的几个姑娘，不过今日她们大多数都没有来，还有就是以王家姑娘为首的派系。 那位王夫人今日没带女儿过来，大概是看不起她。 “既然怕被我打，那就别那么多话。”罗珮没好气地说道。 “今日是我第一次办宴席，你千万别在这里出手，忍一忍别急。”卫望泞笑眯眯地说。 这话的意思，难道出了将军府就能动手了？ 罗珮越发觉得卫望泞是个有趣的人。 …… …… 在前院招待客人的齐墨远莫名感到一阵不太舒适的预兆，他面色淡淡地望着前来找他说话的王林钦，虽然对方没有任何官职，但赵衡只是暂时罢黜他，连降罪都没有，谁也不能肯定王林钦还会不会官复原职。 齐墨远却清楚这是赵衡故意的。 怕他在闽海的日子过得太顺畅，所以为他找了王林钦这个麻烦。 “听说侯爷把左耳抓住了？”王林钦笑呵呵地问，“最近闽海的海寇是少了，但听说南海那边闹得厉害，侯爷是把咱们闽海的海寇都赶到那边了吧？” “胡说八道！”高副将怒目瞪着王林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林钦优哉游哉地笑着，“诶，高副将不要动怒，我这只是猜测而已。” “难道……”齐墨远将手中的酒杯轻轻地放下，“之前海寇在闽海大乱，是身为提督的王大人授意的？” “镇国侯，你不要血口喷人！海寇要在哪里打劫，跟我有什么关系。”王林钦脸色一变，虽然降罪的旨意还没到，他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就要处置他了。 齐墨远淡淡一笑，“原来如此。” 王林钦盯着齐墨远矜贵浅淡的微笑，立刻知道自己是被反将一军了。 “侯爷厉害啊，在望月谷大败之后，还能到我们闽海威风一把。”王林钦笑呵呵地说着，“这海寇跟西疆铁骑比起来，哪个厉害些？” 在场都是闽南的官员，听到王林钦的话，全都低着头不言不语，他们不想得罪齐墨远，也不想得罪王林钦。 “王大人很想知道？”齐墨远狭长的眸子微抬，目光清冷地看着王林钦。 “不止我想知道，相信大家都很好奇。”王林钦立刻说道。 谁都知道望月谷一战是齐墨远最大的败笔，不但失去五万齐家军，连双腿都废了，如今废人一个，应该最不想提起的就是望月谷。 齐墨远轻轻颔首，“我即日便写奏请求皇上恩准，让王大人领兵前赴西疆，亲自领略西疆铁骑到底和海寇相比如何。” “……”一阵闷笑声响起。 王林钦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他是想要当众给齐墨远难堪，如今却让他被消遣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齐墨远！”王林钦猛地站起来。 齐墨远目光冷厉地看了过去，“王大人，有何指教？” 一股肃杀之气从齐墨远的眼中迸射而出，这是经过战场历练出来的气势，不是王林钦这等人可以相比的，顿时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王林钦此时才猛然想起，即使如今齐墨远被皇上忌惮，但能够让皇上如此忌惮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他能够对付的。 他忘记齐墨远是大锦国的战神，连皇上都无法除掉的人，更别说是他了。 “我……我只是开玩笑。”王林钦的声音抖了抖，急忙又坐了回去。 齐墨远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修长的手指拿着酒杯，即使是坐在轮椅上，他依旧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风采，“今日感谢诸位到来，齐某初来乍到，这半年来一直忙于清剿海寇，不曾与各位把酒言欢，今后还要请诸位大人多多指教。” “侯爷客气了。” “多得侯爷，我们闽海才终于平静下来。” “侯爷，我敬您一杯。” “……” 王林钦冷眼看着众人上赶着去巴结齐墨远，他就等着，皇上早晚会出手收拾齐墨远的，到时候让这些墙头草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他们该巴结的。。 这一场宴席总算圆满的结束了，除了王家，其他人离开的时候都心情不错。 第二百八十九章 信笺 齐墨远很快就知道王夫人一开始怎么羞辱卫望泞的事，他微微垂眸，听着暗卫回禀着后院所有人的行为，茶杯在他手中成为齑粉，一抹森寒的光芒沉淀在他幽黑薄凉的眼底。 他想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人，以前无法保护着，如今难道还要让她受委屈吗？ “王林钦和海寇勾结的证据都搜集出来了吗？”齐墨远低声问。 暗卫说道，“找到王林钦和狼牙寨勾结的证据，不过，我们在王林钦家中搜到这封信。” 他将一封折叠得非常奇特的信笺放到齐墨远的面前。 “这是上贡朝廷的宣纸，一般海寇不可能用得上，属下查过王家，他们家上下都没人用这种纸。”暗卫说道。 “信别人写给他的。”齐墨远打开信笺，上面只有几个字，甚至都不成句。 “千金阁除了跟狼牙寨有过交锋，还曾经遇到另外一支海寇，行事作风跟寻常海寇不同，我们在闽海半年，还没有找到这支海寇。”齐墨远凝视着信上的字，一时无法解开这上面到底有什么暗示。 暗卫迟疑了一下，“将军，那我们要在这时候对付王林钦吗？” 如今王家的命运已经完全掌控在齐墨远的手中，随时可以决定他们的死活。 但齐墨远总觉得千金阁之前遇到的那支海寇存在很大的问题。 “先查一查，这封信是谁送到王家的。”齐墨远说，这个查起来肯定很难，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但来了一封信，那肯定会有第二封。 暗卫应诺，“是。” 这时，屋子外面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齐墨远抬眸示意了一下，那暗卫迅速从窗口跳了出去。 卫望泞进来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什么暗卫的身影了。 “大哥，你今天跟那些人应酬得怎样？”卫望泞喝了一点果酒，如今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很是可爱。 齐墨远指尖有些发痒，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脸颊，声音像山涧清泉，带着毫不遮掩的宠溺，“今天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卫望泞笑着说，“我今天还认识一个新朋友，罗家的大姑娘，就是上次在梨园遇到的，下次有机会大哥也见一见，真是个爽快的姑娘。” 齐墨远对任何爽快的姑娘都没有兴趣，他拉着卫望泞的手，让她坐到身边，“今天受委屈了。” “你说王夫人误会我的事？”卫望泞掩嘴吃吃笑起来，“你都没看到后来知道真相的表情，不过，像她这么眼瞎的人是少见的，居然把我当成大哥的小妾，瞎了她的狗眼，竟敢污蔑大哥的清白。” “……”齐墨远的脸色难看，“嗯。” 他怎么会委屈她当小妾！王夫人该死！ “大哥，你今天跟那些官员相处得怎样了？”卫望泞问道，她是知道齐墨远的，向来不爱应酬，以前在京都城，能够跟他经常往来的世家也很少，所以他在落魄的时候，才没有人敢出来帮他。 她希望这一世的齐墨远能够长袖善舞些，朝廷有更多人帮他。。 “不怎样。”齐墨远淡声说，“随波逐流之辈。 第二百九十章 祈愿1 替齐墨远操办了宴席之后，卫老夫人终于提出要回南岭，她亲自叫了船工询问，知道商船的船底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继续在将军府住下去也不太好。 齐墨远心里自然是不希望卫望泞这么快离开他身边的，好不容易才相认，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让她知道，他和她之前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兄妹。 突然有点想念祖母，要是祖母在的话，肯定有办法替他留下阿宁的。 “卫老夫人怎么不多住几天？”齐墨远心中不舍，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他清楚得很，要是让卫老夫人察觉出他对卫望泞的心思，绝对会将他视为登徒子，以后他再想接近卫望泞就更难了。 “本来就打算带阿泞去南岭老家祭祖，她的名字还没有正式记在族谱上。”卫老夫人笑着说。 齐墨远找不到借口将卫望泞继续留下来，他抿了抿唇，“好，那我替老夫人安排行程。” “有劳侯爷。”卫老夫人笑着说。 “老夫人客气了，要不是有您帮忙，我这个宴席还办不成。”齐墨远说。 两人又说了几句，齐墨远这才离开后院，立刻让石砚去将卫望泞找回来。 卫望泞这两天跟着罗珮玩得不亦乐乎，都舍不得离开闽南了。 石砚在海边找到卫望泞的，她正跟着罗珮跟妈祖娘娘祈愿。 “大哥要找我？”卫望泞诧异地问，什么事这么急还石砚这时候来找她？ “是，卫姑娘赶紧回去吧。”再不回去的话，他们侯爷的脸色就要更难看了。 卫望泞只好对罗珮说，“我有事要先回去了，明日再一起去梨园。” “好，你刚才不是许愿了吗？记得以后要来还愿的。”罗珮叮嘱着。 “诶，我知道。”卫望泞笑着点头，跟着石砚一起回将军府。 石砚忍不住打听，“卫姑娘怎么会跟妈祖祈愿？” “罗姑娘说跟妈祖求姻缘最灵验了。”卫望泞喜滋滋地说，“所以我也去祈愿了。” “您……去求姻缘啊？”石砚被吓了一跳。 卫望泞道，“替你们侯爷求的，你伺候侯爷那么多年了，总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吧？”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就您这样的。 “哎，侯爷会喜欢像杜姑娘那样的，还是像罗姑娘这样的呢？”卫望泞托着下巴认真地想着，“石砚啊，你们侯爷年纪不小了，不能一直打光棍啊，你们在他身边伺候，也该提醒他一下。” “……”石砚觉得这位卫姑娘太抬举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了，他们敢在侯爷面前提这样的话吗？嫌命长啊，他跟在侯爷身边这么多年，除了以前宫里的娘娘，侯爷最有耐心和在意的就是卫姑娘了。 “卫姑娘，您也算是侯爷身边的人啊。”石砚小声说。 卫望泞点了点头，“所以我来祈愿了，希望大哥早日娶媳妇。” “是啊，希望您快些长大。”石砚嘀咕着。 “你说什么？”卫望泞问。。 石砚忙道，“卫姑娘，马车就在前面，咱们赶紧回去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祈愿2 卫望泞回到将军府，齐墨远正跟水师营的副将们商量完要事，那些副将离开的时候，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忍不住多看几眼。 “听说那是将军的小媳妇儿？”一个长得粗壮结实的副将压低声音问着旁边的人。 虽然他已经刻意放低声音，但习惯大嗓门的他根本没发现他所谓的小声还是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到的。 卫望泞就听到了。 “嘘，你找死啊，让人听到多不好意思，还没过门呢。” “前几天的宴席就是她替将军操办的，全闽南都知道将军的小媳妇儿在将军府。” “你还说！” “……” 卫望泞听到他们的话，怔愣了片刻，转头看向石砚，“他们在说谁？” “小的也不知道。”石砚面容坦然，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最近日渐娴熟。 那分明就是在说姑娘您呐！将军府还住着哪个小姑娘了。 自从那天宴席，虽然卫望泞表明自己的身份，并且跟齐墨远只是兄妹情谊，但外面的人不相信啊，所有人都认定尚未婚娶的齐墨远就是在等卫望泞长大。 关键是侯爷也不打算澄清…… “这些人真是的，胡说八道，坏了大哥的名声怎么办。”卫望泞没好气地说道，“下次你要解释清楚，侯爷现在还没有成亲。” “好。”石砚面无表情地答应下来。 这个卫姑娘是奇葩吗？听到这些议论首先想到的居然是侯爷的名声，她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清白吧！毕竟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女孩啊，这种事情传出去对她是致命的伤害，对侯爷却只是添一桩风流韵事而已。 卫望泞进了书房去找齐墨远。 “大哥，你找我呀？” 齐墨远将手中的密报放下，抬眸淡淡含笑地看着她，“今天又去哪里玩了？” “罗姑娘带我去海边的妈祖庙，说是那里求姻缘特别灵验。”卫望泞喜滋滋地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符，“这是我替大哥求来的，你每天都要放在身上。” “你……去替我求姻缘？”齐墨远的手中被塞进一张符纸，他心口好塞。 卫望泞笑着点头，“对呀，保佑你早日给我找个嫂子。” “……”齐墨远默默地将符纸放到旁边，“今日卫老夫人跟我说，要准备回南岭了。” “这么快？”卫望泞一阵愕然，祖母都没有跟她替过要回南岭的事。 齐墨远低声说，“闽南的海寇有些流窜到南海，我差人去跟南海提督送信，打算跟他联手清剿海寇。” 南海同样已经开放海上贸易，如果有海寇出现的话，对南海的海运并没有好处。 作为朝廷库房最大的收税大户，南海提督不想在今年出现任何意外，他三年任满要上京述职，肯定希望能够有好的成绩。 “就算你将所有海寇都清剿干净了，赵衡还会找借口将你留在闽南，这样也好，留在闽南比京都城更强些。”卫望泞低声说，在京都城那些人的眼中，闽南就是荒蛮之地，他们绝对想不到被他们看不起的地方已经渐渐地繁荣起来。。 至少在被赵衡猜忌的这段时间，齐墨远能够在闽南韬光养晦，将来总有机会一雪前耻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同行1 齐墨远听着她每一句话都只是为他着想，不像以前，她眼里只有赵衡。 他一直没有问她，如今对赵衡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如今他觉得不必问了，她不再是齐意宁，前尘往事都与他们无关了。 “我打算借你们的船先去一趟南岭。”齐墨远低声说道，“除了狼牙寨，还有一支海寇至今没有任何踪迹，木暖先前遇到过一次，她觉得那些海寇很可疑。” “怎么可疑了？”卫望泞诧异地问，如果连木暖都觉得那些海寇有问题，那肯定就不是普通的海寇了。 齐墨远本来不打算将木暖发现的异样告诉她，他希望她这一生能够无忧无虑，不要再为其他事担忧操心，但如果不说清楚的话，他找不到更好的理由陪她回南岭了。 他说了对那支不曾露面的海寇的猜测。 “闽海最有名的就是狼牙寨了，还有比他们更厉害的？”卫望泞听到齐墨远的话，眉心不自觉地皱起来，她一直认为清剿海寇对大哥来说轻而易举，直到她来了闽南，听到那些人对海寇的畏惧，才知道在海上作战远没有陆地那么容易。 齐墨远眸色深沉灼黑，“就怕不仅仅是海寇那么简单。” “这话怎么说的？”卫望泞吃惊地问，“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只是猜测。”齐墨远低声说，自从有望月谷那一战，他更加觉得眼睛所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千金阁遇到的到底是海寇还是其他什么人假扮的，他得亲自领教过后才能确定，“无凭无据，不好下定论。” 卫望泞相信木暖的判断，她觉得有问题的一般都错不了。 “那要怎么将这些海寇引出来？”卫望泞问道，“他们连千金阁都避开，肯定不想跟你正面交锋的。” “他们未必是怕千金阁。”齐墨远说，说不定是不想被认出来，“我想借你的天宝行一用。” 卫望泞立刻知道他要做什么，“你想要借天宝行的商船去南岭，然后引出海寇吗？” “没错。”齐墨远勾唇浅笑，很高兴她总能猜中他的想法，“试一试能不能引出来。” “这肯定没有问题，我去跟苟丹说一声。”卫望泞爽快地答应下来，“苟丹本来也打算跟我一起去南岭的。” “他去南岭做什么？”齐墨远的语气多了几分警惕。 卫望泞毫无所察，只是笑着说道，“他想要去南岭的港口看一眼，说不定能够将天宝行的分行开在南岭。” 借口！那苟丹分明不怀好意，想要趁机留在阿宁的身边而已。 齐墨远神色冷淡，“若是不方便，我可另外找别的商行帮忙。” “当然方便，我的天宝行就是你的。”卫望泞爽快说，“而且到时候有苟丹同行，海寇肯定更相信只是商船。” “……”齐墨远很想拒绝和苟丹同行，但卫望泞说得没错，如果海寇看到苟丹在船上，肯定会更容易相信他们只是普通的商贾。 卫望泞说，“我这就去找苟丹。” “你不需要先跟卫老夫人说一声？”齐墨远皱眉拉住她的手，万一卫老夫人不同意跟他同行呢？？ “”祖母肯定会答应的，我去找她。卫望泞笑着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 同行2 卫望泞去找卫老夫人说了这件事，她隐瞒了要引出海寇的安排，只说齐墨远想要避开耳目，去南岭找南海提督密谈，不能被闽南其他人知道，以防泄露机密。 卫老夫人犹豫了一会儿，她这么急着想要回南岭，主要就是想要把阿泞带走，不想让她每天都见到齐墨远，她不是怀疑齐墨远居心不良，在她看来，镇国侯是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男子，她主要是担心自家孙女情窦初开。 毕竟齐墨远在阿泞的心目中从小就敬佩的大英雄，如今共住一宅，见面的机会多了，相处的机会也不少，万一小女孩不懂男女之情，把敬佩当成倾慕就不好了。 “祖母，我们就帮一帮侯爷吧。”卫望泞小声说，“我们遇到过海寇的，那些人十恶不赦，我们幸好是有侯爷及时赶到，那些没有我们幸运的商船呢？不知多少人被杀害。” “我是愿意帮的……”卫老夫人被海寇吓过，自是恨不得将所有海寇都清剿干净。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卫望泞已经清脆地感谢，“我就知道祖母肯定愿意帮侯爷的，那我这就回了侯爷。” 卫老夫人哭笑不得，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呢。 罢了罢了！但愿是她想多了，瞧着孙女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不像是对齐墨远动了心思，反倒更像将他当兄长般看待。 许嬷嬷端着参汤走进来，“姑娘这是遇到什么欢喜的事，这么高兴跑出去。” “替侯爷说话来了。”卫老夫人笑着说，“瞧着她这样，我倒觉得是我想多了。” “姑娘才多大呢，奴婢觉着就是您想多了。”许嬷嬷笑着说，“离了京都城，才知道姑娘的性子这么活泼，看着都心情好。” 卫老夫人点了点头，“她本就是无拘无束的性子，在京都城处处受制，她父亲跟她父女情薄，将来我也不指望他能如何帮衬阿泞，只想趁着我活的时候，替她找一门亲事，不求荣华富贵，能够真心疼她就行了。” 许嬷嬷低声道，“可惜侯爷的年纪大了些，不然奴婢瞧着还真不错。” 卫老夫人惊讶地看着许嬷嬷，“他们般配吗？” “等侯爷的双腿重新站起来，和咱们姑娘站在一起，怎么不般配了？”许嬷嬷道，“奴婢不是嫌弃侯爷的腿，他那样的人物，看着都能忽略是坐在轮椅上。” “只怕他对阿泞也只是当妹妹。”卫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别想太多了，到时候在京都城之外的地方替阿泞找一门亲事吧。” “那还得夫人同意，奴婢瞧着夫人是真心疼五姑娘，将来可能想要找个近一点的，还能好照顾些。”许嬷嬷说。 卫老夫人想了想，她倒是忘记考虑方氏的想法了，这时候说这些还真是太早了。 “阿泞年纪还小，我们就别考虑这么多了。”卫老夫人道，“先让人去拾掇拾掇，过两日就该启程去南岭了。”。 许嬷嬷应了下来，“奴婢这就去吩咐。”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同行3 没想到卫望泞能够让卫老夫人这么快就答应下来，齐墨远立刻让高副将点了五百精兵佯装成商贾，这全都是秘密中进行，即使是同在水师营中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有这样的安排。 最不乐意的就是苟丹了。 他原本以为有机会和卫望泞单独相处，他们可以重新培养默契，谁知道会半路多出一个齐墨远。 美曰其名是护送卫老夫人，实际是因为什么，只有他们男人之间才心知肚明。 “苟丹，到时候真遇上海寇，你千万别硬拼，保护自己的命要紧，能躲起来就躲着，反正有那些士兵去对付。”卫望泞叮嘱着苟丹，为了让海寇相信天宝行这次出的是大生意，苟丹还要亲自运送，所以他不能跟卫望泞他们同船，只能跟高副将他们在一起。 苟丹心里好添堵，他很想拒绝，但是他不能。 “我知道。”苟丹低声地说，“你自己也小心。” 别太容易被身边的人骗了。 “有大哥在我身边，我肯定不用担心的。”卫望泞笑眯眯地说。 “……”苟丹不想说话了，他嫉妒齐墨远。 卫望泞没有注意到苟丹的心情不好，她望着前面在装货物的船，“这就是天宝行的船？那箱子里的货物都是真的？” “这两艘大船都是，上面有天宝行的标致，做戏要全套，箱子里都是有货物的。不然船吃水不深，那些海寇一眼能看出来是假的。”苟丹说道。 居然还有这样的讲究。 卫望泞点了点头，“到时候小心为上。” “我在这海上都走了这么多年，知道该怎么办的。”苟丹笑着安抚她。 “那我不打搅你，我先去找我大哥了。”卫望泞说。 “……”他不介意被打搅的。 卫望泞没有再多逗留，跟苟丹确认启程的日期之后，便上了马车回将军府。 “姑娘，咱们回将军府吗？”双云问。 “嗯，我要去找华神医。”卫望泞说，齐墨远随着她们去南岭，华神医不知有没有跟着去，若是没有跟着去的话，要怎么给齐墨远治疗双腿。 双云小声地嘀咕，“那明明就像登徒子，哪里像神医了。” “哈哈哈，他的名字就叫神医。”卫望泞笑着说，“长大精通医术，别人喊他华神医，都不知是尊称他，还是叫他的名字。” “……居然有人起名叫神医！”双云感到不可思议，“万一别人要骂他，那岂不是先叫他一声神医？” 卫望泞道，“是呀，所以他一直很自豪这个名字。” 双云差点想翻白眼，有什么好自豪的。 马车辘轳行走了半个时辰，她们才回到将军府，正好遇到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回来的李管家。 “李管家，你这拿的都是什么？”卫望泞诧异地问，看着像是药材啊。 “卫姑娘，这些都是华神医吩咐下人去买回来的，说是要让侯爷带着去。”李管家说道。 这话的意思，华神医是不打算跟着去南岭了？？ “我去找华神医。”卫望泞道，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同行4 “华神医！”卫望泞拍着房门叫道。 “哎哟，别进来，非礼勿视啊。”华神医的声音响起，还大叫着要门外的小厮替他把门看好了。 “……”卫望泞拍门的手顿住，被华神医的话惊得都拍不下去了。 她看起来是会随便闯入别人房间里的人吗？ 大哥那次是意外好吧！ 她当时一心只关心大哥是不是痛得受不了，哪想那么多了。 “呸！你一个当大夫的，思想这么龌蹉！谁要看你了。”双云气得在破口大骂，“你出来，我们姑娘有话问你。” 卫望泞吃惊地看了双云一眼，她今天才发现温柔可人的双云有这么泼辣的一面。 吱呀—— 房门打开了，华神医打了个哈欠，桃花眼染上水润，看起来更加风流倜傥，他笑眯眯地打量着双云，“哪家的丫环，这么泼辣。” 双云狠狠地瞪他一眼，“为老不尊。” “？”华神医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眼睛有疾，我可以帮你诊治。” “我的眼睛好得很。”双云哼道。 “你都快瞎了哪里好，我风华正茂，你都能说是为老不尊，不是有疾是什么？”华神医作势要过来替双云检查眼睛。 双云躲到卫望泞的身后，“姑娘，我瞧着他没什么本事，说不定是骗人的庸医。” 卫望泞被逗得直笑，原来双云也有素手无策的时候，“华神医，我今天是真的有事来找你。” “有话好好说，别像上次那样就行。”华神医嘿嘿笑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卫望泞早就忘记那天的窘迫，被他提起来，她又觉得脸颊发热，“华神医，你不打算跟着侯爷去南岭吗？” “我晕船，跟着去南岭做什么。”华神医说道。 卫望泞急了，“那侯爷的治疗怎么办？” “我不是让人去买了药材，到时候让他每天熬药酒泡着，再配合推拿的手法，活络一下筋骨，等回来再继续针灸。” “不会影响吗？”卫望泞问。 “啧啧，小姑娘，你这么担心他站不起来啊？”华神医说了几句又原形毕露想要调戏几句，“就算他能站起来，年纪也比你大一轮，你还不如找个年轻些的少年郎去喜欢。” 卫望泞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我为什么要去喜欢少年郎？” “你这个臭庸医又在胡说八道。”双云瞪着华神医骂道。 “惹不起惹不起。”华神医最怕的就是和女人吵架，他对卫望泞说道，“该怎么做我都已经交代侯爷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 卫望泞听到华神医这么说，只好放弃劝他一起去南岭。 “我只怕侯爷去了南岭会耽误医治。”卫望泞说。 “这样不是挺好吗？让所有都以为他的腿没救了，对他来说反而更安全。”华神医说。 卫望泞一怔，觉得华神医这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不能让京都城的人知道大哥的双腿还能有站起来的希望，免得又找什么事来陷害他。 第二百九十六章 秀女争执1 京都城，皇宫。 太后病了一段时间，终于让皇上点头同意选秀，人有喜事精神爽，太后立刻头不疼了腿不酸了，第二天立刻就将宫妃都召见到慈宁宫，跟她们宣布要开始挑选秀女，她选了宜嫔协助她管理宫务，又让内务府总管将选秀的旨意发送到全国各地。 上次赵衡要娶齐意宁，她完全没有一点做主的能力，全凭先帝做主，如今总算轮到她来决定了，她肯定要替皇上挑选合心意的女子。 忙碌了半个月，礼部终于将上百个合格的秀女送到她的面前。 “哀家要一个个地看，眼睛都要看瞎了。”太后将名单扔开，“把京都城的那几个贵女先挑选出来。” 大宫女碧莲将名单挑选出来放在太后的面前，“太后娘娘，这些都是京都城各个世族的姑娘。” “把娇娇的名字单独拿出来。”她的侄女，肯定能够进宫的。 “是。”碧莲在张娇娇的名字下面打了个勾，写在另外一本的册子上。 太后慢慢端详着上面的名字，脑海里将她们的样子对应上去，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杜怀柔的名字上，眼底生出厌恶，“这个杜家姑娘……哀家怎么看都不喜欢。” 可皇上如今需要拉拢朝廷大臣，这个杜怀柔不得不留下。 “太后娘娘，宜嫔来给您请安了。”外面的宫女进来回禀道。 “让她进来。”太后摆了摆手，眼睛仍然盯着名单，她要一个个筛选，选出让她逞心如意的儿媳妇。 宜嫔款款而来，刚走进大殿就见到太后在看秀女的名册，她的心口拱起一把火，却不得不忍了下来，“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你快过来替哀家掌眼，这些秀女看得眼花缭乱。”太后说道。 宜嫔笑着说，“您如今就眼花缭乱，日后这些姑娘们进宫，太后您才要眼花缭乱。” 太后指着杜怀柔的面子，“哀家不喜杜家这个姑娘，可皇上需要平衡朝廷，只好让她留下了。” “太后娘娘何必忧虑，这些秀女进宫就是由着您拿捏命运，京都城多的是公子少爷还没定亲的，您是太后，指婚不是很寻常吗？”宜嫔巴不得太后多指婚几个秀女，免得进宫来争宠。 “你这个小机灵鬼。”太后的眼睛一亮，想起皇亲贵胄中还有不少年轻男子尚未婚配的，正好趁着这个时候给他们指婚。 宜嫔但笑不语地打量名册，“这长远侯家……竟有两个女儿能入宫选秀？” 太后眉心一皱，“长远侯？” “您还记得吗？上次赏花宴上吹埙的那位。”宜嫔低声说。 那个让皇上乱了分寸的女孩！ 绝对不能进宫。 太后的脸色沉了下去，“谁把她的名字加上去的？留下卫歆玉，把卫望泞的名字去了。” “这……”碧莲为难地道，“太后娘娘，只怕内务府已经将这些名字公告皇榜了。” “岂有此理！”太后大怒，“这是谁挑选的秀女，哀家要办了他。”。 “母后怎么动怒了？”赵衡的声音温润地传了进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秀女争执2 赵衡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气势轩昂挺拔，他如今积威甚重，在殿中的众人只闻到他的声音，全都神色一变，更加恭谨卑微地低下头。 宜嫔更是难掩激动，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皇上了。 太后抬眸看向门边，赵衡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皇上这时候怎么有空过来？”太后含笑问，心中却很怀疑赵衡这时候出现的原因，该不会是为了秀女来的吧？ “臣妾见过皇上。”宜嫔盈盈一礼，心中有些懊恼，早知道她今天就换一支桃花钗，今天的打扮太素淡了，丝毫不能吸引皇上的目光。 赵衡淡淡地点头，“平身吧。” 他撩袍在太后的身边坐下，“朕有些日子没到后宫，来看看母后。” “你来得正好，哀家正在看选上来的秀女。”太后含笑说道，“哀家再掌掌眼。” “这都是内务府仔细挑选过的，母后若是要挑选，让他们把画像送上来，这些名字没得看坏了眼睛。”赵衡淡声说道，随手拿起一本花名册看起来。 上面的秀女介绍登记得很详细，连出身都写得一清二楚。 这些女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往后宫填充些人，让太后满足控制的权欲。 “画像肯定是往好了画，还不如到时候看一看真人。”太后笑着道，“不过，哀家倒觉得一门出两个秀女的规矩不能有，到时候若是姐妹同时进宫得势，岂不是又是另外一个齐家。” 听到齐家二字，赵衡的眸色微微一冷，“哪一家出了两个秀女？” “长远侯家的。”太后将名册展开给他看，“照哀家说，还是选一个进宫就行了。” 卫望泞的名字跃在眼前，赵衡想起那个吹埙的小姑娘，不管是神情还是音调，都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他之前派人去打听过，是卫家流落在外的女儿，去年才刚找回来的。 她不可能见过齐意宁，吹埙真的只是巧合，不是她特意要吸引他注意的，听说最近跟着家里祖母回南岭了。 这是……想要避开宫中选秀的意思？ “确实不应该一门出两个秀女。”赵衡的声音淡漠，手指点在卫望泞的名字上，“就她吧，朕要她进宫。” 太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个卫望泞不知规矩，行为粗鄙，哀家认为她不适合成为秀女。” 那天皇上看着卫望泞的眼神让她感到熟悉，她绝对不会让第二个齐意宁出现在宫里的。 “有什么不适合的，进宫调教一番就行了。”赵衡淡声说，“母后，朕总能挑选几个合眼的人吧。” 他对太后已经很纵容了，由着她扶持张家不说，连后宫选秀也不过问，太后喜欢谁就挑谁进来，但他如今只想要这个卫望泞，太后却不肯答应。 “皇上要挑选谁都可以，但这个卫望泞……”太后仍然不同意。 “朕就要她。”他要这个姑娘进宫，就算只是在他面前吹埙都可以。 “好，哀家听你的。”太后冷声道。。 “多谢母后。”赵衡微微淡笑着，很满意太后愿意妥协。 第二百九十八章 秀女争执3 卫家出了两名秀女的事，长远侯通过自己的渠道提前得知消息，他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还没到下衙的时间，已经风风火火地回到家中，急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方氏。 “玉姐儿和阿泞都是秀女，皇榜马上就要公示了，得让人去把阿泞叫回来。”长远侯兴奋地来回度步，他原以为能够将玉姐儿送进宫里就不错了，如今居然两个女儿都被挑中了，这是皇上对卫家的隆恩啊。 他们卫家的荣华富贵要来了。 “一门两秀女？”方氏讶异地问，“这不可能吧！自古以来，没有出现过一门同出两个秀女的，侯爷是从哪里听说的？” 方氏没有跟长远侯感同身受的快乐，她只有深深的担忧。 一门两状元是天大的好事，可一门两个秀女，还真的祸福不可知，更何况，阿泞根本不想要进宫，如果她有那样的心思，就不会跟着老夫人回南岭了。 “消息千真万确，很快就会在皇榜公示出来。”长远侯搓着手，激动地说道，“快让人去把老夫人接回来。” 方氏皱眉说道，“玉姐儿自幼教导规矩就算了，可阿泞怎么看都不适合进宫，侯爷，这对我们来说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长远侯此时听不进去方氏的劝告，他只想着两个女儿进宫，那卫家就有两次的机会，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们卫家要真正地扬名了。 “这明明就是一件大好事。”长远侯说道，“别说那么多了，去把管家叫来，我亲自吩咐他。” 方氏看着已经完全兴奋得听不进去任何劝告的长远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爹，娘！”卫歆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玉姐儿，你选中秀女了。”长远侯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女儿，“接下来可要好好准备，在皇上和太后面前留下好印象。” 卫歆玉刚入门就听到这个好消息，顿时眉开眼笑，“真的吗？那我何时能够进宫？” “没错，你和阿泞都是秀女了。”长远侯笑着说，“不知道何时能够进宫，要等宫里的圣旨了。” “什么？”卫歆玉怀疑是自己听错还是长远侯说错，卫望泞怎么可能成为秀女？“爹，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长远侯沉着脸说，“此事是内务府透出来，连皇榜都写好了，只差公式出来，不到半日，肯定能有消息。” 卫歆玉气得差点脸都变形了，“不可能！”太后不可能会让卫望泞进宫的，她怎么会成为秀女？ 难道是皇上吗？想到那日卫望泞用无耻的手段吸引皇上的注意，卫歆玉更觉得她绝对不能进宫，“爹，我和阿泞若是都为秀女，皇上和太后只会让一个人留下吧？” 长远一愣，“若是表现得好，同时留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卫望泞那样的，她怎么可能表现得好！”卫歆玉太了解卫望泞了，她连笔都拿不好，写的字丑得厉害。。 方氏不悦地皱眉，“你对自己的妹妹如此大的意见吗？” 第二百九十九章 秀女争执4 第二百九十九章秀女争执4 卫歆玉根本没有将卫望泞当妹妹，卫家只有她才是嫡女，那土妞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跟她一样成为秀女？她心里被一种叫嫉恨的情绪啃噬着，恨不得卫望泞死在南岭永远不要再出现，当年既然将她以往在火海中，为什么不直接将她烧死了呢？ “娘，你为什么要偏袒卫望泞，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卫歆玉的声音尖利，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要是卫望泞跟她一起进宫，将来她肯定会被她压制着，说不定……说不定皇上会更宠爱她。 那天在赏花宴上，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皇上被卫望泞吸引了。 不过是一首走音的埙声。 方氏心中沉痛，她没想到认回卫望泞，会让卫歆玉的性格变得如此偏执。 “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我对你们的疼爱都是一样的，你要把阿泞当成妹妹，便不会觉得我偏袒，我对阿泞是作为母亲正常的关心。”方氏静静地看着卫歆玉，希望她能够理解母亲的心情。 “我才是你的女儿。”卫歆玉尖声叫道，“我不要妹妹，她出现之后，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恨不得她死！” 啪—— 卫歆玉的话刚说完，脸颊出现一个红印，她只觉得一片火辣辣的疼，待看清楚是谁打了她，她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窖中，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 “我对你太失望了。”长远侯怒声说道，“你跟母亲是怎么说话的？” 卫歆玉捂着脸颊，心中满是不可思议，自从卫望泞出现之后，唯独对她的态度没有改变的只有父亲，如今卫望泞只是成为秀女而已，父亲立刻就不一样了。 如果以后卫望泞在宫中得宠，那卫家还有她的地位吗？ “你是卫家的嫡女，阿泞也是卫家的嫡女，你们两个以后进宫要互相扶持，宫里是什么地方，你当公主的伴读有些时候了，难道还不清楚吗？如果连自家姐妹都不能相信，你进宫还能做什么？”长远侯想着到底是自己宠爱着长大的女儿，将来进宫也不知什么造化，说得太狠也不好。 “阿泞的存在对你来说是威胁吗？”方氏今日才知道，她教养长大的女儿是这样的心胸狭窄，功利心这么重，将来如果真的得势，只怕第一个伤害的就是阿泞。 “对！”卫歆玉哽咽地叫道，她不想承认卫望泞的存在让她感到莫名的失落和惶恐，总觉得属于她的一切都会被抢走。 方氏闭上眼睛，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 “你给我滚回房间！”长远侯喝道，“宫中挑出来的秀女，难道还是你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你该想着怎么跟妹妹互相帮助扶持，而不是怀恨在心，你们代表的是卫家的荣耀！” 就因为不是她能够做主的，卫歆玉才觉得好恨，她知道太后不喜欢卫望泞，如果是太后的意思，肯定不会让卫望泞成为秀女，只有可能是皇上了。 尚未开始入宫一争高低，卫望泞已胜一筹。。 如何让她不怨恨嫉妒？ 第三百章 秀女争执5 当日，秀女的名单就在皇榜公示出来，长远侯很得意地让人去准备两个姑娘日后进宫的东西，整个卫府沉浸在欢喜之中。 “侯爷，那皇榜上……只有五姑娘的名字！”刚从外面回来的管家，看到欢喜不已的长远侯，他为难了许久，才终于上前开口说出刚才发现的事实。 长远侯没有听清楚管家的话，只吩咐着让他赶紧去把卫老夫人和五姑娘接回来。 “大哥，你没听清楚管家的话吗？咱们家只有一个秀女，那就是阿泞。”刚从外面回来的卫家二爷卫静亭似笑非笑地开口。 “你说什么？”长远侯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淡去，他瞪圆眼睛看着自己的兄弟，“胡说八道。” 他早就从内务府打听了，阿泞和玉姐儿都是秀女。 “听说今天皇榜本来送出宫要张贴了，突然被内务府派人收了回去，名单只怕是有了改动。”卫静亭虽然不在朝中做事，但他在京都城人脉还不算太差，多少能听到一点风声。 长远侯的脸色难看起来，莫非皇榜被召回就是为了将玉姐儿的名字去掉吗？ “大哥，一门难处两个秀女，这也是正常的。”卫静亭安慰着长远侯，反正只要卫家有姑娘成为秀女就行了。 “你懂什么！”长远侯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他今天还给别人送了不知多少人情礼，结果如今告诉他只有一个女儿成为秀女，而且还是之前最没有希望的卫望泞。 如果真要选择，他最希望是玉姐儿入宫。 “你冲着我吼什么，我就是提醒你，祸福相依，只有阿泞入宫未必不是好事。”卫静亭说道。 “我出去一趟。”长远侯坐不住了，他要去内务府打听名明白。 而此时在屋里的卫歆玉也从春桃那里听说皇榜的事了。 “你再说一次，上面有谁的名字？”卫歆玉双手掐着春桃的手臂，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 春桃被吓得双臂吃痛，却不敢推开卫歆玉，“姑娘，皇榜上只有五姑娘的名字，奴婢看了几遍，千真万确的。” “不可能！”卫歆玉尖叫，将春桃用力地推了出去，“那小贱人凭什么把我挤掉了！她算什么东西！” 是啊，不可能的事情如今成为事实，以前没人看得上五姑娘，如今五姑娘却成了秀女，将来指不定有大造化。 “我要自己去看！”卫歆玉不肯相信，大步地跑了出去。 在门外遇到要来找她的方氏，她连停下都没有，疯魔一般跑出去。 “把四姑娘拦下。”方氏就是担心卫歆玉得知消息后悔做出什么事，所以才过来找她，看样子是知情了。 “滚开！”卫歆玉被两个婆子拉住，她尖叫着推开她们。 “你想去哪里？”方氏皱眉问道。 “是不是你？是你想想办法只留下卫望泞，对不对？”卫歆玉泪流满面，“娘，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方氏气得脸色铁青，“你认为我有这样的本事左右宫中决定的事吗？”。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卫歆玉哇一声哭出来，她梦寐以求想要入宫，如今却因为卫望泞，她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第三百零一章 出发1 卫望泞突然觉得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捂着莫名沉闷的胸口，有种不太好的预兆。 “怎么了？不舒服吗？”齐墨远皱眉问道，开船之后，她的脸色似乎就不太好。 “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卫望泞揉了揉眼睛，“左眼跳的是福还是灾？” 齐墨远笑着道，“昨晚没睡好吗？” 卫望泞打了个哈欠，“话本太有意思了，不知不觉就忘记时间。” “跟你说过多少次，晚上别看书，把眼睛看坏了怎么办？”齐墨远低声地责怪，“下次别这样了。” “知道了知道了。”卫望泞敷衍着答应下来。 齐墨远无奈地叹息一声。 卫望泞趴在船板的栏杆，远眺着无边无际的海面，“人在海面上真是太渺小了。” “没有谁是无所不能的。”齐墨远推动着轮椅来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被阳光照耀得波光粼粼的海面。 “在宫里躺着不能动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过得自由自在，不受任何人任何规矩的束缚，不想要再那么累了，总是迎合别人的规矩，却把我自己活得不像自己。”卫望泞笑眯眯地看着远方，“我以前都没想过自己还能够有出海的一天。” 齐墨远心中酸胀微疼，“等将来，我带你去见识海外更多的地方，让你自由自在的。” “好啊。”卫望泞笑着点头，其实心中明白，比起如今的她，齐墨远还有更多的束缚，他肩负着整个齐家的未来。 他又怎么能够轻易放下呢。 “风平浪静的，不像是有海寇的样子。”卫望泞说，苟丹比他们先出发半天，如今这样一路看来，海寇怕是不会出现了。 齐墨远目光沉沉地看着远方，“海寇不会选择在暴风雨的天气出海的。” “大哥，你见过那位闽王吗？”卫望泞突然问道。 闽王是先帝最小的亲弟弟，听说如果不是元帝突然驾崩，最终皇位可能会落在闽王这位最小最受宠的皇子身上，先帝登基之后，便将才十三岁的亲弟弟封王赐封地，但闽南当初是什么地方？到处只有荒蛮土著，海上贸易也没有开放，几乎没有人愿意踏足。 谁能想到闽王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自己建城吸引其他地方的商贾前去做生意，一开始是做海产的生意，后来又跟土著合作，替土著将他们的农作物卖给商贾，几年时间便收服不少土著部落。 卫望泞没有见过闽王，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事迹。 这样的冠绝人物，居然突然就暴毙了。 “见过一次。”齐墨远轻轻颔首，“很厉害的人物。” “要是没有他，如今的闽南也不是这样的。”卫望泞说，只可惜他暴毙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子嗣，朝廷便将闽南封地给收回去了。 齐墨远回想着小时候见过的闽王，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轻易暴毙的人。。 “侯爷，前面有异常。”在高处的石砚突然叫道。 第三百零二章 出发2 难道是苟丹他们遇到海寇了？ 卫望泞的脸色一变，急忙让双云去告诉卫老夫人，让她在厢房里不要出来。 船上的船工全都神色严肃，个个眼中都是一片肃杀之气。 “往前查探。”齐墨远对其中一个船工说道。 原来这些船工都是暗卫装扮的，得了齐墨远的命令，其中一个船工已经利落地打开船底的船舱，驾着小船到前面去查探情况。 卫望泞有些紧张地盯着前方，既希望齐墨远能够查清楚那些海寇的来历，也希望苟丹他们能够平安无事。 “不是苟丹的船。”齐墨远沉声说。 “你怎么知道？”卫望泞诧异地问，他都还没有亲眼看到。 齐墨远耐心地解释，“船上都是水师营的人，如果遇到海寇会发出信号。” 他们至今还没有收到任何信号。 “姑娘，老夫人让奴婢来请您回去。”白芷脸色发白地站在船舱门边，紧张兮兮地看着卫望泞。 “你回去厢房里面，有我在。”齐墨远安抚地看了卫望泞一眼。 卫望泞着实好奇齐墨远说的那些海寇，她不想回去。 但她也知道，卫老夫人肯定会担心她，说不定还会亲自出来找她。 “那我先回去了。”卫望泞眼巴巴地看着前方，他们的船已经停下了，所以她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商船究竟是什么情况。 白芷怕卫望泞又要跟海寇打打杀杀，急忙抓住她的手往里面带，“姑娘，有侯爷他们在这里，那些海寇肯定上不来船，您还是赶紧跟奴婢回去吧。” 卫望泞只好跟着回船舱里面，卫老夫人神情严肃，看到卫望泞回来松了一口气，“听说海寇又来了？” “不是，是前面好像有商船出事，侯爷已经派人去看了。”卫望泞安抚着卫老夫人，“祖母，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哎，这太平日子，偏偏海上的海寇横行，这么多年了，朝廷竟也管不住。”卫老夫人摇头叹息，“以前闽王在的时候，海寇哪敢出现，全都被劝降了。” 卫望泞惊讶地问，“闽王还能让海寇归降吗？” “没错，当初闽海和南海的海寇比现在还猖獗，不知道闽王用的是什么样的方法，着实让人佩服。”卫老夫人低声说道，“可惜，天妒英才。” “祖母，您见过闽王吗？”卫望泞小声地问。 卫老夫人从回忆中回过神，她低眸看了卫望泞一眼，笑着说道，“很久以前见过，倒是没什么印象了。” 怎么看都不像没有印象，明明还记得很清楚。 “外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卫望泞趴到窗口，外面除了平静的海面什么都看不到。 “没动静才是好事，你希望有什么动静？”卫老夫人无奈地说道。 卫望泞不能说齐墨远在故意引诱那些海寇出现，她气呼呼地挥着拳头，“最好那个左耳出现，这次我要把他的左耳割下来。”。 “我看你快变成小土匪了。”卫老夫人头疼不已，开始有点担心她的纵容会不会让孙女长歪了。 第三百零三章 消失的海寇1 已经长歪的卫望泞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可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听到，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祖母，要不我去外面看一看？”卫望泞眼巴巴地看着卫老夫人。 卫老夫人斜乜她一眼，“你给我乖乖地坐着，有任何事，侯爷自会应付。” “他行动不便，万一应付不来呢？”卫望泞叫道。 “是啊，侯爷行动不便都能清剿海寇，你差点被左耳杀了。”卫老夫人淡淡地说。 “……”戳到她心里的痛处了。 卫望泞蔫蔫地趴在桌面上，她现在有点后悔以前没有好好跟着大哥练武艺，不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偷懒，不然她现在的身手就算比不上千金阁的女卫，那肯定也不会拖后腿的。 叩叩—— 有人在外面敲着门板。 卫望泞咻一声站了起来，不等卫老夫人发话，她已经拉开门板，“外面怎样了？” 石砚站在外面，正抬手打算继续敲门的，没想到卫望泞会这么速度地打开。 “前面有一艘商船被劫持了，看样子有些天，海寇不知去向，侯爷请卫老夫人和卫姑娘不必担心。”石砚冲着卫老夫人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 听到不是海寇要来劫船，卫老夫人放心下来。 “祖母，我出去看看。”卫望泞急忙叫道。 卫老夫人都来不及叫住她，哪里还看到孙女的身影。 “这孩子！”卫老夫人哭笑不得地摇头，示意双云跟上去。 石砚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你看她这个样子，我能不担心吗？”卫老夫人忍不住跟许嬷嬷嘀咕着，“好在船上没有别人，让人看到她一直跟在侯爷身边，还不知如何误会。” 闽南城里就已经有不好的谣言，若是传到京都城，对阿泞的名声影响太大了。 “姑娘赤子之心，别人的想法腌臜罢了。”许嬷嬷对卫望泞是真心疼爱，觉得她这样鲜活灵动才好。 “你就替她说话吧。”卫老夫人哼了一声。 许嬷嬷笑着说，“奴婢瞧着侯爷对咱们姑娘也挺好的，就像兄长对待妹妹，以后若是能够得侯爷照顾，您不就放心了？” 卫老夫人想了一想，颔首道，“倒是有道理。” “不知京都城如何了。”许嬷嬷说，“您真想在南岭老宅住下，只怕也是要闹心，当初和二房闹得厉害，奴婢担心您回去要受气。” “这次主要是请族长给阿泞上族谱，至于老宅那些人……”卫老夫人皱了皱眉，还没回去都觉得闹心，“我们的院子多年没住人，怕也是没收拾的，先让人租赁个院子，肯定用得上的。” 许嬷嬷一听就明白卫老夫人的意思，“奴婢省得。” “上次回去，二房就闹着想要去京都城，还觉着是老太爷夺走爵位，这次肯定也会闹个不停。”卫老夫人厌烦地皱眉，这也是他们在京都城不怎么愿意回南岭的原因。。 卫老夫人又道，“这事儿得提前跟阿泞透气，免得她到时候措手不及。” 第三百零四章 消失的海寇2 卫望泞一溜烟就跑到船板，来到齐墨远的身边，眼睛却一直盯着前面不远处的海面。 离他们不到千米的地方停着一艘大船，上面有同和行好的标致，商船静止不动，没有任何有人存在的迹象，海面上漂浮着一些碎木渣的东西，很明显商船上是经历过打斗的。 “这船……是不是太大了些？”卫望泞吃惊地问，就算是天宝行最大的商船都没有这么大的。 “嗯。”齐墨远点了点头，“你怎么出来了？回去。” 卫望泞既然跑出来就不可能再回去的，“大哥，咱们去那船上看看！” “……”在她面前，他现在是不是一点威严都不管用了？ “石砚，让人架上木板。”卫望泞越过齐墨远下令，已经蠢蠢欲试想要去那艘巨大的商船查看情况。 齐墨远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你一个姑娘家的，就不能好好留在船舱里面吗？” “你瞧不起我是个姑娘吗？”卫望泞嘟着小嘴问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齐墨远叹息，“虽然那船看似平静，你能确定里面没有人了吗？贸然前去，你能保护自己？” 卫望泞一愣，看着那艘大船一眼，“说的好像有道理。” 齐墨远揉了揉眉心，“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抬手一挥，数个船工出现在船板，纷纷跳下已经准备好的小船，前往那艘商船搜索。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个船工压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出现在对面的船板，那两个少年手中还拿着长刀。 “……”卫望泞半响说不出话，忍不住反省自己，她确实太冲动了！ “将军，在船上发生这两个人，还有这个。”一个船工将巴掌大的黑色铁块递给齐墨远。 齐墨远接过铁块，剑眉凝起，狭长的眸子看向两个少年，“你们从哪里来的？” “啊啊啊。”两个少年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求饶，却说不出一句话。 “将军，他们的舌头被拔了。”船工低声说。 “他们不是天生哑巴？”卫望泞惊讶地问，什么人会这么残忍拔了两个还是孩子的舌头？ 齐墨远薄唇紧抿，从地面捡起两个少年刚才拿在手中的刀，这刀看样子是开刃没多久，刀锋锋利，刀面还有一层油光，这是为了储存和保护刀面不要生锈抹上去的。 “这是从哪里来的？”齐墨远沉声问道。 两个少年用力地摇头，连看都不敢看齐墨远。 “识字吗？”齐墨远又问。 他们畏惧地摇头，眼睛不时无辜可怜地望向卫望泞。 “先把他们关起来。”齐墨远对暗卫说道，“送我过去那边的商船。” “大哥，我也去。”卫望泞急忙说道。 “你留在这里。”齐墨远毫不留情地拒绝卫望泞的请求，“卫老夫人不会同意你跟着去的。” “……”居然拿卫老夫人当借口！ 虽然卫老夫人的确不会同意的，但卫望泞却真的很好奇，那艘大船到底什么来历。。 不让她跟着就不去，不是还有两个少年吗？她去问他们！ 第三百零五章 消失的海寇3 卫望泞来到船舱的最底部，这里有一间很小的暗房，两个哑巴少年就被关在这里。 “姑娘，您想做什么？”双云低声问，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姑娘不需要受困皇宫之后，性子完全不一样了，简直是放飞自我，以前不敢做的不敢说的，如今全做了个遍。 她是很清楚，姑娘在宫里活得不自在，总是改变自己去迎合皇上，不过，这改变也确实太大了。 双云第一次发现，她以前也没有完全了解姑娘的。 “你在这里看着，有人来了告诉我一声。”卫望泞没让双云跟着，这里离卫老夫人的厢房相隔不远，她担心被发现给叫回去。 “……”双云无奈地看着卫望泞。 卫望泞头也不回去走进暗房。 两个哑巴少年蜷缩在角落，暗房的光线不足，只能隐约看到他们模糊的身影。 “嗯啊啊。”见到卫望泞，其中一个哑巴少年试探地叫了几句。 “我救不了你们，我跟你们的情况差不多，船被海寇抢走了，差点就被那个叫左耳的抓去了。”卫望泞将唯一的小窗口打开，阳光投射进来，照出两个哑巴少年的模样。 刚才在船板就见过他们了，这两个哑巴少年年纪差不多，一个长得瘦削结实，肌肤黝黑，看到卫望泞出现也无动于衷，只是略带警惕地看着她。 至于另外一个少年…… 卫望泞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脸都是污垢，几乎看不出原来的肌肤，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能够看出他的五官很是精致，这是长得很好看的孩子。 她拿出手帕，从水壶中倒出一点水在上面，走到那个少年的面前，“你们不用害怕，爷不是坏人，他既然将你们救出来，肯定会送你们上岸的。” 卫望泞伸手要去擦拭哑巴少年的脸蛋，对方飞快地避开，警惕地盯着她。 “你们遇到海寇了吗？”卫望泞笑容甜美，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不顾那个哑巴少年的抗拒，摁住他的肩膀替他擦拭脸颊。 另外一个用力要顶开卫望泞的手，可惜，两人都被绑住手脚，根本无法阻止卫望泞的所作所为。 “原来你这么白净。”卫望泞高兴地笑起来，捏了捏少年白皙的脸蛋，“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女的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他？ 卫望泞将手帕收起来，托着下巴看他们，“刚才有件事没跟你们说实话，我们爷有个外号叫阎王，最喜欢吃童子肉，大夫说他的腿只有童子肉才能好起来，你们两个是童子吧？特别是你，白白嫩嫩的，吃起来肯定很鲜美。” 说着，她又在白皙少年脸颊上掐了一把。 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被卫望泞的话唬得脸色更加苍白。。 “你们真的被拔了舌头？”卫望泞疑惑地问，捏住白皙少年的双颊，“让我看看，我听说过有一种神奇的办法，用针一刺就能够让人的舌头看起来很短，就跟没有舌头似的。” 第三百零六章 消失的海寇4 “啊啊啊！”黝黑少年突然用力地撞向卫望泞的手，不让他靠近白皙少年。 卫望泞站起来一脚踩在黝黑少年的肩膀上，“不要你以为你长得黑就吃不到你，肉这么结实，炖汤还是不错的，给我老实点，老娘不是吃素的。” 白皙少年惊恐地瞪圆眼睛，眼前这个女的变脸太快了，刚才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怎么眨眼就变成母夜叉了。 “呀啊啊。”黝黑少年怒瞪着卫望泞，一双眼睛凶狠得就像困兽，如果不是被绑住手脚，可能已经扑上来跟卫望泞厮打了。 “吵什么吵，我问一句回一句，不会说话会点头吧？”卫望泞凶狠地问道。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终于清楚自己的下场，他们没有被海寇抓走，落入这艘船的人手中显然也不是好事。 “你们船上其他人呢？被海寇抓走了？”卫望泞问道。 “……”黝黑少年低着头不说话。 卫望泞冷笑一声，“连话都听不明白，那看来耳朵也没有用了，不如让你顺便也变成聋子。” 黝黑少年抬头愤恨地看着卫望泞。 “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卫望泞笑着问，从腰间抽出匕首，她低眸看着黝黑少年无惧无畏的眼睛，匕首放在白皙少年的耳朵上。 “啊呀啊啊。”黝黑少年愤怒地叫了起来。 卫望泞轻笑出声，“那还是割了你的耳朵吧。” “放开他！”粗嘎如鸭子的声音从白皙少年的喉咙吼出来，他仇恨地看着卫望泞。 “哦，会说话。”卫望泞高兴地收起匕首，“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白皙少年喘着粗气，他从没见过哪个女子像她这样多变的，一下子甜美可人，一下子凶狠如母夜叉，而且好像很笃定他能够说话，如果他不开口的话，她是不是真的会把小黑子的耳朵弄聋了？ “叫什么名字？”卫望泞笑眯眯地问。 “旻昕。”白皙少年面无表情地说。 卫望泞点了点头，“好名字，来吧，跟我说说你们遇到什么海寇了？” “我不知道。”旻昕说，“那些人是半夜出现的，小黑子把我藏到灶底才逃过一劫。” “你见过那些海寇的样子吗？”卫望泞问。 “他们全都蒙着脸。”旻昕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没有看清楚。” 卫望泞笑了笑，“那么，除了你们，还有谁在船上？” “当……当然是我们的家人。”旻昕立刻说，警惕地盯着卫望泞。 骗鬼呢！如果船上真的有他们的家人，这少年能是这样的表现，不哭着喊着要去救家人了？照着她猜测，这应该是某家的少爷，被抓走大部分只是仆人而已。 可是，哪家的少爷会单独出海呢？ “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吧。”卫望泞拍了拍手站起来，反正知道有个少年不是哑巴就行了，不怕他不说实话。 旻昕瞪着她，“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吃饭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我饿了呀。”卫望泞笑着道。。 两个少年咽了咽口水，“你们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第三百零七章 消失的海寇5 卫望泞站在门边回头看着他，可爱的粉唇勾出俏皮的笑，“你说错了，我们救了你，得找到你的家人，才能将你送走。” “你们是要去南岭吧？船靠岸之后，我们自然就能找到家人！”旻昕急忙说道。 “哦，好啊。”卫望泞敷衍地点头，笑眯眯地离开了。 齐墨远还没有回来，卫望泞在船板等了一会儿，心里痒痒的想要去那艘商船看一看，不过，两个暗卫伪装的船工就守在旁边，看样子不太可能会送她过去的。 “姑娘，您休息休息吧。”双云小声地请求着，她快要跟不上姑娘的变化了。 以前的端庄自持全都不见了，虽然她知道姑娘本性洒脱，但以前也只是人后放松露出本性，如今…… “那就先回去陪祖母吃饭。”卫望泞总算放弃偷偷溜去那艘商船，她怕被卫老夫人知道后，会将她禁足。 一直到快要天黑，齐墨远才终于回来了。 “大哥，怎么样？”卫望泞陪卫老夫人用过膳，便一直守在船板了。 “船上的货箱全都不见了，只有一艘空船。”齐墨远低声说，知道就算他将卫望泞赶回船舱，她还是会找机会出来的。 “都被海寇抢走了？”卫望泞心底有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齐墨远道，“这里离南岭已经不远，一般海寇不太可能会选择在这里打劫商船，而且……一个人都没杀地带走了，跟寻常海寇作案手法不同。” “大哥，你怀疑不是海寇做的吗？”卫望泞小声问。 “你见过那两个少年了？”齐墨远抬眸扫她一眼，他确实有很多怀疑，但他更清楚，要是让这个丫头知道了，她肯定会更好奇。 在他还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希望她冒险。 “见过了，还知道其中一个叫旻昕，他不是哑巴。”卫望泞邀功似的说道。 “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齐墨远沉声地说，“阿宁，你跟卫老夫人回去，其他的事情有我处理。” 卫望泞一阵错愕，“什么？” 齐墨远揉了揉她的发心，“听话。”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卫望泞皱眉，连她都看出被打劫的商船有问题，齐墨远肯定更能看出来，难道他在那商船看出什么了？ “没有。”齐墨远低声地说，“待我把事情查清楚，自然会告诉你。” 卫望泞知道自己如今能帮他的也不多，只好点了点头，不想到时候反而给他添麻烦。 “对了，那两个哑巴少年，我觉得很可疑，你要多注意些。”卫望泞说道。 齐墨远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你都能试探出其中一个不是哑巴，何必厉害了。” “我本来就很厉害。”卫望泞小声地嘀咕，“只是没有用武之地。” “你如今还小，以后就有用武之地了。”齐墨远笑着道。 卫望泞垂眸看着他的双腿，“我让石砚去熬煮药酒，一会儿你记得泡脚。” “好。”齐墨远轻轻颔首，“快回去休息，再过不久就要到南岭了。”。 “你真的不想跟我说一说到底在怀疑什么吗？”卫望泞不甘心地问。 第三百零八章 消失的海寇6 齐墨远终于将卫望泞劝回厢房，他嘴角那抹温和耐心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幽黑的眸子沉淀着一片肃杀之气。 “将军？”高副将要开口说话，被齐墨远抬手拦住了。 待离得船舱的位置远一些，他才让高副将继续说下去。 “将军，不像寻常商船。”高副将低声说。 齐墨远将刚才从两个少年手中拿来的黑色铁块拿出来，“你认为这是什么？” 高副将疑惑地看着铁块，这不就是一块铁吗？ “属下……眼拙，这是铁块？”高副将不太明白齐墨远的意思。 “什么样的商贾需要用到铁块？”齐墨远淡淡地说，“这是玄铁。” 高副将大吃一惊，仔细一看，虽然不是他在炼器营看到的纯玄铁，但确实有玄铁的成分，他刚刚根本没往玄铁想去。 “这是打兵器用的铁块！”高副将心中大惊，在大锦国，玄铁只有朝廷能够开发，而且除了朝廷，任何私底下打造兵器的都是死罪。 齐墨远轻轻颔首，“这两把刀，便是用这些铁打造出来的，你认为这么大的船，会装什么东西？” 高副将觉得自己脑子快不够用了，“运送玄铁？这不是朝廷的船，难道有人私下开采玄铁，什么人想找死，这么大的动静，朝廷肯定很快就能够发现的。” “朝廷没有发现，反倒是海寇发现，还连人带铁地抢走了。”齐墨远说。 “将军，这事儿……只怕不简单。”私下开采铁矿不说，打造兵器是要造反不成？ 齐墨远想起船上还有两个少年，“确实不简单，不管是谁抢走一船的玄铁也好，兵器也好，肯定还有下一步的，让人把那艘商船送回闽南，等着人上门去领。” “是。”高副将应了下来，心中却仍然很震惊，他们只是要抓海寇而已，怎么还抓出更大的阴谋来了？ 要不是将军发现玄铁，他们谁会想到天底下还有人敢私下打造兵器，而且还光明正大地在海上运送。 齐墨远以为经过这半年多已经足够来了解闽南，看来他还有很多需要知道。 抢走这一船可能是兵器的海寇，会不会就是木暖见过的那些？还是有别的海寇出现？ 海寇…… 还不定真假。 齐墨远第一次感到有挑战性，只是清剿海寇对他来说确实大材小用，但他现在觉得有趣，赵衡若是知道有人在这边私造兵器，应该不会让他出现在闽南的。 “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齐墨远叮嘱着高副将，“到了南岭之后，让所有暗卫都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暴露身份。” 高副将应了下来，“是。” 齐墨远说，“忙去吧。” “赖副将那边如今还什么信号都没有，看来是没有遇到海寇。”高副将望着天空说道。 苟丹走的路线和他们其实不太一样，那边更容易引来海寇。 可惜，海寇似乎目的不在天宝行。 齐墨远说，“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还算有收获。”。 高副将觉得他们的收获不小了，本来他以为将军只是要陪着卫姑娘回南岭，没想到还真的是抓海寇来的。 第三百零九章 老宅1 在日落之前，他们的船终于到了南岭，齐墨远上前跟卫老夫人辞别。 “此次路程收获很大，多谢老夫人相助，接下来不便再打搅，我让人互送你们回去，到时候老夫人何时启程离开，让人与我说一声。”齐墨远尊敬客气地对卫老夫人说道。 这一路上虽是风平浪静，但遇到海寇打劫别的商船，有齐墨远同路，她们这些妇孺也安心不少，听着他如此客气，卫老夫人反倒不好意思，“侯爷客气了，老身这一趟能安妥回来，还多得侯爷相护。” 齐墨远道，“卫老夫人您客气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侯爷的行程，日后回到京都城，老身再登门拜谢。”卫老夫人笑着说道。 如果不是有要事在身，齐墨远更希望被打扰。 他抬眸看向卫望泞，“阿泞也保重。” “齐大哥，你也是，不要忘记你的腿每天都要泡药酒的。”卫望泞小声地叮嘱着。 要不是卫老夫人在这里，卫望泞还想交代他更多的话，但她怕被卫老夫人看出端倪，到时候误会她跟大哥的关系就不好了。 “好。”齐墨远矜薄的唇微勾，眼底盛着满满的笑意。 卫老夫人看得心头一跳。 这眼神是不是太宠溺了些？她看错还是怎么着，齐墨远看着阿泞的目光连她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都看出甜滋滋的味道。 她急忙看向卫望泞，这小姑娘不知是年纪太小还是没有那种心思，倒是一脸坦然，连脸颊都没有泛红。 “二老夫人，二老夫人，您终于到了。”停在港口不远处的马车急急跑下来一个穿着直裰的中年男子，对着卫老夫人笑嘻嘻地行了一礼，“小的在这儿等您有些时候，可总接到您了。” 卫老夫人看他一眼，“原来是陆管家。” 陆管家笑着道，“二老夫人，您先请上车。” “阿泞，走吧。”卫老夫人的态度淡淡的，牵着卫望泞的手上了马车。 卫望泞这时候才发现，她对卫家老宅的关系还不是很清楚，因为即使是本尊，也还没有机会了解老宅的事，瞧着卫老夫人冷淡的态度，好像跟老宅的关系不太好。 “你祖父排行第二，如今住在老宅的是大房，你大祖父去得早，本来我们家的爵位是该落在大房长子头上的，恰逢他那年犯了错，你祖父又立下功劳，元帝便将爵位给你祖父了。”卫老夫人言语简单地跟卫望泞解释老宅的关系。 “大祖母一家是不是怨恨咱们家？”卫望泞小声地问。 本来明明能够承继爵位的，突然之间就被抢走了，换了谁都心里不舒服的。 “你祖父进宫去求过元帝，但大房当时站位不对，连官职都被罢黜了，如果你祖父没有承继爵位，元帝肯定会把爵位收了回去。”卫老夫人说道，“所以我让你祖父答应下来。” 卫望泞明白了，大房肯定认为是卫老夫人唆摆祖父抢走爵位的。 难怪大房的人极少跟京都城来往。 第三百一十章 老宅2 卫家老宅是一座五进的大院子，分有东西跨院，当初分家的时候，上房是给继承侯爵的大房，后来是二房承继爵位，大房一直不肯让出上房，卫老夫人一家便住在东跨院。 西跨院是三房住的，三房是庶出，分家之后便筑起一堵墙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管大房二房的爵位之争。 这一路上，卫老夫人便跟卫望泞简单介绍大房的亲戚关系，“和你同辈的有一个堂哥和两个堂姐，年纪应该有十五六岁，若是觉得好相处便跟她们来往，不必委屈自己。” “祖母，我知道。”卫望泞小声地应着。 “大老夫人的脾气不好，年轻就是个泼辣蛮横的性子，老了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说什么你就听着，犯不着计较。”卫老夫人清楚孙女的性子，不是个能吃亏的，怕她到时候连大老夫人都怼过去。 卫望泞乖巧地应着，她连太后都能应付，其他的肯定都不是问题。 叮嘱的话刚说完，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这次倒是不同，大爷竟在门外候着。”许嬷嬷压低声音惊讶地说。 以往卫老夫人回家祭祖，大房的人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像今日这样亲自出来迎接的，还是第一次。 “二婶，您回来了。”一个穿着深蓝色直裰的中年男子笑着上前，亲自扶着卫老夫人的手。 卫老夫人看他一眼，还差点以为是认错人。 “你是……启光？”这侄子以前见着她不是一脸怨恨，莫非今天太阳要从东边下去了？ “二婶，您是贵人事忙，两年前不是才来过，您这就忘记侄儿了？”卫启光笑呵呵地说。 他旁边那位身材丰腴的妇人笑着说道，“二婶，大爷不会说话，他不是这个意思，您能回来看望我们，我们不知心里多高兴，母亲听说您今日会到，早早就让人备下您爱吃的小吃。” 还真是奇迹！卫老夫人和许嬷嬷交换了个眼色，才两年时间，不可能改变那么大，大房突然一副放下恩怨的姿态，肯定是有所求。 她太了解大房了。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卫老夫人客气地浅笑着，扶着卫启光的手慢慢走下马车。 “二婶，您说哪里的话，您老人家还惦记着我们，我们心里不知多高兴。”陈氏笑着说道。 卫望泞低眉顺耳地走在卫老夫人的身后，静静地观察卫启光夫妇。 她是第一次见到卫家其他人，连她都看出他们接待卫老夫人的态度刻意僵硬，显然以前并没有这么做过。 人有所图，才会有改变。 “家里一切都好吧？”卫老夫人看破不说破，依旧谈笑风生地跟卫启光夫妇说话。 “好，好着呢。”陈氏急忙应道，“几个孩子都特别挂念叔祖母。” 卫老夫人笑着点头，两年前她来老宅，那三个已经懂事的孩子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居然还能挂念她了？ “二婶，您慢点走。”卫启光在前面带路，领着卫老夫人来到上房。 第三百一十一章 老宅3 经过垂花门，便是偌大的花园，比起侯府的花园，这个显得不够精致，左右洒扫的仆人不时探头看过来，低声细语不知议论什么。 从下人便可看出一个家族平日的规矩。 卫老夫人还不算是客人，他们都敢议论，可见平时这些下人都是散漫的。 走在前面的陈氏不是找话跟卫老夫人说着，她已经绞尽脑汁想要找话题，却因为平日来往不过，根本不了解卫老夫人，说了几句又尴尬地冷场了。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上房，别说是陈氏松口气，连卫老夫人都觉得耳根子能清静些。 她拿不准老宅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这么拉下脸来巴结，肯定图谋的不小。 “二婶，上房到了。”卫启光忙说道。 进了院门是一个小庭院，两边种着南岭四季常青的花草树路，穿过中间的青石小道，便是上房的正院。 台阶上候着几位丫环婆子，见着卫老夫人出现，全都恭恭敬敬地行礼。 “见过二老夫人。” 卫老夫人挑了挑眉，这次大概是她在老宅最受礼遇的一次了。 上次这些下人都没将她当主子看待的。 比起这些变化，卫老夫人最好奇的是卫家大老夫人又是什么态度，那位当初还发誓跟二房势不两立的。 被簇拥着进了大厅，卫望泞终于见到卫大老夫人，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材虽瘦小，看起来却精神矍铄，一双眉眼精明得有些刻薄的味道。 她抬眸看着卫老夫人走进来，那一身绫罗绸缎刺痛她的心，有那么瞬间，她差点就要开口讽刺辱骂对方抢走属于她的荣华富贵。 “大嫂，别来无恙。”卫老夫人主动打招呼，含笑望着跟她势同水火的卫大老夫人。 “我是一天天地老去，你倒是保养得很好。”卫大老夫人的声音尖利，她已经在努力克制嫉妒。 卫老夫人笑着坐在太师椅上，“你说的是哪里话，七老八十的人还谈什么保养，半截身子都在土里了。” “呵，京都城的日子纸醉金迷，你舍得死？”卫大老夫人讽刺着问。 “咳咳。”卫启光掩嘴轻咳几声，他好不容易才在卫老夫人面前改变形象，不希望卫大老夫人让他功亏一篑。 他们还有要事请卫老夫人帮忙的。 卫大老夫人目光沉沉地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终于权衡主次，将自己的暴脾气忍了下来，“听说你们在来的时候遇到海寇了？” “遇到镇国侯在追击海寇，他担心我们在海面不安全，便去闽南小住几日，也是阿泞喜欢闽南，这才拖着到现在才回来南岭。”卫老夫人绝对不让承认他们遇到海寇，船上的人自然清楚当时怎么回事，可外人会怎么想？ 阿泞正是妙龄少女，名声最是重要。 卫大老夫人将视线转向卫望泞的身上，“哟，真标致，幸好没被海寇见到，不然可就危险了。” “……”卫望泞抬眸看了过去，果然跟卫老夫人说的一样，这老太婆开口就是要毁她清白名声，不怀好意，心肠恶毒得很啊。 难怪祖母让她多忍一忍，不然她可能会忍不住气死这个老太婆。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有所图1 卫望泞脑海里正在天人之战，到底是要怼死对方，还是乖乖地站在一边假装听不懂？ 她抬眸看了卫大老夫人一眼，这么老了，万一被气死，她还要担上不孝的罪名，还是算了算了，且再忍一忍。 “是啊，幸好没遇上海寇，不过我却听说闽南的海寇流窜到南岭，大嫂要将家里的孩子看好，万一被海寇看到就不好了。”卫老夫人不恼不怒地含笑说道。 陈氏的脸色微变，“这话当真？” “自然不假，这次一路来南岭，还在海面上遇到别的商船被海寇打劫，一整船的人都不见了。”卫老夫人淡淡地说。 “我们竟是没有听说。”陈氏担忧起来，看来南岭是越来越不适合住下去了。 卫大老夫人瞪了儿媳妇一眼，“你慌什么，我们南岭也有水师营，那些海寇难不成还敢上岸吗？” “就是，别大惊小怪的。”卫启光扯了陈氏一下，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陈氏心中气结，是她忽地乱想吗？他们自己的商铺最近都无法出海了，一大家子都是要吃的，这样继续下去，他们的日子还怎么过呢？ “这就是阿泞？”卫大老夫人将视线落在卫望泞的身上，“不见那么多年还能找回来，你就不怕找错了人？” “是啊，这就是血脉的厉害，我一见着她，就知道她是我的亲孙女。”卫老夫人笑着说。 卫大老夫人朝着卫望泞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瞧瞧。” “你别吓着我孙女。”卫老夫人对卫望泞轻轻颔首。 卫望泞这才小步走出去，羞赧怯弱地行了一礼，“见过伯祖母。” “到底不是在侯府养大的，差别还是有些。”卫大老夫人语气不掩嫌弃，“若是有你三成的厉害，以后是不用愁的。” “阿泞以后的福气只会比我更好。”卫老夫人说。 “呵呵，我们卫家又多了个姑娘。”陈氏讪笑几下，拿眼打量着卫望泞，心想生活在侯府就是不一样，即使在乡下长大的，进了侯府都能穿出通身气派，她的两个女儿怎么看都比眼前这个要强些，却因为不是侯府姑娘出身，难免差了些气质。 若是他们的侯爵没被抢走，卫望泞如今的气派都是属于她女儿的。 卫大老夫人皱眉说，“要认祖归宗不是小事，怎么只有你回来了？万一出差错怎么办？” “我回来便可以了。”卫老夫人淡淡地说，“侯爷有差事在身，离不得京都城太久。” “你打小就在乡下长大的？”卫大老夫人挑眉问着卫望泞。 卫望泞笑着道，“是呀，我们乡下可漂亮了，这次回南岭觉得格外亲切。” “你说南岭是乡下？”卫大老夫人的脸色一沉，“哪个乡下能有这么大的宅子。” “宅子大不大的不要紧，够住就行了呀。”卫望泞笑着说。 卫大老夫人冷哼一声，没见识的野丫头。 “大嫂，我们还得去找族长商议阿泞上族谱的事，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卫老夫人将茶盅放下要离开。 “你今日舟车劳顿的，还是先休息一下，明日再将族长请过来不迟。”卫大老夫人终于想起最重要的事还没说，“东跨院收拾好了，先让人把行李送过去吧。”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有所图2 卫启光忙说道，“是啊，二婶，几个孩子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们还为您准备了接风宴。” “这就不必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麻烦。”卫老夫人说道，这么多年了，他们每次回南岭都没有吃过什么接风宴，只怕宴无好宴。 “难道连和我们吃一顿饭都要你纡尊降贵吗？”卫大老夫人冷哼一声。 卫老夫人笑了笑，“大嫂这话说得，一家人谈什么纡尊降贵。” “行了，你也别矫情了，七老八十的人，矫情有什么用。”卫大老夫人嗤笑一声，又对陈氏骂道，“那几个孩子呢？不知道他们的叔祖母今天回来吗？” 陈氏连忙说道，“今天正好有庙会，他们一大早就去凑热闹，应该差不多快回来了。” 刚说完，外面便传来丫环行礼的声音。 “少爷和大姑娘二姑娘回来了。”随着小丫环的禀话，三道身影先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陈氏忙道，“回来了，快见过你们叔祖母！”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子，和卫启光有五六分相似，身材微胖，肌肤白皙，这是卫启光和陈氏的儿子卫康，还有两个年级相仿的姑娘分别是嫡出的卫妙和庶出的卫莹。 “叔祖母。”卫康的表情有几分怪异，不太情愿地向卫老夫人行了一礼。 卫妙和卫莹也上前屈膝一礼，“见过叔祖母。” “免礼。”卫老夫人淡笑点头，对卫康的态度不以为然，比起以前鼻孔朝天的样子已经好多了，她让许嬷嬷给他们送上见面礼。 三个人都是一样的玉佩。 卫康撇了撇嘴，“叔祖母，您这见面礼可真敷衍。” “胡说什么！”卫启光急忙喝道。 “怎么敷衍了？”卫老夫人笑着问。 “上次您来也是给玉佩，一点新意都没有，可见根本没将我们一家子放在心上。”卫康哼了一声。 “？”卫望泞终于拿正眼去看这个卫康，十七八岁的人了，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无礼的话，可见平日在家里是多么纵容。 卫老夫人笑了笑，“既然如此，下次就不送玉佩了。” 怎么感觉更被敷衍了？卫康气呼呼地走到卫大老夫人的身边，要不是二房抢了他们的侯爵，他现在可是京都城里的世子爷，何须在南岭过着受人冷眼的日子。 “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卫大老夫人宠爱自己唯一的孙子，不悦地看向卫老夫人。 “康哥儿有十七岁了吧，说亲了吗？”卫老夫人笑着问。 卫大老夫人说，“不急，要慢慢挑，难道你们弘毅就定亲了？” “等他今年参加科举，再给他定亲不迟。”卫老夫人说。 “卫弘毅能考中吗？”卫康不屑地问。 “我哥哥能不能考中不知道，至少已经是解元了。”卫望泞甜甜地说道。 卫大老夫人的眉心一跳，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嫉妒又蹭蹭往上冒，“弘毅还能是解元？那岂不是中举有望了？” “那孩子平日勤奋，有付出总会有回报。”卫老夫人谦逊地说，“上次回来，听说康哥儿也去考秀才了，考上了吗？”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有所图3 “……” 卫老夫人一句话问得卫大老夫人一家子都沉默了，连卫康都老老实实地低头不说话。 “这个没出息了，差一点，没考上。”卫启光尴尬地说，跟别人家的解元相比，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儿子真是白养了。 “康哥儿年纪小，指不定下次就考上了，不就是解元了，谁还不会了。”卫大老夫人没好气地说，在外人面前绝对地维护自己的宝贝孙子。 “母亲，解元没那么容易考。”卫启光汗颜，这大话不能随便夸下，到时候丢脸的还是他们，他是不指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考中解元，能考上秀才参加科举就不错了。 卫大老夫人不悦地瞪着他，“一点志气都没有。” 这不是有志气就能办到的事啊。 “有志气是好事，做人就得有目标有梦想，不然还能够有什么意思。”卫老夫人笑着说道。 “叔祖母，这位就是要来上族谱的妹妹吗？”卫妙打量着卫望泞，很好奇地走上前，“你跟玉姐儿真的是双生姐妹吗？” “你见过玉姐儿？”卫望泞笑着反问。 “小时候见过一次，已经不大有印象了。”卫妙说道，她只觉得那个玉姐儿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他们家的东西总是各种挑剔，让人见了就讨厌。 卫望泞说，“那我跟她是不是双生姐妹，跟你也说不清楚，若是她在这里，你就不会问这个话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跟你说话还真费劲。”卫妙撇了撇嘴。 “你问得费劲，别人自然回答得费劲。”卫望泞说，“我跟着祖母来到南岭，还有谁能质疑我的身份？” 两个小姑娘之间的对话本来不大声，其他人根本不甚在意，卫启光夫妇甚至希望卫妙能够跟卫望泞多熟悉熟悉，将来他们所求的事也方便些。 不过，站在卫妙身后的卫莹却不这么想，她知道家人这次对二房改变态度的原因，可是，他们所图谋的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一个庶女，陈氏对她虽然不算苛待，比起卫妙却天差地远。 凭什么要把她忽略了？难道她不是姓卫吗？ “怎么不能质疑你的身份？难道我们不是姓卫的？”卫莹嘲讽地问道。 “虽然都是姓卫的……”卫望泞笑了笑，“还真轮不上你来质疑。” “哟，你找回来的孙女倒是学了你的泼辣，跟自家姐妹说话都这么不客气。”卫大老夫人听到卫望泞的话，顿时不悦起来，她就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放肆。 卫老夫人笑了笑，“那你的孙女都学了你的什么？” 尖酸刻薄，嫉妒小气。 “二婶，这是妙姐儿和莹姐儿，您还记得妙姐儿吧，小时候您还抱过她的。”卫启光担心两位老人家又吵起来，急忙转移话题。 卫老夫人看了卫妙一眼，“两年前还见过。” 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如今看着倒是稳重了些。 “二婶，有件事……想跟您商量。”卫启光听着卫老夫人这么说，趁热打铁想要将所求的事说出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有所图4 卫老夫人闻言只是笑道，“好好，万事都能商量，不过，我们走了一天的船，年轻人倒是没什么，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了，还是先回去躺一躺吧。” 这话说得卫启光都不好意思继续下去了。 “啧，养尊处优就是不一样，这点路程都能让你累成这样。”卫大老夫人嘲讽地摇头。 “是啊，我闲着习惯了，确实不太能操劳，跟你是不一样的。”卫老夫人笑着道。 卫大老夫人又被气得脸色铁青，这不是在讽刺她出身不好吗？ “祖母，我也好累了。”卫望泞扶着卫老夫人的胳膊，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她怕被那两位卫姑娘留下来，家里的几个姐妹已经让她头疼，更别说卫妙和卫莹了，一个性子横冲直撞，一个浑身长满心眼，两个都不想招惹，反正只是来上个族谱就能离开，半点都不想招惹麻烦。 “那……那待晚膳的时间，我再让人去请二婶。”陈氏准备好的一肚子话说不出，只能憋着等下次有机会了。 卫老夫人毫不犹豫地带着卫望泞回到东跨院，在这儿应付这家人，真是比防备海寇还要累。 望着卫老夫人祖孙消失在院门外，陈氏回头冷冷地瞪了卫莹一眼，“不要以为耍小聪明是多能耐的事，在我的眼皮底下作妖，先问问自己有几两本事。” “母亲，我没有。”卫莹缩着肩膀，泪水在眼底打转。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陈氏冷冷地说，“要是你坏了妙姐儿的好事，有你好看的。” 卫妙在旁边小声说，“娘，我不想离开你们。” “闭嘴！”陈氏嗔了女儿一眼，“我和你父亲今日受尽屈辱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希望你跟康哥儿能够有个好前程，如今还没成事，还不知那老家伙同不同意。” “京都城有什么好的。”卫妙撇了撇嘴。 “一个乡下长大的看起来都比你贵气，这就是侯府的好处。”陈氏冷声说，“要不是二房用手段抢走我们家的侯爵，你如今也是侯府千金。” 卫妙眼底闪过不耐烦，“娘，这话您都说了多少年，要不是祖父自己做错事，爵位怎么会落到二房。” 她以前小时候是信了家里人的话，以为二房抢走他们的侯爵，后来才知道，爵位不是抢就能抢走的，那得看皇帝的意思。 “你这个臭丫头，还吃里扒外了！”陈氏气得不行，拧着她的耳朵叫道，“这话你去祖母面前说，看她会不会打死你。” “这话不是我说的。”卫妙嘀咕道，眼角瞥了卫莹一眼，算了，这小可怜被骂得很惨了，她就不再添一把火了。 “快回去，今晚好好在你叔祖母面前表现。”陈氏眼不见心不烦，将卫妙给打发走了。 她转身回到屋里，听到老夫人又在康哥儿面前说着二房的不是，全都是芝麻烂谷子的陈年往事，陈氏第一次觉得有些烦，都说了这么多年有用吗？ 要是能够争回爵位，也不用等了这么多年。 第三百一十六章 接风宴1 回到东跨院，这里上下居然都被修葺得焕然一新，而且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连被褥都是新换上的，跟之前几次回来的待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许嬷嬷惊讶地啧啧不停，完全被大房的举动迷惑了。 “难不成大老夫人一家子是想明白了，当年的事跟您无关？”许嬷嬷笑着打趣。 卫老夫人轻笑一声，“想得美。’ “祖母，他们对我们是不是热情得有些反常了？”卫望泞虽然是第一次来南岭，但她都能感觉到二房的热情透露着尴尬的僵硬，显然是第一次这么做的。 “事有反常必有妖。”卫老夫人说道，“我们不用急，早晚会知道的。” “祖母以前应对他们，向来也是挺辛苦的。”卫望泞笑嘻嘻地说。 卫老夫人点了点卫望泞的鼻尖，“就你最机灵，若是寻常事，我倒是愿意帮忙，毕竟都是姓卫的，当初确实是你祖父承继他们的爵位。” 如果他们提的要求太过分，那她自然不会理会。 “祖母，您先休息一会儿吧。”卫望泞说，“我替您捏一捏肩膀。”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卫老夫人对孙女的性子越来越了解，眼珠子一动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卫望泞冤枉得很，她明明什么都没想，就算有想法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祖母，我只是想替您解乏，您怎么这样想我呢。” “好了好了，我不累，我要是不说乏了，还不知道要在那儿坐多久。”卫老夫人好笑地说，“你去休息吧。” “我在这儿陪您。”卫望泞道。 “你今日要是不休息好，明日怎么出去玩儿。”卫老夫人含笑说，知道她肯定坐不住，明日便会想着法子出去外面的。 卫望泞眼睛一亮，她的确是想要明日出去一趟，她得去港口找苟丹，不知道他的商船怎样了。 还有齐墨远……她也想知道他在南岭要办的事是否顺利。 “祖母果然很了解我。”卫望泞喜滋滋地说。 卫老夫人摇头浅笑，“快去休息。” 卫望泞回屋里歇息了片刻，很快就有丫环来请她去宴客厅，接风宴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来到宴客厅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到齐了，而且卫大老夫人身边还坐着一个中年妇人，正跟卫大老夫人在交头接耳，说得好不乐乎。 “阿泞来了。”陈氏亲切地拉着卫望泞的手，让她坐到卫妙的身边，“你们姐妹俩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 “……”卫望泞看了卫妙一眼。 “原来这就是我们卫家流落在外面的丫头？”坐在卫大老夫人身边的妇人突然开口，目光挑剔锐利地打量着卫望泞，“长得和玉姐儿确实有几分相似的，就不知道品行如何。” 卫老夫人淡淡地说，“阿泞的品性如何，就不劳外人担心了。” “二婶，我也是姓卫的，怎么是外人？”她可是卫家唯一的姑奶奶，今天要不是母亲让人去请她过来，她才不想跟二房的人坐一起吃饭。 第三百一十七章 接风宴2 这妇人是卫大老夫人的女儿，叫卫静君，夫家是南岭的一个县官，常常仗着自己是官家夫人回家指指点点，陈氏对她厌烦不已，却得看在老夫人的面子容忍她。 卫大姑奶奶的夫家姓周，最喜欢别人叫她周夫人。 “既然不是外人，怎么尽说这些外人才说的话。”卫老夫人说。 “她是个护短的，少跟她掰扯。”卫大老夫人护着自己的女儿，她太了解卫老夫人了，她的女儿不是对手。 “我确实喜欢护短。”卫老夫人微笑说道。 周夫人脸色难看，“二婶，我说话是难听，但也是实情，毕竟十几年的事，谁都说不准，你这样突然就要给她上族谱，万一将来发现搞错了怎么办？” “是不是搞错，阿泞都是我卫家嫡出的女儿。”卫老夫人淡淡地说。 一句话就把周夫人堵了回去。 卫启光瞪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好好吃饭吧。” “二婶，您是越老越糊涂了吧！”周夫人在娘家嚣张惯了，岂是卫启光一句警告的话能够压制得住。 啪—— 卫望泞手中的筷子落在饭桌上。 “不好意思，手滑了。”卫望泞甜甜一笑，“刚才有蚊子咬我的手，你们没有听到嗡嗡的声音吗？” “听到了，我以为是苍蝇。”卫妙说。 卫望泞将筷子拿了回来，给卫老夫人夹了一块鱼肉，“祖母，这个鱼很鲜嫩。” 周夫人有种自己被当空气般无视的窘迫感。 “亏得你还是侯府的千金，怎么……”周夫人还想呵斥卫望泞。 “周夫人，我们的家教比较严格，食不言。”卫望泞轻声地说，“您若是有话要训斥，不如等吃完饭吧？” “……”周夫人瞪着卫望泞，居然敢反驳她！ 卫望泞冲着她微微一笑。 “就你这样的人，还想上我们家族谱！”周夫人怒道，“想都不要想。” “什么时候……我们卫家的族谱，需要你一个外嫁女来决定谁能不能上？”卫老夫人放下筷子，皱眉淡淡地看着周夫人。 卫启光忙说道，“二婶，她没这个意思，阿泞肯定能上族谱的。” “阿泞自然要光明正大地上族谱，谁敢反对？”卫老夫人强势地说道，老宅这边的人是以为他们二房的忍让是懦弱，才一次次地欺到头上来。 “你在我家耍什么威风！”卫大老夫人不悦地叫道，“我若是不点头，你看谁敢给你的孙女上族谱！” 卫老夫人笑了笑，看向卫大老夫人，“是吗？明日就请族长过来，让他来告诉我，到底能不能上族谱，若是我二房如今说话不管用了，看来只能分支出去了。” “二婶，您别冲动。”陈氏的神色一变，急忙安抚着，“母亲不是这个意思。” 要是让二房分支出去，那他们跟侯府就彻底没有关系了。 周夫人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些，就算卫长临在朝廷不是身居要职，但要对付南岭一个小县官还是绰绰有余的，她一直以为二房心虚不敢跟他们大房作对的。 如果二房真的强势起来，大房哪里是敌手？娘家不强，她在周家哪来的地位？ 第三百一十八章 接风宴3 第三百一十八章接风宴3 陈氏被气得差点当场想掀桌，她不明白婆母今天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姑奶奶请过来做什么，她好不容易拉下脸面讨好二房，不是为了给卫柳红摆场子的，这下好了，晚膳才刚开始，她就各种找茬。 有脑子没有！他们跟二房斗了那么久，什么时候占上风的？二房在京都城过得风生水起，他们在南岭一年不如一年，还不赶紧长着和二房修复好关系，居然还挑人家的痛处踩，就二老夫人的性子，她能让自己的孙女在这里吃亏吗？ “分支？你想分什么支，如今你们二房日子是过得好了，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是吧？”卫大老夫人冷笑着问。 卫老夫人慢慢地放下筷子，“要让人不嫌弃，首先得自己立起来让人尊重，不要不自量力多管闲事，我们二房的嫡女是真是假，我们二房最清楚，轮不上其他人插嘴，特别是你周夫人，你回娘家是客人，不要摆出一家之主的姿态，且不说如今主事的人是你的大嫂，你母亲还没死呢，轮得到你在这里管天管地？” “！”周夫人听着卫老夫人犀利不客气的呵斥，气得怒火蹭蹭地往上冒，眼睛都发红了，一声尖利的声音从她喉咙里叫了出来，“我不自量力？要不是你们二房抢走我们的爵位，如今你们二房算个什么东西！” “抢？”卫老夫人轻笑一声，“要不要现在就去祠堂，将元帝的圣旨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到底是我们抢你们的爵位，还是陛下给的。” 卫大老夫人没有跟小辈们说过老太爷做错事才导致失去爵位，她听到卫老夫人提起这事，立刻打断，“这都多少年了，爵位的事早就说不清楚，你们二房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今天还真的要好好说道，到底我们二房怎么得了便宜。”卫老夫人不像之前那样置之不理，打算跟卫大老夫人说个明明白白，“大哥当年做错什么事，大嫂你还记得吧？” 当初元帝是太子，但由于不受宠，地位受到其他皇子的威胁，卫大老太爷当时就站错大皇子的队，想要暗中拉太子下马，结果太子顺利登基开始算旧账，二老太爷一直是太子的幕僚，太子不将爵位给他，难道还给想要对付他的大老太爷吗？ 卫大老夫人很清楚当年的真相，如果没有二房极力求情，大房如今还能住在老宅吗？没有被发配就不错了。 “什么意思？”周夫人疑惑地看向卫大老夫人。 “要不是你们二房背地里耍计，元帝如何会知道老太爷当初做过什么。”卫大老夫人怒声叫道，“就是你们！让我们大房这些年失去所有的荣华富贵，你们在京都城倒是好享受！” 卫老夫人笑了笑，“明日给阿泞上族谱的时候，瞬间将圣旨请出来吧，里面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氏这会儿全都听明白了，敢情这么多年来，婆母每日咒骂二房横刀夺爵位都是假的，是她那位去世的公公站错队才引来大祸，她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知道站错队这种事轻易就会全家抄斩的。 “好了，我们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嫂，你这样多好，把怨恨都明明白白写脸上，让我见了也高兴，你今天一直装着很累吧。”卫老夫人笑着道。 “……”卫大老夫人被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滚！给我滚！”卫大老夫人一掌拍在桌面，那些碗筷差点跳落到地上。 “阿泞，我们走吧。”卫老夫人微笑说道。 卫望泞上前扶住卫老夫人的胳膊，心中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以前都不知道老夫人怼人这么厉害的，几句话就能把卫大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 佩服佩服！卫老夫人才是最厉害的。 “二婶，我送送您。”陈氏不顾卫大老夫人铁青的脸色，急忙送着出了门口。 “启光媳妇，你就不要再送了，免得回去吃苦头。”卫老夫人哪里不了解自己妯娌的性子，示意陈氏不必相送。 陈氏低声说道，“以前……都是侄媳误会二房，今日才知道真相……” “无妨。”卫老夫人淡淡地说。 “二婶，那您慢走。”陈氏知道今日是无法将所求之事说出来了，只好目送卫老夫人离开。 回到大厅，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卫大老夫人和她女儿破口大骂着二房，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陈氏沉着脸进入大厅，“康哥儿，妙姐儿，你们都先回去。” “你回来做什么？不是上赶着要巴结二房吗？你怎么不干脆跟到东跨院去啊？”周夫人一看到陈氏，便将所有的怒火都撒在她身上。 “闭嘴！”陈氏拿起一个碗用力地摔在地面，“二婶骂你骂地没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日就不该请你回来。” “你要反了！谁允许你这样跟柳红这么说话。”卫大老夫人立刻袒护自己的女儿。 陈氏冷笑，“娘，我们还没开口求二婶帮忙呢，您倒好，把这个惹祸精给带来了，才开席就把二婶给得罪了，你以为谁都跟您一样，对这位姑奶奶无底线地纵容吗？” “你怎么跟娘说话的。”卫启光急忙呵斥，“快跟娘赔罪。” “呵呵，我说错了吗？整天埋怨二房，我们大房又做了什么，母亲心里最清楚了。”陈氏冷声说道，“反正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求二婶带着两个孩子去京都城，要是再有什么人敢坏我的事，别怪我不念亲情了。” 卫大老夫人捂着胸口，“你……你……” 陈氏懒得再理这对母女，转身就走了出去。 周夫人回娘家第一次受到如此无礼的对待，抱着自己的母亲大哭起来，“果然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现在咱们家都是她陈氏说了算。” “大姐！”卫启光没好气地叫道，“你就消停消停吧，这里不是你们周家！” 第三百一十九章 相求 第二天，族长亲自来找卫老夫人，卫家的族长年纪不是最大的，确实辈分最高的，就是卫老夫人都要称他一声老太叔。 “今天一大早，大房媳妇便到我那儿去哭着委屈，说你要跟他们分支？”堪堪知天命年纪的族长说起卫大老夫人都只是称她一声大房媳妇。 卫老夫人叹息一声，“族长，这哪是我想分支，吓一吓他们罢了。” 族长说，“你对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不必再顾虑那么多。” 他是清楚但年如果没有二房，他们整个卫家都要被大房给拖累了。 “族长，什么时候给阿泞上族谱？”卫老夫人笑着问，二房和大房之间的恩怨，那是关起门的事，那卫大老夫人就是蛮横无知，做不了真正的坏事，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在南岭，只等她每次回来故意找茬。 “我已经挑好黄道吉日，就在明天。”族长忙说道，“还没恭喜你，终于找回流落在外血脉。” “菩萨保佑，让我遇到这个孩子。”卫老夫人感慨地道，所以她一直认为是她跟阿泞有缘，否则怎么会让她遇到了，还能够一眼就笃定那是卫家的孩子。 族长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准备，明日你带着孩子来祠堂。” 卫老夫人笑着应下。 “阿泞呢？”送走族长后，卫老夫人这才发现今天还没见过卫望泞。 许嬷嬷说，“姑娘一大早就出门了，还说是您同意的。” 卫老夫人哭笑不得，“她倒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其他的还选择听跟不听的。” “姑娘的性子本来就活泼，如今看着可比在京都城鲜活不少。”许嬷嬷笑着道，不但灵动鲜活，而且凡事都坚持，就算出门在外的这些年，依旧还不忘当初说要学医术的话，就算再累都要拿着医书看半个时辰。 “是啊，我都快忘记刚见到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卫老夫人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慨，明明和阿泞相处不到两年的时间，她竟不太记得第一次见到阿泞时，那小女孩是怎样的情景。 那时候阿泞的性子好像没有这么活泼，眼睛也没有现在的明亮灵动，对着她还带有防备，当知道自己的身世时，似乎也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是个很沉闷的孩子，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那一家子也不知如何养姑娘的，竟把她埋没成那样，幸好遇到您，这才让姑娘渐渐走出以前的阴影。”许嬷嬷说。 卫老夫人说，“他们救了阿泞，对卫家来说是大恩，却隐瞒着不说，偷偷将阿泞养成他们的女儿，这就是他们的错，功过相抵，让人给他们一笔银子，算是全了阿泞跟他们一场缘分，以后也不必再提起了。” “奴婢觉着他们对姑娘肯定不怎样，姑娘从来都不提起他们的。”许嬷嬷说道。 许嬷嬷不知道如今的卫望泞早不是她们当初见到的那位，卫望泞对佃农夫妇的记忆并不多，哪里还想得起他们，可能见到人都要认不出来了。 “嗯，不提也好。”卫老夫人丝毫没有怀疑卫望泞不提起养父母的原因。 “老夫人，那边的夫人来求见。”丫环踩着碎步走进来，小声地对卫老夫人说道。 那边的夫人自然是指陈氏了。 “让她进来吧。”卫老夫人丝毫不觉得意外，她就猜到陈氏今天肯定会来找她的。 陈氏带着不少南岭的特色小吃来的，一脸愧疚，“二婶，这是今天早上刚做好的各种小吃，您应该很久没有吃过了吧。” “是很久没吃了。”卫老夫人笑着说，“人来就好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陈氏让丫环下去将糕点拿出来，“知道您最喜欢吃这些，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 “快坐下喝口茶。”卫老夫人说，“今天外面天气热得很。” “那我就来跟二婶讨茶喝了。”陈氏笑着坐下，心想卫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似乎还不算太差，没有冷着脸就是有希望。 卫老夫人让人上茶，看了陈氏一眼，“你过来我这边，你婆母没骂你？” “……”陈氏没想到卫老夫人会问得那么直接，她今天要过来东跨院的时候，卫大老夫人确实很生气，还想让人拦着她，陈氏是豁出去了，她渴望更好的生活，希望两个子女能够脱离大房多年的怨恨，离开南岭去京都城。 为以前的旧怨埋没前程，一点都不值得。 “婆母她……有些年纪大了，比较固执。”陈氏越说越觉得丢脸，卫大老夫人表现得不仅仅是固执，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陈氏都是清楚的，因为连她之前对二房都是满心怨恨，要不是这次有求于人，她可能还会像之前那样，不可能到大门亲自去迎接卫老夫人。 卫老夫人爽朗地笑出声，“你婆母是很固执，还心胸狭隘。” 陈氏虽然认为卫老夫人说得对，却不能跟着点头，只能尴尬地笑着。 “说吧，到底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卫老夫人不打算为难陈氏，虽然这个陈氏有时候斤斤计较些，但品性不算差，看她即使在心里埋怨婆母，在她面前却不说一句不是，这就可以看出人品了。 “二婶，以前是侄媳不懂事，对您多有不敬，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陈氏先为之前的无礼道歉，“大房这些年全是靠商行的生意支撑，可启光不是做生意的料，科举您也知道，他一直是没考上，我只能将希望放在两个孩子身上，不希望他们将来在南岭还过这样的日子。” “我……我知道康哥儿被纵容得有些狂妄，但他是善良的，不会做什么坏事，还有妙姐儿……她其实也是个好孩子。” 卫老夫人说，“你希望我带他们去京都城，对吗？” 果然是这个原因，昨日她就猜到了。 陈氏会有这样的打算并不奇怪，像卫启光这样碌碌无为的人，要支撑一大家子的开销不是那么容易的，卫大老夫人又是得罪人的性格，陈氏希望两个孩子去京都城，是希望他们有更好的教育和机遇。 第三百二十章 巧遇1 卫望泞一大早就来港口找天宝行的船，发现南岭的港口比闽南还要更大，停留在港口岸边的商船密密麻麻，来来往往更多人，她根本不可能轻易找到苟丹。 “姑娘，不如去商行街看一看。”双云提议道，“那边都是贸易商行，如果苟丹到了，肯定会在那边商谈生意的。” “那走吧。”她们在这里显得太突兀，已经招来不少眼光。 “姑娘，请留步！” 卫望泞正要上马车，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一个码头搬运的伙计笑嘻嘻地走上前，“敢问姑娘，可是闽南来的？” “你是？”卫望泞打量着眼前半大的少年，很确定以前没有见过。 “有位爷留下这个，让我交给这两天出现在这里漂亮姐姐。”小伙计咧嘴笑着。 那是一封信，上面有天宝行的印记。 卫望泞知道这肯定是苟丹留下的。 双云从小伙计手里接过信，笑着看他一眼，“你倒是嘴甜，怎么就知道我们是从闽南来的？” “这港口极少有像您这样的仙女姐姐到来，我一眼就看出来，您就是那位爷要找的人。” 卫望泞笑出声，“行，我收下了。” 双云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我们姑娘赏你的。” 小伙计眉开眼笑，“多谢仙女姐姐。” 卫望泞打开信，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就在商行街里面的。 她将地址交给车夫，很快就来到商行街最大的客栈，苟丹就住在这里。 “我就猜到你肯定会去港口找我。”苟丹见到卫望泞，俊美的脸庞露出愉悦的笑意，“这一路上还安全吗？” “算是风平浪静，你们呢？”卫望泞靠着窗口，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我以为闽南的贸易街已经很热闹，没想到南岭的更加繁荣，难怪别人都说大锦国的国库全靠南岭。” 苟丹笑了笑，“南岭这边开放海上贸易的时间更长久些。” “有遇到危险吗？”卫望泞问。 “说来奇怪，我们连着遇到三伙海寇，都不成气候，都被侯爷的人抓回来了。”苟丹低声说道。 卫望泞惊讶地问，“这么多海寇？而且都冲着你们去了？” “对，我看着也很奇怪，一般这种小海寇不敢抢天宝行的船，昨天却上赶着送死。”苟丹冷哼了一声。 “是很奇怪……”卫望泞沉思起来，想起昨天他们遇到的被打劫的商船，还有苟丹遇到的海寇，说是没有关联，又觉得太巧合了。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那些冲着天宝行去的海寇，是在转移注意力。 那是要转移谁的注意力？ “你这边都安置好了吗？”苟丹低声问道，不想在卫望泞面前多提海寇的事，免得她总想起齐墨远。 卫望泞笑着点头，“都已经安置好了，如今住在卫家的老宅，你会在这边停留多久？” “也就四五天的时间，没法留太久。”苟丹低眸灼灼地看着她，“你……还会去闽南吗？” “恐怕是难了，这次上了族谱，应该就要回京都城。”卫望泞低声说，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京都城的人应该把她遗忘了，选秀也该选好了。 没有她什么事，她自然就能回去了。 苟丹手，“不管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让人告诉我。” 卫望泞笑着点头，“当然啦，还是跟以前一样的。” “嗯。”苟丹希望他们能够像以前那样保持联系，却又隐隐希望能够有些不同。 “那……侯爷没跟你在一起吗？”苟丹低声问道。 卫望泞清楚他们遇到的商船和哑巴少年有很大的问题，虽然他很信任苟丹，但齐墨远连她都没有吐露实情，可见问题很严重，所以她不敢透露太多。 “我们到了南岭便分道扬镳，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卫望泞说道，她说的是实话，她如今还真的不知道去哪里找齐墨远。 苟丹心中一动，看来齐墨远并不十分信任卫望泞，不知她心里会不会失落。 “我来过几次南岭，对这里还算熟悉，你若是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去。”苟丹说道。 为万宁笑着说，“我倒是想去玩，不过，祖母只怕不会允许我经常出门，毕竟这里跟闽南不一样。” 在闽南的时候，谁都不认识她，这里有卫家族人在这里，祖母就算要纵容她，还得防着有些人抓住她的错处不放。 苟丹心中略感失望，“好，那……你缺银子吗？上次就想给你的，一直都忘记了。” 卫望泞看着苟丹递上来的锦盒，里面全都是百两的银票，面额刚刚好，不会让她被人怀疑。 “这个适合。”卫望泞笑着道，“我还真的缺银子用。” 不管何时何地，最有用的就是银子。 “你的手镯印记随时可以去银号取银子。”苟丹低声说。 “还不行。”卫望泞摸了摸手腕的手镯，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手镯能做什么，但一旦她拿出去了，肯定会惊动赵衡的龙卫。 赵衡这个人虚伪得很，直到今日今日还装出对她一往情深的样子，实际上却让龙卫盯着齐家和齐墨远，虽然赵衡对她的手镯秘密不清楚，但他是见过手镯的。 她不能冒险。 苟丹知道她有所顾虑，“听你的安排。” “这银票我先收下，谢谢你，苟丹。”卫望泞真心地感激，这么不顾一切地信任她。 她这种莫名其妙的重生方式，不是谁都能够接受的，她很幸运，身边最重要的人都相信她。 苟丹俊脸微赧，轻咳了一声，“这么客气做什么，你也帮了我很多。” 卫望泞笑着让双云将锦盒收起来，“我得回去了，卫家老宅的人不太好相处。” “需要我帮忙吗？”苟丹连忙问。 “还真的有。”卫望泞的眼睛一亮，“替我查一查卫家大房吧。” 突然对他们二房改变态度，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个容易，南岭这边没有什么没秘密的。”苟丹笑着说，“很快就能替你查清楚了。” “我等你的消息。”卫望泞道。 第三百二十一章 巧遇2 回到卫家老宅，陈氏已经离开了，卫老夫人将陈氏的所求告诉卫望泞，“……希望这次能够将康哥儿和妙姐儿带回京都城，看她的意思，是想跟着一起去的。” “那祖母您是什么意思呢？”卫望泞替卫老夫人捏着肩膀，她知道卫老夫人对大房是有几分同情的，不然不会容忍这么多年，而且还暗中帮忙却从来不让大房知道。 “陈氏的为人你看到了，虽然精明计较，对子女却很用心，作为母亲的用心良苦，我是能够理解的。”卫老夫人低声说道，“她有上进的心，能帮忙的自然是帮忙的。” 卫望泞说，“对，祖母最有一颗宽容的心。” “让你打趣我。”卫老夫人笑着捏卫望泞的脸颊，“今天去哪里了？” “去商行街那边了，比闽南还要繁荣呢。”卫望泞兴奋地说，“祖母，您别总是在屋里，明天咱们一起出去。” “明天要给你上族谱，你别又一早偷偷地溜出去。”卫老夫人叮嘱着。 卫望泞认真地保证，“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一定不会偷溜出去的。” 祖孙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卫望泞这才带着双云离开。 “五妹妹。” 卫望泞刚走到庭院，突然听到一声轻柔的声音，被吓了一跳。 “？”哪有人躲在角落冒出来吓人的！ “吓到你了，对不起，我以为你看到我了。”卫莹笑着道歉，上前几步来到卫望泞的面前。 卫望泞淡淡地看她一眼，她不喜欢这个心眼太多的卫莹，不是因为对方是庶出的，而是因为卫莹总不自觉要端出清高的姿态，好像遗世独立的小白花，眼中的幽怨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了她似的。 “你找我有事吗？”卫望泞问道。 “今日突然感到胸口烦闷，不自不觉便走到这里，不巧和你相遇了。”卫莹抬起下巴，摆出矜持清高的姿态，她虽然对卫望泞不熟悉，但也知道对方是什么处境，她特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卫望泞。 卫望泞笑道，“那你走得还挺远的。” 能够从西跨院走到东跨院，心情是得多烦闷。 “五妹妹，不请我到你屋里喝杯茶吗？”卫莹笑着问。 “莹姐姐心情烦闷，就算到了我屋里，只怕用处不大，还会更烦闷。”卫望泞不想跟卫莹有太多交集，懒得花时间去应付她。 这人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昨天才暗中挑拨关系，今天居然还好意思找上门。 “我知道你如今在卫家是什么初境，我们是同病相怜，你不想听一听我要说什么吗？”卫莹挡住卫望泞的去路，目光咄咄逼人地看着她。 卫望泞被逗笑了，“我如今是什么处境？” 她还真的很好奇，一个南岭的小姑娘，居然还能知道她在京都城的家里处境如何。 “虽然表面上你是嫡出的女儿，但恐怕家里没有多少人真真正正把你当千金小姐吧，毕竟家里有正经的侯府小姐了，你打小就在乡下养大，谁还能真正尊重你，你的姐妹容得下你吗？父母对你真的有感情吗？你又不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充其量就有一点血脉的关系，要是他们真的重视你，这次上族谱就会亲自带你回来了，怎么会让叔祖母老人家千里迢迢带着你来？”卫莹自信满满地分析着，目光不错眼地打量着卫望泞的神色变化。 她居然没有在卫望泞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奇怪，一般人被拆穿尴尬的处境，应该是很难堪才对。 “照你这么说，我在家里应该是过得很不好了。”卫望泞不得不说，这位卫莹确实有一套，若是真正的卫望泞在这里，恐怕还真的要被她说出三分难受来的。 “难道你过得很好吗？”卫莹反问，“明明同样是嫡出的，为何你就流落在乡下，而你的姐姐却从小锦衣玉食，你不觉得这是上天的不公吗？” 卫望泞看她一眼，“看来莹姐姐觉对命运有很大的意见。” “我命由我不由天！”卫莹沉声说，“我虽然是庶出的，但我绝对不认命！” “有志气。”卫望泞点了点头。 “难道你就认命吗？”卫莹皱眉问道，怎么卫望泞的反应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卫望泞笑着说，“我不信命，我随心。” “……”怎么跟这个蠢丫头说话那么费劲！她都说了这么久，难道她就一点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你知道为什么这次你们二房回来，我们大房的态度会完全不一样吗？”卫莹问道。 卫望泞一脸好奇，“哦？为什么？” 这一脸天真看得让人好抓狂！卫莹努力压抑心头的厌恶，心想果然养在乡下的就是不一样，可就因为是嫡出的，所以就比她还要活得更尊贵。 凭什么！ “因为有求你们，想要你们带卫康和卫妙去京都城！”卫莹咬牙切齿地说。 卫望泞冷淡地哦了一声，“这个没有什么呀，不就添两双筷子的事，我们家很大，不怕被他们吃穷。” “！”卫莹终于发现，她是在跟一个蠢货说话。 “你还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卫莹嘲讽地问，“你以为我母亲让卫妙去京都城，只是去你们家吃饭吗？她是为了卫妙的前程去的，你觉得有卫妙在的话，你能不受影响吗？” 卫望泞似笑非笑地看着卫莹，要说这个姑娘聪明吧，却又实在不怎样，就算她样样不如卫妙，只凭是长远侯的亲生女儿，怎么都不会比侄女更差的，可卫莹又很懂得挑人性最脆弱的地方攻击，让人轻易被她的话影响。 可惜了，她面对的不是真正的卫望泞。 “莹姐姐，你想得太多了，我的地位……没那么容易受到威胁。”卫望泞笑盈盈地说，“我不明白，你特意来找我说这些话是什么目的，你也想去京都城吗？” 卫莹脸色一沉，倨傲地抬起下巴，“我只是碰巧遇到你，跟你寒暄几句，你若是不听，便当我没有说过。” “我自然是要当你没说过的，不然被大伯娘听见了，你就惨了。”卫望泞道。 “不识好歹！”卫莹气得脸色涨红，愤怒地转身离开。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上族谱 “啧啧，太容易生气了。”卫望泞笑嘻嘻地说，还以为能多逗一会儿呢。 双云默默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奴婢觉得，您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越来越好了。” 她知道卫莹出现在这里不怀好意，但还是忍不住同情她，她家姑娘以前面对的是什么人？那都是全身长满心眼的后宫嫔妃，她耍什么小心机，她家姑娘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可怜的孩子，受刺激了吧。 “不成啊，对手比以前弱太多了。”卫望泞有些失望地摇头，“这个卫莹真有意思，应该是陈氏没有想过要让她一起去京都城，所以她才破罐子破摔，想要破坏陈氏的计划。” “奴婢倒是觉得，她是希望你能带她去京都城。”双云说道。 “她看不起我，又有求于我，还要端出这样的姿态，把所有人当傻子呢。”卫望泞笑着摇头，“我们回去了。” 双云无奈地笑着，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多少后宫妃嫔想要对付姑娘，结果全都是哭着回去的，可最后她们还活得好好的，她家姑娘却不知被谁下了毒。 想到这一点，她心底只有无尽的恨意了。 总有一天，这个仇肯定要报了。 翌日，天气晴朗，就是有些湿热，让卫望泞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天气。 “南岭是比咱们京都城潮湿，今天许嬷嬷还特意吩咐厨房熬了祛湿降火的凉茶。”双云替卫望泞将头发挽起来，让她清爽一些。 “今天要去祠堂上族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卫望泞根本不想走出屋子，一出去就觉得身上出汗。 “奴婢带着凉茶去，到时候能解热。”双云说。 没多久，卫老夫人便派人过来催促她了。 卫望泞只好出门前往祠堂。 “大房的人今天会来吗？” 刚走进祠堂里，便听到周围有人在小声议论着，这些都是卫家的族人，不过都是旁支，连卫老夫人都不太认识，更别说是卫望泞了。 “不能吧，听说大房老夫人还去找族长，不同意二房的丫头上族谱呢。” “大房这不是吃饱撑着吗？” “……” “都闭嘴，小声点，当别人是聋子吗？”旁边不知谁喝了一句。 祠堂里安静了不少。 “二婶，你们来了。”陈氏带着一对儿女走了过来，“我还担心赶不上吉时呢。” “咦，陈氏怎么来了？”有人惊讶地问。 卫老夫人淡笑看了陈氏一眼，“你有心了。” 族长慢慢地走出来，他看了看站在卫老夫人身边的卫望泞，“吉时马上就要到了，阿泞随我过来祭拜上香吧。” “族长，难道不需要证明一下身份吗？” “你们觉得，需要如何证明身份？”族长环视周围一眼，说话的都是平日跟大房来往比较亲近的，看来是受人所托啊。 族人不敢看卫老夫人，只是梗着脖子叫道，“谁知道是不是卫家的血脉，不能随便上族谱啊。” “我说她是我的孙女，那她就是我长远侯府的嫡女，谁有意见？”卫老夫人慢慢地在太师椅坐下，目光严厉冷漠地扫视祠堂所有人一眼，“怎么？我长远侯家要认回亲生女儿，还得让你们同意吗？” 这些族长跟大房一样的愚蠢，以为几句话就能够阻止阿泞上族谱。 一个将来会出嫁的嫡女上族谱能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根本没有，不过是大房故意要恶心二房，卫大老夫人想要让卫老夫人知道，他们大房在卫家还有话语权。 什么话语权？承载着卫家全族希望的是在京都城的二房，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二房的忍让，大房哪来的底气在族里说话！ “阿泞，上香。”卫老夫人说完连看都不去看那些族人，到底有谁敢上来阻挠！ “祭祖。”族长在心里叹息，这些愚不可及的族人，这么多年还没有看清楚大房跟二房之间的恩怨。 并不是二房亏欠大房，而是大房底气不足，只能靠这样的手段寻找存在感。 卫望泞在心里默默地为卫老夫人的威武霸气竖起拇指，要不是来南岭，她都不知道卫老夫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果然能够和齐老夫人成为闺蜜的，那都不简单。 卫望泞在族长的引导下上香磕头，三拜九叩之后，族长亲自将她的名字写在族谱上，自此她才真正成为卫家的女儿。 她真的只是卫望泞，不再是齐意宁。 齐意宁在齐家的族谱上，在皇室的玉牒上，她的名字也会成为过去。 “恭喜阿泞，终于是名正言顺的卫家姑娘了。”陈氏特意带着儿女上前跟卫望泞道喜。 “谢谢大伯母。”卫望泞客气地说，今天陈氏会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挺不容易的。 “嗤，麻雀就算披着凤凰的羽毛也改变不了事实。”卫康嘲讽地说道。 陈氏一巴掌呼了过去，落在卫康的后脑勺，“好好说话，要是不懂说人话那就滚。” “……”卫康愤怒地摸着后脑勺，“娘，你打我！我告诉祖母！” 卫康在家里是被卫大老夫人千娇万宠出来的，被养成老子天下第一的性子，可又没有纨绔的底气，纯粹是家里的霸王，陈氏每次想要教训他，都会被卫大老夫人嚎叫着阻止。 陈氏被气得肝疼。 “幼稚！”卫妙翻了个白眼，“你几岁啊，还动不动就去祖母面前告状，不要丢人行吗？” “你敢教训我，你算什么东西！”居然连自己的妹妹都敢教训他，看来是打得太少了。 卫望泞突然抬脚冲着卫康的膝盖踹了过去，“大伯母，这种不听话的不肖子孙用不着说那么多，打一次就乖了，不行就打两次。” 陈氏看到儿子被一踹就跪，顿时心疼起来，却又只能强忍着，“说得对，就是太欠教训了。” 卫康痛得咬牙切齿，“死丫头，你竟敢打我，我不打死你！” “大伯母，堂哥这样的性子去京都城真的会被打死的。”卫望泞叹息地说道，“京都城最不缺的是什么？皇亲贵胄的公子哥啊，若是遇到哪个家世显赫的纨绔，就堂哥这样的，啧啧，不死也会被打残的。” “？”卫康的气焰突然就被掐死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秀女1 陈氏早一年前就在儿女面前描绘过京都城的繁荣，替他们设想过令人向往的前程，比起陈氏，卫康现在更想去京都城。 他认为连卫弘毅都能够考得上解元，那他去了京都城的话，肯定不能混得比卫弘毅更差啊！他之所以会考不上秀才，那是因为他生在南岭的缘故，这里处处比不上京都城，肯定连学院都没有京都城的好。 可卫望泞的几句话，突然就让他有些慌了。 什么意思啊？这是不想带他去京都城了？ “阿泞，你说真的？”陈氏被吓得脸色一白，不太相信地看向卫老夫人。 卫老夫人自然不会拆孙女的台，只是淡声说，“在京都城确实不能随便得罪人。” “……”陈氏突然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让儿子去京都城，女儿的性子虽然天真耿直些，但不会随便得罪人，儿子就不一样了，连她这个当母亲的有时候都很想打死他，别人怎么可能容忍他。 “我……我才不会随便得罪人！”卫康急忙叫道。 卫望泞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他已经把她得罪了。 “二婶，时候不早，要不咱们先回家吧。”陈氏见有的族人站在角落对他们指指点点，心中有些厌恶。 回到老宅，卫老夫人还没回到东跨院，在垂花门后的花园遇到卫大老夫人。 “祖母！”卫康急忙走到卫大老夫人的身边。 “呵呵，把山鸡当凤凰，我倒是想看看，你以后这个孙女到底有什么本事。”卫大老夫人找不到攻击卫老夫人的理由，只能将怨气撒在卫望泞的身上。 卫望泞抬眸看向卫大老夫人，真可怜的老太婆，除了拿她这个无辜小姑娘当靶心，她对二房根本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 没有底气地耍嘴皮子威风，是最不值一提的。 “娘，二婶答应带康哥儿和妙姐儿去京都城，我和相公商议了，想要跟着一起去京都城。”陈氏当着卫老夫人的面，将她和卫启光已经决定的事说出来。 卫大老夫人闻言顿时暴怒，“你这个扫把星，说的是什么话！你们想把我留在南岭自己去京都城享福，我告诉你，我还没死呢！京都城有什么好的，不许去！一个都不许去！” “母亲，留在南岭能有什么出息，难道要他们以后像大爷一样出去点头哈腰地做生意吗？”陈氏低声地说道，语气还带着和软的请求。 “做生意怎么了？你去了京都城，他们还给你个侯爷当吗？”卫大老夫人怒目圆瞪，本来就凌厉的眼神此时更显得刻薄。 陈氏感到有一种精疲力尽的无奈，“母亲，我不需要康哥儿去当侯爷，只希望他不要变成半年前被打死在街口的李少爷那样就行了。” “……”一句话把卫大老夫人说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她喘了一口气，“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这么诅咒自己的儿子，我的大孙子是长命百岁的八字，将来要当大官的，你怎么做母亲的，居然说他像那个短命鬼，你……你……我要让启光休了你！” 陈氏红着眼睛，“我说错了吗？那李少爷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整日不知所谓调戏良家妇女，康哥儿之前和他在一起干了多少坏事，要不是那段时间康哥儿正好去我娘家，谁知道康哥儿是不是也跟着莫名其妙得罪人！” “我打死你，你还敢诅咒我的大孙子。”卫大老夫人气得要上前打陈氏。 “够了！”卫老夫人皱眉开口，“你做戏给谁看呢，你以为闹这一场，将来你的大孙子去了京都城，不敢好赖都是我们二房的责任？我今日把话先跟你说清楚，康哥儿和妙姐儿可以去京都城，但进了我的家门，以后要如何管教他们，那就是我的事，由不得你插手。” 陈氏惊喜地看向卫老夫人，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她等下回去要给菩萨烧高香了！ 卫大老夫人呸了一声，“你能给我两个孙儿什么前程，难不成还能让我的大孙子也考上解元，能让妙姐儿嫁得比你的孙女还要好？” 不等卫老夫人开口说话，卫大老夫人指着卫望泞，“就你这个宝贝孙女，打小在乡下长大的，你能为她寻个什么亲事？” “母亲……”陈氏心头一紧，真怕卫大老夫人把事情给作没了。 卫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卫大老夫人，做了那么多年的妯娌，她太了解这位大嫂了，不过是借着撒泼想要她说出保证的话。 卫大老夫人看出卫老夫人根本不会说出保证的话，那她的两个孙儿去了京都城，谁知道日后又会怎样？ “我这个宝贝孙女，不管在哪里长大，品性都是挑不出错处的，你且看着，她将来比你想象的还有福气。”卫老夫人故意气对方。 “呸！就凭她，她要真能如你说的，以后我见着你都给你行礼。”卫大老夫人叫道。 “母亲，二婶……” 卫老夫人正要说话，突然被一道惊叫给打断了。 只见卫启光满头大汗，手里拿着一封信笺飞奔过来，在卫大老夫人面前大口喘气，“阿泞……阿泞被选中了。” “你急什么，什么事？”卫大老夫人没好气地问。 卫启光两眼发亮地看着卫望泞，将手里的信给卫老夫人，“二婶，这是京都城来的急信，肯定是要给您报喜的，方才皇榜都放出来了，咱们家只有阿泞被选上秀女了。” “什么？”卫望泞的脸色一变，伸手抢过他手中的心，不顾一切地打开，一目三行地将信全看完了，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她都已经躲到南岭了，为什么还会被选中秀女？ 这不可能！ “我看看。”卫老夫人沉声说。 卫望泞的脸色发白，第一次有不知所措的慌乱。 难道她还要重蹈覆辙吗？ 不！绝不！ “阿泞真是有福气，以后进宫肯定能够成为贵人的。”卫启光笑嘻嘻地说。 卫大老夫人铁青着脸，她刚刚才辱骂了卫望泞，这么快就被打脸了？居然被选中成为秀女？ 第三百二十四章 秀女2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长远侯的来信写得很清楚，因为不能一门双秀女，所以宫里选中卫望泞，让卫老夫人带着孙女速速回京都城，三个月后就要进宫了。 卫望泞想要把信给撕了，胸口的怒火蹭蹭地往上冒。 “你没有看错，是不是名字看错了？”卫大老夫人仍然不肯相信，怎么可能，一个乡下长大的臭丫头，凭什么进宫当贵人啊？ “没错！”卫启光激动地说，“皇榜上名字也出来了，我看了几遍，就是阿泞。” “……”卫大老夫人憋着一股闷气吐不出来，她打量卫望泞一眼，不甘不愿和哼道，“真是狗屎运。” “真是要恭喜阿泞了，以后进宫成为贵人，那真是光耀门楣的好事。”陈氏笑盈盈地收，还给女儿打了个眼色，这时候不跟堂妹打好交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将来卫望泞真的平步青云了，难道还能不提携自己的堂姐吗？ 卫望泞目光紧紧地盯着来信，她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如果不是还算残留一丝理智，她已经将赵衡骂个十八代了。 她欠他的！上一世两人到最后相见两厌，她都已经被他毒死了，他现在还要找个像齐意宁的人在宫里做什么？ 恶心她吗？ 她绝对不会进宫的。 “阿泞累了，先回去吧。”卫老夫人最是清楚孙女的想法，她若是想要进宫当秀女，那就不会出现在南岭了。 “咦？”卫启光诧异地看着卫老夫人，怎么就他很高兴，当事人反而一脸冷淡呢？ 卫大老夫人冷着脸嘲讽陈氏，“瞧你上赶着巴结人家，人家理你了吗？” 陈氏看出卫望泞的情绪有点奇怪，却不知缘由，她懒得去理会婆母的嘲讽，越发觉得自己亲近二房是正确的选择，“相公，我瞧着二婶很快就要启程回去的，不如你去安排一下。” 卫启光忙点了点头，“有道理，我赶紧去采买些咱们南岭的特产，到时候带着一起去京都城。” “怎么？你也要去京都城？”卫大老夫人瞪着自己的儿子。 “娘，为何不去啊？二房就要飞黄腾达了，难不成你甘心康哥儿一辈子只在南岭吗？就算不为了我，你想一想康哥儿，说不定康哥儿在京都城还能娶个贵女呢。”卫启光本来是不大想去京都城，但如今不一样了，他觉着卫望泞将来肯定会有出息，到时候二房发达了，大房还能差到哪里去？ 卫大老夫人被儿子说服了，可她刚刚才怼骂卫望泞，这会儿说她也要去京都城，岂不是让她们笑话。 “娘，您放心，等我们到了京都城安顿下来，马上就派人来接您过去。”卫启光何尝不知道母亲的心思，他其实不想卫大老夫人这时候跟着去的，到时候只会得罪二房。 “好、好吧。”卫大老夫人勉为其难地答应夏利，陈氏终于能够松了口气。 …… …… 回到东跨院，卫望泞将手中的信重重地放在桌面上，“为什么会是我？应该是玉姐儿进宫才对，不可能是我，一定是搞错了。” “皇榜既然都出了，那就不是搞错。”卫老夫人握住卫望泞的手，“你那天在赏花宴……不是见到陛下了吗？” 提到赵衡，卫望泞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也猜到可能跟赵衡有关，他到底是不是脑子有坑？她只是吹了一首难听到极点的埙曲，他难不成还一见钟情了？ 气死她了！ “祖母，我不想入宫。”卫望泞恳求地看着卫老夫人，“我有自知之明，若是入宫的话，我肯定活不了几年，上次我就得罪太后，太后绝对不可能善待我的。” 卫老夫人何尝希望孙女入宫，可她成为秀女已经是事实，不可能躲在南岭不回京都城，卫家承受不起皇帝的降罪。 “你让我想一想。”到底还能有什么办法让阿泞不用进宫？ “父亲和玉姐儿肯定也怨我。”卫望泞眼睫染上泪珠，“我和姐姐本来就感情淡薄，如今来这么一出，她肯定更加讨厌我了。” 卫老夫人无奈地叹息一声，正因为不想让阿泞跟玉姐儿姐妹反目成仇，卫老夫人才带着她到南岭，结果宫里却还是将阿泞选为秀女了。 “祖母，要不我假死吧，我宁愿隐姓埋名一辈子不回京都城。”卫望泞咬牙说道，反正她是死都不要再进宫，更不会再嫁给赵衡的。 她都蠢死一次了，怎么能够重蹈覆辙。 卫老夫人没好气地说，“胡闹！那你这辈子难道要过躲躲藏藏的日子吗？虽然是秀女，但进宫之后还不一定能留下，不要急，肯定会有办法的。” 比起入宫，卫望泞宁愿躲着生活。 “先回京都城，再想办法，实在不想只能让你在宫里落选了。”卫老夫人沉声说。 “要怎么落选？”卫望泞着急地问，她怕在赵衡面前会露出端倪，他是细心多疑的人，若他真的注意到她，随时都可能看出她跟齐意宁的相似。 卫老夫人摸着卫望泞的脸蛋，“太后不喜欢你，肯定不会留你在宫里的。” 这也是卫望泞疑惑的事，太后为什么舍弃卫歆玉，将她留下选了秀女？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太急了。”卫望泞低声说，“一定会有办法的。” “时间还早，这两天我们就启程回京都城。”卫老夫人说。 卫望泞轻轻地颔首，她低眸看了长远侯的信，如果张贴皇榜的话，那齐老夫人和齐墨远此时也应该知道了吧。 她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她还能去找齐墨远，说不定他有办法帮她。 “祖母，那我先回屋里收拾东西。”卫望泞说道。 卫老夫人拍着她的胳膊，“去吧。” 出了正院，双云的脸色垮下来，“姑娘，怎么办？” “如今着急也没用，谁也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卫望泞目光清冷地望着前方。 “到底是太后还是皇上的意思，侯爷能帮您吗？”双云是亲眼看着齐意宁在宫中独自凋零的，连曾经是皇后的她都犹如在冷宫，难道换了个身份就会不一样吗？ 帝王无情，不过图一时新鲜。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二十五章 秀女3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京都城，齐家。 “没有我的名字？”齐意如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不可能！怎么会没有我的名字。” 她等了那么久才终于等到赵衡愿意选秀，太后以前说过，一定要将贵妃之位给她的，如今她不奢求贵妃之位了，为什么连秀女都不是。 “我自己去看！”齐意如要往外面跑去。 “站住！”齐老夫人出现在门外，厉声喝住齐意如，“还嫌不够丢人吗？” 比齐老夫人晚来一步的小连氏站在她身后，“老夫人，这怎么丢人了，万一是下人没看仔细呢。” “若是被选中，旨意早就来了，这么多天过去，连个宫人都没见到，你还以为是写漏你的名字？”齐老夫人冷声地训斥着，“你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吗？” 齐意如的脸色苍白如雪，“我清醒什么，我一直清醒得很，是他答应过我的……” “他答应你什么了？”齐老夫人反问道。 她们都很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赵衡。 “……”齐意如回想着两年前她经常进宫的情景，她经常会在御花园遇到赵衡，他对他温柔体贴，还说以前就很欣赏她，若是能够娶她的话，肯定是三生有幸。 这些话都是他说的。 可是，好像赵衡确实从来没有说过，要她进宫的话。 那都是太后许给她的承诺。 “我们进宫去找太后，肯定是底下的宫人弄错了。”小连氏抓住齐意如的手，仍然不死心地希望女儿能够超越齐意宁，她笃定地相信，只要齐意如进宫，将来同样能够母仪天下，甚至比齐意宁更好。 啪—— 齐老夫人突然抬手打了小连氏一巴掌，“她糊涂迷障，你身为她的母亲，不但没有教她自爱自强，还一味地教她如何勾引男人，她是你的女儿！” 小连氏被打懵了。 她嫁入齐家这么多年，虽然不得齐老夫人的喜爱，但在齐家还算有地位，如今老夫人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她！ “我做错什么了！”小连氏尖叫出声，“我还不是希望如姐儿能够过得更好。” 齐老夫人说，“如果你为了她好，就不该让她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么多年都不肯出阁，你搅黄了她的多少姻缘，你心中有数，我知道你怨恨先皇后，希望如姐儿能够越过她，人的命运不同，如果可以，我宁愿阿宁从来没有入宫。”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齐意如流着泪说，她等了那么多年，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 “今日你就该死心了。”齐老夫人说，“连秀女都不是，你还能是什么？” 小连氏叫道，“你一味地指责如姐儿，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孙女，那齐意宁是你的什么人，你从一开始就偏袒她！” 齐老夫人目光沉沉地看向小连氏，“我偏袒她吗？她刚来齐家的时候，和如姐儿相处得还算不错，你是怎么对她的？我明明白白地跟你说了，她跟齐家没有任何血脉关系，是我收养回来的，你还怀疑她是振丰的女儿，不但变着法子磋磨她，还让如姐儿视她为敌……” “将她骗着掉进枯井的人是你，将她锁在祠堂里的人也是你，小连氏，我能够容忍你这个恶妇到今日，是看在如姐儿和阳哥儿的份上。” 齐老夫人的声音不大，且很平静淡定，一双看透一切的睿智双眸却让小连氏感到背脊发凉。 “我……我没有！”小连氏心虚地叫道，她以为这些过去的事没有人知道，没想到老夫人居然全都知晓！ “有没有你心中有数。”齐老夫人淡淡地说，“如姐儿，我今日最后一次劝你，你若是还不能看清事实，以后你好自为之。” 齐意如双手捂着脸，崩溃地扑倒在软榻上，放声大哭起来。 “你若是怂恿她做出伤风败俗的事，就算我儿子死了，我也能替他休了你。”齐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小连氏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这么多年来，她知道小连氏母女因为她接来齐意宁心中有恨，所以她一直都忍着，齐意如将阿宁骗着掉进枯井，让阿宁在枯井待了一天一夜，又将她锁在祠堂，在风雨交接的夜晚冻得全身发紫，昏迷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如果不是小连氏，如姐儿不至于被教成这样心胸阴沉，做出伤害姐妹的事。 “老夫人，您为了二姑娘已经是用心良苦，她若是知道您在为她的前程着想，肯定会感动的。”刘妈妈安抚着脸色难看的齐老夫人。 “她会不会感动并不重要，不要再作妖就行了。”齐老夫人叹息，对齐意如并没有多少期望。 “没想到卫姑娘倒是有福气。”刘妈妈笑道。 齐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什么福气！指不定阿泞都快气死了。 “泞儿不是个喜欢勾心斗角的，她的性子不适合，会被选了秀女，只怕跟上次赏花宴有关。”齐老夫人忧心忡忡，不能让阿宁再入宫了，那吃人的地方，去一次就够了。 “您好像不高兴卫姑娘被选了秀女？”刘妈妈疑惑地问。 齐老夫人说，“人各有志，泞儿不喜欢入宫，选了秀女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压力和痛苦，你让我如何替她高兴。” 刘妈妈说，“可惜，要是以前国公爷……侯爷还能帮忙，如今侯爷远在闽南，只怕也难以插手宫里的事。” 这倒未必！以则知的性格，肯定不会让阿宁再入宫的，就是不知道那个蠢孙能不能想到一个好办法。 哎，她这个老人家真是愁啊！至今还没有孙媳妇，她日日夜夜都盼着大孙子开窍，赶紧认出卫望泞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阿宁，不然以后又要被别人抢了大白菜，让他继续躲在屋顶哭。 “等泞儿回来再说吧。”卫老夫人道，“你派人盯着点小连氏，她那样贪慕虚荣的人，只怕不会轻易死心。” “是，老夫人。”刘妈妈应下了，她真是没见过像小连氏这样当母亲的，为了将女儿送进宫里，各种设计不让女儿嫁出去，简直猪油蒙了心，宫里若是有那个意思，二姑娘早就是宫里的妃嫔了。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二十六章 办法1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看到没有？”静恩将一张皇榜摆在齐墨远的面前，一脸邀功的得意样子。 齐墨远连眼眸都没有抬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圣子说没有来过南岭，我就和他来了。”静恩说，“我可没跟着你，我比你还早一天到的，不信的话你去问圣子。” “去化缘，不要来烦我。”齐墨远冷冷地说。 静恩拍了拍桌面，“你不看一眼？那你别后悔，这是秀女的名单。” 秀女？齐墨远终于抬起眼眸，幽黑的眸子淡淡地盯着静恩。 “卫望泞！”静恩心里发怵，他是出家人，出家人慈悲为怀，不跟双腿有病的人计较，“你家阿泞成了秀女。” “不可能！”齐墨远的声音骤然一冷，目光落在皇榜上，三个熟悉的字闯入视线中，心底深处涌起久违的恐慌和愤怒。 静恩继续添柴加油，“怎么不可能，名字都在上面了，啧啧，当秀女呢，说不定以后还可以母仪天下，你说对吧？” “滚！”齐墨远俊美的面庞沉静如水，一双眸子幽深得像深不见底的黑潭，谁也看不出他此时心中在想什么。 “贫僧吃力不讨好。”静恩哼了哼，他想要开口再讽刺他，然而看到他的表情，还是决定修一修口德，“她不一定想进宫，你应该去问一问。” 上次她成亲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敢做，还要背着她上花轿，结果呢？ 齐墨远当然知道卫望泞不想进宫，可他不确定她心中还有没有赵衡，如果她最后心软，想要进宫呢？ 不！就算她要心软，他都决不允许。 “石砚。”齐墨远沉声开口，将外面的小厮叫进来，“去准备，本侯要去卫家。” “是。”石砚赶紧应诺，心想侯爷果然耐不住几天见不到卫姑娘，这才几天呢，就想着要去找她了。 正要出门，高副将便从外面走来，“将军，潘提督请您过去议事。” “……”齐墨远微微皱眉，他和南岭的提督正在商议联手引出海寇的事，这两天正是关键，“石砚，你去给卫姑娘送信，我晚些去找她。” 石砚应是。 “那两个少年呢？”齐墨远低声问着高副将。 “属下让人先将他们送走了，您放心，南岭这边不会发现的。”高副将回道。 齐墨远轻轻颔首，除了他们遇到被打劫一空的商船太诡异，苟丹那天连续遇到三伙海寇同样不寻常，他如今对谁都无法信任。 特别是南岭这边，因为不够了解，更无法相信。 齐墨远去见了南岭的提督潘正跃，商议两海同时清剿海寇的计划。 “潘提督，这么多年来，不曾听说过南海出现海寇打劫商船的事，可见你的治理能力在闽南之中，能够和你联手，实在三生有幸。”齐墨远望着对面的中年男子说道。 潘正跃得意地大笑出声，“镇国侯言重了，比起你守家卫国，我这点本事算什么。” “如今闽南的海寇可能会躲到南岭，这才倒的商船受海寇威胁，天宝行这次就连续遇到三伙海寇，不知你对这些海寇的来历是否清楚？”齐墨远又问道。 “镇国侯，我们南岭以前从来没出现海寇，最近那些冒出头来的，多数是从闽南逃过来的，本官如今还不是很了解啊。”潘正跃呵呵地说道。 要不是齐墨远在闽海剿匪，他们南海这边还平静得很。 齐墨远没有提过两个少年的商船，他怀疑比狼牙寨更庞大的海寇就在南岭，他看了潘正跃一眼，不确定对方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故意要隐瞒。 “既然如此，那本侯再让人查清楚。”齐墨远微微浅笑。 …… …… 从提督府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齐墨远回到落脚的四合院，竟在门外看到卫望泞。 “侯爷，小的送信去给卫姑娘，卫姑娘说要来找您。”石砚紧忙上前给齐墨远行了一礼，“在这儿等您很久了，不肯进去。” “大哥！”卫望泞本来已经平复心情，然而在看到齐墨远的瞬间，心底的委屈和害怕又一下子涌上来。 齐墨远心尖刺疼刺疼的，他推着轮椅上前，“进去。” 石砚急忙推着齐墨远进入大门。 “我还以为大哥会住在客栈，怎么找到这样精致的院子？”卫望泞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在齐墨远面前显得很幼稚，居然还动不动就要哭鼻子了。 齐墨远笑着说，“住客栈太显眼了，这院子是之前让人先过来安排的。” 进了书房，石砚很识趣地退下了。 “因为秀女的事，让你难过了？”齐墨远低声地问，却不知道她的难过究竟是因为赵衡，还是不想入宫。 “我不想进宫。”卫望泞愤怒地叫道，“我都躲到南岭了，就是不想成为秀女，我以为凭着太后对我的讨厌，肯定不会让我成为秀女的。” 人算不如天算！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齐墨远抬眸灼灼地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卫望泞跺脚，“祖母让我先回京都城再作打算，大哥，我绝对不能进宫的，赵衡那个人……他说不定会认出我，到时候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和他最后都相见两厌了，他都不肯放我出宫，反正我打死都不会再进宫的，再不然我就假死，再也不会京都城，不然……还有我毁了脸。” 卫望泞都气得口不择言了。 “你这都是自伤八百的方法。”齐墨远听着她的话，气她想的居然都是伤害自己的方法。 “那你有办法吗？”卫望泞可怜巴巴地看着齐墨远。 若是以前他还是镇国公，她相信他肯定能帮她的，如今……她只怕会连累他和齐家。 “明日我去找卫老夫人，与她商议。”齐墨远低声说。 “？”卫望泞瞪圆眼睛，“你不能跟我商量吗？你可以把方法先跟我讨论一下呀。” 齐墨远垂眸定定地看着她，矜薄的唇上扬，声音低哑温柔，“这件事只能跟你的祖母商量。” 他的声音就像和缓温暖的春风在耳边拂过，卫望泞的心莫名地漏了一拍。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二十七章 办法2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卫望泞不知道齐墨远会想出什么办法让她不用进宫，回到卫家老宅，发现到处一片喜气洋洋的好不热闹。 “怎么回事？”卫望泞诧异地问，她才出去不到半天，怎么老宅就办起喜事了。 “姑娘，是老夫人替您贺喜，您马上就要进宫当贵人了，大家都为您高兴，特意为您准备了宴席。”管家笑嘻嘻地说道。 “……”卫望泞一阵无语，抬头看着张灯结彩的老宅，只觉得处处都刺眼。 双云担忧地看着她，担心她会压抑不住怒火发作起来。 卫望泞深吸了一口气，“我祖母呢？” “二老夫人在上房呢，三爷和三夫人都来了。”管家说道。 呵！他们都回来几天了，三房半个影子都没见着，今天居然出现了。 “去上房吧。”卫望泞淡淡地说。 双云低声说，“姑娘，您别动怒，跟这些人生气没意思。” “我当然知道没意思，她们也不是我什么人，我何必计较。”卫望泞轻笑一声，“这次回京都城，还不知道要应付多少头疼的事，我要是因为这点小问题闹起来，后面还有的是麻烦。” “若是陛下知道您……”双云抬眸看了卫望泞一眼，她是清楚姑娘曾经多喜欢陛下，虽然后来伤透了心，却不知道究竟心中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卫望泞笑了笑，“那又如何？只要我不承认，难道他还能招魂问清楚吗？” “那倒是。”双云抿嘴一笑，她是杞人忧天了。 “有时候我也想过再次进宫……”卫望泞突然轻声喃喃。 吓得双云脸色一变，难道真是对皇上还不死心。 “我到死都不知道谁下毒的，真是不甘心。”卫望泞哼了一声，“如今我在宫外，身份所限，想查也查不了，不过，一想到进宫之后要对着赵衡那张脸，我又觉得太不值得了。” “您如今是真的恨极那位了。”双云叹道。 卫望泞想了想，“也不是恨，就是看到他，会觉得自己曾经太蠢了。” 其实她刚死的头几个月，心里却是还放不下赵衡，可她在宫里当了两年的阿飘，见着他宠幸一个个妃嫔，却越来越无情，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托付真心。 她愚不可及，才会不顾一切爱上他。 两年幽魂所困，早就什么都放下了。 “姑娘才不蠢呢。”双云急忙说，“您是奴婢见过最聪明的人。” 卫望泞笑眯眯地点头，她一生聪明，只蠢了一次。 来到上房，屋里传出热闹的笑声，除了卫大老夫人的，还有几个陌生的声音。 “哟，阿泞回来了！”坐在最外面的陈氏喊了一声，主动上来拉住卫望泞的手，“大家正说起你呢，咱们卫家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喜事，族里的亲戚都来给你祝贺呢。” 卫望泞皱了皱眉，望着一屋子的人，她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伯娘，只是秀女而已，不至于这样。” “你以为秀女那么容易选上的，你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祖上积德才让你能够入宫，你入宫之后最好争气点，若是能当上贵人，那才能造福卫家上下。”卫大老夫人严肃地说道。 她进宫去吃苦受累，跟那群人精斗死斗活造福她们卫家？ 想得真美！ “祖母。”卫望泞来到卫老夫人身边。 卫老夫人轻轻颔首，示意她站到一旁。 “今日你们要见阿泞，如今你们也见到了。”卫老夫人终于缓缓地开口，“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怎么就散了，今天还准备宴席呢。”卫大老夫人没好气地说，“你不替阿泞庆祝一下？” 卫老夫人浅浅一笑，“你们替阿泞感到欢喜是好事，但如今只是选秀女，便要举全族替她庆祝，若是传到宫里……” “传到宫里又怎么了？”卫大老夫人急忙问道。 “当今是个勤勉简朴的，先皇后节俭的美德也是全天下都知道的，总不能让阿泞还没入宫，便有了铺张浪费的名声，何况日后阿泞在宫里对手不少，一不小心就会被别人攻击。”卫老夫人淡声说着，“你们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 陈氏的脸色一变，“这么严重？” 要替卫望泞庆祝，还是她提出来的意见。 卫大老夫人的脸色难看，“不过是庆祝一下，居然还能有这么多事？” “你们没有在京都城生活过是不懂的，人心叵测。”卫老夫人说道。 “祖母说的极是，当初我在宫里就听其他贵女议论哪家的姑娘喜欢穿金戴银，太后听了很不喜欢呢。”卫望泞急忙说道。 卫大老夫人果然不再说什么了。 大厅里其他人同样脸色尴尬，不过都讪笑着说道，“没关系，等阿泞以后当上贵人，咱们再庆祝一下。” 如今只是秀女，确实没有值得庆祝的，大房就是想要借机讨好二房，想要冰释前嫌罢了。 “如此甚好。”卫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卫望泞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卫老夫人几句话就替她免去一场荒唐的宴席。 等人都终于散去了，卫望泞才和卫老夫人回东跨院。 “伯祖母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是秀女，居然还能庆祝。”这要是传到京都城，她真的要成为笑话了。 “南岭这边极少选出秀女，她们不懂秀女若是选不上可能会成为宫女，她们觉得进宫就是贵人了，难免激动了些。”卫老夫人说道，她没有跟卫大老夫人说清楚，是觉得阿泞未必会进宫，便由着她们兴奋激动了。 卫望泞说，“祖母，今日我见到镇国侯了。” “跟他说了秀女的事？”卫老夫人问。 “镇国侯说有办法帮我，明日来找您商量。”卫望泞笑着道，心里好奇究竟是什么办法。 卫老夫人颔首，“若是镇国侯有办法，那自然是好的。” “嗯。”卫望泞很想直白地告诉老夫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进宫，然而她若是抗旨不尊，最终受害的是卫家。 在卫家和她之间，她不认为老夫人会选择她。 这不是卫老夫人不够疼爱她，只是权衡利弊之下，有所取舍，她是能够理解的。 换了是她，她和卫老夫人的想法也是一样的。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二十八章 办法3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齐墨远在第二天早上就登门拜访卫老夫人了。 “大哥，你到底有什么方法？”卫望泞走在齐墨远的身边，很好奇他到底会有什么办法帮她。 “和老夫人商量过后，你自然就知道了。”齐墨远沉声说，嘴角紧绷的弧度透露出他此时的心情，他对任何事情都能够运筹帷幄，且有十分的把握，唯独对今日的事情，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想要循循引导她明白自己的心，但时间不允许，他不可能再让她进宫，以前是她心甘情愿的，他都难受后悔一辈子，这次她不愿意，他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到时候告诉我，跟现在告诉我有什么区别。”卫望泞没好气地说，“明明是我的事，怎么好像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齐墨远看她一眼，“为了不进宫，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 “那当然！”卫望泞肯定地说，“随便嫁给谁都不会再进宫的。” “这话……是你说的。”齐墨远的嘴角微扬，声音轻得只有他听得到。 卫望泞疑惑地问，“大哥，你说什么？” “没有。”齐墨远浅浅一笑。 “真是的，有什么好瞒的，反正早晚都要让我知道的。”卫望泞嘀咕着，“再过两天我就要回京都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齐墨远心头一跳，“你，很想见到我？” “你的腿都还没好，你都没放在心上，我要是不盯着你医治双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治好。”卫望泞没好气地说。 “我会配合华神医的。”齐墨远有种说不出的失望，不过不用急，他早晚会让她明白的。 卫望泞还想再叮嘱他几句，却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东跨院了。 许嬷嬷站在台阶上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奴婢见过镇国侯。” “许嬷嬷。”齐墨远轻轻颔首，对待许嬷嬷很是客气尊敬。 “老夫人一早就等着您，您快请进。”许嬷嬷打起帘子，台阶上早已经准备好木板，方便齐墨远的轮椅上去。 卫老夫人确实一直在等着齐墨远，但凡有任何办法，她都不想逼阿泞进宫。 她是看得出来的，阿泞对入宫不是一般的抗拒，甚至有种玉石俱焚的决心都不肯进宫。也不知她对皇宫为何这般厌恶。 “晚辈见过老夫人。”齐墨远拱手一礼，掌心有些出汗，面对千军万马，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卫老夫人回了一礼，“镇国侯，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请看茶。” “……”卫望泞乖巧地站到一旁，静静地听着卫老夫人和齐墨远在聊日常，重点呢？让她不用进宫的方法快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啊。 “阿泞，你先出去吧。”卫老夫人突然开口。 “？”卫望泞愣住了，怎么要将她打发出去了，不是要谈她的事吗？ 齐墨远目光含笑地看向她，安抚地点了点头。 太过分了吧！卫望泞鼓着腮帮子，感觉她被嫌弃了，难道她就想不出办法吗？ 虽然是不甘不愿，但卫望泞还是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卫老夫人和齐墨远。 “镇国侯有什么好方法让阿泞不必进宫？”卫老夫人轻轻地放下茶盅，目光温和地看向齐墨远。 “其实晚辈并没有好计谋。”齐墨远实话实说，“只是有一番话想要跟您说一说，不知老夫人是否还记得先皇后。” 卫老夫人的神情一凝，“老身曾经进宫见过先皇后几次，还有些印象。” “先皇后临终前，最大的心愿是能够离开皇宫。”齐墨远低声地说着，“我一直后悔当日同意她嫁给皇上。” “她和皇上……”卫老夫人听说过皇上对先皇后情深似海的传言，虽然她知道外面说得不尽可信，却没想到先皇后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离开皇宫……先皇后在宫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齐墨远继续开口说道，“老夫人，我不希望阿泞在宫里蹉跎岁月。” 卫老夫人皱眉看着齐墨远，如果连先皇后在宫里都过得如此艰难，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镇国侯，但凡有选择，老身都不愿意让阿泞入宫，如今却不能抗旨不尊。”卫老夫人叹息说道。 “晚辈更不愿意看着她入宫。”齐墨远沉声说道，“只希望她能够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平安喜乐地过着她想要的生活。” 卫老夫人诧异地看向他，这语气听起来格外深情，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错觉恐怕是真的。 “侯爷，你到底有何良策？”卫老夫人问道，“不如开门见山，直接告诉老身。” “老夫人，晚辈想要求娶阿宁。”齐墨远低声说。 果然！卫老夫人听到齐墨远的话，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吃惊，反而是在意料之中。 她目光深沉地打量着齐墨远，“侯爷，阿泞今年才十四岁，和你年岁相差不少，且你们相识的时间不多，且她已经是秀女的身份，你还要如何娶她？” “是啊，明知年岁相差不少，可偏偏我谁都不曾动心，唯独对她一往情深，不想再放下。”齐墨远低声道，“本来我是希望等双腿治好，等阿泞在长大些，但如今时间不允许，我只好来跟您求亲。” 卫老夫人垂眸看向齐墨远的双腿，若是阿泞和他的年纪不是相差太多，她倒是乐见所成，毕竟像齐墨远这样优秀的青年已经太少了，她也认为他的腿肯定能够治好，否则上天对他就太不公平了。 “只要老夫人同意阿泞嫁给晚辈，晚辈自有办法让她脱离秀女的身份。”齐墨远说。 “侯爷，老身的这个孙女与一般贵女不同，她自幼生长在乡野，无论见识还是性子，都不太适合成为侯府的当家主母，你只看到她无忧无虑的一面，便觉得她鲜活有趣，一时的新鲜不足以维持将来的夫妻之道，老身不想你将来后悔，反而让我的阿泞受委屈。”卫老夫人说。 齐墨远听着卫老夫人婉拒的话，心中一点也不恼，他理解卫老夫人的担忧，但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卫望泞了。 “她若是成了我的妻子，无需她改变去适应侯府，该是侯府去适应她这个女主人。”齐墨远语气坚定地说。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二十九章 办法4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卫望泞百无聊赖地在门外黄油着，不知道里面究竟在说什么。 “姑娘，您来来回回走得奴婢头都晕了。”双云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姑娘，要不是石砚守在门外，她可能都要去偷听了。 “你去把石砚引开，我去听一下里面在说什么。”卫望泞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齐墨远要说的方法肯定会影响她一辈子。 “……”双鱼无奈地说，“姑娘，等侯爷出来了，您不就知道了吗？” 卫望泞当然懂这个道理，可她就是按耐不住想去偷听。 双云说，“那奴婢去试试。” “不用了……”卫望泞看着被撩起的门帘，齐墨远已经出来了。 “侯爷。”石砚忙将齐墨远推下台阶，来到卫望泞的面前。 卫望泞的眼睛发亮，“怎么样？” 齐墨远勾唇一笑，“老夫人会考虑，等她的消息。” “？”卫望泞听得更糊涂了，还要考虑什么？ “好好待在家里，明天再来找你。”齐墨远低声说。 卫望泞一头雾水，“大哥，你说得我更糊涂了，你跟老夫人到底说了什么？” 齐墨远笑得意味深长，什么都没说就离开卫家老宅。 “祖母，镇国侯要怎么帮我？”卫望泞在齐墨远这里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只好去找卫老夫人了。 卫老夫人还在回想着齐墨远刚才说的话，对卫望泞的进来并没有察觉。 “皇上选中阿泞当秀女，不是因为别的，是那日她的埙曲。先皇后生前喜欢吹埙，阿泞长得又像她……老夫人，普通妃嫔在宫中尚且如履薄冰，更何况和先皇后相似的阿泞，我更担心的是，皇上会发现先皇后和阿泞长得相似的秘密，到时候先皇后的身世就再也隐瞒不住了。” 齐意宁的身世！ 这是卫老夫人这一生最致命的软肋了。 她不得不承认，齐墨远分析的都是对的。 阿泞绝对不能进宫！ “祖母？”卫望泞又叫了一句。 卫老夫人终于回过神，抬眸看向卫望泞白皙娇美的脸庞，“阿泞，侯爷有个能够让你不用进宫的方法。” “什么方法？”卫望泞的眼睛一亮。 “和他定亲。”卫老夫人低声说道。 “？”卫望泞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卫老夫人握着卫望泞的手，“这是最好的方法了，正好我们遇到海寇，回京城之后，我便进宫去回禀太后，说你被海寇抓住，是齐墨远救了你，为了你的名声，你们二人早已经定亲，已经不符合入选秀女的资格。” “祖母，我怎么可能嫁给……嫁给齐墨远。”那是她的大哥！他们之间是兄妹的关系，就算如今她不姓齐了，她对他也是兄妹的情分啊。 卫老夫人说，“这是镇国侯提出来的解决方法，我觉得可以考虑。” 根本不需要考虑！肯定是大哥为了帮她才想出这样的办法，为了她，他居然还要搭上自己一辈子的时间。 太不值得了。 “祖母，我去找镇国侯，这个方法不好。”卫望泞皱眉说道。 “你是不是嫌弃他的年纪比你大？”卫老夫人问，“虽然是大了些，镇国侯阅历丰富，日后才能对你更包容些，且他的腿并非不可治，你不用担心。” 她当然不是嫌弃大哥，更不会担心他的腿治不好。 问题是，他们是兄妹啊！ “祖母，我不值得镇国侯牺牲自己的一生来帮我脱离皇宫。”卫望泞咬了咬唇小声说道，她还想要为大哥挑选一个情投意合的大嫂，她怎么能够委屈他。 牺牲？卫老夫人诧异地看着孙女，她对齐墨远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侯爷不觉得这是牺牲。”卫老夫人想着若真是成功，对齐墨远来说应该是得偿所愿吧。 “他当然不觉得……”这么多年来，大哥凡事替她着想，为她付出那么多，她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自私了。 “祖母，我去找他说清楚。”卫望泞说道，“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卫老夫人不赞同卫望泞的说法，“我的阿泞就是最好的。” 可是她的大哥更好啊。 如今齐家会如此落魄，大哥会被人算计废了双腿，全都是因为她当初愚蠢的决定，如果齐老夫人没有收养她，或许齐家如今还好好的，在朝廷如日中天，大哥还是皇上最器重的大臣。 是她连累了他。 她怎么配嫁给他！ 从屋里出来，卫望泞的心沉到谷底，如果大哥用这样的方法来帮她，那她宁可不要。 “姑娘？”双云诧异地看着卫望泞，刚才还满脸笑容的，怎么进去一趟就变了脸色。 “我去找大哥。”卫望泞低声说。 双云立刻道，“奴婢立刻去让人套马车。” …… …… 外面突然下起雷阵雨，噼里啪啦的雷声阵阵，瓢盆大雨敲打着马车，卫望泞的心一点点地平静，她望着窗台的雨帘，想起了许多许多过去的事。 她刚去齐家的时候，除了齐老夫人，谁都不信任，后来只有齐意如愿意跟她说话跟她玩，她们的年纪相仿，一开始真的像亲姐妹。 齐墨远对她一直冷冰冰的，如姐儿说他天生就是无情冷漠的性子，对待家里哪个人都是这样的，所以她从来不敢去招惹他，遇见了也是远远地避开。 后来…… 齐意如突然避开她，出门的时候不再愿意带她了，有一次还在聚会上嘲讽她来历不明的身份，那时候她不懂，明明之前还那么好，怎么说变就变呢。 她去找齐意如，看到她站在枯井旁边掉眼泪，说是心爱的朱钗掉进枯井里，她便下去捡了，结果…… 第一个找到她的人是齐墨远。 那时候她害怕委屈，看到他就像看到救命浮萍，不顾一切地抱着他的脖子，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再到后来，小连氏趁着齐老夫人不在，在大冬天将她责罚关进小祠堂，她在冻得几乎晕过去的时候，齐墨远又来了。 如果他冷漠无情，又怎么会一次次地帮她。 没有去齐家之前，她对自己的人生不曾有任何期待。 是齐墨远给她光明的人生。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够得一心人，有温暖岁月。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三十章 办法5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齐墨远没想到卫望泞会这么快来找他。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怎么就过来了？”齐墨远让人去拿绫巾过来，披在卫望泞的身上，“淋湿了没？” “没有。”卫望泞拿着绫巾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大哥，老夫人都告诉我了。” 齐墨远的手一顿，指尖紧紧地捏了一下，“哦？” “大哥，我不答应。”卫望泞立刻说道，“我们是兄妹。” “阿宁，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如今你也不是姓齐，我们之间不再是兄妹了。”齐墨远低声说，他就知道，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是她一直只把他当大哥。 卫望泞说，“在我心里，我把你当亲哥哥了。” 他不想当她的亲哥哥。 以前他已经强迫自己把她当妹妹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过来坐下。”齐墨远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到太师椅，面对面地看着她，“阿泞，除了你把我当兄长，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的提议？” 卫望泞瞪圆眼睛，“这不就是最大的理由了吗？” “你想进宫吗？”齐墨远问。 “不想。”卫望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又不是傻子，上天给她逃离囚牢的机会，她为何要毁了自己第二次的人生。 齐墨远薄唇微扬，“那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你嫁入齐家，便能够过你想要的日子。” “那你呢？”卫望泞低声问，“你的人生就不要了吗？” “我觉得这样很好。”齐墨远笑着道，“阿泞，你如今是秀女的身份，没有谁敢冒着得罪宫里的风险和你定亲的，而且我们只是定亲，将来就算成亲了……我也不会逼你。” “大哥，要是我们成亲，以后你遇到心仪的女子怎么办？还有祖母……祖母肯定不会答应的。”在齐老夫人眼中，他们就是亲兄妹，怎么可能接受他们成亲。 齐墨远认真地说道，“这是权宜之计。” 他想要跟她表明心迹，他不曾将她当亲妹妹，如果当年不是她喜欢赵衡，他肯定会将她的名字从族谱移出去，以另外一种方式成为齐家的人。 如今只能先让她嫁给他，这是留住她最好的方法。 他绝对不能让她再次进宫的，只有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够让她的心里有他。 “你的意思……”卫望泞狐疑地看他，“我们先成亲，等以后宫里把我忘记了，我们再……和离？” 和离？亏她想得出来。 齐墨远被逗笑了，却还是点了点头，“日后不管你要做什么，都随你。” “不，不对！”卫望泞心动了，但她很快又用力地摇头，只要想到她和齐墨远成亲，她就觉得很奇怪，成亲之后他们要住在一起，就算……就算避开肌肤之亲，那也是很亲密的关系，她绝对这是在亵渎齐墨远。 “那你怎么办？你还要为齐家传宗接代的！”卫望泞叫道。 “娶你为何就不能为齐家传宗接代？”齐墨远反问。 卫望泞不是没有出阁的贵女，知道夫妻之间的亲密，也知道男人是有需要的。 “我们之间……不可能像正常的夫妻那样，大哥，这样会害了你。”卫望泞坚定地说。 齐墨远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急不要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让她明白他对她的势在必得，他们不可能是真的兄妹，他娶了她，是要她真真正正当他的夫人，不是摆设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先同意嫁给他，不要进宫出现在赵衡的面前。 “那就让别人生。”齐墨远淡淡地说。 “对啊！”卫望泞眼睛一亮，“你可以娶个二房，时间到了我让出正室的位置，你就不怕没有嫡出的子嗣了。” 齐墨远默默地看着她对未来各种设想。 什么二房什么妾室，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孩子只能是她生的。 “你说的对。”齐墨远点了点头。 “那……那我已经是秀女，还怎么跟你定亲，宫里定罪下来，还会连累齐家。”卫望泞说，她最不想的就是让齐家如今雪上加霜。 齐墨远抬眸看着她，“只要你答应，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卫望泞抿了抿唇，脑海里天人交战，她不想进宫，却也清楚没有更好的办法，想要彻底让赵衡死心，只有她嫁给别人。 但……还有谁愿意为她冒险呢？ 只有对她最好的齐墨远愿意这样做。 “你嫌弃我是个残废，不值得你托付终生吗？”齐墨远低声问，“我配不上你。” “不是！谁说你是残废，你会好起来的。”卫望泞大怒，谁也不能侮辱他，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贬低自己，她伤感地说，“是我配不上你，大哥，你值得更好的。” 她都已经嫁给别人了，而且差点害死了他。 “傻丫头。”齐墨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在他心目中，没有人比得上她。 “会不会连累齐家和你？”卫望泞问，算了，她以后一定会用更多的回报去报答齐家的，如今她只能听从齐墨远的安排了。 齐墨远笑着说，“不会，你放心，我保证一定不会连累任何人。” “那……那我们说好了，将来就算成亲，你还是我的大哥。”卫望泞小声说，“这件事还得祖母同意。” 祖母怎么可能不同意，只差没有逼着他们成亲了。 “我答应你。”齐墨远颔首，“我们成亲之后，你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卫望泞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和齐墨远成亲…… 她拿眼尾悄悄地看向他，眸光淡漠，五官深邃俊逸，郎艳独绝，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偏偏总是板着脸，让人无形生出畏惧感。 一直以为，他都是她最骄傲的兄长。 以后…… 卫望泞莫名觉得脸颊发热，太别扭了。 “我让人送你回去，快天黑了。”齐墨远不给卫望泞后悔的机会，她既然应答应，那他就要尽快和卫老夫人敲定细节，特别是他们遇到海寇的事，一定要有一致的说法。 “那我先回去了。”卫望泞慌乱地说，她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时间去适应她和齐墨远不再是兄妹的事实。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三十一章 计策1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京都城。 卫歆玉最近感到很绝望，她以为自己成为秀女是易如反掌的，可如今皇榜上的名字却不是她，卫望泞三个字刺得她的心千疮百孔，对母亲的怨恨也加深不少。 她恨为什么要将卫望泞接回来，如果没有卫望泞的存在，如今她又怎么会成为笑话。 真的好恨！她到底有什么比不上卫望泞的？ “玉姐儿……”方氏走进屋里看到跟昨天一样呆呆坐在窗边的女儿，心中一阵伤痛，日日夜夜盼着能够进宫的是玉姐儿，结果宫里选中的却是阿泞。 这到底是造化弄人还是命运安排？ 卫歆玉置若罔闻，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今日的天气不错，我和你出去走一走吧。”方氏柔声地劝着，“总是在家里太闷了些。” “出去哪里？让人看我笑话吗？”卫歆玉语气尖锐，对着方氏都是充满敌意。 方氏笑着说，“怎么会呢，我们去郊外，那边人少些。” 卫歆玉叫道，“连你也觉得带我出去丢人是吗？所以要挑去人少的地方。” “玉姐儿！”方氏无奈地叹息，“就算当不上秀女，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各有命，你还有更好的前程。” “人各有命？”卫歆玉嘲讽地冷笑，“那是我的命不如卫望泞吗？连秀女都选不上，还有什么前程比进宫更好。” 方氏说，“宫里佳丽三千，你以为每个人都能过风风光光吗？” “那是别人，我若是入宫，肯定不会泯然于众。”卫歆玉叫道。 “玉姐儿！”方氏的语气一沉，不忍说重话，连秀女都选不上了，入宫之后又能改变什么？ 卫歆玉猛地站起来，挥开方氏的手，“你有卫望泞那个女儿就够了，我在你心目中算什么，只会让你丢人罢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和阿泞都是我的女儿，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们各自能够得偿所愿。”方氏说道，要是能够选择，她相信阿泞肯定不愿意进宫的，可惜不能交换。 “她倒是得偿所愿了，我恨死她了。”卫歆玉冷笑，飞快地奔跑出去。 “玉姐儿，玉姐儿！”方氏追了出去，却只看到卫歆玉已经跑远的背影，“快跟着四姑娘。” 方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长远侯从门外走进来，“玉姐儿还没有想开吗？” “如何能想开，她一心一意就觉得自己肯定能进宫的。”方氏嗔了长远侯一眼，她心里是埋怨他的，要不是他一直让玉姐儿认为自己能进宫，或许玉姐儿就不会无法接受如今的事实。 “我也没想到宫里会挑中阿泞。”长远侯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要是能选择，他更希望是玉姐儿进宫。 阿泞那个女儿……主意太大了，而且跟他不亲近，将来真的成了贵人，想要她帮忙提携自己只怕也不容易。 方氏懒得跟长远侯说这件事，“南岭有消息吗？” “那边应该是收到信了，就算没有收到，看到张贴的皇榜也该知道阿泞是秀女，老夫人会带她回来的。”长远侯说道，他还得想一想，该怎么修补和阿泞之间的父女之情。 “阿泞肯定很不开心。”方氏叹息。 长远侯没好气地说，“她不开心什么，再不开心，有玉姐儿难受吗？” 人各有志，不是阿泞想要的，她自然不会开心。 但这些不必跟长远侯解释，他不会懂的。 …… …… 卫歆玉哪里都不想去，她更不想留在家里，每个人都在怜悯她，卫家上下都知道她最渴望的就是入宫，卫望泞得罪太后，连她也受了影响，不能再进宫当公主的伴读，本来胜券在握的秀女也没有了。 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因为卫望泞而便的绝望起来。 “娘娘？”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震惊的呼叫声。 卫歆玉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个陌生的妇人。 “你是谁？”卫歆玉警惕地问，她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所以跑到十三坡这里，刚才来的时候，明明一个人都没有，这个妇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皇后娘娘，真的是您吗？”那妇人激动地上前，“奴婢多少年没有见过您了。” 居然把她认错成皇后娘娘了！ “我不是。”卫歆玉难堪地说，她连成为秀女的资格都没有，怎么会是皇后娘娘。 那妇人怔怔地看着卫歆玉，突然醒悟过来，“是啊，娘娘没有这么年幼了，你不是她。” 卫歆玉摸着自己的脸，“我长得真的很像……先皇后吗？” “啊！”妇人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好像这时候才终于想起来，皇后娘娘早就已经薨逝了，“是啊，我看着她长大的，真的是一模一样。” “您是以前伺候过先皇后的宫人？”卫歆玉疑惑地问。 妇人目光怀念地看着卫歆玉，“是，娘娘刚嫁给陛下的时候，我就到她身边伺候了，几年前才被放出宫，这次是要来京都城找旧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姑娘，真是缘分。” 卫歆玉更没想到自己还会遇到先皇后以前的宫人，她的心活泛起来，“听说陛下和先皇后情深似海……” “皇上对皇后娘娘确实很好，不知姑娘是哪个府上的千金？”妇人笑着问。 “我是……”卫歆玉突然戛然而止，年轻的少女终于找回一丝理智，没有将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你叫什么名字？” “先皇后给我赐名柳沁。”妇人回道。 卫歆玉瞠圆眼睛，她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就是那个嫁给高将军的柳沁？”她以前听说过，先皇后身边有个得用的宫女，虽然只是奴婢，却被三品将军看中，跟先皇后求娶了当将军夫人。 这件事还成为京都城一桩美谈。 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妇人。 不对，高将军好像……在望月谷战亡了。 “竟还有你这样年轻的小姑娘记得我。”柳沁微微一笑。 几乎是传奇般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忘记！ “不知姑娘尊姓大名？”柳沁问。 卫歆玉再无隐瞒，“我叫卫歆玉。” “莫非……是京都城长远侯家的小姐？”柳沁惊讶地问。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三十二章 计策2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南岭。 “侯爷，柳沁已经到京都城了。”书房中，齐墨远坐在书案后面，他前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衣的暗卫，正在低声回禀着密报。 “跟卫歆玉碰面了？”齐墨远声音幽冷地问，在他得知赵衡注意到卫望泞的时候，他便已经让人去找柳沁了。 事实证明他的安排没有错，赵衡要让卫望泞成为秀女，无非是觉得她像齐意宁。 所以更不能让他和卫望泞相处。 “是，卫歆玉年幼无知，没有见过世面，对柳沁很信任，只要柳沁引导她，她很快能够引起赵衡的注意。”暗卫回道。 齐墨远面色冷峻地颔首，“没有多少时间，尽快让赵衡注意到卫歆玉。” “是。”暗卫应诺。 “下去吧。”齐墨远说，他今日的心情很好，虽然还不能让阿泞明白他的心意，且至今仍然只把他当兄长，但至少……她答应了。 如果真的抗拒到厌恶，她肯定不会答应的。 来日方长，等他们成亲之后，他自会让她明白的。 “侯爷，您吩咐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石砚走了进来低声说道。 齐墨远微微颔首，“好，明日去卫家老宅。” 此时，卫家老宅还一片光亮。 还有两日就要启程去京都城，这次除了卫老夫人，还有卫启光一家子，卫大老夫人心里是想去的，但她还无法放下芥蒂，且卫老夫人没有主动邀请，她拉不下脸，只好听从儿子的劝慰，等他们在京都城站稳脚步了，再来将她接过去。 “你们把莹姐儿也带着去。”卫大老夫人对陈氏吩咐着，“把你的两个孩子都带走了，剩下莹姐儿在这里是几个意思。” 陈氏对卫莹并不喜欢，倒不是因为她是庶出的姑娘，而是觉得卫莹的心眼太多了，跟卫妙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女儿总是容易吃亏。 “行，那就带上卫莹。”卫启光也觉得要把三个孩子都带去京都城。 “既然大爷都这样说了，那就带上吧。”陈氏的神色淡淡的，“母亲，那我先回去拾掇细软。” 时间太赶了，还有许多东西要置办，她懒得在这件事上跟他们浪费口舌，反正到了京都城，她自有方法教卫莹做人。 陈氏带着卫妙回到自己的院子，下人还在收拾东西，到处一片忙碌。 “娘，我们真的要去京都城吗？”卫妙小声问道，她从小就听说京都城繁华热闹，而且是天子脚下，是他们南岭无法相比的，她还以为永远不可能见识到京都城。 “对，没错。”陈氏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妙姐儿，你要记得我说的话，去了京都城多跟阿泞表妹相处，她的为人比莹姐儿更坦率，莹姐儿不管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卫妙早就知道卫莹的品性，“她就是心眼多，处处想要掐尖，我才懒得跟她计较。” 她太了解卫莹了，命比纸薄，心比天高，总认为自己处处别人强，还喜欢摆出清高的姿态，其实没有谁看得起她。 “你知道就好。”陈氏见女儿还不是太无知，这才放心下来，“谁能想到阿泞居然选上秀女，以她的能耐，将来当上贵人是肯定的。” 卫妙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不那么高兴。” 那天她听到自己被选上秀女，脸上是一点笑容都没有，好像很抗拒。 “小孩子懂什么。”陈氏觉得没有哪个女子会不想入宫，宫里那位可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就算只是妃嫔，那也比不知多少人高贵多了。 卫妙撇了撇嘴不说话。 …… …… 卫望泞确实还很不爽，因为成了秀女，她如今又要连累齐墨远，虽然是他提出来的办法，但谁也不知道这个办法到底能不能成功，会不会让赵衡对齐家更加厌恶。 “你既然答应镇国侯，那就不要想那么多，一口咬定当日是被海寇抓走，镇国侯救了你，为了维护你的名声，早就对外宣称你是他的未婚妻。”卫老夫人低声地交代着，“幸好我们在闽南住过一段时间，还宴请当地官员，就算皇上派人打听，也不会出现纰漏。” 谁能想到当初无意间的举动会成为日后保命的重要原因。 卫望泞叹了一声，“只是难为镇国侯，为了帮我，连自己的人生大事都能够这样马虎应对。” “……”卫老夫人打量卫望泞一眼，见她苦恼的居然是因为镇国侯，顿时有些无语，她的这个孙女是不是还没开窍，居然没看出镇国侯对她有心思吗？ “镇国侯不会无缘无故帮你的。”卫老夫人想要点醒她。 卫望泞点了点头，“我知道。” 因为她是他的妹妹，所以他才会帮她。 “我看你一点都不明白。”卫老夫人轻点她的额头，“快去收拾东西，别胡思乱想，你再怎么想也改变不了事实，不如坦然面对，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卫望泞说，“是，祖母。” 她神情蔫蔫地从内屋出来，带着双云去西厢阁收拾自己的细软，“双云，你说我大哥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大哥好像没对哪个女子特别好过的。 “奴婢不知道。”双云看了自家姑娘一眼，“侯爷对您最好。” “哎，希望大哥别是有特别的爱好。”卫望泞真是愁死了，要给大哥找个心爱的女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双云不知该如何点醒她家的姑娘，难道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奴婢觉得……侯爷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双云小声地说。 “那就好。”卫望泞说，“祖母说得对，我不该想那么多的，连死都死过了，还有什么不好面对的。” 就算最后实在没有办法要进宫，那她也会做好准备。 不过，以她对太后的了解，她会成为秀女，应该不是太后的意思，说不定太后还巴不得她出点事别进宫呢。 话又说回来，只凭他们遇到海寇毁了名节的说法，能让宫里相信吗？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三十三章 计策3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卫老夫人答应齐墨远的提议，但两人定亲的事还没有告诉其他人，连京都城也没有写信回去，她也没有让齐墨远再到老宅来，毕竟他的身份敏感，被人发现他出现在南岭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切似乎都在齐墨远的掌握之中，卫老夫人索性撒开手不去烦恼，她知道齐墨远的能耐，所有人都以为他望月谷战败之后落魄，但真正落魄的人，眼中不可能会战意，至少在看到齐墨远清剿海寇的事情上，卫老夫人知道他依旧是战神。 皇权不可反抗，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离开南岭那天，齐墨远才出现在港口，他来送她的。 “老夫人，晚辈有几句话想要跟阿泞说。”齐墨远向卫老夫人行了一礼，谦逊有礼，即使坐在轮椅上，依旧风采夺人，积石如玉。 “阿泞，那你去吧。”卫老夫人没有反对，允许卫望泞跟齐墨远去一旁说话。 陈氏诧异不已，那坐在轮椅的男子到底是谁？不管怎么看，那都是外男吧，阿泞如今可是秀女，不需要避嫌吗？ “二婶，那人是谁啊？”陈氏小声疑惑地问。 “阿泞的未婚夫。”卫老夫人淡淡地说。 “哦。”那倒是无所谓，不对！“什么？” 卫老夫人瞥了陈氏一眼，“阿泞在成为秀女之前，早已经许过别人了。” 陈氏脑海里一阵恍惚，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二婶这话是什么意思。 …… …… “大哥，你还要在南岭多久？”卫望泞最担心的就是齐墨远耽误医治双腿，华神医又不在南岭，在这里越久，不就耽搁更多的时间吗？ 齐墨远浅浅一笑，“明日就走了，等这边海寇抓住，我便回京都城。” “赵衡同意让你回去？”卫望泞惊讶地问，她觉得赵衡是故意要让齐墨远到闽南，短时间不可能让他回去的。 “他会同意的。”齐墨远淡淡地说，“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好。”卫望泞点了点头。 齐墨远望着她认真严肃的神情，嘴角高高地扬起，“你那个姐姐很想进宫，你是知道的。” 提到卫歆玉，卫望泞的秀眉一蹙，“嗯，这次她不能成为秀女，肯定要恨死我，不过，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如姐儿怨恨我这么多年，便是因为当初我阻止她入宫选秀。”齐墨远低声说道，“我自认为阻止她入宫是为了她好，但她并不是这么想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目标，我们都不是对方，当日我以自己的想法强迫如姐儿听从，这是不对的。” 卫望泞听完久久不语。 “如果当时她入宫了，或许你和她的结局就不是这样了。”齐墨远说。 “你说得对，如姐儿到现在还没有改变入宫的想法，赵衡成了她的执念，她后悔当日没有答应婚事，如果她答应了，成为皇后的人就是她，她恨我夺走她的亲事。”卫望泞低声说。 齐墨远道，“这跟你没有关系，是小连氏看不上赵衡，她要后悔也该去怨小连氏。”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让我不要阻拦卫歆玉入宫，对吗？”卫望泞问。 “我让柳沁去了卫歆玉的身边。”齐墨远没有隐瞒他做过的事，等卫望泞到了京都城，她肯定会见到柳沁的。 卫望泞猛地抬起头，“什么？” “赵衡不是觉得你吹埙像齐意宁吗？如果卫歆玉比你更像的话，那他就会将所有的注意力落在卫歆玉的身上。”齐墨远说道。 “大哥！”卫望泞惊声叫了起来，“我了解卫歆玉的性子，她就算学得再像，到时候入宫还是会穿帮的，这是在害她。” “你认为是在害她，她却甘之如饴。”齐墨远沉声说，“她跟齐意如是一样的。” 卫望泞想起卫歆玉的执着，她连曹姑姑那些苛刻的规矩都能够学得好好的，为的就是想要进宫，长远侯造的孽，让卫歆玉对入宫有了执念。 “大哥，如果如姐儿当初好好跟我说……我是愿意她入宫的。”卫望泞低声说，赵衡又不是只有她一个皇后，后宫妃嫔不少，多一个齐意如又算什么。 “赵衡不会齐家两个姑娘同时入宫的。”齐墨远说道，突然又问，“你不伤心吗？看着赵衡去宠幸别的女子，那还是你的妹妹。” 卫望泞笑道，“他是皇上，我若是要伤心，那我的心那不是要千疮百孔。” “……”齐墨远深深地看了卫望泞一眼，“你别插手卫歆玉的事。” “她也是我的妹妹。”虽然无知了些，但年轻的小姑娘没有见过世面，容易被人误导很正常，她怎忍心看着卫歆玉后半辈子活在水火之中。 齐墨远叹息，“你怎么还不懂，你不喜欢宫里勾心斗角的事，但有些人却沉迷此道，比起这些，鲜亮光华的虚荣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卫望泞明白齐墨远的意思，她认为皇宫是火坑，但有些人却明知那是火坑仍然想要跳进去，她不该以自己的想法加注在别人身上。 “我知道了。”卫望泞有些伤感，不管是齐意如还是卫歆玉，她们都不喜欢她，她就算想要帮她们也做不到。 “回去之后，你只管留在家中，其他的事情都有我安排。”齐墨远叮嘱着。 卫望泞狐疑地打量他，怎么感觉大哥还是跟以前那样运筹帷幄，半点都不像失去齐家军该有的落魄样子，“大哥，你好像很有底气。” 齐墨远勾唇一笑，“嗯，有把握才有底气。” 卫望泞还想问一问关于齐家军的事，但又觉得这个实在事关重大，不适宜在这里说，“大哥，那我在京都城等你回来。” “好。”齐墨远声音低沉地应着。 又来了！卫望泞感觉自己的心跳砰砰了一下，她大哥的声音太好听了，让她听了一次还想再听一次。 “怎么了？很热吗？”齐墨远低声问，怎么脸红了。 “啊，没、没事，我先上船了。”卫望泞飞快地跑开了。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三十四章 改变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卫歆玉最近了解到一个她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的齐意宁。 “先皇后不喜习字作画，更不喜欢弹琴？”她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全天下都知道端慧皇后是所有女子的表率，不但端庄贤惠，而且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柳沁莞尔一笑，“我与你投缘，才跟你说实话，皇后娘娘自小就不爱这些，全是国公爷为了她的名声，才刻意让人传出这样的话，一直到娘娘入宫，她都不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后来在宫中不得不端庄起来的。” “怎、怎么可能！”卫歆玉惊讶不已，“那皇上知道吗？” 柳沁笑道，“怎么会不晓得，陛下遇到娘娘的时候，娘娘正在外面打猎呢。” 卫歆玉的心滚烫起来，她想起自己之前总在皇上面前摆出端庄秀慧的模样，除了第一次得到皇上的注意，后来似乎……他看着她的眼神跟看其他人并没有区别。 原来是她学得不像。 “真是没想到。”卫歆玉小声说，“难怪我无法成为秀女。” 难怪卫望泞的埙吹得那么难听，皇上还能够上心。 “就算是秀女，也不定能够得到皇上的注意。”柳沁笑着说，“你若是真的那么想要进宫，我倒是可以帮你，但能不能成事，还挺靠你自己。” “有什么办法？”卫歆玉的眼睛一亮，她当然想要进宫，不管是用什么办法，她都想要试一试。 柳沁说，“算一算日子也是差不多，每年皇上都会带着文武百官去西山秋猎，这是唯一能够见到皇上的机会了。” 卫歆玉抓住柳沁的手，“高夫人，只要你帮我，将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傻孩子，我附近孑然一身，根本不图什么了，只是见你跟娘娘真是相似，总想着这是缘分，这才跟你说这么多，但宫中生存不易，你要想清楚才好。”柳沁说道。 “我想得很清楚了，若是我无法进宫，我这辈子不管在哪里都是虚度光阴，不管有多难，我都要进宫的。”卫歆玉语气坚定地说。 柳沁定定地看了卫歆玉一眼，“那……我便教你一次，却无法保证能够成功的。” 卫歆玉听到柳沁这么说，心中一喜，“好。” 如果连先皇后身边的人都帮不了她，那就没有人能够帮她了。 “那你且听我跟你说一说，皇后娘娘最不喜欢颜色这样素淡的衣裳，娘娘的性子洒脱自在，最讨厌束缚……” 卫歆玉认真地听着，将不为人知的皇后娘娘形象一点一点地在心里重新改变。 …… …… 三天后，卫歆玉央求长远侯带着她一起去参加秋猎，长远侯想着女儿伤心这么多天，终于愿意出门了，还是答应带着她去西山了。 “狩猎场危险，你没有狩猎的经验，不要到处乱走，跟着那些贵女一起看看就好了。”长远侯叮嘱卫歆玉，担心她乱走会误入不该去的地方。 “是。”卫歆玉低声地应着，她是没有狩猎的经验，但这几天柳沁教她一些，她以前也会骑马，只是后来为了大家闺秀的形象没有再骑过，如今装个样子还是可以的。 皇家狩猎场就在之前梅花山庄附近，一大片的山头都被皇家侍卫包围起来，以防有刺客出现。 卫歆玉才刚安置下来，王丽霞便过来找她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是不是想开了？”王丽霞笑嘻嘻地问，她已经是秀女了，在家里准备了半个月，今天才终于得以出来透口气。 她还以为卫歆玉选不上秀女，肯定躲在家里不敢见人，没想到还出现在狩猎场。 “有什么想不想得开的，难道就因为一次选不上，我还得去死不成？”卫歆玉笑了笑问道。 王丽霞诧异地看着卫歆玉，这才多少天不见，怎么感觉对方变了个样，以前说话不是总故意摆出端庄大方的模样。 “说的也是，这事算你倒霉，要不是你家那个妹妹，你肯定能选上的。”王丽霞一想到卫望泞成了秀女，以后还要跟她在宫里相处，怎么都觉得恶心。 卫歆玉听到王丽霞提到这个名字，才想起自己有些天没有想起卫望泞了。 她发现心中对这个孪生妹妹的恨意减淡许多，听到柳沁说起她了解的齐意宁，她才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就算她能够入宫……估计也入不了皇上的眼。 卫望泞那次吹埙，真的是误打误撞吧。 “嗯。”卫歆玉懒得应付王丽霞，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不想想办法？”王丽霞试探着问，“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卫望泞入宫，以后一辈子都压在你头上吗？” 卫歆玉笑了笑，“那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倒是有个办法。”王丽霞小声说，“你只要让她入宫第一关挑选的时候过不了关，那她就被赶出宫了。” “霞姐儿，你是不是很怕卫望泞入宫，你觉得自己争不过她？”卫歆玉打量着王丽霞，这么迫不及待来告诉她怎么陷害卫望泞，这是当她蠢啊。 她是不喜欢自己的孪生妹妹，恨不得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但帮着外人去陷害她，最终吃亏是卫家，不是把她也连累了。 王丽霞是当她蠢货啊。 “我、我会争不过她？一个乡下长大的土妞，能跟我比什么！”王丽霞的声音骤然拔尖，她怎么可能输给卫望泞，开玩笑，对方给她提鞋都不配。 卫歆玉说，“你不要小看她。” “她连你都挤出去了，我能小看她吗？”王丽霞嗤笑一声，“我要跟温宁郡主出去骑马，你要去吗？” “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去找你们。”若是以前，卫歆玉肯定要拒绝的，她觉得骑马不是淑女该做的，但如今嘛，她正是为这个来的。 王丽霞觉得卫歆玉真的像换了个人，难道选不上秀女受刺激了？ “那好吧。”王丽霞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春桃，把我那套骑马装拿过来。”卫歆玉说道。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三十五章 判若两人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卫歆玉一身红衣飒爽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从来没有穿过这样颜色鲜艳的衣裳，第一次穿上身有些不习惯，但镜子里娇俏秀美的少女却让她感到很新鲜。 柳沁说这样的她更像皇后娘娘。 她相信柳沁说的话，所以不再强迫自己学着端庄秀慧的模样。 “你怎么穿成这样？”王丽霞看到卫歆玉俏丽鲜妍的模样，心底闪过一抹嫉妒，不过想到对方连秀女都选不上，又觉得庆幸。 “不好看吗？”卫歆玉羞涩一笑，还当着所有人的转了个圈，“我觉得还可以啊，以前总想着大家闺秀要清雅脱俗，反正我如今也选不上秀女，还不做回自己，落得轻松自在。” 温宁郡主狐疑地打量她一眼，怎么觉得卫歆玉看起来越发像卫望泞了。 “什么做回自己，难道你以前就不是你自己吗？”王丽霞没好气地问，说得好像她们以前见到卫歆玉就不是她似的。 其实卫歆玉从小到大都在学习如何成为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她早已经分不清以前的自己是刻意装出来的，还是早已经形成习惯。 “倒也不是这么说，只是以前为了选秀，难免要克制本性，如今倒是无所谓了。”卫歆玉笑了笑，“不是要骑马吗？今日难得风和日丽，我们一起去吧。” 温宁望着卫歆玉，觉得她跟以前判若两人，说不出哪个更好一些。 至少今日的卫歆玉少了以前的装模作样，看起来还是挺顺眼的。 “你会骑马吗？”王丽霞问道。 卫歆玉眼神有些畏惧地看了旁边的小马驹，“小时候学过，慢慢骑倒是没有问题的，你们若是要狩猎，我在旁边看着就是。” “熟能生巧，你多练一练就会了。”温宁郡主说道，“皇上他们在那边的深山狩猎，那里都是猛兽，我们就不去了，在附近打些野鸡兔子就行了。” 王丽霞眼巴巴地看了深山的方向一眼，她倒是想跟皇上来一段偶遇，奈何实力不允许，她怕被野兽给吃了，“我们都是第一次到狩猎场，不如郡主熟悉，一切由你决定就是。” 卫歆玉自然没有其他意见，她以前嫌弃射箭不够温柔，所以学了几天就不学，如今后悔也没有用，只能硬着头皮重新学了。 一行贵女便骑着自己的马驹前往饲养区的林子，这里没有野兽，都是狩猎场养的动物，专门供皇亲国戚有时候来打野味的。 卫歆玉骑得不快，不知不觉就被她们甩在最后，她是很想策马奔腾展现英姿飒爽的姿态，但她自知本事不足，能不摔下去已经很不错。 柳沁叮嘱过她的，不要在任何人面前逞强，以前皇后娘娘是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绝对不做逞强的事，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人呢？卫歆玉一下子懵住了，才眨眼之间，温宁郡主她们就不见了，前面却有两道分岔路，她该往哪边去啊？ 她有些慌了，两边的露面都有马匹的脚印，她只好闭着眼睛赌运气了。 幽静小道，两旁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有几只灰色兔子跳过去，卫歆玉一点捕猎的心情都没有，她想先找到温宁郡主她们。 “郡主，你们在哪里？”卫歆玉忍不住叫道。 回答她的只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再走一段，若是再找不到人，她只好先回去了。 眼见就是小路的尽头，一片清澈见底的小湖出现在眼前，湖边还有正在吃草的骏马。 卫歆玉眼睛一亮，觉得温宁郡主他们可能就在附近，便下马走了过去。 那是什么？ 黑色骏马的脚边，竟有一条色彩斑斓的蛇在伺机欲动，埋头吃草的骏马并没有任何察觉。 卫歆玉手忙脚乱地拿出挂在腰间的弓箭，一箭射了出去。 落在蛇的旁边，惊动了那条手臂粗的大蛇。 “……”卫歆玉脸色一白，她居然忘记柳沁说的话，怎么就逞强了！ “你不要过来，你想咬那匹马就去咬好了。”卫歆玉惊惧地后退，手中的弓箭没有一支能够射中那条蛇的，反而差点把那匹马给射中了。 被打搅的蛇吐着蛇信子，豆大的眼睛森然地看向前面那坨红色的东西。 卫歆玉很想哭，她还不想死，被蛇咬死也太倒霉了。 就在那条蛇要冲着卫歆玉咬过来的瞬间，一支利箭破风而来，准确无误地射中蛇头。 已经挺直到半空的蛇软软地摔落在地面，变成一条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死蛇。 “！”被救了！卫歆玉感动得快哭了，她猛地回头，声音颤抖地感谢，“多谢相救……” 后面的话根本说不下去了，她看到一抹颀长伟岸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皇、皇上！”卫歆玉震惊地看着出现在身后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皇上救了她。 赵衡目光定定地看着卫歆玉，他站在这里已经有些时候了，这个少女出现的瞬间，他以为看到齐意宁，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一直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卫歆玉。 但今日的她有些不太一样。 似乎比之前看起来顺眼不少，直到她拿出弓箭射那条蛇。 真是……像极那时候第一次看到的她，明明箭术不佳，还偏要和他比试狩猎，最后输了还耍赖。 对，齐意宁就是个耍赖的人。 那时候她也穿着这样一套红色的骑马装，俏丽动人，活泼可爱。 “你怎么在这里？”赵衡声音冰冷地问。 “我……臣女是来找温宁郡主她们的，刚才不小心和她们走散了。”卫歆玉低下头，差点就要习惯性地端出矜持秀慧的样子。 她及时想起柳沁的话，在皇上面前，不要刻意装出高高在上的样子。 赵衡微微颔首，“她们不在这里，你去另外一边找吧。” “是，多谢皇上。”卫歆玉的心砰砰跳着，这是皇上第一次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话，她感觉自己快要飘起来了，“臣女告退。” 卫歆玉回到自己的马匹旁边，动作有些笨拙地爬上马背，不敢回头去看赵衡，急忙地离开这里。 赵衡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中。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三十六章 玉妃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赵衡无法将心中的红色身影抹去，回到行宫，他立刻让人去查清楚这个卫歆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到半天龙卫便有了消息。 “……皇上，这是卫歆玉今日所说的话，之前得知自己失去秀女的资格，在家中确实颓丧些日子，还将曹姑姑送走了。”龙卫低声地回着赵衡的话。 真实的自己？ 这么说，之前卫歆玉在他面前都是刻意装出一副清高矜持的样子？为了学传言中的齐意宁吗？ 赵衡抬手让龙卫退下，他今日在这个女子身上花费的时间太长了，这让他有些不耐烦。 很快，又有别的龙卫出现。 “皇上，齐墨远最近没有去过水师营，每天都躲在将军府中。”龙卫低声地回着。 提到齐墨远，赵衡的神色冷了下来，“他在将军府做什么？” “前些天，他在将军府设宴招待闽南当地官员，王林钦也去了，不过好像和齐墨远闹得不欢而散。”龙卫说道。 赵衡并不在意王林钦和齐墨远之间的问题，“谁替他安排的宴席？” 以他对齐墨远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应酬的人，以前还是国公爷，也很少会在齐家开设宴席。 “属下还查到一件事。”龙卫的语气有些犹豫，“齐墨远在闽南似乎有未婚妻。” “？”赵衡的脸色微沉，“给朕说清楚！” 龙卫只好一五一十地禀告，“听说是京都城长远侯之女，卫老夫人带着卫望泞回南岭祭祖上族谱，途中遇到海寇，卫姑娘差点被海寇抓走，是齐墨远救了她，为了保卫姑娘的名节，便对外宣称是去接未婚妻，并没有对人提起海寇的事。” 赵衡眸色蒙上一层寒冰，“齐墨远说卫望泞是他的未婚妻？” 他还记得那个吹埙的姑娘，断断续续的埙声像一把利剑在他心上反复刺着，让他想起以前每个晚上都会出现在凤仪宫角落静静地看着那个女子。 卫望泞已经是秀女了！ 齐墨远好大的胆子。 龙卫犹豫了一下，“皇上，这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 而两个月前，秀女的名单还没有张贴出去的，齐墨远并不知道卫望泞是秀女。 “让龙卫查出齐墨远最近在做什么！”赵衡冷冷地说，不管是几个月前的事，既然卫望泞已经是秀女，那就是后宫的女人。 齐墨远为什么要对卫望泞另眼相看，他倒是很想知道。 …… …… 和齐墨远在南岭分开之后，卫望泞不安的心突然就平静了。 她已经经历了许多，将来的日子再怎么样，都不会比以前更苦了，即便是进宫，她仍然能够生存下去的。 最重要是不要连累齐家。 “还有多久能回到京都城？”卫望泞问着白芷。 白芷去问过船家这才来回话，“姑娘，还有三天就到京都城了。” 卫望泞呼出一口气，“好。” “你这是近乡情怯？”卫老夫人扶着许嬷嬷的手从船舱出来，正好听到白芷的回话。 “虽然不算近乡情怯，但心情确实没那么轻松。”一想到回到卫家，还要应付卫歆玉的怨恨，卫望泞觉得身心疲惫。 卫老夫人说，“你这个人看似洒脱，其实骨子里是重感情的，你不想和玉姐儿伤了姐妹情，这是好事，但有时候并不是一味退让才是对的。” 她就是不会退让，才跟齐意如最终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祖母，我知道的。”她只是不想卫歆玉成为第二个齐意如。 “你要相信人各有命。”卫老夫人拍着她的手背，“不管最终能不能如愿，都要把它当成最好的安排，否则一生都无法释怀，活在纠结中的人是最难受的。” 这些道理都很浅白，卫望泞以前不懂，如今却能听懂，“是，我不认命，却也不会强求。” 卫老夫人望着波澜壮阔的海面，“这样无边无际的景色，怕是这辈子最后一回了。” “以后我还经常陪您出海，我们去海面钓鱼。”卫望泞靠在卫老夫人的怀里，她其实是幸运的，总是能够遇到真心疼爱她的人。 以前有齐老夫人，如今有卫老夫人。 “祖母年纪大了，怕是走不动了。”卫老夫人含笑道，“你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您身体康健，能长命百岁的。”卫望泞坚定地说道。 祖孙二人低声说着话，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回到京都城了。 大船在津港口靠停，卫家的马车早已经在岸上候着，一看到卫老夫人他们的船来了，赶紧就上前去迎接了。 “老夫人，五姑娘，您二位回来了。”管家笑眯眯地迎上去，“侯爷特意吩咐小的在这里等您们呢。” “父亲很忙吗？”卫望泞见只有管家来迎接卫老夫人，心下有些不悦。 管家回道，“侯爷和夫人最近确实很忙，前两天宫里下旨，要立四姑娘为玉妃，如今家里上下都忙着四姑娘进宫的事。” “！”卫望泞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卫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下去，“皇上要立玉姐儿为玉妃？” “可不是，几天前四姑娘从狩猎场回来，皇上的赏赐随之就到了，听说皇上在狩猎场见到四姑娘，对四姑娘甚是喜欢。”管家小心翼翼看了卫望泞一眼，本来家里上下还在为五姑娘感到高兴，不知哪来的运气才能越过四姑娘被选为秀女，不曾想转过身四姑娘已经是玉妃了。 五姑娘听了这样的消息，心情不好是难免的吧。 卫望泞此时的心情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她只是很震惊，齐墨远在京都城的势力恐怕比她想象还要厉害，不然怎么会在短短这些天就让玉姐儿入宫了。 “胡闹！”卫老夫人眼中含着怒火，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安排，皇上怎么会在狩猎场遇到玉姐儿。 她怀疑是自己儿子的计策。 卫望泞心虚不敢与卫老夫人对视，要是被老夫人知道这是齐墨远的安排，只怕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祖母，我们赶紧回家吧。”卫望泞低声说，连旨意都到卫家，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三十七章 质问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如今卫家最开心的就是长远侯和卫歆玉，知道卫老夫人沉着脸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才总算在狂喜中清醒过来，不过，这仍然遮掩不住他们脸上的喜色。 “你在狩猎场都做了什么？”卫老夫人屏退所有下人，目光严厉地看着卫歆玉，她不相信皇上会突然之间封卫歆玉为妃，如果皇上真的对她有意，不会连秀女的身份都不是。 “我……我什么都没做。”卫歆玉急忙摇头，她心里还是怕卫老夫人的。 卫老夫人对自己的孙女很了解，要说卫歆玉是靠手段谋得妃位，她是不相信的，玉姐儿要是有这样的聪明才智，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怕是被人利用了。 “母亲，这是好事啊，您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卫老夫人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将儿子教好，当时只想着不求立功，只求平平稳稳过一辈子，没想到这个儿子立功建业的本事没有，却有一颗不甘平凡的野心。 她没有理会长远侯，而是继续质问着卫歆玉，“在狩猎场，你见过皇上吗？” “见过，我跟温宁郡主他们走散了，不小心迷路，还差点被蛇咬了，是皇上救了我。”卫歆玉如今回想起那一幕仍然觉得在梦中似的，“后来……后来只远远看到皇上打猎，其他时间都没有再见过，祖母，我没做任何丢卫家脸面的事。” 卫老夫人打量着卫歆玉，见她不像是在说谎，心中更觉得疑虑。 皇上并非第一次见到玉姐儿，玉姐儿在宫里当公主伴读有段时间，皇上如果真的有意，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 “母亲，如今不管怎样，玉姐儿即将入宫为妃已经是事实，我们还是好好准备吧。”长远侯才不管女儿是怎么引起皇上的注意，如今秀女还没入宫，他的女儿就已经封妃，可见皇上对玉姐儿的重视，这对他们卫家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是啊，圣旨已下，不可能再改变。 就算玉姐儿被利用了，如今又能怎么办？ “那阿泞……”一直默不作声的方氏目光担忧地看向卫望泞，她知道阿泞不想要进宫，如今玉姐儿成了玉妃，皇上不可能再立阿泞为妃的，那阿泞入宫选秀会是什么结果？ 长远侯含笑说，“本来还担心阿泞日后入宫选秀会被欺负，如今不是挺好的，有玉姐儿在宫里护着，日后她们姐妹还能互相扶持。” “难道要阿泞入宫当宫女吗？”卫老夫人冷冷地问，“皇上既然已经立玉姐儿为妃，阿泞就不可能立妃位。” 卫歆玉嘴角微扬，若是卫望泞入宫当宫女，她倒是愿意照顾一下。 “若真是这样……”长远侯竟还真的考虑起来，“让阿泞留在玉姐儿身边也并无不可！” 这个当父亲的！卫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 “选秀只是走个过场，或许阿泞落选之后就回来了。”这是方氏最希望的。 卫老夫人说，“明日我会进宫去求太后，阿泞在南岭早已经定亲，不能再入宫。” “……”长远侯夫妇愣住了。 阿泞定亲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长远侯急忙问道，“阿泞跟谁定亲，我们怎么不知道？” 卫歆玉惊讶地看向卫望泞，成为秀女还跟别人定亲，这是在找死吧？ “我们在去南岭的途中遇到海寇了。”卫老夫人淡淡地说，“狼牙寨的左耳，你们听说过吧，他把阿泞抓走了，是镇国侯将阿泞救回来，镇国侯为了保住阿泞的名声，跟我提亲了，我答应了。” 方氏脸色一白，“阿泞被海寇抓走了。”她急忙走到卫望泞的身边，将她上下打量着，“阿泞，受委屈了吗？” 卫望泞实在不忍让方氏担心，只是轻轻地摇头。 “左耳？”长远侯在朝廷中自然是听过这个名字，海寇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阿泞落在他们手中，肯定是受了不轻的折磨，“这……这怎么办？” “这件事你们知道就好，都已经过去，不必再提，明日我会进宫求见皇上，跟皇上说明情况。”卫老夫人摆了摆手，不打算就这件事跟长远侯详谈。 没有什么好谈的。 方氏眼眶发红，眼角都是泪水，“阿泞，委屈你了！” “娘，我没事。”卫望泞笑着说，她真的一点都不委屈，委屈的是齐墨远。 “那……那皇上能让五妹妹嫁给镇国侯吗？”卫歆玉小声问道，真是便宜卫望泞了，被海寇抓走那肯定清白不保，镇国侯居然还愿意娶她。 虽然是比不上入宫，但能够当侯爷夫人，卫望泞也是高攀了。 “若是不跟皇上禀明，那才是欺君之罪。”卫老夫人淡淡地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长远侯只好说道，“母亲舟车劳顿，那我们就不打搅您休息。” “母亲，那我先陪阿泞回去。”方氏此时眼中只有卫望泞，两个女儿都是她生出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之前看着卫歆玉不能入宫当秀女自暴自弃，她心里难受，如今听说阿泞曾经遇到海寇，她更是心疼。 卫歆玉此时心情愉悦，一点都不担心卫望泞还会威胁她了，“我也陪陪五妹妹。” “我也有话跟四姐姐说。”卫望泞看了卫歆玉一眼。 众人从德馨居退下，方氏只问着卫望泞在南岭过得怎样，只字不提海寇的事，怕引起卫望泞的担忧。 卫望泞在方氏眼中看到自责和悲痛，只好笑着解释，“娘，左耳没有对我怎样，镇国侯很及时出现了，我还把几个海寇打下海，镇国侯就是怕人多口杂，当时海寇都当我是他的未婚妻，他为了救我没有否认，后来传到南岭，他才跟祖母提亲。” “镇国侯他……”若是以前自然是好的，可他如今自顾不暇，还是个不良于行的，方氏哪里舍得阿泞嫁给他。 卫歆玉说，“你不是一向崇拜镇国侯，如今岂不是如你的心愿了。” “玉姐儿！”方氏呵斥，如今阿泞是秀女，这样的话岂能随便说的。 母女三人在这边说话，一时之间，大家都忘记卫启光一家子还在客房等着。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三十八章 配不上 亲~本站域名:"166小说"的简写谐音，很好记哦！好看的小说强烈推荐：比起卫家上下的震惊，太后的心情和他们差不多，不久前的秀女名单，赵衡还觉得不能一门双秀女，将卫歆玉的名字从名单划走，如今秀女都还没入宫，他居然立卫歆玉为玉妃了。 “皇上，你立卫歆玉为玉妃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后怒火中烧，越发觉得眼前的儿子不再是她能够掌控的皇帝，以前他是那么听她的话，如今他已经学会将她的话当耳边风，且越来越威严，连她有时候都不敢强势反对他的决定。 赵衡淡淡地说，“在狩猎场见着她，觉得有几分喜欢，便立她为妃了。” 如今后宫的妃位还是虚设，如果卫歆玉入宫，那她就是妃嫔中位份最高的。 太后虽然不喜欢卫望泞入宫，但也不想给卫歆玉这么高的位份。 “哀家记得，不久前你才说过，卫家不能出两个秀女，那你这个意思，是想要将卫望泞从秀女名单中除掉吗？” “不必。”赵衡冷声说，他很清楚齐墨远对齐意宁的心思，他从海口的手中救了卫望泞，肯定因为那少女长得像齐意宁，所以才另眼相看的，如果他见到卫歆玉呢？ 卫歆玉比任何人长得都像齐意宁。 赵衡偏要将这两姐妹留在宫中，让齐墨远永远得不到。 但这样的话没必要告诉其他人。 太后不知赵衡的心思，听到他这么回答，脸色骤然一变，“难道你还想给卫望泞位份，是不是太抬举卫家了。” “母后，秀女还没进宫，您不必这么紧张，那卫望泞未必有机会成为宫妃。”赵衡淡声说，他就是想知道，齐墨远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想要找一个像齐意宁的替身吗？ 那也没道理让一个侯爵嫡女当宫女。 太后越发看不懂赵衡的想法了。 …… …… 卫老夫人还没来得及进宫去禀明卫望泞已经定亲的事，齐老夫人已经排场好大地上门了。 下人拦都拦不住，就看着齐老夫人冲着德馨居去了。 “齐老夫人，您怎么……”方氏得知消息匆忙赶来，笑着要上前相迎，却被齐老夫人冷着一张脸推开了，“老太婆在哪里，今日她必须出来跟我说清楚。” 方氏以前见过齐老夫人，不但端庄高贵，还和蔼可亲，第一次发现原来齐老夫人沉下脸是让人如此招架不住。 卫老夫人扶着卫望泞的手走出来，“你一大早咋咋呼呼要做什么？” “好你个老太婆，我把你当闺蜜，掏心窝地对你好，你竟是这样对我。”齐老夫人怒声谴责着，“你给我说清楚了，我的孙儿救了你的孙女，你为何还要赖上他，非要他娶你的孙女！” 卫望泞的脸色一白，果然！祖母知道她和大哥定亲肯定会雷霆大怒的，他们是兄妹，怎么可以定亲！怎么办？她必须跟祖母说清楚，她和大哥只是权宜之计，就算成亲了，两个人还是会恪守兄妹之道的。 “老夫人……”卫望泞走了出去，想要解释清楚。 卫老夫人一把将她给拉回来，目光淡淡地看着齐老夫人，“要不是则知救了阿泞，我才舍不得将孙女嫁给你那个残废孙子，你还有脸找上门，我还没跟你算账，说是去清剿海寇，结果把海寇都引到哪里去了，要不是齐墨远，我们还遇不上海寇呢。” “你分明是强词夺理！”齐老夫人怒道。 “难道你就不是？”卫老夫人反问。 方氏一听齐老夫人是嫌弃她的女儿，脸上的笑容也收起来了，“齐老夫人，要不是事出突然，我们谁也不想这样，阿泞还是秀女呢。” “秀女又如何，我们则知想要娶什么样的高门贵女没有，需要娶你们家一个在乡下长大的。”齐老夫人毫不掩饰鄙夷。 “你！”方氏气极，“您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不是还想将阿泞收为孙女吗？” 怎么一听说阿泞要跟齐墨远定亲，立刻就原形毕露了。 “若是阿泞给我当孙女，我自然是百倍地疼爱她，但当孙媳妇……”齐老夫人冷笑一声，“且问问配不配得上。” 卫望泞从来没有见过齐老夫人这么生气，她难受得快哭了。 “这件事是我和则知决定的，你要是有什么要说的，那就跟我说。”卫老夫人冷声道，“在这外头呼呼喝喝算什么！” “好，那就进屋里去说，反正今日必须把话说清楚。”齐老夫人说道。 卫老夫人牵着卫望泞的手转身走回德馨居。 方氏要跟着前去，却被卫老夫人拦住了，“让我跟那个老太婆谈就行了，你还要忙，就别留在这里了。” “这……”方氏确实还很忙，卫歆玉马上就要入宫，许多事情都还没有安排好，她担忧地看向卫望泞。 卫望泞乖巧地站在卫老夫人的身边，微微垂着头，神色莫辩，但看得出很不开心。 “去吧。”卫老夫人淡淡地说。 所有的丫环都面面相觑，真真是同情这位五姑娘。 本来还以为是个有福气的，谁知道才几天时间，四姑娘都成了玉妃，五姑娘却莫名跟一个残废侯爷定亲，就算齐墨远以前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他如今是残废的事实。 很快，有下人将德馨居发生的事情告诉卫歆玉。 “齐家是什么意思，以为齐墨远还跟以前一样是个香饽饽不成？如今京都城哪家的贵女愿意嫁给他，居然还敢嫌弃我们卫家的姑娘。”卫歆玉难得一次没有幸灾乐祸，她就觉得齐老夫人太自以为是，虽然她是不喜欢卫望泞，巴不得她永远比自己过得更差，但也不能这样被外人羞辱。 “这也只能是五姑娘命不好，若是自幼长在家里，肯定不至于这样。”春桃感叹道。 “哼。”卫歆玉冷哼一声，“她日后若是改一改臭脾气，求到我面前，我还是会帮她的。” 春桃笑着说，“姑娘最是心善了。” 这跟心善没关系，卫歆玉就想看到卫望泞求自己的姿态。 她的命比卫望泞好，这是刚出生的时候就注定的，她最讨厌卫望泞眼底总有不认命的坚韧。166小说阅读网 手机站: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出戏 进了屋里，卫望泞愧疚又难过地看着齐老夫人，她的一生是因为齐老夫人才得以改变，如果没有她老人家将她带回来，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最怕就是齐老夫人对她的厌恶。 “齐老夫人……”卫望泞的声音哽咽，“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配不上镇国侯，我……我不定亲了。”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齐老夫人惊声叫道，“都已经说好的定亲，怎么能出尔反尔不定亲了。” “？”卫望泞眼角还坠着一滴泪水，怔怔地看着齐老夫人。 卫老夫人在一旁慢悠悠地坐下，听到齐老夫人的话笑出声，“活该。” “阿泞，你也过来坐下。”齐老夫人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吓到卫望泞，她无奈又心疼，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我刚才在外面说的话，你都别放在心上，我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卫望泞还一脸懵傻没反应过来。 “你愿意嫁给我家那个蠢孙，我心里不知道多高兴。”齐老夫人紧紧地握住卫望泞的手，希望她能够明白，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希望有这样的孙媳妇，“则知很喜欢你，我也是。” “老夫人……”卫望泞怔怔地看着齐老夫人，脑海里总算清醒一些，敢情两位老人家刚才在外面那么激动互怼，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是了，赵衡的龙卫遍布天下，肯定知道齐墨远和她的事，他怎么可能不让人去查清楚呢。 但……她真的没想到齐老夫人会这么轻快就答应她跟齐墨远的亲事。 她还以为最难过的一关是齐老夫人。 “我正想进宫去求皇上，你怎么就来了，一来就把人吓成这样。”卫老夫人斜睨了齐老夫人一眼，她们两人来往一辈子，对彼此都非常了解，刚才听到齐老夫人一反常态厌恶卫望泞，她就知道这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她当然是选择配合，齐老夫人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若是直接走到皇上面前禀明这件事，皇上绝对不会答应的。”齐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卫望泞一眼，她算是看着赵衡长大的，更别说齐意宁以前还是皇后。 卫望泞沉默地低下头，齐老夫人说得对，赵衡绝对不会轻易答应的。 “那你来闹一闹，他就能答应？”卫老夫人本来就不太想要阿泞入宫，如今卫歆玉被封为玉妃，她就更不愿意了。 齐老夫人说，“这件事你们都别管了，交给我。” “你想怎么做？”卫老夫人狐疑地问，“虽然玉姐儿被立为玉妃，但我觉得皇上并不是打算抬举卫家的意思。” “不管皇上是什么意思，总之阿泞不能入宫。”齐老夫人沉声说，每个帝王都容易多疑，只要和齐墨远扯上关系，赵衡肯定都会怀疑的。 “我去找皇上不管用，难道你去找就管用了？”卫老夫人很不相信。 齐老夫人说，“若是直接去求皇上，那肯定是不成的，不过今日有我齐家这么一闹，那就有几分把握。” 卫望泞明白齐老夫人的意思，今日这一出戏不是做给赵衡看的，而是做给太后看的。 齐家越是嫌弃她，太后肯定越想将她嫁给齐墨远。 老夫人还是很了解太后的。 “好了，我就不久留，免得让外人看出来。”齐老夫人挥挥袖子站了起来。 “你就不要送我了，躲在你祖母这里哭几声。”齐老夫人没让卫望泞送她，将她给摁回座位。 卫老夫人点了点头，“都把你骂成那样了，你还去相送，没这么便宜的事，坐着让我来。” “这么多年了，性子也不改一改。”齐老夫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嫌弃着。 “你的性子就很好吗？”卫老夫人冷笑反击。 两位老人家走到外面，两人的脸色都铁青阴沉，卫老夫人更是指着大门的方向，“你想要委屈我的孙女，想都不要想，齐墨远提亲的时候说过的话，我还没老糊涂这么快忘记，我的孙女只会八抬大轿出嫁，其他的免谈。” 齐老夫人气得手指发抖，“好！好！那我就进宫去求皇上做主了！” “不送！”卫老夫人将门帘一下甩落。 …… …… 方氏一直在德馨居不敢离开，眼见两个老夫人出来还在吵架，她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她可怜的阿泞，本来以为是有福气的，没想到这一生的苦还没有受完。 “母亲，阿泞她……”方氏来到门外，很担心卫望泞如今的情况。 “她的心情不好，让她静一静吧。”卫老夫人走了出来，和方氏一起在大厅说话。 方氏拭了拭眼角，心里难受到极点，“没想到齐老夫人竟然会嫌弃阿泞，之前那么疼爱这孩子，说变就变的，阿泞就算嫁过去，日子也不好过。” “镇国侯不是耳根软的人，他自有主意，既然是他要娶阿泞，只要他对阿泞真心怜惜就够了。”如今宫里还是未知数，卫老夫人不好跟方氏说得太坦白。 “但愿如此。”方氏叹息一声，“我想去看看阿泞。” 卫老夫人轻轻颔首，想来阿泞不至于露出端倪。 在里屋伤心难过的卫望泞确实很难做出伤心欲绝的表情，她今天被齐老夫人吓了一顿，好不容易回过神，还有些怔愣的。 她最想不到的就是齐老夫人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她和大哥的亲事。 他们是兄妹啊，老夫人一点都不介意吗？ “阿泞，你不要想太多了。”方氏见卫望泞一脸生无可恋，更是心疼，“只要镇国侯对你好，其他人的看法都不重要。” “咳咳。”卫望泞笑了一下，“娘，我没事。” 在方氏眼中，卫望泞越是语气轻松，越是让人觉得心疼。 伤心到极致的人，连笑都让人看得难受。 “你放心，一切有我们的。”方氏说，“实在不行，就算在宫里也好。” 卫望泞急忙说道，“我都遮掩宫里，若是还留在宫里，那才是笑话，以后少不得要被人拿出来做文章，到时候还连累了玉姐儿。” “都这个时候，你还在关心玉姐儿。”方氏哽咽地叫道，“都是娘害了你，如果当时我没有将你留下，你现在就不会过得这么命苦了。” 第三百四十章 无果 卫望泞在方氏愧疚又心疼的关怀中支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她送走，白芷进来回禀，说是卫歆玉来了。 回家这么久，卫望泞还没有来得及和卫歆玉聊一聊。 “听说齐老夫人只同意你以妾室的身份入门？”卫歆玉一脸胜利者的姿态走了进来，矜持地抬头下巴，眼底带着得意，想要在卫望泞的眼中看到绝望。 果然她和卫歆玉是不可能成为好姐妹的，听她开口说话，卫望泞已经忍不住想要怼死她了。 “你就不觉得奇怪，之前你连秀女都选不上，怎么去了一趟狩猎场，皇上就封你为妃呢？”卫望泞知道这一切都有柳沁的引导，更清楚这是齐墨远的手笔，她还是不忍心这个小姑娘在刚要盛放的年纪入宫。 她可以确定，卫歆玉入宫之后肯定会后悔的。 “最奇怪是你能够成为秀女，既然这样的奇迹都会发生，我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卫歆玉语气仍然有几分怨气。 “你这么恨我，因为我突然回来吗？”卫望泞抬眸看了卫歆玉一眼，“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被留在火场中的人是你，你又会怎样？你对我的怨恨来得莫名其妙。” “如果你没有回来，我还是长远侯唯一的嫡女。”卫歆玉低声说，“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我抢走了吗？爹和娘最疼爱的依旧是你，你还是长远侯的嫡女，最无辜的人是我。”卫望泞叹息一声，如果她没有重生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谁又知道她在卫家会过着怎样的生活，“说这些无益，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太后和宜嫔都不好相与，你入宫之后，最好少去招惹宜嫔。” 卫歆玉嗤笑出声，“你居然还教我怎么在宫里生存，说得好像你以前在宫里生活过似的。” “……”卫望泞沉默，连她都在宫里被熬死了，卫歆玉又能好到哪里去。 “算了，今日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卫歆玉哼了一声，“虽然我觉得你高攀齐家，但他们确实欺人太甚，那齐墨远还是个废物，谁还想嫁给他了。” 卫望泞蹙眉，不悦地说道，“他的腿好重新站起来的。” “我倒是忘记了，你对齐墨远崇拜得很，能够嫁给他，不管是正室还是小妾，你都甘之如饴吧。”卫歆玉想起卫望泞曾经为了齐墨远将她狠狠骂了一顿。 “玉姐儿，齐墨远是保家卫国才会受伤的。”卫望泞不指望大锦国每个人都感念齐墨远这点功劳，至少不要在他失意的时候，还要对大锦国的影响落井下石。 卫歆玉翻了个白眼，“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你是怎么跟皇上遇到的？”卫望泞问。 “刚才我都说了，你又不是聋子。”卫歆玉没好气地道，她至今仍然不知道皇上到底为何对她改变想法，但她有一样可以确定，柳沁说的都是真的。 只要她照着柳沁说的去做，皇上早晚会爱上她的。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卫望泞问，卫歆玉这个脑子有点想得太简单了，赵衡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奇怪又怎样，我能够入宫了，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卫歆玉说。 “入宫为妃……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卫望泞低声问。 “是！”卫歆玉肯定地回答。 看来不管她说什么，卫歆玉都听不进去的。 齐墨远说得对，她不愿意做的事，不代表别人也不愿意，就算卫歆玉知道后宫是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她应该也不顾一切吧。 “那我愿你入宫之后能够平平顺顺，心想事成。”卫望泞说道。 卫歆玉大概没想到卫望泞居然还会祝福她，神情怔忪了片刻，这才别扭地哼了一声，“你就算不嫁给齐墨远，入宫之后有我在，你也吃不了多少苦。” “我知道呀。”卫望泞灿烂一笑。 …… …… 被晾在一旁大半天的卫启光一家子终于被安置好了，望着比他们老宅不知宽阔多少的侯府，他们终于明白侯爵和普通人家的区别。 “如果当初没有被夺爵……如今就是我们一家子住在这儿了。”卫康忍不住嘀咕着，难掩心中的嫉妒。 “没有那么多如果，既然来了京都城，你最好把以前的臭脾性都改一改，这里可不是南岭。”陈氏忍不住警告着儿子。 卫康不耐烦地点头，“知道了。” “想不到卫长临居然生了两个这么有福气的女儿，你听到没有，玉姐儿已经被封为玉妃了。”卫启光抓着陈氏的手，“比阿泞还要有出息。” “我听到了。”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她才不介意被晾了半天，毕竟这样的大喜事，搁她身上同样激动。 卫妙说，“四姐都已经是玉妃了，那阿泞以后入宫会是什么？” “这……我们也不懂，反正卫家肯定不得了。”陈氏兴奋地说，“咱们是来对了。” “明日我们再去给二婶贺喜。”卫启光说道，“记得要备下厚礼。” 陈氏笑着点头，“我都会准备好的。” “娘，我想去找阿泞。”卫妙撇嘴，她今天见到卫歆玉了，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高傲得像孔雀似的，她一点都不喜欢。 外面已经华灯初起，侯府一片明亮，陈氏劝着卫妙，“外面已经天黑了，咱们第一天来，万一迷路就不好了，明日再去吧。” 卫妙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好。” “你们都累了，先下去休息吧。”陈氏对几个孩子说道。 一直默不作声的卫莹这才行了一礼，“母亲，那我们先下去了。” 卫妙看了卫莹一眼，觉得这个一向清高自傲的姐姐有些奇怪。 “妙姐儿，你也很羡慕吧。”卫莹突然说道，“我们和她们……差距这么大。” “为何非得跟阿泞她们比，我们比起那些丫环，差距也很大。”卫妙翻了个白眼。 卫莹觉得卫妙简直蠢得无可救药，做人一点志气都没有，每天都嘻嘻哈哈不知过什么样的日子，没有半点追求。 她才不甘……永远屈于人下。 第三百四十一章 求恩典1 齐老夫人到卫家大闹一场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那些本来就看不起卫望泞的，京都城又添一件茶余饭后的事情。 “齐家简直是欺人太甚了。”方氏气得不行，到卫老夫人这里诉说齐家的过分，她明明已经勒令下人不许在外面胡说，可还是传了出去。 一定是齐家那边传的。 “这样一来，阿泞的名声就更不好了。”方氏见卫老夫人什么话都没说，更是抱怨起来，“我阿泞又不是非齐家不可。” 如果没有卫歆玉被立为玉妃，还不至于是如今的境地。 连卫老夫人都看出皇帝对卫家两个姐妹的用心不良，更不要说是齐老夫人，如果没有这样做，根本无法阻止卫望泞入宫。 在齐老夫人看来，名声远远没有生命重要。 她怕阿泞入宫会重蹈覆辙。 “娘，反正我又听不到，不要管外面的人怎么说。”卫望泞笑着说道，京都城那些闲言碎语还会少吗？过几天大家就忘记了。 以前她刚到齐家的时候，不也很多人说她吗？ 如果在意那就输了。 “听不到不代表不存在。”方氏叫道，“外面的人说得多难听！” 卫老夫人淡淡地说，“有多难听？” 方氏闻言一滞，“他们……他们……” “说我被镇国侯所救想要以身相许，结果齐家还嫌弃我，是吗？”卫望泞笑眯眯地问，这已经很客气了，至少没有传出她被海寇毁了清白这样的话。 “被海寇抓这样的事，幸好没传出去呢。”卫望泞安抚着方氏，“不然那还传得更难听。” 方氏脸色一变，她真是要被这个女儿吓死了。 卫老夫人嗔了孙女一眼，“别吓你母亲了。” “娘，比起这些……我更不想进宫。”卫望泞低声说，“就不要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了。” “你的名声若是没了，将来嫁给哪里都是吃亏的。”方氏着急地道。 “那我就不嫁了。”卫望泞说，“又不是非得嫁人不可。” “说什么胡话。”方氏呵斥，“算了算了，反正要娶你的人是镇国侯，且看他是什么态度。” …… …… 在宫里的赵衡得到的消息却比方氏更详细了，包括卫望泞如何遇到海寇的事。 “卫家的船的确是遇到狼牙寨的左耳，左耳被齐墨远逼得不敢留在闽海，在南海和闽海交界的地方想要抢卫家的船，卫望泞亲手杀了两个海寇，他们的船被海寇砸坏，左耳抓住了卫望泞，在紧要关头齐墨远的水师赶来了，救了卫家的船。”龙卫将从查来的消息告诉赵衡。 “后来在闽南，卫老夫人和卫望泞就住在将军府……”这后面的事情，龙卫之前就查出来告诉赵衡了。 赵衡只是想知道，卫望泞是不是真的被海寇抓走了。 没想到她居然还杀了海寇！ “齐老夫人去卫家闹了？”赵衡淡声地问，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齐老夫人，但在他的印象中，那位老人家做事沉稳，绝对不会轻易做出这样泼妇般的行为。 “是，不允许镇国侯娶卫望泞。”龙卫道。 赵衡笑了笑，“看来这两天，齐老夫人就会进宫了。” 龙卫不知皇上在笑什么，低下头不语。 “闽海那边的海寇应该清剿得差不多了，镇国侯该回来了。”赵衡淡淡地说，“上次说他一直在将军府，最近可有消息？” “回皇上，镇国侯……还是没有消息，但闽海水师营将左耳抓住了，还有南海也抓了两伙海寇，如今南边一带的海寇几乎消失了，一些小海寇团伙还愿意被招安。”龙卫说道。 这下镇国侯又立功了。 京都城所有人都以为齐墨远在失去双腿之后，肯定会一蹶不振，他又没有水上作战的准备，要清剿困扰朝廷多年的海寇一定没有那么容易，谁能够想到……他不但没有一蹶不振，还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海寇都清剿干净了。 不知皇上此时心中是作何想法。 “去查一查……”赵衡的语气顿了一下，“齐墨远以前跟卫家有没有任何来往，特别是他和卫望泞。” 龙卫心中有些诧异，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除了对待已经薨逝的皇后娘娘，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的。 那位卫望泞不管怎么看都不可与皇后相比，虽是侯爵嫡女，但自幼没有教养，除了长相，几乎跟一个乡野丫头没有两样。 这些话他只敢在心中腹诽，不敢多言一句，“属下领命。” 龙卫退下没多久，赵衡也无心再看奏折，便离开御书房到后宫去了。 “陛下，齐老夫人递牌子入宫了。”陈全低声地回禀着。 赵衡的脚步一顿，“她进宫去见太后了？” 那还真是稀奇，齐老夫人应该不是很喜欢太后，在这个时候，居然还递牌子入宫，太后恐怕不会对她老人家太尊重客气。 太后并非心胸宽阔之人，以前位份低的时候，总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在她看来，齐老夫人当初没有将齐意如嫁给还不受重视的儿子，那就是看不起她毕竟齐意如才是齐家真正的嫡女。 “去慈宁宫。”赵衡改变主意，打算去慈宁宫听一听齐老夫人要说什么。 慈宁宫中，太后正在慢吞吞地梳发上妆，一点都不急着出去大殿见齐老夫人。 “想不到齐家老夫人也有求到哀家面前的一天。”太后心情郁闷了几天，今天才算是舒朗些，她早就想看一看齐老夫人在她面前跪拜行礼的样子，她还记得，那老不死当初还训斥过她的。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小答应，不小心在圣皇太后面前做错事，齐老夫人还训斥她端庄不足，这件事她到现在还无法忘怀。 “太后娘娘今日的气色真好，看起来年轻了十几岁。”梳发的姑姑笑着称赞。 “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太后笑着道，扶着李嬷嬷的手站了起来，“走吧，去会一会齐家的老夫人。” 李嬷嬷知道太后今日肯定会想着法子折磨齐老夫人，有心想要劝几句，却又担心引火上身，所以还是忍住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求恩典2 齐老夫人在大殿上坐立不安，神情恼怒而又克制，像是有急事要求见太后，却又知道欲速则不达，只能隐忍着在大殿等待。 整整等了一个时辰，才终于看到太后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臣妾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齐老夫人站了起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她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即使在太后面前，都不必再行全礼。 太后打量着齐老夫人，她有四五年没有见过齐老夫人了吧，以前高高在上的国公老夫人，如今还不是要跪拜在她的面前。 风水轮流转啊，齐家何等的权势滔天，还不是一朝溃败，再无翻身之地。 “平身。”太后挺直腰板，端庄高贵地落座，似笑非笑看着齐老夫人，“哀家有好些年没有见过老夫人了吧，看起来气色怎的差了些。” “太后，臣妾最近确实寝食不安，有一事还想求太后做主。”齐老夫人低声说道，姿态放得极低。 “哦？”太后懒懒地靠着大迎枕，“哀家早就不管外面的事，还有什么能够帮得了你。” 齐老夫人愤慨地站了起来，“都是那卫家的小娘子！则知好心救了她，她却藏着什么心思，居然要嫁给则知，卫望泞如何配得上臣妾的孙儿……” 太后还不知道卫望泞遇到海寇的事，听到还跟齐墨远有关，她坐直身子，“怎么回事？卫望泞怎么跟齐墨远扯上关系了？” “这件事要从几个月前说起，那卫家老夫人带着卫望泞去南岭，途中遇到海寇，则知正巧在捉拿海寇，顺便救了她们祖孙，将她们安置在将军府中，没想到正因为如此，让人误会卫望泞跟则知的关系，则知为了她的名声，只好将错就错，跟卫老夫人提亲……” 齐老夫人越说越生气，“太后娘娘，您也知道卫望泞是什么出身，如何配得上则知，她这是耍着手段要以身相许，可怜我则知至今还没有娶妻，京都城多少贵女，他凭什么要娶卫望泞……” 太后这下总算听明白齐老夫人的来意了，这是要求她给齐墨远赐婚，不想他娶卫望泞。 不过，卫望泞居然遇到海寇了！要是知道这件事，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让卫望泞成为秀女的。 “这么说，卫望泞在成为秀女之前，已经是跟齐墨远定亲了？”太后皱眉问道。 “没有父母之言，算什么定亲，老身万万是不会同意的。”齐老夫人强硬地说，“再说，如今卫望泞都已经是秀女了，我们齐家可不敢娶进门。” 太后听到这话心下不悦，什么意思，卫望泞配不上齐墨远，难道就配得上她的儿子吗？ 她的儿子可是大锦国最尊贵的男人，齐家看不上的野丫头，他们就看得上？ 齐老夫人这算盘打得好啊。 “卫望泞的确是秀女，不过……还没筛选呢，谁知道她能不能留下，如今这样的名声，只怕第一关就要被刷下了。”太后笑着道，“如果她跟镇国侯真的有婚姻，那哀家倒是可以替皇上求情，免了她入宫选秀，早日和镇国侯成亲。” 齐老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变，“太后，则知还有大好前程，怎么能娶……娶这样抬不起台面的女子为妻！” “镇国侯要娶什么样的女子才可以？”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殿外传来。 “拜见皇上。” 随着宫人们一声声拜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外。 齐老夫人的心咯噔一下。 赵衡怎么来了？只差一点点，她肯定太后就要强势地将卫望泞赐婚给则知了，这赵衡可没有太后那么好忽悠。 “臣妇拜见皇上。”齐老夫人站起来行礼。 “老夫人不必多礼。”赵衡扶住齐老夫人的胳膊，没有受她的礼，“您进宫怎么不跟朕说一声？” 齐老夫人看着赵衡俊逸清隽的脸庞，当初温润如玉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积威甚重的帝王，连心思都深沉得让人捉摸不透。 “回皇上，老身是进宫来给太后娘娘求个恩典。”齐老夫人谨慎地回道。 “皇上，你来得正好，这件事哀家正要和你商议。”太后说道，“哀家觉得那卫望泞不适合当秀女，既然她和镇国侯已经定亲，那就让他们早日完婚吧。” 齐老夫人诧异地看向太后。 太后勾唇得意地笑着，这种将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的命运捏拿在手中的感觉实在不错。 “镇国侯和卫望泞？”赵衡神色莫辩地笑了笑，“朕竟不知此事。” “皇上，卫姑娘已经是秀女，我齐家万万不敢娶她的。”齐老夫人着急地叫道。 赵衡抬眸打量着齐老夫人，想知道她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这世上要配得上镇国侯的女子……确实很少。” “京都城优秀的贵女不知多少，又怎会配不上。”齐老夫人说。 “那老夫人的意思，朕给镇国侯选贵女赐婚吗？”赵衡笑着问，“这倒没有不可的。” “……”这个赵衡越来越狡猾了！齐老夫人心里一沉，她就知道，忽悠太后容易，要让赵衡相信就难了。 太后蹙眉看了赵衡一眼，“皇上，卫姑娘长得标致，又活泼有灵性，正好与镇国侯沉稳的性子相配，哀家觉得没有不妥。” “母后，婚姻大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若是镇国侯心有不喜，那岂不是要成了怨偶，齐老夫人，你说是吧？”赵衡声音低润地问道。 这让齐老夫人如何回答！ “镇国侯都跟卫家提亲了，还有什么不喜的。”太后就是想要看着齐家娶了个人人耻笑的女子进门。 赵衡听到太后的话，“但齐老夫人似乎很不愿意。” “这是年轻人的事，老夫人，哀家还是要劝你一句，子孙自有子孙福，何必强求呢。”太后笑着对齐老夫人说。 “这……”齐老夫人为难地低下头。 赵衡突然说道，“老夫人是担心卫望泞的人品不佳，朕倒是有个办法。” 齐老夫人有不祥的预兆，“皇上有何良策？” “待卫望泞入宫之后，朕会让人考验她，若是合格……再赐婚不迟。”赵衡淡声地说道。 第三百四十三章 气怒 “什么叫入宫考验我的人品，还合格才赐婚呢，他赵衡怎么不上天！”卫望泞看着齐老夫人让人送来的信，气得差点暴走。 自从重生以来，她自认为已经对赵衡所有的爱恨都放下，不管以前他是如何对待她，就算是他将自己的毒死，她都没有想过要如何报仇，只希望能够让齐家和齐墨远过得更好。 但今天她很生气。 赵衡是故意的，他故意不想让齐家和齐墨远好过。 “阿泞，噤声。”卫老夫人听见她连皇上的名讳都叫出来，急忙喝住她，隔墙有耳，就算在家里也不能大意。 卫望泞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愤怒都压了下来。 “你之前在赏花宴，皇上对你……到底是什么态度？”卫老夫人低声问，皇上的态度出乎人意料，不过是不起眼的小秀女，居然还要跟太后作对，如果他真的对阿泞有心思，那又怎么会这么快立玉姐儿为妃？ “我当时只是吹了一段很难听的埙曲，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过。”卫望泞脸色难看，她知道赵衡这么做的原因，因为她和玉姐儿长得都像齐意宁，他是故意的。 这种做法简直是在恶心人。 齐老夫人了解赵衡，那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然而赵衡也清楚齐老夫人不会无缘无故进宫去说这件事，更不是苛刻恶毒的人，所以他知道其实齐老夫人是喜欢卫望泞的。 他故意要将卫望泞召进宫中，为的还是想对付齐家。 “如果非要进宫不可……”卫老夫人皱眉想了一想，“那只能在第一关的时候想办法了。” 卫望泞一点都不想进宫，但如今的情形已经不是她能够做主。 卫家和齐家都没有那个能力和皇权对抗。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谁知道她到时候会出什么事。 “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卫老夫人说道，如今外面都是流言蜚语，小姑娘听了难免会心情不好。 卫望泞道，“我若是躲着不敢出门，那才叫人笑话，外面说什么我都知道，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若是要介意别人的看法，那得活得多累。 卫老夫人便没有再劝，虽然这个孩子小时候吃了苦，但并没有无知庸俗之辈，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如果打小教导，如今不知要成为多出色的人儿。 …… …… 卫家仍旧沉浸在欢喜之中，方氏每日忙得几乎见不到人，几乎抽不出时间去招待卫启光一家，陈氏表示理解，还主动去帮忙方氏做事。 陈氏在家里也是主持中馈的，有她的帮忙，方氏的确轻松不少。 卫望泞打算到花园散心，才刚走进园子，便听到凉亭的方向传来说说笑笑的声音。 “姑娘，是大房的莹姑娘在跟四姑娘说话。”双云低声地提醒卫望泞。 “哦，差点忘记了，大房一家来京都城了。”卫望泞敲了敲额头，一路从南岭过来，她都只想着自己的事，回到家里又被卫歆玉入宫为妃的消息惊到了，她都忘记家里多了几个人。 “这两天卫莹天天去找四姑娘，比跟妙姑娘还要亲近。”双云说道。 卫望泞笑着说，“这不是正常的吗？卫莹本来就是个能钻营的人。” 在南岭的时候，她就看出卫莹是个趋炎附势的人，会巴结上卫歆玉太正常了。 “奴婢觉得那个妙姑娘倒是挺不错的。”双云说，至少不像卫莹，最近几乎天天在卫歆玉面前，还透露不少姑娘在南岭的事。 好在那卫莹知道的不多。 “卫妙最近都在做什么？”卫望泞问道。 “妙姑娘之前去找过四姑娘一次，后来就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间。”双云说。 卫望泞笑着说，“你去问问她，要不要和我出去逛街。” “是，奴婢这就去。”双云回道。 “白芷，你去吩咐马房的准备马车。”卫望泞又吩咐着，她好些天没有去翠眉红妆，去看看如今怎样了。 她们的说话声引起花园里一个小丫环注意，那小丫环里忙跑过去回禀卫歆玉。 “真难得，还以为你会躲在屋里不出来。”卫歆玉带着卫莹一起过来，看到卫望泞一个人坐在假山旁边，忍不住就想讥诮几句。 卫望泞抬眸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躲在屋里？” “我要是你的话，会觉得没脸见人，不过你应该习惯了，所以你无所谓。”卫歆玉说，她的那些闺蜜好友都想跟她打听卫望泞和齐家的事，她都觉得丢脸，她不明白卫望泞为什么能够这么坦率，一点都不觉得羞耻。 “你做人真累。”卫望泞懒洋洋地说，“我做错什么要觉得丢脸？难道遇到海寇是我愿意的，镇国侯救了我又哪里不对了，明明我才是受害人，怎么我还要切腹自尽谢罪，不该在海上遇到海寇吗？” “你向来能言善辩，我说不过你。”卫歆玉说道，“谁能晓得偏就那么巧，镇国侯谁都救不了，只救了你。” “镇国侯不仅救了我，还救了祖母和许嬷嬷，怎么着，她们也错了？”卫望泞目光冷冷地看着卫歆玉，“海上会有那么多海寇不是我的错，是朝廷的问题，你若是有本事在这里叽叽歪歪，不如亲自出海一趟，你要是没被海寇抓走了，算我输。” 卫莹小声说道，“玉姐儿身份尊贵，怎么能随便出海。” 真会说话！卫望泞似笑非笑地看向卫莹，“原来海寇抢劫，还是要看人抢的。” “且不说海寇的事，你这是要去哪里？”卫歆玉问道，她马上就要进宫，自认为有资格管教卫望泞，以后卫家丢了脸，她在宫里也会跟着丢人。 “出门去散心，你需要吗？”卫望泞笑着问，“玉妃娘娘肯定不需要，你如今出去啊，不知道多少要上赶着巴结你。” 卫歆玉冷哼一身，她要跟着宫里来的姑姑学规矩，哪里还有时间出门。 “阿泞，你就不怕出门惹来更多闲话吗？”卫莹问道。 “不出门，外面的闲话就能少两句？”卫望泞笑着反问。 第三百四十四章 解围1 卫莹和卫歆玉两人都没能说得过卫望泞，憋着一股气看着她潇潇洒洒地出门。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卫歆玉气呼呼地骂了一声，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还要出去逛街，听着别人议论自己很开心吗？ “一个乡野丫头，哪里是能跟真正的侯府小姐相比的。”卫莹讨好着卫歆玉说道。 卫歆玉冷眼看她，“她就算是在乡下长大，那也是我长远侯府嫡女，你跟她没得比。” “……”卫莹脸色涨红，她不是被人第一次这样羞辱，但只有这一次她硬是忍下来，对方是马上就要进宫的玉妃娘娘，她在京都城认识的最尊贵的人了，绝对不能得罪了。 “是我说错了。”卫莹小声说。 卫歆玉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卫莹原本上跟上去的，但心知肚明这时候跟上去也是自讨苦吃，她只好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她和卫妙住在一个院子，这几天她跟卫歆玉来往得多，还不知道卫妙在做什么。 “你们家姑娘呢？”卫莹看到卫妙的丫环，便拉着她问话。 “二姑娘和阿泞姑娘出去了。”丫环回道。 “……”卫妙居然和卫望泞一起！卫莹想起她在南岭的时候，几次想要跟卫望泞交好，结果对方对她爱理不理，根本不稀罕和她来往。 那卫妙脑子里空无一物，也就卫望泞愿意跟她在一起。 两个蠢货，还真配。 …… …… 卫妙到京都城好几天，一直都在卫家没有出去，她心里早就想念在南岭逍遥自在的日子，如今憋着在房里，每天除了卫莹居然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京都城哪里就比得上南岭了。 今天终于有人带她出来了，而且还是最近似乎过得并不怎么好的卫望泞。 “你好像心情很好。”卫妙打量着卫望泞的脸色，一点都看不出她最近被流言蜚语困扰啊。 “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卫望泞笑着反问，“你在京都城住得还习惯吗？” 卫妙嘟着嘴摇头，“一点都不习惯，还是在南岭舒服，这里又不是我家，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憋得慌。” “那是你还不熟悉京都城，以后熟悉了，你就不会觉得憋得慌。”卫望泞笑道，“一会儿带你去红妆翠眉。” “红妆翠眉？”卫妙的眼睛一亮，她昨天才听卫康提过，说这是京都城最热闹的地方，而且还有很多姑娘家也去那里听戏，她心里羡慕不已，可惜母亲不肯让她出门，卫康也不肯带她去。 没想到今日是卫望泞带着她去见世面了。 “卫姑娘。”她们才刚来到红妆翠眉门外，便听到有人惊喜地叫她卫望泞的名字。 卫望泞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秀眉微微地蹙起，侧头看向另外一边，身穿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直裰的少年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赵桓？ “见过七皇子。”卫望泞屈膝行了一礼，看向赵桓的身后，“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卫姑娘居然还记得我。”赵桓很高兴地说道。 卫望泞回想上次他们在齐家的庄子见面，她应该没有表现出让人怀疑的地方，“七皇子风采独特，见一面自然就能记住了。” “卫姑娘也是来红妆翠眉吗？”赵桓问，心底暗暗佩服这个姑娘，明明已经深陷水深火热的流言蜚语中，看起来却丝毫不受影响，居然还有心情到红妆翠眉来玩。 “散心。”卫望泞笑眯眯地说，“七皇子呢？” 赵桓是被京都城里的王侯子弟邀请过来的，不过他现在没有兴趣赴约了，“我自己来的，卫姑娘，要不要一起听戏？” “七皇子好闲情。”卫望泞笑了笑，“今日我跟家中堂姐一起来的，不方便与七皇子一同听戏，还是等下次吧。” 赵桓这才将视线转向卫妙，他笑着说，“卫大公子似乎也在红妆翠眉。” 卫弘毅在红妆翠眉？卫望泞惊讶了，科举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卫弘毅整天不都是呆在书房里，居然会到这里来？ “那还真是巧了。”卫望泞笑道，带着卫妙一起进了红妆翠眉的大门。 正巧看到宛娘在招待客人，而那些客人中，刚好有卫弘毅的身影。 “卫大少爷是稀客，宛娘，今日你可要招待好了，这是我张家的大舅子，绝对不能怠慢。”为首的是个穿着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玉绸袍子的年轻男子，生得流里流气，是京都城有名的纨绔少爷张耀升。 张娇娇的大哥。 卫弘毅峻眉紧蹙，身体僵硬地被张耀升扯着往里面走。 “哥哥。”卫望泞开口叫住他，“你怎么在这里？” “阿泞？”卫弘毅回头诧异地看着卫望泞。 卫望泞走到卫弘毅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往旁边一站，将张耀升给隔开了，“你不是说要去拜访老师吗？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小心我回家告诉祖母。” “好阿泞，我是要去拜访老师的，只是途中遇到几个朋友，你千万不要告诉祖母，我这就要去老师家了。”卫弘毅立刻明白这是妹妹要帮自己解围，他感激地看了卫望泞一眼。 他今日纯粹是被骗来的，要是知道朋友要介绍的人是张耀升，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他的妹妹要嫁到张家，但他一点都不想跟张家有太多的来往。 特别是张耀升，在京都城简直是人人害怕的霸王。 “怎么说走就走啊！”张耀升立刻将人拦下，他好不容易才把卫弘毅拉到这儿来，怎么能轻易将人放走，若是以前，他是不屑跟这种死读书的人来往的，谁让他有个命好的妹妹要进宫当玉妃了，他是想先打好关系，将来他的妹妹入宫了，还多一个盟友。 卫弘毅无奈地说道，“张少爷，要是让我祖母知道我跑到这儿来，回去非打断我的腿不可，下次我做东，一定请各位喝酒。” “这是你哪个妹妹，怎么从来没见过？”张耀升眼神放肆地打量卫望泞，不太相信卫弘毅说的话。 第三百四十五章 揍你一顿 张耀升的眼神让人觉得不舒服，卫弘毅将卫望泞护在身后，神色不悦地说道，“这是我的嫡亲妹妹，张大少爷没有见过很正常。” “我只知道你有个妹妹要去宫里当玉妃，不知道你还有另外的嫡亲妹妹，啊，不对，我想起来了，玉妃娘娘有个双生姐妹的，莫非就是这位，啧，不是听说被海寇抓走了吗？”张耀升想起最近的传言，听说卫家有个女儿被海寇抓走了，而且还要以身相许赖上齐家，齐老夫人都进宫去求太后做主了。 要不是皇上看在去世的齐老太爷份上，只怕早就撒手不管，让卫家这个名声不好的姑娘嫁给齐墨远了。 卫弘毅护妹心切，怎能容许张耀升如此羞辱卫望泞，他脸色铁青地怒道，“胡说八道，我妹妹什么时候被海寇抓了。” “外面都在传啊，难道不是真的？”张耀升笑嘻嘻地问道。 张耀升才不在乎卫弘毅的脸色，他斜眼放肆地打量卫望泞，果然是姿色上乘，难怪皇上和齐墨远都能看中。 “自然是假的！”卫弘毅冷声说道。 “啧啧，真真假假谁知道呢。”张耀升眼勾勾地盯着卫望泞，“小美人，齐家的门你是别想进了，不如跟了我，我还能给你一个体面的身份。” “？”这是哪来的傻子！卫望泞示意卫弘毅不必生气，她含笑往前站了一步，打量着张耀升明显纵欲过度的脸庞，“你要给我一个体面的身份？” 张耀升色眯眯看着卫望泞莹润如玉肌肤，心想摸一把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对，绝对不会委屈你。” 卫望泞轻笑出声，“你哪来的脸呀，长得又丑，脑子又蠢，配跟我说委屈二字吗？” “……”自从他的亲姑母当太后，张耀升在京都城几乎能够横着走，谁不给他几分薄面，就算是皇亲贵胄，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今日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说他又丑又蠢！ “臭丫头，你找死！”张耀升大怒，抬手一巴掌要打过去。 卫弘毅立刻要替卫望泞挡住，却被张耀升的猪朋狗友给拦住了。 所有人都以为卫望泞的脸肯定要被打肿了，一声哀嚎像杀猪一样叫了起来。 “痛死老子了！啊啊啊——”张耀升捂着自己的手腕，痛得在大声惨叫。 卫望泞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清冷地看着他。 “死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张耀升大声吼道，他的手还没碰到她就被什么东西击中，整只手瞬间又麻又痛。 “我没有对死贱人做什么，你配吗？”卫望泞淡淡地说，“连天都看不过眼收拾你。” 张耀升觉得自己丢了脸，他是要跟卫家交好，不代表要被卫望泞这样嗤笑。 “把她给我抓过来。”张耀升不敢在靠近卫望泞，这死丫头太邪门了。 他的话才刚说完，小腿肚有一阵酸麻的痛，他扑倒在地上，更是狼狈可笑。 “妈的，卫望泞，今日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张耀升叫道。 “张耀升，今日你敢碰我妹妹一下，我卫家和你没完！”卫弘毅用力地挣扎着，呲目欲裂地将那些拉住他的人都几下了。 以后他早晚要找他们算账的。 “大哥，以后不要跟这些人来往，他们不配跟你坐在一起。”卫望泞说道，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目光冷冷地盯着那些抓住卫弘毅的人。 这些人都是京都城不学无术的纨绔，平日就跟着张耀升混迹京都城。 “别过来，你、你要做什么？”那些纨绔被卫望泞眼中的冷意惊住了，不自觉地松开卫弘毅的手。 卫望泞嗤笑一声，“滚！” 张耀升撑着站起来，指挥着身后的小厮，“去，把他们都抓起来。”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场面的卫妙紧张又害怕地躲在卫望泞身边，心想今天果然没白来，居然让她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她就说阿泞绝对不是外面传的那样没用，她还没做什么呢，这些人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 “我一般不动手的。”卫望泞看着张耀升说，“但你又丑又蠢，我忍不住想要揍你一顿。” “？”张耀升瞪着卫望泞，“你来啊，打我一下试试！” 卫望泞转头看向一直站在门边不说话，所以没有人发现他的赵桓，“七皇子，今日还要请你见证一下，是这个丑八怪让我打他的，不是我想动手的，而且……刚刚也是他先动手的。” 七皇子？张耀升这才发现赵桓在这里，他又叫了起来，“七皇子，你来的正好，这个女子有问题，绝对不能进宫当秀女，她是个邪门的东西，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卫望泞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擀面棍，手下不留情地招呼到张耀升的身上。 “贱人，你敢打我！”张耀升叫了起来，左闪右躲要避开卫望泞的擀面棍，“救命啊，你们快拦住她。” 那些小厮不是不想拦，他们已经扑上去要抓住卫望泞了，结果还没碰到她，就跟张耀升刚才一样，手脚都痛起来，根本无法碰到人家一片衣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少爷被打得跟猪头似的。 “……”卫弘毅感觉有点不太真实。 他虽然是书生，但还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今天他的确是被自己的妹妹保护了。 外面都说阿泞名声坏了，死缠烂打要要以身相许逼齐墨远娶她，但他却觉得他的妹妹根本不需要死缠烂打，她就像宝藏一样，无时无刻让人觉得惊喜。 就算她在海上遇到海寇，绝对不是甘心被抓的。 “我不会放过你的，啊，痛，妈的，老子要弄死你，啊啊啊啊，不要打脸。” 啪—— 一棍落在张耀升的脸颊上。 在张耀升倒在地上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卫望泞的棍子落在他的腿根，“啧，要是这一棍下去，你会不会断子绝孙？” “……”张耀升吓得要尿了，妈的，这是不是姑娘家，这么下流的话都能说得出。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卫望泞丢开棍子，在张耀升松口气不用断子绝孙的时候，又被一脚踹中最要命的地方。 张耀升两眼一翻，痛晕过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 他是故意的 齐墨远从龙卫的手中接过圣旨，赵衡下旨要他即日回京述职，并且将水师营移交给原来的提督王林钦，很明显这是不打算让他继续回到闽海了。 送走龙卫之后，齐墨远将圣旨扔到一旁，眼中虚伪的笑意被冷然替代。 在很多人的眼中，他如今不但双腿残废，而且还是个失忆的人，赵衡肯定是怀疑他了。 “将军，难道我们要放弃吗？”高副将低声问，他们好不容易才查出一点眉目，如果就这样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 “把那两个孩子带回去。”齐墨远淡淡地说，“特别是那个旻昕，不用刻意盯着他，会有人来找他的。” 高副将神情一凛，“将军，您怀疑他的身份？” 齐墨远对旻昕的身份确实有怀疑，但还没有证实，所以不好确定。 “去准备吧。”齐墨远对高副将说，“半个月内回京都城。” 高副将离开没多久，静恩就带着小徒弟一修来了。 “刚才遇到高副将，你们要回京都城了？”静恩推开门就哇哇地叫着，“我还以为你要在这里两三年，怎么就要回去了。” 齐墨远指着桌面的圣旨，“不得抗旨。” “呸！”静恩对着圣旨呸了一声，心想你要是能乖乖听赵衡的话，怎么会有今日，他气呼呼地拿起圣旨看了一眼，将圣旨扔到角落去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无耻？” “人是会变的。”齐墨远淡声说。 “不是人会变，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有你跟齐意宁当初把他当宝。”静恩嗤笑一声，要是没有齐墨远兄妹，赵衡今日能坐稳那个位置吗？ 做梦吧！ “你要不要回去？”齐墨远问。 “不回，我要去天竺。”静恩没好气地说，“去京都城看你装憋屈吗？” 齐墨远说，“赵衡要阿泞入宫，我已经跟卫老夫人提亲。” “！！！”静恩猛地站了起来，他对卫望泞的身份早有怀疑，他知道齐墨远肯定也是怀疑的，不然上次就不会找圣子询问什么重生转世的事，但突然就提亲了，这速度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你这么震惊做什么？难道我不能提亲吗？”齐墨远瞥他一眼。 静恩半天都说不出话，“你……你跟卫望泞……” 齐墨远嗯了一声，“对。” “你终于想开了。”静恩喃喃地说了一句，随即又惊叫出声，“你刚才说什么？赵衡要卫望泞入宫，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要卫望泞入宫，难道卫望泞她又喜欢赵衡了？” “她不喜欢赵衡。”齐墨远沉声说，“他只是在怀疑我。” 静恩不太懂赵衡神奇的脑子，怀疑齐墨远，所以要让卫望泞入宫？ “有件事要你去做。”齐墨远突然说道，“你先别去天竺，去南岭替我查一个人。” “谁啊？”静恩倒是不急着去天竺，他只是不想回京都城。 齐墨远眸色幽深，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我怀疑千金阁遇到的神秘海寇跟他有关。” 静恩看到上面的名字，瞠圆了眼睛，“不可能吧！” “我们认为不可能的，才是最有可能。”齐墨远低声说，“我会留下一支暗卫保护你的安全，帮你查出那伙海寇究竟要做什么。” “你这样说得我一头雾水，这要怎么查？”静恩问。 齐墨远说，“我怀疑南岭的提督是知道那些海寇存在，但知不知道这个人，很不好说。” “如果真的是他……”静恩笑了起来，“那就好玩了。” …… …… 齐墨远还没有启程回京都城，暗卫已经将京都城最近的近况传回来，得知卫望泞成了众矢之的，而且齐老夫人本来万无一失的计划被赵衡完全打破，如今卫望泞又要面临入宫后的危险，齐墨远差点将轮椅的扶柄给捏碎了。 “你们居然让阿泞的名声都毁了！”齐墨远的目光阴沉，他以救了卫望泞为由提亲，本来这只是以身相许的美谈，并不至于毁了阿泞的名声，海寇根本没有抓走她，如今在京都城却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侯爷，属下查过，是有人故意在背后传出卫姑娘被海寇抓走，而且还……毁了清白。”传出这些话的人太恶毒，分明是想毁了卫望泞。 齐墨远冷冷地问，“谁？” “除了……除了有宫里的，还有温宁郡主。”暗卫低声说道。 “宫里？”齐墨远眸色凝着一层寒霜，如果是宫里传出来，赵衡肯定是清楚的，他没有遏止，那就是在试探自己。 如果他不顾流言蜚语娶卫望泞，赵衡肯定会更加怀疑阿泞。 “应该是跟太后和宜嫔有关。”暗卫说。 齐墨远冷笑，“把原来船上的船员和船长都找出来，让他们将当日的情形传出去。” 他是要将阿泞留在身边，但不是以毁了她名声的方法。 那么好的她，应该风光无限站在他的身边，与他齐肩并进。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齐墨远还未曾回到水师营，王林钦已经找上门了。 “知道侯爷您出门不方便，所以下官亲自来找您，跟您交接一下水师营的兵符。”王林钦笑眯眯地说，他还以为自己还要再等多几年才有机会复职，没想到这么快齐墨远就要滚蛋了。 “王大人，你似乎不太清楚皇上的意思，只是让你暂代水师营，并没有要你官复原职，也没有旨意清楚表明将兵符交给你。”齐墨远淡淡地说。 王林钦闻言大怒，“齐墨远，你想造反吗？” “本侯遵照皇上的旨意，怎么是造反？”齐墨远反问道，“本侯会亲自将兵符交给皇上，水师营的事务就暂时交给你，若是你官复原职，皇上自然会将兵符交给你。” “……”王林钦瞪着齐墨远，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却又找不到理由要他交出兵符。 皇上的旨意里面，的确没有提到兵符的事。 但按照正常的做法，齐墨远是要将兵符交给他的。 他是故意的！ “好，好，我就等着皇上将兵符交给我，到时候让你好好看看。”王林钦气呼呼地叫道，“现在麻烦镇国侯尽快启程离开闽海，水师营有我在，肯定没有问题的。” 齐墨远淡淡一笑，“好。” 第三百四十七章 告状 卫望泞把张耀升吓得晕过去，张家小厮手忙脚乱地将他抬出红妆翠眉。 “这下安静下来了。”卫望泞拍了拍手，笑眯眯看向卫弘毅，“大哥，我要和妙姐儿一起去听戏，你要不要也一起。” “……”卫弘毅深吸一口气，现在怎么还有可能听戏，他都担心一会儿张家的人要过来打死他们，“阿泞，我们先回家，今天不听戏了。” 卫望泞今天本来就是来听戏散心的，如今把张耀升揍了一顿，也算是发泄郁气，但她还想找宛娘的，“大哥，我还不想回家，反正那狗东西已经走了，我就和妙姐儿先听一场戏再回家吧。” 这已经不是张耀升在不在这里的问题。 “阿泞，听话。”卫弘毅皱眉说，他担心等下张家的人过来闹事，阿泞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是张家的对手。 卫望泞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陬月，她依旧是伶女的打扮。 刚才张耀升要打卫望泞的时候，就是陬月在一旁保护她，那小石头击中张耀升的手和脚，让他无法伤害到卫望泞。 陬月的视线一直在卫望泞的身上，上次见到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卫望泞很像娘娘，不仅是长得像，连说话神态都很相似，今日再次见到，这股想法就更强烈的。 卫望泞和娘娘到底什么关系呢？ 她不知道答案，却知道她必须保护好卫望泞。 卫弘毅没有发现陬月的存在，在他的坚持下，卫望泞和卫妙都没得去听戏，跟着他回了卫家。 “阿泞，你真厉害！”卫妙眼睛发亮地看着卫望泞，“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怕什么？”卫望泞疑惑地问，“那张耀升虚张作势，就是个流氓畜生，怕他干什么。” 卫妙以前在南岭也见过纨绔调戏良家妇女，但那些姑娘家从来不敢反抗，只是尽量地避开，像卫望泞这种一言不合上去就揍人的架势，简直是……太畅快了。 “你不怕他报复吗？”卫妙问。 卫望泞笑道，“我等着他来报复。” 看她不打死他。 “我以后跟着你玩了。”卫妙立刻说。 “行吧。”卫望泞点了点头，“反正你在京都城也没有什么人可以陪你玩。” “……”要说这种实话的吗？ 回到卫家，卫望泞立刻去找方氏告状。 “……那个张耀升卑鄙无耻，居然要拉着大哥去喝酒，这一定是他的阴谋诡计，要破坏大哥科举的成绩。”卫望泞绘声绘色地说着，“张家这是看到玉姐儿马上就要进宫，怕我们将来卫家势大才这么做的。” 卫弘毅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都不知道张耀升接近他是为了这个。 他以为只是因为玉姐儿成了玉妃，张家想要巴结卫家。 阿泞这么说……好像也有一点道理，谁都知道张家的嫡女将来肯定会被太后留在宫里的，张娇娇如果也成了妃嫔，跟玉姐儿肯定要成为对手。 张耀升根本没必要拉拢他啊。 “你以后少跟这种人来往。”方氏严厉地瞪了卫弘毅一眼，“还害你妹妹差点被欺负。” “……”卫弘毅眼神复杂地看了卫望泞一眼，他觉得今天倒霉的是张耀升，妹妹一点都不像会被轻易欺负的。 卫望泞这才说出她打了张耀升的事，“娘，哥哥以后肯定不会跟张耀升来往，他羞辱我还说要纳我当妾，我把他揍了一顿。” “揍得好！”方氏听到张耀升居然还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他以为张家是什么东西，凭他那烂到骨子里的德性也配跟你提这话！” “娘，张家可能不会善罢甘休。”卫弘毅小声地提醒。 “我看他们要怎么闹，我卫家也不是怕事的人。”方氏冷笑，难道卫家还护不住一个女儿吗？ 卫望泞满脸的忧虑，“娘，我倒是不怕张家来我们家里闹事，晾他们也是不敢的，我只是……害怕张耀升那个卑鄙小人会在背后悄悄对付我。” “对，那你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就在家里吧。”方氏急忙说，万一在外面被张耀升遇到，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那岂不是显得我心虚了，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躲着张家！”卫望泞理直气壮地拒绝，她揍张耀升可不是为了躲着她。 方氏问，“那你还想出去跟他打架？” 卫弘毅惊恐地看向方氏，母亲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阿泞怎么可能跟张耀升打架，他很难想象……那种情景。 “当然不是，他哪配我跟他打架。”卫望泞笑着说，“娘，我想去挑几个身手好一点的丫环在身边。” “哦。”方氏松了一口气，“家里的丫环都没有习武，我让牙婆去找一找。” “娘，我要自己去挑选。”卫望泞说道，“牙婆给我挑的不要。” 方氏说，“行行行，那也得有合适的人选。” 卫望泞本来想让齐老夫人将陬月她们送来的，可如今方氏还误会着齐老夫人，所以肯定是不能够提到齐家的。 “好。”看来只能请祖母出马了。 “虽然是如此，你也不能再随便出门了。”方氏警告着。 卫望泞连连点头，“好，我一定不会随便出去的。” “还有你！”方氏凌厉地呵斥着卫弘毅，“要不是你跟张耀升在一起，怎么会连累阿泞。” “娘，我以后不会跟他们那些人有任何来往的。”卫弘毅愧疚地说，还真的以为是自己的错。 方氏说，“你们不是说还有七皇子吗？那他人呢？” 哎呀！卫望泞这才发现，她忘记赵桓的存在了。 “七皇子已经回宫了。”卫弘毅说，阿泞利用人家七皇子的侍卫挡住张家小厮，七皇子要是再不回去的话，肯定要被太后误会的。 方氏念道，“幸好有七皇子在，说不定就是他暗中帮了阿泞。” “……”卫望泞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方氏忙了一整天，只觉得头晕脑胀的。 卫望泞知道方氏忙着玉姐儿的事，“娘，那我先回去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受命查案1 第三百四十八章受命查案1 “你把张家大少爷打了？”卫老夫人听完卫望泞的话，不像方氏那样轻易被忽悠，她打量了孙女一眼，“你故意的吧？” “没有。”卫望泞用力地摇头，“祖母，都是张耀升太欠揍了，你没见到他，长得丑就算了，既猥琐又愚蠢，那嘴脸就像一直在叫我打他打他。” “……”卫老夫人心塞地揉了揉眉心，自己纵容出来的孙女，再怎样也要忍着，她是想要阿泞保持天真烂漫的天性，没想到她还能这么野。 卫望泞小声说，“祖母，齐老夫人之前说给我几个丫环……” “！”卫老夫人微微眯眼盯着卫望泞，“都是身手好的？” “对。”卫望泞小心翼翼地点头。 卫老夫人捂着胸口，“你这是想要成为街头小霸王吗？还想找几个身手好的丫环在身边，出去打架方便一点吗？” “祖母，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卫望泞委屈地说，“我就觉得出门在外，难免遇到几个小鳖孙，就像张耀升那样的，有身手好些的丫环能保护我啊。” “你这次不但能保护自己，还把人给打了。”卫老夫人淡淡地说。 “……”卫望泞嘿嘿一笑，“祖母，您就答应我吧，本来齐老夫人上次就要将人给我送来的，如今她跟咱们家还没解开误会，送人过来不好解释啊。” 卫老夫人嗔了卫望泞一眼，“所以就借着我的手，把她给你的丫环送到你身边。” “祖母真是英明，这个办法真好。”卫望泞立刻说道。 “你啊。”卫老夫人无奈地叹息，“你要闹得太后对你更不喜，那也不用打张耀升，我就担心你惹麻烦。” 卫望泞打张耀升确实有跟太后作对的意思，但她看这个张耀升早就不顺眼，以前她在宫里的时候，这小鳖孙经常在宫里调戏宫女，仗着有太后宠爱，连她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她以前想让人去把张耀升废了，被赵衡拦住了。 他担心她跟太后结下不共戴天的仇恨。 “他嘴巴不干净，要是不打他，别人还以为我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卫望泞一点都不后悔揍了张耀升。 卫老夫人只好说道，“我让人去跟齐老夫人说一声，你这性子，应该让丫环盯着你。” “谢谢祖母。”卫望泞喜滋滋地感谢着。 …… …… 齐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安排陬月她们到卫望泞的身边，那张耀升已经把她给告到太后面前了。 太后本来就厌恶卫望泞，这个粗俗无礼的野丫头就不配入宫，更不配成为妃嫔，即使是位份最小的答应都不行，她就配齐墨远那个残废。 但她还没劝皇上改变主意，便听到张家人入宫哭诉，卫望泞把张耀升给打得不能人道了。 太后气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张耀升可是张家唯一的嫡子。 “皇上，今日你必须给哀家一个说法，这卫望泞还有没有王法，她居然敢打哀家的侄子，哀家要治她的死罪！”太后气得口不择言，要是卫望泞在跟前，她肯定下旨打死了。 赵衡同样感到惊讶，他看不出来卫望泞居然还有这样的胆量。 不，他只见过卫望泞一次，对她并不算了解。 “母后，您放心，朕会让人去查清楚的。”赵衡低声说道。 太后一点都不满意这个回答，还要查什么查！直接将卫望泞定罪不就行了。 “卫望泞打了升哥儿是事实，皇上还要查什么！”太后不悦地问道。 赵衡淡淡一笑，“不管怎样，卫望泞也是长远侯的嫡女，不将事情查清楚来龙去脉就定罪，只怕不好服众，朕派御医去给升哥儿医治了，母后不用担心，会治好的。” “哀家不觉得有何可查的。”太后哼道。 “那也要做个样子。”赵衡安抚着太后，“您先休息，朕立刻让人去查清楚。” 太后发现自己改变不了赵衡的决定，心口更加郁闷，她发现越来越无法左右儿子的想法，他早已经不需要她这个母后的意见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齐意宁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挑拨离间，她和皇帝之间就不会出现间隙了。 那贱人死了倒是干净，让儿子对她有了芥蒂。 赵衡离开慈宁宫，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对这个卫望泞……更好奇了。 “皇上，宋大人求见。”有宫人过来回禀。 “来得正好。”赵衡淡淡一笑，抬步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了。 在御书房等着赵衡的人是宋梓宏，上次被当负心汉打了一顿时候，至今还找不到他辜负的究竟是哪个女子。 “臣拜见皇上。”宋梓宏看到赵衡的身影，上前行了一礼，“皇上，臣要参镇国侯一本，他在闽南的时候……” 赵衡比谁都清楚齐墨远在闽南做了什么，他把王林钦一系都得罪了，谁都想趁这个时候参他的。 “宋大人，有件事要你去办。”赵衡打断宋梓宏的话，“张耀升昨天被打了，他要告长远侯的女儿，你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宋梓宏一脸懵逼，“皇上，臣是御史台的。” 查案这种事不归御史台管吧。 “就因为你是御史台的，不怕事。”也不会怕张耀升是太后的侄子就胡乱定论。 “可是……”宋梓宏低眸看着手中的奏折。 赵衡说，“把折子放下，朕会看的。” “皇上，那长远侯的女儿……把张家大少爷打成什么样了？”宋梓宏小声地问。 “听说不能人道。”赵衡微笑说道。 “！”宋梓宏的脸色不那么好看了，这不是一件简单的案子。 “难道张耀升要对卫姑娘做什么？”不然怎么会被打成那样。 赵衡说，“朕就是想知道，张耀升到底做了什么被打的。” 宋梓宏见皇上并非要一味偏袒张家，这才放心下来，“皇上，那臣就领命去查此事，不过……” “朕给你手谕，免得你查起来不方便。”赵衡说。 “多谢皇上。”宋梓宏立刻叫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 受命查案2 卫望泞让双云偷偷去齐家走了一趟，翌日，齐老夫人便将陬月和九夏送到卫家，美曰其名是去盯着卫望泞不要出去惹是生非。 “……”卫望泞看着陬月和九夏，“素秋和三冬呢？” 陬月说，“姑娘，红妆翠眉如今不能没有您的人，所以奴婢做主将素秋和三冬留下。” 这话没有说得太明显，陬月这是已经不信任宛娘了。 同样对卫望泞也有怀疑。 卫望泞在心中叹了口气，“好吧，那就这样吧。” “姑娘去过千金阁了吗？”陬月低声问，她知道卫望泞前阵子去闽南了，如果她真的完全承继娘娘所有遗留下来的东西，那她肯定知道千金阁的。 “去过了，见过木暖了。”卫望泞说，“有木暖帮镇国侯，我也放心些。” 看来木暖对卫望泞没有任何怀疑，如果怀疑的话，卫望泞不可能走得进千金阁的。 “姑娘，以后我们会保护您的。”陬月看了卫望泞一眼，她们的娘娘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如果卫望泞真的是娘娘留下的人…… 那为了娘娘的遗志，她们都会保护她的。 卫望泞笑着点头，“上次在红妆翠眉，是你帮我对付张耀升的吧？” “奴婢若是不出手，他会伤害您。”陬月认真地说。 “打得好，打得好。”卫望泞喜滋滋地说，“想揍他很久了。” 陬月看了卫望泞一眼，“以前娘娘让奴婢夜里找机会打他一顿。” “那还不是被皇上叫人拦住了。”卫望泞没好气地道，不然张耀升哪还能得意到今日。 “姑娘连这件事也知道。”陬月诧异地问，这件事只有她和娘娘知道的。 “……”卫望泞在心里哎呀一声，说得太快了，忘记她不是齐意宁的身份，“听姐姐提过。” 娘娘以前对卫望泞到底是多信任，连这种事情都跟她提过。 “姑娘，姑娘，不好了！”正说着话，外面传来白芷惊恐的声音。 卫望泞微微蹙眉，白芷行事还算稳重，一般不会轻易大惊小怪的。 双云撩起帘子，正好看到白芷慌慌忙忙地跑过来。 “姑娘，那……那张家大少爷把你告进宫里了！”白芷叫道，“这可怎么办啊。” “把我告进宫里？”卫望泞挑了挑眉，她料到张家肯定会去太后面前告她一状的，所并不觉得奇怪。 白芷说，“不是，张大少爷说是被打得……打得不能人道了，现在皇上派人查此案了。” “……”那张耀升这么弱，居然能被吓得不能人道。 这就有点麻烦了。 “皇上派谁查这件事？”卫望泞问道。 “好像……好像是姓宋的，如今正在大厅见侯爷呢。”白芷说道。 卫望泞微微一愣，“宋？” 京兆府好像没有姓宋的大人吧。 “姑娘，侯爷让您去大厅。”白芷忧心忡忡地看着卫望泞，这可怎么办，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都是那个张耀升先招惹的，不然她家姑娘哪里会动手。 “姑娘，奴婢陪您去。”陬月和九夏上前一步说道。 卫望泞笑了笑，“那就去见一见这位宋大人。” 外院的大厅，长远侯现在背脊还是虚汗，全朝廷都知道宋梓宏是最难搞的御史大人，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谁的面子都不给，连皇亲贵胄都是想参就参一本的，没有人愿意跟宋梓宏来往太多，怕一不小心就被发现错处告上皇上那里。 今日看到宋梓宏亲自上门，长远侯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事被发现，在心里反省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什么。 直到宋梓宏说出来意。 他是为了张家大少爷的事情来的。 长远侯还不知道这件事，听到宋梓宏一说，才脸色铁青地让人去将卫望泞叫过来。 “宋大人，这件事怕是有误会，我这个女儿没见过世面，胆子也小，绝对不敢在外面打架的，何况那还是张家的大少爷，你是知道的，张大少爷每次出门带的多少小厮护卫，怎么是一个小姑娘能接近的。”长远侯不相信卫望泞有那样的本事打了张耀升，都是京都城的人，平日谁不知道张耀升是什么人啊。 说实话，宋梓宏也不太相信一个小姑娘能把张耀升吓得不能人道。 但他刚从宋家出来，除了张耀升一口咬定是卫望泞先动手，其他小厮都说当日的情形，只说卫望泞很邪门，他们谁都无法靠近她，一靠近她就手脚麻痛，好半天都站不起来。 莫非是扮猪吃老虎？ “侯爷，是不是误会，查清楚就知道了。”宋梓宏低声说。 以张耀升平日在京都城欺男霸女的德性，若真的不能人道反而是一件好事，但他既然奉命彻查这件事，自然就要有公允的态度。 长远侯呵斥一旁的下人，“快去把五姑娘叫过来。” “父亲，我来了。”卫望泞娇娇弱弱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她踩着小碎步，神情怯弱地看向坐在客座的宋梓宏。 “……”心中咯噔了一声，原来所谓的宋大人就是宋梓宏啊。 他应该不会认出她吧！她上次还在酒楼把他给揍了一顿。 “你来得正好，快跟宋大人解释清楚，你没有打张家大少爷，那件事跟你没关系。”长远侯急忙叫道。 卫望泞上前几步，垂眸行了一礼，“见过宋大人。” 宋梓宏狐疑地打量着卫望泞，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姑娘看起来有几分眼熟，而且……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卫姑娘。”宋梓宏回了一礼，“两日前，你是否去过红妆翠眉？” 卫望泞怯怯地点头，“是。” “那你跟张耀升是如何发生冲突的？”宋梓宏看着眼前年纪轻轻，且又娇小柔弱的小姑娘，真是一点都不相信她会把张耀升打成那样。 “他强拉着我哥哥去喝酒，又羞辱我……”卫望泞红着眼眶，脸色白得跟雪似的，“他长得丑，我不想嫁给他，他要动手动脚的，我什么都没做，他就倒在地上了。” “你确定什么都没做？”宋梓宏狐疑地问。 第三百五十章 受命查案3 “宋大人认为我的孙女会做什么？”卫老夫人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她的神情严肃，护犊子姿态地站到卫望泞的身边，不悦地看着宋梓宏，“大人不去查一查那张耀升做了什么事，到我卫家逼问一个小姑娘，这是什么道理？” “……”他逼问了吗？ 宋梓宏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更和蔼可亲一些，“卫老夫人，下官不是来逼问卫姑娘，只是有几点不解的地方需要卫姑娘解惑。” “母亲，您怎么来了？”长远侯上前扶着卫老夫人的手，“这一定是误会，阿泞怎么可能跟别人打架。” “打了又如何？”卫老夫人沉声说道，“张耀升羞辱我的孙女，打的就是他。” “……”宋梓宏看向卫望泞，“卫姑娘，你是如何打了张耀升？” 卫望泞小声说，“当时我只带着一个丫环，身边还有堂姐，那张耀升让十几个护卫小厮将我们围住，要把我抓走……我很害怕，抓到棍子就打过去，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和堂姐。” “没错！”卫弘毅大步走了进来，行了一礼之后说道，“宋大人，当时我妹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张耀升辱骂卫家，又要强行抓走我妹妹，命人将我困住，我眼睁睁看着阿泞被那些小厮包围，要不是七皇子帮忙，还不知道如今什么下场。” 宋梓宏惊住了，这怎么还跟七皇子有关了？ 卫望泞蹙眉低下头，她知道赵桓在宫中生存不易，太后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先帝对他这个小儿子的宠爱让不少人警惕，赵桓如果不是游手好闲当个什么都不会的皇子，如今也不会过得太好。 如果赵衡没有防备赵桓，早就为他封王了，一直不封王将赵桓留在京都城，不就是为了防备他吗？ “七皇子帮了你们？”宋梓宏皱眉问道，如果真的跟七皇子有关，那这个案子就更棘手了。 “他是不得已才帮了我们，当时是我看到他，向他求救的，七皇子的人没有打张耀升。”卫望泞小声说道。 在宫里那么多年，卫望泞早就看出太后对赵桓有一股莫名的恨意，要不是怕被群臣议论，太后恐怕早就对赵桓动手了。 宋梓宏讶异地打量卫望泞几眼，这是在帮七皇子吗？ “卫老夫人，侯爷，下官已经有所了解，那就先告辞了。”宋梓宏站了起来说道，他忍不住又打量卫望泞一眼。 真的是……很眼熟。 卫望泞低下头不去看宋梓宏，要是被他发现在酒楼拿扁担打他的人是自己，那就完了。 宋梓宏不好直接问卫望泞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拱手一礼，便离开卫家。 “你！你这个惹祸精！”长远侯在宋梓宏离开后，一手指着卫望泞大怒骂道，“谁让你去招惹张家，那张耀升是什么人，连他也敢打，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是他先出言不逊，难道我还要站着让他的小厮把我抓走？”卫望泞反问道。 长远侯叫道，“你好端端地在家里，怎么会遇到他！都是你不安于室，否则……” “否则怎么了？”卫老夫人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你的女儿在外面受委屈还不能自我保护，难道要让张家将她抓走吗？”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要是不去红妆翠眉不就没事了！”长远侯没好气地说。 卫望泞问道，“这不是我去红妆翠眉才会发现的，张耀升就是那样的人不管我去哪里，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你管别人干什么，你管好你自己！”长远侯怒道。 “我觉得我已经够管好自己了。”卫望泞说。 长远侯闻言更加震怒，他觉得卫望泞完全没有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你给我住口！当初就不该把你接回来，除了给家里添麻烦，你还会什么！” “住口！”卫老夫人怒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个长远侯真不是胆小怕事能够形容的，他根本是自私自利，永远只想到自己的利益，即使是子女，都不是他首要关心的。 “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皇上和太后要降罪，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卫望泞淡淡地说道。 “这是你能决定的吗？我告诉你，若是你连累玉姐儿入宫的事，我亲手打死你。”长远侯运筹帷幄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就要达成心愿，若是被卫望泞毁了，他哪里能甘心。 卫望泞笑了笑，“好啊。” “父亲，这件事真的不能怪阿泞，是张耀升太过分了。”卫弘毅心疼地看着妹妹，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却要她来承担？ “闭嘴！”长远侯喝住卫弘毅，“你出来做什么，回你的书房去读书。” 卫弘毅皱眉说道，“父亲，张家是恶人先告状，我们不能就这样看着妹妹受委屈。” “张家有太后撑腰，我们卫家有什么！”长远侯没好气地说，“都给我滚回去。” “看来我这个老太婆也要滚了。”卫老夫人目光失望地看着长远侯，“侯爷好威风，当家做主就是不一样。” 长远侯急忙解释，“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能够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委屈，我却不能让我的孙女蒙受不白之冤。”卫老夫人淡声说，“若是皇上真要怪罪，老身舍下一切也要入宫找个说法。” “母亲，您这不是添乱吗？”长远侯无奈地说，“明日我去张家一趟，若是能够跟张家和解最好了。” “这件事跟张家没得和解。”卫老夫人冷声道，“错的不是我们，你上赶着去张家做什么？不嫌丢人吗？” 长远侯这时候想的不是丢人，他想的是如果太后因为这件事怨恨卫家，那玉姐儿入宫之后该怎么办？ “阿泞，我们走！”卫老夫人牵着卫望泞的手离开。 待出门回来的方氏听说这件事，气得和长远侯吵了一架。 日落之前，宫里来了口谕，要卫望泞翌日进宫。 “姑娘，怎么办？”双云担忧地看着卫望泞，明日进宫一定会见到皇上的。 面对皇上，姑娘能够坦然面对吗？还是……心里其实还有一点留恋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宫中相见 卫望泞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进宫。 她要是知道张耀升那小鳖孙这么容易就能吓得不能人道，最后那一棍子就不会落下去，明明是没打中他，居然还能被吓成这样。 卫弘毅亲自送着卫望泞来到宫门外，一脸忧心地看着她。 “阿泞，你别怕，不管皇上和太后问什么，你照实说就行了。”卫弘毅担心卫望泞会害怕。一路上不停地安抚她，就算已经到了皇宫外，他仍然喋喋不休地说着。 卫望泞心中暖暖的，“大哥，你放心吧，我不怕的。” “张家肯定在太后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不少无中生有的话，我们还有七皇子作证的。”卫弘毅说。 七皇子…… 卫望泞并不愿意将赵桓牵扯进来，赵桓若是帮她证实当日是张耀升先找事，太后怎么可能放过他。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大哥，你先回家吧，不用在这里等我。”卫望泞道。 “你快进去吧。”卫弘毅哪里放心回家，他心中一直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跟着张耀升去红妆翠眉，阿泞就不会被张耀升欺辱了。 那就没有后面的这许多事了。 卫望泞进入宫门，便有两个小太监在等着她，态度不咸不淡地跟她见礼，便领着她往乾龙殿的方向走去。 “公公，我们不是去慈宁宫吗？”卫望泞在皇宫住了那么多年，一眼就看出两个小太监不是带她去后宫。 “你倒是机灵，还知道这不是去慈宁宫的路？”走前面的小太监回头看了卫望泞一眼。 卫望泞笑了笑，“上次来过一次，还有些印象。” “你跟着咱们走就是了。”小太监说道。 “不是去见太后吗？”卫望泞皱眉问，她以为今天是太后想见她。 两个太监都没有回答她，而是将她带到御书房的外面。 陈全公公在门后守着，看到她过来，笑盈盈地行礼，“卫姑娘。” “陈公公。”卫望泞屈膝一礼，看到老熟人的面孔，心中万分感慨，当初她和赵衡的关系最僵硬的时候，全靠陈全在他们之间传话。 在她处境最艰难，犹如身在冷宫的那段时间，只有陈全对她依旧礼遇有加。 “卫姑娘，里面请。”陈全笑着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这位卫姑娘身上看到娘娘的影子，不是因为长得有三分神似，那位卫歆玉长得更像，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感觉。 原来是赵衡要见她。 卫望泞的心微沉，她望着御书房紧闭的门，有多少年了，她不被允许离开后宫，很久很久以前，她也会陪着他在里面批阅奏折，他们真的有过一段很愉悦的时光。 “卫姑娘？”陈全心中震惊，刚才那个神情……他差点以为看到皇后娘娘。 “多谢陈公公。”卫望泞微微一笑，收起所有的伤感，她已经不再是齐意宁了，那些和赵衡的恩恩怨怨，早已经埋葬在过去。 陈全推开御书房的门，卫望泞垂首一步一步走进去。 “臣女拜见皇上。”卫望泞下跪行礼，这一瞬间，她彻底将齐意宁的身份忘记了。 “平身。”清润微冷的声音响起，赵衡的视线落在卫望泞的身上。 卫望泞挺直腰板站了起来，抬眸看向前面的那个人。 他已经不再是她当日初见的温暖少年，在成为帝王的这些年，权势将他磨练得更加凌厉了。 “卫姑娘，朕是第二次见到你了。”赵衡打量着她，第一次见到她，她拿着埙在吹奏，完全不理会走掉的声音，完全沉浸其中，让他想起齐意宁。 这次就更离谱了，她居然把张耀升打得不能人道。 如今张家二老还在太后那里哭诉，非要讨一个公道。 “臣女惶恐，如果可以，臣女不希望出现在皇上的面前，碍您的眼睛。”卫望泞低着头说道。 赵衡峻眉一挑，“你这话的意思，是从一开始就不想成为秀女吗？” “……”怎么就扯到秀女去了。 卫望泞将头埋得更低了，“臣女虽然是侯门之女，但从小长在乡野，如今失了名声，自然是配不上进宫选秀的。” “朕钦点的，谁敢说不配？”赵衡淡淡地说。 他钦点的？ 你大爷的！就知道是他干的好事。 “皇上，那……那我打了张耀升，是不是就没事了？”卫望泞抬起头俏生生地问，“您会给我撑腰的对吧？” 赵衡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她居然以为自己成了秀女就能够打张耀升？ “你为什么打张耀升？”赵衡问道。 “他说要把我抓回去当小妾。”卫望泞气呼呼地叫道，“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说我，我本来是不想打他的，是他先动手的。” 赵衡揉了揉眉心，这么耿直的姑娘……在贵女中还真是少见。 “你知道他被你打得……”赵衡觉得不能人道有点太俗气，在姑娘家面前不太好提起。 “他以后要变成太监了吗？那不就好了，让他进宫当太监好了，以后我天天把他溜出去玩。”卫望泞笑嘻嘻地说。 赵衡皱眉看着她，“你想进宫？” “我都已经是秀女了，难道不用进宫吗？”卫望泞反问，反正就是不提和齐墨远定亲的事。 “你是怎么被海寇抓到的？”赵衡又问道。 卫望泞袖子一撸，“我那是不下心，那左耳别让跟我碰见了，我把他的左耳也割下来，虽然我后面是被抓住了，但我也杀了两个海寇啊。” “皇上，你不会嫌弃我杀过人就不让我进宫吧？”卫望泞急忙叫道。 赵衡目光幽幽地看着她，“朕以为，你已经跟齐墨远定亲了。” “是啊，但齐老夫人不同意啊，让我给她的孙子当妾，我当初要是知道自己能成为秀女，那肯定不愿意跟齐墨远定亲的。”卫望泞理直气壮地叫道。 齐墨远会喜欢这样势利的女子吗？ 赵衡对卫望泞的印象有了不一样的理解，上次在赏花宴见过她一次，他念念不忘一段时间，大概是对齐意宁的印象太深刻，所以认为卫望泞也该是她那样的人。 “所以你不打算嫁给齐墨远了？”赵衡冷冷地问。 “又不是我说不嫁就不嫁，我想嫁就能嫁的。”卫望泞小声地嘀咕，“我姐姐还能入宫为妃呢，凭什么我要当小妾。” 第三百五十二章 厌恶 在没有再次见到卫望泞之前，赵衡将齐意宁所有的品格和性格都放在她的身上，他以为会看到另外一个齐意宁。 卫望泞让他失望了。 她只是一个粗俗势利，贪慕虚荣的女子。 当日在赏花宴上，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还不如卫歆玉让他感到相似。 “下去吧。”赵衡沉着脸挥手，多一眼都不想看她。 “皇上，那……那张耀升怎么办？臣女也没打中他的子孙根啊。”卫望泞委屈地说。 赵衡眼角一抽，“宋大人查清楚之后，朕自然会秉公处置。” 卫望泞高兴地行了一礼，“臣女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说完，她便高高兴兴地出宫了。 在慈宁宫中等着卫望泞被处置的安平侯夫妇满脸气愤。 “太后，绝对不能放过那卫望泞，简直岂有此理，明知道升哥儿是您的侄子，居然还敢下这么重的手，分明是没有将您放在眼里。”安平侯夫人气呼呼地叫道，想到她的宝贝儿子以后不知道能不能给她生个大胖孙子，她心里对卫望泞的恨意蹭蹭地往上冒。 安平侯点头，“没错，还有那个什么玉妃，肯定不是一路货色，就该让皇上一并将她也治罪了。” 太后被他们两个说得耳朵嗡嗡响。 “好了！”太后加重了语气，“皇上已经把卫望泞叫进宫，无论如何，都必须跟我们张家一个交代。” “去前面打听打听，皇上是怎么处置卫望泞的。”太后叫来宫女，让她去乾龙殿打听消息。 宫门外，张弘毅在外面等得心惊胆跳，怕等一下看不到全须全尾的妹妹出来。 “哥哥。”卫望泞笑眯眯地望着焦灼在原地度步的卫弘毅，“我们回家吧。” “你……你没事了？”卫弘毅诧异地看着卫望泞，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看起来一点苦头都没吃。 卫望泞笑着说，“难道哥哥不想看到我好端端地回家吗？” “当然不是！”卫弘毅急忙叫道，他激动地拉着卫望泞的手上下打量，“皇上果然英明，知道你是无辜的，我们这就回家。” 皇上不是英明，是被她恶心到了。 卫望泞回头看了一眼宫门，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赵衡，她很清楚他最厌恶什么样的女子。但他也不是没有好处，在张耀升这件事上，她知道赵衡肯定不会徇私的。 赵衡一直在容忍张家，如果不是看在太后的份上，可能早就收拾张家了。 …… …… 太后听说赵衡没有处置卫望泞，只是问了几句话就放人了，气得脸色发黑，站起来就想去御书房找赵衡问清楚。 “母后要找朕吗？”赵衡的长腿迈进大殿，目光在安平侯的身上一扫而过。 赵衡的出现，无形的威压顿时罩住整个大殿。 安平侯夫妇忙站起来行礼，脸上的愤愤不平都收了起来，不敢在赵衡面前展露。 “朕已经审问过卫望泞当日发生的事，宋大人也查得很清楚，当日是张耀升出言不逊在先，要动手抓人也是他。”赵衡在太后的身边撩袍坐下，神色淡漠冷凝，他看向安平侯，“舅父平日该好好管教儿子，在外面欺男霸女久了，总会踢到铁板的。” 安平侯夫人嚎叫一声跪下，“皇上，就算是升哥儿多说几句话，那也没得把人打成这样的，这叫升哥儿以后怎么办！” “那照安平侯夫人的意思，要怎么处罚卫望泞？”赵衡淡淡地问。 “让她给升哥儿当丫环，伺候升哥儿一辈子！”安平侯夫人怨恨地说道。 安平侯在一旁点头，“没错，没错！” “朕让御医去给张耀升诊过脉，他并没有伤到那个位置，全是因为他平日酒色不断才导致身体亏空，只要调养身体远离酒色，将来还是会好的，这个卫望泞没有什么关系。”赵衡冷声说。 他虽然是不喜卫望泞，但也没有打算毁了她的一生。 张耀升不能人道的事，确实和她没有关系。 “皇上，难道就这么放过卫望泞？”太后咬牙切齿地问，这个儿子到底还有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安平侯，你先下去吧。”赵衡抬手一挥，“此事不用再提，朕会让御医调养张耀升的身体，你们也要严加管教，不要总是在外面惹是生非，这次宋梓宏查出多少他以前干过的事，你们应该心中有数。” 作为张耀升的父母，他们怎么不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听到皇上这么说，两人悻悻然地对视一眼，“是，皇上。” 待他们两人退下之后，赵衡才对太后说，“母后，卫望泞此人爱慕虚荣，明日除去她秀女的身份吧。” “此话当真？”太后的眼睛一亮，“你终于看出她的本性了！” 赵衡说，“她虽然秉性不纯，但罪不至死，升哥儿的事确实与她无关。” 太后却不甘心只是除掉卫望泞的秀女身份，“她和镇国侯还有婚约，不如哀家就给他们赐婚吧，算是……看在皇后的份上，给齐墨远一个体面。” “母后！”赵衡皱眉，“她配不上镇国侯。” 就是因为配不上才好赐婚，不然她怎么会便宜齐墨远。 如今好不容易将齐家打压下去，怎么能够让齐墨远娶一个贵女帮扶，将这么一个名声已经扫地的女子嫁给齐墨远，这才是羞辱。 “她好歹也是侯府嫡女，何况齐墨远自己提亲的，有什么配不上。”太后笑着说，“这件事哀家已经决定了。” “给齐墨远当妾室。”赵衡说。 太后的脸黑了下来，“如今哀家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做主了吗？当初为了救你，哀家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听母后的吧。”赵衡低声说，不想再听太后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过去。 他小时候差点中毒，是太后冒着生命危险替他找来御医，不然他早就死了。 太后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她先去害别人，别人又怎么会对他下手？ “那明日哀家就下懿旨。”太后笑了起来，很想看一看齐老夫人接到圣旨时精彩的神色。 第三百五十三章 赐婚1 卫家众人今天的心情各自不同，有担心卫望泞在宫中受苦，不知要承受多少处罚的，还有幸灾乐祸却不敢表露出来的，长远侯此时想的只有后悔。 他后悔将卫望泞带回京都城，当初就算认回她，将她养在庄子里，等她及笄再找户过得去的人家嫁过去，大不了嫁妆厚重些，也好过如今担惊受怕，不知会不会被连累全家。 “不知阿泞如何了。”方氏担忧地问，忍不住走到门边，今日她本来想要陪着一起进宫的，但被女儿拒绝了。 怕被太后见到更加厌恶卫家，反而给玉姐儿添麻烦。这是阿泞对她说的话，方氏听了心里更是酸涩，明明受委屈吃亏的是阿泞，却还处处为家人着想。 “母亲，阿泞肯定没事的，您别担心。”卫博文安抚着，他也担心妹妹在宫里不知会不会被张家欺负。 卫歆玉撇了撇嘴，“娘，担心有什么用，阿泞得罪的是太后的侄子，要知道太后最护短了。” “阿泞若是有麻烦，对你也没有好处。”卫博文忍不住说道，见不惯卫歆玉这时候还说风凉话。 “难道我说错了吗？”卫歆玉没好气地反问，自从卫望泞回来，本来最疼爱她的两个哥哥居然都向着她了。 气死她了。 卫老夫人淡淡地看她一眼，“你没有说错，太后的确护短，你是阿泞的姐姐，日后进宫必定会成为眼中钉，你自己保重。” “……”卫歆玉想到太后因为赏花宴的事，连她也厌恶上了，如今还不曾给过她好脸色，以后进宫肯定更不会对她有多好的。 张娇娇还只是秀女，而她已经能够入宫为妃，太后怎么可能对她多好。 “五姑娘回来了。”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 卫老夫人立刻坐直身子，饶是她再怎么镇定，此时也难免感到紧张。 “祖母，爹，娘，我们回来了。”卫弘毅和卫望泞并肩走了进来，兄妹二人脸上都带着愉悦的笑容。 “阿泞没事吧？”卫老夫人急忙问道。 卫望泞在原地转了个圈，“祖母，您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你怎么会没事？”卫歆玉惊讶地问道，难道皇上见到卫望泞就心软了，宁愿抵抗太后也要护着她？ “我跟皇上说了实情，上次宋大人也查得很清楚，我没有先动手，皇上英明，就让我回来了。”卫望泞没有提自己恶心赵衡的事。 长远侯打量着卫望泞，总觉得实情没有这么简单。 方氏松了口气，“皇上大公无私，真是谢天谢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卫老夫人点了点头，“其他都不重要了。” “太后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卫歆玉是知道太后多厌恶卫望泞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卫望泞笑着道，“太后会怎么做我不知道，但皇上让我离开，想来不会再找我算账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以后张家应该也不会找我们麻烦。”卫弘毅说道，“阿泞是个有福气的。” “真是太好了。”卫妙上前拉住卫望泞的手，她真是提心吊胆几天，深怕卫望泞出事，如今雨过天晴，总算是能让人松口气。 卫莹则是走到卫歆玉的身旁，眼神复杂地看着为万宁。 她不明白，卫望泞到底哪里来的运气，居然还能够全身而退。 卫家沉浸在一片喜悦中，哪知才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宫中又来了懿旨，一下子让所有的心都提了上来。 来宣旨的是慈宁宫中的姑姑，她冷眼瞥了瞥卫望泞，便开始念出旨意。 长长一篇训斥，都在说卫望泞举止粗俗，行为冲动，念在她在南岭海上勇于对抗海寇，所以虽然除掉她的秀女身份，其他事情一概不追究。 “……”卫望泞怔怔地看着宣旨姑姑手中的懿旨。 居然……就这么容易摆脱进宫的命运了？ “卫姑娘，接旨吧。”宣旨姑姑看着卫望泞的样子，以为她是被吓傻了。 哪个姑娘听到自己被除掉秀女的身份能高兴呢，指不定一会儿要哭成什么样了。 本来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如今这个机会没有了，以后在京都城还要被嗤笑，这才是太后对卫望泞最大的惩罚。 “多谢太后。”卫望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飞快地接过懿旨，好险才没有跳起来欢呼。 简直太好了！她的秀女身份被太后除掉了，齐墨远也不必委屈自己娶她了。 他们还是能够当兄妹的。 果然是伤心傻了。 宣旨姑姑冷笑一声，带着宫人转身离开卫府。 “这下真是得不偿失，连秀女的身份都没有了。”卫歆玉哼了一声，心里却很庆幸卫望泞没有入宫，她不确定皇上到底是不是真的对卫望泞一见钟情。 “是啊，真可惜。”卫望泞握紧手中的懿旨，对着卫歆玉甜甜一笑，“不能和你争宠了呢。” 卫歆玉怒道，“你以为争得过我。” “争不过，争不过，你才是最厉害的。”卫望泞笑眯眯地说，来到卫老夫人的身边，“祖母。” “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卫老夫人知道卫望泞的心思，能够有现在的结果，对于她来说是意外之喜。 方氏急忙点头，“没错，阿泞也不适合进宫，如今是最好的。” 只有长远侯沉着脸，本来两个女儿都能进宫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如今可好了，卫望泞让卫家丢了这么大的脸面！ 卫望泞拿着懿旨喜滋滋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打算明日亲自去齐家找齐老夫人说这件事，她跟齐墨远不用假成亲了，她一定要替大哥找个温柔体贴的嫂子。 翌日，她还没来得及去齐家，便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太后的确是除掉她的秀女身份，但也给齐墨远赐婚了，赐婚的对象就是她。 她无论如何都必须嫁给大哥了。 为什么会这样？卫望泞绝望地想着，她的存在果然是会毁了齐墨远吗？ “这……太后怎么就给我赐婚了？”卫望泞气得眼睛都红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赐婚2 送走宣旨的太监，齐老夫人嘴角的笑容再也憋不住了。 这下好了，总算不负所望，将阿宁娶回家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她了。 “如今我齐家在京都城连三流的世家都不如了，太后这赐的是什么婚。”小连氏虽然不太在乎齐墨远娶的是谁，但太后分明是不怀好意，谁不知道卫望泞才将太后的侄子打了，那样一个名声扫地的女子，嫁到他们齐家，以后她的儿女也跟着丢人。 齐老夫人心情大好，懒得跟小连氏计较，“你若是有意见，不如进宫去跟太后说道说道。” “我去说道有什么用，老夫人不是也觉得卫望泞配不上则知，您怎么不去找太后。”小连氏问道，她还记得不久前老夫人去卫家大闹一场的。 她当时还乐呵呵地当看戏，心想齐墨远主动提亲要娶的人，老夫人还强势要反对，最后若是这祖孙两人反目成仇就好玩了。 没想到事情的进展让人完全意外。 “如今我觉得泞儿挺好的。”卫老夫人淡淡地说，她看了齐意如一眼，“则知的婚事不必你费心，你多关心如姐儿吧。” 自从知道自己不是秀女，齐意如整日都过得恍恍惚惚的，她想要进宫去求见太后，但与生俱来的骄傲让她做不出这样的事。 她已经想明白了，太后之前器重她，对她许下无数虚幻的承诺，那都是虚幻的，太后只是想要利用她去对付齐意宁而已。 而她痴心妄想，一叶障目地成了太后的帮凶。 小连氏看了看齐意如，心中一阵酸涩。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笃定如姐儿不会比齐意宁差的，认为只要等待，早晚都是能够进宫的，就算不能成为皇后，那也会是贵妃，可如今宫里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竟都没有要如姐儿进宫的意思。 “如姐儿命中注定有贵气……”小连氏还想争辩，怨恨齐老夫人当初不肯帮忙将如姐儿送入宫中。 齐老夫人一点都不想听小连氏说这种话，她冷冷地看了小连氏一眼。 小连氏猛然想起齐老夫人曾经警告过她的话。 她立刻收敛所有的心思，“我舍不得如姐儿远嫁，所以没有挑中合适的，所以还是慢慢挑吧。” “既然如此，等则知回来，让他做主吧。”齐老夫人淡淡地说。 “大哥要回来了吗？”失魂落魄的齐意如突然回过神，抬眸怔怔地看向齐老夫人。 到底是自己的孙女，齐老夫人又怎么会不心疼齐意如这个样子，她在心中叹息一声，“皇上已经下旨要他回来述职，应该不会再去闽南了。” 齐意如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眼中灰烬般的燃起一点期待的光芒，“如果大哥在京都城，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了。” 齐老夫人一听就明白她心中还有奢望，恨铁不成钢只能气得摇头，“你以为你大哥回来了，太后和皇上就会让你进宫吗？” “太后答应过我的，就算要毁了诺言，那也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齐意如叫道。 若是以前，太后和皇上自然会警惕齐家，毕竟他们齐家的齐家军所向披靡，整个大锦国都需要齐家的保护，但如今齐家军已经没有了，谁还会惧怕齐家呢？ “我们早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齐家，你至今还没有清醒过来。”齐老夫人失望地摇头，“回屋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 小连氏怕齐意如惹怒齐老夫人，忙拉着齐意如的手离开。 齐老夫人低眸看了一眼圣旨，想到她那个蠢孙终于要得偿所愿，她心头的怒火才消了些。 这么多个孩子，她最心疼的就是则知了。 那么年幼就要撑起整个齐家，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自己的喜好，一切都以齐家为重，好不容易终于遇到心仪的姑娘，阿宁却嫁给赵衡。 如果那不是皇上，则知或许还能放手一搏。 如今连天都心疼他，让阿宁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侯爷回来不知怎么想。”许嬷嬷小声说，“之前他似乎还很不喜欢阿泞姑娘。” “他若是不喜欢，能主动跟卫老夫人提亲吗？”齐老夫人笑着说，虽然则知信中没有提到，但她知道，他肯定知道阿泞就是阿宁了。 许嬷嬷回想当初侯爷对待卫望泞的态度，实在是不好说。 “阿泞才十四岁，还要再等两年才能完婚。”齐老夫人遗憾地叹息，“都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我还想替则知抱抱孩子。” 许嬷嬷忙说道，“侯爷的孩子一定能叫您一声曾祖母，您放心吧。” 齐老夫人喜滋滋地点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对了，还得去一趟卫家呢，上次可让亲家母误会了。”齐老夫人忙说道，“快去准备厚礼。” “奴婢这就去办。”许嬷嬷笑着说。 …… …… 相对齐老夫人的欢喜，方氏就不怎么笑得出来了。 她不心疼阿泞没了秀女的身份，反正本来就不适合，何况阿泞自己也不想进宫，但还要嫁给齐墨远……他们卫家的确是高攀了，但齐墨远如今还坐着轮椅，齐老夫人又看不起阿泞，阿泞嫁到齐家能有好日子吗？ “这……如果我们不嫁，那是不是抗旨了？”方氏皱眉问。 “能嫁到齐家已经不错了。”长远侯的心情转好，卫望泞的婆家比他想象的要好，虽然齐家不如以前的权势滔天，但到底是京都城一流的世家。 卫望泞站在角落不说话，她知道这时候说不嫁是不行的了。 “可是，齐老夫人……”方氏看向卫老夫人，她知道两位老夫人年轻时是闺中好友。 “她对阿泞没什么。”卫老夫人淡淡地说，“之前是没办法才那样手的。” 方氏一时没明白卫老夫人的意思。 “阿泞才十四岁，至少还要等多两年，我们不急。”卫老夫人说道。 “可是……太后的懿旨写明要阿泞一年之内完婚。”方氏无奈地说。 卫老夫人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要求，看来太后是迫不及待要看齐家的笑话。 第三百五十五章 赐婚3 方氏还没从赐婚的烦躁中冷静下来，丫环已经来回禀，齐老夫人带着一马车重礼来拜访了。 “你没看错，齐老夫人是带着礼物来的？”方氏很不确定地问，上次齐老夫人看不起阿泞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她以前是很尊重齐老夫人，不代表能够接受她羞辱自己的女儿。 “夫人，是真的。”管家说道。 卫老夫人摆了摆手，“将齐老夫人请进来吧。” 方氏不免担忧，“她老人家又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因为不满赐婚，又要来找阿泞的不是吧？ 这跟他们可没关系，有本事应该进宫去找太后啊，他们还不想嫁到齐家呢。 卫老夫人气定神闲地拿起茶盅，“管她要做什么，这是卫家。” “对，对。”方氏反应过来，她着急什么，难不成齐老夫人还能在卫家对阿泞如何不成。 “齐老夫人，里面请。”丫环都跟着紧张起来，不知道这位老夫人来意。 “老姐妹，我又来了。”齐老夫人笑眯眯地说，“卫夫人，不好意思，上次吓着你了。” 方氏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态度是不是有点差别太大了。 “赐婚的事我们知道了。”卫老夫人说，“你今天是来道歉的？” “我们两家都要做亲家了，自然不能心存芥蒂。”齐老夫人落落大方地说，“上次是我冲动了，其实我心里是喜欢阿泞的，你也知道，我都把她当孙女看待。” 卫老夫人点了点头，“嗯。” “阿泞，过来。”齐老夫人朝着卫望泞招了招手。 卫望泞已经见识过这两位老人家的能耐，自然是乖乖地走了过来，“齐老夫人。” “阿泞啊，上次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人老糊涂了，你年纪小，我是担心你不够体贴，不过，我想开了，最要紧是两情相悦，你和则知两人才是最重要的。”齐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道。 她和齐墨远……不是两情相悦啊。 “齐老夫人，那……这婚事……”长远侯想顺便将婚期定下来。 “等则知回来，到时候再请媒人与亲家谈婚期的事。”齐老夫人说，这些细节上越是讲究，越不会委屈了卫望泞。 长远侯见齐家似乎还挺重视卫望泞，这才算满意。 卫老夫人看了还有些愁容的卫望泞一眼，这个傻孙女，不知何时才能真正开窍。 …… …… 齐墨远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都城，随行的华神医等人都被他抛在路上，他的双腿感到又沉又痛，小腿已经肿起来，但这并不影响他回来见卫望泞。 他想要回来保护她不受认为流言蜚语的影响。 谁知道他才刚回到齐家，老夫人便将告诉他，两天前宫里已经给他赐婚，要卫望泞在一年之内嫁给他。 怎么可能！ 齐墨远了解赵衡，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将卫望泞赐婚的。 “此事还是阿泞聪明。”齐老夫人笑着说，将卫望泞打了张耀升之后，入宫又在赵衡面前故作虚荣，这才让赵衡对她死心的。 赵衡会相信卫望泞是爱慕虚荣的人，是因为有卫歆玉的对比，他此时应该将卫歆玉当成阿宁的替身了。 “他还是在试探我。”齐墨远低声说，“祖母，暂时不要让他人知道我回来，你明日请阿泞到家中，我想与她先见一面。” 齐老夫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口答应下来，“那日我去过卫家了，婚期还没定下来，到时候你再请媒人去卫家提亲。” “好。”齐墨远对于娶卫望泞过门，那是迫不及待的事，早点娶进门，早点安心。 至于何时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只要她在他的身边，早晚能够让她明白的。 齐墨远的归来，连小连氏他们都还不知道，他已经在前院安置下来了。 即使他离开齐家一年多，他在齐家的威严依旧没有改变，前院的下人知道他回来，全都守口如瓶，不敢透漏半句给后院其他人知道。 “侯爷，小的熬了药酒，您的脚得泡一泡。”石砚低声地提醒着，因为要赶路，这几天都没照着华神医说的去泡药酒。 腿都已经肿得很厉害了，也就侯爷能忍，换了其他人，早就痛得哼哼叫了。 齐墨远本来想说不必，他还能忍得住，但想到要去见卫望泞，要是被她看到他的腿这样子，肯定不知多担心。 “泡吧。”齐墨远淡淡地点头，将赐婚的懿旨拿出来端详。 他以为回到京都城之后，要花费一番力气才能够从赵衡的手中抢回卫望泞，这一路上，他设想过许多的可能，担心卫望泞在见到赵衡之后心软原谅他，如果她又愿意入宫了，他会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放手？ 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他已经想过一百种方法将她留在身边，就是没想过，她会主动误导赵衡，让赵衡给他们赐婚。 如果将来赵衡知道卫望泞的身份，他肯定会很后悔。 “卫姑娘最担心您的腿，要是被她看到了，肯定担心。”石砚替齐墨远揉着小腿，“侯爷，您疼吗？” “嗯。”齐墨远感觉小腿的胀痛在药酒里舒展不少，他虽然还没有站起来，但双腿的感觉比以前越来越明显了。 只要有感觉，就能够站起来。 “侯爷，听说二姑娘这些天一直都在……皇后娘娘以前的屋里。”石砚低声地回禀，这是他刚才熬制药酒的时候，家下人悄悄告诉他的。 齐墨远闻言皱眉，“我不是吩咐过，任何人不许靠近吗？” “二姑娘她……没人能拦住。”石砚说，就齐意如那个脾气，家里也就只有侯爷能够制得住她。 “让人把她带出去。”齐墨远冷声说。 石砚说，“听说二姑娘是无缘当秀女，所以才心情不好。” 齐墨远冷哼一声，她不能当秀女是意料之中，太后怎么可能让齐意如入宫。 “让她在皇后的屋里吧。”齐墨远突然说，“明日再将她带过来。” 石砚应了下来。 “侯爷，您的腿好些了吗？”石砚问道，“华神医该是还有两三天才能到京都城。” “下去吧。”齐墨远感觉疼痛消除许多，便不大在意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归来1 因为齐老夫人改变了态度，卫家对于卫望泞的亲事便再没有任何意见，方氏虽然还有遗憾，毕竟齐墨远的双腿还没有治好，谁知道女儿嫁过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但这是赐婚，蜉蝣难撼树，她根本改变不了女儿的命运。 离宫里来接卫歆玉入宫的日子只剩下不到半个月，方氏只好收起所有的烦恼，先安排卫歆玉的事情。 卫望泞解决了一桩心事，还没有来得及偷乐，转眼太后又给她赐婚，她和齐墨远虽然不是亲生兄妹，但从小大哥就把她当妹妹疼爱，她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 “姑娘，老夫人派人过来请您过去。”双云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精致的请帖。 “我这就去。”卫望泞以为是卫老夫人要找她，站起来就要过去。 双云急忙拦住她，“姑娘，是齐老夫人。” “啊？”卫望泞一愣，这时候齐老夫人怎么会找她去齐家，以她如今的身份好像不太合适。 “不是去齐家，去一得阁。”双云小声说。 卫望泞的心头一跳，会约她去一得阁的人只有齐墨远，难道他回来了？ “我这就去。”卫望泞不假思索地点头，“我去跟祖母说一声。” 本来还以为要费些唇舌才能够让卫老夫人同意她出门，没想卫老夫人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了。 “祖母真好。”卫望泞喜滋滋地搂着卫老夫人的胳膊撒娇。 “姑娘家成亲之后就不一样了，以后你在婆家哪里是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今家里人可以宠着你，将来你成了别人家的媳妇，谁还能宠着你，那都要靠自己才能过日子。”卫老夫人望着还一团孩子气的卫望泞，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卫望泞早就体会过当别人媳妇的艰辛，她轻轻地靠在卫老夫人的肩膀，“我知道。” 因为太清楚了，所以她其实从来没有想过成亲这回事，她甚至想要独自离开京都城，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如今…… 只能以后再说了。 “好了，快去吧。”卫老夫人笑着说。 卫望泞这才辞别卫老夫人，带着双云和陬月就出门了。 “去一得阁。”卫望泞的心提在半空，她猜测在一得阁等她的是齐墨远，却不知道他是何时回来的，对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什么感想。 大街上人来人往，竟是比往日还要热闹几分。 “许多学子都陆陆续续来了。”陬月低声说。 卫望泞这才想起，如今已经深秋时节，再过几个月就是科举考试了。 时间过得真快。 很快，一得阁就到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卫望泞将她们留在楼下，自己则上了二楼。 临窗的位置，果然坐着一抹颀长高大的身影 真的是他。 “大哥。”卫望泞走了过去，垂眸看到齐墨远明显瘦削不少的脸庞，声音更低了几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墨远狭长的眸子抬起，幽黑沉寂的双眸在看到她的瞬间，仿佛投下一片星辰，变得熠熠生辉，“昨天回来，想先见一见你。” 卫望泞在他的对面坐下来，有些拘谨地看着他，好像自从在南岭确定要嫁给他之后，面对齐墨远，她就失去以前的自在。 “大哥……”卫望泞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祖母跟我说了最近京都城发生的事情，委屈你了。”齐墨远柔声说。 卫望泞笑着说，“我没受委屈啊。” “姑娘家的名声最为重要，我会查出究竟是谁在后面煽风点火的。”齐墨远低声道。 “这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没想到……太后居然还会赐婚。”卫望泞小心翼翼地看了齐墨远一眼，“大哥，等以后你有心仪的女子，我会亲自跟她解释我们是假成亲的。” “嗯？”齐墨远峻眉一挑，她到底从哪里得来的误解，他和她为何要假成亲？ 卫望泞说，“反正我不会耽误你的。” “嗯，你不会的。”齐墨远的声音低沉暗哑，“阿泞，别胡思乱想。” “大哥，皇上怎么突然让你回来了？”卫望泞问道，不是还有一伙神秘的海寇没查出来吗？ 齐墨远淡淡地道，“我也不知，既然他要我回来，我便回来了。” 卫望泞左右环顾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他那么快就让玉姐儿入宫了，大哥，你到底……在背后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只是告诉她真正的齐意宁是什么样子，至于她遇到赵衡，赵衡又立她为妃的事，连他都觉得意外。 “玉姐儿在宫里不会过得很轻松。”卫望泞叹息一声，“对了，我听说如姐儿没有被选中秀女，那她怎么办？” 她知道齐意如念念不忘要进宫的，之前被太后忽悠，说要等到选秀才能让她光明正大进宫，如今连秀女都不是，齐意如应该看清楚太后的真面目了吧。 其实太后如果真的有心要让齐意如进宫，哪里用得着等选秀，一纸懿旨就够了。 无非是不愿意再让齐家的姑娘入宫罢了。 不过，说来奇怪，那上一世齐意如究竟是怎么入宫当了贵妃？ 她当阿飘的时候神智不稳，很多事情都没弄清楚，这会儿还真的想不起来齐意如是怎么进宫的。 “她若是还只听小连氏的话……”齐墨远皱了皱眉，他还没有去见齐意如，不知她如今到底是什么想法。 “其实她本性不是那么坏，只是小连氏太过于急功好利。”卫望泞说道，“你劝一劝如姐儿吧。” 齐墨远抬眸看她一眼，“听说太后限我们一年之内成亲。” “……”怎么又说回这个话题了。 “我会选良辰吉日，请媒人再上门提亲，绝不委屈你。”齐墨远低声地说。 卫望泞瓮声地应道，“哦，这个没关系，简单些更好。” 齐墨远笑了笑，“一会儿我就要进宫了。” 她猛地抬起头，“那你小心些，赵衡这些年变得更加深沉，连我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还在意他？”齐墨远挑了挑眉。 “不算在意……”卫望泞怔怔地说，“只是没想过还能够站在他面前说话，说的死不相见，还是见了。” 齐墨远沉声道，“你不是齐意宁，是卫望泞。” 第三百五十七章 归来2 齐墨远还要进宫去见赵衡，他看了卫望泞一眼，知道她仍然以为自己和她成亲是为了帮她躲过进宫的命运。 她不知道，他运筹帷幄，只为将她留在身边。 “阿泞，我要先进宫去了。”齐墨远低声说。 卫望泞说，“你去吧，我还不想回家，在附近逛一逛。” 齐墨远知道她以前就不喜欢困在后宅的生活，他低声笑着，“去红妆翠眉吗？” “上次本来是要去找莞娘，被张耀升那小鳖孙给搞砸了。”卫望泞没好气地说，“这次想找莞娘谈一谈，她若是愿意，我想要她去南岭。” “怎么突然要她去南岭？”齐墨远诧异地问。 卫望泞当然是觉得南岭近海，若是她在那里有红妆翠眉，日后行事肯定方便多了，“她在京都城太久了，换个地方也不错，而且……我和她之前还缺乏信任。” 其实她不止和莞娘缺乏信任，陬月对她同样有疑惑，还有木暖她们……她们不知道她是齐意宁，只当她是夺走齐意宁所有成就的外人。 信任需要在各种合作中形成的。 “她背叛你了？”齐墨远皱眉问。 卫望泞笑着摇头，“不是，莞娘还不至于做出背叛我的事，反正我心中有数，你快进宫去吧，免得被龙卫发现你回来了，到时候御史台不知要如何弹劾你。” 说到御史台，齐墨远薄唇微勾，“上次是你打了宋梓宏？” “没有！绝对没有！”卫望泞否认，她又不傻，怎么会在齐墨远面前承认，“他做了什么亏心事，要打他的人说不定很多呢。” “亏心事应该没做过，不知辜负哪个女子被打了。”齐墨远慢悠悠地说到。 “哦，那是他活该，就该锤死他。”卫望泞哼道。 齐墨远笑着摇头，“他是个好官，你别再欺负他。” “他要是好的话，会不停地弹劾你吗？”卫望泞想呸死宋梓宏，“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后你便知道了。”齐墨远说，“我先走了。” “好。”卫望泞知道这里有别的通道，他不会直接从大门离开的。 目送齐墨远离开之后，卫望泞才下楼去找双云她们。 她回想这齐墨远说的话，他居然袒护宋梓宏，明明是敌人啊。 该不会宋梓宏跟大哥其实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水火不容吧？ …… …… 赵衡垂眸望着在轮椅上给他行礼的齐墨远，对方依旧是谦逊有礼，眼中对他没有任何怨恨，平静得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齐墨远没有失忆，他是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站在这里的。 “镇国侯，你虽清剿海寇有功，但与望月谷败仗相比，功不抵过。”赵衡淡淡地开口说道。 “臣有愧，有生之年一定弥补望月谷的遗憾，请皇上给臣机会。”齐墨远满脸愧疚，在赵衡面前，他依旧是最忠心的臣子。 赵衡眸色深沉地盯着齐墨远，“你双腿已经残废了，还要如何弥补遗憾？” 齐墨远的神色一暗，“臣……臣痴心妄想了。” “听说闽海的海寇逃到南海了？”赵衡突然又问。 “的确有一些海寇流窜到南海，不过……那些都已经不成气候，臣已经去信给南海提督，跟他提醒这件事了。”齐墨远说。 赵衡皱起眉心，为什么齐墨远一点情绪都没有？堂堂大将军，去闽海打海寇，全大锦国都知道这是大材小用，为何齐墨远没有一点不甘心？ “华神医在闽南，可能治好你的腿？”赵衡低声问。 齐墨远神色暗淡，“已经医治半年有余，至今没有任何起色，臣只怕……这辈子都只能在轮椅度过了。” “那你的记忆呢？”赵衡又问道，“难道至今还没有想起任何以前的事吗？” “回皇上，臣的脑海里偶尔会闪过一些模糊的迹象，只是每当要仔细回想，便觉得头疼难耐，根本不敢回想过往。”齐墨远说。 他了解赵衡，赵衡也了解他，所以他清楚怎么拆招。 赵衡不相信齐墨远说的话，如果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不可能会跟卫家提亲的。 “卫家的姑娘长得很像阿宁。”赵衡的声音柔和不少，冷淡的目光也注入温情，“阿宁后来很喜欢吹埙，只是她在乐曲方面确实没有天赋，不管她怎么学都学不好，吹得很难听，但她一点都没有这个自觉，反而每个晚上都在屋顶吹得高兴，宫里没多久就传出闹鬼的声音，后宫妃嫔以为有鬼在哭泣。” “……”齐墨远不知道赵衡为何突然提起齐意宁，他只是一脸伤感地垂下头，“臣对不起皇后娘娘。” 赵衡垂眸冷冷地看着他，“你离开京都城之前，阿宁和朕吵架了。” 齐墨远愣了愣，这件事他还真的不知道。 卫望泞也没有跟他提过。 “她觉得朕不信任你。”赵衡冷声说，“齐墨远，你觉得朕对你不够信任吗？” “臣惶恐，臣没有这样的想法。”齐墨远急忙说道。 赵衡看着没有任何硬气的齐墨远，除了唯唯诺诺，竟只剩下卑微的恭敬。 如果齐意宁看到这样的齐墨远会是什么感想？ “你真心喜欢卫望泞？此女子爱慕虚荣，粗俗无礼，根本配不上你。”赵衡说。 “臣如今都是残废了，还指望能娶什么样的人，无非就是传宗接代罢了。”齐墨远自嘲一笑，“臣如何还有资格去要求那许多。” 砰—— 赵衡一掌拍在桌面上，“齐墨远，你只是没了双腿，不是没有了尊严。” 尊严比双腿还重要吗？ 齐墨远温和地笑着，“皇上，臣对赐婚没有任何不满，是臣心甘情愿的。” 言下之意，都已经是赐婚了，还有什么不满的？ 他若是不满了，那就是对太后不满。 赵衡感觉自己一拳落在棉花上，除了增添郁闷，竟完全无法泄愤。 他既想齐墨远永远俯首称臣，看到他这样怯懦胆小，又觉得胸口憋着一股闷气。 “你且退下，回家好好养病吧，把双腿治好了。”赵衡挥手，不想再看到和以前完全不同的齐墨远。 若是以前的齐墨远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不知道会不会亲手杀了自己。 第三百五十八章 道不同 卫望泞从一得阁离开便直接往红妆翠眉去了。 这次总算没有张耀升这样的小鳖孙来挡路，宛娘亲自出来将她迎进主楼中，看到站在卫望泞身后的陬月和双云，她心中已经明白，她永远无法取代娘娘在这些属下心目中的位置。 可凭什么卫望泞这个小丫头片子就可以呢？ 以陬月的本事，她做什么不可以，偏委屈自己去当丫环。 “最近红妆翠眉怎么样呢？”卫望泞笑着问宛娘，假装没有看到她眼中的不甘和怀疑。 “姑娘，最近京都城里新开了一间红袖阁，红妆翠眉的生意差了不少。”宛娘皱眉说，“还不到以前的一半。” 红袖阁？卫望泞微微一怔，“跟红妆翠眉一样吗？” “听说里面的姑娘都是绝色。”陬月低声地解释，已经间接地跟卫望泞解释那是什么地方。 名字虽然好听，但实际上就是青楼，只不过比寻常青楼更显得高雅一些，姑娘们不是只卖身体，还有些才华，这才吸引许多男子前往。 “哦。”卫望泞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不适合女子去的地方，“生意各有各做，我们不必与她们一样。” 宛娘说，“那还得想些方法多招揽客人，不然这红妆翠眉都快要开不下去了。” “难不成还要跟红袖阁一样，让姑娘们伺候那些大老爷们？”陬月冷冷地问，她自是明白宛娘的意思，但红妆翠眉里的伶女大多数都是清白人家，都是娘娘以前收留的，去留全都由着她们，从来不会强迫她们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先前宛娘认识那个书生，还听了书生的话，要强迫伶女去接客，还是被她发现才阻止的。 因此陬月对宛娘所有的好感都没有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宛娘立刻叫道，她看了陬月一眼，对卫望泞说道，“姑娘，我只是为了红妆翠眉好。” “就算红妆翠眉关门大吉，我都不会让她们去做不喜欢做的事。”卫望泞淡淡地看了看宛娘，“人总是要有尊严地活着。” 宛娘的脸色涨红，“姑娘又怎么知道红袖阁的姑娘活得没有尊严，只要自己愿意，那就不是问题。” “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事，不叫有尊严，只是比尊严更重要的，是活着。”卫望泞心里叹息一声，她和宛娘终究是没有缘分继续相处下去了。 “宛娘，我今日是打算跟你商量一件事。”卫望泞没有再听宛娘的辩驳，“我想要在南岭开一家红妆翠眉，你愿不愿意去南岭？” “你要赶我离开京都城？”宛娘的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卫望泞，“你凭什么这么做？就算……就算娘娘将这里交给你，不代表你就是她，你没有资格赶我走。” 卫望泞听着宛娘愤怒的质问，眉目一片清冷，“我不是赶你走，如今是跟你商量，京都城这边基本已经稳妥，有素秋和三冬，我是放心的。” “你不放心我罢了。”宛娘冷笑，“你就是想要独占红妆翠眉，所以才要将我弄走。” 卫望泞淡声说，“你恐怕对红妆翠眉的归属有误解，这里本来就是我的，谈不上独占，你扪心自问，还有心留在这里吗？” “你凭什么这样说？”宛娘脸色一沉。 “话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卫望泞笑了笑，“我去过南岭，那边的繁华不亚于京都城，而且民风更开放些，我原本觉得将那边的红妆翠眉交给你会放心些，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不必勉强了。” 宛娘依旧不怎么相信地看着卫望泞。 “以后你有什么事，与素秋和三冬商量后再决定吧。”卫望泞说。 “！”说到底，还是要削弱她对红妆翠眉的掌控权。 宛娘摇头说道，“当初娘娘收留我，给我一息生存的空间，如今娘娘既然不在，我也不想留下了，姑娘是聪明人，日后为你卖命的人自然很多，不缺我这一个，天大地大，我还有去处，姑娘还是另择贤能当这个红妆翠眉的老板吧。” “你怨我赶走朱玉泉吗？”卫望泞不明白宛娘对她的怨是从何而来。 上次她明明已经看清朱玉泉的真面目。 “不敢，姑娘替我揭穿他的虚伪面目，我是真心感谢姑娘的。”宛娘说道，“我和姑娘大概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你的道就是让伶女去陪睡？”陬月没好气地问，“那还是算了。” 宛娘眸色微凝，她深深看了卫望泞一眼，“这红妆翠眉能够支撑到今日，全靠有背后的人支持，不知姑娘是否有这样的福气，像那位一样，保证红妆翠眉屹立不倒。” 卫望泞抿了抿唇，的确，当初她是利用皇后的身份保住红妆翠眉的，如今她要像以前那样保护着，恐怕没那么容易。 “难不成你留下，红妆翠眉就能够屹立不倒了？”双云见卫望泞不说话，便冷声反击宛娘。 “我虽微不足道，但在京都城这么多年，达官贵人见得多了，多少还是懂一些道理。”宛娘笑了笑，这里毕竟是她一手经营出来的，就这样割舍确实难过，但她不愿意被一个小丫头压制着。 红袖阁的出现让她明白一件事，她也能够独当一面的，不需要再仰仗任何人的帮助。 “我们确实有些道不同了。”卫望泞低声说，“既然你不想留下，我强留你下来也没有意思，你在红妆翠眉多年，居功甚伟，你独自一人离开，需要不少银子，你自去账房取吧，需要多少便拿多少。” “我这些年一直领月响和分红，该得的我会拿，不该是我的，我也不会贪心。”宛娘说道。 卫望泞抬眸看着她，“你离开红妆翠眉，有何打算？” “我年纪不小了，没有以前的野心，积蓄也足够我过些安稳的日子，将来做什么，我以后再想吧。”宛娘说道。 “日后不管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都可以来找我。”卫望泞说。 宛娘心想她混了这么多年，若是需要一个小丫头片子帮忙，那她岂不是白活这些年了。 “多谢姑娘。”宛娘勉强笑着道。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不相为谋 “姑娘，您又没亏待她，为何还要给她银子？”在宛娘退下之后，双云疑惑地问着卫望泞。 “她心中已有鸿鹄志，不管如何，都算了了她跟红妆翠眉的这些年情分。”卫望泞低声说，她看出宛娘的心早已经不在红妆翠眉，她心中肯定另有盘算。 陬月说，“如果她没有遇到朱玉泉，那就不会变了个人。” 她想不明白，宛娘究竟看上朱玉泉什么了，明知道是个无耻小人，居然还放不下。 “未必是放不下，只是不甘心朱玉泉接近她是另有所图吧。”卫望泞淡淡地说，“宛娘似乎很在意红袖阁，他们的老板是谁？” “奴婢这就让人去查。”陬月立刻道。 卫望泞轻轻颔首，“去叫素秋和三冬过来吧。” 红妆翠眉没有宛娘的话，那就只能交给素秋和三冬了。 陬月忍不住打量卫望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有种看到娘娘的错觉，不管是说话的语调还是做事方式，卫望泞跟娘娘真的太像了，包括在处置宛娘的事情上，真真就像娘娘。 一个才十几岁的小丫头，究竟如何将娘娘的说话神态和做事方式学得那么相似？ 她想象不出来，以前也不曾听说过娘娘的身边有这个心腹。 卫望泞将宛娘要离开红妆翠眉的事告诉她们，并决定以后这里都交给她们。 “难道宛娘真的想去红袖阁？”素秋皱眉说道。 “她要去红袖阁？”卫望泞诧异地问，宛娘就算再怎么不想留在红妆翠眉，不至于去红袖阁吧。 素秋知道卫望泞误会了，低声地解释，“红袖阁的老板想要请宛娘去那边当掌事，听说还许了不少好处。” “掌事？”卫望泞凝眉思考，红妆翠眉能够有今日，许多人都认为是宛娘的功劳，想要撬墙角将宛娘请过去，这是正常的。 但红袖阁……卫望泞怎么觉得对方想要和红妆翠眉打擂台的意思？ 陬月问道，“素秋，你知道红袖阁的老板是谁吗？” 素秋闻言愣了愣，只听说红袖阁的老板，还真的不知道究竟是谁。 “看来这个老板很神秘。”卫望泞笑着道，“不管是谁都好，别招惹我们就行。” 双云狐疑地打量卫望泞，“姑娘，你是不是想去红袖阁？” “？”卫望泞嘴角的笑容一僵，“我没有！” “您有。”双云面无表情地说，“您看起来就想明日女扮男装去红袖阁。” “……”卫望泞默默地喝了一口茶，双云伺候她太久了，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想法。 陬月惊讶地看了双云一眼，双云是娘娘的大宫女，是从小就伺候着的，如今竟这么快就能够跟卫望泞有这样的默契了。 “姑娘，那是红袖阁。”双云加重语气，“不是随便什么商铺。” 卫望泞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所以要更加小心，别被人看出来了。” 她是这个意思吗？双云无奈地说，“奴婢是觉得，那地方不是您该去的。” “我又不是去找姑娘。”卫望泞小声地说，“深入了解一下。” “姑娘，您不是让奴婢去查他们老板吗？”陬月问道，怎么还要亲自去了解啊。 卫望泞悻然一笑，“我随口一说罢了，不用当真。” 双云太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以前不是没有偷偷女扮男装溜去青楼，结果差点被人家老鸨给抓起来，要不是侯爷及时赶到…… 她这次得盯紧了，就没有她家姑娘不敢做的。 “好了好了，事情都吩咐得差不多，我们去听戏吧。”卫望泞叫道，要去红袖阁的心思暂时被压了下来。 她还没走到戏台，大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怎么回事？”陬月问着一旁的小厮。 卫望泞说，“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小的马上去。” 不一会儿，卫望泞便知道原因了。 “上次在这里被打的张大少爷……带人过来闹事了，说他是在红妆翠眉受伤的，我们脱不了关系。”小厮大口喘着气过来回禀，眼睛还忍不住打量卫望泞一眼。 他上次就看到了，这位姑娘拿着擀面杖打张家大少爷，是丝毫没有手软的。 “那小鳖孙来红妆翠眉闹事？”卫望泞嘴角高高地扬起，“他不是被打得躺床上了，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素秋撸起袖子，“我去把他打走。” “别别别。”卫望泞将素秋拦下来，“不要随随便便就动手打人，我们跟他讲道理。” “……”上次打得最用力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卫望泞笑眯眯地往大门外走去。 张耀升大呼小叫的声音传了进来。 “把你们掌事的叫出来，今天必须给我说明白，你们红妆翠眉号称最安全的地方，只要进了你们的大门，就能够安全无虞，老子是在你们这里受伤的，这件事该怎么说？”张耀升对着拦在他面前的管事们叫道。 “这……张大少爷，我们掌事已经离开红妆翠眉了，如今我们也不知道谁掌事啊。” “放屁！掌事不在，你们躲在背后的那个老板呢？”张耀升叫道。 “就凭你，也想见红妆翠眉的老板？”卫望泞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小鳖孙，你还敢找上门来呀。” “是你！”张耀升没想到会看到卫望泞还出现在这里，顿时觉得身上还没好全的伤口又疼起来。 卫望泞笑了笑，“来，跟姑奶奶说一说，你想怎么着？” 张耀升当然想打死卫望泞，但上次太邪门了，他这次不敢贸然出手，而且他都告到宫里去了，这臭丫头居然还能全须全尾地从宫里出去，如今还成了镇国侯的未婚妻。 他不怕卫家，但他怕齐墨远。 “我找红妆翠眉算账，跟你有什么关系？”张耀升叫道。 “哦，以后我就是红妆翠眉的老板了。”卫望泞甜甜地说道，“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张耀升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原来是个傻子。” 卫望泞笑了笑，“小鳖孙说谁呢？” “今日掌事不在，我先不算账，等着，老子早晚过来算个总账。”张耀升阴森森地看了卫望泞一眼，带着十几个护卫又离开了。 第三百六十章 相劝1 张耀升灰溜溜地离开红妆翠眉，他不是怕卫望泞，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现在就是不屑跟这个小女子计较。 而且卫望泞不仅是小女子，还是个小人。 卫望泞才不在乎自己在张耀升的心目中是什么形象，反正这个小鳖孙对她一点都不重要。 “时候不早，我该回家了。”卫望泞对素秋她们说道，“红妆翠眉暂且交给你们，张耀升不会无缘无故来找麻烦，指不定是有人在背后撺掇他，顺便查一查到底是谁。” 素秋今日对卫望泞又有新的认识，她之前认为这个小姑娘在乡下长大，即使跟娘娘有亲密的关系，到底难担大任，但她发现卫望泞遇事没有任何胆怯，真的有几分和娘娘一样的勇往直前。 如果真的是佃户养大的，只怕养不出这样的气质。 或许她们需要重新认识这位姑娘。 “姑娘放心，属下会查清楚的。”素秋低声说道。 卫望泞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红妆翠眉，回去的路上，她还特意左右环顾路上的商铺，其中一间胭脂气味浓郁，且热闹非凡的铺子特别引人注意。 “那就是红袖阁？”卫望泞眼睛一亮，看起来跟寻常青楼确实不一样，这门面修葺得格外雅致，勾栏上也没有像其他青楼般站着衣着暴露的女子，反倒丝竹幽幽传出，莫名引人入胜。 “看起来倒不像那种地方。”双云小声说。 卫望泞点了点头，她以前是去过青楼闲逛的，虽然差点被人抓起来，但也算见识过青楼，红袖阁跟一般青楼确实不一样。 “不知道红袖阁的花魁姑娘是谁。”卫望泞心里痒痒的，真是很想去里面见识见识。 双云急忙将卫望泞危险的念头给摁下去，“姑娘，您要想一想如今身份不同，您不仅是卫家的姑娘，还是侯爷的未婚妻，若是让别人知道您来这地方，侯爷不好做人啊。” “……”卫望泞目光哀怨地看向双云，这丫环真是一说一个准，知道她别的不在乎，就在乎齐墨远的名声，还特意提起这件事。 “我没想要进去。”卫望泞小声说，她就是想一想而已。 “想也是不能想的。”想得太多了，就想去做了。 卫望泞默默地将窗帘放了下来，“双云啊，我觉得该给你找个好人家了。” “姑娘忘记了，奴婢说过这辈子都不嫁人，就在您身边伺候。”双云面无表情地说。 “你有这样说过吗？我忘记了。”卫望泞笑眯眯地说。 双云道，“没关系，奴婢永远不会忘记。” 卫望泞语重情深地对陬月说道，“陬月啊，你不能学双云，她是越来越没有规矩，像个老妈子一样管着我了。” “……”陬月尴尬地看着卫望泞，她心中是真的很震惊，双云是齐家的家生子，她从小就跟在娘娘的身边，跟娘娘有着非他人能比的默契，可她跟卫望泞之间让人熟悉得有些诡异的默契又是怎么来的？ 双云从马车的柜子里拿出几样点心，打算让她家姑娘暂时别再去惊吓陬月。 瞧瞧陬月那张小脸，都变青了。 “下次多准备些桂花糕。”卫望泞说，暂时将红袖阁抛诸脑后。 主仆三人回到卫家，卫望泞在院门前看到卫妙。 “妙姐儿，你这是在等我？”卫望泞笑着走上去，“明天去不去护国寺，我想去祈愿。” “好呀好呀。”卫妙眼睛一亮地点头，只要能够出去，去哪里都不是问题。 更别说是连南岭都非常有名的护国寺，听说大锦国得道高僧就在护国寺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卫望泞问。 “啊，对，我是有事来告诉你的。”卫妙拉着卫望泞的手走进房间，“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猜不出来。”卫望泞看了卫妙一眼，她又不是神仙，只看一眼就能知过去和现在。 卫妙嘿嘿一笑，“卫莹居然想要进宫去给卫歆玉当宫女。” “嗯？”卫望泞秀眉一挑，那心高气傲的卫莹肯在宫中任劳任怨吗？宫女比家里的丫环好不了多少，一不小心还会被杖毙，生存比丫环更艰难，卫莹多想不开才想去当宫女。 她在卫家好歹还算是小姐，就算庶出的，将来出嫁都是明媒正娶，若是成了宫女，她还能是什么？ “你这就不懂了，卫莹图谋的怎么会是宫女，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机会入宫。”卫妙哼了一声，“她的心，大得很。” 卫望泞自然看得出卫莹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然不会忍受着卫歆玉的嫌弃都要巴结她，“天真的姑娘。” 她以为入宫就有机会飞上枝头吗？就算飞上去，能不能站得住脚都是问题，宫里的妃嫔那都是经验丰富的斗争能手，卫莹能有什么能耐跟她们争宠。 再说了，若是被卫歆玉发现，恐怕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若是能劝住她，倒是一件好事。”卫望泞说道。 卫妙撇嘴说，“哪能没劝过，反倒没一句好话，倒像是我在嫉妒她似的。” 这确实是卫莹会做的事。 “人各有志，你拦着她，她还以为你阻拦她飞黄腾达。”卫妙自嘲地说，“所以我才懒得理她，我爹娘压根就不管她，将来等她后悔都没有机会了。” “路是她选的。”卫望泞说，她想起齐意如了。 哎，这两天或许该找机会去见她。 不管怎样，她们曾经真的当过一场姐妹。 这个念头在卫望泞的脑海里闪过，她还没想过要跟齐意如说什么，没想到第二天去护国寺的时候，她就遇到小连氏和齐意如了。 面对即将成为大嫂的卫望泞，齐意如的眼神冷得像寒霜一般。 “齐姑娘，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卫望泞笑眯眯地看着齐意如，“你这是来求姻缘吗？” “闭嘴！”她若是求姻缘，那就是去月老阁了，怎么会来护国寺，“不要以为太后给你赐婚，你就能够嫁入齐家。” 卫望泞笑了笑，故意逗她，“不然呢？你齐家打算抗旨啊？” 第三百六十一章 相劝2 齐意如很讨厌卫望泞，即使对方并没有做过任何得罪她的事情，但每次看到这个年纪比她还小的姑娘，她就不由自主想起齐意宁，仿佛就像齐意宁站在她的面前。 就像现在…… 卫望泞不管是望着自己的神情还是说话的语气，怎么就跟齐意宁那么像，一样的讨厌。 “我齐家自然是不敢抗旨的，但是有些人好歹衡量自己，齐家的门楣是她能高攀的吗？”小连氏扭着腰肢从偏殿走出来，拿眼扫了卫望泞一眼，神情全是不屑。 “连夫人。”卫望泞淡淡地行了一礼，“齐家的门楣的确高，不过，连您都高攀得上，我就更加不担心了。” 小连氏本来就因为卫望泞的称呼恼怒，再听她后面的话，更气得七窍生烟，“死丫头，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呀。”卫望泞无辜地摆手，“这不是整个京都城都知道的事情么？” 谁不知道，齐大将军的夫人连氏病逝之后，这位小连氏趁着姐夫喝酒醉爬了床，硬是等到有了身孕才说出来，连家逼着齐家将她娶进门。 本来小连氏只是个庶出的，绝无可能嫁给老国公爷当续弦，可她就是嫁了，多少人背地里说她闲话。 “娘，不必跟一个野丫头计较。”齐意如知道母亲的过去不光彩，这也是齐老夫人一直不喜欢她的理由，就连父亲生前对小连氏也是很冷淡。 “哼，且等着吧，来日方长。”她好歹还仗着婆母的身份，她等着卫望泞嫁入齐家之后，看她怎么收拾这个臭丫头。 卫望泞有话想要对齐意如说，但小连氏步步紧跟着女儿，她有些话反而不好说出口。 “这就是你以为的婆母和姑奶奶吗？”卫妙小声地问着卫望泞。 “算是吧。”卫望泞点了点头，以前小连氏就处处厌恶她，没想到她还是会回到齐家，虽然这次是以不一样的身份。 卫妙啧啧两声，摇头说道，“看起来都不好相处，你以后的日子只怕也有得闹腾。” “随她闹腾，闹得太过了，收拾一顿就好了。”卫望泞一点都不担心，对付小连氏，她的经验丰富着。 而且是百战百胜的。 “我们去后山吧。”卫妙说道，她没有来过护国寺，今日才知道这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听说后院有一处灵泉，我去求些回去，放在平日洗脸的铜盆里，说不定能变漂亮。” 卫望泞笑出声，“你以为那真是灵泉啊，不过是清澈些的泉水，若是用来泡茶，的确是回甘无穷。” “那我们去装些回去。”卫妙的眼睛一亮。 姐妹二人穿过护国寺的后院，又经过一片小树林才来到后山，卫望泞以前经常去打泉水，所以很清楚位置，带着卫妙熟门熟路地走过去。 “要到没有？”卫妙走了一段的山路，累得直喘气，看来要求灵泉也不容易。 “走这么点路就累了，还没让你三拜九叩呢。”卫望泞笑道，“就你这样，还指望灵泉将你变漂亮啊？” 卫妙没听出卫望泞是在打趣她，她认真地想了想，“有道理，那我来拜一拜？” “拜什么啊，就一个普通的泉眼，被一些闲人吹嘘得跟观音菩萨白玉净瓶里的灵泉似的。”卫望泞拉着卫妙的手往前走，“傻不傻？” “就算是假的，拜的人多了，说不定就变成真的。”卫妙说道。 卫望泞竟觉得好像有道理，“那行吧，你拜吧，我一边等着你。” “下次吧。”卫妙挥了挥衣袖，“走走走，我们继续赶路。” 姐妹二人继续往前走，都没发现山道的树影丛中有几道身影。 “陛下，那好像是卫姑娘。”陈全小声地跟站在前面默不作声的赵衡说道。 赵衡自然认出那个人是卫望泞，他只是在想一件事。 今日的卫望泞，看起来跟那日在宫中的完全不同。 还有，她一个在京都城生活没多久的人，怎么知道护国寺的后山有灵泉，还这么精准确定泉眼所在的地方。 连他都要仔细花心思找一找。 “回宫。”赵衡冷冷地说，不管对卫望泞还有多少疑惑，她都已经被赐婚给齐墨远了，以后就是镇国侯夫人。 陈全回头看了山道一眼，他要不要告诉皇上，刚才卫姑娘说的话，以前娘娘似乎也提过。 不过，这当然是巧合。 “前面是谁的马车？”赵衡的脚步突然顿了顿，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听在前面的平地，他有几分后悔太快下山了。 “皇……”在马车里坐着的齐意如发现赵衡，激动地跑下去，眼睛发亮地站在赵衡的面前，“您怎么会在这里？” 赵衡抬眸看了齐意如一眼，他之前利用她刺激齐意宁，让她对自己有了误会，所以这两年一直希望她能够找到真正两情相悦的人。 “齐姑娘怎么在这里？”赵衡的语气很冷淡。 “我虽母亲一起来祈祷，您也是吗？”齐意如对入宫的渴望都在这个人的身上，可她站在他面前这么久，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情绪依旧沉静得像在看一个陌生女子。 赵衡到护国寺的原因只有他知道，他淡淡地说道，“那就去吧。” 齐意如怎么肯就这样退下，“皇上如今连看到我都觉得厌恶吗？” “不要胡思乱想。”赵衡低声说。 “臣女有胡思乱想吗？还是皇上之前做的一切都是胡闹？”齐意如目光灼灼地盯着赵衡，“你为了让齐意宁生气，故意在御花园牵我的手，故意让她认为你对我有情，是不是？” 赵衡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不想回忆自己曾经做过怎样幼稚的事情，“你该回去了。” “太后许诺我日后进宫取而代之，如今我成了笑话，你却说这是我胡思乱想。”齐意如本来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如今只有绝望了。 “没有人能够取代她。”赵衡冷声说，“阿如，不让你进宫，是为了你好。” 齐意如哈哈笑起来，泪流满面。 这真是一个笑话。 第三百六十二章 相劝3 卫望泞陪着卫妙取了一壶泉水，正要回去的时候，突然看到齐意如捂着脸跑进小树林。 “那是齐意如吧？”卫望泞疑惑地问着一旁的双云。 “看起来的确很像，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双云说，“奴婢去前面打听。” 卫望泞很想对齐意如置之不理，但想到那是齐老夫人和齐墨远的亲人，她又做不出真的那么无动于衷，她可以对小连氏视若无睹，但对齐意如……那是不同的。 “她刚才那么对你，还还关心她做什么。”卫妙小声问，“仔细别吃力不讨好。” “算是相识一场。”卫望泞笑着说。 卫妙觉得卫望泞就是太心善了。 不多时，双云就急步走了过来，凑到卫望泞的耳边低声说，“皇上刚才来过了。” “……”难怪会哭着跑了，齐意如肯定是去质问赵衡为什么不让她当秀女。 “你们先去马车等我，我去看看齐意如。”卫望泞说，其实她在宫里时就看出来，赵衡对齐意如的喜欢根本比不上他的江山，否则早就不顾一切将齐意如召进宫中，哪里还需要拖延时间。 再怎么是心中的白月光，依旧不如他的地位。 “你真的要去找她啊？”卫妙不太赞同，刚才那齐意如说话可是一点都不客气，指不定还是个不识好人心的。 “嗯，只去看一看。”卫望泞笑着说，她看了一眼双云，示意她将卫妙带走。 卫妙拗不过卫望泞，只以为她是想要讨好未来的小姑子，便没有再多劝下去。 卫望泞顺着小树林的小道走进去，她对后山是最熟悉的，以前小时候经常会过来找静恩，然后跟着其他人一起去山上抓麻雀。 想到小时候那些玩伴，卫望泞的心沉了沉。 那时会陪着她胡闹的人，都在望月谷丧生了。 “呜呜，呜呜。”压抑的哭声传来，卫望泞没有再回忆以前。 齐意如坐在一棵大树下面，双手抱膝，哀哀地痛哭着。 卫望泞放慢脚步，来到她的面前。 齐意如哭得很伤心，明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她还是不死心地去找赵衡了，不从他口中得到证实，她永远无法真正死心。 其实她要就该看出来的，赵衡真正喜欢的是齐意宁，每次齐意宁出现，他脸上的神情都是不同的，就像一个戴着假面具的人突然被打破裂缝，难得露出他真实的情感。 只有齐意宁才能够影响他的情绪，才能让他的帝王面具显出几分真实的人性。 那她就这样当了太后和赵衡的棋子……齐意宁死了，她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有什么好哭的？”卫望泞低声开口，“内疚了吗？后悔了吗？是不是觉得不该进宫给别人当枪使？” 齐意如猛地抬起头，目光狰狞地瞪着卫望泞。 “齐意宁！”齐意如的声音沙哑，除了齐意宁，不会有别人这样跟她说话的。 “这两年来，心里不好受吧。”卫望泞弯下腰，勾着齐意如的下巴，“午夜梦回，有见到皇后娘娘吗？” 齐意如的肩膀微微地颤抖，惊恐地盯着卫望泞。 不，不可能！卫望泞怎么可能知道齐意宁的事情。 “入宫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卫望泞低声问，“你到底是为了入宫而入宫，还是心里真的喜欢赵衡，若是你对他动心，当初就不是皇后嫁给他了。” “你不过是利欲熏心，假装自己对赵衡深情不变。” “看到皇后高高在上，你便觉得若是换了自己，肯定能够比她更显得尊贵，能够做得比她更好。” “你一心攀比，早就失了自己的本心。” “齐意如，你应该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你到底要的是什么，而不是躲在这里嘤嘤地哭着，齐家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齐家，不是你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你不能帮助你大哥，那请不要拖累他。” “……”齐意如看着卫望泞的眼神越来越惊恐。 卫望泞又平静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不必带着惶恐过余生，皇后没有怨过你，即使你每次进宫都故意勾引赵衡，但皇后只是同情你，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一叶障目，以为赵衡真的喜欢你，把你当成他心中的白月光，连太后那么明显哄你的话，你都相信，皇后是真的很同情你的蠢。” “你到底是谁？”齐意如觉得自己可能见鬼了。 眼前的女孩根本不是卫望泞，而是齐意宁。 “我是……”卫望泞突然晕眩了一下，软软地倒在齐意如的身上，只是一瞬间，她已经睁开眼，看到哭成花脸的齐意如，她哈哈笑起来，“你躲在这里哭啊？” “？”齐意如想要尖叫出声，却发现喉咙里好像被塞住什么东西。 居然叫不出来。 “咦，我怎么会在这里？”卫望泞眼底闪过一抹促狭，神情更加恍惚，“我明明是在听大师说道啊，怎么就到这里来了？” 齐意如手脚发软地推开她，“你离我远一点。” “你以为我喜欢靠着你啊。”卫望泞没好气地说，指着她脸上的泪痕，“你为什么哭，不如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 “疯子！”齐意如叫道，这个卫望泞太邪门了，她肯定不是正常人。 正常人怎么会突然说死人才会说的话。 卫望泞不悦的叫道，“哪有人动不动就骂人的，你给我说清楚。” 齐意如本来全身被吓得一丝力气都提不上来，看到卫望泞要过来抓她的手，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卫望泞推开，跌跌撞撞地离开小树林。 她发誓，以后绝对要远远地离着卫望泞。 刚才她说的那些话…… 简直就像齐意宁在跟她说的。 齐意宁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可她是不是……冤魂不散啊？ “如姐儿，你跑去哪里了？”小连氏终于见到齐意如回来，顿时担忧地问道，“见到皇上吗？皇上跟你怎么说的？” “娘，我们快走，快回家。”齐意如的声音颤抖起来。 小连氏望着脸色惨白的齐意如，不知她到底发生什么事，搂着她上了马车，吩咐小厮赶紧回家。 第三百六十三章 狭路相逢1 卫望泞从小树林出来的时候，齐家的马车已经离开了。 双云走了过来，小声地询问她，“姑娘，您对二姑娘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啊，只是对她说了几句话。”卫望泞眨了眨眼睛，眼神清澈又无辜。 “……说什么了？”双云太了解自家姑娘的这个表情了，绝对不是几句话那么简单。 卫望泞看了陬月一眼，“我在她面前表演了一场鬼上身。” “！”双云心累地叹息，“姑娘，您就不怕她说出去，到时候您怎么应付。” “她去跟谁说，怎么说？说我被皇后娘娘鬼上身了？你觉得谁会相信？”卫望泞笑着问。 确实没有人会相信。 但齐意如肯定是吓得魂儿都飞了，难怪刚才出来的时候，脸色都绿了。 双云无言以对，只是有点同情齐意如，回去之后不知道要做多久的噩梦，可想到齐意如之前做的一切，又觉得她活该。 明知道太后跟娘娘水火不容，她每天听着太后的话，时不时地找娘娘吵架，要不是娘娘看在齐家的份上，早就收拾她了。 “回去吧。”卫望泞走向马车，卫妙正用泉水在煮茶，看到她终于回来，忙招呼着说，“这泉水果然清澈，煮出来的茶似乎更香些。” 卫望泞拿起一碗茶咕噜地喝了，“都是茶，有什么不同的。” “你就这样喝了？”卫妙瞪圆眼睛，“你好歹品一品。” “反正都是要喝进嘴里的，品不品的有什么关系嘛。”卫望泞从来就不爱煮茶品茶这一套，可京都城有一段时间十分流行茶道，似乎会品茶成了每个贵族子女的重要标志。 她为了赵衡勉强学会煮茶，后来就没有再勉强过自己。 卫妙叹道，“你真是京都城贵女圈的一道奇葩。” “多谢夸奖。”卫望泞笑眯眯地说，“说起来，你们在京都城住得还习惯吗？” “我原以为自己会不习惯，不过发现其实还能适应，我哥可能就快要被逼疯了。”卫妙的语气难掩幸灾乐祸。 那卫康在南岭是个混魔王，身边一群猪朋狗友簇拥着，来到京都城，到处都是身份尊贵的公子哥，哪里可能去捧着他，他过了几天跟在别人背后的日子，只觉得生活无趣，恨不得插上翅膀回南岭继续当他的大少爷。 他才不想在京都城当别人的跟班。 “没关系，不疯魔不成活，说不定以后就成才了。”卫望泞笑着道。 卫妙呵了一声，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大哥，那真不是能扶得上墙的。 砰—— 突然，马车一阵震荡，外面传来车夫的叫声。 陬月立刻撩起帘子，“怎么回事？” “前面的马车撞上来的。”车夫指着对面的马车，他都已经极力避让了，对方压根就没有放慢速度。 双云看了一眼，回头对卫望泞低声说道，“姑娘，是温宁郡主的马车。” 怎么就和她的马车撞上了？ 卫望泞头疼地和双云对视一眼，“她应该在马车上。” “肯定是故意的。”双云撇了撇嘴，她们都知道温宁郡主喜欢齐墨远，如今太后赐婚，温宁郡主的心思要落空了，她肯定更加讨厌卫望泞的。 “这是谁家的马车？连我们郡主的路都敢挡着。”马车外传来一声娇斥。 陬月冷冷地说，“这路宽得很，你们非要撞上来，就算是郡主，这路也不是只有你们才能走的。”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环。”温宁郡主从马车走出来，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地盯着陬月，“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环。” “咦，原来是温宁郡主啊，刚才听到这丫环开口说话，我立刻就想起你了。”卫望泞看着温宁郡主身边的丫环，那趾高气扬的姿态，还真的像极温宁。 温宁郡主一看到卫望泞秀美白皙的脸庞，心底的嫉妒压抑不住地蹿上来，她喜欢齐墨远那么多年，为了他不肯跟别人成亲，就想等着找机会让皇上给他们赐婚。 可她想不到，她还没来得及找到机会，他居然要娶卫望泞这个乡下野丫头了。 卫望泞根本配不上齐墨远。 “我还以为是谁，远远便闻到一股酸臭味道。”温宁郡主刻薄地说。 “哟，没想到温宁郡主的鼻子比狗还灵，还能远远就闻到味道。”卫望泞一脸惊讶，“真是佩服佩服。” 温宁郡主的脸色一变，目光更加怨恨地看着卫望泞，“你把我的马车撞坏了，这是太后送给我的马车，你赔得起吗？” 卫望泞瞥了一眼，“赔不起。” “哼。”温宁郡主得意地笑了一下，“只要你给我跪下，本郡主便免你的罪。” “我的罪？”卫望泞秀眉挑了挑，她跳下车辕，围着两辆马车看了一眼，“看来温宁郡主的马车的确很金贵，我又没银子，只能报官了。” 温宁郡主没想到卫望泞居然还想报官，京都城谁会为了一辆马车报官啊。 “按照大锦律法，道路行驶是有法可依的，我们是在正常行驶，这里已经是集市街道，所有的马车都必须放缓前行，当然，你是郡主，就算在集市上策马奔腾也是有人能够撑腰的，所以你把我的马车撞断了，也是无所谓的。”卫望泞认真地说道。 “我们也有错，应该早点打听郡主的路程，这样就能够避开你，不至于将你的马车撞得……脱漆了。”卫望泞诚恳地说着，“温宁郡主，我们还是报官吧。” 温宁郡主是知道卫望泞的牙尖嘴利，但没想到她居然连大锦律法都懂。 “姑娘，奴婢这就去府尹报官。”陬月低声说道。 卫望泞笑看温宁郡主，“郡主，你觉得呢？” 温宁郡主走到她的面前，目光阴沉地看着卫望泞，“你以为，嫁给镇国侯，以后有齐家撑腰，你就敢在本郡主面前大放厥词了吗？” “这跟嫁给镇国侯有什么关系？”卫望泞摆了摆手，“我们在说的是马车。” “卫望泞，你信不信，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嫁不了镇国侯！”温宁郡主凑近卫望泞的耳边低声说道。 第三百六十四章 赔钱 卫望泞差点想问她有什么良策。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她一点都不想齐墨远娶温宁郡主。 “温宁郡主这么厉害，连太后的懿旨都能说改就改。”卫望泞笑着说。 “你根本配不上他！”温宁郡主一想到她日夜思慕的男子要娶别人，而且还是一个不管哪方面都比不上她的女子，她的心就像被火烧一样难受。 卫望泞挑眉打量着温宁郡主，嘴角挑出一丝轻蔑的笑，“那又怎样？我有懿旨在手，你有什么？” 她记得温宁三年前还将齐墨远挡在宫门外，当着所有人的面要他娶她。 当时齐墨远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别说是郡主，就算对方是公主，齐墨远都能毫不犹豫地拒绝。 被拒绝的温宁郡主根本不死心，还想要请皇上赐婚，结果齐墨远已经带兵出征了，完全没将温宁放在眼里。 没想到温宁至今还没对齐墨远死心。 “我……我有……”温宁很想说她的身份比卫望泞尊贵，她还有长公主这个母亲可以撑腰，现在齐家落魄了，只要她能够嫁给齐墨远，肯定能够让他恢复以前的风光。 可是，这样的话怎么对卫望泞说出口？ 不过是让她笑话自己的痴心。 “郡主，你什么都有了。”卫望泞笑着道。 温宁郡主冷冷地看着卫望泞，“若是换了以前的镇国侯，你以为他会娶你吗？如今不顾是形势所迫，就算你入了齐家的门，那又如何？他永远不会真心待你的。” “那就不劳郡主操心了，我们以后自己的家事，我们自己烦恼就好。”她看了一眼马车，“你想要拿我撒气，撞马车太危险了，你应该冲着我撞过来。” “我是想把你撞死了！”温宁郡主怨恨地说，可惜卫望泞太命大了，明明名声已经被毁了，居然还能够嫁给齐墨远。 卫望泞轻笑出声，“对了，之前到处都是流言蜚语，说我被海寇抓走了清白不保，温宁郡主知道这件事吧？” “你还有什么名声可言，镇国侯娶你简直是个耻辱。”温宁郡主冷哼道。 “哦。”卫望泞冷淡地应着，抬眸打量着温宁，“你在背后出了不少力吧，我这个人非常小气和记仇。” 温宁郡主瞪了她一眼，语气轻蔑地说，“你又能如何？” “今天不说这个，先说一说马车吧，是报官呢，还是私了？”卫望泞笑眯眯地问。 “怎么，你想赔我的马车吗？”温宁郡主问道。 “看来还是报官吧。”卫望泞说道。 要是报官的话，肯定会闹到宫里去的，她才从宫里出来，今天还惹了太后不高兴，回家还不知怎么跟母亲交代的。 “本郡主今日不跟你计较，我们走！”温宁郡主转身要离开。 卫望泞伸手抓住她的手，“郡主，我的马车被你撞坏了。” “？”温宁不可思议地看着卫望泞，“难道你要我赔你的马车？” “我的马车比不上郡主的金贵，你随意赔几百两就行了。”卫望泞抓着温宁不放手，莫名其妙撞了她的马车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温宁憋着一口气，她现在发现了，卫望泞不但粗俗无礼，还是一个无赖。 “拿一百两给她。”温宁气得进了马车，暗暗决定将来要找机会对付卫望泞，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乡野臭丫头的。 卫望泞拿了一百两，喜滋滋地让陬月去赁一辆马车回家。 “你找人来修理马车。”卫望泞拿出二十两给车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 …… 回到家中的齐意如魂不守舍，脸色惨白得吓人，小连氏急忙让人去请了大夫。 “如姐儿，你到底怎么了？”小连氏担忧不已，不是还遇到皇上吗？难道皇上说什么话受刺激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齐意如喃喃自语，对小连氏的话充耳不闻。 小连氏觉得有问题，上前搂住齐意如，“如姐儿，你别吓唬娘，你到底怎么了？” “啊啊！”齐意如尖叫地推开小连氏，“她回来了，她要找我报仇的，娘，大哥呢？我要找大哥！” 听到齐意如居然要找齐墨远，小连氏就更加焦急了，这怕是撞鬼了吧，不然怎么会想要找齐墨远呢。 “快，快去请侯爷。”小连氏看着缩到角落的齐意如，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让丫环去将齐墨远请过来。 在书房的齐墨远听说小连氏派人来找他，本是不想理会，但下人说齐意如从护国寺回来之后神志不清，还一直念叨着他回来了，现在除了侯爷谁都不想见。 齐墨远眸色微沉，便让石砚推着他去见齐意如了。 小连氏站在门外焦急地等着，还以为齐墨远不会出现，看到他居然愿意过来看齐意如，急忙走了上去，“侯爷，你去看看如姐儿，她就跟撞邪似的，刚才在护国寺还好好的。” 她绝口不提遇到赵衡，她知道齐墨远并不想要如姐儿入宫的。 齐墨远进了房门，看到在哆嗦的齐意如，他示意石砚退了出来。 “你要见我？”齐墨远沉声开口问道。 听到他的声音，齐意如终于回过神，她的脸色比雪还要苍白，“大哥，我刚刚……刚刚见到阿宁了。” “你说什么？”齐墨远双手一紧。 “在护国寺，她……她附身在卫望泞的身上，她什么都知道。”齐意如将脸埋在膝盖，“她其实都知道的。” 卫望泞肯定装神弄鬼吓唬齐意如了。 齐墨远揉了揉眉心，虽然不知道卫望泞做了什么，但肯定不是故意要吓齐意如的。 “你想多了，她已经死了。”齐墨远低声说。 “她死了，你是不是连我也恨上了？”齐意如问，“你们都觉得是我害死她。” 齐墨远皱眉，“没有，跟你无关。” “她也这么说的……”齐意如喃喃地说，“是我愚蠢，以为自己和她相比，所有人都会选择我，结果呢，我原来只是棋子。” “……”被吓得想通了？ 这么多年来，他利诱威胁，什么话都说了都没让她想通，如今居然被卫望泞给吓一吓就想明白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入宫为妃 卫望泞不知道齐意如被自己吓得连京都城都不想待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齐意如已经离开，她还有几分感慨的。 转眼就到了卫歆玉入宫的日子。 一大早，卫府上下都忙碌起来，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特别是长远侯，笑得都见牙不见眼，只差没有到门外去放鞭炮。 他本来是想要去放鞭炮的，被方氏给劝住了。 这才刚入宫就太高调的话，只怕要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还是低调些好。 宫里派了八个大宫女和四个嬷嬷出来接卫歆玉，虽然是封为玉妃，但妃位再高也是妾，装饰得再尊贵也不能有大红色。 卫歆玉正在屋里盛装打扮，到了这一刻，她才有一种恍惚的紧张，今日走出卫家，她就……她就是宫里的妃嫔了，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跟自己的父母撒娇抱怨了。 好像在这一瞬间，卫歆玉被强迫地长大了。 “娘娘容颜绝世，当真是美极了。”替卫歆玉梳妆的嬷嬷望着镜子里的玉妃，心中一阵感叹，真是长得像啊，她差点以为又见到当初刚入宫的皇后娘娘。 “嬷嬷过奖了。”卫歆玉羞涩地说道，旁边的春桃忙将一个荷包塞到嬷嬷的手中。 “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娘娘该启程了。”嬷嬷笑着将厚厚的荷包收下，对卫歆玉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些。 她不是看在荷包的份上才改变态度，都已经是宫里的老人了，谁不知道帝后之间的事情，虽然后面皇上极少去凤仪宫，但她是能够看得出，皇后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的。 不然怎么会有今日的玉妃，她若不是长得像皇后娘娘，皇上能越过选秀直接封妃吗？ “姐姐这一入宫，以后我们姐妹要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卫望泞站在门边，看着妆容精致卫歆玉，她心中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嬷嬷，我想和妹妹说几句话。”卫歆玉看了卫望泞一眼，她和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妹妹其实没有什么话可说的，感情还不如她跟堂姐卫莹呢。 宫里来的人都是人精，她们知道卫望泞不久后就是镇国侯夫人，就算齐家再怎么落魄，那还是以前皇后娘娘的娘家。 “玉妃娘娘，那奴婢们在外面候着。”领头的嬷嬷行了一礼，带着众人鱼贯而出，还不忘给卫望泞行了一礼。 这些都是宫里的熟面孔了，记得她刚入宫，也是这位朱嬷嬷替她梳发的。 “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说的，总不会到了这个时候，你才发现舍不得我。”卫歆玉嘲讽地看着卫望泞，今日之后，她和这个双胞胎妹妹真正地分别出来了。 她要成为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的妃子，而卫望泞要嫁给齐墨远那个残废了。 “入宫为妃确实是一件很尊荣的事情。”卫望泞慢慢地来到卫歆玉的面前，望着她头顶上的凤钗，“今日我劝你几句，你若是能听进去便听，若是听不进去，便当我胡说八道。” 卫歆玉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看着卫望泞，一个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能对她说出什么话，难不成还比她更了解后宫吗？ “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像齐意宁，所以便刻意去成为她，凡事不要只看表面，齐家不够权势滔天吗？齐意宁当初在宫里如果过得好，她怎么会因为一个噩耗就死了，宫里有无数的妃嫔，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模样俏丽的秀女入宫，帝王的宠爱都不会专一，更不会长久。”卫望泞低声地说。 卫歆玉不悦地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今日要入宫，你跟我说什么不会长久，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入宫之后别再像以前那么天真。”卫望泞更想让卫歆玉明白，宫中最不稀罕的就是真感情，不要对赵衡动心，更不要把他当丈夫，否则将来不会有好结果的。 “说得好像你入过宫似的。”卫歆玉不屑地说，“你现在才来跟我示好，是不是太迟了些，而且也太蠢了，你以为说这句话似是而非的话，就是在跟我掏真心了？” 果然是听不进去，卫歆玉此时心中肯定对赵衡充满幻想，以为肯定能够成为后宫中最特别的那个，她见过多少后宫妃嫔了，赵衡一开始是很宠幸的，可又有几个能长久。 “好吧，竟被你看出来了。”卫望泞咧嘴一笑，“反正我们姐妹情淡，我还是愿你在宫中锦绣花开，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卫歆玉瞥了她一眼，“你别这么酸溜溜的，我若是在宫里好了，你还是能沾光的。” “是是是。”卫望泞只希望她能少干点蠢事，别到时候连累卫家其他人就行。 “那还不让开，吉时快到了。”卫歆玉没好气地说。 卫望泞只好让开位置，看着卫歆玉神情雀跃地走了出去。 这姑娘以后才会明白，她今日迫不及待离开的是人生中最温暖宽容她的地方，她要走向的是冰冷的深渊。 “姑娘，人各有命，您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双云低声地安慰卫望泞，知道她其实是希望提醒卫歆玉。 卫望泞笑了笑，“你说得对，是我太强求了。” “如今家里上下都一片欢腾，都在为四姑娘高兴。”双云说道。 “那我们也出去跟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吧。”反正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卫歆玉到底能不能明白，那就看她了。 她们出来的时候，卫歆玉已经从大门出去，坐上宫里的轿子，在长远侯期盼的目光中朝着皇宫的方向离去了。 方氏拭了拭眼角的泪痕，看着女儿的轿子远去，她的心莫名感到慌乱，丝毫感觉不到半点欣喜。 “娘。”卫望泞来到方氏的身边，“玉姐儿以后就是玉妃娘娘了。” “我倒是宁愿她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方氏压低声音，有太多的无奈无法说出口。 卫望泞笑道，“玉姐儿注定不平凡呢，她是个有福气的人。” “但愿如此。”方氏叹道，她不求富贵，只愿女儿们都平平安安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袒护1 卫家持续了好些天的喜庆，卫望泞感受着来来往往的客人，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彻底地切割了。 她和入宫后的齐意宁彻底地切割了。 这样挺好的，以后那个地方，那个人，跟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卫望泞的心情愉悦起来，又开始心痒痒要出去玩了。 方氏出嫁了一个女儿，本来该将所有心思放在卫望泞身上，可恰好遇到卫弘毅马上就要参加科举，她又要分出不少精力，而且卫弘毅和卫博文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最近上门的媒人不少，她还得挑出合适的人选去相看的。 如此一来，卫望泞又得了自由。 卫老夫人一向纵容她，又让她拿了对牌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姑娘，您还记得自己马上就要成亲了吗？”双云望着优哉游哉的卫望泞，总觉得她家姑娘是不是高兴得太得意忘形了，忘记她马上要成为侯爷夫人的事实。 果然，听到双云的话，卫望泞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她还真的忘记了。 “别提，一提起这件事就头疼。”卫望泞抱着脑袋，想到她再次回到齐家的身份居然是齐墨远的妻子，她心里便觉得别扭。 “姑娘，就算奴婢不提，那也是要发生的事。”双云笑着说，“您是不是要学一学怎么主持中馈啊？” 陬月这几天才知道卫望泞已经是齐墨远的未婚妻，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以前的主子是皇后娘娘，是齐墨远的妹妹，不知道娘娘是否预料到，她予以重任的姑娘会成为侯爷夫人。 “……”卫望泞的脑仁在抽痛，想到以后回到齐家要面对的问题，她真的有些无措。 比她当初在宫里面对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棘手。 “姑娘，双云说得对，奴婢对齐家多少有些了解，日后你入门之后，首先要面对的是侯爷的继母，小连氏为人心胸狭窄，绝对不好相与，侯爷和她向来不睦，到时候只怕会刁难您。”陬月低声说道。 没有人比卫望泞更了解小连氏的心胸狭窄和恶毒了。 齐意如几次陷害她，全都是小连氏刻意引导，要不是小连氏，她和如姐儿还不至于反目。 “她只是继母，将来就算要管我，那还有齐老夫人呢。”卫望泞并不担心小连氏，以前都能压制得住她，更别说以后了。 “您始终是小辈，她若是扣下一个不孝的骂名，对您是真的不利。”陬月着急地说。 卫望泞点了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不会让她得逞的。” “姑娘……”双云觉得姑娘对嫁给镇国侯这件事有些抗拒，她想要劝一劝的。 “到了！”卫望泞高兴地叫道，打断双云的话，“听说这酒楼是新开的，京都城第一家火锅店。” 双云诧异地问，“什么叫火锅店？” “从外地传来的，听说一锅汤水，把想吃的都放进去煮，煮熟就能吃了。”陬月说。 “这听起来就很不好吃。”双云道。 卫望泞瞥了她一眼，“等下你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马车缓缓地停下，卫望泞轻快地跳下车辕，带着两个丫环进去。 这是一家羊肉火锅店，除了火锅，还有各种各样的烤羊，在门口已经能够闻到香喷喷的味道了。 “以前宫里……”卫望泞轻咳了一声，猛地想起身边还有陬月。 双云知道卫望泞想说什么，以前在凤仪宫，娘娘还很得宠的时候，御膳房有个从蜀地来的厨子，为了讨好有一段时间胃口不是很好的娘娘，特意做了不同样的火锅。 娘娘很喜欢的。 卫望泞点了一桌的羊肉火锅。 大堂坐满了人，大家都一边涮着羊肉一边说话。 “姑娘，二楼有包厢，我们上去吧。”双云低声道。 卫望泞正要往二楼走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提起熟悉的名字。 “你们听说了没，原来当年望月谷一战，是有人勾结西疆出卖大锦，不然我们不会被埋伏。” “嘘！你疯了，这种事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什么胡说八道，昨天我在城门见到的，有个从望月谷幸存下来的士兵，在城门求见皇上，还说自己知道谁是内奸，你们说，谁会是内奸？” “莫非……” “哼，还能是谁，以为废了两条腿就能够洗脱罪名，西疆那边还不定给他多少好处。” “你，你是说镇国侯？” “还能是谁啊？” “……” 听到这番话，双云急忙看向卫望泞，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见卫望泞已经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一张圆鼓凳，砰一下砸到那个胡说八道的人身上。 一声尖叫响起。 “哪个王八蛋打老子！” “老娘打的！”卫望泞拿起断开的椅脚，用力地打了下去，“叫你满口都是屎，你知道齐老国公是怎么死的吗？是为了保卫边境和西疆在双铁峰下一战，为了保护先帝被乱箭射死，你知道镇国侯几岁开始出征吗？他在战场保家卫国，流血流汗的时候，你还在捡鸡屎吃呢，你算个什么东西，敢随口污蔑镇国侯。” “救命啊，好痛！你个疯子，我说镇国侯，关你什么事！”那男子被卫望泞打得哇哇大叫，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来，“你谁啊！” 卫望泞怒火中烧，简直想将这个信口开河的王八蛋给打成残废，“你给滚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我说的是实话！”那男子叫道。 “呵。”卫望泞冷笑一声，将整张桌子给掀开了，“老娘打死你！” “快，快给我拦住她。”男子急忙求救自己的朋友。 卫望泞目光冷冷地盯着那些要来拦住她的人，“谁敢过来！要不是镇国侯，你们能在这里闲情逸致地吃火锅吗？有本事你们去打西疆啊，看你们能挡得住几个西疆人。” “……我、我们没说镇国侯是内奸。”围观的人急忙说道。 卫望泞垂眸看向胡说八道的男子，“你说有士兵从望月谷幸存回来，他在哪里？” “当然……当然是入宫去见皇上了。”男子叫道，“你且等着，以后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袒护2 “怎么随便打人呢。” “这姑娘是谁啊，也太霸道了。” 旁边有人小声地议论着，还有上前要去帮那个男子的，被陬月给拦了下来，一掌将圆鼓凳劈成两半，所有人望而生畏地站在原地了。 卫望泞终于打够了，指着胡说八道的男子说道，“镇国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算战死沙场，都不可能和西疆勾结，你算什么东西，敢污蔑镇国侯。” “你、你和镇国侯到底是什么关系？”男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心里更是羞怒愤恨，他只是说了几句事实，而且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说，其他人也这样说了，凭什么就他被打了。 “我是他的……”卫望泞差点想说妹妹，很快又想起她如今是姓卫不是姓齐，“我跟他什么关系，关你屁事。” 卫望泞将手中的椅脚扔到他面前，“给我滚，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 双云默默地拿出两锭银子给掌柜，“掌柜的，这是损坏桌椅的银子，你再给我们安排个厢房。” 掌柜的本来还肉痛大堂的桌椅被毁了，如今拿着沉甸甸的银子，顿时笑容满面，“好咧，客官请稍后，马上就准备好。” “姑娘，您知道打的人是谁吗？”双云小声问。 “我管他是谁，污蔑镇国侯就是不行。”卫望泞说，她才不在乎那个人是谁。 双云揉着眉心，“您以前没这么冲动。” “以前就是因为太多顾虑了。”卫望泞淡淡地说，死都死了一次，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明知道自己最重要的人受了委屈和屈辱，她为了所谓的大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那她再活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她已经不是皇后娘娘，也不是齐意宁。 只是卫望泞而已。 …… …… “她是你的未婚妻。”宋梓宏望着坐在对面的齐墨远，见他一脸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微笑，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齐墨远轻轻颔首，绝对未婚妻这三个字特别顺耳，“嗯，是的。” “上次是她打了我，说我辜负了她。”宋梓宏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他一直在找打他的女子，可他别说辜负了，连认识的女子都没有几个，他以为对方是认错人了，直到今日……看到卫望泞出手揍人，还有维护齐墨远的那些话。 这个声音不就是上次说他辜负她的女子吗？ “你说什么？”齐墨远峻眉一挑，“你曾经辜负我的未婚妻吗？” “我差点也这么以为，不过在不久前，我才第一次见到卫姑娘。”宋梓宏面无表情地看着齐墨远，“我现在想起一件事。” 齐墨远淡声问，“哦？什么事。” “我被打的时候，刚好上折子弹劾你。”宋梓宏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微笑，“卫姑娘对你真是情深意重。” “你嫉妒吗？”齐墨远喝了一口酒，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宋梓宏冷笑一声。 齐墨远垂眸望着往二楼来的卫望泞，让石砚将房门给关上了。 “你刚才也听到了，望月谷有士兵幸存回来了，你一点都不担心吗？”宋梓宏试探着问。 “我该担心吗？”齐墨远淡淡地问，“能够有人活着回来，是好事。” 宋梓宏抬眸盯着齐墨远，“我一直不相信望月谷之战是你的失策，必定是有人在背后陷害你，你到底有没有查出是谁？” “如果查到了，自然会让你知道。”齐墨远说，“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什么事？”宋梓宏问。 齐墨远沉声说，“闽王的卷宗。” “你疯了。”宋梓宏脱口而出，“你难道不知道，闽王一直是皇家不能提的禁忌。” “所以才要你这个大红人的帮忙。”齐墨远微微一笑。 宋梓宏挺直腰板，认真地盯着齐墨远，“你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人的，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我对所有人都有怀疑，如今只不过查证罢了。”齐墨远其实自己能够拿到卷宗，但他要宋梓宏出手，这样一来便能够惊动某些人。 不惊动一下，怎么逼出更多的秘密。 宋梓宏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清楚齐墨远的想法，“你怀疑那几个王爷……” 齐墨远举起酒杯，“宋大人，你何必知道太多，尘埃未落定，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宋梓宏没好气地问。 “因为……你正直仗义，只能找你了。”齐墨远微笑说。 宋梓宏冷笑，“的确没有几个人能跟你一样卑鄙了，明知道是卫姑娘把我打了，你还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我像傻子似的要找出真凶。” “小姑娘家的，难免冲动行事，何况她只是行侠仗义，你是宋大人，何必跟小女孩计较，对吧？”齐墨远毫无底线地护短。 “行侠仗义？齐墨远，你做人还有点原则吗？她那是仗势欺人。”宋梓宏没好气地说，“你就不怕有一天她会吃亏。” “我会保护她的。”齐墨远淡声说，他所有的原则，都是卫望泞除外。 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觉得是对的。 “你永远这么护短。”宋梓宏冷哼一声。 齐墨远笑了笑，如果连护短都做不了，还怎么保护其他人。 “你真的不想问那个幸存士兵进宫说了什么？”宋梓宏理解齐墨远失去记忆又双腿残废的无奈，可他显然已经恢复记忆，难道不该找出望月谷的真相吗？怎么好像一点都紧张。 “刚才那个人不是说了吗？我和西疆勾结，这次导致望月谷之战失败。”齐墨远淡声说，如果那个幸存者说的话对他有利，赵衡早就让他进宫了。 宋梓宏气结，“你还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火锅吃完了，你可以走了。”齐墨远很想去见卫望泞，顿时觉得宋梓宏怎么看都不顺眼。 “！”宋梓宏冷冷扫他一眼，“我知道你不是容易认输的人，否则你就不会想要去闽海，你在闽海到底发现什么？” 齐墨远叹息，“宋大人，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你是御史台的。” 听到这话，宋梓宏更能确定齐墨远肯定背地里在做什么事，“不过你做什么，都不能背叛大锦。” “那是自然。”齐墨远颔首。 第三百六十九章 怪异的感觉 卫望泞美滋滋地吃着火锅，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双云开了门，一抹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大哥？”卫望泞愣住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齐墨远。 “好些天没见了。”齐墨远目光熠熠地看着卫望泞，矜薄的唇扬起温柔的浅笑。 卫望泞轻咳几声，急忙将嘴里的羊肉咽下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刚才毫无形象打人的样子被看到了？ “和友人过来用膳。”齐墨远说，“好吃吗？” “……嗯。”卫望泞想把脸埋在碗里。 双云给陬月打了个眼色，两人和石砚一起离开包厢。 齐墨远望着不敢抬头看他的卫望泞，忍不住笑出声，“你都替我出头打人了，怎么见到我就这么紧张。” 因为他们现在的关系不一样了，不是单纯的兄妹，虽然在她心目中，齐墨远还是她的兄长，但那种感觉就是变得有些微妙了。 “那是他该打。”卫望泞嘀咕道。 “你就这么……见不得别人说我不好吗？”齐墨远侧头凝视她，声音低沉温柔，像醇厚的老酒，让人忍不住想要沉醉在其中。 卫望泞抿了抿唇，“你本来就很好，别人凭什么说你，要不是你，他们能有安逸的日子吗？”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那是有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 “我不想保护别人，只想保护你。”齐墨远低声一笑。 卫望泞低眸看着他的双腿，“你的腿怎样了？” 齐墨远正想说已经能够站起来，但看到卫望泞眼中的担忧，到嘴边的话突然就换了个意思，“还是那样，大概……以后都无法站起来了。” “不会的。”卫望泞心中一痛，“你一定能够站起来的，你有没有听华神医的话好好医治，肯定没有，上次去南岭就是这样，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齐墨远闷声轻笑，“怎么敢呢，怕被你打，所以都配合华神医治疗双腿。”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卫望泞的心跳加快了几拍，声音更低了几分，“我怎么会打你。” “嗯，你不会。”齐墨远低声笑道。 卫望泞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她想要打破这个让她觉得陌生的氛围，“大哥，你跟哪个朋友在这里，是莫少怀吗？” “不是。”齐墨远低声一笑，怎么会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算了，不逼得太紧，“我们好些天没见，你过得如何？” “挺好的呀。”卫望泞说道，“对了，宛娘离开红妆翠眉了，京都城最近开的红袖阁，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齐墨远峻眉一挑，“你是在试探我吗？” 卫望泞怔愣地问，“试探你什么？” “我没有去过红袖阁，很洁身自爱的。”齐墨远低声说道。 “……”卫望泞明白齐墨远的意思，脸颊莫名泛起红晕，“我没说你去红袖阁，就是觉得这个红袖阁出现得莫名其妙。” 齐墨远说，“你希望我去一探究竟吗？” “不用不用！”卫望泞用力摇头，“我让素秋去查了，我只是怀疑他们把宛娘给撬过去不是那么简单，可能是想要对付红妆翠眉。” “那你需要我怎么帮你？”齐墨远笑着问。 “我……我自己就可以了。”卫望泞用力摆手，这话题怎么越说越不对了，她根本没想要齐墨远帮她做什么。 这不对啊，他们之间的相处好像跟以前不同了。 “大哥，刚才那个人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卫望泞试图让他们之间的相处回到以前的方式，“那望月谷幸存者肯定是假的，有人要陷害你。” “我听到了，当日望月谷之战失利，有人想要将我彻底赶尽杀绝，如今赵衡还留我一命，且又让我去了闽海，有人的目的没有达到，自然要重新想办法对付。”齐墨远低声说，“你别担心，这些我都心中有数。” 卫望泞一直以为是赵衡容不下齐墨远，如今听齐墨远这么说，好像除了赵衡，背后还另有他人，“到底是谁想要害你？” “此人藏得太深，需要慢慢将他引诱出来。”齐墨远伸手揉了揉卫望泞的发心，“你啊，以后不要为我出手打人了，万一打不过怎么办？你要是受伤了，比任何流言蜚语都让我心疼。” “我知道了。”卫望泞小声应着，心口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以前跟赵衡相处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齐墨远低眸望着她白皙的脸颊泛着粉色的红晕，指尖发痒想要捏一下，又怕吓到她忍住了，“过几天我去提亲。” “！”卫望泞这下真是被吓住了，“这么快？” “太后的懿旨，是要我们在一年之内完婚。”齐墨远抿紧唇，怕自己控制不住笑起来。 卫望泞皱眉道，“那老太婆这是巴不得要看齐家的笑话，我还没有及笄呢。” “还有半年就及笄了，婚期我们定在你及笄之后，好不好？”齐墨远温声地和她商量，“如此一来也不会违背懿旨。” “要不咱们抗旨算了。”卫望泞没好气地说，“反正我也不怕那老太婆。” “万一让你进宫呢？”齐墨远可以违抗所有旨意，唯独这个懿旨心甘情愿要遵从。 卫望泞最不想的就是进宫，“那还是等成亲了再想办法吧。” 这个傻姑娘…… 齐墨远嘴角上扬，“嗯。” “对了，你把如姐儿送去哪儿了，她怎么突然就愿意离开京都城了。”卫望泞问道。 “你要是没有装神弄鬼吓唬她，她还不能想通。”齐墨远说，“你那日是怎么吓到她的？” 卫望泞哈了一声，“我那天没想过要吓如姐儿，她遇到赵衡了，我好声好气劝她，她是听不进去的，只好想了附身的方法，我还以为她胆子那么大，应该很快就过去了。” “她心虚，所以才害怕。”齐墨远淡淡地说，“你也见到赵衡了？” “没有，要不是如姐儿，我都不知道他那天去护国寺，说起来，他向来不信这些的，去护国寺做什么？”卫望泞疑惑地问。 第三百七十章 画舫1 赵衡从来不相信神佛传说，在他登基之后，如非必要，他从来不会出现在护国寺，更不像先帝，遇到时节不佳或天灾人祸时，都会请护国寺的大师祈福念经。 他从来只相信自己。 如今宫里也没有什么祭祀需要举行的，赵衡会出现在护国寺，确实很奇怪。 卫望泞今日才察觉出不对劲，他总不会是特意去见齐意如的。 “我也不知道。”齐墨远低声说，他自然不会告诉卫望泞，赵衡如今沉默神佛传说，深信轮回转世的存在。 “真是莫名其妙。”卫望泞嘀咕了一声，“要不是他，如姐儿也不至于迷失这些年。” 齐墨远低声说，“不管他做什么，你都不必在意了。” “我当然不在意，反正我跟他……不会再有任何牵扯。”卫望泞笑了笑，“对了，静恩怎么没跟着你回来。” “他还想去天竺。”齐墨远说，“我让他在南岭替我查些事情。” 卫望泞笑道，“他能替你查什么。” “不确定怀疑的是否真假，还得在等些时候。”齐墨远沉声说，“你一会儿还想去哪里？” 如果不是遇到齐墨远，她还想去红袖阁看一看的，如今只怕是不能了。 “想不想去画舫？”齐墨远笑着问。 卫望泞的眼睛一亮，“我可以去吗？” 以前她也想去画舫，但齐墨远说那不是女孩子可以去的，还让人盯着她，她根本没有机会去见识过。 “可以。”齐墨远眼中浮起脉脉的浅笑。 卫望泞对画舫一直很向往，听说全京都城最好玩的都聚集在那里，纸醉金迷，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方式跟红妆翠眉不一样，她就很想知道有哪些不同的，让京都城那么多男人流连忘返。 她雀跃地跟在齐墨远身后，都说画舫是男人最喜欢的地方，难道齐墨远以前经常去吗？ “大哥，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去船坊？”卫望泞问道。 齐墨远抬眸看她一眼，这丫头在想什么呢，“不算经常去。” “那……你去船坊都做什么？”卫望泞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谈事，喝酒，观乐。”齐墨远的声音低沉，夹杂着一丝宠溺的笑意，“你以为我去画舫是做什么的？”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想。”卫望泞立刻说，“那你以前为何总不让我去船坊？” 齐墨远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确实不太适合。” “那现在怎么就可以了？”卫望泞更加不明白。 “到了你便知道。”齐墨远淡淡地说。 直到他们来到城外河边的一座园子，这座园子三面有游廊，南有凉亭，北有水池，背依大长河，卫望泞才明白齐墨远的意思。 这个临水而建的园子恢宏不失雅致，的确有一座船坊靠在河边，对面岸停靠着十几艘形状雅致的船只，隐隐有丝竹歌乐的声音传来。 “大哥，我们来错地方了吧？”卫望泞指着对面热闹的船坊，他们要去的应该是对面，这里怎么看都是私人的园子，哪像传说中纸醉金迷的地方。 “待天黑之后，再开船游河，都是一样的。”齐墨远低声说。 除了同样是船，其他的还真的没有相似的，“大哥，我想去那边。” 齐墨远含笑温和地说，“乖，那边不适合你去。” 卫望泞没看出那边的画舫哪里不适合她。 “一会儿陪你去钓鱼，再煮些河鲜粥。”齐墨远笑着说，“会经过那边的，到时候你可以多看几眼。” “……”听起来就很无聊。 齐墨远看着她脸上嫌弃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画舫和红妆翠眉不一样，全是男人寻欢作乐的玩意儿，就跟红袖阁一样，只不过在船上，显得更隐秘些，这才每晚都招来许多的客人。” 有时候要谈重要的事，最好是包下一艘船，将多余的人都赶下去，让船夫行驶在河流上，说起事来也方便得多。 卫望泞兴趣缺缺，她当然知道船坊跟红妆翠眉不同，所以才这么好奇。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传闻。”卫望泞侧眸打量着齐墨远，“听说有一艘叫坊的船，上面有个绝世美人叫如意儿，那如意儿是你的红颜知己……” “你是听谁说的？”齐墨远皱眉问。 “反正我就是听说了，你这么多年不成亲，该不会是为了她吧？她的身世是不好，不过以你的本事，要重新给她换个身份并不难，而且肯定有办法说服祖母的。”卫望泞看周围一眼，“这个园子是你的吗？莫非是为了如意儿特意买下的？” 齐墨远胸口一阵气血奔腾，差点就想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记得卫望泞口中所说的如意儿是谁，当初他的确欣赏对方的才情，这才对她和颜悦色了些，每次去画舫都会让她弹曲唱词，几次之后便有人觉得他对如意儿别有用心，特意将她送到他身边，他早就将人送回去，并且不曾再去过画舫。 买下这个园子是因为阿宁说过想去画舫，他觉得买下一艘船修建一座临水的园子更适合，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带她过来，也没有跟她说过。 她如今居然这样误会他。 “我怎么可能为了别人不成亲！”齐墨远几乎说得咬牙切齿。 “说的也是，你不像是会为情所困的人。”卫望泞点了点头，“传言就是传言，真是说得不像样子。” 齐墨远面无表情地看向远方，他确实被困过，只不过如今有机会给他挽回罢了。 “侯爷，时候差不多，是否要开船？”石砚上前来低声地询问。 “开啊开啊。”卫望泞说道，虽然比不上对面的画舫，但聊胜于无吧。 齐墨远抬手一挥，让石砚照着卫望泞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石砚意味深长地看了卫望泞一眼，他们侯爷十分珍视这艘画舫和园子，从来不让外人进来，卫望泞是第一个侯爷亲自带来的女子。 真是想不到啊，侯爷居然不喜欢娇媚动人的女子，而是对卫望泞这样的小姑娘情有独钟。 第三百七十一章 画舫2 华灯初起，画舫的灯火明亮，灯光投射在河面上，河水泛着潋滟的光泽，天空出现零碎星星，一轮明月逐渐高升。 卫望泞半躺在船舫的软榻上，透过窗口望着外面的景色。 “此时想吟诗一曲，奈何平日看的书太少了。”卫望泞感叹道，“作不出好的诗句，就不丢人现眼，真舒服，真漂亮，难怪男人都喜欢到这边来。” “……”作为男人，齐墨远到画舫并不是因为舒服和漂亮。 卫望泞突然坐了起来，“我在红妆翠眉挖个湖，在湖中间摆上画舫，你觉得怎样？” “不怎样。”齐墨远说道，“你老老实实地当卫家姑娘，别折腾那么多。” “怎么叫折腾，红妆翠眉对我来说很重要。”卫望泞认真地说道，以前她在宫里，全靠红妆翠眉替她搜罗各种消息，特别是朝廷各个官员的秘密。 人多的地方就有八卦，有八卦的地方就容易泄露秘密。 她当初还靠着红妆翠眉搜集来的消息，为赵衡解决不少麻烦。 卫望泞突然一惊，“大哥，赵衡知道红妆翠眉是我的，那我如今接手了红妆翠眉，他岂不是会知道这件事？” “他不会知道的。”齐墨远笃定地说。 “咦？”卫望泞诧异地看着齐墨远，莫非他早就替她隐瞒住了。 齐墨远叹息一声，“你以前为他搜集消息，他让人查过你消息的来源，我让人挡住了，他以为红妆翠眉是我的。” “啊？”卫望泞愣愣地看着齐墨远，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夫妻之间即使在最恩爱的时候，也需要秘密。”齐墨远低声说，特别是赵衡是帝王，他没有登基的时候，阿宁可以替他搜集所有消息，一旦他成为皇上，不会希望有人能够拿着秘密威胁朝廷命官。 所以当时他没有让赵衡发现，红妆翠眉是阿宁的。 “红妆翠眉已经不如从前，你别让人去查任何消息，至少这个时候不行。”齐墨远说。 卫望泞不知道齐墨远还在背地里做了这些，她吸了吸鼻子，莫名觉得心酸。 “我知道的。”卫望泞点着头，她至今都没有让红妆翠眉里的女卫去做任何事，为的不就是以防万一。 齐墨远薄唇扬起浅笑，“去钓鱼？” 卫望泞眼睛一亮，“好呀。” 船板上早已经准备了钓鱼的渔具，齐墨远替卫望泞架好了鱼竿，这才让她拿在手上，“耐心一些，不要乱动，会把鱼吓跑。” “我自己能行，我最有耐心了。”卫望泞笑道，从齐墨远手中拿过鱼饵，不就是钓鱼，谁还不会呢。 他们的画舫行驶得很缓慢，周围有其他画舫陆陆续续经过，不时传出女子盈盈悦耳的声音，还有各种琵琶丝竹乐曲，真是热闹非凡。 “做女子一点都不好，少了多少乐趣。”卫望泞感叹地说。 “你哪里不好了？”齐墨远笑着问。 卫望泞指着那些灯火明亮的画舫，“我就不能像男子一样在里面寻欢作乐。” 还想着寻欢作乐！这丫头的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呢！ 卫望泞突然又道，“其实也不是不好，女子也能养面首啊。” “你说什么？”齐墨远差点岔气，还想养面首？ 她在宫里的时候到底都学了些什么，连养面首都说得出来。 “哎，我就是说说。”卫望泞急忙解释，免得被齐墨远以为她真的贪恋美色。 齐墨远只觉得胸口呼吸不畅，心想他得花时间好好扭转这个丫头的想法，就算她心里没有这个想法，可她说出来了，可见还是想过的。 以后一定不让年轻貌美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 “哇，前面的画舫好大。”卫望泞为了转移齐墨远的注意力，指着不远处河面上的画舫，那真是河面上最奢华的画舫了。 齐墨远抬眸看了一眼，他的眼力要比卫望泞更好，所以一眼就能看出那艘画舫的船板上站着几个人，更能够清晰看到站在最中间那个男子的模样。 “阿泞，回船舫里去。”齐墨远沉声说。 “啊，我还没有钓到鱼呢。”卫望泞对那画舫的人一无所知，她只想继续钓鱼。 齐墨远柔声说，“乖，听话，先进去。” 卫望泞愣了愣，她知道齐墨远不会无缘无故叫她回船舫的，她又看向那艘越来越近的画舫，其中有个人的身影异常熟悉。 赵衡！ 怎么会是他？ 卫望泞心中大吃一惊，他看到她跟齐墨远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怀疑吧！ “大哥，那我先进去。”卫望泞不再犹豫，放下鱼钩就回船舫了。 正端着河虾煲要去找卫望泞的双云诧异地看着自家姑娘，“姑娘，怎么了？” “没事！”卫望泞嘘了一声，“进去吧。” 陬月往外面看了一眼，“姑娘遇到谁了？” “皇上。”卫望泞将窗户关上，希望赵衡没有看到她。 双云心中微惊，急忙将最大的灯光掐灭，“皇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陬月却是一头雾水，就算遇到皇上又怎么了？难道姑娘还见不得皇上吗？虽然是长得跟娘娘有些相似，可她又不是娘娘，为何要怕见到皇上？ 外面，两艘船已经相遇。 齐墨远坐在轮椅上，恭敬地拱手一礼，他还尚未开口，便听到赵衡冰冷的声音传过来。 “镇国侯好兴致。”赵衡目光清寒地看着齐墨远，他刚才已经看到，齐墨远跟一个女子在船板钓鱼。 那女子巧笑倩兮，他远远看着，竟像少女时候的齐意宁。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和齐墨远相处的样子，都像她。 齐墨远垂首回道，“今日难得好天气，微臣便出来赏月。” “朕也是来赏月的，不如一起吧。”赵衡淡淡地说，视线落在船舫的门上，“不如将卫姑娘一并请过来赏月。” 他看到了！和齐墨远在一起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卫望泞。 齐墨远并不想要让卫望泞出来，虽然如今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但只要一日未成亲，他都无法放心让她出现在赵衡的面前。 “怎么了？难道镇国侯觉得卫姑娘见不得朕吗？”赵衡问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 画舫3 齐墨远回到京城之后，在赵衡的面前一直都是失去记忆且心怀愧疚的懦弱形象，如今牵涉到阿宁，他差点无法维持他这两年来的表面样子。 “皇上，卫姑娘性子羞涩内向，却没有见过世面，怕冲撞您。”齐墨远低声地说着，克制着想要直接将卫望泞带回去的冲动。 赵衡见过卫望泞两次了，在那个女孩身上完全没有看出羞涩和内向的样子。 第一次是在赏花宴上，她坦然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吹奏走掉的埙曲，他几乎以为看到了齐意宁。 阿宁的埙吹得也不好，走调得厉害，她却沉浸其中，丝毫不在乎旁人的感受。 他差点就要相信，这世上有转世轮回，他的阿宁又回来了。 第二次是在宫里，她爱慕虚荣的样子让他感到厌恶，终于明白她终究不是齐意宁。 今天是第三次，他看到她明媚灿烂的笑容，一瞬间让他仿佛见到少女时的阿宁，她曾经也笑得那么温暖，那么舒畅，只是后来他再没有见过她那样的笑容。 还有卫望泞看着齐墨远的眼神，那是对齐墨远全心信任和依赖，一如阿宁。 赵衡莫名地感到嫉妒。 即使那是卫望泞，不是他的阿宁。 “卫姑娘的姐姐是朕的玉妃，难道在朕的面前，还不如在镇国侯的面前自在吗？”赵衡问道。 齐墨远的眸色微沉，有一抹寒光在眼底深处滑过，他正要拒绝，便听到身后传开开门的时候。 “侯爷，这虾粥真鲜甜，你快来试试。”卫望泞假装不知赵衡在外面，端着一碗粥走出来。 来到齐墨远的身边，她才看到对面的大画舫，惊叹地叫起来，“侯爷，这不是我们刚才看到的画舫吗？比我们这艘还要大呢，你下次能不能买更大的船啊，我们的也太小了。” 齐墨远心知肚明，卫望泞肯定在船舫听到他和赵衡的对话，她这是出来替他解围的。 “阿泞，别胡闹，皇上在这里。”齐墨远低声地提醒。 “啊？”卫望泞好像这时候才发现赵衡，她愣愣地转过头看一眼，惶恐地跪下来醒来，“臣女见过皇上。” 半点气度和优雅都没有，显得小家子气和粗俗。 赵衡目光紧紧地盯着卫望泞，这个女子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到底是她本性如此，还是太能伪装了。 “朕听玉妃说过，卫家的家教甚严，如今早已经入夜，卫姑娘竟还能在外……赏月。”赵衡原本是想说她在外头和男子独处，可到底还是为她留了些脸面。 “侯爷不是别人啊。”卫望泞和赵衡相处多年，当然知道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肯定觉得她不知自爱，这么晚了还跟齐墨远在外面游船。 呵，关他什么事呢。 “镇国侯和卫姑娘过来这边吧。”赵衡的语气带着不可违抗的强势。 卫望泞担忧地看向齐墨远，“侯爷，你方便过去吗？” 她的声音不小，故意说给赵衡听的，齐墨远还坐着轮椅呢，他要他们过去做什么？ 看他寻欢作乐吗？ 以前都不知道赵衡居然喜欢到这个地方来，莫非这里的姑娘真的那么吸引人，连后宫那么多佳丽的赵衡都被吸引了。 赵衡抬手示意，立刻有两个龙卫出现在他身后，他们的武功高强，两人抬着齐墨远的轮椅轻易地就来到赵衡的身边。 “……”卫望泞深吸一口气，看来是避无可避要跟赵衡相处的。 “卫姑娘，需要让人带你过来吗？”赵衡问道。 “不必了。”卫望泞抿了抿嘴角，让陬月带着她去对面的画舫。 赵衡的视线在双云和陬月的面上停留半刻，最后还是紧紧地盯着卫望泞。 这偌大的画舫，除了赵衡和他的侍卫，居然没有其他人了。 “臣不知皇上也喜欢游船。”齐墨远被推进船舫，很快有宫人换了一桌席面。 “你失忆了，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赵衡说道，“镇国侯这么久了，还没有想起一星半点吗？” 齐墨远失落地低下头，“想了一些，只是画面断断续续，华神医说是有瘀血堵在头部，还不知多久才能散开。” 赵衡很清楚齐墨远当时受伤有多重，对他的话并没有太怀疑。 “卫姑娘很喜欢钓鱼吗？”赵衡突然又问向旁边默不作声的卫望泞。 “不算很喜欢，坐着一动不动的也太累了。”卫望泞拘谨地回答，心想赵衡这个人还真是多疑，她上次在御书房都已经让他彻底相信了，这次居然又要怀疑她。 赵衡拿起筷子，“如今河鲜已经不多，这鱼是朕今晚亲自钓上来的，你们尝一尝。” 齐墨远露出忧国忧民的神色，“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出宫在外，还是要小心些。” “朕不知道，镇国侯竟如此担心朕的安危。”赵衡的语气带着嘲讽。 卫望泞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她就知道，赵衡的疑心是无时无刻的，他可能只相信他自己。 “皇上的安危关乎整个大锦国，关乎国运，不仅是臣，全天下都希望皇上长命百岁。”齐墨远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没有失忆之前，说不定巴不得朕早些死。”赵衡轻笑出声，如今的齐墨远哪里还有以前战神的影子，若是以前他就是这样毕恭毕敬的姿态，说不定后面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卫望泞握着茶杯的手慢慢地收紧，她知道齐墨远在赵衡面前做戏，可是，赵衡每一句都是怀疑，他直到现在还不明白，齐家对大锦国只有忠心，如果齐墨远不忠诚的话，哪里还有他赵衡如今的安稳盛世。 齐墨远露出惶恐的神色，“皇上，臣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朕与你开玩笑，不必紧张。”赵衡笑了笑说道。 卫望泞皱眉说道，“皇上这个玩笑可真吓人。” 赵衡似笑非笑地看向卫望泞，“吓到卫姑娘了？” “那当然吓到了，万一您说的是真的，那我以后要是嫁去齐家，岂不是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卫望泞认真地说。 直白得完全不顾及齐墨远的自尊心。 第三百七十三章 画舫4 齐墨远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酒杯的杯沿，摇曳不定的光芒投射在他的脸上，漫着一层冷冷的清辉，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孤单寂寞。 即使知道他是刻意装出来的萧索，卫望泞看到他这个样子，心头还是狠狠地拧了一下。 可她不能安慰他，绝对不能在赵衡面前露出关心齐墨远的神色。 赵衡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他含笑望着卫望泞，“卫姑娘既然这么担心，不如朕下旨，让你免于担惊受怕如何？” 齐墨远的手指顿住了，全身散发着一股寒气。 卫望泞说道，“皇上您还是别这样做了，我的名声已经很不好，若是你再下旨，我以后都不要出来见人了。” 赵衡只是笑了笑，抬眸看着齐墨远，“我还以为镇国侯这辈子都不会成亲。” 齐墨远低声说，“臣也是要传宗接代的。” 赵衡轻笑，“原来如此。” 如果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 “不成亲，难不成要当和尚？”卫望泞小声地嘀咕。 齐墨远看了卫望泞一眼，“不是。” “那就好，只要不是身体有毛病的男人，肯定都会成亲的。”卫望泞认真地说。 赵衡轻笑出声，“真有意思。” 他打量着卫望泞，每次见到她，她都能给他不同的印象，比起上次的虚荣，这次她毫无掩饰地展露出她的肤浅，似乎想迫不及待让他看到她的这些缺点。 那么，她不想被他看到的样子，又是什么样的？ 卫望泞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赵衡的主意，她现在就希望他能够早点回宫，别继续在这里添堵。 “镇国侯最近可有听到什么传言？”赵衡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看向齐墨远没有喝过的酒杯，似笑非笑地问，“朕记得，镇国侯以前是千杯不醉。” “……”狗屁！大哥根本不能喝酒，一杯就倒。 赵衡这分明是想要试探齐墨远。 齐墨远拿起酒杯，苦笑说道，“臣的腿……不适宜喝酒。” “那就不要喝，我替你喝了。”卫望泞抢过齐墨远的酒杯，不由分说一饮而尽。 “阿泞！”齐墨远惊呼出声，她的酒量并不是很好，要是喝醉了，回到卫家要如何跟长辈交代。 卫望泞放下酒杯，大大咧咧地说，“没事，我酒量好。” 以前的齐意宁酒量一开始是不好，但后来在宫中实在无趣，还真的养出好酒量。 至于如今的卫望泞，她以前没喝过酒，也不知酒量如何，应该不会太差。 赵衡眼底闪过诧异，“卫姑娘好酒量。” “好说好说，皇上，您就别让侯爷喝酒了，我真是眼巴巴等着他的双腿能够治好，万一喝酒把他的腿喝坏了怎么办。”卫望泞小声地抱怨着。 “是朕的不是了。”赵衡低声说，“镇国侯就不必喝酒了。” 齐墨远从卫望泞的手中拿过酒杯，严厉地看她一眼。 “方才朕听到你叫她……阿泞？”赵衡的神色微冷。 “他叫我阿泞，有什么不对吗？”卫望泞疑惑地问。 她叫卫望泞，难道不能叫阿泞吗？ 齐墨远低声道，“皇上，臣只是一时情急。” “你还没回答朕刚才的话，最近可有听到什么传言？”赵衡心中的阿宁只有一个，齐墨远会脱口而出叫出这个名字，潜意识肯定是把卫望泞当成齐意宁了。 “不曾。”齐墨远低声回道。 “有一个自称是望月谷幸存下来的士兵回来了。”赵衡淡声说，等着齐墨远的反应。 齐墨远怔愣了一下，“是……齐家军的士兵吗？” 赵衡说，“不是，不过，他说看到你跟西疆的人在一起。” 卫望泞差点想翻给白眼，造谣一张嘴，后面全靠编。 一句看到齐墨远和西疆的人在一起就行了，齐墨远就是卖国贼了？ “西疆的人？那是什么人？”齐墨远反问道。 赵衡说，“西疆的皇子。” “那人在哪里看到的？西疆好几个皇子，他看到的是哪个皇子？”卫望泞问道。 “他的话确实有许多疑点，可惜，镇国侯全都忘记了，不然还能对质。”赵衡淡声道，那幸存的士兵说话颠三倒四，所有的话都经不起推敲，他并没有全都相信。 今日不过是想试探齐墨远的反应。 赵衡的话虚虚实实，齐墨远觉得那个士兵肯定不止说了这些话，如果赵衡不相信，那就不会留下那个士兵的命。 看来有人还不甘心要在背后对付他。 “时候不早，朕该回宫了。”赵衡想试探的都差不多了，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齐墨远心思深沉，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试探出来的。 他到今时今日都不知道齐墨远的软肋。 不，以前他知道有一个人是他的软肋，如今那人不在，齐墨远还会忌惮什么？ 齐墨远拱手行礼，“臣告退。” 他们的画舫一直慢慢跟在后面，如今兜转半个河面，还要再坐船回园子里。 “送镇国侯和卫姑娘回去。”赵衡吩咐着侍卫。 卫望泞在心里悄悄松口气，总算是能摆脱赵衡了。 “朕最近时常想起以前的事。”赵衡突然对着齐墨远的背影说道，“记得年少时，朕最喜欢去齐家，特别是齐家厨子做的蝴蝶酥，至今御膳房都做不出同样的味道。” 齐墨远回道，“皇上若是喜欢，臣明日让厨子进宫为皇上做蝴蝶酥。” “那倒不必了，朕若是空闲了，亲自到齐家吃一次更好。”赵衡说，“朕也想去看望齐老夫人。” “是。”齐墨远垂首应道，心知赵衡去齐家肯定不是为了吃蝴蝶酥。 而且喜欢吃蝴蝶酥的人不是他，是阿宁。 卫望泞心中冷笑，她比谁都清楚，赵衡根本就不喜欢吃蝴蝶酥，以前去齐家，小连氏送来的蝴蝶酥，他是勉强吃了几口，其他的全都是被她吃了。 回到自己的画舫，卫望泞倒在软榻上，“我再也不想出来游船了。” 简直心惊胆跳，好不刺激。 “我送你回卫家。”齐墨远柔声说，早知今日赵衡会出现，他肯定不会带她出来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抓住 卫望泞从角门偷偷地溜进去，以为不会惊动其他人，没想到才一转身，便看到方氏沉着脸站在阴影处看着她。 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娘！”卫望泞捂着胸口，大晚上站在角落里突然出现真的会吓死人的。 “跟我过来。”方氏沉着脸，牵起卫望泞的手往德馨居另一边的方向走去。 糟糕了！没想到会被方氏抓个正着，以后她想要溜出去恐怕就难了。 就算有卫老夫人替她撑腰也是没有的。 “娘，您听我解释。”卫望泞小声地叫道，“我不是故意这么晚回来的。” 方氏放开卫望泞的手，目光严厉地盯着她，在闻到一丝淡淡的酒味时，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你还喝酒了？” “没有！”卫望泞立刻否认。 “你这一身的酒味，还说没有喝酒！”方氏在卫望泞身上闻了闻，虽然是很淡，但还是能闻出酒味。 卫望泞用力地嗅了几下，“娘，你是不是闻错了？” “你跟谁在一起？”方氏深吸一口气，放弃在喝酒的问题和卫望泞争辩。 “我去吃火锅，午饭镇国侯了。”卫望泞实话实说，方氏会在这里堵她，肯定是听说了什么。 方氏没好气地问，“这么说你真的在火锅店里打人了？你怎么就改不了冲动的性子，总是动不动地打人！” “娘，是那个人该打，他污蔑镇国侯。”卫望泞叫道。 “那关你什么事？你还没进门呢，不是齐家的媳妇，用不着你动手去打人，就算以后你嫁入齐家了，身为侯爷夫人，你也不能在外面打架。”方氏气怒不已，她只担心卫望泞这样的性子不该，将来肯定要吃亏的。 上次就因为打人闹到宫里去了，虽然没有惩罚，但也赔上终身大事，万一这次又闹大了呢？ 宫里的人会对她什么想法？ 卫望泞抿了抿唇，低下头不说话，怎么会不关她的事？ 只要和齐墨远有关的，那就是她的事。 “你知道这次打的是谁吗？”方氏提心吊胆地问道，怕她又打了什么皇亲国戚。 “不知道。”卫望泞小声说，反正就是个鳖孙。 方氏感到胸口憋着一股气，“不知道你也敢动手！” 她打人从来不看对方的身份，先打了再说。 “你就不怕连累自己，连累整个卫家吗？”方氏见卫望泞不为所动，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更加生气和愤怒。 卫望泞不担心自己，但她不想连累卫家。 “娘……”卫望泞知道方氏在生气什么，今日她的确没有考虑那么多。 方氏叹了一口气，“你从小不在我们身边长大，性子早已经定型，如今要你改过来是不容易，这两年来，我对你的确是太纵容了。” “我听到他污蔑镇国侯真的很生气。”卫望泞低声说，“那分明是无中生有，娘，镇国侯不该承受这样的羞辱。” “你这是中了齐墨远的毒。”方氏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对他那么痴迷，将来嫁给他，你这样是要吃亏的。” 痴迷？ 这说得太夸张了，她只是为了袒护自家大哥。 “算了，从明日开始，你在家里好好学规矩，别到时候成亲了不知如何主持中馈。”方氏下定决心要调教卫望泞，就算不能完全将她的性子扭转过来，那也要教她以后怎么在侯门里生存。 就她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性子，将来到齐家还不定惹出什么祸。 她是打听过的，齐家内宅并不是那么好相处，小连氏是齐墨远的继母，将来若是端着婆母的架子刁难阿泞，阿泞难不成还能跟她打一架？ 到时候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一辈子就担着不孝的名声了。 卫望泞只觉得晴天霹雳，留在家中学习主持中馈，这不是为难她吗？ “就这么决定了。”方氏不容反对，“今日的事便不与你计较，若是再有下次，真的不会轻易饶你。” “娘，我年纪小，主持中馈这种事就算了吧。”卫望泞眼巴巴地说，其实她都学过了，偌大的后宫都能镇压得住，更别说齐家后宅了，她就不想坐在家里学习枯燥无味的杂务。 方氏哼了一声，“等你嫁到齐家，你就知道年纪小才更该学。” “我以后不出去惹事了。”卫望泞保证道。 “不行。”方氏果断地拒绝，“还有一事，在成亲之前，你少跟齐墨远见面了，像什么话，居然还喝酒，你年纪小不懂事，难道他也不懂事吗？” 卫望泞不敢说是因为遇到赵衡，虽然方氏对她是用心良苦，但若是知道她今晚还跟赵衡见面，肯定会胡思乱想。 毕竟卫歆玉已经成为玉妃，而她之前差点成为秀女。 避嫌些还是好的。 方氏又叨念了一会儿，这才放过卫望泞，“行了，回去吧，老夫人已经歇下，别吵着她。” “娘，那我先回去了。”卫望泞如释重负，赶紧脚底抹油地离开。 望着女儿急切的身影，方氏真是无奈又焦虑，“这性子，以后可怎么办。” “夫人，您别担心，五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夏荷笑着说道。 方氏走出院子，“玉姐儿都已经入宫了，这院子也是空着，不如重新拾掇，让阿泞搬出来，有老夫人宠着她，她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不知老夫人同不同意。”夏荷说。 方氏想了一想，“明日我去找老夫人说清楚就是了。” “夫人，您别担心了，五姑娘对镇国侯这般上心，将来成亲才能夫妻同心呀。”夏荷见方氏还一脸忧虑，忍不住说些话宽她的心。 “阿泞天真无暇，做事全凭喜好，将来到了齐家，要是镇国侯护不住她，只怕是要吃亏。”那小连氏可真不是简单的人物。 夏荷想着每次五姑娘都能够把四姑娘压制住，好像也并不是真的天真无知的样子，将来不定是吃亏呢。 方氏摇了摇头，“罢了，还是好好地调教她吧。” 是夜，方氏列出几十条如何教导卫望泞成为合格的侯门夫人教条，还没来得及实施，卫望泞被召见进宫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毓秀宫 卫歆玉派了宫人到卫家，说是想念双生姐妹了，特意召见卫望泞入宫。 想念她？ 如果卫歆玉要接卫莹进宫，卫望泞都不觉得惊讶，如今居然说是想念她这个妹妹，所以要她进宫说说话，这笑话听起来一点都不好笑。 且不说她自从来到卫家，和卫歆玉几乎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就凭之前她差点成为秀女，卫歆玉都不可能让她进宫的。 疯了吧！ “阿泞，玉妃娘娘想见你。”方氏神色喜悦，认为卫歆玉入宫之后终于想起姐妹的重要，她和阿泞始终是双生儿，比寻常姐妹更有默契亲近。 “娘，我觉得玉妃不会想见我的。”卫望泞的语气肯定，想见她的人肯定不是卫歆玉。 联想到前天晚上才见过赵衡，卫望泞对入宫更加抗拒。 她最担心的是赵衡还没死心想要试探她。 其实她不明白，赵衡这么做到底什么原因，难不成还想找个替身寄托仇恨吗？ “你这话怎么说的，玉妃娘娘若是不想见你，还会让心腹宫人来传话要你进宫吗？”长远侯不悦地呵斥，“赶紧去收拾一番，跟着宫人一起进宫。” 不，她一点都不想进宫。 “我不想进宫。”卫望泞沉着脸，谁知道进宫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长远侯大怒，“你以为这是你能说不想就不去的吗？” “阿泞，这时候就不要倔强了，玉妃如今身份不同以往，左右是去见姐姐，你就去一趟吧。”方氏急忙安抚着卫望泞，生怕她惹怒长远侯。 卫望泞求助地看向卫老夫人。 “去吧，避得了一时。”卫老夫人轻轻颔首，要说是玉姐儿想念阿泞，那肯定是假的，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卫家和阿泞此时都没有拒绝的底气。 今日能够拒绝玉姐儿的传召，如果下次是太后呢？如果是皇上呢？ 难不成要抗旨吗？ 卫望泞第一次感觉到权势的用处，原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她以前当皇后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点觉悟？ “好，我进宫。”卫望泞低声说，反正她如今是卫家的姑娘，赵衡不管怎么试探，都改变不了她的身份事实。 卫歆玉派来的宫人在大厅守候，在看到卫望泞的时候，她们眼底闪过诧异。 不愧是玉妃娘娘的孪生姐妹，长得确实很像。 门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这次进宫和之前不一样，在进入宫门之后，有一顶青釉小轿在候着，接送卫望泞到后宫。 卫歆玉的宫殿是毓秀宫，她应该是后宫中年纪最小的妃嫔了，而且已经是一宫之主，可见赵衡对她还是很宠爱的。 “卫姑娘，这边请。”青釉小轿停了下来，两个大宫女上前来迎接卫望泞。 “有劳姐姐了。”卫望泞甜甜一笑，跟着宫女进去大殿。 “启禀玉妃娘娘，卫姑娘到了。”小宫女飞快进去寝殿给卫歆玉禀话。 一阵窸窣声传来，随着环佩叮当响的悦耳声音，一抹浓艳娇媚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卫歆玉一身绣茜草红紫玉兰色纱缎宫装，衬得她整个人妍丽娇美，只是到底年纪太小，这一身刻意的打扮让她看起来有些过于沉重了。 “玉妃娘娘。”卫望泞敛衽一礼，她和卫歆玉的身份不一样，所以还是低头行礼。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光，卫歆玉再次看到卫望泞，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仿佛不久之前，她才因为卫望泞的出现而恼怒，如今这个妹妹却要恭恭敬敬向她低头行礼了。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充满快意。 “平身吧。”卫歆玉抬起下巴，傲慢地斜睨卫望泞一眼，“你这行礼的姿势该好好学一学，在我面前也就算了，若是在其他贵人面前，落下个不恭敬怎么办？” “是，我回家好好学。”卫望泞见只有卫歆玉一个人，提在半空的心丝毫不敢松懈。 “坐吧。”卫歆玉说。 卫望泞不客气地在一旁坐下，“玉妃娘娘，你真的想念我了？” “……”卫歆玉差点想翻个白眼，她想念谁都不可能会想念卫望泞，要是可以的话，她一辈子都不想让卫望泞进宫碍眼。 “怎么，本宫就不能叫你进宫说话吗？”卫歆玉没好气地问。 卫望泞笑了笑，“我怕娘娘不喜欢听我说的话。” “你也知道自己不会说话，那就学一学怎么说别人喜欢听的话。”卫歆玉冷着声音说道。 “娘娘，你知道我从小没有受过教养，更别说教我说话了，我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所以呀，你以后还是别让我进宫了，免得惹你不高兴。”卫望泞笑着道。 卫歆玉根本不想见卫望泞，要不是皇上昨天突然问她和家中姐妹的感情如何，怎么从来没有见她召见家中的亲姐妹进宫。 她为了不想让皇上认为她和姐妹感情不睦，只好将这个亲妹妹召见进宫了。 “你以为如今还能激怒我？”卫歆玉拿起茶盏，斜眸瞥了卫望泞一眼。 卫望泞拿起一块糕点，捏在手里也不吃，只是笑盈盈地问，“玉妃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还习惯吗？” “有什么不习惯的。”卫歆玉飞快地回道，在这宫里，除了太后和皇上，哪个妃嫔的位份都没有她高，她当然过得舒心极了。 “没有人在背后给你放冷箭吗？”卫望泞太了解后宫的女人，就算卫歆玉的位份再高又如何，她以前的位份不是更高，一样有人想要陷害她。 “那些不过是跳梁小丑，本宫有皇上的宠爱，谁又能陷害得了我。”卫歆玉冷哼了一声。 卫望泞在心里叹了一声，这个天真又无知的傻姑娘。 “虽然如此，娘娘还是要学会保护自己。”卫望泞委婉地提醒，男人的宠爱都是过眼云烟，自己能够在宫里立起来才最重要。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卫歆玉问道，随即不屑地嗤笑，“不如你多关心自己吧，我用不着你担心。” 她的话才刚说完，外面就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第三百七十六章 吃醋 卫望泞整个人都坐直了，全身都充满了警惕和防备。 她的这副样子看在卫歆玉的眼中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果然是小贱蹄子，明明都已经赐婚给镇国侯了，在皇上面前居然还要摆出这副姿态。 卫歆玉此时恨不得将卫望泞藏起来，让她没有机会见到皇上。 可她来不及这样做，她堆起满脸的笑容亲自到宫殿门外去迎接皇上了。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卫歆玉的声音柔得几乎能滴出水，目光含情脉脉地看着赵衡。 赵衡伸手扶住卫歆玉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朕过来看看你。” 卫歆玉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望着赵衡的目光更是深情痴迷了几分，“皇上今日忙吗？” “再忙也要来看看你。”赵衡牵着卫歆玉的手，一边说一边走进大殿，深邃的眼睛落在卫望泞的身上，“卫五姑娘今日进宫了？” 卫望泞屈膝一礼，“臣女见过皇上。” 赵衡含笑望着她，“平身。” “臣女不打扰皇上和娘娘，臣女先告退。”卫望泞垂着头，没有抬头去看赵衡，她一点都不相信赵衡会不知道她在毓秀宫。 这个狗男人！以前肯定就是这样忽悠齐意如的，转眼他已经能对卫歆玉说着深情款款的话。 她以前便已经知道他心机深沉，把后宫的女人当成利用的棋子，但她没想到，他已经能够如此熟稔地说出各种甜言蜜语。 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卫望泞的心情说不出的添堵。 少年时的赵衡，连跟她说一句恋慕你都要脸红半天。 赵衡低笑一声，靠着大迎枕慵懒地靠坐着，眼睛打量着卫望泞，“卫五姑娘这么怕见到朕吗？” “臣妾的这个妹妹是比较容易害羞。”卫歆玉笑着说道，她当然也不想赵衡的注意力被卫望泞吸引了。 卫望泞低着头站在一旁不语，看起来的确是很腼腆的样子。 “上次见卫五姑娘与镇国侯在一起，不像是容易害羞的人，难不成只在朕的面前如此吗？”赵衡又笑着问道。 “……”她在他面前为何要害羞，他哪来的脸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卫望泞抬头说道，“那自然是不一样的，在皇上面前，您是君，是君王的君，臣女自然要小心谨慎不敢行差踏错，万一说错话，那脑袋就搬家了，可是镇国侯却是臣女的未婚夫，那是平等的关系，自然是说什么都不怕。” 卫歆玉悄悄地瞪她一眼。 “原来如此。”赵衡含笑地点了点头，“朕不是那么不好相处的人，五姑娘坐下说话吧。” 这是不让她走的意思了。 卫望泞干脆豁出去了，她倒是想知道，赵衡到底想要做什么。 “皇上何时见过阿泞了？”卫歆玉脸上的笑容僵硬，她居然不知道这件事，刚才卫望泞跟她说了那么多，一个字都没有提起。 “那天晚上在画舫见到镇国侯和五姑娘。”赵衡淡淡地说。 卫歆玉惊讶地看向卫望泞，“你怎么去那种地方了？” “哪种地方了，那是镇国侯自己的船，我跟他一起游河怎么了？”他们兄妹二人光明正大地在船板钓鱼，偷偷摸摸的是赵衡，“皇上不也去游河了。” “不错。”赵衡颔首，却没有说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去画舫。 卫歆玉虽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却也听说过那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皇上去哪个地方能做什么？她心里酸溜溜的，脸上的不悦丝毫掩藏不住。 望着卫歆玉的表情，卫望泞在心里叹息一声，果然是已经深陷进感情里的傻姑娘，对赵衡这样的狗男人付出真心不会有好结果的。 只能将他当帝王，不能当夫君。 “听说五姑娘从小在乡野长大的？”赵衡似乎没有察觉到卫歆玉的不悦，仍然一门心思放在卫望泞的身上。 “是，臣女打小就在村子里长大，性子野脾气差，还不懂规矩，若是说错话做错事，皇上请见谅。”卫望泞说道。 她想劝导卫歆玉，不要沉浸在虚假的帝王宠爱中，但她很清楚，就算说了，卫歆玉恐怕也不会相信。 赵衡微微眯眼，这话为什么听起来如此耳熟。 好像曾经有个女孩也这么跟他说的。 “我性子野脾气差，不是一般的深闺女子，你要跟我一起玩，那就不能端着皇子的架子。” 耳边仿佛还有女孩说的话，可她已经不在了。 “朕恕你无罪，你可以畅所欲言。”赵衡说。 卫望泞觉得赵衡应该叫御医来看看脑子，她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皇上，您吓到阿泞了。”卫歆玉只觉得心底的酸水快要冒上来了，赵衡从进入大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卫望泞的身上。 “你叫她阿泞？”赵衡握住卫歆玉的手，阿泞……他很久没有叫这个名字了。 卫歆玉猛地想起薨逝的先皇后似乎有个小名也是叫阿宁。 “皇上，臣妾该死，不知阿……不知五妹妹的名字跟先皇后的名讳相似。”卫歆玉急忙求饶。 赵衡将她扶起来，“只是小名罢了。” 卫望泞垂眸望着自己的指尖，她不想看到赵衡装出对过去的自己很深情的样子，她怕吐出来。 “五姑娘跟朕说一说乡野的事吧。”赵衡说道。 “皇上，我们乡下哪有什么好说的，平日里除了种田就是在庵里干活，说了您还嫌闷。”卫望泞干笑几声说道。 卫歆玉说，“是啊，听阿泞说过，她唯一能够解闷的就是去村口听书，好像每次都说在说镇国侯呢，您不知道，阿泞在还没有见过镇国侯的时候，对他已经十分崇敬，有一次还怨我不尊重镇国侯是个大英雄。” “……”卫望泞默默地看了卫歆玉一眼，想要将她的嘴给闭上。 赵衡似笑非笑地看着卫望泞，“是吗？五姑娘是怎么说的？” 卫歆玉见赵衡终于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忍不住欢喜，“她说镇国侯是大锦国的英雄，在边境保家卫国才有老百姓安稳的日子，不让臣妾说他半句坏话。” 卫望泞的心提在半空，真怕卫歆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赵衡对齐墨远又生出芥蒂。 第三百七十七章 赏赐 “原来镇国侯在五姑娘心目中是英雄。”赵衡的声音有些冷，那她上次在御书房表现出来嫌弃齐墨远的所作所为是故意的了。 “是，我打小就听着镇国侯的故事长大的，他在我心目中是不一样的存在，但是，英雄归英雄，跟成亲是不一样的。”卫望泞小声嘀咕。 卫歆玉嗔她一眼，“你还不愿意，我看你偷着笑了。” 这个猪队友！ “五姑娘，你是不是觉得，大锦国不能没有镇国侯？”赵衡问道。 这他妈不是一道送命的问答吗？ 卫望泞笑盈盈地说，“我觉得，这世上不会没有了谁就不行，要说大锦国最重要的，那自然是一国之君，没有皇上，那大锦国不就是一盘散沙了。” 赵衡闻言露出满意的浅笑，倒是个见风使舵的回答。 “在皇上面前也这么没规矩，怎么能说我呢。”卫歆玉轻斥着，心里愈发后悔不该让卫望泞进宫的。 “臣女错了。”卫望泞立刻低眉顺眼地认错。 赵衡俊美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手指轻捻着碧绿佛珠，狭长的眸子向下一瞥，只看到卫望泞白皙的额头。 除了第一次在赏花宴见面，这个女孩在他面前表现得都滴水不漏，且恰到好处不会激怒他。 真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 “朕说过，你可以畅所欲言，不会怪罪你，不必认错。”赵衡淡声地说，他站了起来，握住卫歆玉的手柔声说道，“朕去太后那边坐一坐，你们姐妹好好说话。” 卫歆玉依依不舍地将赵衡送到门外，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这才转过身回了大殿，脸上缱绻婉约的笑容也消失了，只是冷冷地看着卫望泞。 “后悔让我进宫了吧？玉妃娘娘不要勉强自己，我们虽然是双生子，但并没有那么深的姐妹情，你不必刻意召我进宫，你可以叫大姐二姐，还有卫莹，她们肯定很乐意陪你姐妹情深。”卫望泞笑嘻嘻地说。 “闭嘴！”卫歆玉确实是后悔了，她又不是蠢，怎么会不知道今日皇上的异常，原来他故意说那样的话，就是想要借着她见卫望泞，“你在皇上面前都说了什么？” 卫望泞轻笑出声，“娘娘这话问得好生奇怪，你不也在这里吗？” “我说的是画舫里的，皇上身边……有没有其他女子？”卫歆玉寒声问。 “你如今才来在意他身边有没有其他女子，是不是太晚了？”卫望泞笑着问，“他可是皇上，本来就后宫佳丽三千，今日宠爱你，明日就能宠爱别人。” 卫歆玉一口气憋在胸口，“本宫问你话，你回答便是，说那么多做什么。” 卫望泞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劝一劝你，那天没有其他女子在他的身边，这样的回答满意吗？” 早这么回答才满意，卫歆玉如今听了反而更生气。 “你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卫歆玉气得赶人。 “那妹妹告退了。”卫望泞迫不及待，她巴不得赶紧离开。 简直是混人！卫歆玉气得不行，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 …… …… 卫望泞高高兴兴地离开皇宫，心想卫歆玉应该不会再叫她进宫了，不过，以赵衡的奸诈无耻，谁知道他又会不会试探她。 皇宫外早有马车在候着她，只是，马车旁边站着的宫人让卫望泞笑不出来。 “陈全公公。”卫望泞谨慎地看着陈全，身为赵衡的心腹太监，他怎么会在这里。 “卫五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陈全笑眯眯地说。 卫望泞说，“陈公公怎么会在这里呢？” 陈全笑着道，“皇上让咱家送一送姑娘，今日皇上与姑娘聊得高兴，赏赐姑娘不少东西。” “……”卫望泞脸上的笑容差点就挂不住了。 赵衡到底想要做什么？ “无功不受禄，陈公公，我不好收下皇上的赏赐吧。”卫望泞干笑几声，心里将赵衡砍杀一百遍。 陈全其实也不懂皇上这么做的原因，但既然是皇上亲自开口的，自然有他的道理，“卫五姑娘，皇上或许是看在玉妃娘娘的份上，您只管收下便是。” 呵，让卫歆玉知道赵衡赏赐她东西，不知道又要如何恨她。 “卫五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您慢走。”陈全伸手要扶着卫望泞的手上马车。 卫望泞轻轻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仍然小声地嘀咕，“陈公公，皇上的赏赐让我很心慌啊，我刚才还说错话来着，该不会是想要给一颗甜枣，再来给我一棒吧？” 陈全笑着道，“您多虑了，皇上是个心胸宽厚的人，不会与您计较的。” 卫望泞在心里冷笑几声，慢慢地走上车辕，“多谢陈公公了。” “五姑娘慢走。”陈全行了一礼，目送马车远远离开，他才伸手摸了摸手腕。 刚才卫望泞搭着他的手上车，那动作竟是比玉妃娘娘还要熟稔。 卫望泞回到家中，一眼都不去看赵衡的赏赐，方氏却十分高兴，让人将那些赏赐全都放到小库房里，说是以后给卫望泞带着出嫁。 “娘，我有些累了，想回屋休息。”卫望泞疲惫地靠在方氏的肩膀，在宫里半天，真是消耗她太多精神力了。 方氏摸了摸她的脸蛋，“快去吧。” 回到屋里，卫望泞整个人都趴在床榻上不想动。 双云担心地看着她，“姑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卫望泞叹了一声，“赵衡这个狗东西！” “姑娘！”双云吓了一跳，“您如今可不能乱说话。” 卫望泞呸了呸，“你今天悄悄去一趟齐家找齐老夫人……” 后面的话，卫望泞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姑娘还是赶紧嫁给侯爷吧，至少这样皇上就能死心了。”双云说道。 利用齐墨远躲避赵衡，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赵衡到底怀疑什么，他是有病吧。”卫望泞喃喃地说。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刚入宫的时候，齐墨远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更别说还有赏赐的事。 第三百七十八章 定下婚期 在卫望泞被召见进宫的同时，齐墨远已经和齐老夫人商量，在最近的日子里挑选个吉日去提亲，马上就要过年了，正好过了年关是春季，春天是成亲的好时节。 齐老夫人雷厉风行地让人去找了媒人，正好过两天有个诸事大吉的日子，便定下那天去提亲。 为了没有任何阻碍，齐老夫人还特意让许嬷嬷去了一趟卫家，跟卫老夫人提前通气。 卫老夫人是舍不得孙女这么小就嫁过去的，可齐老夫人又说得对，避免夜长梦多…… “婚期若是定在开春后，你觉得如何？”卫老夫人将卫望泞叫了来内屋，祖孙两人说着悄悄话。 “昨日在宫里，玉妃娘娘对我已经十分防备，与其将来姐妹反目成仇，不如早日成亲。”反正早晚都要成亲的，她还不如早些断了某些人的试探。 卫老夫人听到卫望泞这么说，轻轻地颔首，“你的顾虑也是对的，只是，你还没有及笄。” “明天开春……也是离及笄差不远了。”卫望泞知道卫老夫人的意思，她总不能说，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和齐墨远圆房吗？ 所以，及不及笄并不重要。 “那就这样吧，等齐家来提亲，我答应了便是。”卫老夫人叹息一声，搂着卫望泞的肩膀，“本来还想留你几年的。” “就算我成亲了，还是能够经常来陪您的。”卫望泞笑着说。 卫老夫人轻抚她的鬓角，“成亲之后，便没有当姑娘这般自由自在，你家中还有婆母，小连氏和镇国侯不亲，又不是亲生的，将来和你未必相处得来。” “我不跟她相处就是了，我跟齐老夫人相处。”卫望泞笑着道。 卫老夫人想到还有齐老夫人坐镇，也没有那么担心阿泞在齐家的日子会过得不好，“总之，你这些天要好好学习如何主持中馈，不能再任性跑出去玩了。” 卫望泞一听，顿时觉得头疼。 过了两日，齐老夫人和齐墨远便亲自带着媒人来提亲了。 方氏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齐墨远虽然依旧器宇轩昂，可到底是个残废的人，心里多少有几分不爽快。 “……侯爷这腿听说还在医治？”长远侯坐在首位，看到齐墨远在他面前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心底莫名有一股骄傲自满的得意，以前齐墨远是国公爷，他见着了都要行礼，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齐墨远的岳父。 这感觉竟是比玉姐儿成为玉妃还要玄妙。 齐墨远低声说，“没错，一直请华神医在为晚辈医治。” “那能治好吗？”方氏急忙问道，她对齐墨远是没有挑剔的，虽然是年纪大了些，到底比阿泞大了十几岁的，如果能够治好双腿，那还好一些。 “华神医的医术是大锦国最好的。”齐老夫人说，她其实心里底气不足，连她都不确定，孙子到底能不能重新站起来。 “侯爷这腿都治了很久吧。”长远侯淡淡地说，“到底是阿泞委屈了些。” 齐墨远低声说，“晚辈一定会对阿泞好的。” 方氏觉得长远侯的话说得太重了，阿泞是被赐婚的，就算他们再不满意，那也必须将女儿嫁给齐墨远，若是闹得关系太僵，只会让阿泞日后在齐家难做人。 “是啊，有华神医医治，那肯定是会好的。”方氏笑着说。 齐老夫人给媒人打个眼色。 那媒人也是个机灵人，急忙将求亲帖呈上来，还有长长的聘礼礼单。 看到齐家的聘礼，连长远侯都有些坐不住。 “我们齐家是非常珍视阿泞，将来一定不会亏待她的。”齐老夫人笑着说道。 “你要是亏待阿泞，我就把她带回来。”卫老夫人嗔了多年老友一眼。 齐墨远抓紧扶柄，他知道卫望泞此时肯定躲在角落的，虽然她依旧不明白他的心思，但来日方长，只要她长长久久留在他身边，他就能够让她明白，从很久以前，她在他心目中，已经不止是妹妹了。 就这样，齐家和卫家的婚期确定下来，就挑在二月初八，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待这件事传到宫里，已经是尘埃落定，两家早已经交换了庚帖。 赵衡还是从卫歆玉口中得知卫望泞二月份要嫁给齐墨远的。 “镇国侯做事是愈发隐秘了。”赵衡的脸色阴沉，他的龙卫还在齐家周围，却连齐墨远到卫家提亲都不知道。 显然是齐墨远早已经发现龙卫的存在，如果不是龙卫背叛了他，那就是被解决了。 御书房里只有陈全在伺候，听到赵衡的话，他将头埋得更低了，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赵衡突然站了起来，越过屏风，进去后面的内室。 陈全急忙退到门外，不敢去窥视一眼。 内室之中，墙面挂着一人高的画像，画像是穿着凤袍的女子，模样和卫望泞有三分相似。 “你为他熬尽心血，他还是彻底把你忘记了，你后悔了吗？阿宁。”赵衡盯着画像，眼底有一抹红，声音低柔得像要滴出水。 “他要娶的那个女子，真是极像你。”赵衡说。 “你到底……会不会回来？” 他已经让人从各地招揽高僧，只要日日夜夜在她的冰棺外念经祈福，或许有机会让她的灵魂转世，不管是转世到哪里，他只要她回来。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慈宁宫的太后也知道齐卫两家确定婚期的事。 太后冷笑一声，“总算是定下来，那卫望泞该死心了。” 宜嫔替太后捶着肩膀，闻言一笑，“听说上次卫五姑娘进宫，皇上还赏赐不少东西呢。” “哼，狐媚子！”太后嫌弃地冷哼了一声，“这个玉妃看来也是得敲打敲打，仗着皇上几分宠爱，都快骑到哀家的头上了。” “玉妃……毕竟年纪小。”宜嫔笑着道。 “就是年纪小才不知分寸，皇上居然一下子就给她这么高的位份，宫里其他妃嫔哪个不如她的。”太后越想越觉得不爽快，“看来是该给宫里的妃嫔都提一提位份了。” 宜嫔闻言心中一喜。 第三百七十九章 过年 卫望泞定亲之后就是卫依华的婚事了。 张娇娇已经入宫成为秀女，虽然还没有选秀定下位份，但卫家已经有个女儿成为玉妃了，张家无论如何都要给卫家几分薄面。 自从卫望泞打了张家大少爷，两家的关系变得很微妙，卫依华还因此更怨恨卫望泞了。 不过这一场婚事还算是顺利，卫望泞为了避嫌，就没有出现在张家人的面前。 卫依华出嫁没多久，卫秀萍也在年底之前完婚，卫家半年之间，嫁出三个女儿。 这一段时间，卫望泞都没有机会再出去外面玩，就算她跑到卫老夫人身边撒娇都没用，还是要留在家里学习主持中馈。 一直到年节，她都没有机会出门。 好不容易到了大过年，卫望泞被方氏带着去各家各户赴宴了，今天没有卫歆玉，方氏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身上了。 卫望泞感到十分窒息。 跟着她们一起去的还有陈氏母女。 有方氏替陈氏引荐，陈氏算是渐渐在京都城活络开了。 “娘，我明天不想去参加宴席了。”卫望泞趴在方氏的肩膀，从大年初二开始，几乎每一天都是宴席，对着那些三姑六婆，她的脸都快笑僵了。 特别是知道她跟齐墨远的婚期定下来，那些人都是不怀好意，以为她嫁给齐墨远肯定会过得艰难，毕竟齐家如今落魄，且齐墨远的双腿又不能走路，哪个姑娘愿意嫁给这样的人？ 卫望泞每次看着那些人的嘴脸，都要克制着不怼死她们。 “今天去薛家，你跟珠珠她们去玩就是了。”方氏也心疼女儿每次都要被人叫去问三问四的。 “好。”卫望泞想了想，她还是挺喜欢珠珠那个小姑娘的。 薛家的宴席很热闹，去年卫望泞就来过一次，还跟张娇娇闹得不痛快，今年少了张娇娇那几个千金大小姐，气氛显然好了不少。 “阿泞，你来啦。”薛珠珠看到卫望泞很高兴，不过在看到卫望泞身边还有卫妙和卫莹，她愣了一下。 “珠珠，这是我两位堂姐，妙姐儿和莹姐儿。”卫望泞笑着介绍。 “原来你就是珠珠，阿泞跟我提过几次了，果然长得俏丽可爱。”卫妙说道。 薛珠珠羞涩地低头一笑，“你别听阿泞的，她就知道打趣我。” 卫莹打量薛珠珠一眼，脸上挂着客气疏离的微笑。 一个小胖妞，到底哪里可爱了。 “柔姐儿她们都在抱厦，大家都在等着你，我们快过去吧。”薛珠珠并不在意卫莹的态度，热切拉着卫望泞的手走向花园。 卫莹的眼睛一亮，她这几天跟着方氏去参加宴席，好不容易认识些贵女，若是今日能够再次见面就好了。 “好。”卫望泞有些时间没见过杜怀柔她们，确实还有些想念，“妙姐儿，一起去吧。” “我也去。”卫莹立刻说道，生怕被卫望泞遗忘了。 卫望泞笑看她一眼，“走吧。” 花园的抱厦里，杜怀柔正在跟其他贵女在说话，看到卫望泞出现，脸色一喜站了起来，“阿泞来了。” “还以为你今天是不来了。”杜怀柔过来搂住卫望泞的胳膊，“待嫁的心情如何呀？” “你别打趣我了，这几天我听着这两个字便头疼。”卫望泞无奈地说道。 杜怀柔笑着放过她，看向她身上的卫妙和卫莹。 卫望泞又介绍了一番，刚介绍了卫莹，便见卫莹主动上前，“早听说杜姑娘与众不同，今日一见，果然是不一般的人物。” “我哪里不一般？”杜怀柔看了卫莹一眼，拿不准这位到底是几个意思。 卫妙见卫莹又是这样的作态，哪个身份贵重便往谁身边钻，她差点就想翻个白眼。 “比大家说的还要好看。”卫莹哪里了解过杜怀柔，只听别人偶尔说了几句，知道这是位家世好名声好的千金小姐，她很想要和她成为朋友。 杜怀柔掩嘴一笑，对卫望泞说道，“你这个堂姐真有意思。” 卫莹闻言脸热发热，不知道杜怀柔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没有看到洛姑娘？”卫望泞知道卫莹的秉性，并不与她计较，反正她能不能在京都城交到朋友，那都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你这小糊涂蛋，她入宫了。”杜怀柔低声说道。 卫望泞这才想起来，不仅是张娇娇，还有洛绛婷也成为秀女入宫了。 她有些惋惜，觉得赵衡配不上洛绛婷。 “听说宫中如今风头最强劲的是谢家大姑娘，京都城第一才女名不虚传。”杜怀柔笑嘻嘻地道，好在她不小心得罪太后，所以秀女落选了。 卫望泞努力回想谢家大姑娘后来在宫中的位份，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似乎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 “谢家大姑娘叫什么名字呢？”卫望泞问道。 “她的闺名雪晴，的确是个很有才情的女子，就是有些傲骨。”杜怀柔和谢雪晴有几面之缘，“她和洛绛婷都是才女。” 这句话的意思，两人在宫中肯定不会成为朋友的。 卫望泞在宫中当阿飘的两年，确实没有听说过有哪位得宠的妃嫔是出自谢家的，倒是洛绛婷在候光风光一段时间。 要不是她当时浑浑噩噩，不然能够记住更多的事情。 如今她连齐意如是怎么进宫，最后又怎么就失宠的原因都不知道。 “愿洛姑娘能心想事成。”卫望泞低声说。 “对了，明日有庙会，要不要一起去？”杜怀柔邀请卫望泞，“最近你都不出门，都多久没见到你了。” 卫望泞紧握住杜怀柔的手，“姐姐，快救救孩子，我也想出门啊。” “噗嗤。”卫妙认不出笑出声，对杜怀柔说道，“她最近都在家里学习如何理家，巴不得有人带她去玩呢。” 杜怀柔笑道，“没办法，再过不久，你就是侯爷夫人，再没有这么轻松自在的日子了。” “明日去庙会，就这么说定了。”卫望泞果断地说。 “我亲自去找你，卫夫人肯定会放你出去的。”杜怀柔道。 手机站: 第三百八十章 凤钗 卫望泞这边在跟杜怀柔说话，卫莹几次想要插嘴接过话题，却发现不管她怎么努力，杜怀柔对她的态度都是淡淡的，她宁愿跟薛珠珠说话都不搭理自己。 卫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她心中恼怒，索性找了借口就离开这个小圈子了。 杜怀柔小声对卫望泞说道，“你这个堂姐心思不小啊。” “人各有志，有梦想总是好事。”卫望泞见过太多像卫莹这样的姑娘，她不能说卫莹这么做不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追求，为了实现目标要付出一定代价，这个代价只要她认为值得就行了。 杜怀柔看了卫妙一眼，顾虑着卫莹和卫妙毕竟是姐妹，说得太直白不好。 “我是个没有梦想的人。”卫妙说道，她没有卫莹的胸怀大志，反正她如今的日子也不差。 卫望泞正要取笑她，便见双云踩着碎步走过来，“姑娘……” 听到双云的话，卫望泞愣了一下，转而对杜怀柔她们说道，“我先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怎么回事？”杜怀柔疑惑地问。 卫望泞只是笑着说有事，便带着双云离开抱厦。 走到无人的地方，她才皱眉问双云，“石砚怎么会找你，难道大哥也在这儿吗？” “侯爷确实来了，奴婢方才听到有人在议论。”双云小声说。 “大哥以前都不喜欢赴宴的。”卫望泞很惊讶，更别说如今他出行不方便，怎么反而愿意来赴宴了。 双云笑着道，“侯爷可能是想见你。” 卫望泞嗔了双云一眼，“别胡说八道。” “奴婢可不是胡说，这么多年来，侯爷还对谁这样上心的，只对您不同。”所谓旁观者清，双云在卫望泞的身边这么多年，早就看出齐墨远对待她并不是兄妹之情。 只有卫望泞自己仍然没有看清楚。 卫望泞皱眉地呵斥，“这话不要乱说，让人听到就不好了。” “我的傻姑娘，您还怕被谁听到，您如今可是侯爷的未婚妻。”铁定板板的未婚妻，让人知道侯爷的心意又怎么了。 “反正……不要再说了。”卫望泞心口揪成一团，她低着头加快脚步往前面走去。 她最近已经隐隐察觉出自己的心思不纯，明明齐墨远是为了帮她才想办法定下亲事，可她竟莫名感到喜悦。 还有见到大哥时，她的心跳总是不受控制地加快，他的声音对她来说都有致命的诱惑，只听他说话，她都觉得心口酥软酥软的。 这种感觉……她很陌生，以前对着赵衡都不曾有这样的感觉。 但陌生不代表真的什么都不懂。 她感到很龌蹉，不该亵渎齐墨远对她的兄妹情谊。 别人误会是别人的事，她却很清楚，他只将她当妹妹看待。 将来……他肯定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到时候，她一定会离开的。 “姑娘，这边。”双云抓住卫望泞的手，觉得自己好像把姑娘逼得太狠，算了，还是以后再慢慢提醒她好了。 在花园隐秘的角落，石砚正守在青石小道的路口，见到她们主仆出现，忙笑着上前行礼，“姑娘，您来了。” 卫望泞透过石砚的肩膀，看到紫藤花架下的齐墨远。 他依旧坐在轮椅，今日难得穿了一套宝蓝色的锦袍，衬得他更加俊美动人，那双狭长灼黑的眸子熠熠生辉，她仿佛能够在他眼中看到璀璨的星辰大海，“大哥。” “怎么瘦了？”齐墨远朝着她招了招手。 卫望泞压着砰砰跳的心来到齐墨远身边，“您怎么来了？” “许久没有见到你，只好想出这个方法，虽是越矩了，但也值得了。”齐墨远低声笑道，“最近都在做什么？” “学习如何理家，如何主持中馈。”卫望泞生无可恋地说道。 卫望泞差点想嗷一声，“大哥，你就别嘲笑我了，我娘就是怕我出去惹事。” “那你跟卫夫人说，齐家并不难打理，不必学得太辛苦。”见到她的小脸都瘦一圈，他也是心疼的。 “还是不要说了，我娘天天担心我去了齐家会吃亏。”卫望泞苦笑说道，“担心我被小连氏欺负了。” 齐墨远低声轻笑，“谁还能欺负你。”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奇怪，“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凶了？” 好像每次打人都被他看到了。 大哥会觉得她太粗鲁吗？ “不会，这样才好。”齐墨远的声音低沉得像醇厚的老酒，全是宠溺的笑意，“宁愿你欺负别人，也别被人欺负了。” 卫望泞心口暖洋洋的，“果然还是大哥最好了，诶，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吗？就是想见一见你。”齐墨远看她一眼，“还有，送给你。” 他的掌心多了一支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凤钗，精致秀雅，雕工细致，一看就不是凡品。 卫望泞吃惊地看着掌心的朱钗，“这……这是我小时候摔坏的朱钗？” “最近才刚修好，你看可还喜欢？”齐墨远笑着问。 “你……修了多少年？天啊！”卫望泞难以用任何话语形容自己的心情，这朱钗是她打小就留在身边的，听说是她亲生母亲留给她的，可是有一次她不小心摔坏了，还因此哭了好几天，后来齐墨远说会帮她修好，一转眼过去这么多年，她都忘记自己这支朱钗了。 他却已经修好拿来还给她了。 “这朱钗花纹繁复，修起来要废些时间。”齐墨远低声道，没有说他为了亲自修好这支朱钗花费多少精力。 卫望泞感动得快要哭了，“大哥，谢谢你，你真是……” 她真是太喜欢他了！他怎么能够对她这样好！ “你记住了，在外面不要佩戴这支凤钗。”齐墨远将凤钗收回锦盒中，“就算是卫老夫人，也别被她看到了。” 卫望泞一愣，“为什么？” 齐墨远犹豫了片刻，“以后再告诉你。” “是不是和我的身世有关？”卫望泞抓住齐墨远的手，“你和祖母一直知道我的身世，却不肯告诉我，我没有问，是想着你们总有一天会告诉我的……” 手机站: 第三百八十一章 拦道 “阿泞！”齐墨远打断她的话，“你如今是卫家五姑娘。” 卫望泞发热的脑袋听到这句话，终于慢慢地冷静下来，只是怔怔地看着齐墨远手中的锦盒。 齐墨远有些后悔，原本将凤钗给她，是想要逗她开心，谁想到居然让她想起自己的身世。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秘密可以永远不被发现。 “是啊，你说得对。”卫望泞轻轻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哥，你会告诉我的，对吧？” 齐墨远捏了捏她的指尖，“快回去吧，被人发现你离开太久就不好了。” “大哥！”卫望泞得不到肯定的回答，不死心地看着他。 “等以后，全都告诉你。”齐墨远低声说。 卫望泞这才收回视线，将锦盒塞回齐墨远的怀里，“以后再给我，我拿回卫家会被看到的。” “好。”齐墨远低声一笑，在她的潜意识中，齐家还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我先回去了。”卫望泞左右看了一眼，怕别人发现齐墨远在这里，急忙拉着双云的手离开。 齐墨远望着她纤细的身影渐行渐远，嘴角终究还是忍不住高高扬起。 石砚看到他脸上的微笑，吓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侯爷笑成这样，还挺……渗人的。 “回去吧。”齐墨远对石砚淡淡地说。 “是。”石砚急忙低下头，不敢在心里腹诽齐墨远的微笑了。 回到抱厦的卫望泞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连杜怀柔都看出来，“你这是去哪里偷吃糖了，笑得这么甜蜜。” “我哪里有偷吃糖。”卫望泞捂着脸颊，嗔了杜怀柔一眼，“不许胡说。” 杜怀柔咯咯笑出声，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我们阿泞真是可爱。” 卫望泞拍开她的手，“杜夫人就该早日替你找个婆家，省得你老出来祸害别人。” “我才不想成亲，成亲有什么好的，嫁给一个称不上熟悉的男人，还要跟他生儿育女，想一想都觉得可怕。”杜怀柔打了个寒颤，反正她是不愿意成亲的。 “对！我也这么觉得。”卫妙用力地点头。 薛珠珠惊讶地看着她们两个，“你们敢不敢把这话在长辈面前说一遍？” “我娘会打死我的。”卫妙立刻说，“我只敢在心里想着，可不敢说出来。” “其实……”卫望泞托着下巴悠悠地说道，“女子若是能够像男子一样，建功立业考取科名，谁还想要一辈子只躲在深闺中啊。” 每天就只守着一个大宅子，面对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要应付没完没了的人情世故，想一想都觉得头疼。 或许有些女子甘之如饴，但有些女子的心更大更远呢。 “这就更不可能了。”杜怀柔耸了耸肩，压低声音说道，“前朝的皇宫还有女官，虽然不像男子一样在朝堂上议事，但也是有品级的官员，管理的是宫中各司，不仅皇上器重，连文武百官对女官都十分尊重。” “嘘！”薛珠珠急忙捂住杜怀柔的嘴巴，“你可真敢说！” 居然还提起前朝了。 卫望泞对前朝了解不多，好像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有关前朝的任何事情。 “杜姐姐，你快跟我说说前朝的事。”卫望泞感兴趣地说。 “那也不能在这里说，下次再告诉你。”杜怀柔小声道。 明日就是庙会，她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说话。 …… …… 结束了薛家的宴席，方氏便带着三个姑娘告辞离开。 卫望泞和方氏说起明日想去庙会的事，方氏哪里看不出最近女儿被憋坏了，无奈地答应下来，叮嘱她一定要万事小心。 “我不会乱跑的，就去看个热闹。”卫望泞喜滋滋地说道，“妙姐儿也一起去。” “怎么不带莹姐儿一起？”方氏诧异地问，虽然卫莹那姑娘有些喜欢钻研，毕竟都是堂姐妹。 卫望泞说，“她有自己的朋友，大概不会想跟我们一起出去的。” 方氏闻言皱了皱眉，在她看来，虽然卫莹是大房庶出的，但走出去同样代表着卫家的脸面，一个庶出的比嫡女还要活跃，处处要将卫妙比下去，这做派还真的让人不喜。 “既然如此，你便跟妙姐儿好好玩吧。”方氏说道。 “诶。”卫望泞应下。 “夫人，前面的路被挡住了。”外面的车夫突然说道。 方氏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好像是……镇国侯的马车。”车夫说道。 卫望泞立刻撩起车帘，“镇国侯的马车怎么会在这里？” 方氏将她给扯了回来，屋内地嗔她一眼，吩咐车夫去查看原因。 “双云，你也去看看。”卫望泞不放心，让双云也跟着一起去。 不一会儿，双云就阴沉着脸回来了。 “怎么了？”卫望泞问。 “前面有一对夫妇拦下齐墨远的马车，说他们的女儿……”双云气得连声音都在发抖，“居然说他们的女儿是镇国侯未过门的妻子。” 卫望泞愣了一愣，“什么？” 方氏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那到底是什么人？” “娘，镇国侯不可能有什么未过门的妻子。”卫望泞立刻说道，她对齐墨远太了解了，他不可能会随随便便定亲的，“我自己去看个究竟。” “你给我回来！”方氏想要拦住卫望泞，哪知女儿的身手灵活，一下子就跳下马车了。 齐墨远的马车前面，跪着一对年迈的夫妇，他们正哭哭啼啼地拿出一块玉佩，“侯爷，你还记得吧，这是你留在我们家的定亲信物，当时你可是说了，一定会回来娶我女儿的。” “胡说八道！随便一块玉佩就说是定亲信物，你们好大的胆子！”石砚厉声喝道，同时也认出那块玉佩的确是齐墨远的，而且是经常佩戴在腰间，两年前回来就没有再见到，没想到居然在这对夫妇的手中。 那妇人大声叫道，“你叫侯爷出来，问一问他认不认得我们，到底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说过什么样的话？”齐墨远的声音冷冷地传出来。 手机站: 第三百八十二章 渔女 那对老夫妇好像被齐墨远冰寒刺骨的声音吓住了，怔愣片刻都没有回答。 “还不让开。”石砚喝道。 老翁回过神，将玉佩高高地举起，“这玉佩，侯爷还记得吗？” “我女儿……我女儿救了你的命，照顾你那么久，你们日久生情，所以定下婚事，我女儿两个月前就来找你，如今却不知哪里去了。”妇人哭着叫道。 卫望泞慢慢地走了过来，将这对夫妇说的话全都听在耳里。 “你们可真奇怪。”卫望泞盈盈一笑，来到老翁的面前，垂眸望着他手中的玉佩，“这么一块玉佩，随便都能找出好几块吧。” “卫姑娘。”石砚看到卫望泞的出现吓了一跳，“他们都是在胡说八道，您千万不要误会。” 卫望泞笑了笑，“我没有误会，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 “你是什么人，怎么就知道不可能！”妇人气愤地叫道。 “且不说镇国侯身份尊贵，不可能随便与你们这样的人家定下亲事，就算真的要定亲，怎么可能凭一块玉佩就完事的，名门贵族中，哪户人家这么便宜做事，就连纳妾都不是这般忽悠人的。”卫望泞言语犀利地说道。 石砚惊讶地看着卫望泞，以前他觉得卫家五姑娘俏皮娇柔的，如今才知道她说话还能这般厉害。 那对老夫妇被说得脸色涨成猪肝色，憋了半天指着卫望泞骂道，“你哪来的臭丫头，我们找镇国侯讨公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们这么不要脸地当街拦下镇国侯的车，不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吗？”卫望泞笑眯眯地说，“这还不简单，你去京府尹递上状纸，说镇国侯抛弃违背婚约糟糠之妻，到时候所有人不就知道这件事了？” “……”石砚咽了咽口水，这招有点狠。 老翁说道，“我们是要跟镇国侯做亲家的，用不着做得这么绝情。” “绝情的事做不得，不要脸的事倒是做得。”卫望泞冷笑一声。 “你是怎么说话的！”老妇怒道，“镇国侯都还没说话，轮得到你在这里叽叽喳喳。” 马车的车帘突然撩起，坐在马车中的齐墨远目光冰冷沉寂地望着拦在前面的夫妇，俊美的脸庞在阴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老夫妇两人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气息笼罩下来，他们哪里有见过这样气势慑人的贵人，登时双腿有些发软。 “石砚，拿着腰牌去京府尹，这件事交给衙门去查。”齐墨远薄唇吟着一丝冷酷的笑。 “这……这怎么就要报官啊！”夫妇两人顿时慌神。 齐墨远冷声说，“如此才能让你们免于权贵的欺压，由官府查明此事，究竟是你们无中生有，还是本侯背信弃义。” 石砚抬手一挥，“送他们去京府尹。” 侯爷的侍卫上前将夫妇二人扶了起来，手中稍微用了些劲道，不让他们故意瘫软在地上。 “我们……我们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没错，要不是我们的女儿救了你，你早就死了。”老翁大声叫道。 齐墨远说，“既然如此，更要到官府报案。” “放开我们！”老妇惊恐地大叫。 “不要！”突然，旁边有一个年轻女子叫出声，快步跑到老妇的身边，“侯爷，都是我的错，请你放过我爹娘。” 卫望泞面无表情看着突然跑出来的妙龄女子，她的肌肤虽然不是很白皙，却是一种健康的肤色，身材窈窕，她目光脉脉地看着齐墨远，似嗔似怨，看得让人十分不爽。 “侯爷，您还记得我吗？”年轻女子眼中含泪看着齐墨远。 “你救过本侯。”齐墨远轻轻颔首，他对眼前的女子有印象，望月谷之战，他掉入江中被一个渔女所救，这个女子就是那个渔女翁珍珠。 翁珍珠听到齐墨远还记得她，脸上闪过喜色，“你还记得我？你说过会来找的。” “本侯说过，会让人替本侯感激你。”齐墨远淡淡地说，他吩咐过莫少怀的，绝不会亏待他们。 “可是……我早已经是你的人，你……你不能抛弃我。”翁珍珠叫道。 卫望泞猛地回头看向齐墨远。 她想起来了，上一世的那两年，齐墨远的确带回来一个渔女安置在家中，她还没来得及打听清楚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便已经变成卫望泞了。 难道齐墨远上一世真的喜欢上这个渔女了？ “本侯一直昏迷不醒，翁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齐墨远冷冷地问。 难不成他还能够在昏迷之中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翁珍珠说，“侯爷原来什么都忘记了。” “够了！”卫望泞皱眉打断她的话，“既然姑娘和侯爷是旧相识，那还是别在这大街上叙旧，不怕被别人当笑话吗？” “你是谁？”翁珍珠打量卫望泞一眼，见对方穿着鲜丽，气质高雅，不像是寻常丫环，心中有几分嫉妒对方的白皙秀美。 卫望泞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侯爷还是把人带会侯府再好好询问清楚吧。” “阿泞！”齐墨远诧异地看着她，她这是……生气了？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神色，卫望泞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石砚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齐墨远。 齐墨远抬眸扫了对面三人一眼，“带他们回去。” 翁珍珠脸上一喜，和父母亲相视了一眼。 “侯爷？”石砚没想到侯爷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瞎子都看得出卫姑娘刚才是生气了吧。 齐墨远放下车帘，“回去。” 当日离开的时候，这一家子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在时隔两年之后，却又突然出现了。 有趣的是，这个渔女居然说是他的女人。 他还真的不知道，他昏迷那么多天，几乎是残废的情况，还能够强占一个女子的清白。 要说他们的出现没有人在背后安排，谁能相信呢。 偏偏这么巧，还要让阿泞见到。 齐墨远矜薄的嘴唇扬起一抹浅笑，原来她会吃醋……竟然会为了他吃醋。 这么说，阿泞对他并非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手机站: 第三百八十三章 做梦 卫望泞气呼呼地回到马车，一屁股坐到方氏的身边，“从隔壁的路回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氏皱眉询问道，她自然不相信齐墨远的品格，但莫名出现的女子自称是他的未婚妻，这就很让人膈应了。 “镇国侯之前受了重伤坠落江中，被一家渔民救了，如今他们找上门了。”卫望泞不自觉地嘟着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想到齐墨远跟那个渔女真的有亲密的关系，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啃噬她的心。 方氏气笑了，“他们这是要挟恩威胁吗？救命之恩是该报答，那也没有要侯爷以身相许的道理，镇国侯又不是傻子。” “万一……”卫望泞心中几百个猜想，万一大哥喜欢的与众不同呢？ “这件事我们卫家不方便出面，等着齐家的交代吧。”方氏果断地说，“若是镇国侯处理得不好，我们再作打算。” 最无奈是他们两家的婚姻是赐婚，就算齐墨远真的对那个渔女有意思，他们卫家还能怎么办？又不能退婚。 卫望泞憋着一股无名之火，看到齐墨远的马车渐渐地走远，她就觉得更生气了。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回到齐家，齐墨远让石砚将翁家安置到客房，自己则回书房。 “将军。”一个暗卫悄然无声地出现。 “莫少怀如今在哪里？”齐墨远沉声问道。 暗卫回道，“莫少爷一直都在跟着旻昕。” “让他立刻滚来见我。”齐墨远冷声说。 “那小哑巴和旻昕……”暗卫犹豫地看着齐墨远，不是要一直盯着他们吗？ 齐墨远瞥他一眼，“让双影去跟着。” “是。”暗卫领命而去。 “齐墨远，你给我滚出来！”齐墨远刚拿起茶杯想喝口水，外面传来齐老夫人丹田十足的声音。 “……” 齐老夫人一把推开书房的门，手中还拿着家法藤条，“你给我说清楚，那个渔女是怎么回事？” “祖母，你别听外面胡说，听我解释。”齐墨远哭笑不得，上前握住齐老夫人手中的藤条，“这藤条打在我身上一点都不疼，您还是别累着自己。” “你要气死我！”齐老夫人在他肩膀重重捶了一拳，“好不容易跟阿泞定亲了，你还闹出这一出，要是将她吓跑了，你别后悔。” 齐墨远苦笑，扶着齐老夫人坐下，“我坠江之后一直昏迷，身上又受了重伤，莫少怀找到我时，我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试问这样的我如何有办法去风花雪月。” “那渔女是怎么回事？”齐老夫人问道，翁家三人刚进了齐家大门，她立刻就得知消息了，把石砚叫过去拷问一番什么都知道了，“还有那玉佩，是阿宁送给你的吧。” “嗯，当时以为掉进江里不见了。”齐墨远的声音低冷，会落在翁珍珠的手中，是他意料不到的。 应该是他受伤昏迷的时候，被翁珍珠拿走的。 “你明知道这一家子在算计你，你还把他们带回来！”齐老夫人生气地问，这不是落入口实吗？ 齐墨远轻笑，“祖母，他们这两年都没有出现过，突然间就将我拦在大街上，您不觉得很蹊跷吗？” “你是说，有人故意要他们来京都城的？”齐老夫人皱了皱眉，“赵衡！” 是不是赵衡还不能确定，但他们既然出现在他面前，肯定不会是要他报恩这么简单了。 “明日我先去找阿泞解释清楚。”齐墨远说。 “那一家子你打算怎么办？”齐老夫人没好气地问，都把人带到家里来了，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齐墨远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我先去会一会。” “这件事我是不想管，你别让那一家子出现在我眼前，省得看了生气。”齐老夫人说道，“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阿泞的性子你是清楚的，眼睛揉不进一粒沙子，你要真的跟那渔女不清不楚，趁早和她解除婚约，免得让她心里难受。” “祖母，您不能盼着我一点好吗？”齐墨远无奈地叹道。 齐老夫人冷哼一声，“男人都一个德性，难道你不是男人。” “……”齐墨远有点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亲孙子？ …… …… 送齐老夫人回去上房，齐墨远这才腾出时间见翁家。 翁珍珠在进入齐府之后，整个人都像踩在云端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宅子，连大门都气派得让人窒息。 原来……原来她以为是个落魄贼寇的男子，居然真的是侯爷。 她还以为是被骗了。 “爹，娘，你们掐一下我的脸，我不是在做梦吧。”翁珍珠摸着柔软细腻的被褥，天啊，她都没有见过这么贵重的布料，还有这些桌椅摆设，都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华贵。 这还是客房而已，那要是侯爷夫人……岂不是更气派豪华了？ “痛，会痛！”翁父用力掐一把自己，一张脸笑得快变成菊花，“女儿啊，我们这是要飞黄腾达了。” 翁珍珠勉强找回一丝理智，“齐墨远会相信我的话吗？” “反正他相不相信，只要我们一口咬定就行了。”翁父笑嘻嘻地说，“这大好的日子，就在眼前呢。” “若是早知道他的身份这么尊贵……”翁珍珠咬了咬唇，她当初就该对他更好些。 翁母犹豫了一下，“我瞧着齐墨远好像不是那么好欺骗的，万一他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蠢货！要不是我们救了他，他早就被鱼吃了，就冲着这一点，他都不能亏待我们。”翁父理直气壮地叫道。 “话虽这么说，非要让他娶珍珠当侯爷夫人，有可能吗？”翁母问。 翁珍珠没好气地推了翁母一把，“娘，难道我就不能当侯爷夫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翁母急忙摇头，“哎，希望他还能念着我们救他的恩情。” “反正我是不走了，赶也不走了，齐墨远的命是我们救的，就算养我们一辈子也是应该的。”翁父嘿嘿地说道。 手机站: 第三百八十四章 等待 翁家三人在对未来充满展望的时候，被石砚带着来到齐墨远的面前。 看到首座上的齐墨远，他们的笑容都不觉收敛，拘谨地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要不是他们还记得长相，实在很难将眼前充满慑人张力的男人和当日受重伤昏迷不醒的男子相比。 “那个……侯爷，我们……”翁父搓着手，呵呵笑着开口要解释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齐墨远狭长的眸子微抬，冷冷地向下一瞥，“你们从何处得知本侯的身份？” “……”翁父愣了一下，想起当年齐墨远被接走的时候，他们还以为他只是寻常的富家少爷，根本没有往侯爷的身份上联想。 在那个小渔村，连县大人都是极尊贵的身份，他们哪里见过什么侯爷。 翁珍珠急忙说道，“是……来接你的人，说漏嘴的。” 齐墨远薄唇勾出一抹冷酷的浅笑，那时候，他还是国公爷的身份，还没有被扁爵，他们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他会成为侯爷了。 “是谁让你们来京都城的？”齐墨远淡淡地问。 “啥？”翁父脸色一慌，急忙看向翁珍珠。 翁珍珠说道，“没有人让我们来的，我们……我们就是想……” 齐墨远目光清寒盯着翁珍珠，当初他们一家将他从江中救回去，他的确是感激他们，当时已经吩咐莫少怀照应他们，但今日他们拦在马车前说的话，分明是故意为之。 “本侯何时向翁家提亲的？”齐墨远又问道。 翁珍珠脸颊一红，她窘迫地说道，“当时把你救回去，村子里的人议论纷纷，我……我只好解释你是我们家的入门女婿……” “对，没错，就是这样！”翁父用力地点头。 “将玉佩拿来。”齐墨远低声吩咐着石砚。 翁珍珠闻言急忙将玉佩攥紧在手中。 “我们侯爷不可能将这块玉佩送任何人，你知道这是什么玉佩吗？”石砚走了过去，扣住翁珍珠的手，一下就将玉佩夺了过来。 “那是我的！”翁珍珠叫道。 石砚冷笑，“你的？这是先皇后的玉佩！” 翁珍珠的脸色一变，她虽然不懂这个玉佩有多珍贵，但皇后二字足以震慑住她。 齐墨远从石砚的手中接过玉佩，这是一块很普通的玉，不过晶莹剔透，还有一点瑕疵，可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佩戴在身边。 他以为掉落进江里，没想是被翁珍珠拿走了。 “侯爷，你……你难道要忘恩负义！”翁父大着胆子问道。 齐墨远轻笑出声，“不，本侯会好吃好喝养着你们。” 翁母听到这话，紧张地抓住翁珍珠的手。 “其实……其实也不一定要你娶珍珠，当个姨娘也是可以的。”翁父笑呵呵地说。 “带他们下去。”齐墨远沉声说。 …… …… 很快，莫少怀就来了。 “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莫少怀笑嘻嘻在齐墨远的对面坐下，“你不是让我跟着那个旻昕吗？这小子机灵得很，才几天就知道有人在跟着他。” “有其他人接近他吗？”齐墨远低声问。 “没有，他每天吃了睡，睡醒出去玩，日子过得别提多逍遥自在。”莫少怀摇了摇头，“你说他的身世有问题，到底是有什么问题，那小子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有些聪明的少年，你到底怀疑他什么？” 齐墨远瞥他一眼，指尖在桌面轻轻写了个字。 莫少怀愣了愣，看清楚齐墨远写的是个闽，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别跟丢了。”齐墨远提醒他。 “！”莫少怀突然站了起来，“你怀疑旻昕这孩子……跟……这个……他不是死了吗？” 齐墨远望着一惊一乍的莫少怀，“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你问，我还能承受得住！”莫少怀捂着胸口，“你给我说清楚，那两个少年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当时让你安置翁家，你是怎么安置的？”齐墨远问道。 莫少怀叫道，“翁家，什么翁家，啊！你说渔村那个，我照着你的吩咐，给他们买了宅子，还给了一笔银子，足够他们花一辈子了，肯定不会亏待他们。” “他们来京都城了。”齐墨远淡淡地道，“今日在大街上将我拦下，说我抛弃糟糠之妻，背信弃义。” “他们怎么知道你的身份？”莫少怀疑惑地问，当初他在渔村找到齐墨远，半点都没有透露过他的身份，翁家是怎么知道的。 齐墨远矜薄的唇勾起一抹浅笑，“有人要他们来，所以就来了。” “谁？”莫少怀问道，“难道是宫里那位？” “不，是不速之客。”齐墨远笑了笑，“翁家交给你，不必管旻昕了。” 莫少怀一头雾水，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如果真是他，那望月谷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齐墨远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或许。” “那他把翁家弄到京都城做什么，恶心你吗？”莫少怀看不懂对方的手段，这也太上不了台面。 或许还有后招。 翁家的出现对他来说只是不痛不痒的闹剧，不会有人相信翁珍珠的说法。 齐墨远说，“这些你都不必理会，以后自然就知道了，今日我说的也不过是猜测。” 虽然他认为猜测和事实相差不远。 “你把静恩留在南岭，就是为了查这件事吗？”莫少怀问。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齐墨远说。 莫少怀揉了揉眉心，“难怪他没有回来。” “在那两个少年面前，别露出任何端倪。”齐墨远叮嘱着。 “我知道。对了，你今天怎么出门了，每逢年节，你不都是哪里都不去的吗？” 齐墨远面无表情不说话，他是为了见阿泞才去参加薛家的宴席。 “这过完年你差不多就成亲了吧。”莫少怀叫道，“我还以为你命犯孤星，要孤独一辈子呢。” “说完了吗？”齐墨远冷冷地问。 莫少怀嘿嘿一笑，“我是替你高兴啊，就是有点同情卫姑娘，你要是成亲得早些，女儿都该跟她差不多大了。” 齐墨远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在想要不要打死莫少怀。 手机站: 第三百八十五章 坚定立场 卫望泞心口还憋着一股气，从马车下来，看到卫莹一脸同情和幸灾乐祸的眼神，她就觉得更生气了。 “阿泞……”卫妙有些担心地拉住她的手。 “别担心。”卫望泞对着卫妙微微一笑。 “本来还以为镇国侯虽然双腿不良于行，但至少是正人君子，没想到如今还闹出这么一出。”卫莹走过来摇头叹息，“阿泞，这可怎么办，都已经订婚了，又是赐婚的，想不嫁都不行了。” 卫望泞没好气地说，“谁说我不嫁的？你以为齐家是一流的世家吗？镇国侯身为齐家的家主，寻常的贵族女子都未必能够看得上，他怎么可能凭一块玉佩就决定自己的亲事。” “没错，要是谁都拿着一块玉佩就能嫁入名门世家，还用得着花心思攀龙附凤吗？”卫妙嗤笑一声。 卫莹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她当然听得出来，卫望泞和卫妙分明是在取笑她，嘲讽她努力结交京都城的贵女。 是，她是想要融入贵女的圈子，那又怎么了？ 难道她就不能向往上流的名门生活吗？ “进去了。”方氏面色淡淡地开口。 卫望泞看都不看卫莹一眼，和卫妙一同进了垂花门。 回到自己的屋里，卫望泞整个人都趴在软榻上。 “姑娘。”双云轻声地唤她。 “不要说话，我一个人静静。”卫望泞闷声说道。 双云抿嘴一笑，昨天还说以后要替侯爷找个贴心人，如今看到渔女出现，便心里开始难受了，这不是心里喜欢侯爷是什么？ “侯爷不可能喜欢那个渔女的。”双云说道，“您最了解侯爷的性子，如果真的喜欢，就不会留下玉佩，而是将人带回来了。” 卫望泞将脸闷在大迎枕中不说话。 “再说，侯爷身上就只戴一块玉佩，那还是您送的，拿着妹妹送的玉佩定亲，是不是太儿戏了。”双云笑道。 “有道理！”卫望泞猛地抬起头，“大哥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双云笑着说，“姑娘，您这是身在其中，所以看不清楚。” “我才没有身在其中。”卫望泞嘀咕了一声，她突然坐了起来，“刚才那渔女一家，是称呼大哥为……侯爷吧？” “对啊。”双云点头。 卫望泞笑出声，“大哥被救的时候，还是国公爷的身份，那渔女上来就笃定大哥是侯爷，怎么想都有些奇怪吧。” “侯爷被救的时候，肯定不会泄露身份的。”双云说道。 “有人故意要让他们出现的。”卫望泞胸口的无名火渐渐平静下来，“谁会这么做！” 双云说，“侯爷肯定会查出来的。” 卫望泞皱眉沉思着，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赵衡，但以她对赵衡的了解，还不至于无耻到这个程度。 可是，除了赵衡，还能有谁？ “姑娘，您还是别想太多了，侯爷除了您，不会喜欢别人的。”双云笑着说，“您还是休息一会儿，明日高高兴兴地逛庙会吧。” 卫望泞挥了挥手，“让我静一静。” 双云掩嘴一笑，“那奴婢先退下了。” 不是赵衡，到底还会是谁？卫望泞怎么想都想不出，整个京都城最见不得齐墨远好的只有太后母子了，太后是巴不得齐墨远娶了她这个名声不好的女子，让齐家丢脸的，不可能会将那渔女找到京都城。 除非背后这个人还有别的打算。 卫望泞仔细回想着翁父翁母拦住马车的笃定，他们一点都没有怀疑马车里不是齐墨远，显然早就有人告诉过他们的。 “有意思了。”卫望泞笑了笑，居然还有藏在深处的敌人。 卫望泞彻底冷静下来，越发觉得齐墨远不可能随便定亲，看来上一世齐墨远将渔女安置到齐家，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姑娘。”白芷的声音在外面传进来，“老夫人来看您了。” 卫望泞一愣，急忙过去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卫老夫人，“祖母，您怎么来了？” “怕你偷偷哭鼻子，过来看看你。”卫老夫人笑着道， “我怎么会哭。”卫望泞哭笑不得，“谁这么快告诉您了？” 卫老夫人牵着卫望泞的手走进去，“你娘气得不行，又怕你伤心难过，还想要去齐家问个明白，被我拦下来了，这件事，你是如何看的？” “当然是假的，镇国侯怎么可能随便和一个渔女定亲。”卫望泞坚定地否决，“怕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吧。” “你是这么想的？”卫老夫人很诧异，她听方氏的意思，这个孩子似乎还很伤心，这才没一会儿就想通了？ 卫望泞说道，“那当然啦，镇国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果真的在外面有喜欢的女子，相信不管对方的身份如何，肯定会带回家里，绝不会让她在外面受委屈，而且这都两年了，那渔女才出现，这不是很奇怪吗？” “看来你透彻得很。”卫老夫人笑着道，这才放心下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意外，就算是假的，镇国侯还是得给我们卫家一个交代。” 卫望泞说，“他把那一家三口都带回去了，或许能审出结果。” “你以为侯爷会对他们严刑拷打吗？”卫老夫人问道。 “不会。”卫望泞轻轻摇头，“他会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毕竟他们救了他，若是严刑拷打……镇国侯不会这样做的。” 卫老夫人轻轻颔首，“最近外面必定有流言蜚语，我们只管关上大门过自己的日子，不用去理会，等齐家给我们交代就行了。” “我是相信镇国侯的。”卫望泞叫道。 “那你就更要让外面的人看看，这点小事不足以影响你的心情。”卫老夫人摸着卫望泞的鬓角，“你以后是齐家的当家主母，还要面临更多的风风雨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坚定自己的立场。” 卫望泞用力地点头，她的立场……就是相信大哥。 “明日想去逛庙会？”卫老夫人笑着问。 “是啊，和怀柔都约好了。” 手机站: 第三百八十六章 庙会1 今天是城隍庙的庙会，城隍庙前万头攒动，沿途十里长街，街道旁旁摊位林立，各种工艺品、香裱、小吃应有尽有，从早到晚，行人如潮，水泄不通。 京都城的城隍庙香火之盛，庙前十几米香池，香灰堆积如山，青烟漫天蔽日，云雾蒸腾，池旁跪满香客，祈求福禄寿禧，岁岁平安。 卫望泞被大街上的各种摊位和表演看得眼花缭乱。 有空竹、扑扑登和走马灯，还有买吹糖人、面塑和九连环等等，更不说那些喷火和胸口碎大石的表演了。 “以前都没这么多好玩的。”卫望泞感叹道，她有好几年没有来庙会玩过了，以前还没出阁的时候，齐墨远会带着她出来看热闹。 “好些是从外地流传过来的，整整要热闹三天，今晚城门外还有打树花。”杜怀柔笑着说道。 “那今晚要去看看。”卫望泞的眼睛一亮，她还没见过打树花呢。 杜怀柔说道，“那肯定要去看的，打树花才是庙会最热闹的时候。” “姑娘，前面开始游车灯了。”双云指着前面说道。 卫望泞正要拉着杜怀柔过去，突然有一道眼熟的身影在她视线中闪过。 “他怎么在这儿？”卫望泞愣了一下，莫非是她看错了。 “阿泞，你发什么愣。”杜怀柔疑惑地问，怎么突然就不走了。 卫望泞望着人头攒动的广场，要确定刚才是不是真的见到那个人有点难。 “没事，好像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卫望泞小声说，“可能是看错了。” 杜怀柔带着她来到原先就订好的酒楼厢房，“这酒楼是广场最好的地段，好不容易才抢到厢房的位置，外面人太多了，我们就在厢房里看车灯就好，今晚还能看花灯游会。” 卫望泞笑着说，“你准备得真周到。” “那当然，既然出来玩，肯定要找最舒适的方法。”杜怀柔说，“对了，你的那两个堂姐呢？” “听说是被她们的父亲拘在屋里，不让出来。”卫望泞笑了笑说道。 杜怀柔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我那位大堂伯母，可能是怕又遇到上次那样的事情。”卫望泞知道陈氏的意思，是不想要让卫莹出门添堵，本来是让卫妙跟着她出门，谁知卫莹闹到堂伯父面前，最终她和卫妙都没得出门。 “那个卫莹真有意思，出身不怎样，却眼高于顶，这么点时间就能够在京都城各个宴会长袖善舞，很不简单。”杜怀柔虽然对卫莹了解不深，但仅凭这几日见到她在宴席上的表现，已经能够猜出这人平日的性子了。 “她确实不简单。”卫望泞点了点头，可卫莹再怎么厉害，跟她都没有没有关系。 杜怀柔说道，“她应该去巴结宫里的玉妃啊，说不定还能进宫捞个美人当一当。” 卫望泞意味深长地看了杜怀柔一眼。 “……我说中了？”杜怀柔惊讶地问，“她居然真的去巴结卫歆玉了！” 谁不知道卫歆玉自己就小气吧啦的，怎么可能这么快让自己的堂姐进宫去争宠。 “玉妃又不是蠢的。”卫望泞笑道，“反正我们且在一旁看着吧。” 杜怀柔掩嘴笑出声，“啧啧，真是不简单，你若是能够学到几分，那肯定能受用无穷了。” “这种还是算了吧。”卫望泞急忙摆手，他们已经来到酒楼的厢房，虽然厢房不大，但胜在靠近街边，能够将外面热闹非凡的大街场景都看在眼里。 卫望泞站到窗边准备欣赏车灯，突然，两个少年的身影又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那两人并肩走在人群中，一直左右环视，不知道在找谁。 果然是那个小哑巴和旻昕！ 他们不是被齐墨远带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下去一下。”卫望泞急忙说道，不等杜怀柔反应过来，已经打开厢房的门跑出去了。 “姑娘，姑娘！”陬月大吃一惊，急忙跟上去。 卫望泞来到酒楼门外，左右环顾，来来往往都是陌生的身影，哪里还有那两个少年的身影。 陬月来到她的身边，疑惑地问，“姑娘，您在找谁？” “两个孩子……”卫望泞皱了皱眉，她刚才不是眼花，是真的看到他们了，他们怎么会在京都城？是齐墨远将他们带来的吗？ “谁家的孩子，姑娘认识吗？”陬月问，“他们长什么样子，奴婢去找吧。” 卫望泞摆了摆手，“不用了，也许是我看错了。” 重新回到厢房里，卫望泞暂且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决定明日找机会去问一问齐墨远。 看过车灯，她们又在街上吃吃喝喝过了一天，卫望泞也没有再见到那两个少年了。 倒是遇到同样来庙会的温宁郡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温宁郡主看到一段时间没见，又出落得更加明妍动人的卫望泞，心底的嫉妒就像露出信子毒蛇，恨不得一口咬死对方。 “温宁郡主。”杜怀柔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主动让出位置给温宁。 她们此时已经在城墙上，这个位置看打树花是最好的。 “晦气！”温宁的脸上不掩鄙夷，厌恶地对旁边的人说道，“这大好的日子，竟就这样被玷污了。” 周围的人掩嘴笑出来。 卫望泞淡淡地扫了温宁郡主一眼，“郡主下次出门记得看黄历，不然晦气的事还多着呢。” 温宁郡主冷哼，“你得意什么，镇国侯早有心爱的女子，你如今当了棒打鸳鸯的人，京都城多少人在笑话你，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他们又不敢来我面前笑话，我也听不到，这有什么所谓。”卫望泞笑眯眯地说，“郡主啊，做人太累不好，不要总是在意别人的眼光，再说了，你管那么多作甚呢，不管镇国侯心爱的女子是谁，还是我嫁不嫁给他，跟你都没有关系。” 整个京都城谁不知道温宁郡主喜欢齐墨远。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多少人在背地里同情取笑她的。 卫望泞无视温宁郡主被气得铁青的脸色，和杜怀柔走到另外一边去了。 “她怎么不去死！”温宁郡主看着卫望泞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咒骂一句。 手机站: 第七三百八十七章 庙会2 夜色降临，随着鼓声密集响起，三位头戴草帽，反披着羊皮袄的匠人来到城墙外，他们这一身的行头都是为了防烫用的，身后十几米高的城墙，还能看出往年留下斑斑锈迹。 其中一个匠人将滚烫的铁水倒进城墙前面的盆子里，一位师傅就上场了。 只见他把手中白色的勺子伸向铁水，火苗子一下子就蹿了起来，当他把一勺铁水奋力抛洒向城墙的时候，一颗颗珍珠般大小的红色水珠哗的一下，迸溅出璀璨的朵朵火花，随后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心思火花消散之前，师傅又打出新一轮的火花，连续的火花形成金色的花雨，顺着城墙向远处四散开来。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片惊呼。 “真漂亮。”卫望泞感叹，她以前在宫里看烟火都没有此刻的震撼。 “是啊，每年庙会都会打树花，老百姓能见一场热闹，将一整年的祈愿都寄放在今夜的美好中，其实也是挺不错的。”杜怀柔笑着说，“虽然祈愿不一定能够实现。” 但此刻心情是愉悦的。 卫望泞看着璀璨的树花，嘴角高高地扬起，她已经许久没有祈愿过了，因为她知道很多事情不是靠祈祷，需要自己去争取。 她这一刻真的有个愿望，偷偷藏在心里，不敢被人知道的奢想。 愿…… 她和大哥，能够长长久久……在一起。 看到齐墨远时无法控制的心跳，无时无刻都想要见到他的渴望，一点小心情都想分享给他的欢喜，就是站在树花下，她想的都是他。 希望能够和他一起看这样璀璨美好的一幕。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明明她一直将他当大哥的，可后来她发现，不管是什么时候，他在她心目中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难怪赵衡曾经对她说过，如果她能够像重视齐墨远一样将他放在心上，那就好了。 “你在想什么？”杜怀柔说了半天的话没得到卫望泞的回应，转过头见她怔怔地望着前方，也不知在发什么愣。 “我在想过往。”卫望泞笑眯眯地说。 杜怀柔道，“笑得这么甜蜜，你的过往很开心。” “不啊，因为过往不开心，所以才更期待未来。”卫望泞笑着说道。 “你会苦尽甘来的。”杜怀柔以为她说的是曾经被养在乡下的事。 卫望泞点了点头，接受他人的祝福。 突然，两道眼熟的身影又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城墙下，两个少年穿梭在人群中，这次她能肯定就是哑巴小黑和旻昕了。 只是和白天有些不同，他们身后似乎还暗中有人跟着。 看着从四面八方的人群中涌到两个少年周围的黑衣人，卫望泞有种不太妙的预兆。 “你去哪里？”杜怀柔看到卫望泞又跑了，急忙追了上去。 “我看到熟人，等下就回来。”卫望泞给陬月示意了一下，主仆两人飞快跑下城墙。 卫望泞指着旻昕他们的方向，“那两个少年，想办法将他们带过来。” “姑娘，他们是谁？”陬月问道。 “之前在南岭见过，他们应该是在镇国侯手中的，如今出现在这里很奇怪，想把人带过来。”卫望泞说。 陬月是习武之人，眼力要比卫望泞更好一些，很快就找到人群中的小黑和旻昕，因为除了她，还有其他人在朝着他们靠近。 “姑娘，似乎有两批人在靠近他们。”陬月说道。 “先别管那么多，把人带走，先带去红妆翠眉。”卫望泞吩咐着。 陬月点了点头，加快脚下的速度，很快就没入人群之中。 双云已经追了上来，“姑娘，您看到侯爷了？” “不是。”卫望泞莫名觉得脸热了一下，“南岭见过的哑巴少年他们。”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双云诧异地问。 卫望泞微微眯眼看向人潮涌动的地方，打树花已经结束了，如今大家正在往城内走，几乎是眨眼之间，便不见旻昕他们的身影。 “阿泞，阿泞！”杜怀柔喘着气过来，“你今日是怎么了，看到谁了？” 卫望泞笑着说，“我眼花看错了。” “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杜怀柔说，“今天已经出来一整天了。” “好。”卫望泞点了点头，两人回到城里，各自上了马车分道扬镳。 卫望泞低声吩咐车夫，“去一趟红妆翠眉。” 车夫犹豫地道，“姑娘，夫人要您早点回家，如今都已经入夜了。” “反正是顺路经过，不会耽误很久。”卫望泞如今也不敢太晚回卫家，再被方氏抓到的话，她日后再想出门就更难了。 双云说，“只一会儿，回去跟夫人说路上车多人多耽搁时间，夫人不会怪你的。” 那车夫听到双云的话，觉得这个借口很不错，便将马车赶去红妆翠眉。 夜晚的红妆翠眉特别热闹，卫望泞不想引人耳目，便让车夫将车赶到小巷里的角门，避开人来人往的客人。 素秋和三冬见到卫望泞这么晚还出现在红妆翠眉很诧异，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姑娘，可是有要紧事？”素秋皱眉问。 “我来等陬月。”卫望泞将帷帽拿下来，“你们自去忙吧。” 素秋很奇怪陬月是去做了什么，要卫望泞在这里等着她过来。 “姑娘，我去门外等着。”双云低声道。 “不必去，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了。”卫望泞说，双云也不适合在这里太露脸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车夫快要坐不住想要催促卫望泞的时候，陬月带着一个少年回来了。 “姑娘，只能带回一个，另外一个被黑衣人带走了。”陬月喘着气，腰间还有血迹。 “你受伤了？”卫望泞大惊，急忙扶住她的手，检查她腰间的伤势。 陬月摇了摇头，“那些人有问题，不像普通江湖人，身手有些熟悉。” “你先疗伤，其他的慢慢再说。”卫望泞沉声说，她看了一眼被打晕过去的少年，对素秋说道，“这少年暂时留在这里，好生看管着他，别让他跑了。” 能够把旻昕给带回来已经很不错了。 手机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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