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言书 - xp1024.com
《悖言书》


白之章 一 父亲的羊皮卷

第二纪元,324年。

正值神域的盛夏。

卡斯特罗,这个位于神域边缘的城市,也笼罩在这燥郁的天气当中。热浪铺满了卡斯特罗的大街小巷,路上的行人都挑着阴凉的地方赶路。

唯有几只耐热的狮驼兽,背着需要运送的货物,一步一步,走在道路的中央,这里不是神域的中心区,自然没有大范围抵御炎热的术式阵,也没有人会把宝贵的信仰之力用在这种一文不值的小镇上。

道路的尽头,是地下仓库的入口,在卡斯特罗,几乎所有的道路都通向这里。原因很简单,这个巨大的仓库,就是小镇存在的意义。有很多无法解读的文献、挖掘出的废弃遗物、过时的手稿、这些被【全识之殿】的学者大人们,认为没有价值的东西,都会运送到卡斯特罗的大仓库里储存起来。

尽管如此,这里也是智慧与知识之神的领地。卡斯特罗的人民们认为自己的偏远家乡和神域中心的【真理之塔】一样重要,称卡斯特罗是“真理的仓库”。他们坚信自己世代守护的不是废弃的垃圾,而是被灰尘掩埋的珍宝,里面的东西终有一日会被众神重拾,得到重用。

更有甚者,花费大把的时间,在仓库中来回穿梭,试图从这些东西中找到有价值部分,然后献给众神,实现自己飞黄腾达的美梦。当然了,也从来没有人美梦成真。并且大仓库也并不是谁想进都能进的,大仓库有专门的管理员,艾博纳就是其中的一员。

成为仓库管理员,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不过普通的神域子民,一直以来都是子承父业,这是以神谕为名义的传统。每个人都是小镇的一部分,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而子子孙孙也会像自己一样传承这个角色,因此艾博纳对自己的工作也没有太多不满。

而且大仓库深埋地下,热浪侵袭不到这里,所以,这儿也是个乘凉偷懒的好地方。此时此刻,我们的艾博纳,正在这舒服的仓库里打着小盹儿。

然而好梦不长,突然一个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臭小子!你干啥呢!”

听到声音,艾博纳瞬间睡意全无,并条件反射般的向一旁躲闪。然而老爷子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拐杖一歪还是打到了屁股上。

“我打死你个臭小子!你小子上班第一天就给我偷懒!”艾博纳一边上蹿下跳的躲闪着老人的拐杖,一边回嘴:“爸!你来干啥!你都退休了!还嗷!疼疼疼!爹你轻点!”

老爷子毕竟上岁数了,打了两下就没力气了,喘着粗气,抿了抿嘴,手拄着拐杖缓了好半天,才继续说:“我就是不放心你个小兔崽子!第一天上班怕你出差错!来看看你,结果你呢?!嗯?真给你爹长脸咳咳咳”说着话老爷子又咳嗽起来了。

艾博纳赶紧俯下身子,给老人拍打着后背,想让老爸舒服点。

“爹,爹你别生气,我该干的都干完了,新来的遗物入库,手稿该存册存册,该晾晒的我也晾晒了,今天偷偷进来的捡垃额不,找宝贝的都轰出去了,您老安安心,顺顺气,别为这点小事动火。”

老爷子也不理他,坐在另一个凳子上,拿起水杯,结果发现里面是空的,皱了皱眉头。放下杯子,对艾博纳说:“我让你背的东西记了么?”

艾博纳心中一紧,老爷子的嘱咐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爹,这东西的序列位置有什么可背的,入库的记录都有而且这里的东西以后又用不到”

“混账!”老爷子气的胡子都快竖起来了:“我不知道入库有记录啊?我让你记下这里每个东西的位置,序列,也不是因为这些东西用的上用不上!如果你一辈子注定都只能做仓库管理员!那就像今天这样混一辈子吗?!你不能因为觉得它无足轻重而忽视自己的责任!”

艾博纳低下头,不敢继续反驳老爷子,倒不是因为他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他知道老爷子的病不能受气,为了老爸的身体,自己挨几句唠叨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爷子叹了口气,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从管理员房间的书架上,拿下一箱厚厚的羊皮卷,放在桌子上。

这个箱子明显与仓库中其他落灰的东西不同,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奢华的装饰,但是能看出箱子的主人经常使用和打理它,想必对老爷子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老人一边将里面的羊皮卷缓缓展开,一边叮嘱着自己的儿子:“这点东西对外人东西没什么用,但都是你老爹我这么些年,一点一点整理下来的,每一当有件东西的入库,我就了将它分类然后记载。我刚来的时候和你一样,认为这里就是个垃圾堆。神域的学者老爷们,把他们用不上的东西留在这里,而我一辈子,只能看守这些垃圾,一开始我当然会觉得不满,直到那位大人的到来,咳咳咳”老人说着,又是一通猛烈的咳嗽,然而身体的虚弱却遮盖不住老人眼中骄傲的光彩。

艾博纳知道,老爹又要老生常谈起他和神祇大人相遇的故事,对于他们这种普通的子民,能够见到神祇大人是多么无上的荣耀。但是对于艾博纳来说,就因为神祇大人的一句赞扬,他的父亲在这里心甘情愿的守了整整一辈子,这让他觉得很不是滋味,尽管大多数人连和神祇大人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奥德里奇大人称赞了我的认真和敬业,也告诉我,我所守护的并非是无用之物,要等待众神的传唤,从大仓库中献出蒙尘的真理”艾博纳已经听了无数遍老人的故事了,此时此刻,他更感兴趣的是老人辛苦一生整理出的纪录,因为老人从来没有与他和妹妹讲过这份记录的事,他还以为老爷子和他一样,每天只是完成工作混日子。

他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老人,一边翻看着羊皮卷。这不是一本普通的记录,它不光记载了物品与文献入库的时间和位置,还大概记录了这些东西的外形、功能和内容,甚至记录了一些废神器背后传说,大仓库中存放着的一切,看似一件又一件的垃圾,背后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又无法组成完整的信息片段。

但艾博纳与老爸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更敏感,更敏锐。他隐约察觉到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或者秘密被拆分了,隐藏在大仓库中。对于艾博纳而言,父亲的笔记并非只是在单纯的整理这些看似无关的垃圾,而是通往某个真相的钥匙。

当艾博纳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老爷子早已经回家了,而这叠羊皮卷,他看了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不过已经有很多特点或者背景突出的东西已经被艾博纳牢牢记下,艾博纳暗自打算继续完成羊皮卷来发掘大仓库背后隐藏的东西。

虽然这个秘密本身对于艾博纳来说没有什么意义,然而却给他无聊的管理员生涯带来了一丝乐趣。桌子上的水杯中,倒着尚未凉透的温水,耳边传来教堂的钟声告诉艾博纳时间已经到了黄昏,他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开始收拾桌上的羊皮卷,准备下班。

黄昏的余晖微微刺痛了艾博纳的双眼,他打了个哈欠,慵懒的走在去往好友卡尔的铁匠铺的路上。工作过后一起到酒馆喝一杯是给这一天最棒的收尾,艾博纳打算把自己今天的发现作为酒桌上的谈资。

不过,所谓“秘密”,就是不想或者不能被人知晓的事情,不是么?

黑之章 一 无法结缔的契约

第二纪元324年。

此时神域中还是盛夏,虚空之中已是深秋。

一支零散的军队正在一块中型虚空岩上安营扎寨,必要的军需品正一件件从苍面豹的身上卸下。这是一支混合了各个种族的杂牌军,不同族间形体差异让他们无法像正规军们那样布阵作战,这里的士兵甚至连单一种族的人都很少,基本上都是混血的亚种,更有甚者是连种族都分辨不出来的不死者。

在“部落联合”这个虚空中唯一政体建立的初期,混编种族的军队曾被大肆吹捧。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部落联合”以共同利益为纽带的整体逐渐暴露出各种各样弊端和漏洞,甚至少数种族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了。

然而生存的底线需求还是让这个松散的政体勉强维持了下来,虽然各族彼此之间小规模的摩擦不断,但是无论之前人们如何纷争,有过多少死亡和痛苦,共同的敌人和共同的利益总会让他们走到一起。

就“部落联合”本身而言,这支军队只是表面上政治正确的花瓶,他们的任务大多数收缴粮食,运送物资,或者安装传动器种无足轻重的事。

不过它也应该是最后的花瓶了,本来各种族之间的矛盾升级就已经让普通人不愿意加入在这种混杂的军队了,再加这支军队的上任领袖艾维斯贪功冒进而死,更使得这支军队成了耻辱的象征,同时种族之间的通婚现象也在不断减少,使得诞生的混血亚种也越来越少,这支即将凋零的军队,似乎也成了这些残余混血亚种的最后庇护所。

军营里人来人往的忙碌着,井井有条的做着驻扎的准备工作。然而却有一个人却看起来十分格格不入,他就是现任领袖的副官阿尔桀。

这支军队因为配给不足,大多是自制的铠甲和锻造的武器,简陋而实用。唯独他穿了一身使徒精煅的秘银甲,一尘不染的样子更像是扮演骑士的演员,而不是战场上驰骋的战士。

他也没有参与到军营的安置当中,而是一个人蹲人在角落里,左手在地上划着咒术阵,右手中拿捏着几颗刚捡的石子,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时间的的流逝,阿尔桀口中的咒语越念越快,地上的咒术阵开始冒出橙红色的光芒,几颗石子也慢慢脱离了他的手心,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一样的色彩。

阿尔桀头上开始流下了豆大的汗珠,这些光芒正汇聚一处,但是当它们马上要碰到阿尔桀的时候,却好像失去了目标,无论阿尔桀怎样引导,它们就是无法触碰阿尔桀。阿尔桀越来越急,头上的青筋也鼓了起来,左眼上的旧伤甚至逐渐裂开,流出了腐败的脓水,扭曲的面孔与他光洁的铠甲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最终,阿尔桀还是没有成功,整个人脱力,一个踉跄向后倒去。这时,一双有力的手从后面撑住了他,然然后平稳的放他躺下,阿尔桀面色苍白,惨笑的说:“谢谢你,大叔”

托住他的人是军队里的军官,叫做路,是个看起来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身上的伤疤是他无数次死里逃生的证明,扶着阿尔桀的双手上满是使用武器留下老茧。

路将他放下,点燃一根烟卷,皱着眉头对他说:“老大说你在这个不死者至少活了几百年了,只是能通过吃尸体让自己维持年轻的样子,我还不到50岁,不要叫我大叔。”

阿尔桀撑起身子,苦笑的摇了摇头:“我也是跟风大叔你真委婉,直接就说食尸鬼就行了,干嘛还‘不死者’学【联合议会】里的长老们打官腔么”

大叔又皱了皱眉头,就好像皱眉头是他说话前的必要动作一样:“你还知道自己是食尸鬼?老大怎么嘱咐你的?没有灵魂就不能和任何东西建立灵魂契约,如果你现在还有灵魂就不用吃尸体来维持身体的完整了!还在这里做这种事,是苦头没吃够?还是食尸鬼真的不知道吸取教训?”

阿尔桀放下强撑的身子,让自己全身心的放松,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唉我只是想多留一些底牌,用在将来保护老大。谁知道食尸鬼就是不用契约咒术呢,大家都能和自己的武器,甚至什么自然力量结缔契约,让自己变得更强我之前以为是因为过去的环境与我不相适应,现在看来,恐怕就是因为食尸鬼太恶心,连石子都不愿意和这种东西签订契约,把力量借给我”

大叔看到眼前颓废的阿尔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因为他本身就不善言辞,而且军队刚到新的驻地,有很多事要他去忙,他只得告诉阿尔桀:“你的问题我也没有办法回答,至少在我看来,在我所见过的食尸鬼中,你是最强的,我不认为你还需要什么额外的力量,而且你也没有食尸鬼天然低智的特性,就像格鲁多包括我所见过的过人,你的小聪明也足够你保护老大了,何必苛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看到阿尔桀不再作答,路叹了口气,传达了老大的召集指令,便转身离去了。

当阿尔桀推开主营的帐篷的时候,核心成员都已经站在里面了。此时的阿尔桀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外表,左眼的伤口已经缠上了纱布,不过还是有些腐败的汁水渗过纱布,露出了难看的斑点。

在大帐的中心,坐着这支军队的领袖——安娜卡西塔少尉。少尉身着同样是使徒精煅的秘银甲,而且与这身盔甲建立了鲜血契约,使得这副盔甲完全贴合了她的身子,你甚至可以隐约感受到少尉曼妙而强韧的身型。

在臂甲的侧面有着明显的契约烙印,骄傲的显示着它主人的印记,这让它与阿尔桀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那一套相比,就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安娜卡西塔扫了一眼刚进屋的阿尔桀,眼中露出些许的不满,但她没有发作,而是用平静的语气说:“辛苦各位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行军,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次来到这里,是因为上面要求我们将附近的几块中型虚空岩安装上传动器,为圣战做准备,但是附近有的聚落好像不愿意配合,我们要尽量和平解决,不要惊扰村民们正常的生活,还有就是上次征缴的粮草已经全都运送给正规军了,安装传动器的过程中最好征收一粮草些作为我们的补给。”

少尉的话音刚落,底下就传来了将士们的不满声。“凭什么我们辛苦弄来的粮食不能自己留下啊?”“正规军就是大爷吗,我们又不是不能上战场!”“他们拿我们当什么?炮灰和佣人吗”“就是!就是!”

听到将士们此起彼伏的抱怨,安娜微微动怒的说:“肃静!这是总部命令,我们没有辩驳的立场,完成命令才是我们的天职!而且这次与以往不同,当地的调停机构会协助我们,并且他们已经收缴了一部分给我们的军粮,我们并不是别人的垫脚石!”少尉在众人心中的威望很高,看到她已经有些生气,大家都不再做声。

看到他们消沉的样子,安娜无奈而心痛,从”部落联合“的角度出发,她要保证士兵们去完成任务,但同时作为他们的将领,安娜也不想大家每天做着琐碎疲乏的工作,还要遭人排挤。“都人有退下吧,今天先安营扎寨休息,整顿一下,其他工作明天再说。阿尔桀,你留一下。”安娜做完最后的部署,遣散了众人。

“知道为什么留下你么。”安娜质问道。

阿尔桀抚摸着自己的左眼,不敢做声。

见他沉默不语,安娜语气软下来,继续说:“我不想责备你,但我希望你能更爱护自己,还记得立下的誓言么。”

阿尔桀点点头,抽出自己的佩剑,用双手托举过头顶,单膝跪下道:“我将誓死追随您,守护您,直到时间走向终结,身躯化为灰烬,灵魂失”

“好啦好啦!谁要听你再说一遍,我的意思是,只有你一直好好的,才能完成誓言,知道吗?”

“嗯”

“我珍惜你们每一个人,就像珍惜家人一样,战争避无可避,但我不希望你过分追求力量而伤害自己。”

安娜走进阿尔桀手微微扶起他的脸庞,盯着他的眼伤关心的问:“怎么样,能治好么?”

“老毛病了我去找找附近的积尸地补充一下应该能缓解,我会带上葛鲁多,他也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

安娜点点头,算是许可,紧接着说:“顺便看看附近的调停机构在哪,千万想办法让他们答应帮忙征粮!拜托啦!”

阿尔桀睁大眼睛看着安娜,安娜调皮的吐吐舌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阿尔及瞬间意会:“放心吧,一切都会如您所愿,我能最后问您一个问题么?”安娜有些诧异,不知道阿尔桀想要问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我会有灵魂吗?”

“当然有,你会哭会笑,会伤心,会难过,会关心朋友,会保护我,无论你的身体是怎样构成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对我而言,有您的认可,这就够了。”说罢,阿尔桀便转身退出营帐,带上葛鲁多,踏上去往积尸地的路。

白之章 二 酒馆漫谈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艾博纳盯着眼前的大土堆,怀疑着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但是看看左右的街坊四邻,还是和以前一样,艾博纳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大喊:“卡尔!出来!鬼东西!你在干什么?!”

土堆后面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哎哎!来”卡尔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堆工具跌倒的声音埋没了。

半响,艾博纳继续发问:“能出来吗?你在干嘛?用不用我帮你?”

土堆的后面的铁匠铺的地面已经挖了一个深深的坑,坑口不算大,但是从土堆的高度可以看出,底下的空间已经相当大了,真不知道卡尔唱的这是哪一出。

此时,卡尔已经灰头土脸的从坑里爬出来了,将铁锹立在一旁,一边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尘土一边说:“隔,隔壁的卡,卡,卡洛琳奶,奶奶说我我打铁的声音太,太大”

“所以你挖了个地下室要在下面打铁?”

“对对”“那风箱熔炉之类的怎么办。”

“回,回头”

“回头在弄一套?”

“对对。”

说实话,隔壁的老太太一直很尖酸刻薄,老卡尔掌管铁匠铺的时候就矛盾不断。卡尔本身性情憨厚善良,就是一紧张就爱结巴,总喜欢照顾周围人的感受,现在他掌管铁匠铺,艾博纳心疼自己的傻兄弟,不知道老太太将来要怎么挤兑他呢。

“别弄了,回来再弄,先去喝杯酒解解乏,我有事和你说。”

“好好。”

现在是傍晚时分,酒馆中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镇中大多数的男人都在这里喝酒,女人们则在彼此的家中三五成群的讨论着镇里的八卦,至于那些年轻的情侣,他们此时恐怕正在卡斯特罗风景美丽的后山约会。

酒馆里的居民们有的时候喝到兴头上,就放开嗓子唱着歌,偶尔会有路过的吟游诗人加入其中。他们或是掏出自己的乐器演奏,或是唱几首当地没听过的民谣小调。人们合着歌声,跳着舞,工作一天的压力随着歌舞一扫而空。

“所以呢?你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坐在角落里的卡尔和艾博纳没有加入狂欢的人群,而是小声的讨论着自己的事,此时卡尔已经有点微醺,倒是口齿反而没有那么结巴了。

艾博纳喝了一大口麦酒,摇摇头:“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大仓库里面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我不确定具体是什么。”

卡尔一只手摩擦着酒杯,另一只手拖着腮帮子,一脸疑惑的问:“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大仓库里藏着宝贝的传说不是很久以前就有吗?之前问你还说是假的,结果你才当了一天管理员,就开始疑神疑鬼,怎么,你也想找那些宝贝?”

“你知道个屁!和你说不明白了。”艾博纳就觉得很烦躁,卡尔没看过老爹留下的羊皮卷,没办法理解他的意思,实际上,卡尔根本不怎么识字,小时候在教会学校的时候就不喜欢读书,而是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老卡尔觉得自己的儿子将来要当铁匠,用不着认识多少字,也就随儿子的性子去了,所以就算羊皮卷摆在他面前,他也是一头雾水。

艾博纳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和卡尔纠缠下去了,转头看向狂欢的人群,他的视线扫过人群时,被柱子上的海报所吸引。他抬手敲了一下卡尔的脑袋,卡尔恼怒的问:“你干嘛?”艾博纳示意他往柱子上的海报看,这是一张教会宣传秋收节的海报,虽然现在还是盛夏,但是一旦入秋,就要准备秋收节了。

对于神域来说,秋收节的意义十分的特殊,一般来说,秋收节是赞颂自然与福泽之神——菲丽斯女神的节日。

但是就算所处的神域不是以农业经济为主的卡斯特罗,也会加入到这场狂欢之中,因为当深秋过后的几百年寒冬,就是虚空生物入侵的时段,不知道是寒冬带来了恶魔,还是恶魔带来了寒冬。

无论如何,对于很多人来说,秋收节,就成了生命中最后的狂欢。没有人知道虚空生物们从哪来,会侵入到哪,只知道所过之地,皆为焦土。所以有很多人会选择,在秋收节这一天向自己心爱的人告白,不给自己的生命留下遗憾。

教会自然会组织军队参与保卫家园的圣战,同时也会体谅普通的民众,在各地举办盛大的秋收节舞会,让人民在狂欢中聊以**,驱散即将到来的战争与死亡带来的阴影。

卡尔和艾博纳兄妹是青梅竹马,而卡尔从小就喜欢艾博纳的妹妹邦妮,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告白。

邦妮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现在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大姑娘,自然追求者不断。而艾博纳和卡尔打小就穿一条裤子,当然明白好友那点小心思,所以追求者全被艾博纳挡了下来了。

艾博纳觉得自己的兄弟是真不争气,最近配给所长家的儿子肖一次又一次的上门。肖和卡尔这种死脑筋不一样,就算人被挡在外面,也要把礼物留下,而且不知道从哪打听到邦妮喜欢唱歌,专门花重金找吟游诗人创作情歌,在姑娘的闺房外弹唱。这么一来二去的,姑娘的心里哪还有卡尔的位置?

卡尔懊恼的挠着头说:“肖不是也很好吗,懂得讨女孩子欢心,配给所长的家里也一定很富裕,邦妮嫁给他应该会享福。”

艾博纳是真想给自己的好友脑袋上再来一下,秋收节眼看在即,如果卡尔一直这个样子,妹妹多半会嫁给肖。虽然肖的家境各方面都不错,不过他爸作为配给所长,这些年没少克扣乡民的物资,贪污受贿更是数不胜数。

想到妹妹将会嫁到这种人家里,艾博纳是一百个不放心。而卡尔是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的朋友,艾博纳作为哥哥,也作为卡尔的朋友,当然希望他们二人能在一起,奈何自己苦口婆心劝不动自己这个死脑筋的兄弟。

就在他们二人墨迹的时候,酒馆外一队追兵正在全力追捕一个犯人。

这支队伍的成员都是来自【神圣裁廷】的执剑者,他们是直接隶属于秩序与光明之神的特务机关。

而被追捕的人,则是一个普通的黑市商人,虽然他不是执剑者的对手,但他在黑市里混了那么久,做的也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保命的本事也是有的,这样一来二去,双方竟然僵持不下,一个抓不到,一个跑不了。

实际上黑市买卖哪个地方都有,就是要管也犯不上【神圣裁廷】直接插手,但是这次的家伙碰到了禁区,他手上有恶魔的契约书,这东西在虚空里算不上稀有,很多虚空生物甚至能直接画出契约阵,向万物借取力量,使用契约咒术,而他手上的契约书说白了就是个便携版的。

但是,契约书的运行原理完全与神域中的法则相悖,神族的力量来源于对大神祇的信仰,这种信仰之力是神域建立的根基,试想如果人人都能从别的地方轻易得到力量

黑市商人实在是慌不择路,在卡斯特罗的小巷里上窜下跳,由于天刚黑,路灯还没点亮的关系,他很难看清眼前的路,一头扎进路边上的大土堆中,不过也不能怪他,谁能想到这路中央哪来这么大的土堆。

这一跤摔得是真惨,门牙被土堆里混着的石头给磕断了,怀中的契约书也顺着坡滚到了铁匠铺的坑里,后面的执剑者瞬间赶上了他,将他按住,不由分说的给他带上头套,然后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黑之章 二 耳语者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之中,阿尔桀和葛鲁多正在去往寻找积尸地的路上。

阿尔桀越走越觉得不太对劲,他怀疑自己作为食尸鬼的嗅觉是不是失灵了,在军营里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细微的血腥味,和我们一般意义上血腥味的不同,这种血腥味中混杂着死亡与混乱气息,对于食尸鬼而言,这是附近存在着积尸地的表现,是积尸地独有的特征。

当然,这种血腥味也只有食尸鬼闻得到。

阿尔桀和葛鲁多离开军营顺着味道走,已经走了好半天了,味道是越来越浓烈,越来愈清晰,却始终找不到积尸地的存在,一般来说,能闻到现在这种浓度的味道,应该已经站在积尸地的边缘,能看到刚刚尸变的食尸鬼在里面进食。

虽然葛鲁多平时傻呵呵的,总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但是它作为食尸鬼来说却更为纯粹,本能也更强。阿尔桀反复向葛鲁多确认,两个人得到的信息是一模一样的,阿尔桀开始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不是遍地死人的积尸地在和他俩兜圈子,那么一定是有制造大中型积尸地的大规模死亡事件发生。

这种情况恐怕在战争期间才会有,部落间的小规模冲突再激烈也不至于发展到屠村,但是以军方现有情报来判断附近聚落的规模,恐怕已经有聚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部落联合”建立之后颁布的《联合法典》已经明令禁止了虚空范围内部的种族私斗,并认定这种行为是对“部落联合”背叛,是向整个联合整体宣战,意在用联合体的庞大数量压制少数不服从的个体,暗示非敌即友的政治立场选择。

虽然小规模的摩擦“部落联合”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下设了无数的调停所来处理区域间部落矛盾的问题,同时也发布一些来自“部落联合”的命令,调配和管理物资。

但是发生这种规模的伤亡事件是绝对不会姑息的,而调停所那边居然没有任何上报或者通知附近驻军的行为,恐怕背后涉及的利益集团不可小觑,如果是大型族群的叛变那后果更不堪设想!阿尔桀越想越觉得形式的发展恐怕已经十分严重,本来出来只是想随意补给一下,没有带传信用的燃魂鸦。

不得已,阿尔桀决定先遣回葛鲁多独自返回,让它带着自己的手书,说明事态的严重,驻地要加强警戒,以及派遣斥候队协助调查并收集情报,而且斥候队回来的时候有葛鲁多引路,应该不会走错。

然而葛鲁多却没想那么多,他单纯的认为,阿尔桀只是想吃独食。

“该死!听着!葛鲁多!我就是再能吃,也不可能把整个积尸地都吃完!你现在回去给老大报信!等你回来全都是你的!”阿尔桀气急败地说。

葛鲁多的智商和小孩子差不多,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只能一点一点慢慢哄。

不过此时的葛鲁多却显得十分精明:“别,别想骗我,阿尔桀我知道你比我聪明,鲁多。你,你就是想吃独食鲁多。”

阿尔桀感觉自己快崩溃了,现在事态的危机程度已经难以想象,如果背后隐藏着是什么政治阴谋恐怕自己的驻军先遭殃,阿尔桀担心军营里的人,怕他们不明不白的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阿尔桀更担心首领安娜,他誓死效忠安娜,无论将来战争的结果如何,他都不希望安娜出半点事。

然而葛鲁多还是那副小孩子嘴脸:“我,我不听,你说什么都是在骗我,鲁多。”真不知道是谁教给他的。

阿尔桀虽然着急,但是他明白着急是没有用的,虽然危险存在,但是尚未爆发,一切从容应对应该来得急。

阿尔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字一句的对葛鲁多说:“葛鲁多,还记的你和我一起加入军队是为了什么吗,你不是还想跟着老大去找自己的家人吗,如果老大他们因为你不回去保护,而出了什么事,你就谁也找不到了,连老大也找不到了。”

动脑子葛鲁多显然还是比不过阿尔桀,一下子被吓坏了:”老,老大,不要,不要找不到老大,回去!回去!鲁多!“说完攥着阿尔桀的手书调头跑去。

阿尔桀无奈的看着葛鲁多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对不起,葛鲁多,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的家人,但是请你先保护好老大吧”说罢,加紧了脚步,前往血腥味的源头。

在阿尔桀和葛鲁多来的路上,正有一个带着兜帽,身穿长袍的男人走向积尸地,不过他可不是来吃饭的食尸鬼,他是来解闷的。

对,你没听错,看戏,解闷,人总有会有觉得无聊的时候,也许你正为了生存忙碌,为了保护某个人,某件事而奔波、拼命,为了争取自由而犯下累累罪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却仅仅是一部用来消遣的好戏,来帮他打法无聊的时光。

这个戴兜帽的男人,嗯如何称呼他呢,就叫他”耳语者“吧,大家都这么叫。他喜欢看戏,喜欢看人们纷争,争得你死我活,但是自己却从来不动手。这并不代表他缺乏力量,相反,我认为他能在挑唆了这么多悲剧和灾难后,还能继续好好的活着,没有死于仇杀,就足以说明了他的强大。

他这次来到这里,就是来特地来观赏自己的杰作的,阿尔桀寻找的积尸地,就是出自他手笔。日复一日的生活会把人逼疯,就算你所从事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也是这样,只有给自己找些小乐子,乏味的生活才能继续下去,这是他的人生信条,也是他那些所做所谓的动机。他正哼着小曲,去往积尸地的路上,然而令他更感兴趣的是眼前的场景。

从远处一个胖子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乍一看蓝色的皮肤像是巨魔一样,然而其庞大的体型可以看出是一个吃过很多尸体的食尸鬼,也许他就是由巨魔尸变而成的呢?

耳语者觉得有趣,食尸鬼他见过,吃到这种体积的他也见过,但是都是在积尸地当中,这种食尸鬼在大路上狂奔的景象,他还是第一次见,说实话,自己做的事情结局怎么样远不如眼前意外的景象吸引人。耳语者好奇的站在路中央,想看看迎面跑来的食尸鬼会不会和其他食尸鬼一样一口咬上来。

这个食尸鬼就是我们葛鲁多,葛鲁多天天和军营里的人们生活在一起,早就不是到处咬人的野兽了,它看到眼前路边上站着人,马上绕开他,继续向前跑。这反而更激起了耳语者的兴趣,他伸出左脚,将路过它的葛鲁多轻轻一绊,葛鲁多巨大的块头就这么被他绊倒了。

“大胖子,去哪啊?这么着急,都摔倒了。”

葛鲁多本身就到呆头呆脑的,反而站起来对耳语者说:“对,对不起,鲁多。”

耳语者简直乐疯了,这东西太有趣了,还会说话,虽然说不顺畅,但是毕竟能听懂。他决定了,今天就用这个食尸鬼做消遣了。

他开始上下打量这葛鲁多,看到他的手上紧紧的攥着一张布条,上面好像还有字,他奇地问:“你手上拿着什么啊?可以给我看看么?”

没想到葛鲁多十分的警戒,一把将阿尔桀的纸条扔到肚子上的大嘴里说:“阿,阿尔桀说了只,只能给老大看鲁多”“

别这么小气嘛,给我看一看好不好?”他说着,嘴角露出了无法抑制的笑容,袖子随着手腕的抬起而缓缓滑下,露出白皙的双手,用手抚摸着葛鲁多藏着布条的肚子。

“不,不给“

“小气,那我自己找”

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双手就像小羊从母亲的羊水里挣扎出来一样,轻轻的,将葛鲁多的肚子撕开。

越拼命隐藏的秘密,当然就越值得去窥探。

白之章 三 哥哥的誓约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此时已经入夜,艾博纳推开门,见到老父亲独自一人坐在家里的摇椅上,一个人在灯光下显得十分孤独,旁边是老人刚吃完还来得及收拾的桌子。

艾博纳进门将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老人近前,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父亲:“爸,邦妮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吃饭”老人没有说话,抬抬眼皮,示意他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

艾博纳打开纸条,仔细的读着上面的内容:“亲爱的父亲,哥哥,今天天气很好,肖约我去他家后山的庄园里游玩,肖会在晚饭之前送我回来的。爱你们的邦妮。”

艾博纳看看窗外的天色,显然已经远远超过晚饭的时间了,他疑惑的问:“她什么时间离开的?您怎么会答应肖带她走?”

老人显然比艾博纳心烦的多,懊恼的说:“还不是我在去找你小子的时候,这丫头禁不住甜言蜜语的诱惑,偷偷溜出去了。我回来的时候就剩下这张纸条,人早就跑没影了。”

时间已经越来越晚,艾博纳实在放心不下,他将餐具放在水池中,安置好父亲,起身重新披上,出门要去肖的庄园找妹妹,刚推开门,艾博纳就看见院子门口坐着一对有说有笑男女,正是肖和妹妹邦妮。

青年男女依偎在一起,坐在路边的大理石凳上说着情话,月光洒在石板铺成的道路上,路边花丛里的蔷薇成为了这美好光景的陪衬。

原来姑娘早以回到家门前,却舍不得与情郎作别,两人在微凉晚风中打情骂俏,小伙子闪闪发光的金发标识出他纯正的神族血统,得体的举止与穿着展现了他不俗的世家与教育,俊朗的面孔在姑娘耳边喃昵着甜言蜜语,自己身体倾向姑娘却没有接触到她,在火热难耐的感情下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绅士。

姑娘的脸上闪过幸福的红晕,身上的长裙贴合着她年轻美好的身躯,耳边昂贵的耳环在姑娘亚麻色发色的衬应下发出夺目的光彩,满眼的笑意无法掩盖这一刻时间似乎已经停止了流动,生命中美好的瞬间化为永恒。

我想任何人看到眼前美好一幕都会觉得动容,你会从青年男女的眷慕中感受到生命与青春的美好,人生短暂,时光易老,谁不想与自己心爱的人一同白首。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这样的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但是艾博纳看到眼前的场景心里却十分复杂,他不是那种专制独裁的兄长,他能看出来妹妹已经坠入爱河,肖日复一日的甜蜜攻略已经取得了妹妹的芳心,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偏好和看法阻碍妹妹恋情,艾博纳不能为了卡尔去强迫妹妹,但他更不可能就把妹妹这样随意托付给他根本不信任的别人。

两个年轻人听到了身后开门的声音,慌忙从长凳上站了起来,邦妮羞红了脸,深深的把头低下,肖则彬彬有礼的打了一个招呼,露出一个表示歉意的笑容。

邦妮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意识到天色已晚,怕哥哥发作,抢先说:“哥哥,是我让肖留下,想让他多陪我一会,你别”

艾博纳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解释,然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你先进屋,爸爸一直在等你。”

邦妮低下头,迈着小碎步向家里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着哥哥和肖,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觉得自己已经做错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比较好,于是低头进屋了。

“我很抱歉,艾博纳先生。”肖一边道歉,一边微微的弯腰,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一些。

艾博纳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旁边的独角兽,闻到:“这是主教的坐骑是么?”

肖先是一愣,他没想到艾博纳的注意力在这里,然后连忙点点头,回答说:“是的,教主是我舅舅,我想邦妮也许会喜欢,就向他借来的。”

艾博纳摸摸了这卡斯特罗仅有一头的独角兽,继续发问:“你外公当年就是卡斯特罗教区的主教吧?”

肖猜不透艾博纳的意图,只能顺着他的问题,毕恭毕敬的回答:“是的,外公现在已经去神域中心的沃尔丁做大神官了,能侍奉奥德里奇大人是我们一家人的荣耀,说起来咱们两家也算有些渊源,早些年令尊”

“你想要什么?”艾博纳没有等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

“什么?艾博纳先生,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

艾博纳一步一步走向肖,站在他面前继续说:“你的父亲是配给所的所长,母亲是大神官的女儿,主教的妹妹,你的家庭足以完全左右卡斯特罗这个小镇,我不认为你的家人会允许你找仓库管理员的女儿当妻子的。所以我问你,你想要什么,想从邦妮身上得到什么。你这样的纨绔子弟,想要得到一个年轻女孩太过容易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她们都会义无反顾的献给自己眼中的爱情。而你,如果你不能娶她,只是想得到她美好青春的肉体”

艾博纳顿了顿,目光盯上肖,而肖还是那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艾博纳微微把头贴在肖的耳边,继续说“就算你是大神官本人,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艾博纳以自己名字向多洛莉斯女神宣誓,愿用灵魂守护我妹妹的幸福,换取背弃者永无宁日的放逐。”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混杂着红色的光芒从遥远的【寂静之海】升起,遮盖住一颗天上的星,当誓言兑现的时候,星辰将再次露出光芒。

两人同时听到死亡与安息的女神黑色的耳语:“我已听到你誓言,起誓者。”象征死亡的黑色烙印瞬间刻在了艾博纳的左手。

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没有想到艾博纳是如此极端的人,本来在他宣布自己的家世的时候,他觉得对方就算不巴结他也至少不敢小看他,然而艾博纳直接用神誓的方式忽略他的一切筹码,和死神立下如此唐突的誓约,更离谱的是死神已经宣布了契约成立,他还没反应过来,艾博纳已经走向房间。

“等等!你要做什么?!”肖已经乱了方寸,他才响起自己之前根本没有了解过邦妮的家人,以为对方会向之前那些姑娘的家人一样讨好他,巴不得他成为自己家的女婿,眼前的状况远超他的意料之外。

艾博纳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你只是想玩玩,那就滚远点,你以后爱去祸害谁家姑娘和我无关。但是邦妮不行,我不喜欢你的家人,他们的做派让我恶心,我不认为那种家庭里成长起来的你,会好多少。但如果你真的爱邦妮,能出献出生命的觉悟保护她,去爱她,我便放下偏见认可你。如果你做不到,趁着邦妮还陷得没那么深,滚吧,誓约会随着你离开她自然作废。”说完,转身回了房间,留下肖一个人傻站在路边,不知所措。

爱情与亲情也许难分伯仲,但权势与亲情放在天平上,结果就尚未可知了。

黑之章 三 尸横遍野

第二纪元324年,虚空。

什么是生活?有人说:所谓生活,就是当你认为事态的发展已经到了极限,已经不能更坏的时候,它真的可以更坏。这句混蛋话不知道是那个混蛋说的,但是此时此刻,站在调停所大门前的阿尔桀在想,那个混蛋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说出这种真理。

这里应该就是调停所了,阿尔桀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有在这样的配置,你看这些石砖建筑精美的拱圈结构,出自部落联合工匠们精雕细琢的卷杀,院子中心的大理石地砖画拼接出八大种族结盟时的场景,大门前则是标志着联合政府的徽章,就连满地的尸体,都穿着部落联合的制式服装。

到达这里之前,阿尔桀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足够的判断,他认为最差的情况大概就是一个普通聚落被敌对聚落全部屠杀,普通的村子变成了积尸地。

而自己要做的不过是调查出施害者的身份,用燃魂鸦传信部落联合,然后想办法劝告安娜离开,不要趟浑水,继续带着部队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就好,就算上面问责自己的军队也已经离开了事件的中心区,然后随着战事加紧不了了之。

更何况说到战事,圣战在即的档口不可能发生大型族群叛乱,这种时候内战根本毫无意义,之前第一纪元留下的教训对于虚空中的居民们已经足够深刻了,所以这场反常的屠杀中阴谋的味道太重了,阿尔桀的小算盘打的叭叭响,绝对不可能让安娜和大家涉险,各种甩锅推脱的说辞开始在他脑海中疯狂的组织起来,到达目的之前,军队给部落联合的传信到最后的检讨基本上已经在阿尔桀的脑子里都已经写好一套了。

但是眼前的现实还是狠狠的打了阿尔桀的脸,眼前横尸遍野的积尸地,并不是某个被屠杀的村落。死者身份,全部都是部落联合下派的调停所的工作人员,而积尸地的位置,正是调停所的位置。

政变,叛乱,屠杀各种各样的信息一窝蜂似的的冲入阿尔桀的脑中,眼前场景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阿尔桀前期的推论几全部被推翻,部落间的极端冲突如果说是近似对部落联合挑衅的行为,那么直接迫害联合政府的工作人员就是赤裸裸的宣战了!到底是谁发动了这场屠杀?

驻地的调停机关惨遭屠杀联合政府不可能坐视不理,而附近的驻军必然难辞其咎,阿尔桀不得不放弃推脱责任的打算,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进入已经变成积尸地的调停所,开始调查。

地上的血液都尚未完全凝固,积尸地也还没有发生尸变,尸体的完整度还比较高,没有腐败的迹象,阿尔桀推断屠杀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地上的死者都同一身着着联合政府的制式服装,但是奇怪的是他们所配备的制式武器与一些工具全部被拿走,而笔纸之类的办公用品都被留下了,这看来这里还没有来过扒尸贼。

阿尔桀就是在积尸地长大的,他见过无数的想发死人财的扒尸贼,那些遗落在死人身上的联合政府制作的纸笔会在黑市卖出高价,工具反而笨重,如果有扒尸贼来过那么这些办公用品一个都留不下。那么带走这些制式工具和制式武器的,只能是屠杀的制造者了。

接下来阿尔桀开始检查这些尸体的伤口,作为一只食尸鬼,阿尔桀比大多数人都要了解他们自己的身体结构,因为他见过太多也吃过太多死人了,他对于各个种族身体了解到了什么程度呢?大概是一个高级外科医生的水平,所以他有的时候也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客串一下军医的角色。

这也让他见过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伤口。眼前的尸体上的伤口不是钝器就是一些性状复杂的利器造成的,恐怕自制武器不在少数,有点像阿尔桀军队里的情况,这也进一步解释了为什么调停所里制式工具与武器被一扫而空,看来袭击者的整体装备水平也十分的落后。

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装备水平极其落后的袭击者是如何将装备精良的配给所一扫而空的?难道是单纯靠着数量压制么?可是如果大量的人向调停所聚集,必然形成对持,那应该会有向附近驻军求救的燃魂鸦才对,可安娜他们一点讯息都没有收到,这说不通啊。

随着对越来越多的尸体进行调查,阿尔桀发现这些尸体每个人身上的伤口类型不止一种,伤口位置也不止一处,但是无论致命伤在哪,每个尸体都会有被偷袭位置的伤口,或是来自背部钝击,或是来自腹下的刀口,这是应该一场有规模,有组织,有预谋的背叛与暗杀。

那这场屠杀的目的在哪呢?不留活口的做法看似十分残忍,但是只带走基础工具和武器的行为可以看出行凶者们的处境也十分的窘迫,难道只是单纯的强盗抢劫?可再没脑子的强盗也应该能看到调停所门前的部落联合标志,更何况强盗怎么能做到近身暗杀?

乱了乱了,现有线索又乱了,阿尔桀觉得不光是眼前的景象一团糟,自己的脑袋里也乱糟糟的。针对尸体的调查得到的信息十分混乱,必须进一步检查整个调停所才行,阿尔桀开始向调停所后面的仓库移动。

果不其然,仓库里被抢的痕迹也十分明显,除了地上的尸体,墙上溅射着未干的血迹,地上散乱着一些粮食颗粒,恐怕是双方争执中划破了装着粮食的袋子。

但是仓库里的现状也是疑点重重,工具和前厅一样被一扫而空,粮食剩下十几袋还没有被搬走,角落里还有一些散乱的卷轴,阿尔桀打开这些卷轴一看,心里又惊又喜,全是一些上面画着咒术阵的咒术契约。

和之前在白之章中所提到的契约书不同,契约书存在的目的,是作为咒术阵的便携版载体,你既可以通过它与某种力量建立契约,又或者在已经建立契约的前提上,在上面随意书写咒术,白之章中的契约书还没有任何契约达成,也就是说只是一个达成契约的媒触。

而阿尔桀手中的契约书,已经通过专业的咒术师书写了咒术阵,已经成为了咒术魔法的便携载体,就算不会咒术阵的人也能轻易通过它们使用咒术。

这些咒术契约显然是部落联合留给下设调停所自保用的,然而这帮蠢货仗着部落联合威的势,自认为没人敢袭击他们,宝贵的咒术契约全都留都在仓库里积灰,然后惨遭屠杀。

而施害者们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将食物全部搬走,但是留下这些本应作为最优先级武装力量的咒术契约,显然是没有认识到它们的价值,使用它们的咒语都明明白白写在上面了,难道说所有的施害者都不认识字?

这样的结论就有点让人瞠目结舌了,阿尔桀恍然间想到自己在调停所大厅里看到的一些散落的文件,如果他上面的荒谬的推论是真的,那能够让整个调停所放弃戒心再偷偷暗杀的组织或者群体恐怕最近会与调停所有往来,那些记录文件上会不会有至关重要的线索,被那些不识字的入侵者忽略了?

阿尔桀想到这,尝试着打开了一个空间属性的咒术契约,轻声吟诵着上面的咒语,意图将其他的契约书储存到其中。果不其然,这些这个空间属性的咒术契约直接忽略了使用者阿尔桀是食尸鬼的事实,按部就班的履行着自己存储空间的职能。对于阿尔桀来说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阿尔桀美滋滋的将然后再将咒术契约藏在怀里,转身回到往前面的门厅。

此时此刻,有几双眼睛,正从院墙的缝隙中紧紧地盯着他。

白之章 四 无聊的审判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今天天气不太好,看起来是阴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路上的行人手中都拿了伞,以备不时之需,卡尔昨天喝的显然有点懵,再加上早起是个大阴天,难免多睡了一会,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

卡尔暗叫糟糕,昨天的挖坑留下的土还没有运走,且不说教会分管环境的部门会不会上门问责,隔壁的卡罗琳奶奶就要先唠叨一阵,虽然这坑本身就是为了避免影响她而挖的,但是这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太才不会管这些,找到一切机会都要说你两句似乎才能体现她作为长辈的威严。

卡尔饭都顾不上吃,急匆匆的赶到自己的铁匠铺,门口的土还堆在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行人被绊倒。

卡尔推出借来的独轮车,将土一锹一锹的铲在独轮车里,此时卡罗琳奶奶才刚刚起床,穿着睡衣从她的杂货铺里出来,大声嚷嚷着:“谁呀?!大清早就叮呤咣啷的!是想要我老太太的命啊?我心脏可不太好,毛病犯了你们负责呀?!”

卡尔赶紧站起身,尴尬的笑了笑:“早,早上好,卡,卡罗琳奶奶。”

老太太翻了翻白眼,敲着拐杖说:“早什么早?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您刚才说”

“我说什么了我?你个小王八蛋故意和我抬杠是不是?看我一个老太太孤苦无依就欺负我?!”

“不不,我没,没”

“没什么没啊?说你打铁吵你不能轻点打啊?挖个坑在这是想埋我?”

卡尔越说越着急,越着急就越说不清楚话,慢慢的脸都憋红了,而老太太呢,越说越得意洋洋,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往出翻,当年和老卡尔之间闹得矛盾都要拿出来说道说道。

在道路的另一头,一队神圣裁廷的执剑者,正压着一个带着面罩和枷锁的犯人游街,周围居民纷纷跑出来看热闹,犯人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脚下稍微慢一点,就会受到执剑者的鞭笞。

这种景象在小镇可是十分少见的,没有重罪的犯人是不会游街的,除非触碰了禁忌,犯下亵渎神灵的罪恶,才会有这种待遇。卡罗琳奶奶显然对于眼前的好戏兴趣更多一点,不在理会卡尔,加入了看热闹的人群。

突然有人向犯人吐口水,他这么一带头,周围围观的群众也纷纷效仿,虽然他们并不知道眼前的人犯了什么罪,实际上他们也不关心这个犯人犯了什么罪,但是他们明白,只要是这种游街示众的犯人那,就一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那么怎样羞辱他就都不为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群的举动也越来越过分,甚至有的人直接上去对犯人拳打脚踢,而执剑者们则是一种半默许的态度,除非围观者的行为超出了底线,不然他们是不会阻拦的。

但是在性情憨厚善良的卡尔看来,将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样当众的侮辱殴打,这样的场景太过残忍可怖,他低下头认认真真的铲着自己的土堆,想要回避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他在土堆的一边发现些许的血迹,还有一对门牙深深的嵌在土里,卡尔之前一直站在土堆的背坡,所以没有发现,现在土堆越铲越低,才让呆头呆脑的卡尔看见了这对门牙。

卡尔顿时心中一阵愧疚,不知道有谁已经在这里狠狠的摔过一跤,对方没有找上门,显然是个善良的人,为了避免再有人“受害”,卡尔加快了自己的动作,但是只要他现在抬抬头,应该能看到人群中的犯人正死死的盯着他和他身旁的土堆。

艾博纳在自己的大仓库里轻松愉快的完成了上午的收纳工作,对于他这种常年卷曲在地下的工作人来说,天气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下午他有大把的时间去探索父亲的笔记和大仓库的秘密,前提是别再有人来进行所谓的“寻宝活动”就行。

不过让他诧异的是,今天整整一上午都过的十分安稳,没有人打扰,当他打算拿出自己的午饭开始用餐的时候,“咚咚咚”小镇召集居民的钟声响起了。

艾博纳一口菜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这才什么时候,魔族就入侵了?怎么没有避难预告?难道魔族突袭卡斯特罗这个破地方了?

艾博纳还没反应过来,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的同事凯伦急匆匆的说:“快走!艾博纳!有异端审判!召集全镇居民!”

艾博纳低头看看自己刚吃一口饭,挑一挑眉毛说:“看杀人么我这刚吃一口”话还没说完,凯伦不由分说,拉起艾博纳就走。

和这种热闹相比,艾博纳更关心自己的午饭,如果不是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死刑实在是吃不下去,他真有可能带着饭盒过来,不过既然钟声响了,就意味着这场集会小镇中的每一个居民都必须参加,这一点写在神谕里,对于神族子民来说就是法律的规定,此时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小镇的居民大多数都已经到场了。

在广场的正中央,已经架起了高高的绞刑架。执剑者将索套狠狠的套在犯人的脖子上,然后扯下他的头套,露出一张被毁了容的狰狞的脸。没有人能认出他是谁,据说拷问了一夜他一句话都没说。医生检查他的身体发现他服过了哑药,身上的东西都是出自黑市扒尸贼的手笔,从头到脚找不出能证明他身份和出身的东西。

不过这无所谓,黑市贩子大多数都查不清身份,也没人在意这一点,之所以烤打他是因为还有一份契约书留在他手上下落不明,然而看样子已经问不出所以然了,教会决定将他当众吊死,一方面算是打击一下猖獗的黑市,一方面是警告民众,不要接触禁忌的领域,不然这就是下场。

艾博纳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和他们呆在一起。卡尔收拾完了门前的土堆,站在广场的另一边,他远远的看到艾博纳一家,用力的挥挥手示意,艾博纳也向他挥手,表示看到他了,邦妮则只是礼貌的点点头。

看到邦妮,卡尔瞬间羞红了脸,把头转向行刑台。行刑台旁边的主教开始吟诵圣训和大段的审判词,让人听了想打瞌睡,等宣判结束的时候,人们又打起精神,因为最精彩的部分来了。

台上的主教结束了长篇大论的宣判,告诉身边神圣裁庭的执剑者行刑,负责行刑的执剑者将空气中的光用信仰之力汇集一处,形成了美丽而又致命的光刃。执剑者将光刃高高举起,直指绞刑台上的绳索,台上的犯人瞪红了眼睛,死死盯着广场角落的卡尔,与此同时卡尔也发现了台上的死刑犯似乎缺了一对门牙。

死刑犯的脸色发青,鼓着腮帮子,喘着粗气似乎十分不甘心。光刃落下,斩断了绑在绞刑台上的绳子,犯人一下子被吊起,身体的自重瞬间将他的气管截断,他几乎没有什么挣扎,身体神经反射性搐动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什么反应了。

然后又是主教的陈词滥调,为这场血腥的戏剧画上尾声。人们乏味的听着主教的话,似乎刚才的那一幕并不过瘾,纯粹只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镇广场上的钟声再次起响起,广场上的人们各自散去,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只留下教会的工作人员打扫着刑场。

无名的死尸从绞刑架上取下来,扔到镇外异乡人的乱葬岗中,从此再无人问津他与契约书的事。

无名之章

“妈妈,我要结婚了,她是村里裁缝的女儿我很爱她。”

“好,好,我的孩子,祝福你,可惜你爸爸死在争圣战中了,不然他一定也会祝福你的。”

“妈妈,他为了保护我们而战,我以他为荣,相信他会保佑我们的。”

“当然,我的孩子。”

———————————————————————————————————————————————

“伟大的唯一神,我们在您的光辉照耀下,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尊您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永结同好。愿您的祝福陪伴他们的婚姻直至永恒,我命令你们在神的面前,坦白任何阻碍你们结合的理由。”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他们的结婚誓言做证”

“愿意!”

———————————————————————————————————————————————

“谁是孩子的父亲?”

“我是!我是!”

“母子平安,恭喜你,是个女孩。”

“哈哈哈!我当爸爸了!我当爸爸了!我妻子呢!?我”

“请保持安静!产妇需要休息!”

“哦“

———————————————————————————————————————————————

“孩子要上学了,咱们家离教会学校太远了,我想向教会申请一片离学校近一点地,然后亲手给咱们的小公主盖一个新家,在院子里种下你喜欢的花,再给你和小公主修一个秋千”

“亲爱的。”

“嗯?”

“我爱你。”

“嗯”

“你和女儿是唯一神赐予我最好的礼物,我也爱你。”

———————————————————————————————————————————————

“得寸进尺!他们以为自己是谁!每天要这要那的,还想要土地?”

“但是主教大人,他们的诉求在神谕中是合理的,我们必须满足。”

“混蛋!到底他们是主教还是我是主教?!”

“主教大人息怒。我有个想法,您还记得教会学校东边的平原上一直是来不及清理的圣战战场“

“嗯!这个地方好,就批给他了,想用就自己想办法净化!这群可恶的屁民!”

———————————————————————————————————————————————

“亲爱的,你辛苦了”

“没事,虽然净化麻烦了点,但是主教大人没有限定面积,整理出来就是我们自己的家啊,我还想给咱们的小公主盖只属于她的小城堡呢。”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亲爱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爱你。”

“我也是,宝贝。”

———————————————————————————————————————————————

“爸爸,爸爸,周末我能和同学出去玩么。”

“去吧,宝贝,但是记住千万不要去东边爸爸没开垦过的地方,那里很危险。”

“知道了,爸爸,我会早早回来的。”

———————————————————————————————————————————————

“等等我!等等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爸爸!爸爸你在哪?!救救我!爸爸!”

———————————————————————————————————————————————

“叔叔,都是她一个人非说去东边那里玩的!我们都劝过她的!都怪她自己!”

———————————————————————————————————————————————

“大夫,大夫!求求你了!救救我女儿吧!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先生,请你冷静,令爱不是得了病,而是中了恶魔的诅咒,这种时候只能找主教大人想办法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主教大人,他又来了,您为什不愿为她的女儿治疗呢,上面要是问责下来”

“我当然知道上面查下来麻烦了!但是我的信仰之力不足以救那个女孩,如果让上面知道了我的主教就当到头了!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还打不打算到时候接我的班了?!”

“我明白了,大人,那我们怎么回复他呢”

“告诉他,只有教皇才能救他女儿,我就不信他能去找教皇!”

———————————————————————————————————————————————

“折返吧,教皇大人不是你这种人能见的。”

———————————————————————————————————————————————

“兄弟,看你愁眉不展的,家里有难事啊?我这里有不少宝贝,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呢!”

“你的宝贝能解除恶魔的诅咒么。”

“这个我没有,但是我知道哪可能有”

“在哪?!在哪能找到?!”

“这个,我时间长记不清了”

“这些给你!”

“嗯那你看你这就客气了不是这种东西,就算有,只能在黑市里流传,一见光,不是销毁了,就是入了大仓库了”

“多少!你要多少能弄到!”

“兄弟,这是掉脑袋的玩意,行里行外的,轻易没人敢碰,问都不敢问,神圣裁廷盯上了就没有人能活下来,除非你自己在圈子里打问”

———————————————————————————————————————————————

“折返吧,教皇大人不是你这种人能见的。”

———————————————————————————————————————————————

“亲爱的,你到底怎么了!?女儿的病还没好!你不想想怎么救我们的女儿!每天都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

“亲爱的,你不要这样,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么,就像以前一样,我们一起面对!”

“”

“别走”

“”

“我爱你”

“对不起”

———————————————————————————————————————————————

“折返吧,教皇大人不是你这种人能见的。”

———————————————————————————————————————————————

“可以啊,兄弟!没几年混的比我还熟门熟路的,兄弟我将来得仰仗你发”

“别废话,东西有信儿了么?”

“诶诶,给你留着心呢,据说有道上的朋友在卡斯特罗的大仓库出了一批烫手的货,里面有一个契约书,拿它再想办法找到下咒那家伙的属性,签个一样的契约,别说解咒,再给别人下一个都没问题,我给你打听了,你女儿中的是石化咒,石头的契约应该很好签的你等一下!别急着走!一旦上这条路,你就没法回头了,神圣裁廷会派人追杀你到死!说不定还得游街示众!死前受尽侮辱不说,家人还可能被连累,千万小心!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

“谢谢了”

“谢什么啊,有命再见,请我喝酒就行,保重!”

———————————————————————————————————————————————

“我真的佩服你的毅力,但是我也得坚守自己的职责,折返吧,你是见不到教皇大人的。”

———————————————————————————————————————————————

“你还有脸回来?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女儿的病你是不闻不问!你尽然还有脸进这个家门!”

“让我再见在女儿一面。”

“滚出去!你有什么资格见她!”

“我”

“滚出去!!”

“我爱你”

“滚!!!”

———————————————————————————————————————————————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我的宝贝。”

“爸爸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不要再走了我真的没有去那边玩是她们丢下我的呜呜呜”

“宝贝乖,爸爸没有生气,爸爸去给宝贝找治病的药了“

“爸爸,我不怕疼,不要找药了,我想让你留下来陪陪我,和以前一样,让我和妈妈坐在秋千上,你在后面推我们玩,好不好“

“宝贝,我已经找到药了,爸爸这次出去把药从卡斯特罗拿回来,以后会一直陪着你和妈妈的。”

“拉钩!”

“拉钩,晚安宝贝,做个好梦,说不定你醒了,爸爸就回来了。”

“嗯!晚安,爸爸。”

黑之章 四 无法传达的感情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废弃的调停所墙外。

从那个男人进入调停所开始,她已经盯着里面的男人整整一个小时了。姐妹们将战利品分几次运回聚落里,现在仓库里就剩下一点点粮食和不知道写了什么内容的兽皮,她奉命等在这里望风。

这是她第一次参与执行队的任务,让她有点激动,她从小在聚落里出生,聚落里长大,从来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因为掌管部落的婆婆不让她们出来,婆婆说外面的男人都是狼心狗肺的骗子,会伤害她们,如果想生孩子了,就告诉姐妹们,从外面掠一个回来,所以聚落里一个男人都没有。

事实上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男人,虽然偶尔有姐姐们在外面抓男人回去,但是都遮遮掩掩不让她看就带回房间。之前的调停所里也有男人,但是那些男人都和婆婆描述的一样,都是一些喜欢说花言巧语,也轻信花言巧语的蠢货,不然也不会死在姐妹们的刀下,但是眼前这个男人,让她觉得有点儿不一样,尽管她还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嗯那里不一样呢你仔细问她她也说不出来,大概是因为这个男人没有穿着蓬松难看的部落联合的制服,而是一身帅气逼人的骑士甲?然后留着帅气的暗金色短发,以及让她看了就芳心大乱的侧颜?

虽然说骑士是男人的浪漫,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少女的浪漫。她生来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紧张,比她第一次出去和姐妹们狩猎都紧张,她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她突然想,是不是应该等姐妹们来了把他掠回去生一个小宝宝

想到这里她的脸更加红了,他的金发看起来就像是使徒的血脉,生下来的小宝宝应该也会有使徒的血统,也会长出英俊帅气的脸庞,不知道使徒给小宝宝起名字是什么样的。

但是转眼间她又十分忧虑,如果宝宝生下来,他就会被赶走,如果生的是男孩,就会被溺死那该怎么办要不要为了宝宝和他私奔离开部落,可她又舍不得从小疼她的婆婆但是现实是,她还没跟人家搭话呢,自己在心里已经快和人家把一生都过完了。

她还在犹豫,因为马上她的姐妹们就要回来了,如果让她们发现了他,把他杀了怎么办?又或者被其他辈分高的姐姐抢走了怎么办?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其他姐妹每次掠回去的男人都不让她看的原因了

正当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出现在她耳旁:“小姑娘,你在看什么?”她转过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被他发现了!

她一时间手足无措,从来没有在意过外表的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散落的反光的大理石碎片,看到自己矮矮的身材,常年狩猎留下了伤疤,以及略显粗糙的皮肤让太阳晒得黝黑发亮,脸上泛着正值青春期才有的痘痘,身上穿着粗陋的亚麻外套。这一眼让她瞬间感觉十分的自卑,甚至有点委屈,难受的低下了自己的头。

阿尔桀,回到大厅的时候,就隐约觉得有几双眼睛正盯着他,不过这种直觉他向来不太相信,食尸鬼讲直觉什么的,太玄幻了。但是食尸鬼对活人的心跳,是分外敏感的,他隔着墙就能感受到一个鲜活而富有生命力的心脏在跳动,他大概判断出这颗心脏属于其中一双眼睛的主人,所以他悄悄绕过庭院的围墙,想要看看墙面的观察着是谁,却发现了一只正浑身散发着雌性荷尔蒙的“小动物”,忍不住想要吓她一跳。

少女显然是被“吓”坏了,呆在那里什么反应也没有,阿尔桀反而觉得有点愧疚,他打量了一下少女的穿扮,不好意思的摸摸她的头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你是附近猎户家的女儿吗?这里很危险,赶紧回家吧。”

他这一摸不要紧,少女的心里是彻底酥了,她被婆婆摸过头,被部落里的姐姐们摸过头,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如此陌生且帅气的男人触碰过,小脸瞬间红的像柿子一样,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但是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男人掠回去!其他的以后再说!

阿尔桀作为军队首领的副官,心思缜密,对于战术,时局的分析都有相当的造诣;在谈桌判上,语言技巧能天花乱坠把对方绕道自己挖好的坑里;就连战斗上,他也能通过对自己与敌人身体机能充分的了解将武力发挥到极致。

这些都是他刻苦钻研,为了辅佐安娜学来的。但是人都是不完美的,更何况是食尸鬼,战场上不会有人教他什么是少女心的,对待女性的绅士来自于对使徒们行为动作的模仿,在阿尔桀视角看来,少女有力的心跳,旺盛的荷尔蒙,红润的面颊,都是生命力旺盛的象征,让阿尔桀这种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伙有一种“活着真好”的奇怪向往。

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里,要是少女知道了阿尔桀的想法,肯定羞愤的想找个洞钻进去,在我们看来十分好笑的场景背后却有着十分可悲的原因,阿尔桀不是没有情商,只要经历过的事情,他就能学会,就能掌握并且运用,他看不透少女心思的原因十分简单,单纯因为他从来都没被人爱过。

从来没有被人爱过这样的说法并不夸张,他生在积尸地里,当他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周围全部都是尸体,血,还有食尸鬼。眼前唯一能见到几个活人,要么相互厮杀,然后变成尸体,血,食尸鬼。

不然就是扒尸贼,用警惕的眼光看着他,然后翻找着尸体上的财物,如果他敢靠近,就狠狠的给上他几刀。虽然食尸鬼是杀不死的,但是这种感觉应该不太好受。阿尔桀没有怨恨也没有轻视那些扒尸贼,这么做谁不是为了讨个活路呢。

他曾亲眼看见一个母亲为了给襁褓里的孩子找口食物,翻遍整个尸山,找到一块发霉的饼子。骨瘦嶙峋的母亲狼吞虎咽的把发霉的地方吃下去,再把没有霉斑的部分留给自己的孩子,然而霉斑引发的痢疾要了她的命,她死的时候身上排泄物的味道和周围尸体腐烂的味道混在一起,怀里的孩子饿的嗷嗷大叫却再也不能哺育,她想咬破自己的手流出点血喂给孩子,可都咬到白骨露出来了,都没有流出血,然后在痉挛中死去。

圣战一打响,这种场景遍地都是,无论是虚空里,还是神域里,看多了,也就麻木了更何况食尸鬼没有各种各样的感受,阿尔桀这样实在是特例中的特例,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变成这样,应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这使得阿尔桀感受到那个母亲和孩子之间隐约存在着什么某种联系,但是他说不清楚,他不能明白为什么一个生命要拼了命的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留给另一个生命,把活下去的机会留给对方。就像他弄不懂眼前的女孩一样。

不过也好,换做是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这横尸遍野的调停所门前,看到一个春心泛滥的女孩,恐怕要吓出尿来。更何况周围不止这一双眼睛盯着这里,女孩还不知道自己部落的姐妹们早就偷偷回到这里,和她一样的观察着眼前的阿尔桀。阿尔桀的突然接近让她们以为女孩陷入了危险,之前抢来的制式武器已经暗暗窝握手中,看似平静的场面实际早以杀机四伏。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眼前的血肉之躯,早以被孤独和死亡侵蚀的刀枪不入。

白之章 五 传动器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广场上围观死刑的人已经开始逐渐散去,卡尔还没从死刑中回过味来,那犯人从始至终一直盯着他,就连他被绞死之后,瞳孔都是从他这个方向向上翻去的,卡尔感觉心里毛毛的,他开始怀疑,难道家门口土堆上的门牙是这个犯人的?那也不至于用那种眼神一直盯着他呀卡尔越想越觉得诡异,决定还是不要主动回忆,让这件事过去为好。

艾博纳很反感这种宣扬教会权威的集会,全程都心不在焉的。但是他没有忘记妹妹在身边,全程用手遮着妹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刑场上着残忍的一幕,直到尸体放下去,人群散开,他才放下手。

艾博纳看见卡尔正在往这边走,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如果他没猜错,卡尔和邦妮说话一张嘴又会紧张的磕磕巴巴的,什么也说不清楚。艾博纳不想看到自己好朋友的窘态,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回大仓库吃饭去了。

卡尔两步并作一步,飞快地走过来说:“邦,邦妮妹妹,好,好久不见,你,你最近还还好么”

邦妮看到卡尔,想道卡尔对自己的心意,不由的脸一红,回答道:“嗯,好久不见,卡尔哥哥,我最近过的还不错,你呢?”

卡尔一看邦妮肯答理他,舌头更加捋不直了:“我我我,我也也很好!吃吃的好!睡的也也好!嘿嘿,嘿嘿。”

老爷子看不下去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尬聊,插嘴到:“臭小子,多大的人了,说话还不利索,而且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小子眼里就难道只有我闺女,没有老爷子我吗?”

卡尔慌了神,他确确实实忘了先向邦妮的父亲问好了。

然而老爷子从小看着他长大,对这小子实在太了解了,说这话只是单纯为了逗他玩。不过卡尔是真的不识逗,马上汗如雨下,他是真怕老爷子生气,虽然人情世故他不懂太多,但是他知道老爷子身体不好,生不得气,他赶紧关心的扶着老爷子:“您,您别生气,我这不就就和您问好么您,您老身体要紧,可,可千万别生气。”

老爷子听了心头一暖,卡尔这孩子从小就实在,小时候是皮了点,先在长大了是老实多了。记得以前在他们小时候开玩笑,只要告诉卡尔要是再淘气,就不把闺女嫁给他了,这小子瞬间就老实了,而邦妮则总是一阵娇嗔,现在看来那小子早就惦记上人家闺女了。

孩子们如今都长大了,老头子还是挺喜欢卡尔这小子的,人也实在,又知根知底,觉得把闺女嫁给这个实诚孩子也挺好,可惜儿大不由娘,姑娘有了自己的心意,老头再怎么中意卡尔都没用,就看着小子自己知不知道争,脑子开不开窍了。

老爷子想到这,也不打算多说了,留下下一句:“老头子我没事,你们两个年轻人慢慢聊吧,我先回去了。”转身要走。

邦妮怕留下她和卡尔两个人太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急忙追上老爷子:“父亲,等等我,我和您一起回去,您腿脚不方便,我陪着您。”卡尔见邦妮要走,心里想说的话还没说出来,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挽留的话,但是羞于表达的他始终说不出口,只能目送着一老一小远去。

艾博纳吃过饭,正吊儿郎当的坐在栏杆上看父亲留下的羊皮卷,虽然凯伦说过他很多次,有桌子椅子不坐,非要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全部都被艾博纳当了耳旁风。

艾博纳不喜欢被约束,在家老爸管的严,他以为工出来作了就没人搭理他了,整个大仓库就成了他一个人的游乐场了,然而新同事凯伦的到来让他分外头大,说好听是教会怕他年轻,没经验,派来协助他的,可人真的到了,反而成了大仓库的管家婆,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但是凯伦确实精明强干,有了她分担,工作确实也轻松了不少。

“艾博纳!艾博纳!快来!”凯伦又开始呼唤他,艾博纳无奈的扶额叹息,这才消停了多长时间,怎么又叫他,艾博纳大声回复她:“怎么了?!不是工作上午都完成了么?”

凯伦无视艾博纳语气中的不满,兴奋的大叫:“快来艾博纳!临时任务!有你给我讲的笔记里的东西!说是要暂存在咱们这里!快拿着教会祝福过的防护服出来!快!”艾博纳听了也是一个机灵,迅速跑到管理员室把防护服拿出来,向地面跑去。

到了地面上,艾博纳就看到几匹累的气喘吁吁的狮驼兽,不免有点诧异,狮驼兽的体力和耐力都是十分惊人的,凭此才能成为长途运输的主要劳力,更何况卡斯特罗有自己的港口,这些狮驼兽最多从港口走到大仓库,多沉的东西能把它们累成这样。

运输人员也累的够呛,凯伦端出一壶茶水,想让他们歇一歇,没想到领头的人员连这摆手说:“不忙不忙,快摆术士阵,安置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不能落地。”

艾博纳一下子就傻眼了,仓库管理员还得干这个?难道他的工作不是穿上防护服搭把手么?他根本没什么信仰,哪来的信仰之力啊?看看眼前狮驼队,这么多的数量,至少也应该是个准主教的水平才能张开相应大小的咒术阵,难道现在跑去教会找主教帮忙?

凯伦看到这个场面,并没有慌乱,而是穿上防护服,低头跪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简易的《圣训》,一边在地上画着象征着唯一神权威的世界之环,一边念诵着祈祷的词句:“伟大的战争与力量之神克雷多大人,请用您伟大的力量庇护这片土地,使其不受邪魔外道的祸乱,保佑生活在上面的子民安康。”

地上的世界之环没有任何预兆的发出了充满灼热与力量的光芒,上面的尘土与碎石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了起来。艾博纳觉得自己惊得下巴快要掉了,而凯伦则急忙招呼运送货物的狮驼队:“来,先把东西卸到这里。”那几个运送人员见状,赶忙把狮驼兽赶到世界之环的旁边,把沉重的包裹一件件的卸下来,世界之环内的包裹们全部都浮在空中,艾博纳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主动找领头人完成交接工作去了。

“嗯我想想啊,这个东西叫传动器,是魔族入侵的工具之一,上次圣战时遗留在【圣灵之森】里的。”领头人努力回忆道。

艾博纳以为对方在开玩笑,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留下的?”

“上次圣战,第一纪元末,现在不是第二纪元324年么,324年前留下来的。”

艾博纳觉得好笑:“300多年前旧战场的东西现在才发现?”

领头人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上次圣战结束时,这东西落在【圣灵之森】深处了,三百年前那还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你也应该知道【圣灵之森】是自然与福泽的女神菲丽斯的领地,‘福泽之力’就要比其他地方充沛的多,这300年不光发展的生机勃勃,还有大量的族群觉醒,获得了灵智。灵兽和精灵之间为了争夺生存空间,开始大量开垦荒地,才发现的这东西,眼看又要打仗了,天底下哪都不太平啊”

艾博纳虽然对于神域【圣灵之森】的事一概不知,但是他却在父亲的笔记里好像见过传动器手稿的入库记录,他还没有看过原稿,看来这个东西可能有点门道,可能和大仓库里的秘密有关,艾博纳决定抽时间研究一下眼前的传动器,顺手将入库记录写下。

凯伦见货物都卸的差不多了,继续俯身念动新的祈祷词:“伟大的时间与空间之神仁大人,希望您能融贯空间的狭隙,将这邪魔的罪”凯伦嘴里的词还没念完,所有的货物都已经移到大仓库的底端了。众人面面相觑,众神之中还有这么性急的神明,连祷告词都不愿意听完

整个过程凯伦碰都没有碰东西一下,就完成了交接,看来她要防护服的目的不是怕魔族的诅咒,而是利用上面教会的祝福增强自己的力量。

交接结束后,运送人员也没多留,喝了口水,就急匆匆的离开,去往下一个需要运送货物的城市,留下艾博纳和凯伦整理大仓库。

艾博纳对于凯伦是刮目相看,且不说她的信仰之力多么强大,就凭她用世界之环可以向诸神借取力量,而不仅仅局限与一位神明的手段,就足以去往世界的中心,神域【起源】担任要职了。

艾博纳好奇的问:“凯伦,你是教会家庭出身的么。”

凯伦听了身体微微一僵,尴尬的回答说:“啊是啊,普通的教会家庭,我父亲是神职者。”

艾博纳一听更加好奇了,在子承父业这样的传统下,竟然还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不留在教会接班,而是转行做仓库管理员,真是稀奇。艾博纳本来还想追问,但是看凯伦躲躲闪闪的神色,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识趣的闭上了嘴,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传动器上。

那么,这的卡斯特罗大仓库里,会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黑之章 五 出事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调停所的另一侧。

小妹和那个男人已经聊了好半天了,看起来气氛越聊越亲密,但部落里其他暗中观察的姐妹们却越来越紧张,本想回来的时候想第一时间联系她,可没想到小妹已经被发现了。

这个男人身着制作十分精良的铠甲,腰佩部落联合的制式直剑,想必是附近新到驻军的军官,军衔也应该不会低,而且出门不带护卫,实力多半也十很强。

不知道她们血洗调停所的事情有没有暴露,如果让他活着回去,恐怕要坏事,姑娘们彼此之间虽然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不过基本上对阿尔桀都是杀意已决的状态了,今天这个男人绝不能活着回去!

阿尔桀实在不知道怎样应付眼前的少女,他想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履行一名作为联合政府军人的义务,保证普通民众不受到伤害,护送这个女孩回家,阿尔桀对她说:“小姑娘,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姑娘惊恐的摇摇头,怕被阿尔桀看穿自己,连忙说:“我,我家确实是附近的猎户,最近打到了一些猎物,我本想来调停所换些物资的可是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阿尔桀点点头,又问:“那你打来的猎物呢?”

女孩心里咯噔一下,本来她就不太会说谎,想顺着之前阿尔桀的话接下去,结果没想到自己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她手上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她低下头,心下想完了,恐怕要穿梆,尝试着最后的挣扎:“我,我弄丢了”

没想到阿尔桀想都没想就说:“那你等一下,看来着最近这里不大太平,我收集一些东西,然后送你回家。”他居然相信了!少女乖巧的点点头,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心中暗喜,到时候如果能直接把他扣下岂不是更好?

阿尔桀不是轻信被人的类型,只是他没有办法把这个少女和眼前的屠杀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少女作为望风的,始终没有杀人,身上也没有血腥味。

阿尔桀更关心大厅里的文字信息,于是开始专心致志的搜集大厅里散落的文件。一边用眼睛快速扫过文件的内容,一边将它们放到之前的空间卷轴里。

随着不断的调查,阿尔桀注意到报告中提到附近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村落。之所以特殊,是因为这个村落里几乎都是和他们驻军一样,混血亚种占主要人口,也有一些纯血种族存在。不过更独特的是,这个村落里全部都是女性。

为什么都是女性呢?阿尔桀看了一眼身边乖巧的女孩,该不会这孩子也是那个村落的吧?

女孩的眼睛一直盯着阿尔桀,见阿尔桀转过头来,她怕两个人的目光对上,假装对阿尔桀手中的文件感兴趣的问:“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啊?有好多字在上面诶。”

阿尔桀一愣,问她:“怎么?你不认识字?”

女孩苦笑着说:“你忘了我一个女孩怎么会认识字呢“阿尔桀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他明白自己陷入了先入为主思维误区中。没天跟在安娜的身边,他下意识的认为所有的女性都和安娜卡西塔一样,识文断字,会说各个种族的语言。

然而在联合政府刚刚建立的时候,在推广教育的问题上,使徒一族和巨魔一族就女性是否需要教育的问题产生巨大分歧。

巨魔认为,文字、知识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传递战斗的情报,以及使用契约咒术,目的都是用来辅助战争。而女性是不需要上战场的,教育女性只会产生额外的教育成本,没有必要。而使徒们并非原生的虚空种群,而是被众神放逐到虚空中的,曾经历过更加高端和先进的文明。

使徒们认为巨魔的思想简直野蛮而可笑,在这种想法下虚空社会将永远无法进步,始终会停留在一种弱肉强食的野蛮部落状态。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而其他种族的立场则更为有趣,其中虫人族虽是以虫族女皇为代表的母系氏族部落,但通过基因传承能力的他们本身就对知识没有概念,所以对这件事本身就毫不在乎;余烬族与机械族像对待其他问题一样,依然保持着微妙而一致的沉默;欲魔们没有军事实力也没有话语权,只能随风倒,把筹码压在作为地头蛇的巨魔身上。而矮人那个时候还没有被放逐到虚空,所以这件事在部落联合中仅以二比一的票数得出了‘女性将无法在联合政府创办的学校中学习’的荒唐结果。

但是对于之前从来没有任何教育机构和教育思想存在的虚空来说,已然是莫大的进步。而使徒一族也仍然坚持着自己的理念,在领地内进行完全化的普及教育,不分性别,不分种族,并且独自承担了全部的教育成本,安娜就是在这个历史阶段成长起来的。

而阿尔桀眼前的女孩,则没有那么幸运,仅仅是因为没有生活在使徒的领土上,便失去了受教育的机会。同时这一点也提醒了阿尔桀,之前他还觉的自己对于‘屠杀的全部参与者都不识字的结论’感到可笑,现在结合先有的情报考虑,凶手多半都出自这个部落了。

阿尔桀刚想到这,就听到院外响起了一阵急促鸟叫声,女孩脸色一变,这是她们部落里发动袭击的信号。她还没来得及提醒阿尔桀小心,侧面数不清的暗杀者已经冲到近前,无数的刀刃精准的从铠甲的缝隙中穿透,刺入阿尔桀的身体之中,将他的高高的挑起。紧接着一个带着巨魔血统的女人,挥舞着巨剑,和扫而过。伴随着少女的尖叫声,阿尔桀的人头被轻松的砍下,就像一个被随手抛弃的罐子。落地的时候,阿尔桀看到了自千疮百孔的身体和沾满血污的铠甲,然后闭上了眼睛。

坐阵在军营里的安娜此时正在担心,阿尔桀和葛鲁多已经出去很长时间了,到现在信都没有一个。按理说,以阿尔桀的头脑,葛鲁多的实力,两个人一起出去,一般的人根本无法伤害到他们。

天色已晚,安娜开始考虑要不要派人出去找一找,正当安娜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听到帐外一阵嘈杂人声,安娜心头一紧,冲出大帐,只见军队里派去打水的伙夫正伤痕累累的躺在担架上,伙夫看到安娜出现,拼尽自己的力气,说出一段断断续续话:“附近村落被袭是食尸鬼暴走可能是葛鲁多大人“

安娜卡西塔最害怕的事,还是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白之章 六 触碰禁忌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艾博纳,你在找什么?”凯伦十分不解的问,传动器已经入库了,但是卡尔似乎并不急着把它封存起来,而是在四处寻找什么东西。

凯伦刚来大仓库不久,虽然她擅长使用信仰之力以及各种术式阵,但是此前没有人教过她这种禁忌的物品该如何保存,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艾博纳。

而此时的艾博纳,正兴致冲冲的寻找着分析传动器结构的手稿,他随口回复凯伦:“我在找它的图纸,凯伦,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魔族的东西,你不觉得兴奋么?不想知道这东西如何运转的吗?”

凯伦听了,表示完全不能理解,担忧地说:“我们对魔族的物品并不了解,甚至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的,我觉得我们还是把它小心封存起来为好,以免闹出什么麻烦。”

对于凯伦的担忧,艾博纳十分的不以为然,通过阅读父亲留下的羊皮卷,艾博纳对于两个世界力量的运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以神族能力来说,无论魔法还是科技,所有的驱动力都来自于信仰,并且基本上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对某一个具体神灵的信仰,以得到其专属的信仰之力,比如卡斯特罗的主神是智慧与知识之神奥德里奇,信仰他的人会在获得知识的时候游刃有余或是天生就善于思考,能够接近万物的本质;

第二类是对诸神都有同等的信仰,则能力上和信仰上都相对平庸,基本上就是大街上普通神族的水平。

而第三类极为特殊,他们的信仰是以创造世界的唯一神为中心,同时又信奉诸神的权威,但始终对众神之始——唯一神的信仰是最为坚定的,这使得他们可以通过象征唯一神的世界之环去驱动所有神明的力量,而不需要为专门的神祇画出对应的术式阵。眼前的凯伦就是这样的例子,而有这样的才能和信仰的人被成为“驱神者”。

而魔族则完全相反,他们在遇到困难时不会向诸神求助,而是与其所需的力量结缔契约,这个契约是平等的,也是双向的,并且比较信仰之力,契约的种类是更为丰富的,有人与火焰,山川,狂风,等等自然的力量结缔契约,也有人通过磨炼技术,与自己常用的工具武器结缔契约,以达到人与物二者合一的境界。

最为夸张也最为强大的,是与某一现象签订契约,比如燃烧,死亡,毁灭,创造等等,与其签订契约,可以得到近乎神明力量的,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实在是少数,部落联合的长老院里,代表七个核心种族长老们,也只有使徒,余烬,巨魔,派出的三位长老有这样的能力,其他种族的底牌则尚未可知。

我们接着把话题说回艾博纳和凯伦,艾博纳并没有多少信仰之力,他天生就对不可触碰的事情不大相信,就算他父亲本人见过智慧与知识之神,并被他祝福过。他也没什么实感。艾博纳的信条是,眼见为实,所以能力方面还不如街上的路人。

眼前的传动器出产自魔族,应该只有和某种东西的建立契约才能驱动他,这种力量是艾博纳和凯伦都不具备的。

而且,如果只有艾博纳一个人他也未必敢一探究竟,然而身边多了凯伦这个“驱神者”掠阵,艾博纳的胆子就更加大了,今天非要满足好奇心不行。

此时,传动器的手稿已经被他翻了出来,凯伦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就已经开始在凯伦所画的世界之环上小心翼翼的打开装着传动器的包裹,然后将手稿一张张铺在地上,开始兴致勃勃的研究起来。

卡尔回到铁匠铺后则十分的懊悔,一个人生闷气,本来见到邦妮的机会就少,这一次他又错过了,为什么他就是说不出口呢?明明只是问问秋收节舞伴的事而已

但是再怎么失落,日子还要过下去,卡尔爬到自己挖的地下室里,点燃了油灯,昏暗的油灯已经足以让卡尔收拾眼前的烂摊子,倒在地上的工具被重新立回墙角。

从后山拉来的石头被一块块铺在地上,作为地板,当他铺到一个角落的时候,有一块石头总是翘起一边。卡尔抄起一把小锤子,想要把这块石头捶实,不让它晃动却不想这块石头在野外风化的太久,早就外强中干了。

卡尔那打铁的力气,一锤砸下去石块瞬间粉身碎骨,细碎的石片到处飞溅,割伤了卡尔的手。对于工匠们来说,工作的时候手上受点小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卡尔暗骂一声倒霉,并不急着包扎,用手将石块残留的碎渣挖出来,这一挖不要紧,挖到了一死刑犯掉落的契约书。

卡尔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他至少找到了石头铺不平的原因,他将这个东西拿起来,缓缓打开,突然,卡尔伤口中鲜红的血液像是被什么东西引导着一样,从伤口里快速的涌出,汇集在契约书上,鲜血瞬间将契约书上的咒术阵描实,卡尔听到一个沙哑而沧桑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何人以血为引,欲缔契约?”

卡尔吓了一大跳,契约?什么契约?契约书的声音再次响起:“何人以血为引,欲缔契约?”

卡尔这次没听错,确确实实有人说话,而且好像就是手上的东西在说话,但是它说话的方式太过拗口了,卡尔问:“你能说的简单点么?我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你说的啥意思。”

咒术书似乎听懂了卡尔的话,一阵沉默,过了一会,那个声音又出现在卡尔的耳边,只不过内容完全换了:“兄弟,签契约吗?血契,会死人那种。”

话分两头,艾博纳这边已经反复对照了手中的图纸和传动器的实物,心里大概有了个谱,这手稿真够老的,与实物相比,已经有很多落后的技术,虽然核心原理一样,但是现在手上的实物已经改良太多了,难怪这手稿要扔进大仓库里。

而这传动器还是上次圣战的产物,真不知道眼前这场战争打响的时候,魔族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但是艾博纳转念一想,不对啊,既然实物都出自300年前的上一场圣战,那这张手稿的所画的年代应该更靠前才对,但这些手稿没有画在兽皮上,而是一种粗制的纸上。

现在的纸张是在第二纪元才得以完全普及的,而且技术也比眼前的纸张成熟的多,那么究竟是谁,按照当时的传动器画出相应的结构图呢?

艾博纳仔细反复的从手稿上寻找着带有绘图者信息的蛛丝马迹,终于,在其中一张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不自然的墨点,墨点中有着字迹的划痕,凯伦想用时间之神的力量还原一下笔迹的内容,但是被艾博纳阻止了,既然手稿埋藏在大仓库中,还故意做了手脚。

显然就是众神不希望世人发现的秘密,绝不能用神明的力量去窥探。他点燃了一根蜡烛,小心翼翼的对照着字迹的划痕,终于从上面认出了一个让他们震惊的名字——初代锻造与技术之神阿尔文。

可惜,艾博纳与凯伦永远不会知道,在那个遥远的年代,这种珍贵的粗制纸张,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设计机械的原稿。

黑之章 六 死神的信使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调停所门前。

阿尔桀现在很难受,真的很难受,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但这种难受“说不出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声带连同脖子被横刀斩断。阿尔桀在自己脑袋飞起的时候瞄了一眼自己脖子被切断的地方,嗯,很真实,看起来结构和普通的活人差不多。

这一点很令人满意,他很看重细节,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要死,他也希望自己死的和一个普通人一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怕把铠甲弄得太脏不好洗,不敢模仿正常人被斩首时血液飞溅的场景。

我想“生命力”这个词用来形容不死者不太恰当,但是我还是想感慨一句,食尸鬼的生命是真的顽强。

将他斩首的人还在原地交谈,那个之前对话的少女正嚎啕大哭,阿尔桀没有选择站起来安慰少女,告诉她自己没死,或者告诉她自己死了好久了,不会再死了。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阿尔桀想先听听她们的对话,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情报,另一原因个是因为头挂树上了,不方便。

少女显然不能接受眼前的画面,她虽然想过与阿尔桀相遇后的无数种可能,但唯独不敢想象这种突兀而残忍的结局她哭的死去活来,感觉胸口就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周围的人只能默默的安慰她,负责斩首的那名女性显然是领头人,她站起身叹了口气,对女孩说:“别哭了,傻孩子,看看他身上的军服,我们刚血洗了联合政府的调停所,你和他只能是敌人,没有未来的。”

少女只是哭着摇头,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不想说,她知道自己生在那样的环境里,与阿尔桀的邂逅不过是南柯一梦,但是这美梦却如此短暂,连道别都来不及就结束了。

领头的女子见一时半会安抚不了她,不免摇头叹息,可怜的傻姑娘,明明在聚落里长大,却还是中了男人的毒,她的伤痛只能让时间去平息了。

作为执行队的领导者,她不能只安慰一个人,还有整个队伍要指挥,所以她下达命令:“所有人,留下两个搜刮这名骑士的尸体,剩下的人去仓库搬东西,婆婆说那些写满文字的兽皮很重要,有可能是咒术契约,也要和剩下的粮食一起带回去。”

姑娘们收到命令,马上开始分头行动,一个红发女孩一下字相中了阿尔桀腰上的制式直剑,将它取下,满心欢喜的背在身后。而和她一起负责搜刮阿尔桀的女孩怕没了甜头,也马上翻过阿尔桀的尸体,发现只剩下他的后腰别着一把做工粗糙、造型诡异的匕首,看起来和她们的自制武器有几分接近。

她暗啐一口,心想真是倒霉,自己手慢了,没捞到好处,但也比没有强,她正要伸手去拿那把匕首,结果被反手抓住,她的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寒毛倒竖,眼前的尸体,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正抓着她。

之所以说尸体的姿势诡异,那是因为正常人的关节不可能向后弯曲,而眼前的尸体则极为流畅的反手抓住了她,就好像关节是反长的一样,不过,我觉得再诡异,也没有比一个无头的尸体站起来更诡异的。

阿尔桀的身体一手抓住要取匕首的女孩,另一只灵巧的将造型怪异的匕首抽出,一道寒光闪过,女孩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精准的劈断了一半脖子,为什么要说精准呢,因为阿尔桀现在身体的声带坏了,这一刀虽然要了女孩的命,却保留了女孩的声带结构。

而剩下一半的脖子,则被匕首换成纵向,挑出一根纤细而富有韧性的中斜角肌。阿尔桀松开抓着女孩的手,然后将这肌肉连同声带结构整个扯出,连接肌肉两端的韧带被直接扯断。

女孩的尸体瞬间变成了泄气的皮球一样,被阿尔桀高高的扔起,取代了树上头颅,喷涌的血浆如同红线一般垂滴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旁边拿走直剑的女孩已经吓的失禁,刺鼻的气味与黄色的液体从她的下身流出,身体如同软泥一般瘫坐在地上,连本能的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阿尔桀将自己的头颅捡起,拍了拍上面的土,割下已经断掉的声带,把匕首反面暗藏的骨针取出,以扯下来的肌肉为线,将自己的头颅和女孩的声带重新缝在身体上,随着几声异响,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女孩的筋骨也已经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他点点头,张嘴发出:“啊啊啊啊啊啊“的声音,把这个声带调整到自己的声线,然后走到早以被吓得不成人形的女孩面前,用手中的匕首微微挑起她的下巴,露出一个残忍而温柔的笑容对女孩说:“叫,大声叫,把她们都引过来。”转眼间少女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调停所。

在仓库里的众人,正一件一件的整理着东西,发现唯独少了咒术契约,正当她们认为已经有人来过,打算迅速撤离的时候,听到了前厅传来的异响,众人恐生变故,火速向前厅赶去。

等她们赶到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所震震慑住,两个同伴,一个已经尸首分家,挂在树上,血洒遍地,另一个已经失去了理智,身上数不清的割伤,身体蜷缩在角落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而眼前的阿尔桀,嘴里正细细的咀嚼着从她身上割下的肉,头顶不知何时聚集了无数的燃魂鸦,发出嘶哑的鸣叫。

阿尔桀见众人赶回了前厅,微微一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抬头盯着盘旋在空中的燃魂鸦问:“你们看到那些野生的燃魂鸦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作声,她们本以为自己只是遇到了一位衣冠楚楚的骑士,但她们错了,眼前的男人,是一只披着华丽外衣的恶魔。

阿尔桀见没人回答他,自顾自的往下说:“据说,燃魂鸦是在上次圣战的时候,发现可以用来送信而被驯化的。在此之前,总是能在战场的上空看见这种生物,人们以为这种诡异鸟儿以腐尸为生,觊觎的是死者们的腐肉。”

阿尔桀说着话,伸出手,用匕首在手上划开几道伤口,几只燃魂鸦似乎被血腥味所吸引,落在他了的手上。阿尔桀全然不顾燃魂鸦身上灼人的灵魂烈焰,一边用手抚摸鸟儿,一边继续说到:“但是后来人们才知道,燃魂鸦存在的意义,是将死去的亡魂衔起,穿过【寂静之海】,献给远方的死神。只有将死之人,才会引起它们的兴趣。”

话毕,几乎同一时间,所有的燃魂鸦都将头扭向不远处的众人,随即飞离阿尔桀的身旁,开始在众人上空聚集,太阳逐渐被遮蔽,大地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众人只能透过黑暗朦胧的看到一只猩红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微微一顿,说出了他最后的台词:“所以,这种鸟儿,被称为‘死神的信使’。”

燃魂之鸦,蔽日嘶鸣;剔骨之刀,鞘出芒走;噬尸之鬼,携刃狂舞;破败之地,无人生还。

白之章 七 肖的早餐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这里是卡斯特罗的后山,风景秀丽,景色宜人。在所属规划上,后山应该算得上是公共用地,由教会统一管理。这类场地的民用一般都要经过普通民众申报,教会审批通过的流程,我们在第一个无名之章中曾经见过,只要的诉求合理教会都会批准。

卡斯特罗的先民们在开垦这篇土地的同时,保留了大量的自然风光,在卡斯特罗的公共意识中,风景秀丽的后山就像卡斯特罗的公园一样,人人喜欢这里,爱护这里,它是卡斯特罗人民的共同财富,没有人想过要独占它。

直到现任配给所长上任。

在第一纪元的时候,众神设立配给所制度,意在合理分配调度整个神族的社会资源,按各个居民的劳动量,直接将物资分配给它们。

然而集体劳动带来的分配不均,成为了当时主要的社会问题,没有人能证明你得到回报和你付出的劳动是否成正比的,越来越多的人选择钻空子而不是努力劳动,这使得整个神域的生产水平都急剧下降。再加上圣战带来的巨大战争消耗,整个神域都入不敷出,很多福泽丰润,水土肥沃的地方竟然会有活人饿死。

所以在第一次圣战以后,众神终于意识到,人的惰性和欲望不能只依靠信仰来压抑和教化,而是要建立更加合理分配和管理机制。所以教会的职责除了正常的教化群众与行政管理以外由增加了公共资源的分配和管理,权利进一步集中在教会,而普通民众想要使用和占有公共资源,则必将经过教会的审批。

另一方面,众神也开始对经济制度和分配方式进行改革,原来禁止的商业行为进入半开放的状态,生产出的物质财富虽然所有者仍然是教会,但是生产它的普通民众可以使用一种名为“配给卷”的东西进行流通,价值衡量和交换,也就是我们一般意义上的货币。

配给所的职能由原来的分配物资变成了流通“配给卷”,你的劳动不会变成直接的物资,而是在配给所认同你劳动的的前提下,给你所发放的配给卷。

从生产结果来判断所得的方式,很大意义上督促了生产,为了方便监督,配给所也从一种独立机构变成了教会的下属机构。

实际上,无论历史如何演进,制度如何完善,总会有别有用心且善于利用规则的人,利用权力为自己创造利益,比如卡斯特罗的现任配给所所长。

现任配给所所长,肖的父亲,他从小就被教育自己将来会是成为配给所的管理者。他见过自己的父亲因为职业的原因,被无数的普通民众以诸神的名义斥责、投诉;他也见过自己兢兢业业的父亲,认真勤恳的工作了那么多年,就因为一点细微的失误的投诉,导致差点丢掉饭碗,愁的一夜白了头。受着主教的斥责,挨家挨户低声下气的登门道歉。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那么多年的努力没有人奖赏,犯了一点错误却要受到百般刁难?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父亲手里掌握着那些人吃穿日用的配给卷,却要对别人低三下四?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蠢货,明明自己的身家性命窝在别人手中,却敢如此飞扬跋扈?

他觉得这些人,包括他父亲,整个世界都错了,掌握权力的人向一无所有的人低头?

可笑!

该低三下四的,是你们这些屁民!

肖的父亲长大成人,接替了配给所长的位置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配给所的资源,疯狂的追求新主教的妹妹。纯正的血统,俊朗的外貌,高贵的举止,良好的教育,精致的穿着,年轻的他就和自己现在的儿子肖一样,衣冠楚楚,少年风流。

没过多久,新主教的妹妹就沦陷了,一场由主教主持的盛大婚礼在卡斯特罗举办,为了庆祝这场婚礼,主教批准了三天的狂欢,人们在宴会上载歌载舞,为新人们的结合献上祝福,谁能想到,眼前的联姻,是为将来刮削自己的血肉而打磨的钢刀。

接下来的发展就和我们所知道的一样,卡斯特罗人民和配给所的关系将完全逆转。从配给所长开始的小动作被投诉,主教为了妹妹的生活选择无视。然后越陷越深,直至发展到主教与配给所狼狈为奸,搜刮民脂民膏,两家人联手分享权力带来的的利益。

现在建在卡斯特罗后山的庄园,可以说两家联姻结果的地标。本来的公共区域,被大范围的占为私有。主教不光比准了用地,还派遣了教会的建筑师帮忙设计建造,动用了不少卡斯特罗当地的资源,然而此时,人民们已经明白,“配给所长”并非只是一份单纯的职业,它包含着巨大的权力,而当权者行驶自己的特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早上,肖从自己的房间醒来,几个仆人服侍着他洗漱,穿上衣服,并告诉他,老爷在餐厅等着他。肖打理好自己的外表,对着镜子照了照,又行了个礼,确认自己没有什纰漏,点点头出了房间。

餐厅里,配给所长正和自己的夫人喝着茶,吃着早点,肖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自己的父母,露出一个顺从的笑容:“父亲,母亲,早上好,昨晚休息的还好么。”

两旁的仆人见少爷下来了,都微微屈膝行礼,所长瞟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而夫人则热情的拉过自己的儿子,兴致勃勃的说:“宝贝,醒来了,快来尝尝,这些点心是你舅舅送来的,教会专供,平时想吃可吃不到。”

肖难为情的说了一句:“妈,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这么叫我”

母亲满眼笑意的看着儿子回答说:“傻孩子,你长多大都是妈的宝贝儿子。”没想到这句话激起了配给所长的不满:“哼,都是你这么惯着他!才让他跟废物一样!肖,让你给你外公写信,你写了么?”

“回父亲的话,信已经寄出去半个月了。”

“回信呢?”

“外公的回信没有但是他手下的人回复我说外公作为神官,一心辅佐奥德里奇大人不会在管任何家里的事”

“你个废物,要你有什么用!?”

肖的母亲疼爱他还来不及,怎么容得下丈夫如此指责他,连忙说:“真是的!你骂孩子做什么!我爸不回信又不是孩子的错!”

肖一看势头不妙,他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又和父亲吵起来,肖咬咬牙,低头说:“父亲,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先去配给所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活,了解工作”肖这几句话,果然管用,他很了解自己的父亲,这么说父亲并不会肯定他,但是会把矛头转向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老所长冷笑一声道:“打杂?你小子确实只能打杂!每天胸无大志,就知道和女人卿卿我我!将来接我的班坐吃等死!”

“儿子不敢,我只是想”

“行了!别放屁了!没人关心你怎么想!一会去给我拜访你的舅舅,之前他和你舅妈生下你表姐凯伦。我还想能不能让你作为男孩过继过去,继承他主教的位置。结果你舅妈死了,现在他又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续弦,有风头说那个贱女人怀孕了,如果生下来是男孩,你什么都捞不上了!现在去搞好关系,联络感情,免得将来咱们家汤都没的喝!”

“是,父亲。“

庄园餐厅被设计的巧妙明亮,坐在这里用早餐可以同时欣赏到卡斯特罗后山美丽的日出风光,然而在这个宽阔而明亮的房间里,肖感觉自己一刻都不能多待,教会特供的点心吃起来也索然无味,肖擦擦自己的嘴,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向父母请安告退。

当他走到餐门口的时候,父亲从后面又叫住了他:“我听说你最近勾搭上了仓库管理员的女儿,是么。”

“是的。”

“和她分手,她配不上咱们家。”

肖背对着父亲,双拳死死攥紧,手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整个人的脸都变成了铁青色,他拼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狠狠的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父亲”

黑之章 七 疑问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调停所前厅。

谁能想到所有人都折到一只食尸鬼手里。

阿尔桀就像一位表演杀戮的舞者,在人群之中翩翩起舞,身边经过的敌人就像含苞待放的花丛,渴望得到蝴蝶的青睐,但她们却没有盛开,而是在他的身后枯萎凋零。

而这场表演,最终变成阿尔桀一个人的独舞,尸块与鲜血飞洒于空中,就像谢幕的花瓣,燃魂鸦起飞,带走亡魂,拍打的翅膀声音,就像是为这场绝美的表演谢幕鼓掌。

演出结束,他没有像一个专业的舞者一样弯腰行礼,因为他不是一个舞蹈家。

他是一个美食家。

手中的匕首,不,它有名字。刮骨刀,这是它本来的名字。刮骨刀的外型再次变化,刀刃向回弯折,露出一个更锋利也更纤细的刀刃,它的更像一把餐刀,不过对于阿尔桀来说,武器和餐具的差别并不大,他们带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少女颤抖的站在哪里,显然,她比前前面的女孩更坚强一些。虽然花容失色,却没有失态到失禁的地步,因为她的心理变化比别人更为复杂。

从心上人被一起长大的姐妹们暗杀,再到心上人从新站起来,然后所有人被他杀光。不过一眨眼的光景而已,她已经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为什么不杀我?”少女用一种颤抖的声音问道。

是啊,为什么不杀她呢?阿尔桀也在问自己,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和碎肉,银光闪闪的铠甲已经为染成暗红色,再多杀一个人,不过是让这红色加深一点而已,为什么到她这里,自己选择收手了呢?

阿尔桀一边将地上的碎肉用剔骨刀送入口中,来修复自己之前被偷袭留下的伤口,一边从血污中捞起已经看看不清的材料,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我有问题问你。”

听到阿尔桀的话,少女露出一脸惨笑。果然,姐姐说的没错,他是联合政府的军官,而我们则是与联合政府为敌的罪人,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可能。从今天往后,一直都会是敌人不,也许今天就是我的最后一天了。

少女仿佛看透了自己的结局和命运,反而冷静了下来,淡淡地说:“你问吧。”

阿尔桀实际上没有必要提任何问题,袭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部落的位置材料上都有并且已经被他记下,回去集结军队,然后荡平联合政府的背叛者,这才是一个联合政府军人该做的事。

“你们血洗调停所的动机?”阿尔桀问女孩。

此时,周围的燃魂鸦大多已经飞走,只留下一只燃魂鸦还站在旁边的院墙上,它用和阿尔桀一样的神态,歪着头盯着女孩。

女孩不由的好笑,动机?你还在乎动机吗?那么多人死在你手上,你眼睛都不眨一下,根本不在乎她们的存在一样,现在又问动机?这算什么?例行公事而已么?

女孩看着周围倒下的姐妹们,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我们本来是一个独立的聚落,聚落里所有的成员都是混血亚种的女人,大家都来自其他的聚落,要么是因为自己血统不纯,被村人迫害;要么是因为被家人抛弃,无家可归;还有的是受不了丈夫的毒打和虐待,自己逃了出来;最后就是像我一样的,因为生来就是女孩,被放在盆里,瞬着悬空河流漂流而下,命大被婆婆捞起来的人。”

这就是整个部落都是女人的原因么?阿尔桀从积尸地长大,等他有机会从积尸地里出来,就已经宣誓效忠安娜,作为副官参军。

所以阿尔桀对于虚空社会丝毫不了解,他没想到女性的生存环境竟然如此恶劣。可安娜明明是也女人,还是军队的统领,她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人在乎我们的死活,没关系,我们自己可以照顾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人口慢慢增多,已经有足够的条件建立聚落,甚至作为独立的个体成为部落联合的一员,这是曾今让我们深感骄傲!”阿尔桀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这种事情自己该有一个怎样的立场,但是她的部落如果加入了联合政府,那么为什么要对调停所刀剑相向呢?

“没想到就算这样,还是没有人看的起我们,在联合政府的眼里,我们仍然只是男人们的附庸。圣战在即,我们依照联合政府征召,派去了自己的姐妹们,想让她们在战争中为部落赢得荣誉,能得到联合政府真正的认可,你猜她们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下场?阿尔桀不明白女孩的意思,圣战还没打响,各个军队这个时候大多在做备战,难道还能战死了不成?

少女看向停在一旁的燃魂鸦,神情痛苦而绝望,似乎燃魂鸦宣示的死亡反而成为了一种解脱。半响,女孩用一种毫无生气的语调说:“她们以战士的身份参加圣战,却被联合军强行充作军妓,日夜共军队里的男人们享乐,所有人都不堪受辱,整整206人,206人啊!全部自杀了。”

阿尔桀听到这里,心中一颤,有一种被灵魂被一剑穿透的感觉,虽然他早以没有了灵魂,一股涟漪在他早以停止跳动心中泛起。为荣誉而战的战士,在自己人的军营里受辱而死?怎么会这样?联合政府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阿尔桀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此时的阿尔桀,早已没有了杀意,但是那只燃魂鸦还是不肯离开,它见少女看向它,乖巧的从墙头上飞下来,落在少女伸出的手上。而少女的眼中此时,已经不在充满了犹豫或是绝望,而是被一种决绝所替代。

阿尔桀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不知道如何处理,只得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在我被刺后流泪呢?”

少女现在反而显得十分轻松,似乎心里放下了什么重担,笑了起来:“呵,原来你什么都不明白啊也难怪,你不过是只食尸鬼,怎么懂得活人的眼泪呢”阿尔桀有些尴尬,他想解释,不是那样的,这不是他的意思,从来没有人为他哭过,他只想知道,为他流泪的人,为什么会哭泣?他不过是被砍下了头颅,身体被刀刃戳穿,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他已经习以为常的事,会让少女流泪。

没等阿尔桀说话,少女决绝的从要上拔出属于自己那把配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说:“听着!恶心的东西!姑奶奶我看上你就当是眼睛瞎了!心喂狗了!与其做你们联合政府的俘虏受辱!还不如一死了之!只可怜我部落里姐妹们,还要在这个恶心的世界里苟活!”

言毕,少女的剑刃割开自己的喉咙,动脉里的鲜血喷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洒在阿尔桀的身上,阿尔桀下意识的后退半步,盯着倒在地上女孩。女孩眼神平静而决绝,只有眼角滑下一丝泪痕,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受辱而死的姐妹,抑或是这个肮脏破败的世界。

恶心的东西?

为什么要自杀??我没有打算杀你!

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阿尔桀想起了那个死在积尸地的母亲,她死的时候眼中也含着这样的泪水,那不是为了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而留下的泪水,而是为了自己襁褓中快饿死的孩子留下的。

你是唯一一个为我流泪的人。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天空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雨,冲刷着满是鲜血的大地,世上的罪恶似乎也被雨水的冲刷的一干二净,阿尔桀身上的盔甲也被雨水冲出了本来的颜色,就好像死亡与屠杀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呆立在雨中,盯着自己手中的剔骨刀,左眼的旧伤被雨水冲出了黑色脓汁,好像代替他不存在的眼泪流了下来,在他的左脸上留下一道黑色的泪痕。

我到底,在为何而战?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有那只心满意足的燃魂鸦,从地上衔起新鲜的亡魂,拍打着翅膀,带她离开这个荒芜的世界,飞向死亡的国度。

无名之章

“怎么是个女孩?”

“别”

“找个盆子去。”

“是,大人”

“求求你不,不要我的孩子她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情愿她没来过。”

—————————————————————————————————————————————————

“大人,这是您的亲骨肉啊,您真打算就这么把她顺着悬空河放下去么”

“唉,时局不一样了,各个势力现在貌合神离,联合政府一盘散沙,我和她母亲这样的异族结合,不久之后定是众矢之的,这孩子要是个男孩将来还能习武自保,可惜,是个女孩”

“老奴明白了,大人”

“我不想她跟着我们受辱,而且,你办完这件事,你也离开吧,这有一些鲸油,路过巨魔的部落应该是可以流通的,你置换一些必需品,早点离开,越早越好。”

“大人!老奴”

“不必多言,要变天了,自己保重。”

—————————————————————————————————————————————————

“小主人,我不能把你就这样扔到河里。老奴无能,虽不能给您锦衣玉食,但必用性命护你周全!”

—————————————————————————————————————————————————

“这些鲸油能不能换些婴儿的吃食?仔细一点的,对,对鲸奶可以。”

“这料子怎么这么贵?质地柔软不伤皮肤?扯一点,我给孩子做尿布。”

“这铃铛是现在最实行的玩具是么?给我拿一个最好!”

“老板有干粮吗,不,不,不要点心,最便宜那种就行,对了,老板附近哪有悬空河啊,我想打点水喝。”

—————————————————————————————————————————————————

“大哥,你看到了么?”

“看到了,这老矮人手笔真大,这条街最贵的东西买了个遍。”

“大哥,搞不好是有钱人家,咱”

“废话,用你说,跟上,看看他们要去哪。”

—————————————————————————————————————————————————

“来,小主人,常常他们这的鲸奶,他们巨魔虽然高大凶悍,做个干粮还挺好吃的,鲸奶也应该差不了。”

“哈哈!好喝么?老奴不喝,等河水烧开了,喝点这个就行。”

“小主人,你看着个铃铛,真有意思,老奴还头一次见这种木铃铛,老奴自持也会些木匠手艺,等咱们安定下来,咱们开个玩具店怎么样,哈哈你们是谁?!”

“老头,在那发财啊?让兄弟们也沾沾光呗。”

—————————————————————————————————————————————————

“妈的,老东西,真他娘的顽强,非老子这么大的劲身上之值钱的东西屁都没有!”

“小小主人”

“大哥,小孩怎么办,留着是个麻烦,要不”

“看起来是个小女孩,卖窑子里把,过几年还能爽爽,哈哈。”

—————————————————————————————————————————————————

“那来的骚娘们儿?以为自己”

“贱女人!你他妈的杀我兄弟!老子宰了”

“救救小小”

“老人家,你放心,孩子没事。”

“别,别走,救救”

“我把她送到附近的村落可以么”

“求求,求你救”

“苦命的孩子,也罢,你就随我一起漂泊吧若孩子问起身世,我当作何回答?”

“悬空河”

—————————————————————————————————————————————————

“求求你带我走我吧,你走了,我丈夫会打死我的,我能当你的仆人,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我什么都能做!别把我留在这个村落里!”

“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从此你便跟着我吧。”

“谢谢你!谢谢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

“不,我们是姐妹,我会教你如何战斗自保,我们姐妹相称,还有这个孩子,将来互相扶持。”

“嗯!姐姐,都听你的!”

—————————————————————————————————————————————————

“姐姐对不起,我又出手了我实在忍不住,因为她和我以前一样”

“算了,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十个八个,也不会改变,从此,我们几个义结金兰,保护所有被抛弃的女人孩子,只要有人愿意,就让她加入,世间若容不下我们,我们就自己保护自己!”

—————————————————————————————————————————————————

“姐姐,孩子们”

“是啊,这孩子们越来越多了,不能四处漂泊了,我们找一个没人开垦过的虚空岩,自己种地自己吃,让孩子们有个家,能好好长大。”

“是!姐姐!我们都听你的!”

—————————————————————————————————————————————————

“婆婆!婆婆!我是从来的?”

“呵呵,傻孩子,你是婆婆从悬空河里捞出来的。”

“婆婆,你又骗我!不理你了!哼!”

—————————————————————————————————————————————————

“老姐姐,部落联合给咱们送来封信,让咱们参加联合政府,咱们怎么办?”

“唉,我想,要不就参加了吧,咱们慢慢岁数大了,万一保护不了孩子们,联合政府也是个靠山”

“都听你的,老姐姐。”

—————————————————————————————————————————————————

“老姐姐!他们欺人太甚!我们送去206个孩子啊!她们竟然!竟然”

“混蛋!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

“小心,小心,这可是刀刃,我虽然是男人,可我不是敌人,我听说了你们的事,特地来帮你们的冷静。把刀子收起来,嗯?我是谁?额你们可以叫我‘耳语者’”

—————————————————————————————————————————————————

“婆婆,他说的对!一定要血债血偿!”

“是啊!婆婆!不能让那些姐妹白白就这么死了!”

“老姐姐!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好吧,这一次,就听你们的吧”

—————————————————————————————————————————————————

“婆婆,我也要去。”

“不行!”

“婆婆,我也要给姐姐们报仇!”

“傻孩子!婆婆怕你出事”

“婆婆,我会自己小心的,执行队的姐妹们会照顾我的。”

“”

“婆婆,一个调停所而已,没问题的。”

“”

“婆婆,答应我嘛~~”

“唉保护好自己,我的孩子”

“嗯嗯!”

“再见,我的孩子。”

“再见,婆婆。”

白之章 八 征召令(上)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的中心广场。

这里是卡斯特罗的中心广场,就在大仓库的门前。大仓库属于半地下型的建筑,地上占地空间也十分大,属于本地的地标建筑之一,与它遥相呼应的是广场另一头的教会建筑群。

卡斯特罗属于政教一体的政治模式,所以市政厅也与教会建筑群中,市政厅位于建筑群入口的地方,而象征宗教权威的教堂则建在后半区。

由于广场位于整个城镇的中心,基本上人们的日常生活都会经过这里,所以一般的政令通告都会张贴在市政厅门口的告示板上。

上次这里贴下的,是寻找本地遗落的恶魔契约的公告,上面责令知情者于数日内上交,而契约书现在的主人,卡尔,已经无数次路过这里。

但是因为不识字,早就错过了上交期限,不然老实人卡尔是不会把契约书这种东西留在身边的。

也许你现在更关心的是,卡尔有没有用契约书结缔契约。我可以简单明了的告诉你,没有。而且他非但没有和契约书签订契约,也没弄明白契约书是什么东西。

虽然契约书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语言介绍自己的功能,而且介绍的口干舌燥。但是卡尔并没有为了得到强大的力量而结缔契约,而是对“契约书会说话”这件事更感兴趣,把它留在铁匠铺每天唠嗑解闷,也算做个伴。

今天,卡尔照常去往铁匠铺,在路过中心广场的时候,注意力被市政厅门前的告示板吸引。当然,单纯的文字是吸引不了他的,今天榜上的内容与以往不同,是由神明显圣的神迹。

神迹名曰:【烙印】,出自光明与秩序之神吉姆大人的手笔,所有的文字都是由金色的圣光在大理石板上雕刻而成的,就算你闭上眼睛,你也可以看到它自身发出的光芒。

它会主动的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而无论被吸引的人是否看得懂它的上面篆刻的文字,都会受到神迹的感召,理解上面所表达的内容。

今天所显圣的神迹,是一张征召令,为【神圣裁庭】招贤纳士,无论是拥有力量的人,还是拥有智慧的人,都可以成为【神圣裁庭】的一份子。

善于战斗的人可以成为执剑者,负责为众神扫清阻碍。而善于谋略的人,则可以成为执笔者,在另一种意义上为众神扫清阻碍。

但是无论你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想要参加【神圣裁庭】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虔诚,只有对神明拥有足够的信仰,才能成为【神圣裁庭】的一员。

征召令的正前方,有一个悬浮的晶体,用来测试应征者的信仰之力。两边的执剑者就是为了选拔【神圣裁庭】的新成员而存在的。

征召活动是【神圣裁庭】外勤任务的惯例,也许是为了保证【神圣裁庭】人员的整体质量,每次真正通过选拔的人少的可怜,为了保证新鲜血液的流入,每次外勤都会保持这种惯例,哪怕是卡斯特罗这种小地方也不会例外。

卡尔看懂了眼前的神迹,觉得十分新鲜,他也明白加入【神圣裁庭】意味着什么如果成功,从此以后他的命运将会彻底改变,他将作为战士在圣战中保卫家园,成为英雄,而不再是一个铁匠。也许邦妮从此也会对他刮目相看,一切的一切都将不同。

试一试吧,万一我可以呢?

卡尔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说明自己的来意,然后背诵了一段不太流畅的《圣训》,以示虔诚。

执剑者不知道是不是见过太多这种投机者了,覆盖全身的铠甲没有下面,没有丝毫感情流出,只是按照流程,提示卡尔把手放在画着世界之环的水晶上念诵《圣训》,还十分体贴的找到一本文字版给卡尔,不过被卡尔婉拒了。

结果很显然,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奇迹。

在卡斯特罗,铁匠,一辈子只能当铁匠。

肖离开了让自己压抑的家,为拜访舅舅去往教会,父亲的责骂他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他已经有点认同父亲的说法。在整个都是世袭制的社会当中,自己的未来除了按部就班的承蒙父辈的余荫,能有什么作为呢?

如果肖的运气好一点,舅舅家不再诞下男孩,自己过继过去,成为主教的继承人,十有八九这就是他人生的巅峰了。向外公那样虔诚到荣升神官的人,实在是少数,肖扪心自问做不到。然后再找一个地位相当的女人,巩固家族的地位和实力,了此一生。

肖突然觉得很想从卡斯特罗后山的悬崖上跳下去,他从来没有看过卡斯特罗以外的风景,如果此生都只能这样过活,也许那山崖底下的风光会成为他唯一看过的不同风景。

不过这种念头转瞬即逝,就算是这样的人生,也已经比普通人好太多了。想想自己的父亲,区区一个配给所长,整个卡斯特罗除了主教都对他服服帖帖,如果自己将来能坐上主教的位置,那岂不是

主教住在教堂后面的神职人员的居住区,当肖走到教会门口的时候,已经看到告示板上的神迹,刚刚平复自己的肖,心里又是一阵波澜。

如果我能加入【神圣裁庭】,我的人生就能摆脱这一切!不再被别人控制!我就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

这是一个十分诱人的选项,肖的心脏越跳越快。他的外公是神官,对于血统,他有这个自信能高人一筹,他能感受到到站在神迹前的两个执剑者藏在盔甲下的眼睛正盯着他!也许这是他唯一一次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

与卡尔一样,肖经历了同样的步骤,站在测试信仰之力的水晶前。

当他的手放在水晶上的时候,他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被感召,一种对于神明的信仰从他的内心深处被唤起,他感受到了创始者的伟大与自身的渺小。

当初为了巴结舅舅,早已烂熟与胸的《圣训》脱口而出,水晶上的世界之环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两位站在一旁的执剑者肃然而立,将光芒凝结成剑刃,然后将光剑举在胸口,头向剑刃微微倾斜,一个肃穆的声音从执剑者盔甲中传出:

“年轻人,为了众神的荣耀,燃烧你的灵魂吧。”

黑之章 八 不死者(上)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某不知名的部落废墟。

一头巨大的食尸鬼站立于废墟之中,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地上的死尸被一一捡起,扔到肚子上的大嘴里,融入食尸鬼的血肉当中。而这只食尸鬼,就是遭遇了耳语者的葛鲁多。

周围的场面一片混乱,哀嚎声,惨叫声四起,原本的部落几乎被摧毁殆尽,葛鲁多仍然在四处破坏,毁灭。越来越多的活人变成了尸体,被葛鲁多吞下,他的身体更为巨大而怪异,似乎开始越来越失去的失去理性,发出近乎野兽的咆哮。

葛鲁多对新鲜的尸体的需求越来越大,疯狂的索取使他逐渐脱离了人形,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可以移动的尸山,尸山中的死者伸着双手,就像快要溺忘的人,所见活物,全部都牢牢抓住,化为尸山的一部分。

安娜紧紧的盯着眼前巨大的尸山,这已经超出了常识中食尸鬼的范畴了,它就像死神玩弄在手中的雪球一样,尸体构成的雪花,将“雪球”越滚越大。

“斥候部队,去帮忙接应伤员!轻骑兵,利用苍面豹的机动性与它周旋!路,你带着步兵们使用投掷武器牵制,为救援创造机会!所有人切记!不要近身!以免被卷入尸山!”安娜谨慎的指挥着战场中的一切,将救援与止损作为作战的核心进行战斗部署。

她还在犹豫,在幸存的伤者撤离之后,是否处决眼前的尸山,因为尸山的深处有自己的同伴葛鲁多。

安娜认为自己足够了解葛鲁多,但她知道自己不了解食尸鬼。

没人知道尸球中央的葛鲁多是否还残留着自我,也没有人知道卷入尸球的活人是否还有生计。

她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路是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将可燃物泼洒在笨重尸山上,再由弓箭手用剑雨引燃,配合上尸山上的尸油,用火焰净化这丑陋可怖的尸山,但葛鲁多必死无疑。

另一条路,就是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将捕获虚空鲸用的捕鲸链挂在尸山上,限制它的移动,再尝试着唤醒葛鲁多,看看是否能有转机。

然而留给她抉择的时间不多了,每分每秒都在有新的牺牲,止损不过是缓兵之计,随着眼前的尸山不断壮大,它的破坏力与杀伤了也在不断增加。

路大叔一边指挥着弓箭手们的动作,一边焦急的看向安娜,幸存者已经所剩无几,天空中已经阴云聚集,怕是将有一场暴雨降临,若再不做决断,恐失战机,到时候伤员牺牲是小,全军覆没是大。

阿尔桀离开了充满死亡的调停所后,向军队驻地的方向飞奔,葛鲁多已经去了这么久,为什么安娜还没有派人来调查调停所?

而且周围死亡血腥的味越来越重,大批的燃魂鸦向着一个方向飞去,阿尔桀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他没有时间再去为自己因何而战苦恼,因为下一场战斗已经打响,他所唯一能做的,不过是一直战斗下去,不停的战斗,至死方休。

暴雨中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到雨点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阿尔桀在雨中狂奔,一路上水花被踢打的飞扬而起,雷鸣与燃魂鸦的嘶吼混杂成一片,一场亡者的盛宴,就在眼前。

安娜卡西塔,能够从一个士兵,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地位。不单是因为她拥有的剑术,卓越的智谋,强大的咒术,这些作为一个战士的强大实力。

更重要的,是她拥有女性自身的慈悲与远超男性的果决,她能既容得下不同出身,不同种族的人加入这支军队,成为她力量庇护下的一员。她也能在面对敌人时,手起刀落,杀伐果决。内心坚定的信念,支撑着她以女儿之身在疆场上往来驰骋。

葛鲁多,曾经的同伴,眼前的敌人,杀与不杀,全在安娜一念之间。

私情与职责的天平,最终倾斜。

“传令我的命令!弓箭手点燃箭头!”安娜最终做出了选择,她将为了保护无辜的人,杀死自己的同伴。

传令兵的迅速的将命令转达给战场周围的统领弓箭步兵的路大叔耳中,大叔点点头,安娜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在紧要关头又一次果断的做出选择,他随即大喊:“弓箭手!听我的命令!火焰咒术准备!”

所有的弓箭手将自己弓箭从后腰的箭袋中抽出,口中飞快地默念着召唤火焰的咒问,一瞬间,红黄色的咒术之印在弓箭手们的身上此起彼伏的闪烁着,从远处看,就像闪耀的火星一样。

“拉弓!”

弓箭手们站成长长一排的,训练有素的将弓箭架在弓上,拉开弓弦,笔直的站立在战场上,咒术魔法开始奏效,无数的箭头在没有任何引燃物的状态下被点燃,黑铁的箭头被火焰咒术烧的通红,灼热的高温直逼弓箭手们的面颊,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但是所有人持弓的双手没有丝毫的晃动。

“放!!!”

顷刻之间,无数带着烈焰的箭头从弓弦上射出,如同烟火一般,照亮了整个天空,云彩都被染成了红色,就如同带血的晚霞。

飞舞的燃魂鸦们躲闪着这些凶残的杀器,当附着着火焰咒术的箭头下落的时候,宛如群星陨落般倾泻在尸山上,死尸的肉体魔法熔铸的箭头所贯穿,冒出丝丝的白烟和焦臭味,可燃的鲸油早被轻骑兵们当作燃料泼洒在尸山上,与尸油混杂在一起,助燃熊熊烈火。

整个尸山顷刻间被火焰所吞没,怪物般的嘶吼声从尸山深处响起,而后逐渐衰落,最后被火焰燃烧油脂发出的爆炸声所覆盖,火焰带来的高温巨浪顷刻间将众人击退。

慢慢的尸山也停止了挣扎,单纯成为了火焰燃烧的燃料,大火加热的空气开始逐渐上升,与天空中的阴云相遇,暴雨最终倾盆而下。

然而火势已起,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拦这场熊熊燃烧的大火,暴雨带的狂风反而助长了火势,空气中满是皮肉烧焦的味道,令人作呕。

没有人说话,暴雨沙沙落地的声音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覆盖了一切,燃魂鸦们悉数飞离,看来这里终于不用再死人了。

我们赢得了一场,无人欢呼的胜利。

白之章 九 征召令(下)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是做一辈子的匹夫,还是一瞬间的英雄,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选,因为会面临这个选择的人,多半是一介匹夫。

卡尔想选择做英雄,因为除了这个选择,他只能在卡斯特罗打一辈子铁,虽然他连【神圣裁廷】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但是上战场杀敌,总好过日复一日的打铁。

可惜的是,英雄不是谁都能做的,圣战是赌上神魔两族生存与命运的伟大战争,光有力气没什么用,所以傻乎乎的卡尔落选没什么值得意外。

就像血统纯正,信仰坚实的肖被选入一样在没什么意外。

但肖面临的选择和卡尔不同,卡尔是想要赌上性命,来换取一个成为“英雄”的机会。

肖则必须要考虑,去【神圣裁廷】虽然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但随时可能会丢掉性命;而窝在卡斯特罗一辈子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只要等到他父亲舅舅都死光了,卡斯特罗就是自己的天下。

这就是阶级带来的差异,众神在《圣训》里告诉所有人,人人生而平等,亲如兄弟,没有彼此之分。

但事实上,对于世人来说,只有在死亡面前才是平等的,这也是艾博纳为了保护妹妹向死神寻求誓约的原因。

这种阶级差异带来的不光是吃穿用度的不同,而是像卡尔与肖一样,在命运抉择时,看到完全不同的选项。

命运坐庄,肖在考虑如何出牌,而卡尔连上赌桌的机会都没有。

肖很难做出选择,虽然他不喜欢自己的父亲,也不想娶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女人,但是他更不想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

执剑者已经将剑刃举起,宣布他通过选拔,如果他愿意,只需要曲膝接剑,他就会被授封,成为【神圣裁廷】的一员。只需进一步考核能力适合执剑者还是持笔者就行,从此他的人生就会跳过教会体制,直接侍奉神明的机会就在眼前。

为了众神的荣耀,燃烧灵魂。

为了众神的荣耀,燃烧灵魂。

可我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荣耀,燃烧自己的灵魂?不,不行,我不能这样。

最终,他还是退却了。

执剑者再次询问:“年轻人,你是否愿意为了众神的荣耀,燃烧自己的灵魂吗?”

肖没有跪下接剑,反而倒退一步,摇摇头。

不,我没有退却,我只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命运赌在别人的手上,这样和留在卡斯特罗有什么区别?

肖勉强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说:“对不起我父母还健在,我怕自己去侍奉诸神,没有人照顾他们,实在身不由己还请您原谅“

执剑者微微低头,看向肖,但是肖无法透过铠甲看清执剑者的面容,不知道那张脸上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肖心虚的低下了头。

执剑者没有任何语言表达,或是惋惜,或是鄙夷,只是将圣光凝成的剑刃驱散,退回自己该站的位置,如同一座雕像一般,不再说话。

肖低着头,灰溜溜的走进教会,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我只是想过无人主宰的人生而已,并不是怕死。他没有注意到迎面正走来一个人,一下子撞了上去。

良好的教育让他第一时间起身道歉,想要去扶自己撞到的人,却不想一抬头才发现,自己撞到的正是表姐凯伦。

肖连忙扶起凯伦,有礼貌的说:“不好意思,凯伦表姐,我急着赶路没有看到你,你没受伤吧。”

凯伦摇摇头,对他说:“我没事,肖,你来这里做什么。”

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来打探自己的新舅妈有没有怀孕的,他彬彬有礼的说:“哦,是这样的,凯伦表姐,进来几日舅舅送来一些教会的点心,父亲让我登门拜访,以示谢意。”

凯伦听了肖的答复,无奈的对他说:“肖你来的不是时候,父亲出差去别的教区了,不在教会的。”肖一听当时就傻眼了,那他以什么理由去打探虚实呢?这个新舅妈他根本没见过,难道今天只能回去再挨一顿骂么?

凯伦见他站在原地不说话,说自己还有大仓库的工作,就转身离开了。

这可如何是好?

肖仔细斟酌之后,决定还是要登门拜访,不过要先去商业区准备一些礼物,据说这个新舅妈十分的年轻,先挑一些讨女人欢心的东西在去为好。

肖永远也不会知道,决定自己最终命运的选择,不是刚才拒绝执剑者的邀请,而是现在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准备的几个小礼物。

不过也只有这样,命运才能被称之为命运。

转头说向凯伦,凯伦最近过的也不是很开心,原因很简单,自己的父亲最接近不在家,而自己却要和大不了几岁的小妈度日,看看自己的父亲和这个小妈的年龄差,凯伦真的觉得有点恶心。

而且她和自己父亲的感情也并不深,母亲为了生她难产死了。据说主教深爱着自己的妻子,但爱之深,恨之切。越爱自己的妻子,主教就越觉得是女儿的诞生夺走了自己的爱人。

所以凯伦既没有感受到过母爱,也没有感受过父爱。是爷爷将她代大,她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爱她的,就是爷爷和众神。

然而爷爷被选去沃尔丁做大神官,侍奉奥德里奇大人了。她发自内心的为爷爷感到高兴,因为爷爷虔诚的信仰的得到了诸神的认可,但是自己却见不到爷爷了,又有点因此难过。

但是现在更让凯伦担心的,是自己的新同事艾博纳。凯伦因为不想和父亲起什么摩擦,主动申请去大仓库工作,本想着那里清静人少。却没想到遇到了艾博纳这个奇葩。

他每天没有正型,有桌子绝对不坐凳子,每天拿个厚厚的笔记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对众神漠不关心,镇里的钟声召集都不想去,看死刑满脑子想着午饭没吃完。

但是,他却意外的可靠。

两个人研究传动器的时候,不对,是艾博纳执意研究传动器,凯伦在一旁阻拦的时候。传动器发出了异动,艾博纳想都没想就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凯伦前面。

你明明一点信仰之力都没有!那么弱挡在前面做什么!

想保护我吗?

笨蛋!

要真的有事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笨蛋!笨蛋!笨蛋!

现在连研究都不想让我参加了,我才不稀罕呢!

哼!

凯伦越想越气,整个人气鼓鼓的走出教会,就像一只小河豚一样,鼓着腮帮子。

但是气鼓鼓的小河豚也被门口告示板上的神迹吸引,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神迹,凯伦的气还没消,就被神迹吸引过去了。

她还没有说话,只是接近了测试用的水晶,水晶就已经散发出了惊人的光芒,凯伦被水晶的光芒惊的说不出话来,她还不知道,这光芒是为她散发出来的,她也不知这光芒意味着什么。

执剑者们这次的反应显然不一样,他俩同时看向这个不起眼的女孩,问询到:“少女,你是驱神者么?”凯伦红着脸点点头,直接被这样叫她还是有点害羞。

谁能想到,小小的卡斯特罗里面,能存在驱神者?

比起前面两个人,执剑者的态度简直180度反转,连忙焦急的询问凯伦:“少女,你愿意为众神的荣耀,燃烧自己的灵魂,加入【神圣裁廷】么?”

什么啊?这都哪到哪啊?你在说什么,凯伦虽然看了神迹,但是她对眼前的执剑者并不感冒,为什么要加入【神圣裁廷】?

再加上执剑者说话的语气就和神棍一样,凯伦突然想到,如果艾博纳在,一定会对执剑者说,“你们神经病吗?会不会好好说话?”

想到这,凯伦一下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行,画面感太强了没忍住

但是凯伦知道自己在执剑者面前这样失态不好,吐了吐舌头,但是执剑者见她笑了,以为她要答应,紧接着说:“少女,成为【神圣裁廷】的一员吧,我们能看出你对诸神信仰至深,这是你的机会,为诸神奉献自己的机会。”

凯伦赶紧摇了摇头,她对神明的信仰是真的,但是她的理想是去沃尔丁做神官,因为养育自己的爷爷在那里,她好久没有见到爷爷了,心里真的很想爷爷。

“不必了,谢谢您的好意,我确实虔诚的信仰诸神,不过我的理想是成为沃尔丁的神官,【神圣裁廷】的工作都是打打杀杀的,不太适合我。”说完就转身想去大仓库。

执剑者有点心急了,这么好的人才,多少年出一个,怎么肯放她走,连忙抓住凯伦的胳膊说:“少女,请相信我们,【神圣裁廷】的工作十分丰富,并非所有人都需要上战场,况且普通的神职人员熬到神官需要很多年,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想做什么工作随你挑。”

凯伦有点尴尬,她真的不想参加【神圣裁廷】,挣扎的甩了甩手却没有甩开。

“放开我,我真的不想参加。”

然而执剑者铁了心的想要凯伦加入,不肯轻易放开她。凯伦不停的挣扎,可路人看到是【神圣裁廷】办事,连围观都不敢,更别说帮忙了,正当凯伦走投无路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放开她,你们神经病吗?会不会好好说话?她不是说了么,她不想去。”

黑之章 九 不死者(下)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被毁灭的村落。

我们总是对自己生活的世界知之甚少,眼看着生者迈进坟墓,死者由从尸山上从新站起,却从来没有人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样?

当周围的性命都如飞灰蝼蚁般逝去,悲伤会就占据了我们的内心,当悲伤积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就会转化为麻木,一切都将习以为常,无论是由生到死,还是向死而生。

当阿尔桀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接近熄灭的状态,他没有看到葛鲁多,也没有看到尸山,他唯一看到的,是一个用人体扭成的,还发着微微红光的巨大炭块。

大雨的降临让整个尸山没有完全的燃烧,大量扭曲在一起的尸体反而因高温而碳化,还有些许的火星从中冒出。最终这些尸体凝固成了煤炭一般漆黑雕塑一般,只是这雕塑太过恐怖,它出自活人之手,却雕刻着死亡。

战斗结束后的松懈感,才让人们开始想起自己正和自己的亲人战友经历着生离死别,幸存的伤者们为灵魂与肉体的双重的痛苦哀嚎着,安娜感觉脚底一软,坐在地上,阿尔桀从后面扶住了她,才让她没有完全摔倒。

安娜看着眼前的阿尔桀,眼睛红红的,她想问问阿尔桀发生了什么,葛鲁多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安娜想为自己下令杀死了葛鲁多向阿尔桀道歉,葛鲁多是和阿尔桀一起走出积尸地的老友,但是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当初下达命令时的气魄早以烟消云散。

阿尔桀没有说任何话,轻轻的将安娜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然后把安娜的披风微微撩起,遮挡住她已经无法克制面孔,眼泪从安娜的眼中流出,划过阿尔桀冰冷的身体,阿尔桀唯一能做的,就是借给安娜一个可以依靠的胸口,但是他不能让将士们看到自己的领袖留下眼泪,这会扰乱军心。

大叔皱着眉头又点燃了一根烟,军医早就反复提醒过他,不戒烟早晚死于肺病,他当时笑着和军医说,自己多半会先死于战场。但是无论是肺病还是战场,都将是一种解脱,活在这种世道,才是真受罪。

半响,暴雨终于停止,安娜调整好了情绪,泪痕以已经渐渐干涸,抬起头的看向阿尔桀,阿尔桀微微低头,对安娜耳语到:“我有两件事要向您汇报,第一件事,葛鲁多可能还有救。”

安娜又惊有喜,她不知道阿尔桀会真的还有办法救葛鲁多,但是她不敢让自己太过抱有期望,因为阿尔桀说的是“可能”,安娜不知道这种可能有多大,但是期望越大,往往失望越大。

阿尔桀见安娜脸上恢复了血色和希望,心情复杂的说出了第二件事:“第二,您刚才牺牲葛鲁多,拼死就救下的,是我们的敌人。”

听到这里你觉得事情很复杂吗?我只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就会发现事情其实很简单。

葛鲁多暴走摧毁的,就是那个全是女人的村庄。

战场上的太过混乱,村落里都是女人这件事,也许安娜的队伍早就发现了,却没有人会细想,大家都单纯的认为只是男人们为了抵挡葛鲁多都牺牲了。

可惜刚才的尸山上,悬挂的仍然是女性的尸体,只是这个时候,又有谁愿意盯着尸山仔细观察呢?

然而就算注意到又能怎么样呢?没有阿尔桀的情报,谁能知道眼前的女性村落,已经完全叛变了联合政府。

回来报信的伙夫,只知道附近的村落遇袭,但是他怎么会知道,这个村落里都是潜在的敌人?

而村落自身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有人伸出援手已是万幸,谁会在这种时候计较立场呢?

这一切的一切,最终导向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安娜最终做出一个错误的判断,一个杀死同伴,拯救敌人的判断。

那整件事,有谁是完全知情的呢?或者这件事的转折点是哪呢?

我想我们此时都忽略了一个人,一个在黑暗中狂笑不止的男人。

耳语者。

挑唆这个部落反叛的是他,导致葛鲁多暴走的也是他,整个悲剧的源头就是他一个人。

在他看来,这是多么有趣的画面,美丽动人的指挥官,为了保护“无辜”的村民牺牲自己的同伴。

而这些村民们呢?多么无知而可爱,认为自己为追求自由与平等就能随意犯下重罪,不用付出代价。

你们都以为自己手中掌握着正义,都以为自己做出大义凌然的决定是英雄之举。

不!你们都错了,所有人不过都是这场游戏的棋子!

耳语者在黑暗中陶醉的看着这一切,白皙的双手兴奋的挠着自己脸颊,甚至挠出了血痕。

这滋味太甜美了!!!

痛苦吧!

哀嚎吧!!

流泪吧!!!

我会在舞台的下面为你们的故事难过,为你们精彩的表演起立鼓掌。

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这才是存在于世的感觉!!

这才是作为神明掌握众生的感觉!!!

但是这个舞台上,有一个人,他不懂得悲伤于痛苦,他不会哀嚎,更不会流泪。因为他是一只食尸鬼,感情什么的,太复杂了,他弄不懂。

也许他会迷茫,会为自己战斗的原因困惑,但是只要安娜在,他就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答安娜带自己离开大积尸地的恩情。

他不会流泪,也许是因为属于他的那一份,安娜已经替他流了。

阿尔桀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那摊还散发着余温的炭火,他脱下自己心爱的铠甲,光着身子的站在炭火前。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所有人都盯着浑身赤裸的阿尔桀,黑暗中的耳语者也停止了笑声,饶有趣味的盯着眼前的一切。

食尸鬼不会死,但是会消失。

食尸鬼也不会饿,之所以进食,是因为恐惧,那种身体每分每秒都在腐烂的恐惧。

如果有一天食尸鬼停止进食了,他的身体就会慢慢腐烂,直到留下一个“核”。

当核再被破坏的时候,就是他消失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他生前的经历,作为食尸鬼的存在,这一切会连同因果一起被这个世界抹去。人们认为不死者杀不死,是因为那些被他们杀死了的不死者已经从他们的一生中抹去。

也许在这个世界看来,不死者的存在也是不合理的。

食尸鬼疯狂进食的本能,并不是因为恐惧死亡,而是恐惧被遗忘。

每个人都还记着葛鲁多,是因为他的核还在。而阿尔桀要做的,就是从这对诡异的炭火中翻出葛鲁多的“核”,再用地上剩余的尸体,给葛鲁多制作一个肉体。

炭火不停地熔化着阿尔桀的肉体,食尸鬼感觉不到疼痛,但是他能感觉自己在不断的向着消失的那一刻接近。

但是阿尔桀没有停下,他不停地在炭火中摸索,偶尔有断肢从上面跌落,砸在阿尔桀的脑袋上,他也不以为意,终于,在炭火的最中央,找到了葛鲁多的核。

这个类似晶状体的结构在高温中反复挣扎着,直到阿尔桀将它拾起。在这个半透明的核中,阿尔桀看到了自己在去调停所的路上留给葛鲁多的手书。

一直到最后,这个傻胖子还想着保护大家。

阿尔桀笑了笑:“傻胖子,我来救你了,让我看一看,你到底经历着什么。”说完,一口将葛鲁多的核整个吞下,开始坐在原地,仔细审视着葛鲁多的记忆。

“有趣。”

黑暗中的耳语者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一切,这个食尸鬼的到来,让他导演的悲剧戛然而止,甚至下一步会怎么样发展,他也无法预料。

“我会留心你的,小食尸鬼。”耳语者舔舔嘴唇说,眼神就如同看着新出现的猎物一样。

几乎同一时间,阿尔桀睁开了眼,看向远处黑暗的山洞,平静的说出这么一句旁人看来不明不白的话:“我也会留心你的。”

谁才是猎物,谁又是真正的猎人,时间会给我们答案的。

白之章 十 情欲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她叫莉莉丝,是卡斯特罗主教现任的夫人,也就是凯伦的继母,肖的小舅妈。排除这些沾亲带故的人,她有一个独特的身份——“异乡客”。

与我们常规概念里的外地人不同,异乡客是没有故乡的,所以无论他们走到哪,都会被称为异乡客。可人生在世上,总会有个出生成长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没有故乡呢?

所以,异乡客里,多数为三种人:

第一种人,是犯下重罪,被故乡驱逐,终身无法回家,只能客死他乡;

第二种人,在家乡经历了大喜大悲,从此逃离,不愿意再回到让自己伤心落魄的地方;

第三种人,则是在黑市倒卖的奴隶,或者被人遗弃的孤儿,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来,也没有人关心他们到哪去。

那莉莉丝属于其中的哪一种呢?这是只属于她的秘密,我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个一个关于她的的秘密,那就是她又八分之一欲魔的血统。

是的,主教的夫人,有八分之一欲魔的血统,听起来真的十分讽刺。但是,正是因为这八分之一的欲魔血统,才有了她今天的地位和生活。

但是如果你因此认为主教是一个下流好色的人,那你就错了,在白之章的上一章里,我提到过,主教十分爱自己的原配夫人,凯伦的母亲。而

主教之所以会娶一个看起来年龄能给自己当女儿的人续弦,是因为欲魔天生的能力。

有一个词,叫“一想之美”,你听过么吗?

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一个人美丽到无法形容的的地步,美到几乎无视个体审美差异,你只能告诉别人,你认为美人长什么样,她就长什么样。

欲魔能力的原理有点接近这个词的含义,真正纯种的欲魔,本身是没有固定形体和性别的,它们能够看到别人脑海中深层的欲望,让自己变化成对方渴望的模样,以满足对方的肉欲。当人的欲望被满足的时候,脑子会生成一种亢奋的多巴胺,被称之为”脑内吗啡“,欲魔们以此为食。

而有八分之一欲魔血统的莉莉丝,也保留了近似的能力,她是女儿身没错,可她活的比主教长得多,第一次遇见主教的时候,是在一场大人物的宴会上面,她只是想扮成女仆偷点东西,却被主教看到。

在她眼里,自己行窃败露,难逃处罚,可是在主教眼里,好像回到了几十年前与亡妻的初见,从此情欲在主教的心里交融,便对莉莉丝难舍难分。

所以她今天的得到的一切,都是拜那八分之一的欲魔血统所赐,但这个血统不光给她带来了好处,还有麻烦。

欲魔的血统只有八分之一,就算和普通人一样吃饭喝水,也能正常生活,但是她也需要那种脑内吗啡,虽然不是必要的,但是就和烟酒成瘾一样。

虽然只要发挥自己欲魔的能力,主教大人就会兴奋起来,向年轻人一样充满干劲。但是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莉莉丝真怕老主教那天会死在自己床上,她没法想象如果没有了主教的庇护,自己勾人欲望的能力会带来怎样的后果,难道要过像以前一样的生活么

所以她只能竭力的克制自己对于脑内吗啡的渴望,但是她确实需要一个年轻健硕的肉体,能让她尽情放纵。如果有机会,她会用自己的能力让对方享受世人都难以想象的巅峰,然后在大肆朵颐那少的可怜的脑内吗啡。

肖从侧门穿行到商业区,准备给自己没见过面的小舅妈挑选礼物,本来他想从正门出来,但是看到凯伦和艾博纳与【神圣裁廷】的执剑者纠缠在一起。

说真的,艾博纳和【神圣裁廷】,他哪一个都不想招惹,所以远远的绕开了。

等肖带着礼物回来的时候,凯伦与艾博纳都已经不再了,执剑者们还在原地站着,看来他们摆脱麻烦了,肖随便扫了一眼,便往里走。

主教居住的地方虽然没有从教会建筑群中独立出去,但空间也足够大,还有独立的庭院,环境丝毫不必肖家里的庄园差,主教家里没有太多的仆人,只有一个随身多年的教徒作为老管家,这次出差也被主教带走了。

莉莉丝现在还没有起床,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需要装成贤妻良母的样子,她其实已经醒了,但是还没起,我想这样的经历人人都有,这种时候最烦的,就是有人摁门铃敲门什么的了。

“叮咚”

真的是最烦什么来什么!

莉莉丝感觉自己快气炸了,明明已经嘱咐过教会今天不要送早餐了,怎么还有人来?!当她怒气冲冲的打开房门时,看到一个英俊帅气的年轻人,他右手拿着一束花,左手中拎着一摞精美的点心,金色的头发与眼眸闪闪发亮,姣好的面容搭配上品味十足的衣服,脸上挂着一个温暖人心微笑。

莉莉丝心头一紧,她感觉,自己可能隐要犯了

肖被莉莉丝引进了卧房,自己表面虽然平静,但是实际上后背上已经湿透了。

愿众神饶恕我的罪孽。

肖心里想着,他只知道这个小舅妈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是他从没想过对方是这样一位美妇,他当然明白自己是晚辈,不能有任何僭越的思想,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下身的燥热,微微的躬着腰,怕被莉莉丝看出自己已经僵硬的身体。

莉莉丝刚刚起床,身上还穿着睡衣,香肩半露在外面,屋子里用来熏香的高级熏香此时就像催情剂一般,发酵着暧昧的气氛。

莉莉丝暗叫不好,自己鬼迷了心窍,自己太长时间没有接触脑内吗啡了,连这个男人是干什么的都没问清楚,就引进屋了,这要让人知道怎么办。

她问肖:“小伙子,你是来做什么的?找主教大人有事么?”

肖的心里更是一团麻,自己来干什么的都快忘干净了,见莉莉丝一问,才慌忙答道:“您就是小舅妈吧,我是主教的侄子。我的名字叫肖,之前您和主教喜结连理没有宴请宾客,所以没有见过面。父亲让我来走动走动,免得生疏了。”

听肖这么说,莉莉丝反而平静下来,如果是主教的侄子,那出来进去的就好说了,她有欲魔的天赋,很容易看穿男人的欲望,肖为什么弓着腰,她是当然一清二楚。

莉莉丝笑着说:“肖是么?我听你舅舅提过你,我们年龄差的应该差不多,你叫我莉莉丝就行,别站着了,找地方自己坐把。”

肖连忙称是,坐下来,身体的突起应该就没那没那么明显了

然而卧房之中,能坐的地方,除了莉莉丝在梳妆台前正坐着的椅子,就只剩下床边。

肖早就乱了阵脚,该有的教养的礼节都忘得一干二净,随身便坐在床边,松软的床垫被轻轻一压,里面的空气夹杂着莉莉丝身上同样的香气铺面而来,肖的心脏怦怦狂跳,他仿佛从这阵香风中看到了美人的睡颜。

莉莉丝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了数,这个小侄子,连主教的床,这种私人的地方都敢坐,想必是主教的亲近之人,应该可以理所当然的出入主教的家,也许他可以

莉莉丝媚眼上挑,将自己欲魔的能力慢慢张开最大,肖已经完全被笼罩在其中,就像蜘蛛网上的飞虫,无法思考,动弹不得。她将自己的头发放开,披在肩上,一只手慢慢滑过肖的胸口游走,轻声问:“告诉我,你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肖的脑子早就停止了思考,把自己来打探莉莉丝是否怀孕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

没想到莉莉丝听了没有生气,反而一整娇笑,原来如此,权利的游戏吗?真是有趣,那我也加入其中吧。

她轻轻解开自己睡衣的扣子子,露出曼妙的酮体,慢慢将玉腿缠呆若木鸡的肖的腰上,轻起朱唇,慢慢的撕咬着他的耳朵,对他柔声耳语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怀孕吗?你自己进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黑之章 十 杀机四伏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安娜军队驻地。

“你大爷的,阿尔桀!!!”路大叔熟练的点上一根香烟,一边吸烟一边怒骂道。

“怎么?副官先生哪得罪你了?大叔?”和路大叔一起吸烟的,是他多年的烟友,斥候队的队长,毕维斯。他见大叔冷不丁的骂这么一句,便随口问了问,不过明显他还是对大叔手上的联合政府的特供香烟更感兴趣一点。

路大叔一边给他点烟,一边琢磨,要不把这小子也拉下水?

可以,我看行,小子,你抽了我的烟,就得给我办事。

毕维斯美滋滋的抽上了大叔给的特供烟,心里想:诶呀,滋味不知道比铁匠大叔的烟斗好多少倍,联合政府还是肥,和我们这杂牌军真不是一个配置水平。不过最近没有补给啊,也没和行政部门有接触,大叔这烟是从哪来的?

“大叔,烟不错啊,现在世道这么乱,你从哪弄的好烟?”

小伙子还是太天真太年轻,一下子就上钩了,大叔笑着告诉毕维斯:“抽吧,小子,这烟是阿尔桀给的。”

毫不知情的毕维斯,兴高采烈的抽着烟继续问:“副官先生还有这门路?人家给你烟还骂人家?不过我记的他是食尸鬼,应该不抽烟的,他从哪弄来的?”

大叔叹了口气,眼前这件事,就算有人分担,也不会很轻松,他皱了皱眉头说:“联合政府在附近下派的调停所被血洗了,烟是阿尔桀从仓库里拿的。”

完犊子,看来这烟不白抽,毕维斯瞬间心凉半截。

他看了看路大叔,又看看了看手中的烟,小心翼翼的问:“大叔,现在把烟掐灭还给你还来得及么?”

“你说呢?”

“哦”

“阿尔桀事先带着葛鲁多两个人去找积尸地的事你知道吧?”大叔问毕维斯。

“知道啊,后来葛鲁多大人不是暴走了,死伤了不少兄弟,整个村落都被毁,咱们们不是刚打完么?现在听说副官先生带着葛鲁多大人的什么东西反正修好了能活,去积尸地了不是,老大这次怕出事,不是还带了一队轻骑兵护送么。”

“你说的对,但是一开始他们去的积尸地就是调停所,阿尔桀早就发现有猫腻,派葛鲁多回来报信,但是葛鲁多路上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暴走狂化了,这后面的你都知道,但你知道一开始是谁血洗了调停所么?”

阿诺德认真的听着,他感觉重点要来了,紧张的咽了咽唾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就是我们刚刚救下的那帮人!”路大叔说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不用一个人难受了,整个事件的知情者只有阿尔桀,安娜,还有他。安娜忙于队伍战后的整备调度,暂时无法处理她们;阿尔桀为了复活葛鲁多去了积尸地,怕这帮人随时反水,特意告诉大叔事情原委,让他留心盯着点。

当然,耳语者的事阿尔桀没有说,不过一包烟确实骗的大叔把这件事接了下来,现在驻地里的士兵们,该养伤的养伤,还干活的干活,一切照常,就剩下路大叔一个人在队伍里草木皆兵,对了,现在再加上毕维斯。

“大叔我能说脏话吗?”

“咽回去,小兔崽子。”

“哦。”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血洗调停所的这帮人,是联合政府的敌人无误,但是敌人现在却在自己军营的腹地,享受着的是伤员待遇而不是俘虏待遇。

我觉的现在的局势谁知道了都想说脏话,但问题是,普通的士兵并不知情,他们只是完成任务,照顾伤员。

而这些伤员,则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如果事情败露,那时候只能被人鱼肉,如果是这样,那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而阿尔桀叮嘱路大叔的,就是要他小心,不管安娜如何优待这些伤员,必要的时候尽可能先下手为强!

双方都心怀鬼胎,整个军营被危机的迷雾所笼罩,一时间,怀疑,欺骗,等等一切不好的东西,在军民友好的氛围下蛰伏着。

最让路大叔难受的,是他不能把真相告诉给每一个士兵,如果大家都知道自己刚才拼死救下的人,对自己心怀杀机,那对整个军队的士气都会产生致命的打击,以后谁还愿意去为了拯救别人而战斗。

在伤员休息帐篷中的某一处,女性部落的成员,正躺在病床上密谋。

“怎么办啊,姐姐,婆婆不在了,现在你的年龄最长,我们都听你的。”

“是啊,姐姐你做决定吧。”

被称为姐姐的这个人,是部落里幸存的最长者。但说是最长者,也只是在年轻一辈当中而已,老人们不愿离开自己奋斗一生才建立的家园,都选择战死,她奉命带着姑娘们逃了出来延续火种,但眼下该如何是好。

自己和姐妹们活下来,显然是托了这只政府军队的福,人家是自己救命恩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万一自己部落之前的行径暴露,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头领的姑娘似乎在战斗的时候见过军队的将领,她好像叫安娜,也是一个女孩,不知道有没有沟通的余地

但是俗话说的好,吃一堑,长一智。当初就是盲目的信任联合政府,结果有那么多姐妹死的不明不白,死前还收到了各种各样的侮辱,谁知道这个统领军队的女人是靠什么上位的?如果是出卖身体,难道要我们向这种人低头么?!

在这个世界上,把自己的性命交在别人手上,是最愚蠢的选择的!这样的错误一生犯一次已经足够了!

想到这里,女孩不再犹豫,她向周围的姑娘们询问道:“我们自己的命运,要自己把握!我们不能再任人宰割了!怎么样?姐妹们,大家还都有一战之力么?!”

“有!”大家听到她的号召,纷纷表示愿意加入。

“好!就像执行队的姐妹们收拾调停所里的混蛋一样,准备好武器,今晚行动!”

“是!”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一只翅膀上带着咒术契约的虫子悄悄飞出帐篷,落在军营另一头的毕维斯和路大叔面前,大叔摘下来塞在耳朵上的虫壳,还给毕维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听到了么,大叔?”

“唉,自己把握自己命运么希望你们没有选错。小子,召集你的斥候部队,为我们客人在今晚准备一场盛大的‘夜宴’。”

“哦。”

白之章 十一 心意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主教大人的宅邸。

完了,全完了。

肖现在心如死灰,他没想到,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竟然犯下如此滔天大错。

莉莉丝随手披上睡衣,坐在床头,她点燃一根女士香烟,轻轻的吸了一口,吐出一个散漫的烟圈,一脸**的问:“邦妮?”

“什么?”肖没反应过来。

莉莉丝优雅的弹了弹烟灰,慵懒的说:“就是你那的时候喊的名字,那是你喜欢的女孩?”

肖很惊讶,他不曾记得自己喊过谁的名字,甚至也不记得自己早以将来的目全盘托出,这全拜莉莉丝的欲魔能力所赐。欲魔是不会让人记住自己进食时口器插入对方大脑的样子的,所以那段记忆几乎会被全部抹去。

但是欲魔们会将那种清晰的到达巅峰的快感留在对方的脑海中,在对方心里留下欲望的种子,方便自己下次进食。

不过,为了满足被取食者的欲望,它们会诱导对方在高潮时看到自己灵魂深处最渴望的人,以求肉体与精神达到双重的快感。

明明只是被人用来是发泄欲望的生物,却能让对方看到他自己的真心,很讽刺吧?

莉莉丝活了那么长时间,无数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每个欲望得到满足的人,都会喊出一个她从没听过的名字,对于这种事,她已经习以为常。

肖果然是年轻人,无论是身体机能,还是脑内吗啡,都十分的充沛,莉莉丝很满足,她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么“饱”过了。

肖根本顾不上反应自己的真心是谁,这件事足以导致两个家族的合作全面崩盘,后果不是他一个人能承担的了的。他朦胧中记得似乎是莉莉丝主动**的他,但是现在根本不是谁主动的问题。

而且一旦被人发现,按照圣训他和莉莉丝会被游街示众,被当地的居民们乱棍打死。

自己父亲不知道已经剥削了卡斯特罗的居民多少年,他们巴不得有一个发泄和报复的机会。母亲和主教的关系是他们家的重要庇护,如今犯下这种错,后果不堪设想。

莉莉丝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或者莫名的游刃有余,她**着身子,将肖的衣服一件件仍在他身上:“别慌,年轻人,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肖狼狈的穿着衣服,连忙称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了主教的宅邸,这里从此恐怕成为他的禁地,给他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来了。

看着肖夺门而出的背影,莉莉丝噗嗤一笑,回身作着自己的打算,她在浴缸里放上慢慢一缸热水,让自己全身泡进去,在水中尽情放松着身体。

一杯倒好的红酒放在浴池边,莉莉丝一边泡着澡,品着红酒,一边分析着自己的未来和局势。

她是主教的枕边人,主教的身体状况什么样,她最清楚。如果没有她,依靠着神明的眷顾,主教再活二三十年甚至四五十年都不是问题。但是有她在,对于脑内吗啡的渴望会让她早晚会把已是风中残烛的主教榨干,到时候她该如何进退。

关于肖过继来主教家的问题,主教和她说过,作为参考,她也开始思考继承人的问题,如果自己能怀上主教的孩子,那再好不过。将来就算主教大人去世了,她也能作为未来主教的母亲,在教会里得到足够的优待。

但是,主教一大把岁数了,早就已经有心无力,她已经试过很多次,始终没有怀上主教的孩子。如果肖过继的事成功了,一旦主教离世,肖会成为新的主教,那她的位置将会十分尴尬,搞不好只能作为主教的遗孀和那些修女们清苦的过完一生,这是她不想要的。

她也想过要不要去向别的男人借种,但是她见过教会医生用信仰之力鉴定血缘关系的手段,如果主教知道她诞下的不是自己的孩子,情况可能会更麻烦。

但是,所有的麻烦,都随着肖的到来一扫而空,年轻而富有活力的肖,作为主教的侄子,身体里流着和主教一样的血液,这一切简直完美的犹如天助。

莉莉丝摸摸自己的肚子,肖的种子已经留在里面,能不能生根发芽就看运气了,如果不行,还有其他的办法,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经历只要有过一次,那种感觉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莉莉丝相信肖还会再来的。

而且就算没有怀上他们家的孩子,凭借着与肖建立的肉体关系,也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想到这里,莉莉丝愉快的笑了笑,在浴缸里伸了一个懒腰,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这就是欲魔的生存方式,犹如藤蔓缠绕着大树一样,借助着大树的枝干爬向高处,榨取着大树的养分,等它成为枯木之后,再去寻找新的依靠,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当肖和莉莉丝两人正享受着鱼水之欢的时候,凯伦和艾博纳刚刚回到大仓库。

凯伦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兴奋,艾博纳反而整个人死气沉沉,看来逞英雄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艾博纳又一次挡在可凯伦前面,而且面对的还是在没人敢得罪的执剑者。

他不会是喜欢我吧?凯伦暗想,她假装一脸无所谓的试探着艾博纳:“你不是在连夜研究那个传动器么?怎么不好好的在仓库里待着,出来干嘛?”

艾博纳挠挠头,他确实在连夜研究那个传动器,而且已经熬了整整两天两夜了,虽然仗着年轻能熬动,但是还是有点吃不消,他无奈的对凯伦说:“其实我今天想偷懒一天的熬了两晚实在太困,打算今天旷工来着,觉得你来一个人用信仰之力能盯住。但是你半天不来,我又困的不行就想去你家找你”

“所以你是为了偷懒才来找我的?”

“对”

凯伦心里的那一点涟漪,随着艾博纳的解释变得荡然无存,不知为何,一股怒气从心底翻起,凯伦又变成了气鼓鼓的河豚一样,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盯着艾博纳。

艾博纳简直困得要死了,哪顾得上看凯伦脸色,陪笑两句急着往家走,还没走两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了回来。

艾博纳回头看看,之间凯伦手边画着世界之环,信仰之力正在四处流动,艾博纳急了,张嘴就说:“不是吧你,我才刚帮完“

不知是因为太困了,还是凯伦手里的术式阵起了作用,艾博纳话还没说完,就睡着了,身体还站立着,但他没有摔倒,反而被术式阵里的力量托举着,然后慢慢放在管理员房间的沙发上。

凯伦盯着艾博纳的没有收敛的睡颜,她心里本想打他几下消消气,可手到跟前却轻轻拂过艾博纳的脸,让术式阵缓慢的修复着艾博纳因熬夜受损的神经。

少女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她察觉到了自己的真心,其实是她喜欢上了艾博纳。

这个奇葩的,满脑子奇思异想的仓库管理员。

凯伦红着脸,轻轻的把一件衣服盖在艾博纳的身上,然后轻轻的吻了一下艾博纳的额头。

“笨蛋,你什么时候才能察觉到我的心意呢”

黑之章 十一 兵不血刃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军营伤员的帐篷中。

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密谋暗杀的伤员们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武器,蛰伏着,等待着。只要外面不再有人走动的声音,等所有人进入梦乡,就开始这场新的屠杀。

她们已经摸清了守卫们的位置和整个营地的布局,行动思路十分清晰。她们休息的帐篷正好在营地的最外围,就由清除外围守卫开始,一步一步向中心蚕食,最后斩杀实力强劲的指挥官。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杀戮的盛宴即将开始。

所有人都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黑暗的降临,死亡的开始。帐外已经点上了灯火,能听到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仔细听还有酒杯碰撞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几声跑调的歌声,听起来就像是在开宴会一样。

看来他们真的以为自己的赢了,已经打算在庆功宴上喝个烂醉,这很好,所有人尽情畅饮吧,享受你们人生中最后一次畅饮。

然而,原本严谨周密的暗杀计划被一个人给打破,但这个人不是已经知晓对方计划的路大叔或毕维斯,而是喝的醉醺醺的安娜卡西塔上尉。

安娜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到伤员的帐篷里,里面的伤员们大概是因为做贼心虚,她跳开帘子的动作吓了所有人一跳。当然,不光是里面的,暗中观察局势的毕维斯和大叔都吓得心快从嗓子眼了蹦出来了。

姑奶奶,你这是干嘛啊?!明知道可能有危险还独自进去?!你要是出点事阿尔桀回来得活吃了我们俩!!

屋里的人都默不作声,看着醉醺醺的安娜,他们知道安娜是军队的统领,但是现在动手绝对不明智,可现在这个节点她来这里来干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喝醉了误打误撞吗?

“你们怎么不开灯?不嫌黑吗?”安娜疑惑的问。

帐篷里的人们愣住了,她们都太过紧张,满脑子都想着黑暗中方便行动,却忘了整个军营只有自己的帐篷没有点灯反而看起来十分显眼,领头的女孩连忙招呼手下的人把灯点上,陪笑着说:“不好意思,刚刚缓过来,还没来得及向你们道谢,真对不起。”

她这句话,三分真,三分假,还有三分愧疚与一分杀意。明明是道谢,嘴上说的却是对不起,年纪尚浅,城府不深,心里的活动还是不自觉的从言行上带了出来。

安娜此时看起来似乎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毫不在意对方言辞上的细节,反而拉过领头的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阿尔桀捡到的空间咒术卷轴,从里面拿出了整桶的美酒还有碗碟,开心的说:“来,都过来,我知道经历了那些,你们都不好受,一起来喝一杯,说不定心里会好一点。”

听安娜这么说,屋里的人都沉默了,是啊,家园刚刚被毁,自己为了生存就想着要手刃自己的恩人,谁的心情能好起来呢?如果可以,真的想痛饮浇愁。但是大家都想着下一步的动作,不敢让酒精影响自己的行动,纷纷婉拒。

只有领头的女孩怕安娜不高兴,或者是因为怕安娜察觉出气氛的异样,接过一杯酒,没话找话的说:“是啊,确实难受,不过这种事在虚空里到处都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唉?您手上的东西就是咒术卷轴么,看着真厉害,可惜我们不识字,不会用。”

安娜其实心里都明白,这些人在警惕什么,甚至在谋划什么,她也能猜出一二。

安娜叹了一口气,这些孩子,已经被生存逼成这样了么家园刚刚被毁灭,却连悲伤都来不及,佯装着没事的样子,策划着下一场悲剧的发生,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

她也知道路和毕维斯的担心,斥候队早就都埋伏在一边,如果女孩有异动,甚至不用等到斥候队动作,毕维斯的古虫群就会把她们啃的只剩骨头。

但是在安娜看来,杀戮始终不会是目的,它只是一种手段,为了保护自己的手段。

就像帐外的人想杀了帐内的人,为的是保护自己;帐内的人也想杀掉帐外的人,为的也不过是保护自己。

人和人终究无法相互理解吗?

难道就没有不用以牺牲为代价而得到的和平吗?

安娜是仁慈的,也是天真的,就算身处在危局,也想要救下所有人,无论是自己的手下,还是眼前这些涉世未深却杀心极重的孩子们。

但她不傻,她知道想要做到这一点要比在战场上小心百倍,揣摩人心,远远难于上战场杀敌。

安娜见领头的女孩提到咒术卷轴的事,微微凝神,思考了一下说:“你们对它感兴趣?想知道它的来历和如何使用么?”

女孩连忙点的头,她知道这种知识对于她这种没有依靠的人来说很珍贵,学会了将来一定用得到。

安娜微微一笑,把上面的咒语念给女孩,等女孩们牢牢记下,一种悠长的语气,讲述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在创世纪元的时候,巨魔们刚刚发展到部落文明,每天过着游猎的生活。

火焰的使用让他们的种族飞快进步着,部落里也渐渐的产生了一种火焰崇拜。他们以火焰为图腾,火焰为信仰,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百年。

后来出现了一个年轻巨魔,他叛逆的认为,火焰不是高高在上的,它不过只是工具,是可以控制的。

这样离经叛道的言论一出,瞬间被部落里的各方势力打压,最为突出的是内部拜火教的祭祀们,年轻巨魔的言论严重威胁了他们的权威,拜火教徒声称要将他活祭给火焰。

年轻巨魔没有向部落里的势力低头,他夜以继日的研究,终于开发出了一种神奇的技术,那就是咒术契约。从现在的角度去看,它确确实实可以控制火焰,驱使火焰完成我们的需求。

“那后来呢?”一个女孩问,故事到这里不应该就结局了,不然就不能称之为故事了,此时她和大家都听的有点入迷,她们没有接受过教育,对自己生活的世界一无所知,这样的故事她们很有兴趣。

安娜很满意,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她微笑着继续往下讲。

后来,这个年轻的巨魔当众展示了咒术契约,火焰就像蛇一样在他周身缠绕,却没有伤他分毫,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一样,这个世界是有运行规律的,只要把握这个规律,人们就能更好的生活。

但是这场演示并没有验证他的观点,在人们看来,这种超乎常识的行为一定是某种障眼法,就像戏子的表演一样毫无意义,他从此彻底沦为了部落里的笑柄。

不光是他,他的家人也受到了影响,邻里们排挤着这家人,他的家人成为部落里地位最低的存在。

听故事们的女孩们不禁为那个年轻的巨魔感到不值,也为部落里那些村民们的愚昧感到气愤,咒术契约的思想很明显是对的,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自欺欺人呢?

“因为每一代人都有他们的局限性,我们现在能看的透彻是因为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安娜这样解释到。

故事下面的发展,就开始有点扭曲了,村里人对这一家人的排挤越来越严重,终于有一天,他的孩子在被同村的孩子霸凌的时候,扔石头砸到了脑袋,从此再也而没有醒来。

女孩们听的太入迷了,不由的怒火中烧,只觉得口干舌燥,拿起安娜带来的酒喝了起来。安娜讲到这里停了一下,问姑娘们:“如果是你们,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

女孩们听到这,早就义愤填膺到了极点,纷纷表示,既然我们手里有咒术的能力,一定要教训他们,让他们为自己的愚昧付出代价!

安娜听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继续讲这个故事的后续部分。

孩子是一个家庭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被杀死,这位年轻父亲陷入了疯狂,他做出了和姑娘们一样的选择,四处纵火,惩戒着无知愚昧的村民们,大仇得报,好不快活。

姑娘们听到这里纷纷感到大快人心,畅饮着杯中的美酒,谈论着快意恩仇的结局,认可着这位父亲的做法。

但是,这个故事安娜并没有讲完。

这只巨魔为子报仇,整个村落被屠杀,本来一切都应该落下了帷幕,但是咒术契约的危险性已经被其他的部落认定,发动了一场联合围剿,要肃清他这个族人的叛徒。

那是一场大战,各部落死伤无数,才将这只巨魔击杀,他死的时候万箭穿心,咒术契约的使用方法连同他一起被埋葬到虚空禁地之中,这件事被记录了下来,被称为“封灭纵火者之战”。

大家都为这只巨魔的命运扼腕叹息,手中的酒一杯又一杯的见底,突然,有一个姑娘意识到不对,问安娜:“安娜姐姐,如果咒术签约技术被封印了,那现在的咒术契约是怎么普及的?你不是在骗我们吧?”

是啊,大家都用同样疑惑的眼神看向安娜,很显然,故事的主人公虽然死了,但是故事还有后续。

后来,本该迅速普及并造福虚空的咒术契约技术被完全封印。巨魔们仍然坚持着传统的游猎和战斗技术生活着,在虚空中与其它种族保持着领地与实力的平衡,直到使徒降临。

安娜尴尬的笑了笑,她自己就是使徒,但是“降临战争”的时候她还没出生,不过那场战争所有人都知道,原始的虚空各部与来自神域的信仰之力根本无法抗衡,就像摧枯拉朽一般,那场战争只是单方面的碾压。

可虚空没有变成使徒们的一言堂,而是以相互制衡的形式存在,就是因为有人回想起了咒术契约的存在,将它从禁地中找出,并将它迅速推广,整个世界的格局也因此改变。

杯中的酒已经见空,故事也听完了,大家都默不作声,思考着故事的结局。

如果当初那位年轻的父亲,换一种形式,而不是用死亡和火焰疯狂的报复,也许他就不会是遗臭万年的纵火者,而是千古留名的窃火者。

把希望和未来的火种从神明的手中偷到人间。

如果巨魔们早一点掌握咒术契约技术,可能早就称霸虚空,“降临战争”也不会一败涂地。

也许历史也会被完全改写。

这一切,不过是一念之差。

领头的女孩眼中充满了迷茫,复仇之路的结果尚且在两可之间,自己恩将仇报的做法,又会带来什么呢?

安娜摸摸女孩们的头说:“我们是来这边征收粮食的,粮食没收到,恐怕明天就得去往下一个地方赶去,没有时间处理这里的问题,也不能帮助你们重建家园,只能把这个空间系的咒术契约给留给你们,使用方法已经教会你们了,里面有足够的物资,何去何从,你们自己作决定吧。”

女孩们呆呆的站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安娜,安娜又摘下自己的耳环,在上面略施咒术,把它交给领头的女孩说:“我在上面留了言,如果你们想接受教育,就带着它去寻找使徒们的城邦,他们会给你们容身之所的。”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女孩子们实在忍不住了,她们没想过除了婆婆还会有人愿意为她们的未来着想,眼泪慢慢的留了下来。

安娜抱住领头的女孩,柔声说:“孩子们,今后的路,你们要自己走,一定要坚强谨慎,切忌不要走上歧路。但是至少今天在这里,尽情放声痛哭吧。”

女孩们终于放下了心中最后的防备,在安娜的怀里哭成一团,为毁灭的家园,为死去的婆婆和姐妹们,留下肆无忌惮的泪水。

帐外的大叔和毕维斯终于松了口气,安娜总是冒险做一些异想天开的事,真让人头疼。

但安娜更让他们感到骄傲,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个向安娜一样的人,他们最终可能会被自己天真的选择杀死,被自己虚无缥缈梦想杀死,被微乎其微的希望杀死,被严峻残酷的现实杀死。

但正是这些人,他们会为了拯救别人而以身试险,为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为这个充满绝望的世界添加燃料,浇灌希望。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之不可行而行其道。

所做蠢事铸悖言满篇,所行其道书英雄之举。

这就是《悖言书》的故事。

白之章 十二 神祇的密谈(上)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圣沃尔丁。

这里是沃尔丁,是智慧与知识之神奥德里奇领地的中心。

与卡斯特罗不同,沃尔丁悬浮于学识之渊的最中央,深渊将沃尔丁与神域的其他部分隔开,几条似乎出自巨人的手笔的巨大铁链,成为了沃尔丁与深渊外地区的唯一的连接。

无数渴望知识与智慧的朝圣者们,兢兢业业的在铁链上跪拜前行,渴望能到达【全识之殿】,用自己的才智在里面大展雄图。

然而很多人连一半都没走到,就跌入了凶险的深渊,成为学识之渊的一部分,他们脑中的智慧,会祭献给位于【全识之殿】顶端的真理之眼,收纳为众神所用。

从视觉上看,沃尔丁这座城市就像是被铁链们固定在深渊的悬崖上,才不至于坠落一样。但真相恰恰相反。

智慧与知识之神的神域之核就在沃尔丁,带动着整个神域的运行,甚至连遥远的卡斯特罗都会受到它的影响,就像太阳影响地球一样。

所以,那些铁链真正的作用,是沃尔丁用来禁锢深渊的,不让它逃离神祇的监视。

但是,那些真正被神祇选中的人,凭借着对神明的虔诚与信仰,可以在深渊中踏空而行。沃尔丁的居民们没有浪费深渊峭壁上广阔的空间,普通的民众搭建着脚手架,为那些踏空而行的学者们建立储存知识的书库。

如果说学识之渊是这个神域的主体,沃尔丁是它的核心,那建立在沃尔丁中央的【全识之殿】可以说就是它的灵魂了。

【全识之殿】既是机构的名字,也是一个巨大建筑物的名字,一个高度似塔般的宫殿矗立在沃尔丁的正中央,将整个沃尔丁由上至下贯穿,顶端是观察着万事万物的真理之眼,内部中空且与深渊衔接着,这个部分被称为深渊之口,你可以在深渊之口从知识的巅峰一跃到谷底。

此时此刻,两团耀眼的圣光正在【全识之殿】顶端的塔尖闪耀着,朝圣者们被圣光照耀,纷纷弯下身子,跪拜着伟大的神明,争辩的学者们也安静下来,渴望聆听圣音与真理。

这时其中一个散发着圣光的神明发问:“你们为什么要把手稿,文献,书籍,等等一切记录知识和思想的东西都埋藏在这深渊里。”

另一个散发着圣光的神明一边将随手写完的东西丢入深渊之口,一边回答他:“因追求知识与真理本身就是一个坠入深渊的过程,你离真理越近,也就坠落的越深。大多数人,在触碰到真理之前,就会被深渊吞没。”

提问的神明沉默不语,半响,他继续说:“这么深奥的哲理吗?所以你们这里的建筑风格是一种警示的意向?我还以为只是你的个人审美。话说咱俩可不可以把圣光收起来说话?看起来就像两个傻子拿着灯相互晃一样。”

现在轮到另一个神明沉默不语了,他默默收起了圣光,叹了口气,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

挺翘的鼻梁上架着尚未收起的眼镜,花白的头发稍为有些长,宽松的长袍遮盖住了他强壮的身体,眼睛上的皮肉因为衰老下垂使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虽然年事已高,他始终挺直着腰板,保持着一种精神抖擞的风貌,这与他年轻时的军旅生活有关。

他就是圣沃尔丁的领主,求真者的引路人,虔诚的无惑者,《圣训》撰著者,守望深渊之人,创世之战的战士之一,伟大唯一神的追随者,智慧与知识之神——奥德里奇。

同时,那个嘴巴很欠的神明也收起了自己的圣光,他带着一个滑稽的帽子,穿着浮夸的衣服,却长着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孔,就算是生来美貌的使徒在他的面前也会黯然失色,洁白的双手就像羊羔一般,跳脱的性格就像一个纨绔的世家子一样,从头到脚都写满了自以为是。

他是圣哈瓦那的领主,石榴去籽器的发明者,无子火龙果的栽培者,果汁去味剂的调配者,觉得没味不好喝又开发出果味添加剂之人,气氛毁灭者,神位的传承者,伟大唯一神的追随者,技术与锻造之神——阿尔文。

我想我需要解释一下名字前面的称号,神祇的们名字前的一长串称号,都来自与他们的主要成就与事迹,有的是人民的赞颂,有的是自称,还有就是唯一神赐予封号。

奥德里奇前面的称号,分别来自人民和唯一神,只有“伟大唯一神的追随者”是自称。

阿尔文的称号你以为那一长串都是恶搞的自称吗,不,那是他的人民给的,毕竟是他目前为止最杰出的成就。

如果不是看在他父亲的情面上,唯一神真想把他的“神位传承者”给取了,世袭制是他娘那个混蛋发明的?

石榴去籽器还行,其他的都什么玩意?这神明将来是要立碑著说的,这些东西怎么往《圣训》里写?不过好在他还年轻,还有时间做些成就出来,不然这些称号要带进神墓里。

奥德里奇无奈的看向眼前的阿尔文,收起圣光的他现在更像一个白痴了,阿尔文眼睛盯着天花板,说出了一句让奥德里奇几乎崩溃的话:“你看,这大白天的,不收圣光咱俩都没发现开着灯呢。”

奥德里奇咬着牙,抬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耐着性子问:“你不在自己的神域呆着,跑我这里来到底想干啥?!”

阿尔文挠挠头,一屁股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整个人摊成一滩说:“不要因为人家管你叫神,你就把自己整天关在神龛里,平时出来转一转不好吗?我不是给你寄了我的计划书么,内容是关于众神议会的,你没有看吗?”

没有看吗?当然不会看!你这个占着神位的白痴能想出什么好计划?

但是碍于情面,人家怎么说也是大神祇,一方领主,都已经亲自上门了,你能不看吗,所以奥德里奇只能当场打开那本计划书,百无聊赖的一页一页翻看。

没想到摊在沙发上的阿尔文反倒催促了起来:“快点看,我需要你在众神议会上投赞成票,不然这个计划没法实施。”

奥德里奇带着嘲讽与不屑,浏览着计划书的内容,果然,越往下看越觉得可笑,这种异想天开的计划,只有阿尔文能想出来。

“神域合并计划”。

就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把分散在宇宙各处的大神域合成一处。

奥德里奇当时就笑了,这种成本巨大,毫无意义的工程,除了改一改阿尔文前面的称号,给他加个“浪费资源之人”以外,还有什么意义,这简直是急功近利的典范。

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穿的和小丑一样的神祇,他父亲是能够改变世界的天才,怎么生下了这种儿子?奥德里奇傲慢的说:“很伟大的计划,但是有什么价值呢?除了浪费巨大的资源以外,在神域合并后,又会因为各地居民文化方面的不同带来各种各样的问题和矛盾,不过是费力不讨好而已。不会有人赞成你的计划的,放弃吧。”

阿尔文从沙发上坐起来,在口袋里拿出一块糖放在嘴里,边嚼边说:“如果有人已经同意要投赞成票了呢?”

奥德里奇不想在纠缠下去,敷衍道:“除了你以外,众神中只要有一个人同意,我现在当场就同意。”

阿尔文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把计划书抢过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给奥德里奇看,眼前的计划书最后一页的签名几乎把奥德里奇惊的下巴快掉下来了,阿尔文得意的说:“除了不参加众神议会的多洛莉斯大人,包括我在内的七位大神祇都已经签字了。”

这意味着,如果奥德里奇一旦落笔同意,这件事将不需要通过唯一神的允许,直接实施。

虽然制度是这样指定的,但是从创世纪以来,没有那位神明敢做出这种直接忽略创世者的决定。奥德里奇觉得自己错了,阿尔文不是白痴,而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计划书末页中的签名,都是神迹,无法造假和更改,奥德里奇不明白阿尔文是如何说服众神的,那么多的神明,性格立场各不相同,却全部赞成阿尔文的提案,这太诡异了。

阿尔文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趣的对奥德里奇说:“我记得你从上次圣战结束之后,就一直呆在这个破屋子里,已经整整324年了,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吗?”

奥德里奇不回答,他觉得自己已经低估阿尔文了,不想在出什么差错,他确实300多年没出门了,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众神都赞成了这个疯狂的计划?

阿尔文淡淡的说:“这三百年里,各个神域的地方管理漏洞百出,本来用来监督配给所的教会机构,现在已经和配给所狼狈为奸,一起剥削民众,之前制定的在当时看起来先进体制已经开始逐步落后腐朽,权力开始向一些政治联姻家庭集中,腐败早已深入当前的政教体制,这些都需要肃清。”

“【圣灵之森】是自然与福泽女神的地盘,本来是所有神域中最为丰饶最和平的地方,但是优越的自然环境带来了人口爆炸,虽然对外没有说,但是圣兽和精灵们都已经内战三次了,打的比圣战都多。”

“戍卫之环作为各个神域的保护措施,分散在四处,如果能在圣战来领之际兵合一处,必将让我们在圣战中更为有利,战争策略的制定你都有参与,这一点的战略意义你是应该也能明白。”

“【狂欢之地】中开始有欲魔潜入,很多人的欲望都从诗歌,美酒,舞会上偏移向肉欲,神谕中唯一能够放松的地方变成了放纵的地方,礼乐崩坏不过朝夕之间。”

“世界正吱吱作响的崩坏着,腐朽着,你我作为神祇,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黑之章 十二 复生(上)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破败的调停所。

“阿尔桀副官,真的不需要我们协助你么?”轻骑兵统领科林小心翼翼的问。

阿尔桀苦笑着,不知道怎么解释,首先重塑葛鲁多的肉身的工作不是普通人能帮上忙的,其次是整个过程过于血腥和猎奇,虽然这些年轻人是战场上的好手,但是看到接下来的画面,多半还是会留下心理阴影。

阿尔桀谢绝了科林等人的好意,让大家守在调停所外围,并且再三强调,如果一旦有人接近就发信号不管对方几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

因为耳语者还是一个隐患。

透过葛鲁多的核,阿尔桀看到了耳语者的实力,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强大。耳语者击溃葛鲁多的整个过程,一直都是用身体战斗和语言诱导。

没有使用任何能显示立场的能力,无论是契约咒术,还是信仰之力,单纯的依靠强大的身体机能战斗。这种蛮横霸道的战斗方式,在虚空里只有巨魔会用。

但是巨魔的体貌特征太过明显了,蓝色的皮肤,高大的身材,红色的体毛和胡须,深蓝色的眼睛,赤裸着的上身,火焰崇拜的刺青。

这几个特征耳语者一个都没占。

就算是葛鲁多,生前作为一只巨魔,死后变成食尸鬼,吞噬了无数的尸体,自身的肉体与这些尸体融合,原本的样子早就面目全非了,可却还保持着蓝色的肤色。

耳语者可能是混血的因素也考虑进去了,但是再混血也会留有某一族的特征,看到他的面容阿尔桀恍惚间以为他是使徒,但事实上他比使徒要美貌的多。

如果要形容,使徒们看起来就像是精雕细琢的大理石,他则是鬼斧神工的羊脂玉。

阿尔桀不知道,耳语者的作风就像是一个顽劣的恶魔,他喜欢用语言攻击人们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再用对方最擅长的力量方式将对方击溃,他之所以用力量和葛鲁多单纯的硬碰硬,是因为葛鲁多的战斗特性,与耳语者自身无关。

虽然阿尔桀心里各种提防耳语者,但是眼下的首要任务还是复活葛鲁多,部署了轻骑兵之后,他带着葛鲁多的核站在联合大厅中央的大理石砖画上,将葛鲁多的核轻轻吐了出来。

然后把苍面豹背上的几个大袋子也卸下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大厅里,这是一袋又一袋巨大的骨头。

葛鲁多的身形接近两米多高的巨魔,虽然小伤自己能治愈,但是一旦出现断肢就很麻烦,因为普通大小的尸体很难补全它,所以行军的路上,阿尔桀看到规格适合葛鲁多的骨头,都会收集起来,现在没想到都用上了。

阿尔桀经常为葛鲁多疗伤,对他的身体构造了如指掌,将地上的骨头围绕着核摆出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然后开始进行修正。

修正的过程,就是修补葛鲁多的基础部分,长出来的骨头,要被阿尔桀用食尸鬼的钢牙咬下来,在身体里消化成可以填补空隙的骨质微粒,再吐出来,修补在空缺的地方。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因为阿尔桀的嘴很小,和普通人一样,处理葛鲁多的体量要花费相当的时间。

这是个细致活,但他很有耐心,慢慢的原本不属于葛鲁多的骨骼被逐渐修正,变得适合葛鲁多。而葛鲁多的核就好像感应到了一样,慢慢伸出几只触手连接着这些骨头,想要重新构成自己的身体。

阿尔桀笑了,看来这样作确实可行,但是他的笑意转瞬即逝,因为刚刚连接在一起的骨头开始不停地挣扎,就好像陷入了某种巨大的痛苦。

阿尔桀将自己的手划开一个口子,露出自己的血肉骨骼,将划开的手放在葛鲁多的核上问:“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葛鲁多?”

核没有任何回应,仍然剧烈挣扎着,看来耳语者带给他的影响太大了,本来不多的理智,几乎完全丧失了,他现在需要一个人把他从恐惧中拉出来,不然就算重塑了肉体,葛鲁多也依然是暴走的状态。

阿尔桀叹了口气,看来他得换一个方法了,虽然他很不想用这个方法。

他走到外面,看到紧张的守护着他和葛鲁多的轻骑兵们,他叫来科林,对他说:“帮我一个忙,看着这些东西,铠甲别弄脏了。”

科林点头称是,他以为知道阿尔桀爱干净,战斗之后是不会让盔甲侵血的,所以他赶忙接过阿尔桀的盔甲,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不光是盔甲,阿尔桀在整个人脱了个精光。

“阿尔桀副官,您这是?”阿尔桀没理他,直径回到了庭院内。

好了,要开始了。阿尔桀从地上捡起各种各样的尸体,只吃血肉体肤内脏,骨骼一概不动。

不多时,阿尔桀的皮肉与这些尸体相融,身体变得巨大而骇人,不多时,吃的已经和葛鲁多原来一样大,但是没有骨头支撑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肉山。

紧接着,他将预备的葛鲁多的骨头一根一根的吞下,不断的在体内调整骨骼与这些血肉的位置,以及外面皮肤的颜色。让自己越来越接近葛鲁多的原貌,在阿尔桀花费了巨大的时间和精力之后,自己的肉体几乎变得和葛鲁多一模一样。

最后,它捡起地上葛鲁多的核往,嘴里一扔,敦实的坐在地上,不在有任何,在旁人看来,此时葛鲁多的的肉体已经完全修复,但是阿尔桀失踪了,但别人不知道的是,真正困难的地方才刚刚开始。

同一副身体容不下两个核,会产生巨大的排异,两个核之的思想会直接碰撞,阿尔桀要在这个过程中弄明白,葛鲁多暴走的最本质原因,耳语者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葛鲁多才会暴走。

食尸鬼没有灵魂,没有心,没有痛觉,过去的感情不过是虚假残像,是最无懈可击的战争机器,那到底是什影响到了葛鲁多。

阿尔桀无法从自己的常识中得到答案,他一次又一次的问询着葛鲁多的核,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暴走,却只得到了小孩子哭声般的反馈,然而从葛鲁多断断续续的哭泣与诉说中,阿尔桀知晓了真相。

葛鲁多已经死了很久了,阿尔桀见到他的时候,葛鲁多已经吃了出了基本的灵智,这需要几百年的积累。

但是这也意味着,他想找到的家人,早就死光了,就算没有死于战火,也会死于衰老。

只是他灵智初开,自己本身又是混沌的不死者,对死亡没有明确的概念,他不知道自己找寻的家人是永远不可能触及的水中之月,镜中之花,根本不存在。

当然,以他的智力,也无法理解,只是盲目的追逐着这一切。作为同伴的安娜与阿尔桀,为了保护他,也没有人特意告诉他现实是什么样的。

直到耳语者出现。

耳语者尝试过语言的挑唆,但是对葛鲁多没有用,因为他没有灵魂,感受不到也理解不了那种痛苦。

但耳语者还是发现了这一点,既然没有灵魂就感受不到,那给你作一个临时的灵魂你不就能感受到了吗。

所以耳语者,特地为葛鲁多制作了一个临时的灵魂放到他的肉体里,让他知道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追求的都是不存在的泡影,感受到这种身心结合的痛苦。

阿尔桀对于耳语者的身份一无所获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塑造灵魂的能力,不是咒术契约和信仰之力能做到,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能力,这种能力的名字叫做:

神迹。

白之章 十三 神祇的密谈(下)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沃尔丁

奥德里奇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始终没有想到,时局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奥德里奇作为初代神,参与了创世战争,与阿尔文的父亲是一个时代的神祇。现在的阿尔文属于次代神,次代神多是初代神的后裔。

作为神祇中的元老,奥德里奇远远比阿尔文经历的多,他亲眼看着旧日世界腐败落魄,走向尽头。

所以,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一切事物都会由繁荣走向衰败,衰败到极点就会被新事物取代。世界也是如此,这是世事的规律,奥德里奇深谙此道。

但是奥德里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纪元世界竟然衰败的竟然如此之快,难道和创世纪时唯一神做的决定有关吗

他摇摇头,想让这种怀疑脱离自己的脑子,唯一神是不容置疑的。

如果说有谁值得怀疑,那最值得怀疑的就是眼前的阿尔文,虽然他看似玩世不恭,但谁知道私下里已经引导众神们做出了决断。

奥德里奇质问阿尔文:“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还有,如此庞大的资源消耗,你打算如何把握?圣战在即,寒冬将临,太过浪费资源的带来的后果你应该清楚。无论是使用信仰之力还是神迹去完成它都十分的不合时宜,你打算怎么办?”

阿尔文挠了挠头,斟酌着自己的词句,但是他明白,下面要说的话无论怎么修饰,都不会改变它大逆不道的本质。

“我刚才不是说【圣林之森】发生过三次内战吗?我并没有每天泡在【圣林之森】,我对那里的自然风光也并不感兴趣,我知所以会关心那里,是因为【圣林之森】整个神域大陆发生里倾斜,我受邀去修复那里的神域之核。”

“等我到了那里的时候,他们正在进行第三次内战,我本以为是神域之核在战争中受损,它自身的平衡被破坏。但是实际上并不是那样,圣兽和精灵都知道神域之核是它们安身立命的根本,神域之核所处的地方是战争的禁区,整个神域的倾斜原因,是由另一个方向的推力引起的。”

奥德里奇专心致志的听着,但是越听越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神域之核的作用是将神域大陆托起,并保持着平衡,以供当地的子民繁衍生息。但是其他方向的力破坏了这种平衡。我的人在战场中的某一处,找到一个半毁坏状态的传动器,就是魔族入侵用的那种,它就是那个推力的来源。上面没有任何的咒术契约,只是燃料舱的部分还残存里一些虚空鲸油”

奥德里奇听到传动器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十分阴沉,没想到阿尔文还有后文。

“所以我分析,这种能推动整个神域大陆倾斜的机器,使用起来,不需要契约咒术只需要合适的能源,也就是神族与魔族都能用”

“阿尔文,你知道什么是僭越么?”

“”

“我还在想既然这提案百利无一害,那为什么不在众神会议上提出!原来你打算使用魔族科技来完成它?!你知道自己的立场吗你还记得你父亲的下场吗?!”

阿尔文听到这里一愣,他没想到奥德里奇会提到自己的父亲,他始终对父亲老阿尔文的死抱有疑问,听到奥德里奇的质问,他不由的也怒上心头,冷笑着说:“如果我父亲还活着,他会告诉你技术无罪!”

技术无罪。

这句话老阿尔文确实经常说,奥德里奇听到后,更是恨的牙痒痒,狠狠的回击道:“也许就是这种想法,才断送了他的性命,你最好引以为戒!!!阿尔文!”

阿尔文尽力平和着自己的心态和语气,现在不是应该自己父亲的事,计划通过才是当务之急,阿尔文说:“你我都是大神祇,最好不要因为这种事起不必要的矛盾,冷静一下,你想一想,我们并不是第一次利用魔族的力量,甚至每次圣战,我们都需要魔族帮我们削减不管扩张的人口,肃清腐败的制度,不是吗?”

这句话确确实实戳到了奥德里奇的痛楚,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上一次圣战结束了长达1075年的创世纪元。那个时候使徒叛变带走了一部分口,初步缓解了人口压力,接下来的第一次圣战更是让各个神域的人口恢复到了创世纪元600年左右的水平。

与此同时,很多腐朽的制度不得不为了顺因战事需求改变,整个体制在众神的监督下大换血。圣战结束,百废待兴的时候,政治也是一片清明。

奥德里奇沉默了,如果眼前各个神域的问题不解决,势必会影响圣战的结果,这个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但是他也不愿意作任何违背唯一神意愿的决定。

阿尔文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奥德里奇现在的反应,他叹了口气,说:“你没有听我之前的话,我说的原话是,我要你在众神议会上同意。”

奥德里奇先一愣,但他作为掌管智慧的神祇还是瞬间明白了阿尔文的意思,阿尔文这是明着让步,并没有打算现在就让奥德里奇签字同意,提案在众神议会上必然经过唯一神,而奥德里奇据众神议会投票还有很长时间,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各地确认阿尔文所言是否属实。

权衡再三之后,奥德里奇做出决定,他沉吟道:“我会用自己的眼睛确认,是否事态已经紧急到了非使用魔族技术不可的地步。”

阿尔文对他的回复很满意,点点头说:“想通了就去【掘思之城】找我,你这里是最后一站,我在众神会议之前应该会做些研究,为计划实施做些准备。”说完,拿起计划书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似乎又想起什么,转身对奥德里奇说:“奥德里奇大人,有个地方得麻烦你专程跑一趟,传动器被发现不久之后,就被【神圣裁廷】的执剑者么压收起来,送到你的领地里了,我需要你的权限解禁才能研究它。”

奥德里奇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他随口问:“我的领地?在哪?”

“卡斯特罗的大仓库。”

黑之章 十三 复生(下)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破败的调停所。

阿尔桀和葛鲁多正在一个身体里疯狂的交流着,阿尔桀基本上了解到了葛鲁多经历了什么,耳语者制作的临时灵魂的碎片残留在葛鲁多的核里,阿尔桀也开始逐渐受到影响。

“这就是活着的感觉么为什么如此痛苦,又如此让人留恋。”

核与核的触碰让阿尔桀能够感同身受,生与死的隔阂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悲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就夹在生者与不死者之间,那残余的灵魂碎片,并非架在鸿沟上的桥梁,而是一根若有若无的蛛丝,它告诉了阿尔桀鸿沟的存在,也告诉了他,这道鸿沟他将永远无法逾越。

泪水从两个人共同的身体上留下,这泪水是葛鲁多在为自己再也无法见到的亲人而流的,为自己穷极一生追逐的幻影哭泣。

而阿尔桀没有哭泣的理由,他对自己生前的事一无所知,只知道今后自己会与身边的人隔着生死的鸿沟相处,也许这件事本事就值得哭泣。

阿尔桀回首看过自己从大积尸地里走出来的经历,恍惚间才明白,自己原来并不坚强,他一直活在孤独的地狱里,只是自己察觉不到罢了。

他想起自己以前无数次尝试装成活人的样子去接近村落,而被村民驱逐,或者直接斩杀,最后只能回到积尸地里默默生存下去的经历。

他也明白了,那些扒尸贼为什么见到他会攻击他,那些攻击并非出自于仇恨,而是出于一种恐惧,恐惧着食尸鬼这种不合理的存在,恐惧着生与死这质的差别。

生与死的门槛,一旦迈过,就无法回头,生者认真的生活,死者安静的躺进坟墓。

那不死者,该何去何从?

不知道这些,也许我就能不悲不喜的一直走下去,波澜不惊。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战死,老去,然后腐朽,或者变成一样的食尸鬼,然后一起回到大积尸地。

如果我不会思考就好了,像野兽一样进食,野兽一样被杀死,然后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因果被抹去,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如果没遇到安娜就好了,我就不用为了更接近她,每天打扮的像是使徒一样干净利落

如果我还活着就好了,那样我就能不畏生死之隔,大胆去爱她

如果

“阿尔桀!醒来!你个混蛋!”一生清亮的怒吼,就像一柄长枪,穿透了生死的疑云,扎人阿尔桀的灵魂,这是安娜的声音。

“安娜大人,你不能过去!阿尔桀副官交代过,任何人不得靠近,而且现在他们的状态看起来很危险,随时可能暴走,还是部署战斗吧”

“不,科林,不会的,你难道不知道吗?阿尔桀很理智,他的意志不会随意屈服的!阿尔桀!醒醒!想想你的誓言!你承诺过一直要守护我的!难道你现在要放弃自我吗?!”

阿尔桀不知知道,他在里面已经失去了时间感,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夜了,安娜解决了营地里的问题就赶了过来,一直守护他到天亮。

科林有些着急,他怕安娜冲动,一直阻拦着她,但是眼前的阿尔桀和葛鲁多看起来越来越不妙,隐隐有一些像野兽的低语一样的声音从两人之间传出,但是安娜并没有之前面对葛鲁多暴走时的冷静,整个人越来越慌乱,科林能看到安娜的眼睛开始泛红。

“阿尔桀!你回来啊!你忘了你在大积尸地怎么说的了吗!?”

阿尔桀被安娜的话带向回忆,他恍惚间回到了黑沙漠中心的大积尸地,想起了在沙漠初见的场景。

“你不跟我走么,要一个人回到积尸地吗?”

“不了,你同伴的营地就在前面,我怕我过去会被杀死下次小心点,别在一个人迷路的。”

“可一个人一直生活在积尸地里,你不觉得孤独么”

“习惯了,再说我还有葛鲁多,你见过的,他勉强也能说上两句话。”

“别走,我告诉他们你是守护我的骑士,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你见过穿的破破烂烂的食尸鬼作骑士的吗?”

“我不管!这把剑给你,你拿着宣誓!”

“”

“宣誓!我不想在看着你一个人在黑沙漠里穿行了!”

“是不是你一个人害怕,不敢自己走前面的路?”

“才不是!我是担心你!不想再让你独自一个人了!”

“唉,那走吧,我把你送到营地去。”

“你不怕他们杀了你?”

“怕。”

“那你”

“我也不想让你再独自一个人带着了。”

阿尔桀思绪慢慢清晰起来,他想起了自己的誓言,想起了自己当初学着使徒下跪宣誓的样子,他从生死的迷雾后看到了安娜面容。

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出现,不在乎你的出身,你的种族,不在乎你的外貌,穿过人生荒芜的沙漠,走到你面前,告诉你,不想再让你一个人走下去。

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又何必真的被生死的界限所束缚呢?

如果跨越不了这到鸿沟,我就站在另一头守望她好了。

阿尔桀慢慢清醒,他触碰着还在狂乱和不安的葛鲁多,告诉他,很抱歉,他的家人都不在了。

但是如果你愿意,我们会一直是你的家人。

不死者的路还很长,可能会一直走下去,失去朋友和亲人的心情可能会很痛苦,但是还好,我会和你感同身受,这样你一个人不会太孤独。

葛鲁多的核渐渐在阿尔桀的安慰下平静下来,似乎接受阿尔桀的说法。

安娜和科林看到葛鲁多巨大的身躯逐渐平静了下来,急忙赶到近前,发现葛鲁多的肚子上好像有一块人形的突起,就好像有人在从里往外冲一样。

安娜定睛一看,感觉这人形很像阿尔桀,她急忙抽出自己的佩剑,用精准的剑术破开一道口子,助力里面的阿尔桀出来。

终于,一双手率先撕破了肚皮的一个口子,紧接着,手臂,头,身体,阿尔桀整个人赤裸着从葛鲁多的肚子里爬了出来。

安娜就像孩子一样,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死死抱着阿尔桀,喃喃到:“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尔桀用尽自己仅有的力气摸了摸安娜的头,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出以及曾今立下的誓言,不是那句对时间,对世界的承诺,而是当初最简单的那句: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白之章 十四 秋收集市(上)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秋收节就要降临,今天的卡斯特罗分外热闹,除了因为秋收节即将到来,更是因为今天还有伴随着秋收节一同到来的“秋收集市”。

卡斯特罗自然有自己的集市,供本镇的居民交换物资,方便生活。

但是秋收节的到来不光带来了节日的气氛,还带来了很多远方的旅行的商人。

这些来自各个神域的旅行商人,将在为期三天的秋收集市上,售卖各种来自不同神域的特产,丰富当地人的物质生活,他们也会带走很多卡斯特罗当地的特产,去其他神域的秋收集市售卖。

总之,你会在这场集会上见到各种各样的人和千奇百怪的小玩意。

来自不同地域的服饰,香水,首饰也会蜂拥而至,卡斯特罗年轻漂亮的姑娘们会走上街头,为自己秋收节舞会选购独特礼服和装饰,好让自己在秋收舞会上大放异彩。

镇上的人都加入了这场盛大的集会,就连艾博纳也不例外,他虽然对仓库里的传动器更感兴趣一些,但是被邦妮拉到集市上来,为此他没少吃凯伦的白眼,但是他并不知道,凯伦有些微微吃醋,如果不是因为大仓库里必须留一个人,凯伦一定拉着艾博纳陪着自己去。

集市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你能听到来自各地的商人宣传着自己的商品。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圣林之森】的浆果酒,甘露酿造,味美香甜!”

“这位小哥,【掘思之城】的石榴去籽器了解一下!”

“人生,唯有诗歌与酒不可辜负,【狂欢之地】的诗社出新诗集啦!”

邦妮兴高采烈的转来转去,而艾博纳却百无聊赖的走在集市上,他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路上拥堵的行人反而让他烦躁,也许是在大仓库里清静惯了,艾博纳一个劲的往人少的地方走,邦妮索性不管他,一个人兴冲冲的挑衣服去了。

在街道转角的胡同里,应该没有人摆摊,人也会很少,艾博纳觉得在这里等邦妮也不错,就直接拐了进去,但是没想到,这里还是有一个人在摆摊,但是却没有人光顾。

这个摆摊的商人,身着一袭黑衣,脸色苍白,面容枯槁,墨绿色的瞳孔看起来十分诡异又空洞,瘦削的身材就像柴火一样,他驼着背,肩上站着一只诡异的鸟,鸟身上似乎还着着火。

地上的黑布上摆着几样奇怪的东西,但是他丝毫没有吆喝的意思,看起来不像是在做生意,反而像是在等人。

普通人见到他,绝对会被他瘆人的模样吓到,躲得远远的。但是艾博纳看到了他,非但没有觉得害怕,反而产生了一些兴趣,走上前去搭话:“你好啊,你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是来自什么地方的旅行商人?”

见有人向他搭话,商人赶紧在自己苍白的面容上挤出一个笑容,这一笑,本就瘦削的脸就像经历常年干旱而龟裂的土地一样,皱纹密布,他回答艾博纳:“啊哈,你好,我是来自【寂静之海】的商人,售卖关于死亡的一切。”

【寂静之海】?

听到这个地方,艾博纳不禁眉头上挑,他想起了自己手上的誓约之印,虽然自己当初为了保护妹妹向多洛莉斯女神立下了神誓,但是他对关于女神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寂静之海】是个没有生命的地方,死亡与安眠的女神多洛莉斯镇守在那里,没有想到眼前的商人尽然自称来自【寂静之海】,这点燃了艾博纳的好奇心。

死神生活的地方,会有什么特产呢?

“既然你是商人,那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商品吧?”

黑衣商人点点头,他说:“好的先生,这次来到卡斯特罗,我带来三件商品,您只能了解其中一个,也只能购买自一个,那么,您想买那个?”

艾博纳有些错愕,还有这样做生意的?东西只能买一样,别的还不能了解?不过艾博纳转念一想,这应该只是商家的噱头,物以稀为贵,应该是想所要高价。那我光问一样,满足一下好奇心,不买还不行么?

艾博纳看着地上摆着的三样物品,一个块乌漆嘛黑的石头,一个发着蓝光的玻璃球,一个刻着看起来很眼熟,但不知道什么图案也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戒指。

这些东西,也就戒指有点神秘感,能引起人的兴趣,艾博纳指着戒指说:“给我讲讲,这个戒指的事,我对它有兴趣,如果你讲的有趣我会买下来。”

黑衣商人想了想说:“啊哈,先生真有眼光,您看到我身上这只鸟了么?”

当然看到了,这只身上着火的鸟简直太吸引眼球了,但是它身上的火焰却没有点燃黑衣商人的衣服,但是这和那枚怪异的戒指有什么关系呢?

“这种鸟的名字,叫燃魂鸦,出生在【寂静之海】,是虚空中很常见的一种动物,它身上的燃烧着的,是永不熄灭的灵魂烈焰,对于活人没有影响,但是会烧伤不死者。”

“野生的燃魂鸦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死神的信使’,它总是会围绕着将死之人,等死者离世后,把亡者的灵魂带给死神,所以这种野生的燃魂鸦有预知死亡的能力。”

“后来,虚空里的恶魔们,发现了它是可以驯化的,把它驯化来作为传递情报的信使,但失去野性的燃魂鸦,不在为死神所用,也就丧失了预知死亡的能力。”

“但是介于两者之间,还有一种燃魂鸦存在,多洛莉斯大人亲自制作了一种戒指,上面有她的标记,野生的燃魂鸦们会听令于戒指的所有者,并保持着预知死亡的能力。”

艾博纳听到这里,他有点明白了,眼前的戒指多半就是黑衣商人提到的戒指了,他问黑衣商人:“那你身上的燃魂鸦是野生的咯?我能看看这枚戒指吗?”

黑衣商人听到后,沙哑的笑了笑,把戒指拿起来,递给艾博纳。

艾博纳接过戒指的同时,黑衣商人身上的燃魂鸦拍打着翅膀飞起来,落到了艾博纳的身上,艾博纳紧张的把手伸向肩上的鸟儿,没想到那火焰确实没有灼伤他,这让他觉得很诧异,也很有趣,转头把注意力放到了手中的戒指上。

艾博纳仔细打量着这枚戒指,离近了才发现感受到,这枚戒指恐怕是用骨头做的,但是却无法判断是什么动物的骨头,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图案也有了眉目,艾博纳发现,这些图案和自己左手上死神的誓约之印十分相像,他把戒指比到左手中指的位置,两者图案似乎能衔接上。

好奇心驱使着艾博纳将戒指带到了手上,戒指不断的深入,直至图案相互吻合的一刹那,艾博纳感觉到了手中的骨戒就像一张不断闭合的嘴,越卡越死,勒的整个中指发紫。

黑衣商人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嘴里喃喃道:“啊哈,真倒霉,第一订单买卖就得白送,没想到你就是死神誓约者,放轻松,这是用食尸鬼的手骨作的戒指,它只是想融入你的血肉而已。”

整个戒指越勒越紧,将艾博纳的中指勒破,戒指不断的向骨头靠近,剧痛让艾博纳喊了出来,他捂着手俯身在地上,最终,骨戒在接触到艾博纳手骨的那一刻,不在给他带来痛感,而是融进他的骨头中,手上的伤口就像食尸鬼一样快速回复着,一切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之前戒指上的图案留在了皮肤上,与死神的誓约之引连接到了一起。

巨大的疼痛使得艾博纳昏了过去,黑衣商人收起自己的小摊子,摸了摸燃魂鸦的头说:“我把你带到他身边了,小心守护你的真正的主人吧。”

然后转身对倒在地下的艾博纳说:“也祝你好运,死神的誓约者,请原谅,这不过是命运的安排之,我受命运的指引而来,接下来还有别的事要完成。希望你能接受自己选择的命运,不要抗争,终得安息。”

说完,黑衣商人颤颤巍巍的走到巷子的更深处,不知所踪。

黑之章 十四 黯魂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驻扎营地。

葛鲁多暴走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军队里的伤员在军医和阿尔桀的医治下渐渐恢复着健康,虽然眼前的问题都解决了,但是还有一大堆麻烦的等着安娜他们。

安娜心怀仁慈,把那个血洗调停所的部落残余都放走了,还给了她们相当多的物资,这让自己本来就不太富裕的队伍更加窘迫了。

该收缴的粮食从周边的其他聚落适当的收缴了一些,但是调停所被灭和食尸鬼暴走的事也被传了出去,这就让阿尔桀的报告不变的十分难写,上面问责恐怕只是迟早的事。

为此,阿尔桀狠狠的说教了安娜一顿,而安娜则调皮的吐着舌头,表示下不为例,但是阿尔桀已经为她下一次犯错做好了准备。

眼下除了粮食的问题,阿尔桀更为担心联合政府问责食尸鬼暴走,和袭击调停所的村落被放走的事。

食尸鬼被允许加入这只军队在此前并无先例,是安娜为了收容无处可去的阿尔桀与葛鲁多做出的决定,当初受到了来自联合政府相当大的阻力,怕的就是食尸鬼暴走带来的危害。

如今事发,安娜要为自己当初留下阿尔桀与葛鲁多的决定承担全责,不知道长老会议会怎么评定这件事。

但阿尔桀毕竟是阿尔桀,写报告甩锅的鬼才。

这件事的始末,在报告中变成:阿尔桀在发现调停所被袭击之后,上报安娜,安娜率领部众肃清联合政府的叛徒,其中先锋官葛鲁多首当其冲,但不想叛徒们十分狡诈,使用奸计害葛鲁多暴走。然葛鲁多暴走之后,仍坚守自己为联合政府而战的立场,将敌人摧毁殆尽,只剩数人残部脱逃。安娜卡西塔上尉怕延误收缴军粮的任务,下令暂缓追击,才使得叛徒们得以喘息,找到逃跑的机会。

完美。

食尸鬼暴走的事被一带而过,基本上每一件事都有了合理的理由,自己军队的任务也完成了,最后为了表示忠心,还要求了新的任务。

现在只等联合政府的回信,按日子算,今天燃魂鸦就到了。

阿尔桀站在军营的门口,遥望着远方的【联合大厅】的方向,等待着燃魂鸦归来。突然营地里的一阵嘈杂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看到人群中央的安娜,怀里抱着一团黑色的火焰,这团黑色的火焰长着一双猩红的眼睛。

黯魂?开眼了?!

这个世界上的不死者一共有两种,一种就是阿尔桀与葛鲁多这种,只有肉体没有灵魂的食尸鬼,另一种就是黯魂,没有肉体,只有灵魂的存在。

黯魂与食尸鬼最大的不同,并非是肉体和灵魂的区别,而是黯魂很有可能会保留生前的记忆和能力。

阿尔桀在积尸地里见过很多的黯魂,但是黯魂是直接以能量的形式存在的灵魂,似乎很容易被吸收,也会被燃魂鸦误认成亡灵带走。所以他没见过能进化到开眼的黯魂,大多数暗魂都一团黑色的火焰。

据说黯魂是可以相互吞噬的,而且吞噬之后,会得到对方的记忆和能力。

安娜手里的黯魂,在刚遇见她的时候就带在身上,阿尔桀提过要收集别的黯魂培养它,但是安娜拒绝了。

阿尔桀记得安娜每天晚上睡觉都抱着这个黯魂,应该是她十分重要的人遗留下来的,如果它记得自己生前的事,那安娜一定会很开心的。

所有人都没见过开眼的黯魂,安娜在人群中最为兴奋。大家都盯着它,然而黯魂本身似乎没有继承生前的一切,就像一个新生命一样,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

科林的把它举起来,就像举着一个小孩子一样,问安娜:“上尉大人,这个黯魂生前认识您吗?它的名字叫什么?”

大家都好奇的看向安娜,想知道这个黯魂的名字叫什么,安娜苦涩的笑了笑说:“如果它不记得生前的事,那叫他以前的名字也没什么意义,你们给它起个名字吧,以后它就是我们的新同伴了。”

听安娜这么一说,众人眼前一亮,都想给加入这个队伍的新生命起一个名字,毕维斯抢着说:“你们看它这么小,还是黑色的,叫它‘黑虫子’怎么样?”

“一边凉快去,你这辈子就离不开虫子了。”

“哦”

路大叔沉吟片刻,他的注意力不在起名字上,而是想了想说:“传说黯魂开眼之后,会获得理智,有些会记起生前的事,甚至能说话,咱们的黯魂会说话吗?”

听大叔这么说,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问黯魂会不会说,但是小黯魂还是好奇的瞪着自己红色的眼睛看来看去,似乎不明白大家在说什么,看来是不会说话了。

科林灵机一动,对手里的黯魂说:“你不会说话,叫你小哑巴怎么样?”

众人取笑着科林的品味,他起名的方式真是简单粗暴,真为他以后的孩子担心。

科林不满众人的奚落,看到了人群外围观的阿尔桀,大声问:“副官先生!你评评理!小哑巴不好听么?”

此时的阿尔桀,并没有融入自乐融融的起名大会,他看到了安娜脸上一闪而过的没落,那是一种期待成空的寂寞,科林叫了他好几次他才反应过来。

“啊啊?可以,很好,就叫小哑巴吧。”

科林见有人同意自己的意见,开心的跳了起来,举高高一样举起黯魂,对他说:“你以后就叫小哑巴了!记住了没?”黯魂似乎听懂了科林的话,开心的眨了眨眼睛。

众人无奈,既然人家已经达成共识了,那就叫小哑巴,反正名字只是个称呼。

路大叔还是成熟一点,他想的比较长远:“如果他现在和新生儿一样,没有记忆,是不是得有人负责教育他?战斗还有识字什么的?”

大叔说的有道理,可是谁来做适合呢?

安娜从没落中回复过来,大叔说的话确实是个问题,她开口问:“阿尔桀,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在积尸地里那几百年没事干的时候,学习了各个种族的文字,通用语以外的几种语言也会说?”

阿尔桀见安娜叫他,想都没想的回答到:“是,安娜大人,使徒语,巨魔语,虫族的虫鸣也会个大概,能传达基本的意思,机械族的不会,他们好像不用语言交流”

没等阿尔桀说完,安娜就打断了他:“不用那么复杂,教会他通用语和使徒语就行,战斗方式你就看着教吧。”

说着,安娜让科林把小哑巴递到阿尔桀手里。

“嗯?”阿尔桀没反应过来。

毕维斯拱拱手说:“恭喜副官,你以后就是小哑巴的奶爸了,记得千万小心,别让燃魂鸦把它叼走了。”

“就你话多,闭嘴!”

“哦。”

阿尔桀才反应过来,安娜把小哑巴的教育和安全全权交给自己负责了,在军旅生活中,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众人幸灾乐祸的一哄而散,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安娜还是没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对阿尔桀说:“拜托你了,阿尔桀,毕竟你是现在我唯一能依靠的人了,他就交给你了。”说完,便独自回到营帐中。

阿尔桀把小哑巴放在地上,蹲下身凝视着它,脑海中不断闪过安娜没落的神情。

小哑巴,你真实的身份,到底是谁

白之章 十五 秋收集市(中)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秋收集市到了第二天,开始越发的热闹。

经历了前几天的事,肖正打算在集市随便逛一逛,散散心。

实际上,肖不这几天不止去了一次主教家,这段时间主教一直没回来,直到秋收集市开始。

距离秋收节还有一段时间,旅行商人们想着在主要城市的秋收集市上大赚一笔,所以卡斯特罗这种小城市才会在这个时间节点办秋收集市。

主教前一段时间出差,就是去和教会商量秋收节以及秋收集市的具体事宜。

肖觉得自己好像中了邪,之前明明被吓破了胆,想着别去招惹莉莉丝,可他一想起和莉莉丝在一起的经历,他就无法安耐住自己的欲望。

他想去见见邦妮,也许只有在邦妮面前他才能找回自我,可他害怕自己苛严的父亲,也害怕护着邦妮的艾博纳。

所以他只能去找莉莉丝,只有莉莉丝不会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只要主教不在,见她几乎没有任何门槛。只有和莉莉丝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享受那精神和肉体双重满足的感觉。

莉莉丝不会要求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会在莉莉丝这里得到最大的满足。

但是与此同时,肖也的感觉到,再这样下去,他会失去自我,但是他挣脱不了,就像粘在蛛网上的小飞虫,牢牢的落入莉莉丝编织的情欲之网中。

心烦意乱的肖似乎对秋收集市也没有兴趣,只是向让热闹的气氛冲散自己的苦闷,他顺着人流走,却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一个胡同里,等他回过神来想出去的时候,却被人叫住。

“啊哈,年轻人,这边来,我看你好像有心事,不如买点我的小玩意乐呵乐呵。”

肖听到了招呼声,知道是来秋收集市的旅行商人,他正烦着呢,刚想回身拒绝,却被转过身看到的场景吓坏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商人,地上的黑布摆着一块乌漆嘛黑的石头,和一个发着光的玻璃球。

虽然是白天,但胡同里正好位于背光的地方,商人呆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能看到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就像来自幽冥中的恶鬼一样。

肖被吓的有几分失语,等眼睛适应黑暗了,才看出黑衣商人枯槁的面容,他迟疑的问:“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黑衣商人再一次露出了他充满褶皱的笑容说:“啊哈,我是来自【寂静之海】的旅行商人,带了三件商品来到卡斯特罗,现在已经卖出去一件了,我这里的东西每个人只能买一样,也只能挑一样了解,您看看,这两件里有没有您中意的东西?”

肖顺着黑衣商人的手看去,地上确实摆着两样东西,由于这里光线不是好,黑色的石头确实不怎么显眼,肖索性拿起发着微光的玻璃球。

但他触碰到“玻璃球”的一刹那,就发现这东西的材质并不是玻璃,虽然看起来是透明的,手感摸起来反而像是装着水的小气球,表面吹弹可破,捏起来却十分有弹性。配合着它发出光芒,看起来像是某种玩具,肖这样判断到。

然而黑衣商人就像看穿了肖的想法一样,笑着解释道:“啊哈,先生,这东西可不是玩具,这是【寂静之海】特产的一直种植物,它叫因果,也叫福祸果,但也有人只叫它福果。”

因果?听起来有点悬,这是一个水果的名字吗?

“这东西长在什么地方?”肖疑惑的问。

黑衣商人很有耐心,一点一点的向肖解释着因果的来历:“在【寂静之海】上,除了那些看的到的【旧日遗迹】外,几乎没有陆地,这种水果,就长在海面上,它有发光的果,漆黑的梗,扭曲的叶,无言的花。当人们摘下上面的果子时,下面的梗就会化作黑蛇,钻入海面,到达俗世。”

“吃下因果的人,会交到好运,前路顺利平坦;而遇到黑蛇的人,就要走霉运甚至会有杀身之祸。”

肖一下子明白了,这东西为什么要叫福祸果,福果灾蛇,确实有几分意思。

肖突然临机一动,他问黑衣商人:“如果吃下福果的人,自己遇到黑蛇会怎么样?”

黑衣商人告诉他:“啊哈,很有意思的想法,但是,自己享受了好运,自己又承担了后果,不过是因果循环而已,自己种因得果,那不就是世事么?这不就是‘因果’么?”

经过黑衣商人解释,这外形独特的果子倒有了几分禅意,肖觉得很意思,他决定把这个果子买下来,就算不吃,拿着作为一个谈资的噱头也不错,他掏出自己的钱袋,打算问问这个东西值多少配给卷。

然而黑衣商人却摆一摆手说:“这东西的价值,不是你们所用的配给卷能衡量的,更何况我要的报酬,在你吃下它的那一刻,就已经支付了。”

肖笑了,这东西虽然听着稀奇,但是他可不打算自己吃,他刚想和黑衣商人在争论几句,却听到后面有人叫他,当他回过头,却看见那个勾去他魂魄的魔女——莉莉丝。

今天的莉莉丝,穿着从秋收集市上买来的一身黑色的礼服,肖每次见莉莉丝的时候,两人都在床上,肖几乎没见过她穿衣服的样子,他不知道莉莉丝的穿衣品味对黑色情有独钟。

“您好,小舅妈,别来无恙您今天看上去真美。”肖胆惊艳道。

莉莉丝舔了舔嘴唇,撒娇的说:“嘴巴真甜,但是你都来找我那么多次了,还叫我小舅妈么?”

肖下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小声叫出她的名字:“莉莉丝“

莉莉丝露出迷人的微笑,肖最近越来越听话,就像她驯服的宠物一样,这让她十分的满意,她扫了一眼肖手中发光的东西,问他:”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肖就和以前一样,根本无法摆脱莉莉丝的掌心,一五一十的把因果的事全盘托出,但是他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黑衣商人已经不再了。

莉莉丝听了后笑的花枝乱颤,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奇怪的东西,她把因果从肖的手中拿过,轻轻的放在自己的玉口中,肖以为莉莉丝要吃掉因果,却不想她轻轻踮起脚尖,吻向了他。

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凉一热两个东西送入口中,凉的是因果,热的是舌头。

情迷意乱的肖刚想继续索吻,却不想莉莉丝向后一撤,把因果留在了肖的口中。莉莉丝向后退了一步,微微衔起自己的裙摆,露出性感的内衣,她逗的询问着肖:“想要么?”

肖此时早以情欲迷心,呆若木鸡的点了点头。

“想要,就把它吃下去。”

肖想都没想,就把因果咬碎吞下,一股清凉的感觉充斥了他的心脾,与他心中的火混杂在了一起,感觉自己陷入了冰火两重天,理智被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

终于,肖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不顾不上场合,直接如饿虎扑食般向莉莉丝扑去。

两个人,就在卡斯特罗无人的深巷中,疯狂扭动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如同在黑暗中的黑蛇,不知会诞下怎样的因果。

黑之章 十五 虚空之主(上)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使徒城邦附近

虚空是什么?这个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你从神域向它看去,虚空就像覆盖在宇宙外的灰色雾气,充满了有型无质的尘埃。

它不像宇宙,一团漆黑的宇宙中,有来自神域日月与星光,为旅行者指引方向。

而虚空,则是一片虚无的灰色,只能依赖从宇宙里遗漏出的缥缈的阳光,得意照亮前路。

虚空中悬浮的无数虚空岩,围绕着宇宙壁,做着不规律的运动。

巨型的虚空岩彼此摩擦,产生碎屑与尘埃,这些碎屑与尘埃对于庞大的宇宙和虚空来说都十分渺小。

但是对于生活在其中的虚空生物来说,却足以立足,他们在这些中小型的虚空岩上建立部落、城邦、或者虫巢,在上面生产生活。

一双深蓝色的眼睛,正凝视着虚空,这是一双巨魔的眼睛。

深蓝色瞳孔的凝望着整个虚空,对于虚空生物来说,茫茫虚空,既是天空,又是海洋,没有人知道这只蓝皮肤蓝眼睛的巨魔在想什么。

一个路过的矮人看到他独自站在那里,饶有兴趣的向他打招呼:“嗨,大块头,你在做什么?思考人生?”

巨魔有些奇怪,显然很久没有人敢这样打扰他,于是他随口答道:“我在狩猎。”

矮人打量着眼前的巨魔,只见他赤裸的上身充满了伤疤,巨魔族引以为傲的深红色胡须却没有在这只巨魔的脸上留下来,也许是被族群放逐的异乡客。

巨魔的后腰上缠着沉重的铁链,而不是传统的巨魔战斧,铁链的尽头连接着一把镰刀。

矮人对这个可能被族群放逐了的巨魔升起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情。

矮人族原本也是神域的居民,在配给所制度的改革之前,那时候还没有配给卷,神域中是不允许私人纯在商业行为。

矮人一族天性精明,善于把握机会,它们十分前瞻看到了到时经济制度的局限,暗自在配给制的神域内倒卖物资。

虽然仍然是物物交换的模式,但是仍然违背了神祇们的旨意。所以矮人一族被放逐到了虚空,开始了旅居虚空的生活。

就算虚空中的环境生存困难,十分辛苦,但他们精明乐观的精神仍然存留在他们身上。

眼前的矮人显然十分的健谈,仍然坚持不懈的向巨魔搭话:“大块头,这是使徒们的领地,你在这能‘狩猎’到什么?不如我帮个小忙,我愿意与你共享晚餐,让你找的满意的‘猎物’,怎么样?”

巨魔有几分诧异,他顺着声音的低下头,才发现和他说话的是一个矮人。

难道矮人有他想要的猎物情报?

他对这个主动向他搭话的矮人很感兴趣,巨魔族本身的身高就是普通人的两倍,而矮人又十分的矮小,两人的形体上存在着巨大的反差。

他俯下身子低头问:“小个子,你不害怕我么?这既然是使徒的领地,你一个矮人在这里做什么?”

矮人见巨魔搭理自己了,立马兴奋的说:“我们矮人四海为家,那里有生意做,我们就去哪。而且我一点都不怕你,你个子这么高,力气一定很大,能帮我搬搬东西么?”

巨魔这才看到矮人身后的手推车,虽然对于矮人来说这个车上的东西是有点多,但是仅仅对于矮人来说。

在巨魔看来,这点分量就像拎起一袋子大米一样容易。

巨魔想了想,自己的猎物还没有到,觉得自己现在也没事做,就答应了矮人的请求,顺手把手推车里的东西扛到肩上。

矮人在前面一边推着空手推车带路,一边自我介绍道:“哦哦!大个子,你力气真大,实际上我是个旅馆老板,在这边做生意,这里虽然是使徒组的领地,但实际上已经很接近虫巢外围。是虫人族和使徒的两族交汇区,这里过往行人很多,我在这里好做生意。”

巨魔本身就不善言谈,于是点点头,不在说话,而反倒是矮人,像个话痨一样,一路上絮絮不休,两人就这样一路走着,不一会就到了矮人的旅馆。

不得不承认,矮人的热情打动了巨魔,虽然他不太喜欢说话,但是却觉得听矮人唠叨很有趣,未曾觉得不有耐烦,所以一路上始终带着笑容,安静的倾听者矮人的唠叨。

走到旅馆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高大的房子,这个房子不光矮人,就连他这样的巨魔也可以进入可以说从客人的角度考虑的十分周全了。

矮人走到前面,从旅馆前打开了一个属于他的小门,率先走了进去。

不大一会功夫,巨魔眼前打开了一个可以容纳他进入的门,正和矮人出入的小门套在一起。

巨魔正觉得好笑,走进去,看到两个矮人正跑来跑去的推着一个阀门,阀门的齿轮调动滑轮组,牵引着打开了比矮人大几倍的门。

巨魔感觉十分惊讶,对眼前精巧的器械,表示十分佩服。

矮人显然感受到了巨魔赞许的目光,气喘嘘嘘的说:“神域里的好技术多着呢,这这只是点小意思。”

巨魔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席地而坐,店里虽然有适合他体型的椅子,但是他不确定那个椅子能不能承受的了自己的重量,万一坐坏了,会给这个热情的矮人添麻烦。

不一会,饭菜端了上来,巨魔不禁哑然失笑,很明显能看出矮人已经尽力把菜肴做的大一些,至少让自己拿起来很顺手。

但是不管大小,量足以果腹了。

虽然两个人刚刚认识的人,就像熟识的老友,兴意盎然的吃这东西,喝着酒,聊着天。

吃到一半,矮人猛然想起什么来,对巨魔说:“巨魔老弟,我都忘了,你是出来‘狩猎‘的。你看它怎么样?”

巨魔顺势看去,眼前另一个矮人瞬间化成了一个“女性巨魔”,巨魔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而却矮人以为他不满意,连忙使了个眼色,那个“女性巨魔”想他伸出几只不属于巨魔的触手,想要探寻他内心深处的欲望。

巨魔一下子反应过来,出声道:“它是欲魔?”

矮人点点头说:“是啊,我刚遇到它的时候,不知道它是什么,当时它已经奄奄一息了,就剩一口气,当时我也孤身一人,就想着救活这小东西,好歹也是个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它都能变换,我们本身除了开旅馆,也就是做这个,今天正好遇到你出来‘狩猎‘。咱俩也投缘,你也用不着支付我们东西了,怎么样?”

巨魔一下子又糊涂了,追问矮人:“你说的‘狩猎’就是这个?”

“啊,是啊,我这经常有异乡客来,他们就这么说。”

巨魔无奈而厌恶的说:“恕我直言,我对欲魔没有什么好感,整个种族都是娼妓,靠着皮肉生意维持生存,这种生存方式在我们巨魔看来十分不耻!”

欲魔听到了,十分委屈的缩回原型,灰溜溜的退出房间。

巨魔的话虽然十分伤人,却是事实。也正因为如此,这只欲魔才从自己的部族里逃离出来,结果还是没有拜托沦为娼妓的命运。

它尝试过体力工作,然而天生的体力劣势以及对常识的匮乏让它被轻易识破,被人抓起来当成奴隶卖掉。

直到有一天她拼了命逃出来,遇到了矮人,矮人虽然救了它,却没有保护和饲养它的能力,它只能和矮人相依为命,一边帮忙经营旅店,一边做着它深恶痛绝的皮肉生意为以生计。

矮人皱了皱眉头说:“巨魔兄弟,我知道巨魔族是虚空之中最强劲的种族之一,也知道虚空的规则就是残忍的弱肉强食。但是你要知道,在虚空中有很多像我和它一样,弱小而又渴望活下去的人。收起你的偏见,我还愿意以宾客之礼对待你。”

虽然巨魔不可能会害怕矮人,却为自己刚才伤人的话语感到后悔,尤其是遇到矮人到现在,对方一直以待客之礼相对。

不过这份愧疚,仅仅是针对矮人,巨魔族根深蒂固的观念中对虫人的敌视和欲魔的鄙视,是始终无法改变的,饭桌上的气氛一下沉闷了起来,两个人都低着头吃东西不说话。

正当气氛陷入尴尬之时,一整巨大的警铃声从附近的哨戒所传来,矮人猛地一拍大腿,站起来拉着巨魔就要跑:“快走!有虚空之主经过!”

然而已经迟了,没等屋里的人做出任何动作,房子的屋顶就已经被掀掉,露出了浮在空中的巨大的虚空鲸。

虚空鲸,本身没有肉食性,但凭借着巨大的身体外形称霸虚空,仅仅因为巨大的吐息就能将所路过的村落城市摧毁,体积堪比小型虚空岩,故此被称为虚空之主。

此时,矮人旅馆的房顶已经被远处的虚空鲸在吐息间掀翻,虽然距离尚远,但是众人一个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矮人还想拉着欲魔和巨魔四处逃往自己挖好的地道,因为他不知道,在庞大的虚空鲸面前,任何躲藏都是没有意义的,他们加下坚实的虚空岩在虚空鲸的吐息面前,就像遇到铁锤的豆腐,会在一瞬间碎成粉末。

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巨魔这时站起了身,他放下了手中的面包,眼前的虚空鲸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

背后的挂着镰刀铁链逐渐舒展开随着咒术缠绕在他的周身,在巨魔的部落中,这样的铁链被称为捕鲸索。

虚空之主才是他真正的猎物,狩猎开始!

白之章 十六 秋收集市(下)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今天是秋收集市的第三天,卡斯特罗的秋收集市几乎快要到达尾声,虽然外面十分热闹,但是卡尔的铁匠铺却十分冷清,秋收集市这几天也没什么收益。

毕竟,这几天都大家都在为节日祭典做准备和采购,谁会来打铁呢?

不过卡尔并不在意,他也不怕生意冷清,等秋收集市过去了,乡亲们需要铁器工具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他,而且有咒术契约陪着他,他这几天并不寂寞。

咒术契约都快要忘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本来能够说话本来只是辅助它签约的功能,可它和卡尔在一起的几天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作为咒术契约的人生。

也许陪人唠嗑才是它的本职?

不过没有生意也好,卡尔打算去看看艾博纳,咒术契约的事卡尔一直没有机会和艾博纳说,而且听说艾博纳好像病了,据说是在逛秋收集市的时候晕倒了,被人发现的时候一个人在小巷里不省人事。

当时卡尔手上还有一点之前留下来的活儿,在地下室里工作着,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今天正好人少,也没有什么工作,卡尔决定收拾一下手上的东西,去探望艾博纳。

偏偏这个时候,屋外下起了雨,不知道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卡尔暗叫倒霉,他可没带伞。

正当他抱怨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冲进了店里避雨。卡尔是个生性随和的老好人,并不介意对方闯进来,毕竟谁都有走霉运的时候,乡里乡亲的,就应该在这种时候互相帮扶。

不过进来的人却是一位异乡人,他穿的黑色长袍,长着墨绿色的眼睛,脸色惨白且面容枯槁,他就是那位之前卖出因果和食尸鬼骨戒的黑衣商人。

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允许他进屋避雨的卡尔,然后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是一家铁匠铺。

看来这场雨也是命运的指引。

黑衣商人从口袋里掏出三件商品中最不起眼的黑色石头,对卡尔说:“啊哈,你是这家铁匠铺的主人”

卡尔点点头,他第一次见到长相如此诡异的人,不知道这人来自什么地方,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什么样的水土才会让人长成这样

黑衣商人把石头放在桌子上,对卡尔提出请求:“啊哈,其实我有一件事委托你,帮我把这块石头里面的金属提炼出来,再锻造成物件。”

卡尔拿起石头仔细看了看,但是看不出这是什么金属的矿石,他想掰下一点碎屑看看成分,却不想这块石头就像铸铁般坚硬,在他的蛮力下纹丝未动。

终于,经过仔细的翻找,他在石头的缝隙里找到了一些金属的影子。

卡尔有点怀疑黑衣商人是不想白白避雨落人请,才随便拿出块石头来掩面子,他对黑衣商人说:“你不用这样,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你安心的在这里等雨停就行,我不会多想什么的。”

黑衣商人有点哭笑不得,他解释道:“啊哈,我想你误会了,我是真的想委托你,可以帮我用它做一把铸造锤么?”

卡尔无奈的拿起这块巴掌大的石头想了想,虽然不知道里面的金属含量有多高,但就算整个石头都是金属,做个铸造锤实在是难,以卡尔的经验判断,里面的金属比例顶天了,做个戒指。

卡尔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黑衣商人,却不想黑衣商人连连大笑,嘴里念叨着命运、天意之类的话,告诉卡尔,他只管作戒指就行。

但是卡尔这里是铁匠铺,并非是首饰店,他做出来的戒指可不会好看,但是转念一想,首饰店又不提供提炼金属的服务,卡尔决定帮黑衣商人把金属提炼出来,再让他找个首饰店,用提炼出来的金属打个戒指。

既然雨还在下,自己闲着也是闲着,那不如说干就干,卡尔下了地下室支起了熔炉,把石头放进去,等着它融化分层。

外面的雨一直下,黑衣商人做完委托之后便沉默不语,卡尔专注的等待着石头里的杂质熔化,也默不作声,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店里,听着沙沙的雨声。

今天的雨特别大,天空阴沉沉的,炉子里的石头一点变化都没有,卡尔开始打起了瞌睡,空气安静的可以听到熔炉中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黑衣商人见卡尔睡着了,松了一口气,缓步走入雨中,结束使命的解脱感让他终于放松下来,完成了女神交给他的任务,他终于可以安息了,命运之人已经选中,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大雨夹杂着狂风掠过他的身体,而他就像熄灭的炭火一样,在狂风中化为飞灰,身上的黑衣也被狂风卷起不知所踪,整个人就像不存在过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雨越下越大,渐渐打起了雷,今天的雷声格外不同,就像巨龙的怒吼,一个惊雷响起,卡尔从瞌睡中醒过来,却发现没有了黑衣商人的身影。

没想到一向沉默的咒术契约先张口了:“别找了,他安息了。”

“安息?”

“是啊,为他高兴吧,大概是做出了什么伟大的事,无名的不死者终得安息,而不是被世界抹去,【寂静之海】会竖起属于他的墓碑,这是他的幸运。”

卡尔理解不了现状,他翻看了炉火中石头,石头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客人不在了,那这块石头怎么办?

咒术契约叹了口气说:“把它拿出来吧,龙鳞石是用你这种炉火熔化不了的。”

卡尔将信将疑的把石头拿出来,却发现石头似乎没有受到一点炉火的影响,甚至摸起来都是凉的,这龙鳞石到底是什么东西?

咒术契约问卡尔:“你知道旧日战争么?”

卡尔摇摇头。

咒术契约又问:“创世战争知道吗?”

卡尔有摇摇头,并且说了一句:“我不看书的。”

咒术契约觉得没办法交流下去了,它沉默了半响说:“龙鳞石是死掉的龙,身上的鳞片风化成石。”

“龙是什么?”

“行了,石头留着别扔,将来有大用,你知道这个就行。”

“哦。”

外面的雨势减小,卡尔听从咒术契约的嘱咐,将龙鳞石小心收好,探望艾博纳去了,只剩下咒术契约留在店里。

其实,咒术契约那几个问题,就算问的是博学的艾博纳,他也回答不了,这些事情,是不会出现在书本上的,因为它们早就被众神从神族的历史中抹去了。

黑之章 十六 虚空之主(中)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使徒城邦附近。

狩猎虚空之主,是巨魔由来已久的传统。

虚空之主作为虚空中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一直称霸了虚空很长时间,直到巨魔进化到了部落文明之后。

虚空中残酷的生存环境,造就了各个原生种族不同的民族性格,沉默的余烬,残忍的虫人,避世的机械,以及蛮横的巨魔。

巨魔们总是团结一心,他们善于战斗,也乐于挑战远远强于自己的生物或是文明,就算虚空的社会氛围整体趋向融合,但是在巨魔的心中,好战之火永不熄灭。

再加上虚空之内物资匮乏,能源短缺,可燃的鲸油成为了硬通货,甚至成为风靡一时的流通货币,狩猎虚空之主的行为给巨魔们带来了不可估量的经济效益,这种的鲸油贸易一直持续到咒术契约的普及。

现在咒术契约技术已经得到了空前的推广,除了需要必须消耗物理能源的机械族,对其他种族而言,鲸油已经失去了作为一般等价物的价值。

所以,在巨魔的部落中或者军队中,现在狩猎虚空之主的行为除了来自于传统中对强者的挑战,更是演化成了一种考核或者说仪式。

一种衡量实力的仪式。

刚刚成年的巨魔,需要集合上百人协作,猎杀虚空之主,经历了沐浴鲸血的战斗之后,被视为成年。

小型部落要选拔族长,需要新族长带领自己的核心团队与亲卫队,联手击杀一只虚空鲸,大概30到50人,共食一颗鲸眼,象征着从此亲同手足,所见之福,决不独占,分于众人,同甘共苦。

在巨魔大型部落联合在一起以后,需要选出代表他们的长老,去联合政府的权利中心与其他种族博弈。除了要求长老们有过人的权谋以外,还要求长老带着效忠自己的死侍,狩猎一头虚空之主,3到5人,分食鲸心,从此一心同体,同生共死。

对了,还记得巨魔文明中的火焰崇拜么,基本上所有的巨魔,都会和火焰结蒂契约,但是为了保护鲸油,在狩猎虚空鲸的时候,是不允许使用火焰咒术的。

也就是说,今天只身挑战虚空之主的巨魔,只能徒手,依靠自己的体力战胜眼前山脉一般的巨兽。

他没有带任何手下,并非求因为他没有亲族和死侍,事实上,他有一整支沐浴过鲸血的年轻巨魔组成的军队。

他只身挑战虚空之主的原因,并非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他只是想试试,自己现在有多强,离那个男人,还有多远。

他布下保护矮人与欲魔的咒术阵,起身寻找着巨石。选定一块之后,他站在上面等待着虚空鲸的下一次吐息,当虚空鲸下一次吐息的时候,他会乘着这块巨石,飞到虚空鲸的身旁。

虚空鲸每次吐息之后都有十五分钟左右的间隔,这个间隔的存在不光是因为它庞大的体量,更是因为它要留时间,给自己嘴里的解石虫一个分解那些无法消化的虚空岩的空挡。

虚空鲸的食物,并非是动物,它要的是包含在土地中的“福泽”。土地没有福泽便长不出作物,而虚空鲸在这种动物直接以福泽为食。

十五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巨魔听到它发出鲸歌的声音,知道它马上又要吐息了,赶紧将身体俯下,紧贴在巨石上,避免自己被虚空鲸气孔中吐出的岩石碎片击中。

之前被虚空鲸吞下的虚空岩已经完全被解石虫分解为碎片和粉尘,一股脑的从侧面的气孔中喷射而出,巨大的粉尘团就像火山爆发时的火山灰,铺天盖地,天空被遮挡住,大地一片漆黑,你唯一能看到的火光,是被死亡吸引而来的燃魂鸦身上冒出的灵魂烈焰。

大量的石头碎片像子弹一样,倾泻在大地上,所接触到的生物全部被轰杀成马蜂窝,巨魔安静的等在巨石上,它知道着这仅仅只是开始。

当之前的废物全部吐出之后,虚空鲸张开它巨大的口,开始吸收着周围的一切,它强大的吸力几乎能将空间一起扭曲,使徒城邦里的居民们被挣扎着连同建筑被一起吸入它的口中。

巨魔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听觉上。虚空鲸的吸力到达的瞬间,巨魔被连同巨石一起吸走,强大的流速使得周围的空气根本无法呼吸,还好他早有防备。巨魔竖起的耳朵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不让高速运动中的石块重伤自己。

他十分幸运,虽然偶尔有危险的石片划过,但是没有伤害到他,更幸运的是没有能足以击碎他落脚点的石块,这给他创造了完成下一步的契机。

当他接触到鲸口的一刹那,瞬间将腰上的捕鲸链展开,用镰刀的部分挂在鲸口,自己顺着铁链,被吸在虚空鲸的口腔内。

这只巨兽必然要从内部击败,但是口腔并不是他的目的地,这里是虚空鲸身上最危险的地方。

他在被吸入口中的时候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但是他即时的打滚翻身让这股巨力被卸掉,随身站稳脚跟,现在他获得了一次换气的机会。

但是鲸口中的空气并不好闻,里面夹杂着粉尘,死者的血腥味和排泄物的味道,以及解石虫用于分解石块的强酸味,这些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但是巨魔已经顾不上味道好坏了,因为解石虫们已经向他围了过来,虚空鲸不吃肉不代表它们不吃,作为与虚空鲸在一起的共生生物,它们要吃掉这些肉类,填饱自己的肚子,同时以防尸体腐败伤害虚空鲸的健康。

此时鲸口已经闭上,里面一片漆黑,巨魔之前闭上的眼睛,就是为了适应黑暗,让自己在鲸口中第一时间能有做出反应的能力,此时他睁开了眼睛,小心的与解石虫们对持。

解石虫是古虫的分支,没有进化出虫人的智慧,但是他们进化出了可以腐蚀岩石的酸液与撕裂肉体的螯枝。

不过巨魔的目的并不是战胜它们,而是与他们缠斗,等待着虚空鲸的下次吐息。

常年对岩石的吞吐让虚空鲸的口中早无肉壁,口腔中全部覆盖着厚厚的板结岩,解石虫们扎根在板结岩中,能活动的范围十分有限,这是对巨魔有利的一点,但是他得小心解石虫喷吐出的酸液,这种酸液可以直接将他化成脓水。

这黑暗中的十五分钟十分的漫长,他要一边抓着铁链,小心被虚空鲸的吐气推向气孔两侧的解石虫,一边躲闪着解石虫的酸液以及飞过的岩石,此时此刻的他,让自己化身为一个精密的机器,由不得半点差错,如若不然,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很镇定,这种场面无法震慑住他,他告诉自己还不够强,他记得那个男人箭雨中闲庭信步,捡起一只受伤的小鸟的样子,他渴望着,那种最强者才有从容。

漫长的十五分钟终于过去了,巨魔这时已经浑身是汗,但他知道,接下来才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虚空鲸再次唱出鲸歌,缓缓的张开巨口,准备着下一次吸气,巨魔把握住时机,飞一般向鲸口处奔去,长长的捕鲸链在他的身后快速的收缩着,与板结岩敲打出死亡的旋律。

机会只有一瞬间。

就在鲸口刚刚张开但还未吸气的一刹那,他将捕鲸链的镰刀反勾在鲸口,对着虚空鲸的左侧纵势一跃。

他并没有直接掉下去,强韧的捕鲸链还拉着他,但是失去了巨石的掩护,他就像狂风中的风筝,被再次吸起,整个人被抛出一个巨大的弧线,甩向虚空鲸的侧面。

就是现在!

他利用鲸口强大的吸力与坚韧捕鲸链,将自己甩了起来,重重的落在虚空鲸的头上。

庞大的虚空鲸就像大陆一样,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十五分钟,这一次,终于到了定胜负的时候!

他拼劲自己的全力,就像一只捕猎的野兽一样,向虚空鲸一侧的副眼飞奔,那里才是他的目的地。

他与时间进行着赛跑,此时捕鲸链已经被他卸下,他已经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了,成败在此一举。

但是虚空鲸巨大的身躯就像一条永无止境的公路,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定制的计划是不是出了错,也许他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体力和时间到达鲸眼,他飞奔着,尝试着让自己放空,回想着那个男人交给他的一切!

虚空鲸开始吐气,左右两侧的强大的气流开始让他觉得保持重心走路都难,但是他坚持着,想象那个男人,剑圣艾维斯,如果是他,他会怎么作。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艾维斯几百年的音容笑貌。

“越是强大的敌人,越要顺应他的力量,借用对方的力量打败他。”也许,这就是他的强大没有上限的原因吧。

巨魔突然放缓了自己的步伐,他叹了口气,看了看斜下方的鲸眼,纵深一跃,跳入虚空鲸的吐息之中。

巨大的粉尘迷住了他的双眼,细碎的石片贯穿了他都身体,但他知道,只有这样赌一把,才有转机。

他强迫着自己在迷雾中搜寻鲸眼的位置,而鲸眼正好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把握住时机,在与鲸眼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死死的扣住了虚空鲸的眼角。

此时,这一次的吐息也到达了尾声,浑身是伤的他爬上了虚空鲸的眼睑,虚空鲸似乎感受到了眼中的异物,下意识的眨眼反抗,然而为时已晚。

巨魔挣扎的站了起来,面前的鲸眼就像平静的湖面一样晶莹剔透,他深吸一口气,像跳水一样,一头扎入鲸眼中。

胜负已分。

白之章 十七 神启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卡尔已经到了艾博纳的家中,接待他的是老艾博纳和邦妮。

艾博纳从三天前一直昏迷到现在,但是教会医生检查之后,说艾博纳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病,而是受到了神启。

不过,那是来自死神的神启。

卡斯特罗本身就是个闭塞的小镇,他们对自己侍奉的主神奥德里奇的了解都十分有限,更不要说死神了。

虽然同是神祇,但是出于对死亡的畏惧,没有人愿意主动与死神有关的东西搭上关系,更不要说把食尸鬼骨戒带在自己手上。

卡尔忧心忡忡的看着床上的艾博纳,他不知道死神的神启会为自己的好友带来什么,虽然教会医生安慰大家,神启是不会伤害艾博纳的。

但是艾博纳已经连续三天水米未进,如果神启一直持续下去该怎么办?

邦妮已经哭了好几次了,现在眼睛还红红的,秋收舞会的事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哥哥一直昏迷不醒,她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

见到卡尔来了,就像找到的依靠,毕竟两个人是从小到大一起长起来的,卡尔就像她的第二个哥哥,她趴又在卡尔的肩上哭了起来。

卡尔一直安慰着邦妮,一边想办法,突然看到窗外的树上停着一只怪鸟,鸟儿一直盯着艾博纳,身上燃烧着熊熊火焰,他问邦妮,那只鸟什么时候出现的。

邦妮想了想说:“那只鸟好像找到哥哥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教会医生说它是多洛莉斯大人的信使,但我看它样子太诡异了,不敢放进屋里。”

死神的信使?也许这只鸟儿就是唤醒艾博纳的关键。

卡尔一咬牙,心想既然教会医生都说神启不会伤害到艾博纳,干脆把死神的信使放进来,说不定事情反而会有转机。

想到这,卡尔把窗户打开,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燃魂鸦。

但他没想到,燃魂鸦十分有礼貌,先是对着卡尔点点头,然后飞进屋,立在艾博纳的床头,然后开始唱歌。

燃魂鸦没有发出沙哑的嘶鸣,而是柔美的歌声,声音主人是一个听不出年龄的女性,用没人听得懂的语言,唱诵着一支温柔的歌。

歌声中包含着落寞,孤独,和悲伤的,这是一首唱诵着死亡的歌。

不光是他们,梦境中的艾博纳也听到了歌声。

艾博纳觉得自己已经在海面上走了三天两夜,但是太阳始终没有出现。

脚下就是海面,不过他却没有沉下去,就像走在镜面上一样,水下一团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唯一的光源只有天上的月亮。

一开始他确实吓了一大跳,但是艾博纳想起了在父亲羊皮卷上,记载着永夜的【寂静之海】的传说。

羊皮卷上的记载,都是围绕着孤寂的环境展开的,几乎没有提到这里的物种,艾博纳以为是因为世人疏于对这里的探索,但真正身处其间,他才明白,这里根本没有活物,确切的说,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几乎没有方向,因为到处都是黑色的大海,就连海面都平静的像湖面一样,只有细微的波澜。艾博纳尝试着接触海面,却发现就像是在触碰坚硬的岩石一样,只有他带着死神印痕的手可以伸进黑色的水中。

整个空间就像死了一样。

他在这里走了整整三天,,虽然他没有感到饥饿和干渴,但是精神的孤独让他快要发疯,他尝试着让自己大声吼叫,但是没有人回应他,这里的声音似乎都是死的,如此空旷的空间,却听不到回声。

艾博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那别的死者都在那?他渐渐的有点精神崩溃,直到刚才的歌声出现。

他在宽阔的海面上奋力狂奔,为了摆脱着可怕的寂寞,向歌声的源头奔去。

经过了漫长的狂奔,他终于看到了歌声的主人,一位身着黑衣的女人,正站在礁石上忘我的唱着歌,歌声似乎就是在唱诵着这个死寂的世界。

黑衣,黑眸,黑发。

死亡与安息的女神,多洛莉斯,守护在【寂静之海】的女神。

她看到了走到近前的艾博纳,停止了歌唱,淡淡的打了个招呼:“你终于来了,我的誓约者。”

艾博纳已经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多洛莉斯女神,掌管死亡的女神,他单膝跪下,抬起头向死神问询:“是您召唤了我吗?您需要我做什么?多洛莉斯大人。”

女神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微笑的摇摇头说:“不,是你找到了我。”

艾博纳困惑不解,他不能明白女神的意思,他不曾主动找过多洛莉斯,但是他想起了自己手上的誓约之印,他鬼使神差的抬起自己的手,伸向了女神,女神微微一笑,轻轻的吻了他手上的印痕,他感觉到有奇怪的东西要从他的手力里钻出来。

他注视着自己手背上的印痕,隐隐的感觉自己看到了无数的幻象,幻象中全是他一生中发生的事,有些他还记得,但是有些根本没发生过。食尸鬼骨戒也从融合状态中脱离下来,多洛莉斯女神一招手,戒指向女神飞去。

艾博纳大汗淋漓的趴在海面上,恐惧的喘着粗气,他看到了,他从幻象中看到了自己死亡时的样子。

女神平静的看着地上的艾博纳,讲述起一段往事:“在很久以前,人们管我叫命运与死亡的女神,因为大家都认为,一个人一生的命运的结局都是死亡,所以掌管死亡的神祇也必然掌管着命运。可他们不知道,死亡虽然避无可避,但命运却可以自己选择。”

“所有人都祈求我,要我改变他们的命运,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没办法改变他们的选择。时间长了,他们认为我是一位残酷的,没有同情心的女神。”

“所以我的名字变成了死亡与安息的女神,死亡和安息对于不死者来说不同,但对于生者的意义都一样,他们恐惧着我,又讽刺着我,多少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听到别人呼唤我的名字。”

“我的誓约者,为了感激你再次唤起我的名字,我让你在幻影中看到了自己将要经历的一切,以及自己的死亡,并给出你选择的权力,当你的灵魂离开【寂静之海】的时候,你会忘记这里经历的一切,但是现在,你有,一次从新选择的机会,摘下了戒指,你就不需要承担原本不属于你的使命,安稳的过完一生,如何”

艾博纳从地上爬起来,他重新跪好,沉默的思索着,回忆着他看到的一切。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将来要经历那些悲欢离合,眼泪从他的眼角慢慢留下,太悲伤了,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会变成那样。

艾博纳询问女神:“如果,那些事,我不做;那些悲伤,我去不经历。别人会经历一样的悲伤,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么?”

女神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他:“命运是无法避免的,你不做,也会有人去做,悲伤不用你去承担,自然会有别人承担。”

“那,我做出的选择会让世界变得更好一点么?”

“你所能做的一切,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艾博纳点点头,反而笑了,果然,自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这个世界离开谁,都会按照它固定的轨迹走下去。

“请您将戒指与命运一同赐给我,我将背负不属于我的骂名,解救不曾见过的陌客,献上我渺小的灵魂,用我的鲜血浇灌世界的希望之花。”

“就算预先知道结局,你也要顺着自己的命运走下去么”

“退无可退。”

“唉,你也一样选择了自己的命运……好吧,以吾之名,不死者的守墓人,虔诚的永生者,指引亡魂之人,守护生者的塔盾,创世之战的祭献者,伟大唯一神的追随者,死亡与安息之神多洛莉斯起誓。若你死后,身不必化成噬尸的鬼,魂不必燃成黑色的焰,汝之安息,为吾之守望。”

“安心上路把,命运多舛的誓约者。”

黑之章 十七 虚空之主(下)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虚空鲸骸之上。

当巨魔摸到鲸眼的时候,这场战斗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任由虚空鲸再强大,它也没有能力把自己眼球中的东西赶出去,也许大量的鲸泪可以将没有生命的石块冲走,但是在战斗经验丰富的巨魔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虚空之主已经无法动弹了,先是鲸眼,再是鲸脑,它头部脆弱的器官已经全部摧毁,仅仅剩下强悍的心跳昭示着夕日霸主顽强的生命力。

巨魔从虚空鲸的另一只眼中爬出,他的身上涂满了各种污秽,除了自己和虚空鲸的鲜血,还有一些鲸脑和鲸眼的残留物混杂在一起,发出一种刺鼻的腥臭味。

他脱力的躺在虚空鲸的后背上,此时的虚空鲸只是一具巨大的尸骸,就像一块可以供人生活的虚空岩一样。

这场恶战的结果,显然是巨魔赢了,他大口的喘着粗气,环视着四周。

由于虚空之主经历了缓慢而痛苦的脑死亡,身体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巨大的挣扎,附近的使徒城邦几乎被毁灭殆尽,大片的燃魂鸦从天空中掠过,飞向地面城邦的废墟,只有一只落在虚空鲸的身上。

无论你生前多么的强大,死后,只需要一只燃魂鸦就能带走你的亡魂。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巨魔坐在那里,看着下面已经变成废墟的使徒城邦,幸存者在废墟中哭泣,尸体散落在废墟之上,但他没有同情,因为他知道,这只虚空鲸是被刻意赶到这里的。

没有办法,使徒们崛起的太快,他们的文明和远见让虚空内部的原生族群们感到恐惧,必须用这种方法抑制。

这只虚空鲸死在这里,不是它自己的命运,而是源于其他几方势力的授意或者默许,无论是虚空鲸,还是下面牺牲的使徒民众,他们都不过是联合政府内斗的牺牲品。

巨魔内部的长老们还告诉他,在次斩杀虚空鲸后,卖个人情给使徒们,但他兴趣不大,因为他追求的不是这些。

他本来只是一介武夫,只追求力量的强大和卓越的战斗技巧,政治什么的,他玩不来,也不在乎。

在他看来,足够强大的武力,可以随便影响政治,就像使徒将临的时候,各个不愿意联合的种族,都不得不在使徒强大的信仰之力面前屈服。

但他更记得,能用一把剑,就只身挑战神明的剑圣艾维斯,死在了自己人的乱刀中。

他不愿,也不想,但不得不做。

为什么艾维斯将他视为己出,一路培养他;为什么不是一个种族,艾维斯却把自己的剑术倾囊相授;为什么艾维斯是他最敬爱的老师,却是他动手,从艾维斯的背后下了第一刀?

为什么?

是因为身不由己?还是因为形式所迫?还是因为残忍的政治斗争?

抑或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的

嫉妒?

他不敢想,他怕自己想下去自己会一蹶不振。

士兵们已经向他赶来,人群高呼着他的名字,在这些年轻的战士看来,只身挑战虚空鲸的巨魔就是他们的英雄,就像一种强大的象征。

大家近乎狂热的向他拥去,用手触摸他身上的鲸血,希望得到战士的赠礼,人群高喊着他的名字:

“伦纳德!伦纳德!伦纳德!“

他恍惚间回到了几百年前,同各个种族的将士们,看到艾维斯从虚空之主的手中救下整个村庄,他和人们狂呼着艾维斯的名字,不仅仅因为艾维斯拯救了村落,更是因为,他还游刃有余的放了虚空鲸一条生路。

“记住,伦纳德,力量只是手段,保护才是目的。”艾维斯在300多年前这样说。

伦纳德低头看看被毁灭的城邦,看看被他斩杀的虚空鲸,看到那些幸存者眼中的悲痛,和艾维斯相比,他唯一做到的,就是收获了手下众人的狂欢。

那些盲目崇拜力量的年轻人们,歌颂着他的强大,疯狂的膜拜着他的力量。因为他用巨魔最传统的方式,击败了虚空中最强的霸者,他就是巨魔中强者的典范!

其实他更擅长用剑,如果不是剑上沾着自己老师的血,士兵会欣赏到虚空中第二精湛的剑术。

哦,不,现在已经是第一精湛的剑术了。

虚空鲸作为体积庞大的怪物,在死后成为了巨大的战利品,将士么们在欢呼之余,用巨魔最传统的方式将整个尸骸分割开来。

鲸肉为食,鲸血为酒,鲸油为火,鲸骨为矛,鲸皮为衣。

这只虚空鲸为他们带来了充足的给养,但是没有人想过把战利品分享给刚刚失去家园的使徒们,因为在他们的观念中,战利品是属于胜利者的,而不是使徒这些败落的异族。

伦纳德想起了自己刚刚认识的矮人朋友,幸好,自己的咒术阵保护了他们,但是矮人的旅馆已经完全被毁坏,他和那只欲魔呆呆的坐在废墟中,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挤过人群,走到废弃的旅馆前问矮人:“小个子,你们还有地方去么。”

矮人目睹了伦纳德猎杀虚空之主的全部过程,也听到了军队的将士们的称呼,他已经不那样敢大大咧咧的说话了,他低下头,弯下本就不高的身子,毕恭毕敬的说:“回您的话,卑民已经无处可去了,我的大人。”

伦纳德听到矮人的话,身体一颤,他知道自己和矮人之间已经竖起了不可逾越的隔阂,这种地位和阶级的隔阂会让两个人再也无法像刚刚相遇时,那样尽情的谈天说地。

伦纳德心中五味杂陈,只能默默的叹一口气说:“没有去处的话,就跟着我的军队,打仗你不行,去伙房做饭应该可以吧。”

矮人听到后,千恩万谢,表示自己和欲魔从此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伦纳德,之后他与欲魔的命运会怎么样是后话,暂且不表。

夜幕降临,天色已晚,伦纳德已经处理好了伤口,在自己的营帐中休息,因为艾维斯的梦魇,他总是很难入睡,一闭眼就是自己杀死老师的场景,但是今天的恶战,几乎耗费了他全部的体里和精力,他已经累到了什么都想不了,只希望能安然入睡,但是他的美梦还是被打断了。

副官火急火燎的从外面冲进他的营帐,欣喜的向他汇报:“伦纳德将军,您之前一直寻找的人有下落了,联合政府的传信中提到了那个名字!”

伦纳德烦躁的从床上爬起,被打扰休息的他心情一下落到了谷底,他押着火问:“谁?”

副官用一种充满谄媚和邀功的语气,说出了那个亚摩斯早以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名字:

“安娜卡西塔。”

白之章 十八 主教家的家宴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肖已经在主教家的门口站了多时,他还在做心理准备。

主教家是他从小到大,已经拜访过无数次的地方,肖现在却不敢进。

主教,莉莉丝,凯伦都在屋子里,肖前天就收到了共进晚餐的邀请,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他并不想直接面对主教。

本想谎称生病拒绝掉这个晚宴,但是邀请是通过下人送到他父亲的手中的,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而且房间里除了主教一家,还有之前颁布征召令的执剑者,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马上就要离开卡斯特罗,回到【神圣裁廷】去,据说晚宴就是为了给执剑者们送行而准备。

回想起在征召令前发生的事,肖就更不想进去了。

本地的乡绅们,包括肖的父亲知道这场晚宴后,都想和执剑者们搭上关系,纷纷表示愿意出席。但是被执剑者们不留情面的拒绝了,所以这顿饭就成了主教的家宴。

卡斯特罗的上流阶层几乎都在暗骂执剑者们的死板和不通事故,同时嫉妒着好运的肖,如果不是主教的侄子,他的年龄根本不够出席这种场合的资格,却不知肖心里暗暗叫苦。

肖透过窗户窥探着房间里面的情况,发现执剑者们并无多待的意思,盔甲一直穿在身上,连就坐的意思都没有,而看起来屋里的谈话都是围绕着凯伦进行的。

执剑者,诸神的鹰犬。

他们不需要送行,不需要人情往来,他们只是践行神旨的机器,他们并没有打算参加这种地方的乡绅聚会,来主教家唯一的目的,就是之前发掘的驱神者——凯伦。

凯伦父女之间感情疏远不是一天两天,但是你绝对想象不到主教作为凯伦的父亲,连自己的女儿是驱神者的事都不知道。

并非凯伦不想和自己父亲说,只是她没有机会开口,显然父亲不待见自己,她不觉得自己告诉他,父亲就会以自己为荣,而执剑者们得知她是驱神者时,只是想尽办法拉拢她进入【神圣裁廷】。

世界上只有一个知道她是驱神者时,发自内心的为她开心,这个人就是艾博纳。

今天的神圣裁廷到访,就是为了凯伦,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了,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很可能会直接带走,然后留给亲属一些补偿。

而亲属们知道自己的孩子要去侍奉诸神,肯定是觉得光宗耀祖,怎么会不答应呢?

但是凯伦不行,她毕竟是主教的女儿,想要凯伦加入【神圣裁廷】必须要走流程,至少要征得主教的同意。

凯伦这时心里发慌,她不了解自己的父亲,她不知道这种事上父亲会如何抉择,她只知道从小到大自己都被父亲疏远,也许在父亲看来,这是让自己永远不用出现的机会。

主教听了执剑者的来意,他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没想过自己的女儿已经能独挡一面了,但是凯伦一直低着头,主教能看出来,女儿不想去。

这些年,他一直在逃避,逃避这段父女关系,一看到女儿的脸,他就会想起亡妻,这么多年,痛苦早以被时间冲淡,但是却让凯伦就这样一个人长大了。

主教并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他没有让女儿过上美满的童年,但是,至少女儿的未来要交给她自己选择。

“先生们。”主教顿了顿,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我明白你们的好意,也知道这是我们家的荣耀。”

执剑者们仍然是那一副盔甲覆盖全身的样子,他们整齐的像一对棋子,等待着主教的回复。

“但是,我想遵循我女儿的意原,如果我女儿并不想加入贵方,还请容我们拒绝,当然,如果您还愿意留下来用餐,我们一定将您奉为座上宾客。”

带头的执剑者听了主教的话,微微鞠躬,表示理解了主教的意思,然后拿出一本产自【神圣裁廷】内部的《圣训》留作赔礼,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

待在门外的肖看见【神圣裁廷】的人出来了,进也不是,藏也不是,本想迎面打个招呼,但是被执剑者么们直接无视,他尴尬的保持着着手的姿势,直到主教的管家看到他,将他引进屋。

肖走进来,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房间里的氛围似乎不错,他发现似乎平时关系比较冷冰的主教和凯伦也有些缓和,是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饭桌上,桌上的菜式十分的丰盛,都是莉莉丝亲自下厨做的,主教似乎情绪不错,微微喝了点小酒。

肖一开始认为这顿饭要和执剑者们一起吃,是主教有意栽培自己。

他一个劲的给主教夹菜,虽然自己不是主教的亲儿子,但是为了让他和主教亲近,肖的父亲没少送他来这里,时间长了,主教也将肖视如己出。

慢慢的,肖也喝了几杯,胆子也大了起来。他按下心里的负罪感,恢复了平常谈吐和风度,讲了很多有趣的见闻,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凯伦也被这种氛围感染,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也许今天开始是两个人慢慢缓和关系的契机,她很少体验这样的家庭温暖,十分珍惜眼前的一切。

莉莉丝也乖巧的坐在一旁,显得十分的贤妻良母,一改和肖独处时风情万种的模样,她不光是因为主教才收敛,更是怕刚刚执剑者们察觉她魅魔的能力,落入执剑者手中的异端,基本上都是死罪。

说着说着,肖慢慢的谈资也开始贫乏,不知不觉的就谈到了秋收集市上买到因果的事。

肖正兴致勃勃的说着,却感觉到餐桌下有人在碰自己的脚,他以为是对面的人不小心碰的,一开始没有在意,却发现莉莉丝坐在他的对面盯着他,他才想起自己吞食因果的过程,不由的一身冷汗,差点说漏嘴。

凯伦听的正起劲,见肖突然不说话了,急着追问他:“然后呢?表弟?你不会真的吃了吧?”主教也听的饶有兴趣,看着肖,期待着他的回答。

肖有点乱了方寸,正打算稳下心绪,随便糊弄过去,但莉莉丝就像是在惩罚他一样,将一条腿往他的身上搭,正放在肖的两跨之间。

本来刚组织好的语言肖,被莉莉丝这么一闹,瞬间就忘的差不多,整个人都脸红耳赤的。

餐桌上铺着宽大的桌布,一直垂到地上,所有人的腿都伸进了桌布里面,没有人能看到桌下发生的一切。

众人见肖红着脸,低头不说话,凯伦认定,肖这个傻小子一定是被人家骗了,吃下了来历不明的果子,整个人笑的花枝乱颤,主教也跟着哈哈大笑。

肖低着头,沉默不语,他感觉到桌下的玉足十分灵巧的扒开了他裤子上的扣子,穿着丝袜的脚伸进他的裤子里,像是惩罚他说错话一样,逗弄着他的身体。

他向对面的莉莉丝看去,莉莉丝正一本正经的给主教夹菜,嗔怪着主教一大把岁数了还笑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看起来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这几天的缠绵,已经让莉莉丝已经摸透了肖的身体,就像了解自己的玩具一样,她深一下浅一下的变换着脚上的力量,没有几下,肖几乎就要崩溃了。

主教笑过之后,慢慢的也平静下来,一本正经和肖说:“肖,也许说不定你吃的果子真的能带来好运呢,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最后还是你小舅妈替我做的决定。”

肖僵硬的看了一眼莉莉丝,因为她脚下的动作明显加快了,莉莉丝愉快的笑了一下,说:“是这样的,主教大人现在上岁数了,也该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的更开心了,别人都疑惑的盯着她,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感觉到了自己脚上炽热而粘稠的液体。

她摇了摇头,将脚收了回去,打了个哈欠,然后站起身对主教说:“亲爱的,我累了,还是你自己告诉他吧,我想去提前休息可以么?”说完,还亲了主教的面颊一下。

主教自然舍不得娇妻受累,宠溺的点点头说:“你快去吧,我和肖谈谈。”

莉莉丝瞥了一眼肖,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我去洗洗脚就睡。”转身走回了卧室。

肖悄悄在桌下系好自己的裤子,刚才根本没有心思听大家说什么,他心虚的问主教:“您有什么事要和我交代?”

主教正色道:“我现在岁数大了,估计干不了几年了,凯伦又是个女孩,她不能继承我的位置,而且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而你这些年来,一直和我往来,肖,其实我一直把你视为己出。”

“您的意思是”

“回去和你父亲说一说,明天就搬过来住吧,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继子,主教的位置,将来就是你的了。”

黑之章 十八 天降奇才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军队驻地。

现在时间是早上,阿尔桀因为不需要睡觉,所以晚上去进食了,现在刚刚从积尸地回来。

一回到驻地的门口,就看到科林正拿着剑和小哑巴比比划划的,似乎是在教它什么东西。

虽然一开始教育小哑巴的任务交给了阿尔桀,但是驻地里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小哑巴这个新加入的成员,很乐于主动交会它点什么。

阿尔桀颇有兴趣的在旁边看着,科林毕竟是受过正统训练的骑士,受过系统的战斗训练,和阿尔桀那种自己在凶险的积尸地里,用实战摸索出来的野路子完全不同。

也许科林教的东西对自己也会有帮助,阿尔桀这样想着,他般了个凳子,坐在不远的地方观察着,想看看科林要交给小哑巴什么战斗技巧。

只见科林十分正统的用方式行礼,他把左手放在右胸前,然后微微点头弯腰致意,行礼之后抽出自己身侧的佩剑,转手甩出一个极其优美的剑花,剑刃在掠过地面的时候,留下一道浅浅的斩痕,科林整个人看起来瞬间霸气十足。

阿尔桀点点头,不愧是正统出身的骑士,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虽然是花架子,但是技术含量很高。他紧盯着科林的动作,眼睛都不敢眨,生怕漏过每一个细节。

科林又是一个转手,剑被笔直的甩在胸前,微微用头碰了一下剑身,就像祭奠着剑刃上的亡魂一样,那肃穆的神情把阿尔桀直接唬住了。

紧接着,科林又甩出一个剑花,在阿尔桀和小哑巴和阿尔桀惊艳的目光中,科林流畅的把剑刃收回到剑鞘之中。

嗯?没了?

阿尔桀还没回过味,科林的演示就已经结束了,但是小哑巴也满眼疑惑,它也没明白科林的意思。

科林挠了挠头,又展示了一遍标准帅气的礼仪和精湛的收剑技巧。

阿尔桀还是不明白,确实动作行云流水十分华丽耀眼,但是中间的战斗技巧呢?

科林这个时候,蹲下身,轻轻的摸了摸小哑巴的头,认真的说:“听着,小家伙,中间战斗的部分,副官先生会教你,但是不管他交了你多么下三路的招数,一定记得的一开始出剑和最后收剑的动作一定要帅,就像我刚才一样,知道吗?”

阿尔桀差点喷出一口食尸鬼的陈年老血,合着你他娘就教了半天怎么摆姿势?

科林十分认真的为小哑巴讲解着帅气姿势的动作要领,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将要面对着什么。

小哑巴也十分认真的听着,也许他还不是很能了解语言的意义,但是科林帅气的动作确实吸引了它的注意,这可能会是它在这个世界上学会的第一个技能。

突然,一只手搭在科林的肩上,科林一回头,就看到阿尔桀充满“善意”微笑,科林感觉自己头皮发麻,他僵硬的说:“早,早啊,副官先生,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是在你说到‘下三路’几个字之前吧。”阿尔桀把剔骨刀拿出来,一边擦拭一遍说。

“别别,副官先生,我开玩笑的别当真”科林认怂的速度比出刀都快,他一边退,一边摆手,想要开溜。

“来来,别跑,小子,把你刚才那一段花招再演示一遍。”

“别呀,副官先生,我那都是花架子,和您的实战能力不能比,不能比。”

“小哑巴万一学了,在战场上用怎么办?嗯?来来来,你再来一次,我帮他纠正一下。”

没办法,看来今天这顿揍是躲不开了,科林一咬牙,按照之前的流程,左手扶到胸口,微微点头鞠躬致意。

就在他弯下腰的一瞬间,阿尔桀飞起就是一脚,踢在了科林的身上,这小子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瞬间变得灰头土脸的,之前的帅气已经荡然无存。

当然,阿尔桀这一脚没踢实,而且科林早就猜到阿尔桀要收拾他,已经提前预备了咒术阵做缓冲,落地之后赶紧爬起来,灰溜溜的跑了。

“听着小子。”阿尔桀蹲下身和小哑巴说“如果有人在战场上,拿着一把剑,不去战斗,而是四处玩杂耍,你就要像我一样,飞起来给他一脚,友军也不例外。”

小哑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阿尔桀发现小哑巴好像能理解同为不死者的自己在说什么,但是之后发生的事让阿尔桀知道自己想多了。

小哑巴本身是黯魂,外观仅仅是一团黑色的火焰,根本没有手脚。

但是现在,两只由黑色火焰组成的手臂从小哑巴身体里伸了出来,虽然十分的小,但看起来似乎能用。

小哑巴用自己刚刚诞生的手臂,从地上捡起一根纤细的树枝,然后精准复制了科林之前全部的动作。

完犊子,这小子把科林那套花架子全学去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

阿尔桀也是用剑的行家,刚才科林那套动作,虽然没有实战作用,但是难度系数相当高,尤其是通过抖剑在石头上破出斩击的部分,那实际上是一种相当高端的剑术破甲技巧。就算是身经百战的阿尔桀,都不可能只在看两遍的情况下,就完全复刻下来!

如果黯魂的天然性质不是模仿学习的话,那就是保留了生前的技艺,这小子很可能活着的时候就是个剑术天才,小哑巴的表现刷新了阿尔桀对它的认识,看起来它成长上限和潜力都十分的高。

阿尔桀意识到,保护与教育小哑巴的意义恐怕比他想象的要深远,而且小哑巴现在还是一种为开蒙的状态,就暴露出惊人的潜力和天赋,这还是黯魂的属性尚未完全开发的状态,如果在教育小哑巴的事情上花费足够的心力,也许在接下来的圣战中,它能成为相当活跃的战力。

他并没有为新战力的加入感到开心,在阿尔桀慎重的审时度势之后,他意识到小哑巴的潜力不能轻易外泄,同时也不能让人知道它黯魂的身份,阿尔桀决定用自己一生所学教育小哑巴,同时隐藏对外隐藏它的存在。

阿尔桀的决定是明智的,因为他今天做出的决定,直接影响了之后虚空近千年的历史。

白之章 十九 闲着也是闲着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艾博纳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喝水,然后大吃特吃,毕竟三天不进水米了。

死神管改写命运,但是不管饭,神启要是再来几天,说不定艾博纳的灵魂留在【寂静之海】不用回来了。

老爷子还是过来人,不允许艾博纳在久饿之后又暴饮暴食,让他今天先喝了点粥,等缓过来了,再给这小子吃点好的,慰劳一下,毕竟是亲生儿子,老爷子是真的心疼。

卡尔在他醒来之前先回去了,毕竟待到太晚不太方便,虽然两家人亲如一家,但是邦妮还是没出阁的姑娘,捞下闲话总不好,他约好了明天再来探望艾博纳。

床榻上的艾博纳靠着枕头,一边喝着粥,一边盯着落在窗台上的燃魂鸦,燃魂鸦也直勾勾的盯着他,一人一鸦就这样对视着,屋子里只能听见艾博纳喝粥的声音。

他听了邦妮和父亲讲了自己醒来的过程,他不相信眼前的燃魂鸦能唱出动人的歌声,但是他需要通过燃魂鸦回忆起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遭遇神启的事他也听说,可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自己身上唯一能看出变化的就是手上誓约之印,看起来图案变得比以前丰富了,但是誓约之印在他晕倒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艾博纳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收到黑衣商人的戒指,其它什么都不记得,艾博纳总觉得自己被来路不明的黑衣商人阴了,但是从结果来看又好像没有什么异象。

莫名其妙。

不过看起来这只燃魂鸦似乎是被黑衣商人和戒指一起捆绑销售的,燃魂鸦一直跟到现在,家里人轰它也不走,艾博纳招了招手,燃魂鸦乖巧的落在他的近前。

他摸了摸燃魂鸦,燃魂鸦身上的火焰也没有灼伤他,在艾博纳的抚摸下,燃魂鸦显得十分温顺。

也好,身上着火的乌鸦落在肩上,看起来有点小帅,留着做宠物也不错,艾博纳美滋滋的想着。

艾博纳想起了卡尔说好明天要来探望自己,但艾博纳决定明天亲自跑一趟卡尔的铁匠铺,他有东西要卡尔去做。

艾博纳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床头的外套中找出自己制作的图纸,他打算修复传动器。

你可以理解为艾博纳在作死,但是艾博纳就是这种刨根问底的性格,这些天对传动器夜以继日的研究,让艾博纳有了深入的发现,传动器使用的工艺,有很多是神族的。

也许这件事可以被理解为,这些技术是使徒背叛神明之后才带过去的,但艾博纳查阅了一些大仓库里的文献,发现时间线对不上。

从现有的历史文献来看,时间线应该先是使徒叛变,几百年之后,魔族入侵,然后开始第一次圣战,这样的顺序。

而魔族第一次入侵使用的传动器,也就是大仓库里存放的那种,应该是在第一次圣战前发明的。

但是艾博纳手上署名技术与锻造之神的的手稿,时间要远远先于第一次圣战,如果所署时间属实,那这张草稿应该是在使徒背叛之前就存在。

但是按照《圣训》上记载的时间顺序,使徒如果不背叛众神,魔族也就不会发明出传动器,就不会有后来的魔族入侵,那这提前几百年出现的传动器手稿是什么鬼?

只有两种可能了,一个是手稿在撒谎,一个是众神在撒谎。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艾博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恶魔入侵神域的传动器原型,是神族亲自发明的?

艾博纳越想越觉得后脊发凉,他想起了手稿上欲盖弥彰的墨点,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真相被要被雪藏,那为什么不直接销毁手稿,反而做这种蹩脚的掩饰?

进一步想想,从他出生起就有的大仓库里埋藏着“宝藏”的谣言,无论教会怎样辟谣,这个谣言似乎总像是有人故意提起一样,不让人们遗忘,并吸引着发掘者。

难道自己近期的所有发现,都是在别人的暗中授意下完成的?

艾博纳感受到了阴谋背后的阴谋。

但艾博纳不是白痴,就像他从小不相信没有根据的《圣训》一样,他也没有相信自己从一张信息模糊的手稿上轻易得出的结论,他需要更多的信息引证。

但卡斯特罗的大仓库毕竟比不上沃尔丁的大书库,信息量虽然庞大,但是有用的却少,艾博纳已经通过父亲的笔记,将整个大仓库关于传动器的文献整理了出来,经过几天几夜的研读,他认为在大仓库已经得不到更新的关于传动器的信息了。

艾博纳重新调整了自己的思路,与其这样漫无目的的乱找,那倒不如从研究现成的传动器实物出发,这么一来二去,他动了修复传动器的念头。

契约咒术肯定是用不了的,但是艾博纳在思考,把咒术契约替换成信仰之力的可操作性,有凯伦在,他倒是不担心信仰之力的来源,但是这件事能做成几分,他也没有把握。

不过想一想,自己的本职并不是揭露什么阴谋啊,秘密啊,自己好像应该只是个仓库管理员来着,为什么要搅这滩混水?

话说自己研究传动器的初衷好像也不是有啥目的,只是出于好奇而已,为什么要现在要给自己制定一个乱七八糟的目标?

现在的艾博纳已经不是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的一个人,自己本身成为了死神的誓约者,又有凯伦这种驱神者在左右帮扶,艾博纳好像没啥畏惧的了,比以前还浪。

而且这里几天的研究生活确实让艾博纳学了不少知识,这个过程痛苦而快乐,令艾博纳十分着迷,他天性就好学,喜欢看书,也许他真的能成为一个学者,如果他生在沃尔丁的话。

仓库管理员的工作枯燥而乏味,时间又清闲,研究传动器确实让艾博纳过的十分充实,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嗯,闲着也是闲着,修复一下传动器,就当解闷吧。

黑之章 十九 阿尔桀的教诲(上)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安娜卡西塔的营地。

阿尔桀已经开始正式训练小哑巴,他想试一试小哑巴的成长上限有多高。

小哑巴确实是天才,把自己燃烧的黯魂拟态成手臂,模仿着各种各样的剑术招式,但是阿尔桀觉得还不够,他觉得小哑巴的应该还能做的更好。

为了诱导小哑巴做出更多的变化和拟态,阿尔桀使用的动作比以前更加复杂,各种体术,踢技,侧身,战术动作数不胜数,目的只有一个,让小哑巴模仿出一具完整的身体,哪怕这具身体是由燃烧的黑色火焰构成的。

而小哑巴为了能跟上阿尔桀的动作,不得不拟态出各种活人的肢体,一会是手,一会是脚。

一开始还不是很全,只能双手或者双脚。但是在阿尔桀日复一日的训练下,小哑巴渐渐能够拟态出一整个身躯,但是由于自身火焰的体积并不大,小哑巴拟态出的形体看起来像一个少年。

而且他这几天一直由阿尔桀教育,在他能够完全拟态出身躯之后,阿尔桀就不允许它把自己恢复到一团杂乱的火焰状态,从此以后,你能看到一个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少年在军营里穿行,你无法看清它的面孔,但是你能从黑色的火焰中看到他猩红的眼睛,就像是夜色中的篝火散发出的火星。

阿尔桀在他的身体塑造上花费了巨大的功夫,他以自己的身体为蓝本,从积尸地里找来死尸,加工成合适的尺寸,从骨骼到肌肉,打造出最适合战斗的身躯,让小哑巴从内部开始,逐步的模仿拟态。

所以,小哑巴现在不光是模仿着生者外形的火焰,它也模仿了生者的结构。

随着阿尔桀的要求越来越变态,小哑巴开始模仿起活人的举手投足。如果它完全穿着盔甲,你根本分辨不出它和活人的区别。

这也是阿尔桀的目的。

阿尔桀从小哑巴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阿尔桀走到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不幸,他知道不死者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有多么艰难。

如今有了阿尔桀和安娜卡西塔的庇护,小哑巴不需要遭受阿尔桀遭受过的羞辱和排斥。

但常年受到迫害的阿尔桀还是选择留一手,他苛求要求小哑巴模仿着生者的生存方式,因为万一有一天他和安娜都不在了,小哑巴也能带着面具在人群中活下去。

阿尔桀对于小哑巴的打磨,不光在于身躯上,就连力量上也是。

要知道,小哑巴是以纯粹的灵魂的方式,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它不光能学会阿尔桀的战斗技术,它还能做阿尔桀而做不到的事——结缔咒术契约。

爱惜小哑巴才能的阿尔桀,明令禁止任何人帮助小哑巴结缔低级契约。

那他想让小哑巴结缔契约是什么样的呢?

举个例子,比如流通最为广泛的火焰契约,在同类契约使用者中,巨魔一族在联合政府中的大长老,他所结缔契约的对象不是“火焰”,而是“燃烧”现象。

据说巨魔内部曾发生过小范围的叛乱,对持的双方都在使用火焰咒术。但是大长老仅仅使用了一个名叫“封烬”的咒术魔法就决定了战局,所有的反叛者的咒术火焰都无法在大长老面前燃烧,导致这场叛乱变成了屠宰。

而且被处刑示众的叛乱者首领也是长老亲自行刑的。

整个行刑过程都在背叛者首领的体内进行,烈焰在他的胸腔内烤灼着他的心脏,血液在血管中沸腾时,人们看到了他的血管像蠕虫一般蠕动,到没有人看到火焰甚至火星。

最终他整个人身体里地水分被烤干,身体碳化,保持着痛苦挣扎的姿势,人们眼睁睁的看着他由一个活人,缩水成焦炭雕琢成死亡的雕塑,屹立在部落的门口,展示着火焰崇拜下的最高权威。

如果小哑巴有一天要结缔契约,那阿尔桀希望他的契约咒术至少是这样的水平。

这个期望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谈。

但是阿尔桀不急,他已经打算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有了这些能力,小哑巴也能够有自保之力,至于遇到最顶端段咒术契约的机会么随缘就好,反正时间长了肯定能遇到,不死者就是不缺时间。

今天的授课内容,是阿尔桀独创的战术思想,用于和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战斗使用,小哑巴语言课程也在跟进,今天讲的东西就算他完全听不懂,也应该能理解一些。

还好阿尔桀的教学一般以实战为主,他拉着小哑巴出门狩猎,并宣称要承包队伍今天的晚饭。

阿尔桀一路带着小哑巴,寻找着一种猎物,他要找的,是一种满身鳞甲的虚空巨蜥。

虚空巨蜥是虫人族的天敌,一般会聚集在虫巢的附近,这里虽然没有虫巢,但是应该会有偶尔落单的虚空巨蜥,阿尔桀事先找到斥候队长毕维斯要了点古虫的排泄物,涂在了小哑巴用的剑上,用来引诱虚空巨蜥。

等两人找到一大片空地的时候,阿尔桀决定今天的课程在这里进行。

虽然这里不一定有虚空巨蜥,但是这里地形平坦,十分适合与大型生物缠斗,他让小哑巴站在大空地的中央,然后自己找了一块高耸的巨石,模仿着虫鸣。

可怜的小哑巴的盯着阿尔桀,它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配合着古虫排泄物的味道,阿尔桀的虫鸣果然吸引来了虚空巨蜥。

虚空巨蜥庞大的身体跑起来就像地震一样,阿尔桀和小哑巴感觉到大地在颤动。

远处,一直长满钢鳞的巨蜥飞快的向着他们奔驰而来,阿尔桀用手拍了拍小哑巴的肩膀说:“加油,别忘了我交给你的秘诀。”

说完,阿尔桀找了一块高耸的岩石,跳在上面躲了起来,只留下小哑一个人,呆呆的看着飞奔而来的巨蜥。

巨蜥被古虫的味道刺激的十分兴奋,丘陵一样的身躯扭动起来就像泥石流一样吓人,它直勾勾的向着小哑巴冲了过去。

虽然不死者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但是小哑巴觉得被虚空巨蜥的大嘴吞下去肯定十分不妙,它抽出了佩剑,身体却本能向后退去。

无论是阿尔桀还是别人,与小哑巴对练的时候都不可能下狠手,阿尔桀害怕这种温室里的培养方式,把小哑巴培养成纸上谈兵的废物,今天的训练,就是为了避免这一点,在实战中锻炼它。

玉不琢,不成器。阿尔桀紧张的盯着眼前的小哑巴,期待着它的反应。

然而小哑巴已经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呆了,只能不知所措的向后退,但是眼看虚空巨蜥就要逼在近前,阿尔桀终于忍不住了,但他没有出手,而是高声大喊道。

“小子!别慌张!想一想!我怎么教你的,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最应该做什么!”

小哑巴一愣神,终于想起了阿尔桀教会他的第一件事

小哑巴收剑,转身就跑。

没错,阿尔桀教给他,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

白之章 二十 交换秘密(上)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艾博纳还是年轻,个一晚上就缓了过来,趁着自己还有一天假,他早早的来到了卡尔的铁匠铺,想让卡尔看看能不能制作一些传动器的部件。

卡尔看到刚刚回复身体的艾博纳,很是开心,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你,你小子没事了?我,我和你家老,老爷子还有邦,邦妮都担心你醒不过来了!”

艾博纳倒是熟门熟路,自己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随便的坐在铁匠铺的桌子上,摊了摊手说:“别瞎说,我命硬着呢,神启又不是绝症,怎么会醒不来呢?”

卡尔笑了笑,丝毫不在乎艾博纳的态度,这家伙从小就这样,已经习惯了。

他的注意力被艾博纳肩上落着的燃魂鸦给吸引,他指这燃魂鸦问艾博纳:“这,这鸟跟了你好久了吧?它,它和神启是不是有,有关系?”

艾博纳伸手摸了摸燃魂鸦的头,略有得意的说:“是啊,神启的赠品,我还不知道它能干啥,反正看起来浑身是火酷酷的,我就把它留在我身边当宠物了,怎么样,帅不帅?”

卡尔憨笑着竖起一个大拇指说:“帅……但,但是神启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神明找你办,办什么事?”

刚才还洋洋得意的艾博纳,听到卡尔的疑问,不由的叹了口气,艾博纳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神明找我做了什么,这几天的记忆我一点没有,我的感觉只是在单纯的昏睡。但教会医生说是神启,我自己心里也没数,也许这个神启和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有关。”

和我有关?卡尔一愣神,艾博纳找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艾博纳一五一十的,把从发现传动器的事,到查出可疑的手稿,再到自己查了大量资料后的论证,包括他怀疑传动器的制造者是神明等等信息,统统告诉了卡尔。

卡尔虽然是个憨厚迟钝的人,接受能力比较慢,但是在艾博纳耐心的解释下,慢慢还是明白了个大概,他问艾博纳:“我,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可,可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艾博纳先是一愣,然后陷入了沉默,是啊,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可以看出涉事者的身份非同一般,甚至可能出自众神之间,自己和卡尔,一个仓库管理员,一个铁匠,就算查出真相,又能怎么样?

卡尔见艾博纳不说话,有点慌张,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打击到了艾博纳,艾博纳从小到大一直都不怎么安分,他虽然一直在学习,但是他从不迷信书本上的东西。

表面上艾博纳早就接受了自己会做一辈子仓库管理员的现实,但内心深处,恐怕还渴望着成就某种更伟大的事业,这可能,是男人的通病吧。

艾博纳在整理了一下情绪,反问卡尔:“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掀起风浪呢?我只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而已,神明为什么会创造现在的世界?魔族为什么会入侵神域?而我们为什么置身与无止尽的战争,却不思考战争的原因呢?”

卡尔并不擅长辩驳,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可,可是,既然我们什么都做不了,那,那我们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的东西?就,就算不知道世界隐藏的真相,每,每天在工作之后,和最好的朋友喝一杯,我也会觉得很开心。就,就像我不识字,也能打铁养活自己,你,你读的书再多,世界有为你改变什么吗?”

人这一生,到底是该为了追求真理与真相而活

还是该认认真真的活在当下,把握平凡的生活

仓库管理员和铁匠是争不出个高低对错的,而且关于这个问题,也没有人能给出完全正确的答案。

艾博纳从小和卡尔吵过无数次架,有的时候甚至会动手,但是最后总能重归于好。这一次虽然并没有吵的多么激烈,却暴露出,两个人因为阅历与所受教育的不同,三观已经开始产生巨大的分歧了。

艾博纳叹了口气,轻声对卡尔说:“卡尔,我们都活在阴沟里,但总要有人抬起头,仰望头顶星空。”

卡尔没有回应,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气氛一时间沉闷了起来,空气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半响,还是卡尔率先打破了沉默:“艾,艾博纳,我的好兄弟。我,我可以帮助你仰望你的星空,可,可我不希望你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陷,陷入不该陷入的麻烦。”

艾博纳感激的看了卡尔一眼,心里充满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无论两个人的理念产生多么大的差距,卡尔还是从他的安全考虑问题,而且还是答应了帮助他。

“好兄弟,我知道你就是站在我这边的!”艾博纳拍着卡尔的肩膀说。

卡尔只是苦笑摇头,他问艾博纳:“好,好了,别,别肉麻了,你,你具体要我干点啥?”

艾博纳掏出自己的图纸,开始讲述自己的想法,希望卡尔能根据他的图纸做出合适的传动器零件,其中有一部分零件并非出自原稿,而是艾博纳动手设计,他想大胆的将传动器改装成信仰之力系统驱动。

艾博纳讲完之后兴冲冲的盯着卡尔,期待着他的答案,然而卡尔却面露难色,并非是他不想帮艾博纳,而是这些零件他做不出来。

黑衣商人让他做戒指时,他就拒绝了,因为他只能做出铁环,做不出精美的戒指,而机器的零件要求远比艾博纳想象的高,从来没有动手操作经验的他,想当然的认为卡尔一个铁匠就能做出来。

见卡尔迟迟不肯回复自己,艾博纳有点心急,他以为卡尔还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正要解释,却有一个声音阻止了他。“别费劲了,机械族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东西,你就是累死他,他也做不出来。”

艾博纳听到心头一紧,他没想过两个人的谈话被别人听去,今天两人谈话的内容有很多神域中禁忌的东西,如果传到教会的耳朵里,他和卡尔恐怕会成为下一次公开处刑的主角,但慌乱中,艾博纳却没有找到声音的主人。

卡尔也慌了神,他对着桌子的抽屉问:“你,你不是说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么?就,就连艾博纳也,也不让说,怎,怎么今天自己跳出来了?”

声音的主人无奈的回答道:“不让你告诉他,我是怕你私藏我的事情暴露了被吊死,现在好了,你俩现在讨论的事应该会被一起凌迟处死,我觉得我还是趁现在毛遂自荐一下,免得还没签约就被销毁了。”

艾博纳顺着声音的方向打开抽屉,看到了声音的主人。那是一张用鲜血描绘着咒术之印的兽皮,神明们把它成为:

恶魔契约。

黑之章 二十 阿尔桀的教诲(下)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狩猎虚空巨蜥的大空地。

遇到打不过的敌人,第一件事当然是要逃跑,不然呢?留下来给人家送经验吗?

但是,逃跑,绝对不是阿尔桀授课的全部内容。

没有体力的限制,是不死者先天的优势,而敌人的身躯越庞大,消耗的能量和体力就越多,对于不死者来说,缠斗绝对有利的,只要你没有将不死者一击毙命,他就能把你慢慢耗死。

疲惫,是生者的特权,也是活物弱点。

漫长的追逐战让虚空巨蜥无法像一开始一样步步紧逼,它不得不停下脚步,打量着小哑巴,测算着捕获小哑巴得到的能量是否能补足已经消耗的大量体力。

小哑巴跑的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但是通过观察虚空巨蜥的动作,它也开始慢慢意识到,这只巨大的生物和自己不同,不虚空巨蜥并不能无休止的奔跑,这让他有余力开始思考阿尔桀的第二课。

后退与进攻。

如果你的敌人能把你一击毙命,那你要做的就是尽全力躲开那一击。

翻滚也好,钻敌人裤裆也好,不要考虑手段是否光彩,想尽一切办法,拼了命的逃,然后在逃跑的途中伺机还手,能还一刀是一刀,一刀杀不死的敌人,一千刀总能杀死。

小哑巴开始察觉到虚空巨蜥的体里将要耗尽,收稳心神,双手持着佩剑,正对着虚空巨蜥,等待着虚空巨蜥的下一次冲锋。

虚空巨蜥看到小哑巴不在四处逃窜,而是要正面交锋,也决定破釜沉舟,它的兽性也被激发,就算耗费的体力无法回本,一定也要一举击溃小哑巴。

虚空巨蜥牟足了劲,用强有力的后退蹬着大地,张着大嘴,疯狂的爬向小哑巴,巨大的尾巴来回抽打,一时间大地颤动,尘土飞扬。

反观小哑巴,看到来势汹汹的虚空巨蜥,也调动着自己的力量,开始向虚空巨蜥冲刺,就像一颗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陨石,笔直的砸向虚空巨蜥。

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到一起,站在山头观战的阿尔桀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已经追备好了,如果小哑巴打算正面硬撼虚空巨蜥,他就在两者接触前的一瞬间出手,把虚空巨蜥切成肉片。

剔骨刀已经握在阿尔桀的手里,就看小哑巴如何反应了。

彻底化作黑色火焰的小哑巴只能看出那双猩红的眼睛,但这双眼睛能看出冷静和沉着,并没有走向疯狂。最终,在两者接触的一瞬间,小哑巴俯下身子,从虚空巨蜥的大嘴下面滑过。

于此同时,黑色的火焰再次凝固定成人形,一把剑刃从小哑巴的手中刺出,直插虚空巨蜥的腹部,巨大的惯性让小哑巴在虚空巨蜥的独肚子上剖出出一道长长的划痕。

当它到达虚空巨蜥尾端的时,被虚空巨蜥的尾巴抽到,重重的甩在旁边的虚空岩上,身上黑色火焰几乎被震的熄灭,手中的剑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但是它不敢大意,赶紧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正对着虚空巨蜥,因为他知道,自己失败了。

刚才的动作,如果换阿尔桀去做,也不一定能完全成功,因为虚空巨蜥的弱点不在腹部。

这种浑身角质和鳞甲的生物,就算是最柔软的腹部,也比人为制造的最上乘的皮甲结实。

能在恶劣的虚空环境下生存下来的虚空生物,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雕虫小技伤到。但是小哑巴的举动已经完全引起了虚空巨蜥的警觉,这样的机会,虚空巨蜥恐怕不会给它第二次。

而且更糟糕的是,小哑巴被虚空巨蜥的尾巴抽到了一片环形山岩下,出口正好被虚空巨蜥庞大的身躯封住,地形对小哑巴极为不利,恐怕接下来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做困兽之斗。

虚空巨蜥不光身体庞大,脑子也十分灵敏,转身之后马上明白了地势对自己有利,顺势用身躯将入口牢牢封死,只头对着小哑巴,眼神中杀意盎然。

周围没有可以四处逃跑的空间了,自己出手的唯一机会已经用掉了,而且自身已经遭到重创,小哑巴现在已经陷入了死局,它仰头看看不远处的阿尔桀,眼神中满是哀求。

阿尔桀盯着它,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只是单纯的看着小哑巴。

虽然阿尔桀的表面没有任何反应,但是他的内心早已波涛澎湃,上下翻腾。

他曾经也经历过这种绝望,不,他曾经天天经历这种绝望。

那种任人宰割的感受,他经历的太多了,他真的很想出手,可他不能出手,一旦第一次他出手了,小哑巴就会对他形成依赖,那就完了。

阿尔桀拿出一把钥匙,示意小哑巴,只能寄希望于小哑巴想起自己教它的第三课,那才是阿尔桀的战斗哲学最核心的部分,只有想起这一部分,小哑巴才能有机会脱离险境,战胜虚空巨蜥。

现在的局势已经成为了虚空巨蜥的主场,它庞大的身躯封锁了小哑巴的一切希望,而阿尔桀冷淡的反应,只能逼着小哑巴拼命的回想自己的所学,在绝望的角斗场中挣扎。

虚空巨蜥凝视着小哑巴,他改变了动作方式,狭长而富有伸缩力的舌头瞬间从它口中射出,那速度快的就像青蛙捕食苍蝇一样,直逼小哑巴的位置。

小哑巴拼尽自己的全力才躲开虚空巨蜥的攻击,一声巨大的鞭笞声落在小哑巴刚才的位置上,那片地上的岩石被抽的粉碎,地面上满是冰面一样龟裂,有些舌头上的唾液残留在了虚空巨蜥抽打过的碎岩上,那是一种极富粘性的液体,就像强力胶一样。

看来虚空巨蜥已经完全识破了小哑巴的伎俩,地面上的可以活动空间会随着虚空巨蜥的攻击不断收缩,来回逃窜的战术马上就要行不通了。

更糟糕的是,小哑巴在来回躲闪到过程中,双手不小心沾上了虚空巨蜥飞溅的唾液,一旦不小心接触到什么地方,就会被牢牢粘住,变成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要出手么阿尔桀开始迟疑,眼看着小哑巴的活动范围已经缩小到了十分狭窄的地步,他甚至觉得此时的虚空巨蜥在玩弄着小哑巴,就像强大狩猎者玩弄自己的猎物一样。

小哑巴早以放弃了哀求阿尔桀,它知道自己只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现在脚下的空地是最后一片可以立足的了,下一次闪躲,必将落在沾有唾液的地方上,到时候就要分出胜负了。

但它没有放弃,随着一生巨响,他奋力跳在了一块尖锐的岩石上,这块岩石是由于虚空巨蜥的抽打而形成的,坚韧的岩石从中间裂开,分出无数个尖利的裂口,这裂口处也沾满了粘液,小哑巴扒在上面,向其中最小也是最锋利的一块爬去。

阿尔及叹了口气,果然,对于初出茅庐的小哑巴来说,还是太难了吗,也许自己对它太严厉,阿尔桀横过剔骨刀,预备着一个跳跃的姿势,小哑巴危在旦夕,他要出手了。

但是小哑巴似乎还没有放弃,用手疯狂的抓着那块最小的岩石,看起来就像要把自己用手上的虚空巨蜥唾液粘在石头上一样。

穷途陌路了吗?可惜,虚空巨蜥的力量可以轻易把你面前的岩石击打成石粉,这种方法无法固定自己的,阿尔桀可悲的看着小哑巴想。

虚空巨蜥似乎也看到了小哑巴的举动,就如同嘲讽一般,发出巨大刺耳的鸣叫声,宣告着自己的胜利,它现在要慢慢享用自己的猎物,折磨它,让它绝望到底。

这一次虚空巨蜥没有抽打小哑巴,而是用舌头轻轻缠住了它,将用力的一点一点往起拉,他要小哑巴在逐步的绝望里落自己的口中。

但是小哑巴死死的抓着那块岩石,唾液起了粘合剂的作用,虚空巨蜥用了几次力竟然没有把它拉下来。

这让虚空巨蜥恼羞成怒,它决定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收入口中,狠狠的咀嚼它,碾碎它的一切。

阿尔桀却停下了动作,迟迟没有出手,他盯着小哑巴,看着小哑巴的动作,这孩子想要干什么?

小哑巴在虚空巨蜥的反复拉扯下,非但没有让自己更贴近着抓着的石块,反而利用虚空巨蜥的力量松动着那个尖锐的石块,身体被虚空巨蜥粘腻的舌头缠绕着,神情却没有丝毫畏惧,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大,原本嵌在地上的碎石开始松动。

阿尔桀犹豫了,关键是他无法判断小哑巴现在的行为出于什么意图,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如果小哑巴自己化解危机再好不过,但是万一它失败了呢?

然而就在阿尔桀犹豫的这俩三秒中,虚空巨蜥已经开始了它动作,它的力量顺间将小哑巴抽回口中,速度比子弹还快,阿尔桀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切就结束了。

完了!

阿尔桀疯了一般的向虚空巨蜥跑去,他失手了,他知道小哑巴生前很可能是安娜最重要的人,他不敢想象失去小哑巴后会发生什么,这是他的失职。如果小哑巴就此魂飞魄散,那它在这个世界上的因果将都被完全抹去,安娜关于它的全部记忆也会消失,而自己作为不死者,会带着这份愧疚一直活下去。

但是虚空巨蜥没有动,它没有像预期中的那样,恶狠狠的咀嚼自己的猎物。

因为它已经死了。

小哑巴一直在晃动的尖锐岩石给了它致命一击,但真正杀死它的,是他自己强大的力量。

它像观察着案板上的肉一样看着小哑巴的同时,小哑巴也观察着它的特性。

来去如梭的舌头是一把双刃剑,这一次,要了它自己的命。舌头吐出来的时候就像子弹,收回去的时候也一样,甚至更快。

小哑巴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自己用粘液固定在石头上,它要的,是把尖如刀刃的石头固定在自己手上,当虚空巨蜥收回舌头的一瞬间,岩石上最锋利的部分也会被一起带走,借助强大的惯性,就像子弹一样,贯穿了虚空巨蜥的大脑。

当阿尔桀急匆匆的赶下来的时候,小哑巴正费力的从虚空巨蜥的口中爬出来,阿尔桀看到小哑巴还活着,赶紧一把它报在怀里。

小哑巴再次见到了阿尔桀,就像小孩子一样,委屈的嚎啕大哭。阿尔桀一边抚摸着它的头,一边柔声安慰它:“不哭,不哭。很棒,你做到了。”

夕阳下,远处的燃魂鸦不解歪着头,看着两个相拥而泣的不死者,迟疑半响,还是选择飞向了倒在地上的虚空巨蜥,将它的灵魂带走,起身飞向【寂静之海】。

白之章 二十一 交换秘密(中)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铁匠铺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艾博纳没想到卡尔紧然私藏着恶魔契约,艾博纳在传动器上见过咒术阵,自然也认出咒术契约身上的咒术阵。

艾博纳虽然不是虔诚的信徒,但是他多少学过历史,知道虚空中的恶魔入侵的事,对于未知的文明,艾博纳带着怀疑和恐惧,还有对卡尔担心。

卡尔难道已经签订恶魔契约了?

契约书可能觉得气氛有点严肃,决定缓和一下,告诉艾博纳:“冷静,年轻人,你朋友的血虽然激活了我,但是尚未签订契约,你不要紧张,而且我不是什么恶魔契约,我正确的名字应该是咒术契约。”

其实咒术契约会说话本身这件事就够诡异了,艾博纳始终怀疑着契约书,所有的记录都提到过恶魔们残忍,狡猾,会引诱别人犯罪,以及动摇信仰。

艾博纳质问契约书:“你是恶魔文明的产物,不是恶魔契约那是什么?”

契约书虽然没有表情,但是艾博纳和卡尔明显能感受到契约书的情绪似乎有些不悦:“你们把所有生活在虚空里的居民都称之为恶魔?”

艾博纳皱皱眉头,这不是废话么?他对契约书:“当然是恶魔!你们侵占我们的家园,杀害我们的同胞,掠夺我们的福泽,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生性残忍的恶魔,还有谁?”

契约书淡然的回答道:“生性残忍?是么,我怎么记得,使徒一族还在神域里生活的时候,还被成为天使呢,据说象征着你们神明的权威,他们也生性残忍吗?”

艾博纳冷笑着说:“哼!它们背弃了创造了自己的神明,带着异族掠夺自己曾经的家园,难道还不是生性残忍吗?”

契约书听到艾博纳这么说,依然十分淡然,它继续回答着艾博纳:“这是你们书本上写的吧?应该会写在所谓的《圣训》上,那你们圣训上写没写,使徒们叛变的原因?”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艾博纳这下有点哑口无言,确实,他从小到大看过的所有书中,都没有任何关于使徒为什么叛变的记载,甚至关于使徒战争那段历史的描写也几乎没有。

是因为权力?还是膨胀后挑战神的权威?亦或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艾博纳才发现,在自己受过的教育中,使徒叛变的发生几乎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原因和磕绊,《圣训》除了将这一点归为使徒内心深处的“恶”以外,没有任何其它阐释。

契约书没打算就此罢手,而接着说:“小子,你没在虚空里生存过,别从书上随便看几句屁话就出来自以为是的侮辱别人。我来告诉你虚空的历史是如何书写的:染血的虚空岩上长不出养育生命的作物,只能埋葬生命;母亲干瘪的**无法哺育自己襁褓中的孩子,只能看着他饿死;活着的人们和不死的食尸鬼抢食着尸体,以图苟活。”

“当使徒降临,如同野兽般相互厮杀的各族们,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不只有蛮荒地虚空,还有广袤肥沃的神域,而他们所承受的不幸,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土地不被神明的福泽所眷顾。“

”虚空里的居民们为了生存,拿起劫掠的屠刀,在他们看来,你们这些霸占着全世界上为数不多福泽的神族,才是自私自利的恶魔!你以为只有你们为了生存而战吗?!可笑!!!“

说完,咒术契约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些话他不应该说的,自己的使命应该只是协助建立契约而已,也许是因为和卡尔呆的多了,自己也成了话痨。

艾博纳被咒术契约顶的说不出话来,他没有完全相信契约书的话,因为这些事他从来没有从书上读到过,也没经历过。

但他回想着使徒叛逃的时间,与传动器原始手稿的时间,这一切似乎又能对的上。也许就知道他渴望的真相!

艾博纳诚恳的说:“对不起,如果我说到话只是自己偏见,那我道歉,可如果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先希望你能告诉我,传动器背后隐藏的秘密,这对我很重要。”

一直没说话的卡尔,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想要插嘴,因为卡尔觉得,如果契约书将真相告诉了艾博纳,那艾博纳就会心满意足,不在对着禁忌的领域一探究竟,自己也就不用为了艾博纳而担心,他焦急的催促着:“你,你告诉他吧,他,他都道歉了,我,我不知道谁对谁错,但是我不希望大家出事。”

艾博纳和契约书同时叹了一口气,这话很像卡尔老好人的风格,艾博纳看向契约书,等待着答复,但是没想到契约书拒绝了。

“我只是一个用来建立契约的工具,没有那么多功能,也没有告诉你事情真相的义务,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找到真相的方法,因为你们会用到咒术契约的。”

艾博纳一听就紧张起来,看来还是不能轻易相信它,他的目的还是诱导别人签订契约。

但是卡尔不以为然,他一听有解决的办法,赶紧问咒术契约:“你快说,什么办法?”

契约书见卡尔感兴趣,对他说:“把那块黑色的龙鳞石拿出来。”

卡尔听了,赶忙把黑衣商人当初留下的石头拿出来,他记得契约书说过它将来有大用,但是没想到能帮上艾博纳。

而艾博纳看见龙鳞石的一瞬间脸色煞白,他记得这块石头,虽然不起眼,但是确确实实是黑衣商人手中的那块。艾博纳感觉到到命运把自己与周围人和某种东西连接了起来。

契约书看到龙鳞石,后接着对艾博纳说:“把你的燃魂鸦借我一用,让龙鳞石触碰它。”

燃魂鸦?艾博纳这才知道自己肩膀上的鸟儿叫燃魂鸦,来自【寂静之海】的龙鳞石让艾博纳知道,不管契约书可信与否,自己都会更接近真相,他驱使着肩上的燃魂鸦落在桌子,把它和漆黑的龙鳞石放在一起。

这时,奇迹出现了,原本卡尔想尽办法都无法锤炼的龙鳞石,在接触到燃魂鸦的灵魂烈焰后,开始快速消融,就像遇到炭火的融雪,巴掌的龙鳞石,最终在灵魂烈焰的烤灼下,变成了几滴水银一般的液体金属,这几滴液体没有四处流淌,而是像被某种力量吸引一般,逐渐凝聚在了一起。

在卡尔和艾博纳惊叹的目光中,咒术契约缓缓介绍到:

“这就是世界上最宝贵的锻造材料之一,龙魂。”

黑之章 二十一 宽容的代价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虚空巨蜥的死尸旁。

阿尔桀的第三课。

人,生来就要面对数不清的战斗和无数的敌人,这些敌人就像阻挡在你前进道路上遇到的一面又一面高墙。而遇到的每个敌人的弱点,都像是高墙下面的一扇扇门。

你无法翻越高墙,就只能想办法破门而入。当你打败你的敌人,穿过那些高墙时,你就会变得更强大,更从容。

战斗的过程,无非就是穿过门的过程,每个人的实力,就像是自己在人生旅途中携带的钥匙,帮助你打开那一扇又一扇的门。其实,战斗的困局说白了,就是无法用自己的钥匙,找到门的位置,也就无法打开它。

再强大的敌人,身上都会有一个供你进入的“门”。当你摸到“门”位置的一刹那,你就离战胜敌人不远了。

虚空巨蜥的“门”就是它自己舌头伸缩时所使用的强大的力量,这既是它的优势,也是它的弱点。身上密度的鳞甲自然无法穿透,但小哑巴找到了这扇“门”,并利用身边的岩石碎片击败了它。

其实,确切的说,小哑巴找到的“门”并非一个,不光是虚空巨蜥强大而难以控制的力量,更是因为小哑巴摸到了它本性上的弱点。

从局势向虚空巨蜥有利的那一瞬间起,它就开始傲慢的玩弄着自己的猎物,小哑巴摸准这一点,断定虚空巨蜥在自己完全失势的状态下,并不会给自己致命一击,而是会慢慢折磨自己,展露掠食者的强大。

所以小哑巴才选择利用碎岩和虚空巨蜥舌头回缩的巨大惯性,杀死这头高傲的掠食者。

不得不说,小哑巴展露出破釜沉舟的决断力,与敏锐的洞察力,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一个游戏战士的天赋,同时这也是成为决策者必备的品质。

阿尔桀又喜又忧,他有点担心自己这种极端的教育方式会不会害到小哑巴。但是小哑巴在巨大压力面前表现出的深厚潜力,让他为小哑巴的未来感到欢喜。

平静下来的小哑巴,不再抽泣,而是盯着阿尔桀,用眼神询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巨大的虚空巨蜥横在路中央,对于阿尔桀他们来说,它的作用不仅仅是晚饭,浑身上下都是很不错的材料,如果可以,阿尔桀还是希望能把它完整的带回去。

但是,就算食尸鬼的力量再大,也不可能扛着小山一样的虚空巨蜥一步一步走回去,毕竟体积在那里摆着,运送起来确实是个麻烦。

阿尔桀挠了挠头,为了保证小哑巴不被燃魂鸦带走,两个人肯定是不能分开的,但是把这么大的猎物留在这里,阿尔桀怕食腐动物吃掉一部分,破坏那些宝贵的材料。

这可怎么办?

小哑巴似乎明白了阿尔桀的苦恼,它走到已经失去生命的虚空巨蜥旁,用自己的黑色火焰开始一点一点的包裹虚空巨蜥。

慢慢的,虚空巨蜥完全被黯魂的黑色火焰所覆盖,巨大的体积慢慢缩小,就像是被隐匿在了黑暗之中,最后完全恢复到了小哑巴的身形。

吃吃了?

阿尔桀有点傻眼,蛇吞兔子都得消化半天,自己用尸体填充身体也得进行几分钟的转化,这么大的虚空巨蜥,说没就没了?

这怎么养得起?

但是小哑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吃掉刚才的虚空巨蜥,它的胸前微微露出一个虚空巨蜥的指尖,然后又收了回去,表示自己只是把虚空巨蜥放在身上了。

黯魂还有这种能力?

阿尔桀表示很开心啊,这个能力很棒,之前在调停所仓库里找到的空间存储卷轴,已经被败家的安娜送给逃亡的女性部落了,但是那么好用的东西送人实在是难受,阿尔桀真的为此头疼了好久。

现在,阿尔桀发现小哑巴也有空间储物功能。嗯,很好,正好以后小哑巴就是自己的跟班了,安娜总不能有一天也把小哑巴也送出去吧。

两个人开开心心的踏上回营地的路,一路无话。

安娜卡西塔的营地。

安娜卡西塔坐镇在营地的深处,来自联合政府的回复迟迟未到,离预期的日子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安娜开始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虽然阿尔桀的报告写的天花乱坠,几乎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但是毕竟是联合政府的首脑,长老议会可没那么好糊弄,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复,怕是上面要重责安娜了。

正在安娜胡思乱想的功夫,传令官却带着专门输送情报的燃魂鸦走了进来。

“大人,这是来自长老议会的答复。”

安娜急忙把燃魂鸦接过来,将信件从燃魂鸦的脚上拆下,她很紧张,如果万一上面看出了差错而动怒,她希望只惩罚自己,不要为难自己带领的将士们。

这封信件的文笔十分奇怪,安娜在阅读的时候感觉写信之人在有意模仿阿尔桀避重就轻的口吻,前半部分几乎都是对于安娜决策的溢美之词,安娜很奇怪,难道部落里的长老么,真的判断不出问题吗?

但是随着对后面内容的阅读,里面对于安娜能力的肯定越来越像刺耳的讽刺,当安娜看完之后,整个人脸色苍白,手一抖,信件落在了桌子上,她没万万想到,自己的一念之仁,竟然让自己的队伍落得如此下场。

阿尔桀刚好和小哑巴赶回来,他正想向安娜汇报小哑巴击败了虚空巨蜥的事,一进帐篷却看到了面色苍白的安娜。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安娜近前,看到安娜面前的信件,知道长老议会的回复恐怕有什么问题。

阿尔桀飞速的浏览着信件上的内容,前面对安娜的称赞阿尔桀飞快的略过,精通话术的他知道“但是”两个字前面的话都是放屁。

阿尔桀没有读到“但是”两个字,这封回信的重点在就在最后一句。

“……介于安娜卡西塔上尉的活跃表现,我等决定对安娜卡西塔上尉委以重任。即日起,令安娜卡西塔上尉将携部众,前往岩火采掘场,调解当地两教矛盾,完成任务之后即可离开,祝君武运昌隆。”

阿尔桀也沉默了,营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只有不清楚情况的小哑巴,瞪着大眼睛,拉拉阿尔桀的衣角,好奇的看着他和安娜。

阿尔桀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哑巴的头说:

“不走运啊,小家伙,我们被集体放逐了。”

白之章 二十二 交换秘密(下)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铁匠铺里的卡尔和艾博纳,盯着桌子上不断聚集的液态金属,它们就像有生命一样,躲避着燃魂鸦身上的灵魂烈焰。

“这是世界上最宝贵的锻造材料之一,它叫做龙魂。”契约书解释道。

“龙魂?是字面上的意思吗?传说中古龙的灵魂?”艾博纳疑惑的问。

“是啊,就是古龙,创世纪之前才有的强大生物,他们最终在【寂静之海】陨落,然而它们天生不死不灭,就算是众神联手重创,也只能把古龙的灵魂震散到它们身上的鳞片里,仅仅不能让它们的神智凝聚在一起罢了。古龙的王在自己陨落前承诺,但凡唤醒古龙的人,将被视为龙的契约者,龙魂将做他的仆,龙熄将做他的灯,龙骨将做他的矛,龙鳞将做他的盾。”

听到这里,卡尔和艾博纳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来自与古龙之王的承诺,这承诺恐怕会让无数追求力量的人趋之若鹜,他们甚至怀疑,自己刚才的溶解龙鳞石的做法,是否就是在唤醒古龙。

“然而,整整两个纪元过去了,没有人成功,死亡与安息的女神多洛莉斯镇守在那里,无法跨越生死的庸人们,只能在成为【寂静之海】中的浮尸,女神坐在巨龙堆积的尸山上,将那些追求古龙力量的生者驱散,让那些企图挣扎的古龙再次陷入永无止尽的沉睡。”

“然而就算群龙天生不死不灭,但时间是改变一切的魔法,就连不死不灭的古龙,也在漫长的沉睡中不断发生着变化。桀骜不驯的龙魂,最终化为渴望脱离肉身的液滴:毁天灭地的龙熄,消散成永不停息的狂风;原本坚若磐石的龙骨,也在岁月中逐渐腐朽成枯木;无坚不摧的龙鳞,在日复一日的狂风中,风化成了龙鳞石。”

“直到这时,死亡的女神才从古龙的尸山上走下,因为这里已经不在需要她镇守,她唱着亡者的歌,漫步在寂静之海的海面上。”

“而曾经称霸世界的古龙,就只剩下龙古之王一人苏醒,号令天地的龙吟再次响起,可惜,所有的族人都变成了沉默的枯骨,再也无法响应他的龙吟了。悲愤的龙王心求死,本想与众神杀个天昏地暗,却没想到,诸神为他设置了无法逃离的枷锁。”

“群龙遗留下的尸骸,对于凡人来说是莫大的宝藏,没有了死神的阻拦,渴望力量的人一窝蜂一样涌入【寂静之海】。但群龙已死,龙王曾经的诺言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族人们的尸骸被寻宝者们不断瓜分着,不死的龙王为了守护着族人们最后的尊严,放弃了向众神复仇,绝望而孤独守护在龙群的尸山上,替代着死神曾经的角色,讲那些觊觎尸骸的人撕碎。曾经古龙的王者,成了自己臣民们最后的守墓人。”

“你们手上的龙鳞石,应该出自盗宝者之手,你拿到龙鳞石那天听到的雷声,就是龙王的悲鸣。孤傲的王不会低下他的头,就算世人都已经遗忘了,龙王的承诺也依然有效,今日你们解放的龙魂,就是你们其中一人的奴仆了,那么,抉择吧,要不要成为它的主人?”

艾博纳为这个曾经闻所未闻的故事所震撼,也为龙王的境遇感到悲悯,曾经的王,能做的只剩下守护子民们的尸骨不被亵渎。

但是艾博纳有一点不明白,他问:“古龙的故事虽然动人,但是这和我们修复传动器有什么关系呢?”

契约书叹了口说:“无知的少年啊,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对古龙尸体趋之若鹜吗?你手若有龙魂为仆,执剑,剑斩山岳;举盾,盾挡惊涛。你若用龙魂铸造器具,别说复刻区区机械族的流水生产线工艺,你就是用石头都能做出足以弑神的兵刃。”

这就是龙魂被成为世界上最宝贵的锻造材料的原因,你要得到古龙之王守护的龙鳞石,驱使死神的信使燃魂鸦,还需要一张以人血为引的契约书。

卡尔感觉自己这辈子可能把所有的运气花光了,这样的机会也不可能遇到一次,他对那一系列故事的内容没有兴趣,对世界的真相也没有兴趣,但他渴望着改变自己命运的选择,他真的,不想做一辈子铁匠。

这个巨大机遇诱惑着卡尔,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所有签约者都会问的问题:

“那么,代价是什么?”

代价是什么。

卡这个问题说出口的一瞬间,咒术书哈哈大笑,它知道,终于,这个木讷的男人动心了,它就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代价?排除你们口中的恶魔且不说,但凡神域中和咒术契约搭上一点关系的人,一律被视为神族的敌人,他们的下场,你们应该看到了。而古龙与众神则是创世纪前就结下了世仇。现在你要涉及与神族完全对立的两种力量,你觉得,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咒术契约调笑着问,它不急于卡尔给他肯定的答案,血契的签订原则中,一定要签约者心甘情愿签订的契约才有效,任何欺骗和隐瞒都会使得契约失效。

卡尔虽然木讷,但是他不傻,他自然听明白了契约书的意思,这种强大的力量伴随着高昂的代价,而这种代价,他最终觉得自己无力支付,他想一想自己喜欢的邦妮,还是没有勇气,做出这种孤注一掷的选择。

也许,这就是命吧,一辈子当铁匠的命。

最终,卡尔还是拒绝了。

卡尔的拒绝让艾博纳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自己的兄弟在这种诱惑面前动摇,虽然自己追查真相的行为也十分的大逆不道,但是只要足够谨慎小心,他就能保全自己,但是卡尔一旦签订契约,那他一辈子身上都会有一个契约之印,只要被人看到,就是灭顶之灾。

卡尔与艾博纳,在短短的一天中,交换了自己一直隐藏的秘密,无论是契约书,还是传动器的研究,但这两个秘密的分享,并没有让他们觉的轻松,反而随着龙魂的现世越发沉重。

卡尔找来了一个小瓶子,将龙魂收集到里面,也许是因为卡尔解放了它,所以龙魂显得十分的顺从。

艾博纳沉默的将自己的手中的手稿收好,他不希望卡尔为了自己的胆大妄为而承担着不可预估的风险。

两个从此人心照不宣的对今天的事闭口不提,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然而,命运的风云已经悄然涌动着,策划着一场洗礼世间的暴雨。

黑之章 二十二 岩火采掘场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伦纳德军队驻地。

伦纳德的狩猎的虚空鲸已经被完全分割,他留了一部分给当地受灾的使徒,还有一部分留给自己的队伍做补给,剩下的,运往巨魔们生活的的聚落。

这几天队伍里的气势十分高亢,那些年轻的巨魔们看到伦纳德完成了孤身挑战虚空之主的伟业,都认为自己没有跟错人,伦纳德现在的声望极高,就像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一般。

但是这位英雄此时此刻心如乱麻,他在现在根本没有挑战强者胜利后的喜悦,因为他满脑子都是一个人的身影。

安娜卡西塔——那个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伦纳德觉得,也许自己真的疯了,才会喜欢上老师的遗孀。

他回忆起初见两人的时候,艾维斯是剑术杰出的青年俊才,而安娜卡西塔是一位绝代风华的佳人,两个人在队伍出发前拥吻的画面,深深的落入伦纳德的眼中,他永远忘不了自己当时的感觉。

妒火中烧。

两人约定着战争结束后的重逢,分离的恋人眼中大多满是悲伤,只有安娜与艾维斯的眼中满含笑意,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远比他们更痛苦的人需要帮助。

他们交换了戒指,结缔了婚约,当艾维斯凯旋归来的那一刻,安娜就是他的妻子。

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幸运呢?有着绝世的剑术,出色的才干,众星捧月般的关注,绝代佳人的陪伴,在战场上大杀四方,而身后,而有人期盼着他的归来。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呢?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想***纳德亲手捅出杀死老师的第一刀。

他以为,世上没有了剑圣,那剑圣的弟子就是新的剑圣,没有了艾维斯,安娜就失去了依靠,那他就会是安娜新的依靠。

可惜的是,世事无常。艾维斯的死虽然被世人认为死于耻辱的贪功冒进,可人们却在扼腕叹息,世间再无剑圣。

他亲手将艾维斯的尸体送到安娜面前,幻想着安娜趴在他的胸口上嚎啕大哭,自己就能趁机安慰她,得到她的芳心。却没有想到,安娜在他的面前,没有展露悲伤,也没有流泪,而是割去了长发,拿起了亡夫的剑。

也许她要为自己死去的丈夫正名,洗刷他留在人间的耻辱,又或者她只是走上艾维斯曾经的道路,完成爱人未完成的事业。

她真的好美,美得就像高傲的玫瑰,只为自己心爱的人收起尖锐的刺。虽然心爱的人死了,她并没有枯萎,而是依然绽放着,只是从此之后,心坚如铁罢了。

再往后,伦纳德因为完成暗杀自己老师的任务,得到了联合政府内部的特别嘉奖,从那个满是杂种的破军队离开,去带领着血统纯正的鲸血骑士,虽然他自己还是个杂种。

无论肉体,还是灵魂,他都是个彻头彻尾的杂种。

内心深处的自卑与恐惧,让他不得不疯狂的证明自己的强大,世人皆以为他在证明自己是个用者,只有他自己知道,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懦夫。

如今,安娜接手了艾维斯曾经带领的队伍,成为了新的领导者,那些无家可归的异类在安娜的庇护下得以生存,安娜用她的强大与温柔,就像灯塔一样引导着众人前进的道路,用自己的微薄之力救赎着这个残破的世界,做着艾维斯曾经做过的事。

但恐怕,安娜也会落得艾维斯一样的下场。

安娜放走的女性部落,根本不是问题的所在,所有人都盯着她的另一个身份,艾维斯的遗孀。

如今,伦纳德截留到了长老议会给安娜的回复,知道那帮老混蛋还是动手了,他们想以调节两教冲突的名义,把安娜永远放逐。

岩火采掘场。

在使徒降临之前,咒术契约还是封存状态,虚空中的文明还处于刚刚启蒙的状态,虚空生物们刚刚学会使用火,去加热食物,驱赶野兽。

而火种并非来自于天雷,而是地缝里燃烧着的滚滚岩浆,岩火采掘场,就是出产熔岩的圣地。

有人怀疑黑沙漠独特的地貌就是因为地下全部都是岩浆导致的,不然,为什么地上是沙子,沙子上空却是迷雾。

基于黑沙漠中危险的生物存在,虚空中的人们在黑沙漠边缘的地区,建立了岩火采掘场,但是就算如此,还是有大量的人牺牲,而且为了建立虚空中最早的火种源采掘场,无数的生命为争夺可以利用的地缝岩浆大大出手,这也是黑沙漠中大积尸地的由来。

后来,第一纪元使徒降临,虚空里经历了一系列的纷争融合之后,联合政府建立,而使徒为了更了解虚空,开始研究查阅虚空中为数不多的文献,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找到了咒术契约。

咒术契约的技术革命,让虚空居民们不在需要岩火采掘场就能得到火焰,因此岩火采掘场开始大范围的衰落,时至今日,只保留了一个岩火采掘场,其他的已经被全部废弃了。

而这仅存的岩火采掘场,则是一个虚空旧时期历史遗留问题,与技术变革带来新问题的总和。

早期的火焰崇拜文化,随着咒术契约技术的进步开始衰落,人们能够更加客观的认识和理解世界,所以拜火教这样的原始宗教开始走向没落。

但是不论时代怎么样变化,总有人会固执己见的守护着自己的信仰,走向没落的拜火教徒们。和他们最后的祭祀,在唯一的岩火采掘场中,用最原始的方式,生产生存。

但如果仅仅如此,那岩火采掘场也算不上是凶险,不过是一些顽固的拜火教徒坚守着自己的信仰而已,但是咒术契约的推广还影响了另一批人,那些灵魂残缺者。

灵魂的残缺和肉体的残疾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先天或者后天导致的缺陷,这些意外无法避免,但是灵魂是签订咒术契约的必要条件。

灵魂残缺,就意味着你根本没有办法建立高级的咒术契约,其中大多数的灵魂残缺者,为了追求力量,只能与最普通的岩石签约,时间久了,演化成了新生的宗教——覆岩者。

不知各位看官是否还记得的,在黑之章故事最开始的时候,阿尔桀就模仿着灵魂残缺者们,想要与碎石签订契约,结果失败了。

他们通过咒术契约,驱动着岩石碎片附着在自己的肉体之上,去强化自己的外皮,浑身覆盖着岩石生活,所以被成为覆岩者。

岩火采掘场聚集的覆岩者们,认为流动的岩浆是岩石最强大的存在形式,所以也把这里当作他们的圣地,并定居在这里。

那么,两个信仰不同的宗教,却有着相同的圣地,你猜,会发生什么?

白之章 二十三 因果带来的好运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肖行走在卡斯特罗的街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的好运。

从他搬入主教的宅邸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完全改变,走在街道上,卡斯特罗的居民们都对他笑脸相迎,似乎已经把他看做未来的主教。

就连曾经对他十分苛刻的父亲,如今见到他也眉开眼笑的,虽然言语和以前一样喜欢指责他,但是他明显感觉到,父亲的语气有点谄媚的意思。

不,是曾经的父亲,他现在的父亲是主教大人,而他,就是将来的主教。

这就是权利的滋味吗

他现在根本没有实权,就已经得到如此的优待,如果有朝一日他做了主教,那……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笑出了声,真是太棒了。

肖发自内心的感谢那个改写他命运的女人,莉莉丝。

莉莉丝就像男人梦想中最完美的情人,不光满足了肖肉体上的欲望,还在肖的事业上推波助澜,让他开始逐步进入卡斯特罗权利的中心。

但是,他却不知道莉莉丝从他这里得到什么,难道仅仅是肉欲吗

莉莉丝在主教家中不愁吃,不愁穿,而她每一次与肖的调情,都像是在玩弄他一样。

肖享受着莉莉丝美好的肉体,却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她爱上自己了

想到这,肖摇摇头,他了解莉莉丝,他虽然沉迷于和莉莉丝的缠绵,却很清楚,两人之间并没有爱情可言。

但也不是什么利益关系,至少肖没看出来自己能带给莉莉丝什么利益,目前只是莉莉丝单纯的帮扶着自己。

但是说到爱情,他想到了邦妮。

不光莉莉丝告诉他,他自己也感觉到,每一次明明是和莉莉丝缠绵,却感觉自己怀中的人是邦妮。

他不知道这是莉莉丝欲魔血统带来的幻影,但他知道,不管和莉莉丝上多少次床,自己内心深处的人都不会变。

肖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每天和莉莉丝夜夜笙歌,却还觉得邦妮是自己最爱的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渣男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找邦妮了,一个原因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惭愧,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艾博纳手上的死神誓约。

他不是登徒子,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艾博纳交流之后,他确实被吓退了,更何况自己的父亲不会允许邦妮嫁给自己,他只能对邦妮敬而远之。

但是,莉莉丝出现了,她一边撩拨着肖的欲望,一边告诉肖,他的真心所在,甚至如今给了他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

他有点动心,如果他真的成为了主教,那有谁能阻止他和心上人在一起呢只要他一直爱邦妮,艾博纳和死神的誓约只会被带进坟墓里。

可莉莉丝怎么办如果誓约一直在,那莉莉丝就是他和邦妮之间最大的阻碍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就在这大街之上,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身冷汗。

他今天得到的一切,都是莉莉丝给他的,除了欢爱,莉莉丝什么都没有向他索取过,就连他刚才想要迎娶邦妮的资本,都是莉莉丝给的,但是他却要为了自己的爱情,想着牺牲莉莉丝……

肖被自己内心深处的阴暗给吓坏了,他一个人在路中央愣神,有却不想有人和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肖,你最近还好吗。”

肖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位楚楚可怜的少女,她眼眶微红,写满了委屈,似乎在责怪肖的不去找她,微微抿起的双唇让人怜爱,而这少女正是肖日思夜想的邦妮。

邦妮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肖了,心里却在日夜思念他,哥哥遭受神启的时候,她害怕又无助,如果肖在她的身边,她一定会扑倒肖的怀里,寻求安慰。然而肖却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在莉莉丝的床上风流快活。

肖不敢直视邦妮的眼睛,时间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盯着心爱人儿的脸。

肖苦涩的回复了一句:“是啊,邦妮,好久不见了。”

一句简单的寒暄之后,却是一阵漫长的沉默,邦妮看肖不再言语,轻生问:“你知道吗,肖,快要秋收舞会了。”

“嗯。”

“很多人去我家,邀请我成为他们的舞伴,你知道我怎样回答他们的吗”

“不知道……”

“我告诉他们,谁能在舞会的当天,骑着独角兽,拿着血蔷薇做信物,我就做他的舞伴。”

“……”

“你懂我的意思么,肖”

“……”

“你说话啊,肖。”

听到这里,肖实在待不下去了,他几乎夺路而逃,风一样的忘主教的宅邸跑去。

独角兽,血蔷薇,都是只有主教才能接触到的东西,而秋收舞会,则是青年男女们表达爱意的最好机会。

邦妮对肖的暗示已经十分清晰,甚至可以说是明示。

非你不嫁。

原本想要一直逃避的肖,被邦妮的三言两语逼到了悬崖边上,对心上人的愧疚就像十二柄锋利的的剑,牢牢的刺入他的心窝。

除了心理上的难受,他甚至感觉到了生理上的恶心,他跑跑停停,一路上不断干呕着,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感到恶心,他想起了自己吃下的因果,他感觉自己现在遇到的所有不属于自己的好运,来自那该死的果子。

如果邦妮就此责怪他,或者遗忘他,他的心里还会好受点,可他没想到,邦妮已经牢牢的爱上了他。

愧疚,自责,以及疯狂的自我厌恶冲刷着他灵魂的防堤,终于,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他吐了出来,他真希望满地的污秽中有那该死的果子,好结束这诡异的好运。

肖跌跌撞撞的走回主教的宅邸,他感觉自己的命运已经完全被一个果子所左右,而现在的他所表现的后悔,内疚恐怕他人格中残留着最后一丝自我的挣扎。

在因果的作用下,未来的一切都将如他所愿,而他对于自己的人生,将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也没有机会后悔。

他的一生,都将作为提线木偶度过,小时候线在父亲的手中,长大后转到了莉莉丝手中,而如今,线终于交在了因果的手中。

也许,他的一生将在没有任何期待的平静中,走向坟墓。

也许,当初我应该跟着执剑者们离开这里,不在做个浑浑噩噩的傀儡。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他麻木推开了房门,莉莉丝正等待着他。

夜夜笙歌,长梦致死,这大概就是他的结局吧。

黑之章 二十三 肮脏的骑士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伦纳德军队驻地。

伦纳德在迟疑,要不要赶去岩火采掘场对安娜伸出援手。

按照时间推算,安娜应该已经带着队伍上路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赶到岩火采掘场。

岩火两教一直纷争不断,宗教矛盾越来越激烈,为了争夺自己教义中的圣地,岩火采掘场早已血流成河。

当地的调停所几乎形同虚设,虽然两教都会在面子上是照顾联合政府,但是几百年来明争暗斗从不停歇,这也就意味着,到这个不毛之地调节两教关系,几乎就等同于被永远放逐了。

伦纳德自己现在并没有特别繁重的任务,而且作为军队的将军,他本身也有很高的权利和自由,甚至动用鲸血骑士们的力量去帮助安娜也不为过。

但是岩火采掘场和伦纳德驻地的距离实在有点远,而他驻军在这里并非是偶然,鲸血骑士这种尖刀部队驻扎在这里,就是为了监视虫人与使徒,避免它们暗自结盟,于巨魔不利。

思来想去,伦纳德只能作罢,他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去讨一个女人的欢心,更何况那个女人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

想到这里,伦纳德十分的烦闷,虽然他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而是身居要职的将军。

但是这件事在他心里的分量仍然十分沉重,他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摆脱过去的梦魇。

烦闷的伦纳德决定出去走走,在军营里四处逛逛散心,他带上佩剑,信步走出了营帐。

营地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年轻的巨魔们整理着营地的环境,但伦纳德察觉到了不对劲,今天在帐外活动的士兵显然比平时少了很多。

由于近日分割虚空鲸的工作比较繁重,伦纳德没有安排自己手下的骑士们操练,虽然不允许他们离开营地,但还是让他们在营地的内部自由活动。

按理说,这样日常休息,来回走动的人会更多一点,伦纳德询问在旁边执勤的士兵:“队伍里的人呢?今天不是休假么,难道都在睡觉?”

执勤的士兵听到伦纳德询问他,显然神色不太自然,支支吾吾的推诿着。

伦纳德的队伍是巨魔一族的精锐,就算休假,他也不会让所有人都在帐篷里睡觉度日,这不是一支作战部队该有的风貌。

他的语气瞬间严厉了起来:“士兵,回答我的问题,他们人呢”

执勤的士兵见将军已经动怒,不敢再隐瞒,他颤颤巍巍的指着骑士们休息的帐篷。

难道真的在睡觉?伦纳德不禁勃然大怒,他快步走到帐篷前,想要教训教训这些懒惰的年轻人,结束他们的懒散的假期,却没想到他在营帐前听到了不该存在军营的声音。

伦纳德面沉似水,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答案,这些鲸血骑士们找来了妓女,发泄自己年轻过剩的精力。

从军是件十分辛苦的事,联合政府需要将士们为他们出生入死,而士兵们有很多都是年轻气盛的青年,为了安抚他们,有很多部队配备了军妓。

而在那些没有配备军妓的队伍里,士兵们会私下偷偷的,但军队的上层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那些士兵们过着刀尖上舔血,看不到明天的日子。

但是鲸血骑士们不同。

在建立这只军队的时候,巨魔的长老就告诫伦纳德,要把这些沐浴过鲸血的年轻巨魔,变成没有感情,没有欲望的战争机器,从一开始,就不允许他们放纵自己的欲望,鲸血骑士们一直保持着铁血严肃的信仰。

巨魔一族需要的是在战场上可以挥舞的利刃,而不是沉迷酒色的兵痞。

招妓的行为早已被明令禁止,违令者要被斩下头颅,尸体会被扔到积尸地里给食尸鬼啃食,无法与祖先们埋葬到一起。

伦纳德手摁着剑柄,侧身钻入帐中,他要砍下带头者的头颅,挂在军旗上,让他们引以为戒。

帐中的气氛十分的火热,一大群人围着一个圈,就像是在看表演一样,人群的正中央,一个年轻的巨魔显然已经被折腾了很久,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光彩,就像尸体一样瘫在那里,任由巨魔们玩弄,发出这沙哑的喘息。

随着一声酣畅的吼叫声,紧接着他就被拉开,又一个人挤了上去。

拉着她的头发恶狠狠的说:“快!变成使徒的样子!老子想玩细皮嫩肉的使徒很久了!”

人群中的“女人”支撑着崩溃的身体,拟态成使徒的样子,供那只巨魔玩弄。

然而他正在兴头上的时候,一把重剑从他的身后劈下,这把巨剑虽然庞大,确实十分的精准没,有伤到“女人”分毫,而那只巨魔,只剩下留在“女人”身体里的那部分是完整的,其他部分从头到尾劈被成了肉泥。

被士兵们轮尖的女人,正是他出手从虚空鲸口中就下欲魔。

伦纳德在帐篷的角落里,找到了身受重伤矮人。

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同伴不受侮辱,用小小的身躯挡在无数高大的鲸血骑士面前。

精虫上脑的士兵们,根本不关心矮人的性命,几脚把矮人踢成重伤,奄奄一息的矮人被扔到角落里。

伦纳德本想砍下带头者头颅,警示众人,却不想在人群中受辱的,是他亲手救下的欲魔。

用力量去凌辱比自己弱小的人,是杂碎做的事。

而矮人,更是把自己当成宾客来款待,让自己感到对待朋友般宾至如归。

怒火在伦纳德的脑海中蔓延,让他抄起了角落里的重剑,狠狠的砸了下去!

众人见到自己的将军动怒,全都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伦纳德走到人群中央,脱下自己斗篷,裹在了浑身赤裸的欲魔身上,欲魔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变回自己本来模样,原本粉红色的液体已经变得十分浑浊,但它还是伸出自己的触角,指向角落里的矮人,发出微弱的声音:“求你……救……救……他……”

说完,欲魔昏了过去。

“谁是领头者”

众人为了逃避责任,分分指向一个看起来像军官一样的巨魔,而这只巨魔一看众人都指着他,赶紧解释说:“冤……冤枉啊,将军,它是只欲魔,错不在我们,是它用欲魔的能力引诱我们的欲望……”

只听“噗”的一声响起,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砸成了又一摊肉泥。

欺凌弱者,却又把责任推卸在弱者身上,伦纳德觉得恶心,这样的人渣居然有资格成为鲸血骑士,而自己竟然是这些垃圾的统领。

没有人再敢说活,只是低头跪在地上,哀求着原谅伦纳德的原谅。

“要原谅你们的不是我,是被你们欺辱的人!”伦纳德暴怒的说。

矮人待自己如宾客,而自己却害他们落入这步田地。

伦纳德调整着自己极端的心情,因为这只军队是他前途飞黄腾达的根本,他不能把所有人都砸成肉泥。

但他需要在场的所有人都记住今天的错误,不能再犯。

“所有的参与者,包括围观者。”伦纳德顿了顿,指着地上的肉泥说:

“你们必须分食这些替你们死去的尸体,以牢记自己今天犯下的罪行,而若有再犯者,我脚下的肉糜就是榜样!”

白之章 二十四 莉莉丝的盘算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莉莉丝坐在教会的医院中,这是十分偏僻的房间,对面坐着一个经验老道的教会医生。

年迈的医生把听诊器放在莉莉丝的腹部,听诊器后面闪烁的术士阵,表示着她的身体信息在源源不断的流入医生的脑中。

莉莉丝斜眼瞟着眼前年迈的医生,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选择懂事的医生十分重要。

上年纪的医生除了医术高明以外,最终是要的是他们世事经历得多,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

老医生仔细的聆听着她的身体情况,良久,叹了一口气,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听到了不应该听的事,也罢,改带进棺材里的秘密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主教夫人。”老医生掂量良久,开口说:“恭喜您,怀了小主教。”

莉莉丝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她当然知道自己怀孕了,她今天来就是想知道,自己怀着孩子的性别,如果是女孩,她就私自打掉这个孩子,因为女孩不能接管主教的位置。

老医生笑了笑,说:“夫人着急了,这孩子尚在萌芽之中,就算老朽行医多年,也不能这么早看出男女啊。”

对于老医生的话,莉莉丝将信将疑,肚子里的孩子是肖的没错,但是这孩子和主教有血缘,医生显然看不出毛病,但是如果等到几个月后自己显怀,这孩子就不是她能私自做主打掉的。

主教一把岁数了,老来得子定然宠爱万分,如果贸然打掉恐怕会是一个天大的打击,莉莉丝不想在局势尚未控制在自己手中之前,就让主教丢了性命。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这首饰的做工十分考究,镶金嵌玉,恐怕价格不菲。

莉莉丝将首饰放在老医生面前说:“先生,这点小礼物,是送给您太太的,孩子性别的事,能不能请您再费费心?”

医生看着眼前价格不菲的“小礼物”,知道自己不能轻易拒绝莉莉丝的礼物,不然她跟主教言语几句自己可能就老命不保,可他现在确实看不出孩子的性别,所以怎样和莉莉丝交代反而成了一件十分麻烦的事。

医生拿起首饰看了看,往前推了推说:“夫人,内人年老色衰,配不上您这好器物,孩子的性别,老朽真的看不出来,但是老朽有一事相告。”

莉莉丝心里有几分恼火,心想老家话还在搪塞自己,她耐着性子说:“先生请讲。”

老医生盯着莉莉丝的眼睛说:“以老朽所学来看,夫人身子天生柔弱,宫寒体虚,怕是不能再小产了,不然,夫人恐怕今后很难怀孕了。”

老医生说话的时候,“再”字特别加重了一下,暗示莉莉丝不能再打掉孩子,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怀孕的机会了。

莉莉丝听到医生说的话,不由咬紧嘴唇。老家伙的眼睛果然毒,看出了她曾经打过胎的过往,虽然老医生肯定会保守秘密,但是莉莉丝却发愣,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只有最后一次生育的机会了。

作为曾经浪迹天涯的异乡客,莉莉丝不敢想象有自己的家,也不敢想象有自己的孩子。在最无依无靠的时候,她为了活下去,做过妓女,做过小偷,什么下三滥的事她都做过。

知道生存艰难的她,为了爬上去,什么都会利用,自己的身体,身边的一切,甚至她想过,腹中的孩子也只是她的垫脚石,如果不能帮她走下去,那肚子里的孩子就必须打掉从新怀。

但是命运就是喜欢这样捉弄人,眼前明明只是被她当作垫脚石的孩子,却成了她人生中最后一次孕育生命的机会。

怎么办?

这比她当年面对选择是否接待客人还难,以前肚子饿了没得选,现在肚子不饿了却选不出。

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千算万算,漏算一招。

她本来打算先安排肖进了主教家,泄欲的同时伺机借种,诞下有主教血缘的儿子,肖肯定不得不回到原来的家庭,倒是她凭借孩子在这里能一直享受高高在上的生活。

如果怀的是女孩,她就以怀里肖孩子的名义,依靠未来当上主教的肖。

所以在她的计划中,生下男孩是她的最优选择,为了尽可能的让自己生下男孩,哪怕多怀几次她也在所不惜。

但是现在,她只有唯一一次诞下生命的机会了,未来到底会怎样发展,她可能无法把握了。

莉莉丝知道,事情已经开始逐步脱离了她的掌控,不管男女,她都应该生下这个孩子。

于此同时,她必须搞好和肖的关系,又不能让肖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万一肖知道可能会诞下男孩,怕他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孩子的举动。

回过神来,她已经回到主教的宅邸门口,莉莉丝告诉自己,不能表现出异常,要和平常一样,她让自己回复了平常的笑容走进了宅邸。

推开门,肖正两眼无光的坐在客厅里,房间里十分灰暗,但肖没有掌灯,他在黑暗中坐着,沉默的样子下了莉莉丝一跳。

“你怎么不开灯一个人坐着吓死我了。”莉莉丝拍着胸脯说。

肖了无生趣的坐在那里,他扫了一眼莉莉丝,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眼能望到头的人生,他惨笑着,对莉莉丝说:“脱吧,我要。”

若是以前,莉莉丝一定热情的像一只水蛇一样缠在肖的身上,疯狂的榨取他,但是现在的莉莉丝心乱如麻,她要保护自的孩子不被伤害,又得满足肖,维持两个人的关系。

莉莉丝走到近前,跪在肖的面前,解开他裤子上的腰带,把他的身体含入口中。

明明做过无数次的事,这一次却让莉莉丝觉得分外恶心,她一下子没忍住,干呕了起来,赶紧起身冲向厕所。

孕吐。

她该怎么向肖解释呢?

莉莉丝在厕所中急中生智的想着借口,但是,一切都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莉莉丝赶紧从厕所里跑出来,肖也飞速的提着裤子,因果会让这世间的事应该都会顺着他的心意发展,现在却有人打扰他行乐,让他十分的恼火。

肖几步走到门前,打开门,不耐烦的问了一句:“谁啊?”

开门之后,肖看到自己曾经的老管家,可老管家却泪眼婆娑,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对肖说:

“少爷,快回家看看吧!老爷他不行了!”

黑之章 二十四的征程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通往岩火采掘场的路。

安娜卡西塔带着自己的军队再次开拔,这次她要带着自己的队伍前往岩火采掘场,调节拜火教与覆石者的两教冲突。

安娜骑在自己的苍面豹上,手中翻阅着一本地图,她叹了口气对阿尔桀说:“阿尔桀,你对岩火采掘场了解多少?”

阿尔桀牵着安娜的苍面豹走在前面,避免专心看地图的安娜走错路,引导着她的方向,见她问自己,阿尔桀苦笑着说:“安娜大人,我对那里了解的也不是很多。”

安娜似乎不甘心,她追问阿尔桀:“你不是在大积尸地里诞生的吗?黑沙漠的外边就是大积尸地,再往外就是岩火采掘场,你就没去过那边逛逛?”

听安娜这么说,阿尔桀笑的更苦涩了,他在大积尸地的时候赶上过岩火采掘场最兴盛的时期,也是他最想融入村落生活的时期,但是遭到生者们驱逐和迫害的他,是真的没有机会去岩火采掘场里“逛逛”的。

阿尔桀向安娜讲明原委之后,安娜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她没想到又提起了阿尔桀伤心的过往。

“对不起哦”安娜小心翼翼的对阿尔桀说,但阿尔桀看到安娜不好意思的样子反而觉得有趣。

阿尔桀笑着安慰安娜,表示已经都过去那么久了,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而那些曾经伤害阿尔桀的人,应该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或者死于衰老,或者死于战乱。只有阿尔桀作为食尸鬼的形式,一直“活”到了现在。

实际上,阿尔桀和安娜走出黑沙漠的时候,距离岩火采掘场衰败过了很久了,那时候覆岩者的宗教应该也尚未兴起,总之,阿尔桀也对这两个争斗不休的宗教毫无了解。

安娜把地图递给阿尔桀,问他:“那对于唯一去往现存岩火采掘场的路,你了解多少?”

阿尔桀看了看地图,他思考了一下,规划着路线:“咱们有三条路可以到那里,一条横穿黑沙漠,一条绕过曾经今岩火采掘场的废墟,还有一条是穿过使徒城邦和虫巢的交界处。”

安娜听了阿尔桀的话,问他:“这三条路有什么区别”

阿尔桀指着地图,开始给安娜讲解这三条路的不同:

“第一条路,横穿黑沙漠,路途最近,也最危险,沙漠迷雾里有很多大型肉食生物出没,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安娜摇摇头,马上否决了这条路,他们没有必要冒这么大风险,赶着去给两个教派擦屁股。

阿尔桀看安娜连连摇头,补充了一句:“那些大型生物也是可以吃的。”

额,安娜停顿了一下,她认为阿尔桀的“可以吃”的范畴太大了,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为好,安娜岔开画图,让阿尔桀赶紧说第二条路。

“第二条路么,路程比较远,那些废弃的岩火采掘场,应该已经变成断壁残垣了,因为挖掘开采地缝岩浆的缘故,地形应该十分崎岖,不利于行军,而且有情报说,很多强盗占据了那里做根据地。”

安娜问阿尔桀:“你的意思是,我们顺道帮当地居民围剿强盗?”

阿尔桀摇头说:“不,当地居民就是强盗,白昼为农,黑夜为匪,我是觉得我们可以抢征收他们的不法所得,扩充军饷军备。”

阿尔桀的话让安娜哭笑不得,原来他想着黑吃黑,嘛,不过也不是不行,但安娜还是想听听第三条路后再做决定。

“第三条路,是所有路程中最远的,可以说算得上是绕路了,因为我们要绕着虫巢外缘走到和使徒城邦交接的地方,虫人最近似乎和使徒往来密切,两族的政治氛围不错,您本家出身自使徒,虽然虫人们领地意识极强,我们但绕着虫巢走应该不会遭遇麻烦。“

安娜觉得可行,她调皮的问阿尔桀:“但是呢?”

阿尔桀一愣,看来自己“但是”前面全是放屁的理论安娜已经牢牢掌握并熟练应用。

“但是!”阿尔桀故意拉高了声调,为了逗乐安娜,这两个字说的十分滑稽,他停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应该会经过鲸血骑士们的驻地,虽然只是来往手续上的问题,但纯血种的巨魔们组成的鲸血骑士多半会轻视我们这种亚血种组成的杂牌军,怕是这手续不好办啊。”

手续往来,总好过用性命去战斗,为了避免手下不必要的伤亡,安娜不怕低三下四的求人,但是如果鲸血骑士的驻军中有自己的熟人,那应该会好办很多。

“鲸血骑士现在的统领是谁?”安娜问阿尔桀。

阿尔桀随身翻出自己从之前调停所找到的记录军职人员分布的小本子,他翻了翻,对安娜说:“是一位叫做伦纳德的巨魔将军。”

“你在说一遍,是谁?”

“伦纳德将军。”

安娜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回想起了那张面孔,那个把艾维斯尸体送到她面前的男人,往事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闪过,安娜觉得血流倒勇,她喃喃自语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你的学生都当将军了”

“怎么您认识伦纳德将军?”阿尔桀见安娜似乎神色不对,询问安娜。

安娜平复了一下,说:“算是吧,一位故人而已。”

阿尔桀隐约感到安娜这位故人恐怕和安娜有不小的渊源,但是阿尔桀没有多问,如果安娜想告诉他那自然早晚会说的。

于是,他询问安娜最终的决定说:“那您决定选择哪一条路线呢?”

安娜不再看地图,她正起身子,从阿尔桀手中接过缰绳说:“去探望一下我的故人吧,好久没见了,我有一些问题问他。”

紧接着,安娜就像想起什么一样,叮嘱了阿尔桀一句:“记得掩盖小哑巴是黯魂的事,尽量别让它抛头露面。”

阿尔桀点点头,他已经吩咐铁匠大叔制作了一套覆盖全身的铠甲给小哑巴,这身铠甲就是用之前狩猎的虚空巨蜥得到的的鳞片制成的。

只要收敛着身上的黑色火焰,应该没有人看得出来小哑巴黯魂的身份,混入科林的轻骑士队中应该不成问题。

阿尔桀将安娜的命令传达下去,整支队伍开始转向鲸血要塞行军,安娜卡西塔一行人就此踏上了新的征程。

白之章 二十五 葬礼(上)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时间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转瞬即逝,带走我们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

葬礼就在肖自己家的庄园附近举行,老配给所长不光用这些年贪得的油水建立了高大的庄园,还在庄园旁边建了十分精致华丽的家族墓地。

老所长活着的时候住就在市区之外的庄园里,死了之后怎么会甘心埋在公共墓地中呢?

大概老所长吃准了自己的家族将来会人才辈出,陵园面积修的十分大,目测至少能埋四代人。

肖还是没有赶上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

老所长死在酒桌上,教会医生已经拼尽全力挽救老所长的性命,但是冥冥中就像有什么力量阻止一样,医生在老所长的身体里无法找到信仰之力的共鸣,很多急救手段都施展不开。

或者,这本身就是因为老所长压根没有什么信仰导致的。

这是一场盛大的葬礼,几乎全卡斯特罗的上流阶层都来了,肖就像一个木偶人一样,机械的接受着人群的安慰,他站在自己家庄园的门口不停的接待着前来奔丧人。

母亲早已哭的不成人型,主教为了安慰自己的妹妹很早就来了,他将亲自安排老所长下葬,并主持葬礼。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的过了好久,似乎忙碌就是为了让生者没有悲伤的时间,肖搀扶着自己的母亲走向自家的陵园,准备和父亲进行最后的告别仪式。

这也是因果的力量吗

肖在悲伤之余,探寻这自己的内心深处,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虽然父亲一直看不上自己,甚至总是用一些过分的话苛责自己,但肖的内心深处还是很尊敬自己的父亲。

此时此刻,他更关心自己的母亲,父亲不在了,自己就成了母亲唯一的依靠,他不知道这些出席葬礼的人,有多少是真心来安慰他们母子的,但是母亲显然在众人的安慰下平复了情绪,虽然看起来十分憔悴,但好歹可以顺利出席葬礼了。

有很多卡斯特罗的普通居民,也来凑热闹,但通通被管家拒之门外。管家心里清楚,这些人被自家老爷压了那么多年,现在来多半是看好戏的,他不能让这些居心叵测的贱民打扰悲伤中的少爷和夫人。

但准确的说,他们来的目的并不仅仅是看戏的,无论是进来的,还是没进来的人,所有人都关心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下一任配给所长是由谁来担任

如果是过去,毫无疑问,一定是子承父业,由肖来接任调停所长,而这也是肖以前一直期待的事。

然而如今的肖,已经今非昔比,他现在是主教的继子,未来的主教和配给所长的位置根本没有可比性,但是如果肖不去配给所任职,那下一任配给所长会是谁呢?

外面的人关心下一位接任者是否也和老所长一样,会大肆搜刮民脂民膏。

里面的人则考虑的更为复杂,如果肖放弃了配给所长的位置,当地的权贵们必将得和新的配给所长重新建立人脉关系。如果可能,他们会争取自己家族的人接替配给所长的位置,那为他们带来的利益与人脉简直不可估量。

在人群中,只有一个人真的关心肖是否伤心难过,那就是邦妮。

虽然她被挡在门外面,但是爱情的力量怎么会被一扇破门挡住,肖曾经偷偷带邦妮回来过,邦妮能找到别人发现不了的暗门,这扇暗门是肖从小溜出庄园的秘密通道。

当人们的注意力都在隔壁的陵园里的时候,邦妮悄悄溜进了庄园,她偷偷爬上肖庄园里的水塔,小心的从高处窥探葬礼上发生的一切。

主教站在尚未埋葬的棺材前,吟诵着祭奠亡者的悼词。所长夫人无力的靠在儿子身上,肖支撑着母亲,面无表情的听着主教的悼词。

在众人肃穆的目光中,主教吟诵道:“伟大的唯一神,您是世上一切生命的源泉,求您垂怜他,接纳他,让他在【寂静之海】得以永恒的安息……”

随着大段的悼词结束,主教示意众人低头默哀,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肖的母亲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在儿子的怀里默默地流泪。肖的眼眶也红红的,但是他还不能哭,今天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

默哀结束后,主教将手中的百合花撒到棺材上,左右两边的教众走上前,缓缓的将棺材放入预先挖好的墓穴中,然后开始填土,葬礼已经接近尾声,但人群并没有散开的趋势,因为今天的主角还没有到。

是的,你没听错,这场葬礼的主角,并不是肖的父亲,也不是肖自己,而是一位尚未出现的官员。

随着一声唏律律的马叫声出现,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他拄着手杖,一步一步的向肖走去,人群自动为他分出一条路,他们知道,这个男人才是今天的主角。

男人走到肖面前时,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有礼貌的致意道:“节哀顺便,先生,我是来自配给所上层的安德鲁,很抱歉您遭遇的一切,但是有件事我必须知会您,并寻求您的意见,这是我的工作,还请您谅解。”

肖打量着安德鲁,他知道安德鲁的来意,也知道今天在场的很多人都是为了安德鲁的工作来的,他握了握安德鲁伸出来的手,示意安德鲁往下说。

“是这样的,肖先生,对于您父亲去世的事情,我们十分的惋惜,他是一位出色,优秀的配给所长。但是考虑到整个卡斯特罗的经济需要运行下去,马上需要一位新所长上任。同时考虑到您家的实际情况,上面特地派我来询问您的意见,请问您是否打算继承您父亲的工作成为下一任配给所长。”

安德鲁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肖,等待着他的答复,这才是他们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听着,害怕漏听每一个字,有些站在远处的人甚至开始往肖的位置靠拢,所有人都等着他开口,因为他开口说的每一句话,会影响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利益。

肖咽了咽唾沫,他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的关注,之前人们只是把他当做纨普通的绔子弟来看待,他只能待在台下,看着自己的父亲在人群中央耀武扬威,而这一次,轮到他站在了人群的中央了。

他回过头看了看还站墓碑前的主教,主教向他点点头,表示肖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说就行。

有了主教的认可,肖开始也有了底气,他在人群的注视中,说出了他们期待的答案:

“安德鲁先生,我放弃继承父亲的职位。调停所长的工作,还请你们另觅他人吧。”

黑之章 二十五 月夜下的要塞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伦纳德驻地。

此时已经是深夜,但伦纳德并没有休息,随行的军医告诉他,矮人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应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伦纳德走到矮人休息的床铺前,用手握住矮人,轻声问他:“你感觉好点了,伙计。”

矮人本想挣扎起来,奈何伤势太重,只能躺着回答道:“我没事的,大人,这种事三天两头就会发生,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伦纳德苦笑,自己一个久经沙场的的战士都不敢把这种重伤称之为“习以为常”,一个拉皮条的矮人却说出这种话,不由的让他觉得极其讽刺。

可惜两个人终归不是一个阶层,伦纳德以为矮人在谈论自己的伤势,而矮人只是想告诉他,自己对于这种侮辱,已经习以为常。

毕竟矮人身材矮小,大多数种族都有能力欺负他们,说实话,如果放在第一纪元里,他们这种弱小的种族多半会被吃光,能活着就是幸事,还谈什么尊严不尊严,太奢侈了。

思来想去,伦纳德还是决定向矮人表达自己的歉意,他低下头诚恳的说:“对不起,伙计,是我管教无方,才让手下伤害了你。当初你以宾客之礼待我,如今我却把你害成这样,唉”

矮人听到了伦纳德的道歉,并没有表示原谅,只是淡淡的发出一声叹息,他对伦纳德说:“大人,您对我一直抱有好感和歉意,可对于我的同伴,您没有什么想说么。”

伦纳德一愣,同伴?就是那只欲魔么?虽然那只欲魔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欲魔难道本身不就是让人发泄欲望的娼妓吗?矮人什么意思?难道要自己向那只肮脏的欲魔道歉?

矮人接着又说:“您当时出手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受到重伤,毕竟您将我视为朋友可您就不打算去探望探望可怜的它么”

伦纳德难以回应矮人的请求,在他眼里,欲魔就是肮脏的娼妓,受到侵犯也不过是自找的,他只是受到自己老师的影响以及出于对鲸血骑士管理的考量,还有矮人的立场,才对自己的士兵痛下杀手。

本质上来说,伦纳德和那些参与**的士兵没有任何区别,他出手不过是为了矮人出气,也为整顿鲸血骑士们的军纪。归根结底,他也不过是一个混蛋。

为了让矮人安心养病,伦纳德答应去探望欲魔,实际上,欲魔比他回复的要好的多,这个种族就像是为了供人肆意玩弄一样,修复能力好的出奇。

军医告诉伦纳德,欲魔被糟蹋的身体回复的差不多的时候,他脑子里不经闪过一个念头:欲魔真是天生的婊子。

他让矮人安心修养,然后退出了矮人休息的营帐,天色已经漆黑,只剩一轮月亮挂在天空中,按照他之前对矮人的承诺,他向欲魔的营帐走去。

此时此刻,欲魔的帐篷一片漆黑,当他挑开帐篷的一刹那,看见几个惊恐的士兵和被捆住手脚正要被侵犯的欲魔。

完了。

这种事发生了第一次,就会发生第二次,他一个将军,不可能把一个娼妓捆在自己身边保护,这些食髓知味的年轻巨魔们,早以被欲望吞噬了灵魂,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威慑他们了。

算了,反正伦纳德在意的只,是矮人的感受,一个娼妓,就任由他们玩弄吧,等着找个日子,把欲魔暗中处死,让欲望的根源彻底被铲除,军纪自然会回复。

这一次,伦纳德没有阻止眼前的暴行,而是默默的放下了帐帘,里面的士兵见自己的罪行得到了将军的默许,更加疯狂的侵犯着欲魔,一堆肮脏而丑陋的肉体,正在夜色的掩盖下疯狂的扭动。

“嗯袖手旁观吗?你们巨魔果然都是垃圾哎。“一声耳语在伦纳德耳边轻轻响起。

“谁?!”伦纳德又惊又怕,竟然有人能够站在他身后如此近的位置而不被他发现。

如果来人有歹意,他早就被割开了喉咙。战士的条件反射让他本能的抽出佩剑向后方斩去,这一剑师承剑圣艾维斯,起力量与速度都称得上世间最顶尖。

然而他最精湛的剑术还是被对方躲过了,一个穿着黑袍,戴着兜帽的男人,灵巧的退到了离他几米远的地方。

那个男人用白玉一样的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胸脯,仿佛受到了惊吓的说:“这就是剑圣徒弟的水平吗?厉害,厉害。”

这男人的装扮显然不是要塞里的人,但是他能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潜入戒备森严的鲸血要塞,恐怕实力不可小觑,伦纳德架起自己的间剑问:“你到底是谁?”

“嗯是谁呢?说不定我就是你老师的亡魂哦,来找你报仇来了,刚才应该从后面捅你一刀,就像就像当初你杀他那样,哈哈哈”

伦纳德听到自己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被人信口说出,不由的恼羞成怒,奋起就是一剑,这一剑几乎是伦纳德的全力一击,他势必要将兜帽男斩成两端。

剑锋如疾风般飞驰,转眼到了兜帽男近前,没想到这一次兜帽男躲都没躲,而是单手就接住了伦纳德的全力一击,他笑着说:“我刚才开玩笑哒,不过是剑圣的学生而已,难道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伦纳德见自己的全力一击被当下,迅速谨慎的后撤,这个男人知道的太多了,他不能唤醒士兵们帮助自己。

但是他没有察觉到,自己所处的空间实际上已经和周围分离开来,不然这么大的响动怎么会没有人发现呢。

兜帽男耸了耸肩说:“唉,不要这么严肃么,不就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就行了,嗯……你和大家一样,叫我耳语者好了。”

耳语者?伦纳德听过这个名字,自然知道这个名字之后的分量,没想到耳语者竟然知道自己弑师的秘密,不由的紧张起来,真实可怕的家伙。

“对了,关于你老师的事,是我瞎猜的,你别往心里去啊,没说肯定是你先动的手,啧啧,那么多刀都快砍成肉酱了一代剑圣怎么死这么惨。”

伦纳德明白了,耳语者不光知道真相,他还十分喜欢羞辱自己,如果是其他人,伦纳德会选择直接灭口,但是耳语者的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如果轻举妄动,那很可能被灭口的反倒是自己。

“你想怎么样?!”伦纳德大声质问耳语者。

耳语者笑了笑,用清爽的声音说:“我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想给你讲讲你的心上人安娜卡西塔的事。”

伦纳德心头一震,紧张的吞了口唾沫,不知道耳语者又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耳语者轻蔑的看着伦纳德,抿嘴一笑:“哦,对了,还有她身边的小食尸鬼的事。”

白之章 二十六 葬礼(下)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随着安德鲁的离去,众人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果然,比起配给所长的位置,肖更愿意成为未来的主教。

参加葬礼的人们开始暗中骚动,肖给出的答案意味着配给所长的位置成为了肥缺,所有人都想着,能否活动关系,把这个位置留到自己或者跟自己身边的人手上。

但是他们不能表现得太心急,为了配给所长的位置去得罪未来的主教,实在是得不偿失。

面子上必须过得去,所有人都等待着,等待着着有人先离场,自己就能跟着走,从这场无聊的葬礼中脱身。

野心与欲望煎熬这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而屋外的居民们,见葬礼已经结束,分分散去,边走边讨论这对未来的担忧,没有人知道谁会成为下一任配给所长,也没有人知道,下一任所长会如何对待他们。

只有几个和老配给所长过节很深的人,还等在门外,想着等人走光,再溜进去,对着墓碑吐几口痰泄愤。

肖知道院子里的人们已经等的急不可耐了,他也不想和这表面缅怀他父亲,实则只关心自己利益的混蛋待下去,所以他直接说:“感谢各位前来参加我父亲地葬礼,也感谢各位对我们母子的安慰,现在父亲已经安葬,而我希望能和母亲独处一会,就不就留各位了。”

众人闻听此言,各个如蒙大赦一般,纷纷走向前,和肖母子道别。

一时间,里面的人就像潮水退潮一样,从肖的私家陵园里鱼贯而出,偌大的陵园只剩下肖和自己的母亲,还有主教一家。

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肖松了一口气,他搀扶着母亲,走回自家的庄园,主教也向他们告别,肖表示自己想陪母亲一段时间,这几天就先不回主教宅邸了。

教表示理解,带着自己的家人也离开了。

结果,这场葬礼只剩下那些想要吐痰的人留到了最后。

入夜,肖先安顿自己的母亲睡下,自己则一个人心烦意乱的在庄园里漫步。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也许他应该趁现在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但是他还是哭不出来。

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在按自己以前期待的那样发展,肖自己知道,其实之前心里无数次诅咒过总是无端责骂自己的父亲,但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真的就这么死了。

因果展现出的力量已经开始让他觉得害怕,因果不光实现着他的愿望和野心,甚至连他内心深处的最黑暗的幻想也挖掘了出来,变成现实摆在他的面前。

他觉得自己想逃,却不知道自己该逃到什么地方去;他甚至连大哭一场都做不到,因为所有的事都是按照他的心愿来实现,这让他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压抑,恐惧,悲伤等等复杂的情绪涌入他的胸口,现在没有人能理解他遭遇的一切,欲望,爱情,权利慢慢拧成一股细绳,套在他的脖子上,看起来顺风顺水的他,实际上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

肖孤独的坐在庄园里的长椅上,弯着腰,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此时此刻他多么需要一个人来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一双冰凉的玉手,轻轻的搭在了肖的身上,他抬起头,看到一双充满哀恸和同情的眼眸,邦妮早已从水塔上下来,在肖最需要她的时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邦妮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肖轻轻揽入怀中,月色下,少女用她女性特有的的温柔,安抚着濒临崩溃的肖。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在邦妮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而邦妮则用手拍轻轻的打着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悲伤。

在我们看来,肖不过是一个无病呻吟的少年。如果和他交换命运,我想很多人都能坦然接受这份诡异的好运。因为生活能够顺风顺水已是难事,怎么还会有人矫情这份命运的赠礼呢?

但此时的肖尚且年轻,或多或少的会对已经完全安排好的未来感到抵触,我想肖此时对于未来的恐慌有很大程度来源于其父的教育。

他自小被教育,权利是人生唯一的追求,而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早已被权利教育打压的烟消而散。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父亲的教育告诉他,这世上只有值得追求权利。然而正是命运在他还没认清自己之前,就把权利和欲望放在了他面前,迷茫与恐惧才会充斥他的内心。

只有爱情,是他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望,也许适应权利与地位,他尚且需要时间。但是面对爱情,年少的肖却能坦然接受,哪怕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也可能来自于那该死的因果。

邦妮温柔的怀抱让肖逐渐回复了冷静,感受到爱人真正关怀的他,有了继续向前的动力,是的,一切都会如我所愿,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肖慢慢从邦妮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泪痕已经在邦妮的胸前擦干,他站起身,默默的吻向邦妮的额头,用鼻子嗅着邦妮头发的气息,这对心意相通的恋人就这样安静的抱在一起,享受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与月色。

半响,邦妮红着脸对肖说:“好啦,我得回去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要是哥哥和爸爸知道了,又得生气。”

肖不舍的把怀中的人儿又紧紧的抱了抱,然后无奈放开了邦妮,他用手拂过邦妮的脸颊说:“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权力,没有欲望,只有你我两个人该多好”

邦妮调皮的刮了肖的鼻子一下说:“别傻了,肖,早点休息吧,如果你真的爱我,我在秋收舞会上等你。”

肖点点头,目视着心上人在深夜中远去,天色渐晚,温度微凉,肖没有在外面停留太久,便回房间了。

黑暗中,一个人影,怅然若失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青年男女的离别似乎也感染了她,她从黑暗中走出来,月色照射在她绝美的脸上,这个人正是莉莉丝。

纵使她的城府再深,感情再淡薄,身体再忠于欲望。看到腹中孩子的父亲与别的女人拥抱在一起,心里好像还是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

是因为嫉妒吗?

莉莉丝摇摇头,她不会让自己嫉妒的,肖和别的男人对她来说都一样,只是碰巧成为了她腹中孩子的父亲而已。然而这个孩子带给她的心理变化,让她抑制不住的内心深处难受,眼泪一滴滴的从她美丽的眼睛中滑落。

为什么,明明已经发过誓,再也不哭的

莉莉丝用手擦拭着自己不断流出的泪水,她咬着牙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哭。

我不能哭,这个葬礼是一个机会,肖近期不能回到宅邸,我尽可以安心养胎,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我不能哭,为了孩子顺利出生,我要想办法把这个女孩留在他的身边,这样才能尽可能的拖下去

我不能哭,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后的机会了,只有孩子生下来,我才能在这里安心的活下去

我不能哭,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做,不做的话一切都要回到从前

我就哭一下,一下就好

最终,莉莉丝一个人退回黑暗之中,卷缩着身体小声啜泣着,时间宛如回到几十年前,而她,又变成那个被锁入贵族地牢中的奴隶少女。

对于她来说,黑暗不光会带来恐惧,还能隐匿绝望和悲伤。

黑之章 二十六 矮人的集市(上)

第二纪元325年。

虚空,安娜卡西塔部队行军的路上。

“大人,斥候传来情报,前方有地图上未标明的集市出现。”

集市?

安娜不禁一愣,在她的印象中,虚空的集市一般都围绕着相对稳定的部落或者城邦搭建,这虫巢外围的大路上,怎么会有集市出现呢?

想来这一路上少有村落,部队也需要补给和物资,也许可以在这个集市上采购一些。

“安娜大人。”阿尔桀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对安娜说:“咱们这一路都没遇到什么村落,物资什么的都缺乏补充,如果斥候确认安全的话,不如我们征收一点物资,怎么样?”

听到阿尔桀的话,安娜差点从苍面豹身上摔下来,她真的很佩服阿尔桀的思路,简直和土匪一样,走到哪都想着白吃白拿……

她扶了扶额,无奈的对阿尔桀说:“不,我们确实需要物资,但是我们得采购,而不是征收。”

阿尔桀耸耸肩,表示未置可否,安娜是队伍的统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一会,传令兵再次来报,据说前方集市的经营者全部都是矮人。

阿尔桀觉得很棒,矮人嘛,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利用联合政府的名义“征收”一波刚刚好。

“阿尔桀!”安娜嗔怒道:“他们做生意也很不容易,我们必须支付他们报酬,这是命令!”

“是……”

长长的军队停下了脚步,为了避免惊扰做生意的矮人们,安娜只选取了几个核心成员去这个矮人集市中采购,队伍就先在附近的地方驻扎,今天就在这里过夜。

科林,毕维斯留下来组织军队驻扎的工作,路大叔和阿尔桀陪同安娜前往集市,这次采购还带上了一个特殊的人,那就是队伍里的铁匠老师傅。

老师傅也出自使徒一族,据说是安娜参军的时候,从族里一同带来的,他和安娜两个人什么关系,大家还不知道。不过大家都知道,老爷子的手艺是相当了得。

虽然队伍里人们平时拿不到什么稀有的材料给老爷子,但是老爷子总能把咒术契约融入到自己的锻造当中,让这些材料做成耐用有效的武器和盔甲,阿尔桀所使用的剔骨刀,就是他按照阿尔桀的习惯和特性一手设计的。

阿尔桀若有意若无意的向铁匠师傅靠了靠,跟在老师傅的屁股后面说:“老师傅,我的剔骨刀,已经用了好久没更新了,我倒是经常打磨它,可是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太顺手,您说是不是该升级了?”

老爷子撇了他一眼问:“你怎么不跟在安娜后面了,跑我这里干什么”

阿尔桀露出他那假模假式的笑容说:“不是,师傅,安娜大人有路大叔保护,不会有事的,我就是问问您,我这剔骨刀能不能升升级”

铁匠师傅听了直撇嘴,用了好久?我怎么觉这把刀你小子还没用几天呢?

实际上这把刀确实在不久前刚刚升级过,上面的骨针就是最后一次升级加上去的,但是阿尔桀频频要求升级自己的武器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的肉体是用其他人的尸体构建的,所以根本没有锻炼和成长的空间。

而战斗技能上来说,他虽然可以用肉体模仿,却无法习得神髓。只能机械的模仿动作,遇上普通的敌人那还好,如果遇上实力顶尖的敌人。就这种依葫芦画瓢的东西还不如他自己摸索的食尸鬼刀法有效。

至于咒术契约的力量,那更不用说,前面已经提到过很多次了,阿尔桀没有灵魂,是无法使用建立的契约的,只能使用有契约效果的外物。

所以,武器和盔甲的升级是阿尔桀唯一的成长途径。

看着身边的人一点点的成长变强,阿尔桀也希望自己能和大家一起成长,因此他才总是缠着铁匠师傅,让他帮自己升级武器。

实际上,老师傅这次出来,不光是为了采购武器材料,更是因为他听说这个集市由完全矮人组成。

矮人被驱逐的时间与使徒叛逃的时间前后差的很多,老师傅一直待在军营里,也没有什么外出的机会,这次出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神族的工艺被矮人带到了虚空。

不过被阿尔桀缠的不耐烦的老师傅还是把他赶走了,毕竟寻找材料与研究工艺都是个细致活,老师傅觉得阿尔桀在自己身边十分影响自己的注意力。

没办法,受到嫌弃的阿尔桀只好去寻找安娜和路大叔。

虽然矮人们身材十分的矮小,但是为了往来的各族商贩能够方便的找到自己中意的货物,货架被刻意的修的很高。

这种关心客户购物体验的思维在这个时代算是相当超前了,但是阿尔桀只觉得自己的被这些高高的帐篷和货架遮挡了视线,找不安娜和路大叔的位置。

集中注意力寻找两人的阿尔桀,没有注意到自己脚过往的矮人,一不小心把一个路过的矮人撞到,矮人手中金色晶体珠子一样的东西被洒落一地。

阿尔桀见自己闯了麻烦,趁着安娜没发现,赶紧蹲下帮着矮人捡起地上的晶体珠。

没想到这些金色的晶体珠十分的有趣,有的在接触到阿尔桀的时候竟然发出了声音,就像是某种语言,在虚空生活数百年的阿尔桀没有听过这些语言,他断定这些珠子里发出的语言来自于神域。

矮人一边将捡起的珠子重新收好,一边感谢阿尔桀帮他捡珠子,不过此时阿尔桀也来了兴趣,他随手抄起一个珠子问:“你好啊,矮人商人,能告诉,你手中的珠子是什么东西吗?看起来似乎是来自神域里的东西。”

矮人刚想转身回到自己的摊位,却不想眼前穿着周正的骑士对自己手上的货物感兴趣,马上露出自己商业化的笑容介绍到:“这位大人,您真有眼光,这是出自与【神圣裁廷】的物件,它就是号称骑士最后的温柔的遗言珠。”

阿尔桀把玩着手中絮絮不休的遗言珠,他听说过【神圣裁廷】里最精锐的执剑者骑士。

这让他很有兴趣听一听,为什么眼前会说话的珠子成为了骑士最后的温柔?

矮人继续介绍到:“所有参加【神圣裁庭】的骑士,从加入执剑者那一刻起,将不在拥有他们自己的身份,他们要作为神仆战斗,直至死亡。”

阿尔桀不以为意,人人都会死,就像自己已经死了,他挑了挑眉毛,示意矮人往下说。

“死后他们的尸体会被秘密处理,在任职执剑者期间,不得不和家人,爱人,友人完全道别。”

“而他们穿上牢笼一般的铠甲前,都会把自己内心最后的秘密留在遗言珠里,但他们以身殉职的时候,这颗珠子会送给他们选定的人手上,吐露他们最后的温柔。”

经过矮人这么一说,眼前的遗言珠确实变得别有深意。

那么,这些听不懂的神域语言,都是曾经死在战场上的战士们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遗言。

阿尔桀想的入神,矮人见好像他并没买的意思,就说:“这东西不值多少钱,您先拿一个慢慢想着,有兴趣多买再来找我,我先去送货了。”

说完,矮人回到了自己的摊位,吆喝自己的生意去了。

白之章 二十七 运筹(上)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主教夫人,这是您要的的东西。”负责管理教会档案馆的工作人员毕恭毕敬的把一份份文件放在莉莉丝眼前的桌子上。

“嗯,辛苦你了,你下去吧。”莉莉丝微笑着说。

“是。”能为主教的夫人效力,是他一个小小的档案管理员的荣幸,他满心欢喜的走出档案中,轻轻的掩上门,希望主教夫人能为自己热情周到的服务在主教面前称赞几句。

然而莉莉丝现在没有搭理他的功夫,眼前有很多是她要一步步的安排运作,这次她出现在档案馆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关于死神誓约的信息。

由于欲魔的能力,肖在床上几乎对莉莉丝无话不说,艾博纳为了邦妮签订死神誓约的事,肖也告诉了莉莉丝。

葬礼当天的晚上看到与肖抱在一起的邦妮,莉莉丝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成为肖的麻烦,或者说死神誓约会成为她的麻烦。

按照誓约的内容来看,莉莉丝不再主动接近肖,似乎自然而然的就废除了死神誓约对肖的威胁,但是孩子尚未生下,如果是女孩,那将来失去依靠的莉莉丝必须攀附着肖才行。

而且,没有人知道死神誓约的判定标准,如果腹中已经存在的孩子成为了死神判定的条件之一,那对于莉莉丝来说恐怕会成为灭顶之灾,一旦生下的孩子是女孩,她不光失去了以后在教会生存的资本,肖也可能会被同时放逐到【寂静之海】。

莉莉丝曾经亲眼见过邦妮和肖在月色下拥抱的场景,从那一瞬间起,她就知道,肖深爱着的人是邦妮。如果让肖选择,他一定会牺牲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来保全他和邦妮的未来。

事已至此,莉莉丝决定一定要找出誓约的漏洞才行。

寻找神誓的漏洞,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放在一般人身上,想都不敢想。但是如果换作莉莉丝,她却毫不畏惧,因为她知道,神明并不是全知全能的。

不需要特别的证明,被称为神明庇护所的教堂,号称能够抵挡一切邪魔入侵,但实际上,莉莉丝带着自己欲魔的血统出入过无数次。

最夸张的一次,她甚至在教堂里和神职人员偷情,做出这种渎神之事。

可笑的是,《圣训》里所讲述的报应根本没有出现,她好好的活在现在,甚至成为了主教的夫人。因此她知道,神明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这可怕的神誓,也一定有什么漏洞。

然而眼前的档案,却看的她十分头疼,存在档案馆里的东西,有大部分和圣训的内容都是一个调调,全部的都是歌颂神明的功绩之类的话。

而对于神誓的描写,几乎都是在宣扬,遵守神誓者得到善报,背弃神誓者得恶果,核心思想还是宣扬神的权威。

不过细心的莉莉丝发现,神誓的对象几乎囊括了所有的神祇,唯独漏过了死亡与安息的女神多洛莉斯,不知道是不曾有人以死亡立誓,还是说死神神誓的部分被抹去了。

莉莉丝叹了口气,时间在不断流逝,如果不能把肖留在他的庄园,那么等他回来看到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迫于压力,莉莉丝只能继续寻找死神神誓的蛛丝马迹,就像大海捞针一样。

正当莉莉丝找的入神,门外却传来了一阵纷扰的争吵声,她不耐烦的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从门缝里向外看,看到一个年轻人正在和档案管理员争吵。

“唉,你别这样,我也是给主教工作的,不过我管理的是卡斯特罗的大仓库而已,咱们好歹是同行,你就通融一下,我就找点文献,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人说。

管理大仓库的人?难道他就是肖所说的艾博纳?

莉莉丝从门缝里调整着角度,终于看到了年轻人左手上的誓约之印,看来这人就是艾博纳无疑了。

他怎么跑到档案馆来了?

档案馆的管理员根本不在乎艾博纳的说辞,他傲慢的说:“谁和你是同行?我跟你说,档案馆不是谁都能进的,回去!回去!别”

他话说到一般,艾博纳就看到一位美妇人从档案室里走出来,档案管理员看到妇人之后,连忙弯腰行礼,低头说:“夫人,您怎么出来了,是这小子惊扰了你么,您等一下,我马上赶他走。”

莉莉丝摆摆手,示意档案管理员退到一边去,她上下打量着艾博纳,这个朝气勃勃的年轻人就是她的麻烦所在。

艾博纳没见过莉莉丝,自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不过这小子还是很机灵的,他看档案管理员一见莉莉丝就深施一礼,自己也有样学样的鞠了一躬,以示礼貌。

莉莉丝噗嗤一笑,对档案管理员说:“让他进来吧。”

管理员面露难色的对莉莉丝说:“您这个……他,他和您不一样,他……”

莉莉丝不理会门口的管理员,信步走入档案馆里,艾博纳看机会来了,紧紧跟在莉莉丝身后,也进到档案馆中,还悄悄的对管理员做了个鬼脸。

走到档案管理里,艾博纳十分识趣的向莉莉丝道谢,莉莉丝问艾博纳:“你知道我是谁么”

艾博纳想了想说:“不知道,可能那家大人物的小姐总之还是得先谢谢您,没有您我还真进不来。”

莉莉丝不急于透露身份,她问艾博纳:“听说你是仓库管理员,那不你好好待在打仓库里,跑来档案馆作什么”

虽然莉莉丝帮着自己混进档案馆,不过艾博纳自然不可能什么都和莉莉丝说。

传动器的事他只字未提,只是说了说自己成为了神誓者后,受到到神启之类的事。

他讲到自己失去了神启期间的记忆,表示自己想要查查资料,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神启的线索。

莉莉丝问他:“大仓库的废弃文献里,没有关于神启的记载吗”

艾博纳回答道:“有倒是有,不过很少有什么正经内容,只有一些民间传闻故事什么的。”

莉莉丝听了心里一动,这可能就是她真正需要的那部分内容,坊间未曾修饰的传闻可能会保留一些书里没有的漏洞。

“我们做个交易吧?”莉莉丝笑着说。

艾博纳一边从档案柜里翻找关于神誓和传动器的内容,一边问:“您说,什么交易”

“我这个人最喜欢听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如果你能带我去大仓库里看一看那些关于神誓的民间故事,我就给你一张档案馆的通行证,怎么……”

“成交!”艾博纳想都没想,就接下了莉莉丝的交易。

莉莉丝惊讶于艾博纳的果断,又有点欣赏他的干脆。很好,希望一切都能按照自己想的一样,逐步发展下去。

莉莉丝带着笑容,运筹着,准备着,只有她,才能在这场斗争中走到最后。

“认识您很高兴。”

“我也是。”

黑之章 二十七 矮人的集市(中)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矮人集市。

阿尔桀还在盯着手中的遗言珠发呆,也许珠子本身的工艺并不吸引他,珠子的存在却引发了他思考。

如果有朝一日,我将要战死沙场,那我人生中最后的一段话,要说给谁听呢

想到这,他第的一反应就是安娜,他很清楚,自己有些永远说不出口的话,很适合放在遗言珠里。

但是他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死者,当他的核破碎之后,与他相关的一切因果都会被抹去。

就算他留下遗言珠,遗言珠里的内容也会被抹去,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被从这个世界抹去前最后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悻悻的笑了笑,对他来说,这可能是最没用的道具了。

但是……安娜呢

安娜有家人,有朋友,有忠诚的部下,她可以选择的人太多了。

如果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会选择对谁说出最后的心里话呢?

阿尔桀不确定安娜最后的话是否会留给自己,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安娜在人生的最后要说些什么。

迟疑片刻,阿尔桀还是做出决定了,向售卖遗言珠的矮人摊贩走去。

另一头,安娜卡西塔和路大叔也找到了他们需要的粮食和生铁。

粮食还好说,生铁就有些麻烦了。安娜考虑让铁匠师傅带着工匠们连夜将生铁赶制成武器,这样更便于携带。

实际上矮人集市本身就提供武器锻造的服务,而且矮人索要的报酬的并不多。就拿阿尔桀和小哑巴上次狩猎带回来的虚空巨蜥来说,切一个爪子就足以支付。

但是武器的质量安娜不确定是否过关,她需要铁匠师傅给出一个判断,这笔交易才能成立。

索性安娜决定先和路大叔回去带人来搬运粮食,正当她和路大叔想要折返回营地的时候,却看到一位余烬老者在集市中穿行。

瘦骨嶙峋的老人身上挂着简陋的破布遮羞,皮肤上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无法辨识的咒语,厚重的铁链从他的肩膀托在地上,铁链的末端还缠着一块沉重的石块,看起来就像是苦修的朝圣者。

余烬,顾名思义,尚未燃尽的火焰,他们是从旧日世界里残留下来的种族。

旧日世界里的一切事物,都随着创世战争熄灭的战火一同消失,本不应该留下任何生命的旧日世界,却留下了余烬和机械两个种族在虚空里。

他们不是新生的种族,对旧日世界有完整的历史传承。他们的历史底蕴远远优于虚空中所有的种,但是拥有深厚底蕴的两大种族,却不约而同的选择避世的生存态度。

至于创世战争前的旧日世界发生了什么,两族都十分默契的对此只字不提。

曾经的历史经历让残留的余烬一族走上了苦修与赎罪的道路,他们缄默的背负着巨石潜行于世,对过去的世界闭口不谈,对未来的世界也不抱希望。

似乎他们生来就背负了沉重的罪恶,需要用尽一生去洗刷,他们就像这个世界的朝圣者,在苍凉的在虚空中负重前行。

余烬们没有群居生活的部落或者城邦,总是以旅行者和路边的遗骨的形式出现,但一心避世的他们似乎对这个世界中生活的人们还有怜悯之心,在人们迷失的时候,余烬们会像先知一样站出来指引人们前进的方向。

因此,几乎没有任何武力的余烬们会被虚空中的所有种族善待,而不被伤害。

人们不忍旧日世界最后的智慧遗失在他们的朝圣之旅上,所以每当在遇到余烬的时候,大家都尽其所能的施以援手,就像是他们遇到苦难时,站出来为他们指引方向的余烬一样。

“去问问那边的余烬老者,他是否需要什么帮助,如果他需要集市里的任何东西,我们替老者买单。”安娜叮嘱着路大叔,眼神不由的向余烬老者看去。

“是,安娜大人。”路大叔自然也知道余烬在虚空中的地位,他走上前去,与余烬老者攀谈,先是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紧接着,询问着老人的需求。

这位余烬老者的眼睛似乎已经盲了,双目缠着纱布,听到路大叔说的话,老人笑了笑说:“谢谢你,仁慈的大人,我什么都不需要,如果可以的话,给老朽一口水喝就好。”

路大叔赶忙把自己腰上的水壶取下来,递给嘴唇已经干裂的老人。

然而老人接过水壶,只是略微抿了一口,没有举杯痛饮,纵使他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

“老人家。”路大叔劝慰道“您再喝点吧,我们队伍里的水源之前在悬空河取过水,不用担心不够的。”

可老人还是摇了摇头,把水还给路大叔,对他说:“不用了,仁慈的大人,我等皆是负罪之身,饮水必节,饭食不饱,喝一口支撑我走下去就够了。”

路大叔知道余烬都是这样生活的,也不勉强,只能说:“那好吧,您自己注意身体。如果需要帮助,就找附近的驻军,近几日我们应该都在这边驻扎。”

“嗯?”路大叔说的内容似乎引起了老人的兴趣,他问路大叔:“这水,是您的统领让您送过来的么?”

路大叔先是一愣,老者怎么知道?但随即路大叔就点头称是。

“嗯,真是为仁慈的统领,我可以见见他么?”老者询问。

路大叔不敢怠慢,赶紧引着老者到安娜面前。他知道余烬们先知一样的能力,如果这位余烬老者能够为安娜提供有价值的建议,那一定能够事半功倍。

安娜看到余烬老者和路大叔往自己这边走,赶忙抢先迎了上去说:“老先生,我们有什么能帮上您的,您尽管说。”

听到安娜的声音,老人先是一愣,转瞬发出一声叹息:“难怪手下人有如此慈悲之心,原来你们的统领是个姑娘,老朽到不用你再帮什么忙,找你,是为还刚才那一口水的恩情的。”

安娜听了心头一喜,她知道余烬老者说话的分量,于是小心翼翼的说:“老人家,请赐教。”

“统领大人啊,你们这是要往哪去?”

“老先生,我们要去岩火采掘场,前面先要经过鲸血要塞。”

余烬老者听了不言语,半响,点点头说:“唉,你姑娘心里有结吧。”

安娜不知道老者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她问老人:“何出此言呢?老先生。”

老人只是摇头叹息,他不愿意看着眼前的安娜被心结束死,随口说:“生在这虚空里,能活下去已经是难上加难。你一个姑娘非但没有待在自己的城邦里,还持剑上了战场,甚至能坐到今天的位子,怕是心中有放不下的执念支撑你走到现在。那去岩火采掘场的路有三条,这鲸血要塞作为最遥远的一条却被你选中,若不是其中另有隐情,和姑娘你的心结有关,怎么会挑选这条路呢?”

安娜见老人几句话就道破玄机,不由的心头一颤,她失声的询问老人:“那那老先生,依您看,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听到安娜的问题,老人反哑然失笑,他对安娜说:“老朽怎么会知道姑娘你是队伍的统领,自然会有自己的决断,只是,老朽有一言相劝。”

“姑娘你若是能放下心里的执念,凭着一股子韧性,只管往前走就是了,跟在你后面的人,也会受你的感染,顺着正道走下;若你放不下,还是折返吧,别负了这帮跟随着你的人。“

老人对安娜的过往一无所知,却字字点在安娜卡西塔的心头,安娜确实心中有迈不过去的坎,亡夫的死一直是她的心结,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会坐贪功冒进的事,也不相信作为剑圣的丈夫会轻易死在一帮执剑者手上。

伦纳德带着艾维斯的尸体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满心的悲痛不敢溢出分毫,咬着牙接过艾维斯生前的旗帜,不让他的荣耀蒙尘。

可她冷静下来后检查毕维斯的尸体,却发现了艾维斯背后深入心脏的一刀要了他的命,当时在场的人里安娜只认识丈夫的学生伦纳德,这次本想去鲸血要塞一问究竟,没想到却被未卜先知的余烬老者出言阻止了。

圣战的炮火一响就是几十年,她就在家苦苦等了艾维斯几十年,深冬的虚空冷的可怕,食物也少的可怜,她全靠着对艾维斯的思念挺了过去。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可圣战结束了,人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战争自然会死人,可她没想过死的会是自己的丈夫,而且死的那样屈辱,浑身被乱刃劈的血肉模糊,连遗言都没留下。

余烬老者说让她放下,可她怎么能放得下!

当初她若放得下,就不会带着丈夫的尸体潜入虚空禁地,把丈夫的亡灵变成黯魂,向死者寻求真相。也不会亲自拿起武器,走上战场,带领曾经效忠他的队伍,驰骋沙场。

安娜的双手紧握,眼眶微微泛红,她用颤抖的声音问老者:“您说要我放下执念,可您能放下身后拖着的巨石,毫无负担的上路吗?”

安娜大话似乎也刺激了余烬老者,老者用手紧了紧肩上捆着巨石的链子,石头摩擦的面对声音,似乎在诉说旧日世界中,那不为人知的恩怨情仇。

“罢了,罢了。”老者说着,转过了身,继续上路。

安娜以为自己出言不当,伤害到了余烬老者,想要上前道歉挽留。

老人却挥手谢绝:“不必了,女娃,你说的对,是老朽糊涂了,世事本就如此。人人都知放下两个字能解千愁,但是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个人呢?若是真能放下,又何苦我那无数同族背负这丑石在这世上苟活赎罪呢?”

说完余烬老者拖着身后的石头,在安娜和路大叔的目送中渐行渐远。

仔细想来,这世上有谁不是负重前行的呢?

只是余烬老者把石头用铁链拖在身后,而我们,选择把石头放在心中罢了。

白之章 二十八 运筹(中)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这里就是大仓库?”莉莉丝跟着艾博纳,走进卡斯特罗最核心的地区——大仓库。

她环顾着大仓库里的内部环境,被称为大仓库的建筑有一部分在地面上,采光来自顶端的玻璃窗,阳光顺着天窗射进幽暗的大仓库深处,看起来有几分教堂般的神秘。

地面上铺着十分质朴的大理石,你能从这里感受到这里有一种年代的厚重感,墙壁上的还有几度翻新的装饰,有些裂缝尚未修补完成。

“夫人,您这是第一次来么?很多人来卡斯特罗的人第一件事,就是来大仓库参观呢。”艾博纳笑着说。

大仓库不光是卡斯特罗的瑰宝,有很多远方的旅客在途径卡斯特罗的时候,都会好奇的来传闻中的仓库里一探究竟,当然,艾博纳会把这些人统统轰出去。

“哦?你知道我不是本地人?”莉莉丝略微诧异的问艾博纳,她自问从头到脚从的打扮到发色看起来都和当地人一样,艾博纳是怎么看出来的?

”当然了,虽然您的口音学的很像当地人,可是我从小就生活在卡斯特罗,您的穿戴看起来十分高贵,但是,就算卡斯特罗最高贵的主教大人我也见过,自然而然的就猜出您不是本地人了。”

莉莉丝有点小小的欣赏艾博纳的敏锐,不过她并没有忘记来到这里的最终目的,她主动的将话题从自己的身上移开,转向她寻找的誓约之印。

“好了,年轻人,我很欣赏你清晰的逻辑和推理能力,不过要找到民间故事在哪?可以给我看看么?”

艾博纳不再废话,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将莉莉丝引向一边的升降梯,虽然他平时喜欢走走楼梯锻炼身体,但是莉莉丝看起来一直处在养尊处优的生活状态,艾博纳十分体贴的为她打开了货梯。

凯伦一个人坐在管理员室里,一边生着闷气,一边默默的整理着被艾博纳翻乱的文献,那个该死的混蛋不知道又跑哪去了,上次遭遇神启,好几天都没来,这次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正在这时,凯伦听到了升降梯发出的声音,也许是艾博纳回来,可他怎么没有走楼梯?她带着疑问迎了出去,却看到艾博纳带着一个女人,一时间不由的醋意大发。

然而凯伦仔细一看,才发现艾博纳身后跟来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继母莉莉丝。

说起凯伦和莉莉丝的关系,她俩其实并没有什么矛盾,可也并不亲近,毕竟莉莉丝看起来和凯伦年纪相仿。两个人在平时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打打招呼,为了避免尴尬,基本上在家里进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

看到莉莉丝,凯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和她打招呼,倒是艾博纳率先开口:“凯伦,我桌子上放着的那些文献呢?你没收起来吧给这位夫人看看。”

其实如果是其他女人,莉莉丝可能会直接拒绝,她才不会让艾博纳用管理员的特权去讨好其他女人,但也许是因为她还没从见到莉莉丝尴尬中走出来,只是点点头,让开了管理员室的入口。

莉莉丝其实早就猜到可能会遇到凯伦,为了避免尴尬,只是向凯伦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言语,就直径走入了管理员室当中。

就着管理员室里的灯光,莉莉丝开始认真翻看着桌子上的资料,这些资料被凯伦刚刚专门整理过,所以莉莉丝感觉翻阅起来十分方便,不知不觉看了很长时间。

凯伦把艾博纳拉到一边,悄悄问他:“你怎么把她带到这来了?她要找什么?”

没想到艾博纳反问凯伦:“怎么?你认识她?”

凯伦觉的自己肺要气炸了,艾博纳连莉莉丝是谁都不知道,就敢随便领到大仓库里随便翻东西,他当大仓库是自己家开的吗?

“她是主教的夫人!你个白痴!”凯伦咬牙切齿的说,不过她没有点明自己和莉莉丝的关系,之前也没有告诉艾博纳自己就是主教的女儿,因为从言谈间凯伦感受到艾博纳似乎对教会带有偏见。

艾博纳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觉得莉莉丝是谁并不重要,她的地位比自己高那么多,和自己不可能有利益冲突,只要她能给自己提供档案馆的出入证,方便他寻找传动器和神誓的线索就行。

正在艾博纳和凯伦在门外墨迹的时候,莉莉丝在资料中找到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虽然也是主弦律的论调,但是却暴露了一些有趣的信息,故事的内容大概是这样:

曾经,有一对兄弟,他们自幼习武,学得了各种武艺,其中的哥哥是个狂热的信徒,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和光明与秩序之神立下了神誓,发誓要加入【神圣裁廷】,成为一位执剑者,为诸神献出自己的生命。

而弟弟是一个信仰一般的年轻人,他学习武艺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乡不受魔族侵犯,所以没有立下哥哥那样的重誓。

很多年后,哥哥果然成为执剑者,他背井离乡,去了【裁决之崖】,而弟弟留了下来,以农民的身份在家乡生活下去,直到圣战开始,虚空入侵。

哥哥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但是他在战死沙场之前,就已经深陷残疾,手脚被恶魔们削去,再也没有战斗的能力,变成了一个废人,他的誓约将永远无法实现。

而待在家乡的弟弟,在圣战开始之后,组织了民兵队保卫自己的家乡,然而他们简陋的武器在恶魔的精锐面前溃不成军,自己心爱的姑娘也被魔族掠走,男人们的死,残的残。

最终,哥哥曾经的执剑者战友们来到了兄弟俩的家乡,将已经受辱自杀的姑娘的尸体带了回来,那些恶魔也被他们赶走,执剑者们找到了弟弟,告诉他哥哥的愿望。

哥哥希望弟弟传承自己的神誓,上战场为众神奉献出自己的生命,燃烧自己的灵魂。

此时的弟弟,家乡被恶魔变成焦土,爱人被恶魔侮辱致死,兄长被恶魔削去手脚变成残废。

仇恨早已经燃烧了他的心智,他义无反顾的接下了哥哥的神誓,誓约之印从哥哥的手上转移到弟弟的手上。弟弟代替哥哥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直至战死沙场。

他的亡魂没有被燃魂鸦衔走,而是为众神燃尽,什么都没有留下来,至此,他完成了哥哥当初的许下的神誓。

只剩下哥哥一个人,在【裁决之崖】孤独终老,灵魂在【寂静之海】得到了安息。

“真是感人的兄弟情呢。”莉莉丝读完故事感慨,她已经的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把手中的资料合上,推开管理员室的门,看到艾博纳和凯伦正在门外交谈。

艾博纳看到莉莉丝走了出来,赶忙上前打招呼:“夫人,怎么样,您还满意了?”

莉莉丝点点头,她若有意若无意的瞟了几眼艾博纳左手上的誓约之印,笑着说:“是啊,故事很有趣,我要回去了,出入证我明天会派人送来的,谢谢你啦。”

艾博纳一听出入证有戏,赶忙道谢,热情的把莉莉丝送出了大仓库。

离开了幽暗的大仓库,莉莉丝慵懒的夕阳下申了一个懒腰,夕阳让她性感的脸蛋看起来更加红润诱人,过往的路人不免为之侧目。

故事很有趣,那么,该怎么转移掉艾博纳手背上誓约之印呢?

黑之章 二十八 矮人集市(下)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矮人集市。

“你说的是真的”铁匠师傅拿起矮人工匠桌子上的红色晶体问。

他没有在矮人的手中,得到来自神域的最新技术,却在这里看到了来自旧日世界的工艺。

“千真万确,我看你也是同行,这有锻造锤,你自己试试。”

诅咒血晶,来自旧日世界的黑暗技术,据说是由死者的干涸的血液为媒触做成的诅咒物品。

但是诅咒的技术也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中失落,虽然说物以稀为贵,但是诅咒血晶并非如此。

诅咒这种需要付出代价才能使用力量的技术,比起仅仅需要结缔契约就可以随便使用的咒术魔法,不知道落后了多少倍。

但是铁匠师傅看上了这块诅咒晶石的特性——以血偿血。

使用者要趋势诅咒血晶的力量,需要祭鲜血,喂养它,才能触发它的诅咒。

如果有人在诅咒触发的期间被这块石头伤到,哪怕一个浅浅的伤口,都会让受害者的血液凝集成晶体,从他的血管内部将他刺穿。

但是触发它的需要的血量是相当大的,使用者要在战斗中不断补充鲜血才行,不然会在击倒对手之前,先被这块诅咒晶石吸干。

铁匠师傅觉得,这块石头和阿尔桀的食尸鬼性能简直绝配!

阿尔桀本身就会在战斗中,不断的用敌人的血肉补充自己的身体,这诅咒血晶和他的战斗方式配在一起简直如虎添翼。

而且使用诅咒是不需要灵魂的,以血就能作为媒介,铁匠师傅暗暗决定,他要带走这块晶石。

但是在此之前,他要试一试,这石头是不是向矮人说的那么样坚硬,毕竟它要变成战士的武器,而不是法师的法器,光有属性是不够的,对硬度和质地的要求,也是相当高的。

铁匠师傅拿起一个诅咒血晶的碎片放在锻造台上,拿起旁边的锻造锤,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向着晶石碎片砸去。

十分尴尬的一幕出现了,诅咒血晶在铁匠师傅的铁锤下碎成了粉末。

“这……”矮人面露难色,谁知道老师傅这一锤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这诅咒血晶怎么就轻易在他手上碎了呢

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如果这玩意本身一点硬度都没有,在咒术契约横行的时代,这玩意除了当装饰品和收藏品以外没有任何价值。

矮人满脸陪笑的对着铁匠师傅说:“您看,这个……怎么看也是个可以观赏的玩意,您要是真有心买,一根虚空蜥蜴小指让给您怎么样……”

铁匠师傅不说话,他沉默的看着矮人,那眼神充满了怀疑,看起来矮人就像有意坑他一样。

矮人一咬牙一跺脚,狠下心说:“这样,我再退一步,一根虚空巨蜥小趾骨,总可以了吧”

铁匠师傅摇了摇头,告诉矮人:“半根趾骨,如果半根趾骨我就买。”

矮人哭笑不得,这明明十结实坚硬的诅咒血晶怎么在老伯的手里就像是玻璃一样脆弱呢

诅咒血晶的价值当然远远不止如此,但是矮人已经不确定这东西是不是在随着时间变质,如果铁匠老师傅今天不买,以后怕是更卖不出去了。

思来想去,矮人下定决心,打算贱卖了这块诅咒血晶:“行吧,半根趾骨,就半根趾骨吧,老师傅,我这可给你让大发了,要是以后还有生意,可得照顾我。”

老师傅点点头,对矮人说:“没问题,小子,看你诚心做生意,将来肯定先照顾你的。”

矮人也不废话,将诅咒血晶给铁匠师傅包好,随后两人成交,铁匠师傅要先一步回军营,半截趾骨等会儿会有士兵送来。

等铁匠老师傅走出矮人集市,刚刚走回自己的营地,一股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在地上,两眼一黑,几乎就要晕倒,两边的士兵被吓坏了,赶紧上去搀扶着铁匠老师傅。

老师傅有气无力的说:“把阿尔桀那个小王八蛋找回来给我疗伤,这次为了帮那小子淘东西,怕是伤了元气。”

士兵们急忙跑去集市中,寻找着阿尔桀的身影,留下几个人照顾铁匠师傅。

那么,刚才还好好的铁匠老师傅,现在这是怎么了

之前我说过,在虚空之中,最为顶尖的咒术契约,有着近神级的威力。而这种强度的咒术契约,基本上只停留在长老议会的几强者之中。

但凡事总有例外,我们的铁匠师傅也是近神级契约的结缔者。

只是他的能力用于实战并不强,因为他结缔契约的对象是一种技术——“锻造”。

“锻造”既是一种技术,也是物品质变的过程,比起那些和锻造锤结缔契约的普通工匠,老师傅洞悉了咒术契约的本质,得到了名为“锻造”的近神级咒术契约。

旧日世界遗留下来的诅咒血晶的威力和硬度自然不可小觑,普通的一锤自然撼动不了它,老师傅那带着近神级咒术威力的一锤,才将这诅咒血晶震得粉碎。

其实老师傅只是想拿着边角料开刀,压压价格。矮人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它看到老师傅对这诅咒血晶有意思的时候,心里就盘算好了坐地起价。

然而老师傅这一锤打碎了他的幻想。

但是,这诅咒血晶可不是吃素的,遇到近神级的力量打压,在破碎之前,还是全力反噬了老师傅,仅仅一个碎片,就让老师傅的内脏受损。

这就是老师傅在回到营地后吐血的原因,不过总体来说,这波阿尔桀简直血赚。

没过多久,阿尔桀背着一大袋在遗言珠跑了回来,他着急的问:“铁匠老师傅人他伤势怎么样了”

老师傅躺在营地自己的帐篷里,看到风风火火的阿尔桀背着一袋子东西跑了回来,张口问他:“你小子动作真够慢的,后背上背着什么”

阿尔桀一边检查老师傅的身体,一边说:“老师傅,你这内脏伤的可不轻,不好治,我这背的是刚买的遗言珠,您要不要赶个新鲜用一个说点啥?”

老爷子觉得自己胸口的血在往上涌,他真后悔给眼前这个混蛋弄回来宝贵的诅咒血晶。

老师傅咬着牙,给阿尔桀讲了诅咒血晶的功能,以及自己为了压价被血晶反噬的事。

这下阿尔桀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人家为了自己伤到了内脏,可自己刚才却说了几句没深没浅的话,阿尔桀的心里泛起几分愧疚。

阿尔桀仔细的为老爷子检查了身体,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对老爷子说:“不好意思,老爷子,你的伤都在内脏,我没法直接接触到,只能靠军医给你开药调理,然后静养。”

老爷子也不在意,他知道阿尔桀说的是实话,就告诉阿尔桀:“正好,现在行军路上条件太简陋了,等到了鲸血要塞,我再给你制作新武器。”

“好的,您就安心养伤吧,辛苦您了。”阿尔桀不好意思的说到。

老爷子摇摇头,不再搭理阿尔桀,沉沉的睡下了。

白之章 二十九 运筹(下)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今天的天气不错,莉莉丝特地来庄园拜访肖,她轻轻叩响肖庄园的大门。看门人显然在葬礼上见过她,知道她是主教的夫人,赶紧把她迎了进去。

莉莉丝在庄园的鹅卵石路上漫步,她在路的尽头看到了肖的母亲坐在庭院中的椅子上,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下午茶点心,有两位女仆站在左右照顾着肖的母亲。

此时,肖的母亲仍然未从丈夫的死讯中缓解过来,仍然是一副憔悴的模样,莉莉丝看到她的样子,不免觉得十分可悲。

在莉莉丝看来,一个女人把自己的一生都压在了男人身上,为这个男人生儿育女,当这个男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就失去了依靠,这样做既愚蠢,又可悲。

她走到肖母亲的身边,向她打招呼:“您好啊,夫人,我来探望您了,最近精神好点了么?”

肖的母亲见到了莉莉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她说:“主教夫人,谢谢您的好意,现在每天有肖陪着我,我感觉好多了,您请坐吧。”

莉莉丝点点头,坐在了夫人的对面,身旁的仆人十分殷勤的为莉莉丝倒上了一杯茶,莉莉丝端起茶杯,礼貌性的微微抿了一口。

莉莉丝觉得味道不错,尝起来是上等的红茶,她将杯子放到桌子上,询问肖的母亲:

“肖去哪了?他不是应该陪在您身边么,夫人?”

谈到儿子,原本面无血色的老夫人此时眼中泛起一阵慈爱,这一次老夫人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说:“那孩子很孝顺,知道我想吃街角点心店的糕点,去为我买点心了。”

莉莉丝默默地听着,她知道肖一会肯定会回来,也不着急,就先陪着肖的母亲闲聊。

母亲在谈论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好像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她兴致勃勃的向莉莉丝讲着最近发生在肖身上的事:

“那孩子确实比我要坚强,伤心之余还总是安慰我。我那天告诉他,自己唯一的期望就是想要抱抱孙子,结果隔天就领回来个女孩子来,问我喜不喜欢。”

莉莉丝听到这话眉毛一挑,不动声色问:“哦女孩什么女孩”

老夫人继续念叨:“好像是仓库管理员的女儿,叫做邦妮。”

果然是她,莉莉丝开始套老夫人的话:“那孩子性格怎么样平时来看望您么”

“来,那孩子每天都和肖一起陪着我,每天到了晚上肖就把她送回去,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老夫人欣慰的说,言语间似乎认准了邦妮是自己的儿媳妇。

莉莉丝捏了捏手中的杯子,没有接老夫人的话,而是细细的品味着苦涩的茶水。

突然,一股恶心的感觉涌入她的喉咙,使她发出一阵干呕,她跑向旁边的花坛,一下子吐了出来。

又是孕吐。

老夫人关心的过去拍了拍她的背,递给她一杯水让她漱口,关心的问:“主教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莉莉丝连连摆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老夫人毕竟是过来人,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欣喜的拉着莉莉丝的手说:“主教夫人,您是不是……有”

莉莉丝还想跟老夫人搪塞:“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只是不舒服吧……”

但是老夫人刚刚面对了死亡带来的离别,对新生命的期待超乎了莉莉丝的想象,她不管莉莉丝怎么解释,始终坚持相信莉莉丝怀有了身孕。

莉莉斯只能假意安抚老夫人:“夫人,我也不太确定,我还没有找医生确认过……您也知道我们家主教的岁数大了,我怕要是一场空欢喜,他的心脏受不了……您先别声张,等确定了我亲自告诉他。”

老夫人开心的点点头,新人的诞生似乎总能冲淡死亡的阴影,老妇人一改之前的憔悴,积极的向莉莉丝传授着自己当年安胎育儿的经验。

正说着,肖带着点心和邦妮从外面回来了,老夫人看到儿子带着准儿媳回来了,更是开心的不得了,她招呼道:“肖,我的儿子,快过来,咱们家有贵客拜访!”

肖见到莉莉丝竟然找到了自己的家里来,感觉十分的反感,他误以为莉莉丝和以前一样,只是来找他寻欢作乐。

肖的心里默默鄙夷道,这个欲求不满的女人真让人恶心,自己的父亲刚刚离世,难道她就不知道照顾别人的感受,满脑子只有肉欲吗吗

他转身对邦妮说:“邦妮,你先带着我的母亲回屋吧,我有几句话和想主教夫人单独聊聊。”

邦妮乖巧的点点头,也不问缘由,搀扶着老夫人回到了屋里。

“你们也下去吧。”肖顺手也遣散了身边的下人,只剩下莉莉丝和自己。

等到私下无人的时候,肖率先开口说:“莉莉丝,我先警告你,若果你就是来求欢的,那你最好赶紧走,我现在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有那个心情,也没工夫搭理你。”

本来看到肖和邦妮亲热的走进门的时候,莉莉丝就有几分不悦,肖这话一说出口,莉莉丝心里更是凉了半截。

她知道自己没得选,两头都要讨好,所以只是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努力的不让自己内心的情绪泄露出来,她微笑的问肖:“这才几天不见,翅膀就这么硬了,是不是忘了自己怎么进入主教宅邸的了?”

听了莉莉丝的话肖不禁一时语塞,确实,如果没有莉莉丝吹枕边风,他是不能入住主教宅邸,成为主教的继子的。

然而,肖最近经历的种种好运,都被他归结到了因果的力量上,就连莉莉斯对他的帮助,他也认为是由于自己吃下因果的原因。

不过做人还是要讲情面的,虽然肖和莉莉斯只是单纯的肉体关系,但是毕竟她在自己入住主教宅邸的事上出过力。

而且以后说不定要在主教宅邸一同生活,还是先不要闹僵为妙。

肖耐着性子说:“我发自内心的感谢你对我的帮助,真的,莉莉斯,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但是那方面不行,除了那方面,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么。”

“这几天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嗯”莉莉斯歪着头微笑着说,样子看起来调皮可爱,不禁让人为之心颤。

“不想。”肖嘴硬的说,但与此同时,他还咽唾沫的小动作却被莉莉丝捕捉到。

“你是真的不想我,还是害怕艾博纳手上的死神誓约?”

肖心中的芥蒂被莉莉斯一语道破,不由得恼羞成怒,他愤怒的说:“是啊!那又怎么样,我是发自真心的爱邦妮!如果让我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

莉莉斯不理会肖激动的情绪,她只是依然保持着迷人可爱的样子说:“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同时得到我和邦妮两个人,而不被死神誓约惩罚呢?”

肖没反应过来,他先是一愣,然后一脸迷惑的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莉莉斯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看向远方,良久,她才说了一句:“也许,我说,我也是发自真心爱你的,你相信吗?”

莉莉斯的答案让肖陷入了沉默,他不信,莉莉斯在他面前表现的样子从来就是一个荡妇,她说的关于爱情的话肖一个字都不会信,但是如果她在撒谎,那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莉莉斯没有给肖深思她话真假的机会,开口先说:“我来告诉你方法和手段,相不相信我,愿不愿意去做,你自己决定。“

紧接着,莉莉斯就把在大仓库看到的故事完全讲给了肖,关于传说中的弟弟如何接替了哥哥的神誓,让神誓转移的过程,她讲的尤为详细。

肖不明白的问:“这有什么意义吗?神誓即便转移了,可是力量仍然在制约着我,这个故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莉莉斯摇摇头,在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便站起了身,准备要走。

“可行么?就靠文字游戏糊弄众神”

看他这么问,莉莉丝知道肖动心了,一个男人果然难以抵挡这种诱惑。

为了把戏做足,莉莉斯最后动情对肖说:“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结果呢?我知道你爱着邦妮,这可能是我和你在一起的唯一方法了,至少对我而言,这值得一试。”

她看起来很想给肖一个临别的吻,但是碍于誓约的存在,她没有吻下去,只是嗅了嗅肖的头发,然后略为红着眼眶,向肖道别:“好啦,我把决定权都交给你了,愿不愿意再来找我,以后就是你的事了,我走啦,你多保重,再见。”

说完,就像是怕在肖眼前留下眼泪一样,急匆匆的离去,只剩下肖一个人,恍然的盯着她孤身离去的背影。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原本只是一个给他带来鱼水之欢的女人,如今却在他的心中荡起了一丝涟漪,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片位置。

此时的肖还年轻,他还不知道,聪明的说谎者,会将谎言参杂着真话一起说出,最终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了达到目的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区别呢?

黑之章 二十九 伦纳德与鲸血要塞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要塞。

鲸血要塞,位于虫人与使徒两族的交界处。

该要塞在使徒降临之后建成,由使徒一族亲建造,用于防范虫巢的虫人族入侵。

那个时候还没有联合政府,也没有圣战为虚空世界带来福泽或转移矛盾,所有的种族,都把与自己临近的异族当场敌人和食物。

虫人拥有着庞大的数量与强悍的繁殖能力,它们的存在直接威胁着使徒一族的安全。在使徒降临之后,虫人们依靠自己锋利的螯肢,对使徒们进行了长达几十年的入侵。

终有一日,为了阻止虫人对自己族人们的伤害,来自使徒一族的勇士们,让自己一半化为工匠,另一半化为战士,在抵抗着虫人入侵的同时,建立起保卫族人的要塞。

经历过无数的牺牲和战斗后,要塞终于在侵满鲜血的尸山上建成,那些铸造要塞的勇士们被称为“拓路者”,正是由于要塞的成功建立,让两族从延绵不断的战事转移到了对持状态,而后又走上了谈判桌。

那些伟大工匠兼战士们,用自己的生命为虚空大联合时代的到来,拓宽了道路。这个写入历史的要塞,则被成为拓路者要塞。

然而,时移事易。

大联合时代的到来为虚空带来了空前的繁荣,联合政府的建立也大大稳定了个各个区域、种族之间的关系,曾经依靠着无数牺牲才为和平奠定基础的拓路者要塞,逐渐失去了它的价值。

虫人与使徒的交好,让要塞成为了两族不堪回首的历史,对于这样的历史,人们往往总是选择遗忘,在无人修缮的岁月中,拓路者要塞逐渐变成了破败不堪的废墟。

时间推移到第一次圣战之后,战争的胜利带来的不光有战利品,还有各族之间为利益不断爆发的矛盾冲突,从那之后,人人都知道,大联合时代其实不过是个美好的泡影。

虽然联合政府被视为虚伪的政治傀儡,但是他为圣战时各族的统一进军带来了充分的理由和借口,虽然联合政府最终变成了强族的政治工具,但是在维持各个势力的平衡之间,仍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现在是第二纪元324年,已然是大联合时代的末期,各族在圣战以外,都开始私下相互联合,寻找其他真正的盟友,除了奉行极端种族主义的巨魔。

巨魔们虽然不屑与异族苟合,但是知道他人的联合会为自己带来劣势,只能通过向虚空中各地驻扎军队,以军事实力制衡。

而已经破败的拓路者要塞,就是在这个背景下,被巨魔一族的鲸血骑士们兴建翻修的。

再次兴建的要塞不再是为了保护使徒一族存在,而是为了监视使徒与虫人的往来,以及军事上的威慑。

于次同时,它改头换面,新的主人将自己名号冠于要塞之前,从此,拓路者要塞成为了历史,鲸血要塞作为它的新名字登上历史舞台。

从此,再也没有人提过拓路者要塞,以及那些为了开辟新时代,牺牲自己的拓路者们。

如今,鲸血要塞掌握在鲸血骑士的统领伦纳德手中。

伦纳德曾经在大联合时代的最鼎盛时期,参加过一只混编种族的队伍,那只队伍由剑圣艾维斯带领,伦纳德作为艾维斯的副官与学生,传承了艾维斯精妙的剑术与卓越的战术思想。

曾经的鲸血骑士,与本族的巨魔们穿着无异,都是剃着光头,赤裸着上身画着火焰咒术之印,以虚空鲸皮为裤,长长红色的胡须扎着粗糙的辫子,在作战的时候总是持着蛮横的战斧与狼牙棒。

直到伦纳德接管了这支队伍,他将艾维斯的战术结合自己的经验理解,对这只队伍进行了全新的打造。

不管巨魔们的的传统如何,伦纳德要求所有的士兵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身披重甲。

纵然那些巨魔士兵们认为铠甲阻碍了自己在战场上灵活的动作,认为自己蛮横的力量足以驰骋疆场,但是伦纳德还是说服了他们。

用剑说服。

亲自经历过圣战的伦纳德,自然明白战斗中拥有超高的机动性是一件好事。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更清楚,能在纷乱的战场上穿着一件保护自己的重甲是一件多么的重要。

他将巨魔们天生强大的力量,从进攻中分出了一半用于防守,庞大的体力,能让鲸血骑士们穿起其他种族无法穿上的重甲。

巨魔们原本强硬的力量,在伦纳德的教导下变的攻守兼备,鲸血骑士的战斗力与生存能力都在伦纳德到来之后获得了质的飞跃。

而伦纳德接管鲸血骑士后的第二件事,就是教会自己的士兵们协同作战。

在以往的战斗中,巨魔们依靠着自己蛮横的力量,在战场上犹如过境的蝗虫,虽然杀伤力强大,但是没有任何协作,就像漫无组织械斗一样。

伦纳德曾经亲眼见过一只纯种巨魔的军队被一只完全由执剑者组成的小队击破,这些执剑者自身的实力是比不上单个的巨魔的。

但它们的协作战斗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们自身的力量像几何爆炸一样翻倍,已经不是11=2那么简单了。

所以伦纳德把自己在战场上经历的一切牢牢记下,用于自己对于军队的日常训练当中,没过多长时间,这些鲸血骑士真的成为了精锐中的精锐,在同族的演练中大获全胜。

而伦纳德的出色表现,也让他一步一步,最终晋升到了将军位置。

他让鲸血骑士们做出的最后一个改变,就是不再局限与本族的武器与作战方式。

除了十分适合巨魔的重剑以外,他参照艾维斯曾经训练的弓箭手,结合巨魔们对于重武器的喜爱,培养了一批力量强劲的钢矛投掷手。

在巨魔的历史上,还不曾出现过远程战斗的战士,而钢矛投掷手展现出的杀伤力,远比其他种族的弓箭手要大,强大的抛力配合钢矛的自重,在很多战斗中起到了摧枯拉朽的效果。

伦纳德给巨魔一族带来的军事改革让整个巨魔种族的实力得到质的飞跃,虽然保守派仍然不接受伦纳德使用重甲,与远程作战部队的战斗方法,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与贡献。

再加上他之前,完成独自一人赤手空拳狩猎虚空鲸的伟业,伦纳德早已经不是跟在艾维斯屁股后面的小学徒了,今天他的已经是巨魔中的传奇人物。

无数的青年巨魔将他视为楷模,对他的功绩顶礼膜拜,人们不光称他为伦纳德将军,更是在他的名字前,冠以“伟大”两个字,称呼他为“伟大的伦纳德将军”。

不过,这个已经身为传奇的男人,今天却脱下了他厚厚的重甲,这一次,他不是为了去赤手空拳的挑战虚空鲸,而是为了主持一个,只有他参加的葬礼。

一个矮人的葬礼。

白之章 三十 秋收节的前夕(一)

第二纪元2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时间已然转入夏末初秋之际,卡斯特罗的农民们开始准备着收割自己秋天的第一轮收成,小镇里四处都在张灯结彩,充满了节日气息。

街道的两旁,教会的工作人员悬挂着一些麦秸秆编织成的小灯,等到秋收舞会的当晚,这些小灯会被挂起来,照亮整个街道。

有些比较有头脑的商人,会囤积一些秋收集市上来自其他神域物品,在临近秋收节的前夕再赚一笔,这几天虽然比不上秋收集市上人来人往的热闹,但也要比平日里热闹的多。

卡尔依然没有什么生意,但是隔壁的卡洛琳老太太一早就让他去帮忙,所以他也跟着参与到这场盛会当中。

卡洛琳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个药剂师,现在已经退休了,开起了杂货铺,由于对草药的独特了解,能用一些特殊的草药调节出味道极其吸引人的香料。

所以趁着这场盛会,卡洛琳奶奶调制了好多的香包,据说她调制的香包有一些奇效,一些女孩子带在身上,能让心怡的男孩子喜欢自己。而男孩子,把这样的香包送给女孩子,就能讨得心上人的欢心。

上门购买香包的人络绎不绝,老太太岁数毕竟大了,招架不过来,实际上不用她主动招呼,单纯善良的卡尔也会主动来帮她。

两个人在门前摆好摊位,这个摊位一直延伸到卡尔的铁匠铺门前,就连他充满铁锈味的铁匠铺也被卡洛琳老太太的香包熏得味道香香的,让路过人都愿意站在门前多吸两口。

有时微风吹过,香包的香气被吹的整条街都是香风,配合着即将到来的秋收节,使产生镇子里一片祥和美好的气氛。

虽然现在已经不再是炎热的盛夏,但是卡尔还是忙的满头大汗,毕竟小镇上的青年男女们几乎来了一大半,偶尔还有要从杂货铺里买东西的居民,笨拙的卡尔整个人手忙脚乱的度过了一上午。

“走,小子!”挣了不少配给卷的卡洛琳老太太乐的眉开眼笑的,她对卡尔说:“今天上午咱们可没少赚,中午去酒馆里喝一杯去!”

卡尔一听傻眼了,他问老太太:“卡洛琳奶奶,你,你这一把岁数的,还能喝酒吗?咱么找个饭馆吃点东西算了”

卡尔本来是好意,谁曾想老太太白眼一翻,回复了平时尖酸刻薄的语气说:“你个臭小子!老太太我活不了几天了,想吃啥喝啥还用你管?!走!陪老太太我喝几杯去!”说完,老太太不由分说,拉着卡尔的耳朵就往小镇的酒馆走。

中午的酒馆里的人并不多,这里一般是小镇居民们晚上聚集的地方,白天反倒人少。

长满白胡子老板酒馆老板一见卡洛琳奶奶,马上打趣道:“卡洛琳老太太,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小酒馆啦?是不是想从我这酒馆里物色个秋收舞会的舞伴啊?”

卡洛琳奶奶显然和老板很熟,对于老板的打趣一点都不虚,反而调侃说:“是啊,你这有没有靠谱的老头子,介绍给我当舞伴啊?我看你就不错,小老板,要不你来?”

听老太太这么说,一把年纪的老板反而脸红了,心虚的说:“那那就来呗?反正我个老头子啥都不怕,别扯别的了,你们俩吃什么?“

卡洛琳老太太看出老板心虚了,反而不再调侃他,点了两份炖菜,两份黑暗包,两杯麦酒,带着卡尔坐在小酒馆的角落里。

不一会,酒菜都端上桌,老太太大口大口的喝着杯中的买酒,絮絮不休的向众人讲着自己调节香料的秘诀。

卡尔心不在焉的听着,吃着碗里的炖菜,马上就是秋收舞会了,他还是没有舞伴。

这次不是他没有勇气邀请邦妮了,这傻小子把自己一生的勇气都花光了,在邦妮面前提出了自己的邀请,却得到了一个奇怪的答复。

邦妮说只有在舞会上向她献上血蔷薇的人才能成为她的舞伴。

这个要求一直困扰着卡尔,他根本不知道血蔷薇是啥。

卡洛琳奶奶见卡尔吃个饭也心不在焉的,就高声问他:“臭小子,想什么呢?饭也不好好吃,想姑娘啦?”

老太太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正中卡尔的心窝子,他憋红着脸,吱吱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卡尔这个样子,老太太反而来了兴趣,问卡尔:“臭小子,看上谁家的姑娘了,拿着我老太太做的香包去,邀请她做你的舞伴,肯定一试一个准!”

卡尔要摇摇头,哄着脸说:“她,她不要香包”

卡洛琳老太太乐了,没想到卡斯特罗还有不要她香包的女孩,她好奇的问卡尔:“那你说,她要什么?”

不光是卡洛琳奶奶,周围的其他人也好奇了起来,这小镇上难道还有真有不喜欢卡洛琳奶奶香包的女孩?酒馆里的各位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卡尔的下文,想要知道是谁家姑娘。

“卡洛琳奶奶。”卡尔面露难色的说:“您知道什么是血蔷薇吗”

卡尔的话一说出口,整个小酒馆安静的可怕,静到一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听得到。

大家都不说话,只有卡洛琳奶奶叹了口气,她举杯喝了口啤酒说:“怎么,小子,你看上仓库管理员家的女儿了?”

卡尔瞪大着眼睛问:“您,您怎么知道的?”

老太太无奈的说:“镇上都传遍了,邦妮姑娘要血蔷薇做信物,才能请她做舞伴。”

卡尔以为邦妮只和自己说过,没想到卡洛琳奶奶也知道,他赶忙问:“您,您是药剂师,对,对花花草草了解的多,您知道那血蔷薇能从哪弄到吗?“

卡洛琳老奶奶苦笑的说:”在卡斯特罗,只有两个地方能看到血蔷薇。”

卡尔来了兴趣,他问老太太:“在哪?您快和我说说!”

老太太押了口杯中的买酒说:“一个,就是咱们卡斯特罗主教的餐桌上。”

主教的餐桌?卡尔摇摇头,那不是自己一个粗人能去的地方,他疑惑的问:“那另一个呢?卡罗琳奶奶。”

“另一个,就是卡斯特罗后山的悬崖下面。”

黑之章 三十 故人重逢(上)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要塞。

虚空中的秋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初冬即将来临,土地的中的福泽会从虚空中逆流回神域当中,干涸的土地将逐渐再次板结成虚空岩。

伦纳德独自一人站在要塞后方的荒地里,用铁锹一下一下的挖动着坚硬的土地,土壤中一些不知名的杂草还在坚韧的挣扎着,不肯被伦纳德连根挖起。

伦纳德没有理会这些顽强杂草,冬天就要到了,如果没有福泽,大家都得死,无论是杂草,还是活人。

如果杂草的根系深埋在虚空岩的内部,尚且能熬过这个冬天。可是有的人,连重新感受福泽温暖的机会都没有了。

伦纳德扫了一眼旁边草席里卷着的尸体,默默地叹息着。

身负重伤的矮人想要再次保护自己的同伴不受侮辱,因为实力不足,反而送命。

弱肉抢食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在这个世界上,弱小才是原罪。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明知自己弱小,还要挣扎呢?

也许艾维斯教给伦纳德最多的,不是剑术和军略,而是很多“无用”的思考。

伦纳德手中的力量不断加大,却不能将这根已经深入虚空岩内部杂草剔除。

“该死!”伦纳德啐了一口,对着杂草怒骂:“你也要挣扎吗?冬天来了所有生命都会死,你就算从我手中活下来又能怎么样?”

杂草自然不能回应伦纳德话,只能执拗附着在坚硬的虚空岩岩缝中。

如果矮人不犯蠢,悄悄地找自己报信,那他就不会死,只是欲魔要再一次承受已经承受过无数次的侮辱。

可那又怎么样?谁在乎呢?它不过是一只欲魔。

如今矮人死了,伦纳德再也没有了庇护欲魔的理由,他要直接把它和矮人的尸体埋在一起,此时欲魔被捆在一边,奋力的挣扎着。

你们这些弱者为什么要进行无用的挣扎呢?明明只是延续了死期而已。

为了挖断那些坚韧的野草,伦纳德放下了铁锹,换成了旁边的锄头,他举起手中的锄头,暴虐的挥了下去,野草不光被直接斩断,就连周围的虚空岩也被击的碎,发出巨大的响动,一时间碎石飞溅。

欲魔显然被这声巨响吓坏了,无数飞溅的碎石划破了它的身躯,痛的它发出一声又一声惨叫。然而它的叫声就像影响到了伦纳德一样,他皱着眉头,一步步的走向欲魔。

也许死亡才是弱者最好的解脱。

伦纳德对着欲魔再次举起锄头,欲魔跪在地上疯狂的向他求饶,表示只要能活下去就算作军妓也无所谓。

“鲸血骑士不需要军妓。”伦纳德闭上眼,准备重重的挥出那致命的锄头。

“伟大的伦纳德将军。”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伦纳德后方响起。

“啧。”伦纳德不悦的转过身,看到传令官跪在地上,他质问道:“我不是说不要打扰我么?”

“是但是大人,有一支军队在向我们进军。”传令官两难的说。

“是敌人吗确认对方身份了么?”

“不是敌人……将军,好像是一只联合政府的混血亚种组成的杂牌军,为首的将领,据说是一位女性使徒,叫做安娜卡西塔。”

“什么?你在说一遍!”伦纳德没想到会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一只联合政府的混血亚种”“蠢货!我问你领头的人是谁?!”听到安娜名字的伦纳德此时显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是安娜卡西塔上尉,伟大的伦纳德将军。”

伦纳德把手中的锄头仍在地上,向着自己的营地走了两步,又转身停下,指着欲魔对传令官说:“把它处理掉,干净利索些!不要发出响声。”随后,快速回到鲸血要塞里自己的营帐中。

传令兵看着眼前的欲魔,转头又看了看远走的伦纳德,他咽了口唾沫,色迷迷的向欲魔走去。

“小宝贝儿,这次该轮到我了”

经过长达数日的行军,安娜终于带着自己的队伍,顺着虫巢旁边的主干道,一路走了过来,确实和阿尔桀推断的一样,虫人对他们十分友好,路上遇到困难偶尔还会帮助他们,所以这一路除了路途遥远以外,上并不会特别辛苦。

前面就是鲸血要塞,安娜带头走到队伍的最前方,古朴的要塞上伫立着满身铠甲的鲸血骑士,他们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安娜的队伍,就像是在为这支杂牌军检阅一样。

斥候的通报显然起了作用,要塞的大门为安娜直接敞开,两旁的鲸血骑士么们肃穆的如同石碑一般,夹道欢迎着安娜卡西塔到来。

鲸血骑士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安娜卡西塔,他们都在好奇,是什么人,值得伟大的伦纳德将军如此隆重的欢迎

此时的安娜带着头盔,没有人能看到她的面容,只是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所震慑。

进入要塞后,安娜离开了自己的苍面豹坐骑,阿尔桀和路大叔一左一右守护在她身旁,前方就是鲸血骑士营地的中心区域,伦纳德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走到伦纳德近前,安娜率先摘下头盔,甩出自己绝美的金发,露出她那绝代风华容颜,周围的鲸血骑士们先是充满惊艳,随后目光由惊艳转向不屑。

切,是个女人。

安娜微微俯身,单膝跪在伦纳德面前,向他行礼道:“您好,伦纳德将军,感谢您为我们打开要塞的大门,允许我们通行。”

伦纳德有些局促的扶起安娜,对她说:“师母,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吗?”

安娜一愣,没想到伦纳德不顾礼节,在众人的面前竟然直接用私密关系称呼,觉的略微有失体统。

但是既然对方是上位者,自己没什么可挑礼的,于是也附和这说:“是啊,伦纳德,时间过的真快,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成为将军了。”

此时的伦纳德一改往日的果决凶狠,他略微腼腆的对安娜说:“您会为我感到骄傲吗?”

安娜没想到伦纳德如此不分场合证明自己,也许艾维斯教给他的礼节都已经忘记了,她平静的说:“当然,不光是我,你的死去的老师也会为你骄傲的。”安娜顿了顿,然后继续说:“如果你能记着那些艾维斯教给你的礼仪就更好了。”

安娜的话瞬间让伦纳德羞红了脸,还好他现在还带着头盔,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安娜。

他只能窘迫的转移话题说:“师母,我想你们一路车马劳顿,肯定累了,我派人先给你们安置营地,改日我们再慢慢叙旧,您先休息休息吧。”

安娜点头称谢,不再和伦纳德废话,径直带着自己的队伍离开,只留下他和自己手下呆呆的站在那里。

看来,这场故人的重逢,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平静了。

白之章 三十一 秋收节的前夕(二)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的小酒馆中。

卡尔听到了卡洛琳老奶奶的话,知道了血蔷薇的出处——悬崖下面和主教的餐桌。

主教不会邀请他这种人用餐,这一点毋庸置疑,那邦妮是什么意思?要用悬崖峭壁考验自己的爱情是否坚定吗?

卡洛琳奶奶不忍欺骗单纯善良的卡尔,对他说:“傻小子,还没明白过来么?那邦妮姑娘是在委婉的拒绝你。”

然而被爱情迷惑了双眼的卡尔固执的摇了摇头,他坚定的对卡洛琳奶奶说:“不,卡洛琳奶奶,我想她是在考验我,如果别人都做不到,而我做到了,把血蔷薇送到她面前,那邦妮一定愿意成为我的舞伴!”

“臭小子!”老太太这下子反而着急了,她一下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子说:“这几天老太太我的生意一直都要忙,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干活!忙完了老太太我亲自给你说个媳妇,不准你小子冒险爬悬崖!知道么?!”

卡洛琳老太太是担心卡尔犯傻,一个人去爬卡斯特罗那后山危险的悬崖峭壁,然而年轻的卡尔心里却是一阵抵触,但善良的他不愿意当众顶撞老人,只能低下头默默的生闷气,想着找机会偷偷去寻找血蔷薇的踪迹。

老太太还想再叮嘱几句卡尔,却被推门进来的人打断,一个阳光开朗的女孩走了进来,对白胡子老板说:“老板,带走一份炖菜,一个黑面包。”

老板见有人进来了,连忙上去迎接,好打破店里紧张的气氛,他一见进来的女孩,是常客,赶忙笑着说:“是凯伦姑娘啊,又给艾博纳买午饭?这小子真有福气,有你这样的好姑娘照顾他。”

来人正是凯伦,她一听老板调笑她,红着脸说:“您别这样说,我们不是同事嘛顺道而已。”

老板见姑娘脸红了,不肯罢手,继续调笑到:“我这可不是饭店,你个姑娘每天来我这酒馆买吃的,顺的什么道?”

“那……那不是他喜欢这里的味道“说到这里,凯伦脸红了,确实,是艾博纳让她来酒馆买吃的,因为他喜欢这里的食物。

老板接着说:“你说,那小子会不会早就计划好了,邀请你当他秋收舞会的舞伴?”

凯伦红着脸执拗的说:“谁要当他的舞伴!哼!”

老板还想调笑,老太太去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你个老不正经的东西,自己屁股都没底,戏弄人家小姑娘!小姑娘你过来!”

白胡子老板被卡洛琳老太太一说,反而自己不好意思了,而凯伦不知道老太太要做什么,只是乖乖的走到老人的身边。

老太太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自己做的香包,放在凯伦的手中说:“小姑娘,这个香包送给你,趁着年轻,有喜欢的人大胆去追吧,别像有的人一辈子,连个约个舞伴都不敢。”说完,狠狠的瞟了一眼白胡子老板,老板悻悻的低下头,不敢言语。

凯伦感谢的接过老太太的香包,她早就听闻卡洛琳老太太香包的大名,可惜碍于工作,更碍于四处乱跑的艾博纳,没有机会去买,今天机缘巧合得到了,自然是满心欢喜,对着卡洛琳奶奶千恩万谢。

回去路上,凯伦不停的回味着白胡子老板和卡洛琳奶奶的话,心里不停的打着小鼓,想着他们说过话,如果艾博纳邀请自己要不要答应呢?

不能轻易答应那个混蛋!她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他邀请我我就得答应啊?!

但是凯伦转念一想,可是,可是他万一想要邀请的人不是我怎么办

就这样,陷入恋爱的少女凯伦,一会开心,一会担心,一个人纠结的走回了大仓库。

“回来了?”艾博纳专注与自己手上的机械,头都没抬的说。

看到艾博纳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凯伦气不打一处来,买来的饭重重的摔在艾博纳旁边。

艾博纳似乎已经熟悉了这样的桥段,满不在乎的打开饭盒,一口一口的把炖菜和面包送在口中,一边吃一边说:“让你买的麦酒呢?”好啊,这家伙使唤人上瘾了!凯伦没好气说:“我没买!酒有什么好喝的?你说你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当然,她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是担心艾博纳的身体,顺手从旁边的壶里倒出事先准备好的茶。

艾博纳显然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吃着凯伦买回来的东西,大口的喝着她倒出来的茶。

“你慢点,别呛着!”凯伦嗔怪道,同时默默找出自己带的食物,坐在艾博纳旁边吃了起来。

艾博纳吃了几口,停了下来,看着凯伦饭盒里的食物问:“这是你自己作的吗?”

“是啊。”凯伦一愣,点点头说,小时候父亲不怎么管她,所以她很早就学会了做菜。

“我能吃一口吗?”艾博纳咽了一口唾沫说。

贪吃鬼!凯伦心里决定好笑,还是给他盛了一点自己做的菜。

“怎么这么好吃?!”艾博纳一边吃一边拍手称赞道:“我还想吃,明天能给我也做一份吗?”

“不能!”凯伦果断拒绝,然后在心里开始思考明天做什么才能显露自己的厨艺。

艾博纳遗憾的耸了耸肩,咽下嘴里的食物,他突然向着凯伦嗅了嗅,问她:“好香!什么味道?“

凯伦以为艾博纳再说自己做的菜,无奈的说:“好啦,好啦,明天给你做一份就是了,别玩了。”

艾博纳摇摇头说:“不是,我是说你身上,怎么那么香?”

凯伦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香包,她把香包拿出来递给艾博纳,艾博纳嗅了嗅香包,问她:“是卡洛琳奶奶的香包吗?”

“是啊。”凯伦肯定地说。

没想到艾博纳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手中的勺子也放下了,呆呆的说:“你怎么自己买了她的香包啊”

“嗯?”凯伦没理解艾博纳的意思。

“我本来想买一个送你的。”艾博纳呆呆的说。

此时的凯伦表面虽然平静,但是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她拿着汤勺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也许怕艾博纳看出心里的波澜,她将汤勺放下,两只手悄悄的在桌子下牢牢的握在一起,然后故作轻松的说:“你送我做什么?”

“你知道秋收舞会吧?”

“知道,怎么了?”

“我送给你一件礼物,想邀请你做我的舞伴,亲爱的凯伦小姐。”

黑之章 三十一 故人重逢(中)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要塞。

安娜卡西塔带领着自己的队伍在鲸血骑士们腾出的空地上迅速的驻扎自己的营地,不远处有一些鲸血骑士们围观着,不时投来鄙夷的目光。

“大叔,他们脑子有什么问题吗?怎么老盯着咱们看?眼神还他娘怪怪的。”科林一边搭着帐篷,一边问路大叔。

路大叔皱了皱眉,说:“少说话,尽量别和他们接触,不该问的别问,咱们手续很快就会办全,等铁匠师傅给阿尔桀做出新武器之后马上就走,别生事端。”

其实路大叔很清楚,自己的军队是杂牌军,而鲸血骑士是联合政府的王牌军,和他们在一起,鲸血骑士们自然会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往往就是通过欺凌来体现的。

可自己的人不愿意生事,并不代表他们不主动找事。

安娜带着阿尔桀走过来,对路大叔说:“路,现在我让阿尔桀去办手续,铁匠师傅也已经去借用他们的锻造台,开始为阿尔桀锻造新的武器,这里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实际上对我们并不友善。我怕他们主动生事,你去周围逛逛,查探一下地形,摸出一个可以随时撤离的路线,如果发生了冲突,我们走为上策。”

路大叔沉稳的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东西,迅速隐匿在营地里来往的人群当中。

铁匠师傅站在巨魔高大的锻造台前,费力的踮起脚往上探了探,似乎够到不到锻造台的顶端,看着手中的诅咒血晶直挠头。

周围的巨魔工匠们看到老师傅连锻造台都够不到的窘迫模样,发出一阵嗤笑。

然而为首的巨魔工匠用眼神制止了同伴们无知的耻笑,他不确定眼前老师傅的锻造能力。但是,他能看出老师傅手中的诅咒血晶并非俗物。

他从旁边搬来一个自己平时坐的椅子,恭恭敬敬的摆在锻造台前,铁匠师傅感谢的点点头,佝偻着腰,爬上了巨魔宽大的椅子。

“可以给我用用你们的锻造锤吗?”老师傅爬上椅子后不好意思的笑着问。

为首的巨魔工匠向旁边的学徒工匠使了个眼色,学徒极不情愿的把自己的锻造锤拿了过来,立在锻造台旁,没想到为首的巨魔工匠摇了摇头说:“不,不是要给这位先生用这种东西,去把我挂在房间里的拿把拿出来。”

那把挂在他房间里的锻造锤,是他从自己师傅手里传下来的,一直被他当宝贝挂在墙上。

挂在墙上的原因嘛……一方面他舍不得用这把纪念意义极深的锻造锤,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把锻造锤太沉了,用起来也并不方便。

不一会,几个巨魔学徒,费力的将这把锻造锤搬了过来。这把锻造锤又大又沉,几乎有铁匠师傅一样高,几名学徒气喘吁吁的把锻造锤往地上一扔,幸灾乐祸的看着老人,等着看他出丑。

为首的巨魔铁匠捋着自己的红胡子,注视着老人,他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高估了眼前的老人。

老人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摸了摸这把锻造锤,不经赞叹道:“龙鳞石的锤芯,虚空鲸骨的锤柄,是个稀罕物件。”

围观的学徒巨魔不禁一愣,这老人好有见识,而为首的巨魔则默默的点点头,表示赞许。

这一次老铁匠师傅做足了准备,不过不是为了眼前这把稀有的锻造锤,而是为了锻造台上的诅咒血晶。

上一次遭到诅咒血晶的反噬,不光是因为诅咒血晶自身的能力,更是因为老师傅自己疏忽大意。

老师傅解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坚实的肌肉,一直佝偻着的腰也直了起来,右臂上画满了金色的咒术之印,为首的巨魔工匠不由得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老人是近神级咒术契约的拥有着!

老人右臂上金色的咒术之印随着力量的调动,开始逐渐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几个学徒捂着眼睛躲在一旁,而为首的巨魔强忍着眼睛的刺痛,生怕漏过老人出手的每一个细节。

巨大的锻造锤就像没有重量一样,被老人轻松提起,抗在肩上。老人一脚踏在椅子上,可没想到椅子却支撑不住他和锻造锤的质量,在老人脚下吱吱作响。

老师傅皱了皱眉,拿起锻造台上的诅咒血晶,单手甩下锻造锤,高大的锻造台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被老人深深的砸入地下!

这下高度适应了,老人就算站在地上也能使用锻造台了,他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跳了下来,可惜他们惊讶的太早了,这一切,仅仅是开始。

这次老人双手举起锻造锤,口中飞快的念诵着什么咒语,随着他时间的流逝,一双由信仰之力构成的翅膀,若有若无在老人身后慢慢展开。

如果单单依靠近神级的咒术契约不能降伏着旧日世界的诅咒血晶,那加上神明庇护的信仰之力又如何?!

老人举起坚硬的龙鳞石锻造锤向诅咒血晶重重的砸了下去,一时间,巨大龙鸣声响彻天际,诅咒血晶瞬间被击打成碎片。

但是这不是老人要的结果,只见他身后由信仰之力组成的翅膀,微微煽动,诅咒血晶的片又凝聚在了一起。

伴随着巨大龙鸣,老人狠狠的砸下了第二锤,这一次,碎片开始变成粉末。

老人将实现准备好的阿尔桀的血浆,倒入诅咒血晶的粉末中,得到血液滋养的诅咒血晶似乎又恢复了过来,这一次,它不需要老人的信仰之力驱使,自己主动的凝聚到了一起。

果然,这东西很邪性,不过,做阿尔桀的武器,越邪性越好。

老人用自己咒术契约与信仰之力,镇压着诅咒血晶散发出来的邪气,牟足了劲,重重的砸下了第三锤。

在来路上,老师傅没有光休息,旧日世界的资料少之又少,他只能结合自己经验去摸索诅咒血晶的特性。

经过漫长的思考和反复的试验,老师傅终于寻找出了锻造诅咒血晶的方法,不过,与其说是锻造,倒不如说是驯化。

上次的反噬让老师傅意识的到,这东西会自我保护,但是它们自我保护的力量,来自于使用者祭献的鲜血。

有足够的鲜血,它就可以无限的自我修复,给他提供的鲜血越多,它也就越顽强。

但是在使用鲜血修复自身的过程中,它的成分会不断被鲜血的提供者同化,也就是说,被同一个人的鲜血修复的次数越多,它的性质就越接近提供鲜血的人,也就越服从提供鲜血的人。

只不过普通人祭献的血量,很难达到驯化的程度,但能将别人血肉化为己用的阿尔桀则不同。

用他的话说,不管诅咒血晶能喝多少,管饱。

在不断的摧毁与重塑中,这可怕的诅咒血晶,已经开始不知不觉的变为阿尔桀所有物,而它最终的锻造出来的形态与能力,皆尚未可知。

一切都会在三天三夜,锻造完成后揭晓。

白之章 三十二 秋收节的前夕 (三)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大仓库。

在阴暗的大仓库里,少女的内心正欢呼雀跃着。

他还是邀请我了!!!凯伦满心欢喜的想。

但是她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高兴,慢条斯理的问:“哦,是么,你为什么要邀请我呢?”

“因为我在的生活中,只认识你一个同龄的女生啊。”艾博纳坏笑着说。

凯伦感觉自己快气炸了!!!他一定是故意!

凯伦心中的欢喜瞬间冷却了下来,她冷冷的对艾博纳说:“是吗?那也许你应该趁着秋收舞会的机会,多认识点其他女生,这样可能会遇到你自己喜欢的人,卡斯特罗不是很流行在秋收舞会之后求婚么?”

没想到艾博纳用手挠了挠头,坚定的说:“不用了,我不打算去结识其他女生了,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凯伦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觉得委屈极了,努力不让自己难过的泪水流出来,而是质问艾博纳:“她是谁?那,那你怎么不邀请你喜欢的人做你的舞伴呢?也许你也可以在舞会结束后向她求婚……”

艾博纳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确实打算在舞会后向她求婚,而她就是我同龄人中唯一认识的女孩,而且我刚刚已经邀请过她了,就在一分钟以前。”

是我吗凯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奇葩竟然轻易把这些话说出了口。

见凯伦不说话,艾博纳小心翼翼问:“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凯伦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反问艾博纳:“你,你个笨蛋,你喜欢我什么?我觉得你平时几乎不拿我当女生看的。”

艾博纳想了想,一反刚才嬉皮笑脸的态度,十分认真的说:“凯伦,其实我一直有留心你的一举一动,而且”

“而且什么?”凯伦问。

“而且我很早就知道,你也喜欢我的。”艾博纳说。

“什么时候?!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凯伦失声叫了出来。

可是刚说完,凯伦就后悔了,这么说不就是承认自己喜欢他了吗?

“就在你每天,陪伴在我的身边,照顾着我,包容着我,默默为我付出的时候。“艾博纳温柔的对凯伦说。

可是凯伦现在觉得自己心里很乱,她原本以为,自己小心翼翼的隐藏的很好,关于暗恋艾博纳的事,只有她自己和酒馆里的大爷大妈们知道而已。

艾博纳看着凯伦慌乱的样子,不禁觉得她更加可爱,随后继续说:“”来我发现,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你虽然什么都没对我说,可我已经慢慢的离不开你了。我无法想象你从我的生活中离开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我想要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就像你之前一直陪伴着我一样,在你做喜欢的事时,默默陪伴着你,照顾着你,包容你的任性,为你付出我的一切。”

凯伦有些矛盾,她既觉得很开心,又觉得有点难过,原来一直以来,自己为他做的一切他都知道,只是他不说罢了。

艾博纳见凯伦还不回答,他继续说:“我本想从卡洛琳奶奶那卖个香包送给你,毕竟那是卡斯特罗每一个姑娘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如今你已经有香包了,那我就送给你一个其他的小东西,当作邀请你的礼物吧。“

说着,他把自己桌子上刚才一直在摆弄地机器拿起了,微微调试了一下,对着机器说:“做我的舞伴吧,亲爱的凯伦小姐。”

紧接着,他把这小东西对着凯伦轻轻一摁,随即,机器就发出和艾博纳同样的声音:“做我的舞伴吧,凯伦小姐。”

这个机器看起来只有手掌大小,由金银两色构成,左边的一侧是用来操控它的摁键,右边的一侧则是精美的鎏金烫花,外观看起来十分精致而华丽。

艾博纳拿着小机器解释到:“它好像是执剑者们淘汰下来工具,之前似乎是用来留遗言的不过我把它改装了一下,给他它了个别的用途。”

艾博纳轻轻的摁下左侧的另一个摁键,经过微微的卡顿之后,一阵悠扬的旋律从小机器传出,那是一首叫做《一步之遥》的曲子,虽然这首曲子的录制略微有点粗糙,嘶嘶的杂音包含在其中,但还是保留下了原曲的美感。

艾博纳将声音开到最大,让那动人的曲子充斥着整个空间。

一首缠绵的浪漫的曲子在安静的大仓库里回荡着,那悠扬的旋律就像是热恋中的男女对着自己的爱人倾诉着心中的爱恋。

随后,纳微微弯腰,鞠躬行礼,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凯伦在昏暗的微光中,微微屈膝,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艾博纳轻轻吻过凯伦的手背,将她拉入怀中,与她一起在着曲中漫步。

凯伦也被这浪漫的气氛感染,与艾博纳依偎在一起,轻轻摇曳着自己的身体,在微光下慢慢起舞,耳边重复着那婉转动听的《一步之遥》,还有艾博纳录入其中的告白。

“做我的舞伴吧,凯伦小姐。”

凯伦学着艾博纳的样子,拿起,轻轻的摁下去,对着机器说,“我答应你,亲爱的艾博纳先生。”

恍然间,四目相对,少女的情义终将通过时间,流入少年的心房。

艾博纳用手微微抬起凯伦的下吧,认真的盯着凯轮的眼睛,拇指摩擦着凯伦的下唇。

凯伦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轻轻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等待着那一刻降临。

然而艾博纳并没有吻下去,他温柔的蹭了蹭凯伦的鼻子,悄悄的在凯伦的耳畔说:“我想把第一次的吻,留给我舞会后的新娘。”

“嗯“凯伦羞涩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也认同艾博纳的愿望。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的抱在一起,让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感受着恋人之间心意相通的美好,幻想着那触手可及的幸福。

直到夜晚降临,两个人才恋恋不舍的和对方告别,这对刚刚确认心意的恋人,期待着不久之后的秋收舞会。

愿伟大的唯一神祝福他们。

黑之章 三十二 故人重逢(下)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要塞。

接到安娜的命令之后,路大叔第一时间就离开了营地,在鲸血要塞的四周徘徊。

由于巨魔的身躯十分高大,所以鲸血要塞在翻新之后,已经比原来大的多,无论是围墙的高度,还是城门的宽度,都已经不是原来的规格。

路大叔仔细侦测着要塞内部的设施,所有的东西都要比其他种族使用的大一号,这让路大叔有一种很不舒服的预感。

眼前的一切都是为巨魔们量身定做的,看来鲸血要塞之前并没有招待过其他种族的客人,而且,似乎也没有招待其他种族客人的打算。

唯一让路大叔觉得放松的,是鲸血要塞后方的“小门”。

这对于巨魔来说,那是一个仅仅够一人出入的“小门”,但它却可以让安娜的手下的两名轻骑兵乘着坐骑并排出入,看来全是大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坏处。

如果门后是宽阔的大路,那么遇到冲突后的撤离会更加方便,所以大叔决定去“小门”的外面继续查探。

当大叔来到小门之外,却看到了一片荒芜的土地,这里的树木并不多,但是灌木杂草丛生,不知道灌木下面是否有凸起的岩石,这可能会给骑兵的行进带来阻力。

大叔还想顺着这片荒地往前走,却好像隐约听到了附近传来男人喘着粗气的声音。

弓箭手的本能使得他迅速隐藏起了自己的身影,如果有敌人出现,没有战士保护的弓箭手十分脆弱,隐蔽是他最好的选择。

在他离开鲸血要塞之后,没有在路上看到一只巨魔,看来鲸血骑士的活动范围只局限与要塞之中,不知道是什么人发出的喘息。

大叔屏息凝神,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一只光着屁股的巨魔,在一坨粉色的胶体后面疯狂的耸动着身体。

欲……欲魔

大叔看到了挂在旁边树上的铠甲,这只巨魔应该是鲸血骑士的成员,从盔甲的样式来看,应该是一名传令官。

那名正在泄欲的传令官,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叫骂道:“妈的,快给老子变回来!你这恶心的模样快让老子变软了!”

然而在他胯下的欲魔已经奄奄一息,夜以继日的侵犯已经深深的伤害到了它的生命,它已经无力维持满足人欲望的各种形态,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可惜,就算这样,那只巨魔也不打算放过它,大概它作为泄欲工具的一生,就要在现在走到了尽头。

它就像一个尸体一样,任由身上的巨魔肆意摆弄,它能感受到自己不断流失的生命。也许死亡才是它最好的解脱,它已经看到一只燃魂鸦落在了旁边的树梢上,觊觎着它即将逝去的生命。

也许死了以后,就不会再日夜不停的遭受侮辱和侵犯,终于不用在这个肮脏卑劣的世界挣扎下去了,真好。

想到这里它竟然露出一丝笑容。

巨魔看到它露出了笑容,不仅更加兴奋,加快了身下的动作,嘴里不停的辱骂到:“妈的,这种时候你他妈还能笑出来,欲魔真不愧是天生的婊子!”

欲魔盯着树上的燃魂鸦,期待着死亡的降临,期待着自己得到最终的解脱。

然而,它却在落着燃魂鸦树下的灌木丛里,看到了另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的就像鹰一样,死死的盯着它身上的巨魔,那嫉恶如仇的眼神,就像是在审判着巨魔犯下的罪行。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就是路大叔。

欲魔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眼神了,不知道是在因为这个世界里,侵犯欲魔的行为不被当做罪行,还是因为这种罪行早已被人们所习惯,理所当然的选择麻木的忽视掉。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在乎一直欲魔的死活和尊严,不知道为什么,它笑的更开心了,甚至笑出来眼泪,浑浊的泪水掺杂着粉红色的血液顺着它的眼角不停的留下。

“你他妈是被老子去玩坏了么?嗯”巨魔看到哭笑混杂在一起欲魔,破口大骂道。他感觉自己快要高潮了,不想让这家伙的眼泪搅了自己的性致。

“求……求……救我,救……我……”欲魔用自己沙哑的喉咙无力的叫到。

果然,它还是想活下去。

它甚至都不能肯定自己从那双眼睛中读出的嫉恶如仇,是否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的错觉,但它还是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吼了出来。

纵使那双眼睛只是错觉,它也能安然死去,这个世界对它最后的怜悯,也许这就是死神赐予她临终前最好的礼物。

巨魔听到了它的呼救,不经嘲讽到:“小婊子,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没有人能救你了,你就乖乖的享受生命里的最后一次吧!”

终于,他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双腿一软,一股巨大的热流从他的身体里射出。

不过他射出来的,是颈动脉喷涌不断的鲜血。

而他双腿瘫软的原因,是因为双腿的韧带被一瞬间被割断。只不过在痛感到达他大脑之前,一把匕首率先插入了他的喉咙。

这是阿尔桀发明的战技,名为“处决”,用于击倒身材远远高于自己的敌人,不过第一个在实战中用出来的,是现在的路大叔。

巨魔硕大的下身还硬挺着,然而他再也没有了品味余韵的心思,也许他的人生尚未走上高潮,但是他的生命却提前走到了尽头。

他在地上不断的挣扎着,身体随着献血的流逝越来越冷,他不断地缩紧着巨大的身体,试图感受生命最后残存的温度,双手疯狂的填堵着绽放的喉咙,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在树梢上等待了良久的燃魂鸦,终于等到了自己期盼猎物,发出了满意的叫声,它拍打着翅膀,落在了巨魔的身上,盯着他的眼睛,不耐烦的催促着他的死亡。

终于,他的身体变得冰冷而僵硬,不再残留任何的生机,随着一阵燃魂鸦的嘶鸣,他的灵魂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远在【寂静之海】的死神。

路大叔把奄奄一息的欲魔从血泊中扶起,帮它清理着身上的伤口和污物,欲魔虚弱的对大叔感谢道:“谢谢,你救我”

大叔没有接它的话,只是默默的摇头叹息,明明自己之前还警告那些年轻人,不要主动招惹是非,可自己却因为看不惯对欲魔施暴的巨魔,直接冒险出手。

事到如今,人已经救下来了,可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呢?

白之章 三十三 秋收节前夕(四)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夜色笼罩在卡斯特罗的上空,街道上的摊位全部散去,卡洛琳奶奶的香包也已经买的差不多了,开始准备收摊回家。

卡尔想着自己的心事,看起来兴致不高,不太想说话。

“傻小子,是不是还在想血蔷薇的事?”卡洛琳奶奶毕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透了卡尔的小心思。

不过卡尔也懒得辩解,他这个人虽然老实,但是也倔的出奇,自己心里认定的事,多半会一条道走到黑。

卡洛琳奶奶见这小子不说话,知道卡尔心里憋着一股劲,就算现在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一定盘算着找机会爬一爬卡斯特罗后山的悬崖。

卡洛琳奶奶无奈的摸了摸卡尔的头,对卡尔说:“小子,你知道老太太我为什么不让你去吗为了一朵小小的血蔷薇赌上命,不值得。”

卡尔却执拗的说:“可是卡洛琳奶奶,您应该知道,对于我来说,那血蔷薇不仅仅是一朵花,更代表着我心爱的人给我的机会,况且您和我说过,血蔷薇不是很稀有吗?我认为值得赌一赌。”

“那是对于卡斯特罗来说,傻小子。”卡洛琳奶奶意味深长的说到:“如果你去往外面的世界,你会发现,有些地方的血蔷薇会开成花海,而你现在会为了一朵血蔷薇赌上性命,是因为你不曾看过那漫山遍野的花海。”

卡尔虽然木讷,但是不傻,他知道卡洛琳奶奶是在暗示自己。

他之所以会有那种冲动的想法,是因为自己没见识,只喜欢过邦妮一个女孩,所以就要轻易为她搏命。

可是,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从爱上第一个人开始,就不打算再去结识新的人。

他们只想在自己出生的小镇,和自己唯一爱过的人生活在一起,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卡尔显然就是这种人,他认为,如果邦妮真的收到了来自山崖的边上的血蔷薇,没有理由不被自己的真诚而炽热的爱情给感动,他甚至能想象到邦妮收到花的时候,该有多么开心,多么幸福。

想到这里,卡尔不经傻笑了起来,害羞的摆弄着手边的东西,然而他的一切都被旁边的卡洛琳奶奶看在眼里。

卡洛琳奶奶明白,和卡尔讲道理已经没有用了,他已经铁了心的要去采那悬崖边上的血蔷薇,但是她不能让卡尔那么做。

“走!小子!天晚了,老太太我亲自送你回家!”老太太一把拉起卡尔,要把他送回去。

“卡洛琳奶奶,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您就住在自己的杂货铺,回哪门子的家啊?”卡尔摸不着头脑的问。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说:“今天,不是我家,我是要把你送回去!我非得亲自把你送到你老爹手上!让他看着你才行!”

卡尔这才明白,卡洛琳奶奶是怕自己离开后直接去爬后山的悬崖,不禁有的哭笑不得,就算自己再傻,也不至于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去送死啊。

可他拗不过卡洛琳奶奶,就这样被她拉回到了居民区。

一到卡尔的家,卡洛琳奶奶直接咣咣咣的砸门:“老卡尔!你个老不死的!快出来!”

屋里传来一阵暴躁的叫骂声:“你他娘的,卡洛琳老太太,老子都退休了,你还他娘的砸门,这他妈有不是铁匠铺!”

一个长满络腮胡,光着膀子的老人骂骂咧咧的打开了门,他就是卡尔的父亲。

卡洛琳见到老邻居,也不废话,就像倒垃圾一样,一股儿水的倒给老卡尔,让他知道自己儿子的“伟大”计划。

“他娘的!”老卡尔听了,对着儿子就是一顿锤“你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长本事了?!还敢去爬悬崖了?”

说完追着自己的儿子打,边打边骂,折腾了半天,反而弄得老太太走也不是,拦也不是。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晚,卡洛琳奶奶见天色不早了,还是觉得劝两句为好,她张口阻拦道:“行了!行了!老东西,我专门把儿子给你送回来,不是让你揍给我看的!”

老卡尔这才想起来,人家拦着自己儿子别去做傻事,他还没来得及感谢卡洛琳奶奶,见人家等的不耐烦了,赶紧对卡洛琳奶奶说:“诶呀,还是你他娘的够意思,没白当那么多年邻居,我一个粗人不会说话,就和你说个谢啊,以后有啥事,你就和这傻小子说,他要是不帮你,我给你抽他!”

卡洛琳奶奶嫌弃的摆摆手说:“行了!行了!你儿子比你强多了,不用你叮嘱,但是这几天你得看好这小子,千万别让他半夜溜出去。”

老卡尔点点头说:“你他娘的放心吧!我肯定看好这小子!”

卡洛琳这么多年也习惯了老卡尔粗鲁的语气,不和他计较,知道他心里有数就行了,于是就此和卡尔父子道别。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卡斯特罗这种小镇是几乎没有夜生活的,除了还有一些酒馆里不愿意散场的老酒鬼,大多数的人家早早就关灯休息了。

就同龄人来说,卡洛琳奶奶的腿脚还算利索,这和她年轻的时候经常外出采药有很大关系。

但是卡洛琳奶奶毕竟上了年纪,眼神差了很多,由于晚上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几乎也没有什么光线,她一个人摸索着墙壁往杂货铺走。

居民区里还好一点,等她走到了自己杂货铺所在的商业街,路上几乎完全是黑暗的,今晚的天气并不好,层层云朵将月亮结结实实的遮住。

卡洛琳奶奶知道自己的眼睛,百般小心的在黑暗中赶路,然而,卡洛琳奶还是被一块突起的地砖绊倒了。

也许摔一跤对于年轻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卡洛琳奶奶毕竟上了年纪,老人最怕摔跤了,这一摔不要紧,卡洛琳奶奶坐在地上,缓了好久都站不起来。

然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没人能扶卡洛琳奶奶一把,老人费了半天劲,始终站不起来,可能是把腰摔坏了。

“唉,还是老了。”卡洛琳奶奶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一把年纪,遇到这种事,多半是缓不过来了。

她没有大叫,只是费力的调整着自己的身子,让自己坐在墙边,好让后背有个依靠。

夏末微凉的晚风,吹着卡斯特罗的商业街,也吹卡洛琳奶奶一阵寒战。

可老人只能缩紧身体,安静的坐在黑暗中,等待着巡街的守夜人到来。

黑之章 三十三 伦纳德的邀请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骑士要塞。

夜色笼罩鲸血要塞上空,安娜卡西塔坐在营帐的正中央,皱着眉头对阿尔桀说:“你说什么,我们的交接手续怎么会有问题?”

阿尔桀听出了安娜语气中的不耐,有些愧疚的说:“对不起,安娜大人,是属下无能。”

安娜为难的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她问阿尔桀:“阿尔桀,依你看,是我们的文件真的出了问题,还是他们故意找麻烦?”

阿尔桀左右权衡了半天,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是想法,他对安娜说:“大人,恐怕是伦纳德将军亲自授意,他想邀请您单独面谈。”

“铁匠师傅那边怎么说?”安娜先按下手续的问题不谈,想先知道铁匠师傅打造武器的进度怎么样了。

“铁匠师傅派人回来传信,说大概的得等三天左右。”阿尔桀回答道。

听到阿尔桀的答复,安娜不禁有些头痛,之前本来计划着隔天早上就走,看来现在别的不说,光武器锻造就得在鲸血要塞整整耽误三天时间。

“你下去吧,我一个人考虑考虑。”安娜挥挥手,向阿尔桀说到。

阿尔桀弯腰行礼,退到了营帐之外。

现在营帐中只剩下安娜一个人,她疲惫的站起身,伸了个拦腰,然后在空旷的营帐里来回踱步。

此时的她,正在回忆,之前在矮人集市遇到的余烬老者给她的警告。

如果说余烬老者的话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那肯定是在说谎,在这行军的一路上,安娜卡西塔自己一个人在内心中进行这反复的挣扎与权衡。

就在她几乎打算放弃通过伦纳德调查艾维斯死因的时候,上天却开玩笑一般的,又给了她犹豫的机会。

此时的营帐外,正在闲聊的科林和毕维斯看到阿尔桀走了出来,连忙向阿尔桀招手。

“过来,过来,副官先生,和你打听点事。”科林神秘兮兮的说到。

阿尔桀疑惑不解看着在那里交头接耳的两人,不解的说:“你们有什么要问的?”

“副官先生。”科林嬉皮笑脸的问他。“您知道这鲸血骑士的统领伦纳德将军,和咱们安娜长官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同僚关系啊,这有什么可问的?”阿尔桀鄙视的看着这两个无聊的人。

见阿尔桀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科林急得抓耳挠腮,他不知到该怎么挑明这个话,反倒没头没脑的毕维斯说了出来:“副官先生,你真迟钝,没听到他一见咱们老大的时候,管咱们老大叫‘师母‘么?”

“是啊,但又怎么样?”阿尔桀不明白,他作为食尸鬼缺少正常的人伦观。

“诶呀!急死我了,副官先生,所以说,那个‘师傅’是谁啊,就是安娜大人的丈夫。”科林还是没忍住,说出了他的想法。

阿尔桀终于明白了,虽然师承关系他稍微有点混乱,可他知道”丈夫“这两个字的含义。

原来安娜曾经有过伴侣,阿尔桀不禁一阵自卑,看自己是自作多情,一股莫名的情感从他食尸鬼身体中的某个角落泛起,他开始觉得自己的喘息有些重,虽然他并不需要喘息。

然而八卦二人组没有察觉到阿尔桀细微的变化,继续往下说:“关键是,你们不觉得那个伦纳德看咱们老大的眼神,你不觉得很暧昧吗?”

“暧昧?”

“是啊,怎么说呢对!就和副官大人你看安娜大人的眼神很类似,话说副官先生你不会对”

“咳,咳。”科林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轻轻的咳嗽打断了他。

三个人顿时寒毛倒竖,他们三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有人一直站在旁边。由此可见,这个人的脚步简直轻的可怕,战士的条件反射让三个同时摸向自己的武器。

然而来人却傲慢的张口说到:“不必了吧,几位,在下刚刚若是有歹意,各位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来人是一位瘦高的鲸血骑士,深蓝色的皮肤几乎和虚空中的夜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如果不是身材太过高大,简直就是暗杀者的典范,阿尔桀认出了他,他就是伦纳德的副官。

“如果可以,请通报一声,就说伟大的伦纳德将军邀请你们的上尉共进晚餐,以商讨贵方通行手续的细节。”巨魔副官保持着傲慢的语调说。

阿尔桀看了看他,知道公事要紧,不再和八卦二人扯皮,将巨魔副官引入营帐中。

“安娜卡斯塔上尉,您好。”巨魔副官见到安娜,只是微微的弯腰行礼,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和一个军队的统领的打招呼。

不过也难怪,他作为将军的副官,来来往往的大人物见多了,自然不会把安娜区区一个上尉放在眼里。

安娜并不在乎他的态度,而是直接询问他的来意。

“伦纳德将军邀请上尉您一起共进晚餐,以商讨贵方通行手续的细节,晚宴已经部下,希望您能随我一同前往。”巨魔副官傲慢的说。

安娜想了想,回答他:“我知道了,感谢你们的邀请,我考虑一下,如果不去,我会派阿尔桀副官回复你们的。”

听到了安娜的回答,巨魔副官似乎并不满意,他高声说:“恕我无礼,安娜上尉。”

他看了看营地里寒酸的布置,嘴角的轻蔑越发明显。“能受到伟大的伦纳德将军的邀请,是您的荣幸,我认为你没有拒绝的理由,不如现在就随我一同前往可好?”

安娜没想到一个传令的副官会态度如此傲慢,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不免也有几分不悦,对巨魔副官说到:“副官先生,那请你这样回复伦纳德将军。”

“哦?”

“犹豫你的傲慢,影响了我的心情,我从你的教养来判断,为了避免收到更多的冒犯,我可能不太想出席贵方举办的晚宴,往来的手续的是,就交由我的副官处理了。”安娜轻描淡写的说。

“你!你有什么资”巨魔副官急了,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了伦纳德的安排,怕是死一万次都不够,但是他仍然从心底里看不起安娜,过“你有什么资格拒绝。”这句话还没说出口,他就感觉到了后腰上顶着的冰凉的刀刃。

阿尔桀的剔骨刀就直直的比量在他的后腰,他知道这一刀下去自己很可能会被切断脊柱,从此下身瘫痪。

不过他猜错了,如果以他对待安娜的态度和剔骨刀的锋利程度来说,不考虑弄脏营帐和两军关系情况下,阿尔桀会把他就地腰斩。

一丝冷汗从他脸上划过,本来之前还在阿尔桀三人面前刚刚展露了自己轻灵的身法,却不想现在被人家轻易的用刀比着后腰。

“感谢你们的邀请。“安娜用十分平淡而威严的语气,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我考虑一下,如果不去,我会派副官回复你们的。”

但是巨魔副官还是不敢动,剔骨刀的的刀刃还顶着他。

“阿尔桀,送客。”

听到安娜发话,阿尔桀才慢慢的将剔骨刀收起来,巨魔副官咬牙切齿的看了看两人,可惜他已经不再敢发作,只能悻悻的离开安娜的营地,回复她的答案。

白之章 三十四 秋收节前夕(四)

第二季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卡尔站在卡洛琳奶奶床前,红着眼睛,自责的小声啜泣着。

天已经大亮,昨夜巡街的守夜人直到后半夜才出现,在卡斯特罗的商业街上找到了跌倒卡洛琳奶奶。

卡洛琳奶奶在夏末的晚风中吹了半宿,再加上之前摔得那一跤,现在生了重病,正躺在自己杂货铺的床上休息。

现在围绕的在卡洛琳奶奶床边,不光有卡尔和他父亲,还有来自教会的医生。

医生在使用信仰之力探查过卡洛琳奶奶的身体状况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老人家岁数大了,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啊。

卡尔的父亲见医生光叹气,不说话,急得直跺脚:“你他你有话直说!别光叹气!让我们知道她现在到底啥情况?!”老卡尔急归急,但是面对医生,他的粗鲁显然还是有所收敛。

医生皱着眉头,叹息道:“老人家昨晚那一跤摔得不轻,整晚一直坐在那里,已经受到了风寒,现在高烧不醒,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老卡尔说:“医生,你能别整文言词不?直接告诉我们能不能治,要是能治该咋治?”

医生实在有点无语,他慢条斯理的说:“能治是能治,但是”

“唉呀妈呀,你就别绕弯子了!但是啥啊?赶紧说!”卡尔的父亲急得不行,直接打断了医生的话。

老尔怕医生生气,赶紧安抚道:“医生,我爸这个人就是急脾气,没有坏心眼,您别生气,您说,卡洛琳奶奶的病该怎么治,我们跟着准备。”

医生毕竟经验老道,什么样的病人家属没见过,也不和老卡尔计较,而是直接说出了实情:“其实风寒还算好治,但这摔伤是个大问题,老人的腰部有一些淤血,现在当务之急,是需要及时清除这些淤血,不然她的后半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医生顿了顿,接着说:“这些淤血位于神经富集区域,不能轻易开刀治疗,只能配合药物与信仰之力,对她进行调理。”

听到这,卡尔有点明白了,看来治疗用的药物不太好弄,他小心的询问医生:“那,那需要什么药,才能只好卡洛琳奶奶?”

医生有些无奈的告诉卡尔:“能治疗风寒和处理淤血的药有是有,但是药性相互冲突,如果能加入一些血蔷薇调和,我们就能双管齐下,同时治疗好卡洛琳老太太的病。”

“那就弄呗!血蔷薇啥的,往里加呗,我听着像花名,花店有卖的么”老卡尔还不明所以的问医生。

可是卡尔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这几天正在为血蔷薇的事苦恼,自然了解其中的难处,他们这种人想要得到血蔷薇太难了。

但是卡尔不甘心的问医生:“那主教那里就没有通融的余地么?这毕竟人命天啊”

医生见卡尔明白事理,也不和老卡尔纠缠,而是直接说出了难处:“其实,主教大人肯定没有那么不通情达理只是中间的流程和手续,太过复杂了,血蔷薇批下来,至少得一周的时间,实在赶不上最好的治疗时机。”

“那最好的治疗时机,还剩多长时间?”卡尔咬着嘴唇问,卡洛琳奶奶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摸黑走夜路摔倒的,自己的父亲也为了看住自己,才没有送卡洛琳奶奶回家。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导致的,那自己定要承担起责任,治好卡洛琳奶奶。

“昨晚已经耽搁一整晚了,我给她开一些药稳定住情况,现在看来,还有一晚的时间。如果没有血蔷薇,过了今晚,她以后就只能靠轮椅活动了。“医生慎重的回答道。

卡尔知道时间紧迫,已经容不得他再犹豫了,他直接奔出卡洛琳奶奶的杂货铺,想办法去弄血蔷薇。

老卡尔这才反应过来,那血蔷薇就是昨晚自己儿子想要从悬崖上取下来的东西,这小子现在急匆匆的赶出去,肯定是要去卡斯特罗后山的悬崖了。

“臭小子!给我回来!”老卡尔还想阻拦,然而儿子早已跑远,更何况卡洛琳奶奶现在身边离不开人照顾,老卡尔只能骂骂咧咧的作罢。

离开杂货铺的卡尔也有些蒙,他不知道爬山需要什么工具,铁匠铺里的玩意应该是用不到了,他大概只能想到绳子作为自己攀爬悬崖的工具。

不管怎样,先把绳子买来没错,正当他在集市里四处乱逛,寻找绳子的时候,遇到了艾博纳。

是的,艾博纳又一个人离开了仓库,不过这一次,他是出来买求婚戒指的,他要在秋收节舞会之后向凯伦求婚。

自从上次两个人讨论过关于传动器和咒术契约的事情之后,一直保持着一种默契,两个人都不想提起之前的事,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回避对方。

无论是龙魂还是传动器,想要触及这些众神背后秘密,代价都太大了。

实际上,艾博纳回避卡尔更多一点,因为他知道自己妹妹提出了血蔷薇的要求,艾博纳认为,着对于卡尔来说,无疑是一剂闭门羹。

但是卡尔自己不这么看,他把这当作自己证明心意的机会,等待着邦妮的认可。

但是多年友谊的积淀,让卡尔见到艾博纳第一时间,就毫无芥蒂的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你疯了么,难道你真的要爬到悬崖上找血蔷薇?”艾博纳气愤地说,他之前不希望卡尔为自己做傻事,但是他也不希望卡尔为了自己的妹妹做傻事。

“你知道的,我和你说了,不光是邦妮,还有卡洛琳奶奶,我无论如何,我都需要血蔷薇。”卡尔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爬上卡斯特罗后山的悬崖,把血蔷薇采回来。

照理说,以卡尔的性子,他遇到这种事多半会十分的慌乱,急得话都说不利索。然而这一次,他知道自己许要通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才能改变现状,反而不再畏手畏脚,更加像一个成熟有担当的男人。

艾博纳叹了口气,看来卡尔去意已决,既然如此,自己不能坐视不理:“说吧,我能帮上什么忙。”

卡尔听闻艾博纳愿意帮忙,不禁喜上眉梢:“好兄弟,谢谢你,我需要一些登山的工具,用来爬后山的悬崖。”

爬山的工具?艾博纳不禁又想起了大仓库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机械和道具,也许这些东西能帮上卡尔的忙,他对卡尔说:“走吧,卡尔,去大仓库,我想,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卡尔点点头,和艾博纳一起往大仓库赶去。

黑之章 三十四 伦纳德的邀请(中)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送走了傲慢无礼的巨魔副官,安娜长出了一口气,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也许拒绝了他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毕竟现在寄人篱下,弄崩双方关系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可他的态度实在让人烦躁,连最基本礼貌都没用,那种从心底带出来的歧视根本连丝毫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阿尔桀小心的问安娜:“安娜大人,不去的话没有问题么?伦纳德将军似乎是您的旧识,您这样直接拒绝不会影响你们的关系么?”

旧识?安娜笑了一下说:“我和他算不上旧识,他是艾维斯的学生,我只见过几面而已。”

艾维斯,阿尔桀自然是听过这个名字,曾经的剑圣与这只军队的领导者。不光如此他也从现有的信息中,猜测出了艾维斯和安娜的关系。

安娜倒是也没有过多的掩饰,她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直接说出了自己和艾维斯的关系:“艾维斯曾经是这只军队的统领,而我,是他的遗孀。”

阿尔桀挑了挑眉毛,但是什么都没说,他不是很理解“遗孀”这个词的含义。

“他已经死了三百多年了,死在圣战场上,可惜却死的不明不白。”安娜平淡的讲了出来,但是言语间却没有丝毫的悲伤。

阿尔桀见安娜毫无芥蒂说出了两人的关系,心里莫名的有些放松,他问:“您是为了他才穿上戎装的么?”

“是啊。”安娜苦笑着说:“没机会穿嫁衣了,只能穿戎装。”

“我一开始想要调查事情的真相,我不相信他会那样死的毫无道理。”说完,安娜叹了口气“三百年过去了,关于他的死,人们早就盖棺定论,认为他是枉死于虚荣。”

“只有我还在一直暗中调查事情的真相,不肯放手,大概是因为只有我迈不过这个坎吧。”

阿尔桀想到了小哑巴,他现在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小哑巴之所以会有卓越地剑术天赋,很可能因为它是艾维斯的黯魂。

不过黯魂的诞生和食尸鬼不同,需要十分苛刻的形成条件,食尸鬼的诞生来自于堆积成山的尸体,而黯魂则不然,需要相应的道具与意识甚至祭品。阿尔桀在不能想象安娜为了制作艾维斯的黯魂付出了多少代价。

可就算阿尔桀缕清处了安娜和艾维斯还有小哑巴的关系,他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安娜不直接称呼小哑巴为艾维斯,延续两个人的关系呢?

安娜显然不想在沉浸在往事的种种回忆中,现在有更多的事等着她处理。

“路大叔呢?我派遣他去调查周围的地形,怎么还没回来?”安娜这才想起路大叔一直没有来复命,一下做坐了起来。

阿尔桀也才发现,今天出了早上安娜发布命令的时候,一直都没有见过路大叔。

阿尔桀询问安娜的意见:“安娜大人,是否需要派遣人去寻找一下路大叔周围的鲸血骑士对我们不怀好意,我怕他出事。”

安娜沉思了片刻,再三权衡之后,她还是对阿尔桀说:“我也有些担心,但是路为人沉稳,经验老道,我不认为他会轻易出事,不过以防万一,你还是去看一看,记住,只有你一个人,不要引起骚动。”

听了安娜的决断,阿尔桀不免有些担心:“安娜大人,要不派别人去吧,我不在您身边,谁来保护您的安全呢?”

安娜一听就乐了:“周围一个骑兵营都保护不了我,光有你在还有什么用?况且只有你一个能够做到不打草惊蛇的找到路的位置,安心去吧,我很安全,不会出事的。”

阿尔桀知道安娜说的在理,也不再争辩,出了营帐嘱咐了毕维斯与科林几句之后,自己开始向鲸血要塞的后方探索。

此时的路大叔,正坐在鲸血要塞附近的悬空河旁,气喘吁吁的清洗这着身上的血污和尘土,而欲魔则躺在他旁边,看起来似乎气色好了很多。

路大叔动手杀掉巨魔的传令官之后,就有几分后悔,他独自一个人处理完了传令官高大的尸体。为了能放下它的尸体,路大叔光挖坑就一直挖到天黑。

而且十分不可理喻的是,欲魔哀求自己,不要把矮人和传令官埋葬在一起。

虽然那样处理尸体的效率显然更高一些,但是路大叔还是挖了另一个小坑用来埋葬不知身份的矮人。

这只是第一天,还没有人发现失踪了一个传令官,但是第二天,第三天该怎么办?

路大叔还没有回去过,他对于铁匠师傅能花几天时间做好阿尔桀的新武器,一点数都没有。

眼下他处理了尸体和身上的血污,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如果他回去向安娜复命,那深受重伤的欲魔该怎么办?

欲魔现在一点自保和求生能力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的指望路大叔。

它已经把自己经历的一系列不幸全都告诉了路大叔,如果要回到鲸血要塞,那它宁愿选择死。

可路大叔也不能毫无底线的一直陪着它,正在着两难之际,一个黑影在鲸血要塞后方的荒地上闪过。

“谁?”路大叔大叫一声,抄出了自己贴身的匕首防御着,然而眼黑影的动作比他快的多,几步就要走到近前。

也许平时的路大叔尚可与黑影一战,但是经过了连续数个小时的大量劳动之后,路大叔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两人交锋的一瞬间,路大叔感觉自己的虎口处传来巨大的疼痛。

手中的匕首没有拿稳,顺着对方的发力的方向飞了出去,对方把剔骨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此时,他才凭借月色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阿尔桀!你疯了!竟然对我出手?!”路大叔大叫道,没错,刚才对路大叔出手的,正是出来寻找他的阿尔桀。

阿尔桀他摇摇头,他没有接路大叔的话,而是一脸阴沉的向旁边衣冠不整的指了指说。

“大叔,安娜大人定下的军规不用我细说,你应该明白,奸**女者,欺凌弱小者,杀无赦!”阿尔桀一边看欲魔,一边对路大叔说“我不懂你们生者的**会让你们犯下什么样禽兽不如的罪业,但你最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只能替安娜大人清理门户了,路大叔。“

说完,阿尔桀微微抬起手中剔骨刀,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意,一场误会带来的战斗,即将在两人之间展开。

白之章 三十五 秋收节前夕(五)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大仓库。

“卡尔,你觉这些工具的够么。”艾博纳拿出一大堆不知名的器械,摆在卡尔面前。

有了艾博纳的支持,卡尔觉的自己找到血蔷薇的机会更大了,他兴奋的点点头,对艾博纳说:“好兄弟,谢谢你,真是帮大忙了!”

艾博纳笑着对卡尔说:“行了,这些东西虽然是淘汰下来的,不过我都仔细修缮过了,只你要觉得可以,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怎么,你也要一起去?”卡尔一愣,他对艾博纳说。

“不然呢?我都知道了,还能放你一个去吗?我们可是朋友啊”艾博纳哭笑不得的说。

这时,在旁边一头雾水的凯伦担心的问:“这都是爬山的工具,你们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额”艾博纳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卡尔看出了凯伦眼中的关心,他问艾博纳:“你就是为了她买戒指的吗?”

凯伦一听卡尔这么说,不由的羞红了脸,用手轻轻的敲打着艾博纳,嗔怪道:“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艾博纳无奈的耸耸肩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到时候结婚,这小子就是我的伴郎,我肯定会告诉他的啊。”

听艾博纳说的如此直白,凯伦的脸羞的更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是啊,我是他最好的朋友。”看到自己好友幸福的样子,卡尔不禁十分的羡慕:“放心吧,你的艾博纳我会完完整整的给你送回来,不会让他冒险做危险的事。”

凯伦看卡尔这么说,红着脸点点头:“好吧……我相信你们,早点回来哦。”

艾博纳找来一个包裹,将面前的东西一股脑的装起来,背在后背上,招呼卡尔:“走吧,卡尔,时间不等人,我可不想看着卡洛琳老太太变成瘫子。”

卡尔点点头,确实,时间已经容不得自己拖沓,他和艾博纳一起赶往卡斯特罗的后山悬崖。

卡斯特罗的后山悬崖,位于卡斯特罗的正后方,也许你会质疑,一座城市怎么会有前后之分,但是卡斯特罗就有,因为这个悬浮在神域中的港口小镇,是以自己与其他城市交流的港口为前面的。

所有的外来的物资也好,存入大仓库的东西也好,都有要经过前方的港口进入这座小镇,再加上后山复杂的地形,人们在建立这个小镇之初,就围绕着它核心的港口与大仓库,因此,这个小镇也有了前后之分。

不过说“建立”这个词,并不准确,确切的说,应该是“重建”。

据说卡斯特罗原本是神域【学识之渊】上空沃尔丁的一个小角,在上一次圣战的时候,被大型虚空岩撞了下来。

一般来说,这样的城市会失落在神域外的宇宙中,但是智慧与知识之神奥德里奇,为留下携带着大仓库的卡斯特罗,特地施展神迹,在沃尔丁与卡斯特罗之间建立了引力。

从此卡斯特罗像彗星一样,围绕着沃尔丁旋转,而智慧与知识之神特地为了卡斯特罗施展神迹的举动,也让在这里生活的居民更加确信大仓库中隐藏着神明珍宝的秘密。

而现在在卡斯特罗上生活的,基本上很少有它的原住民,更多的是神明们派遣来修复大仓库的工匠们的后代,他们来自各个神域,修复着大仓库的同时,展开生产生活。

而卡斯特罗的后山,在整个城市从沃尔丁掉落之前,离【圣灵之森】最近,受到那里福泽的感染,那里的水土也比其他地方更加丰饶肥沃。

后来的卡斯特罗与沃尔丁完全分离了,而且地理位置离着【圣灵之森】越来越远。

不过这里还是保留下了相当丰富的植被与作物,而在这卡斯特罗十分稀有的血蔷薇,最初就来自于【圣灵之森】。

卡尔和艾博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卡斯特罗的后山,后山的顶端的另一半就是他们寻找的悬崖,这悬崖的形成来自于大陆的断落,所以看起来陡峭的十分不自然。

不过时间让这面峭壁上长出了不少可以攀爬的藤曼与树木,这让倒是卡尔和艾博纳松了一大口气。

由于常年有人从这里下去为教皇采集血蔷薇,所以在峭壁的中央还建立了一些可以回复体力的驿站。

卡尔与艾博纳顺着人工雕琢的石阶,走尽可能的往悬崖的深出走,终于在最远端的驿站附近,找到了看守血蔷薇的教徒大叔。

两人向看守血蔷薇的教徒大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告诉大叔卡洛琳奶奶的状况,希望大叔能允许他们带走一些血蔷薇。

看守血蔷薇的教徒大叔听到两个人的要求,不由得叹了口气说:“你们来晚了,年轻人,这几天主教不知道为什么,取走了所有的的血蔷薇存货,只剩下一些幼苗在极其难以采集的地方生长着。”

“那,那些幼苗我们可以拿几朵做卡洛琳奶奶的药引吗?”卡尔焦急的问看守大叔。

“当然可以了,没有采下来的血蔷薇不属于任何人,你当然可以去采集,可你们几乎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看守大叔看了看他们从仓库里带来的装备又说:“你们这些装备是从大仓库里找的淘汰品吧?”

艾博纳不好意思点点头,对看守大叔说:“是的,大叔,我是大仓库的管理员,这戏装备都是我从大仓库那里找出来的。“

大叔上下摆弄了一下,他先是称赞了艾博纳的手艺,但是还是给了他们一个否定的回答:“虽然你的修缮技术不错,可是你要知道,这些制式的装备的都有统一的规格,光拿绳子来说,长度就不够,如果我们要采集更深出的血蔷薇,不会去寻找更长的绳子,而是修建位置更加靠里的驿站。”

可是卡尔和艾博纳等不到更深的驿站修建那天,艾博纳耐着性子问看守大叔:“那我们光靠着这些树木与藤曼摸索过去可以吗?”

“你疯了吗?年轻人。”看守大叔对于两个年轻人不珍惜生命的行为十分气愤,他质问两个年轻人:“你们不要仗着年轻就为所欲为,你们知道一旦失足掉去会面对什么吗?”

两个年轻人摇摇头,除了摔死和摔伤,还能怎么样?

看守大叔面色阴沉的说:“卡斯特罗是只有前后,没有上下的,一旦离开了神域土地的引力,你们不会摔死,而是会直接失落到宇宙当中,你们在摔死之前,先会活活饿死!”

黑之章 三十五 易型者的诞生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要塞。

“路大叔,你说是真的么?”阿尔桀迟疑的看了看旁边的欲魔。

欲魔无法分辨阿尔桀是敌是友,只能满脸惊恐的躲在路大叔的身后。

阿尔桀刚才的一击十分强力,路大叔的虎口都被他震裂。路大叔从自己的披风上撤下一个布条,一边包扎虎口上的伤口,一边安抚着充满恐惧的欲魔:“你不用害怕,他是我的同伴,你只需要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给他就好。”

欲魔刚刚被路大叔从传令官的手上救出,现在十分信任他,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噩梦般的遭遇告诉了阿尔桀。

阿尔桀听了之后沉吟了片刻,他现在相信了路大叔没有对这只欲魔施暴,可是他却意识到,现在有了新的麻烦。

他对路大叔说:“路大叔,是我刚才莽撞了,没问清楚事情的原委就轻易出手。可你杀死了鲸血骑士的传令官,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不被发现。还有这只欲魔,你虽然救现在了它,可你以后打算让它怎么办?难道要跟着我们行军吗?”

听阿尔桀一问,自己也十分的苦恼,这只欲魔和被他处理掉的传令官都是不好解决的麻烦。

“铁匠师傅有没有告诉你,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你的新武器?”路大叔问阿尔桀。

阿尔桀耸耸肩,他知道路大叔想赶在对方发现失踪前离开,只能无奈的告诉他:“三天,最少三天,而且以那些不怀好意的鲸血骑士来说,一名传令官失联三天,到我们的头上找麻烦。”

“而且,听了你的话,我对于那些巨魔的人品十分的质疑,比起你身边的欲魔,我更担心留在鲸血要塞腹地的安娜大人。”阿尔桀皱着眉头,表达自己的担忧。

路大叔这时才恍然想起阿尔桀的出现在这里并不正常,他问阿尔桀:“是安娜派你来找我的?”

“当然,你失踪了一整天,安娜不可能放下你不管,而眼下你救助欲魔的行为,会给我们带来数不清的麻烦!”阿尔桀说。

欲魔害怕的看向阿尔桀,它完全理解不了阿尔桀的思路,为什么他刚才好像还一副大义凛然,要为自己出头的样子,可转眼间又把自己当成拖累。

但是路大叔很清楚,阿尔桀刚才的反应,完全是为了维护安娜制定的军纪。

作为食尸鬼的阿尔桀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和同理心,那么做只是在完成他作为副官的义务。

既然路大叔并没有触犯安娜的军规,矛盾就转移到了欲魔身上,阿尔桀其实一直都在维护安娜的利益,如过这只欲魔的存在给安娜带来了麻烦,阿尔桀并不介意把它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路大叔深知阿尔桀的行事准则,不由的为欲魔担心,毕竟自己刚刚救了它,他不希望阿尔桀为了减少安娜的麻烦而伤害欲魔,也不希望欲魔的存在给队伍带来负面影响。

阿尔桀把剔骨刀拿了出来,向欲魔走去,浑身是伤的欲魔,拼命的挣扎着,现在有人愿意保护它,它显然还不想死。

路大叔挡在阿尔桀面前,质问阿尔桀:“你要干什么?!”

“给它疗伤啊。”阿尔桀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它的。”

路大叔十分紧张的看着阿尔桀,他太熟悉这个笑容了,那种披着皮囊的假笑,活人看到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阿尔桀十分灵巧的绕过路大叔,俯身蹲在欲魔的附近说:“我知道,你们欲魔习惯仪仗其他种族的力量活下去,这是由你们先天的特性决定的,这一点,我不做评判。”

“但是这里不行,我们是一只军队,每个人都要在这只队伍里发挥自己的作用,没有人会在战场上专门腾出手来照顾你,就算是刚刚救你的路大叔也一样。”说到这,阿尔桀看了一眼路大叔。

路大叔没有反驳,他知道阿尔桀说的是现实。

“而且,如果发生战斗,他会因为你的拖累而丧命。”阿尔桀说着,剔骨刀在欲魔的身上开始游走,一些化脓的伤口被阿尔桀割开,阿尔桀把里面的脓水挤出来,敷上一些自己配置的药物。

欲魔忍着疼痛,接收着阿尔桀的治疗,同时也聆听着阿尔桀的话,它认同阿尔桀的说法,而它自己也不想成为路大叔的拖累。

它之所以没有和自己的同族们待在欲窟里,成为接客的娼妓,就是因为不想像同族们一样,以娼妓的身份过完一生。

可它就算离开了欲窟,一个人弱小而无力,只能与矮人相依为命。

那个时候,虽然矮人因为两人都是通病相连的弱者,和它互相照顾,可归根结底,还是它在依赖矮人。

阿尔桀一边治疗着欲魔身上的伤痕,一边询问它:“你想一直以这样的状态活下去么?”

“当然不想!”欲魔挣扎的说,是的,没有人愿意一直被人侮辱,被人侵犯,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可它转念之间,却又觉得十分泄气,自己连剑都拿不动,在强者为尊的虚空里,自己对尊严与安全的渴望实在太过奢侈。

”如果我告诉你,你可以留在我们的军队中,你也能实现自己的价值,你愿意吗?“阿尔桀问欲魔,同时闪过鬼魅般的微笑。

路大叔觉的阿尔桀说的内容越来越不对劲,似乎有意把欲魔往某种方向上引导。

但是欲魔完全不在意,它从来没想过自己除了满足别人的肉欲以外,还能有别的活路。如果可以抛弃过去的苦难,它什么都愿意做。

“我愿意,大人,如果能不在出卖肉体,有尊严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愿意做!”欲魔急切的表明自己的决心,它真的渴望改变自己的机会。

但欲魔随即又叹了口气说:“可是大人,我几乎没什么力气,留在你们的军队里,杂活能做的都很少。”

阿尔桀笑着摇了摇头,对欲魔说:“不,不需要你用力气,我记得欲魔是可以随便易型,可以变化成成任何种族,任何人,对吧?”

“不!”欲魔以为阿尔桀又要让它充当军妓,用各式各样的外表满足别人的欲望,它摇了摇头,发出绝望的咆哮。

路大叔疑惑的看向阿尔桀,他不相信阿尔桀会做这种决定,更何况正直的安娜不可能允许军妓在自己的队伍里出现。

“唉,为什么你们这些活人的脑子里只有性呢?”阿尔及发出一阵叹息,他轻轻抚摸着欲魔可以随便改变外观的肉体,感叹道:

“我一直觉得,能够随便改变外形的欲魔,并且能够控制别人欲望,它们应该是最好的潜入者,暗杀者,以及情报的收集者。”阿尔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就像捡到宝贝一样。

“你不应该是别人床笫上的玩具,小家伙。”阿尔桀做出了自己对欲魔的判断:“你应该是插入敌人后脑的利刃。”

欲魔傻呆呆的看着阿尔桀,它从回来没想过自己的能力还有这样的作用。

“从此以后,把你的能力变成我的插入敌人腹部的匕首吧。”阿尔桀对欲魔发出了正式的邀请。

蜿蜒的虚空河冲击着岩石,在月色下悄然流向远方,这一刻,虚空世界间谍的第一个间谍——易型者,在阿尔桀的诱导下,诞生了。

白之章 三十六 秋收节前夕(六)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后山的悬崖驿站。

在摔死之前,会先被活活饿死?

听完教徒大叔的描述,卡尔和艾博纳两个人不禁汗毛倒立,他们有面对死亡和危险的勇气,却没想到在死亡之前要面对更加可怕的恐惧。

比起失落在宇宙中,摔断胳膊摔断腿的结果简直好太多了,可卡洛琳奶奶现在还在病床上,卡尔不能就此退缩。

他咬咬牙,还是下定了决心问:“大叔,就算摔落悬崖的结果很可怕,我也要试着把血蔷薇带回来。很感谢你的警告,但是我不能放着为我病倒的卡洛琳奶奶不管。”

教徒大叔本来还想阻拦两个年轻人,然而他在张口劝阻之前,他的想法就被卡尔眼中那坚如磐石般的目光否定掉了。

教徒大叔知道无论他的阻拦是否出于好意,都无法动摇卡尔要得到血蔷薇的决心。

“好吧,年轻人,我认输。”看到卡尔如此决绝,教徒大叔放弃了自己的原本的打算,他决定为了这两个勇敢的年轻人提出自己宝贵的经验。

“你们要知道,在悬崖上,有很多工具是不能轻易使用的。”教徒大叔从自己的驿站里找出了一部分新的工具,交给卡尔与艾博纳。

“这里的绳索,就算接起来,也很可能长度不够。当你们能接触到剩余的血蔷薇的时候,基本上就到了绳子的尽头,在那里就是整段路程中最危险的地方。从那里开始,你就要解开绳索,依靠着藤曼与树枝前进。”

“在那种条件下,登山镐的使用就要格外慎重,因为你所攀附的岩缝,往往也是那些藤曼与树枝的根系所在。如果岩石已经因为植物的生长而松动,那么你在使用登山镐攀爬岩缝的时候,很可能会把这些岩石彻底撬动,导致自己失去重心最终跌落悬崖。”

“我不确定这些旧绳索是否依然牢靠,你在使用的时候一定要百般小心,绳子一旦出现任何异响,不管你们那时有没有摸到血蔷薇,必须要退出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讲道重中之重的部分,教徒大叔提高了声调,卡尔与艾博纳也竖起了耳朵,生怕自己在那些致命的细节上犯错。

“不要往下看!”教徒大叔凝重告诉卡尔和艾博纳。

卡尔和艾博纳拼命的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可其实他们一点也不懂,在这个没有垂直方向的悬崖上,往下看意味着什么。

两个人在大叔的指导下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卡尔却对艾博纳说:“艾博纳,你陪我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的部分,我想独自完成。”

艾博纳却有些不满,他对卡尔说:“卡尔,我的朋友,我怎能将你独自至于险境而不顾呢,我要陪你一起下去。”

但是卡尔用十分诚恳的语气拒绝了他:“艾博纳,我的好兄弟,我知道你愿意陪我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再是一个人了,还有人在大仓库等你回来。”

艾博纳听了更加不满,他对卡尔说:“在这一点上,我们有什么差别?邦“艾博纳本来想说,邦妮也在等着你回来,可他知道,那不过是一厢情愿,血蔷薇只是邦妮拒绝其他追求者的借口。

卡尔见艾博纳话没有底气的说了一半儿,不由的苦笑说:“艾博纳,我虽然老实,可我并不是真的傻,邦妮的意思我大概能猜到几分。可你知道,我这一生到现在,只喜欢她一个人,以后也许也不会变。”

“我知道她对我的感情就像对待哥哥一样,但我还是想试一试,哪怕自己是在飞蛾扑火。我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只是个铁匠,可我会尽自己所能的给她幸福。”

“如果之前我还有犹豫在去与不去之间徘徊,在加上卡洛琳奶奶的重病之后,我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必须去做,这是我人生中仅有一次壮举,请你尊重我的选择,让我一个人完成。也请你保护好自己,不要让那个在大仓库里等你的女孩伤心。”

听完卡尔的话,艾博纳竟然一时语塞,那个曾经一紧张说话都说都不利索的卡尔,如今竟然能让艾博纳哑口无言。

艾博纳是幸运的,他遇到了爱自己,而自己也爱的人。卡尔羡慕他的幸福,卡尔之所以决绝的选择了独自踏上寻找血蔷薇的最危险的那段路,不光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更是不希望这种停留在艾博纳身上的幸福溜走。

没有了遮挡的悬崖比卡尔想象的要危险,虽然乍一看有着大量的树枝和藤曼,然而这些植被的坚韧程度根本无法用肉眼分辨,如果轻易把自己的重心放在上面,很可能会万劫不复。

绳索牢牢的穿过卡尔腰间的锁扣,这是艾博纳带来的工具之一,老旧的锁扣虽然已经滴过了润滑油,但还是在绳子划过的时候发出吱呀呀的响声。

卡尔喘着粗气,小心翼翼的向前攀附着,有些栖息在植被上的飞虫被他惊起,在他的四周四处飞舞,干扰着他的注意力。

豆大汗水从卡尔的前额滑落,他再相对结实的树木上落脚,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他很想向下看一看,那血蔷薇离他还有多远,但是他谨记着教徒大叔的话,放弃了自己向下窥探的想法。

稍事休息之后,卡尔继续往悬崖的下方爬去,他里艾博纳与教徒大叔所在的驿站越来越远,腰后的绳索似乎已经用过一半以上,刚才他明显的感受到了新旧绳索系成的绳结划过自己腰间的卡扣,这种微弱的颤动让万丈悬崖上的卡尔胆战心惊。

周围已经能够看到一些被采摘后的血蔷薇留下的桔梗,虽然不多,却给了卡尔继续前进的勇气,他知道自己就快成功了。

终于,在绳索全部快要用完的地方,卡尔发现了一两株完整的,尚未采摘的血蔷薇。

血蔷薇绽放着娇艳美丽的红色花朵,看起来就像鲜血一样刺眼,孤傲的盛开在峭壁上。

结果比教徒大叔估计的要好的多,现在绳子还没用完,卡尔不知道血蔷薇的哪一部分可以入药,只能伸出手,尝试着将那些血蔷薇连根拔起。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看似较弱的血蔷薇却十分的坚韧,茎叶上还长满十分尖锐的利刺。

而且血蔷薇的根系嵌入了入岩缝的最深处,卡尔打铁的力气也不能撼动那些血蔷薇,反倒是那些刺在卡尔的手上剌出了几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顺着血蔷薇的茎叶流到花瓣上,与红色的花瓣融化到一起,而后又从花瓣上滴落,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十分通透,那血蔷薇似乎与鲜血产生了某种共鸣一样,在鲜血侵染下缓缓盛放。

遇到鲜血而绽放的蔷薇,这才是它被称呼为血蔷薇的原因。

被刺伤的卡尔只能作罢,用带来的剪刀将花朵的部分剪下,留下血蔷薇的茎叶与根系,而这些茎叶与根系会在将来长出新的血蔷薇。

当绳索完全放到尽头的时候,卡尔背上的箩筐已经被血蔷薇的花瓣装满了一半,卡尔十分开心,可他不知道有多少血蔷薇可以治好卡洛琳奶奶。

如果可以,卡尔想要尽可能多的采一些,他想至少留出一两朵来,送给邦妮。

在他脚下不远的地方,长满了完全成熟的血蔷薇。

如果现在卡尔折返,带着半筐血蔷薇,在艾博纳与教徒大叔的帮助下,应该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悬崖上,把这些血蔷薇带给卡洛琳奶奶。

但是卡尔却在害怕,他怕自己就差一点,就没有采出送给邦妮的那一朵。而现在有大片的血蔷薇,就长在他脚下几米的地方。

卡尔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

要么稳稳的带着半筐血蔷薇回去,但是可能没有能送给邦妮的血蔷薇;要么冒险,下去把箩筐装满,也许邦妮和卡洛琳奶奶就都能兼顾。

考虑了一会儿,卡尔做出了自己的抉择,他咬咬牙,打开了后背上的保险锁扣,向下方的血蔷薇爬去。

黑之章 三十六 邪刃初成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要塞。

天将拂晓,阿尔桀和路大叔赶回了鲸血要塞,不过他们没有把欲魔的事告诉安娜。

而那只欲魔,此时化身成早已死去的传令官的模样,悄悄潜回鲸血要塞之中。

阿尔桀虽然邀请了欲魔,却也给它设下了重重考验,而这第一条考验,就是要它回到鲸血要塞,扮演已经死去的传令官。

路大叔对阿尔桀的话半信半疑,他甚至在怀疑阿尔桀只是嘴上说的好听,而实际上只是单纯的想要利用欲魔让自己的队伍摆脱麻烦。

他为此质问过阿尔桀,却得到了阿尔桀这样的答复:“我当然是在利用它,没有它充数,明早的那些鲸血骑士出操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有人失踪。”

“你!”路大叔有点怒不可遏,他知道阿尔桀为了维护安娜的利益会不择手段,却没想到那只受尽苦难的欲魔他也会随便利用。“你真是个混蛋!阿尔桀!”

阿尔桀微笑着说:“大叔,别生气,利用和考验,这两者并不冲突,去敌营深处刺探情报或者执行暗杀,光有改变外形型的能力是不够的,还需要过人的胆识和演技,以及对人心的把握,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样。”

“如果它能攻克带给它无数梦魇的鲸血要塞,在那里安然扮演一名普通的传令官,并且不被发现。那么它在以后潜伏的道路上也能够畅通无阻的走下去,不会再有敌人能够震慑它,它会慢慢变成最出色的戏子,扮演着每一个我们需要的角色。”

“而且,我们也并非没有风险。”阿尔桀突然认真了起来,他继续对路大叔说:“我们只知道这只小欲魔历经了苦难,却不知道它的人品秉性,一旦露馅,那么我们很可能会被供出来,那些对我们一直虎视眈眈的鲸血骑士,到时候恐怕也有了动手的借口。”

路大叔愣住了,大叔本以为欲魔不过是阿尔桀的棋子而已,他没想到阿尔桀会在欲魔身上,下如此重注。

也许是因为阿尔桀从欲魔经历过的苦难中,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吧。

虽然嘴上说着利用,心里却想着怎么帮它改写人生,就像安娜曾经帮助过他那样。

每个人能在这个世界上立足,都源于他人的需要,在安娜之前,没有人需要一个吃死人肉的食尸鬼,所以阿尔桀只能在黑沙漠与大积尸地中来回徘徊。

直到安娜发现了阿尔桀,告诉阿尔桀,需要他的剑刃。从此阿尔桀被安娜所需要,手中的剑刃为保护而挥舞,可以说,是安娜替代这个世界接纳了他。

而这只欲魔,世界虽然对它有需求,却只是用欲魔来满足肉欲。而阿尔桀第一次告诉它,这个世界并不所有人都需要它来满足欲望,它的能力还有别的价值。

可以说,欲魔第一次从别人的需要中,感受到自己真正的价值。

只是,阿尔桀得出结论,源自于虚空恶劣生存环境,以及即将到来的战争。

如果是在高度文明的世界里,它们自由的外表与发掘他人内在需求的能力,应该能为他们带来卓越的艺术与表演才能,并且因此而受人尊敬吧。

现在所有都陷入了睡梦中,只有铁匠师傅醒着,他还在不断的敲打着诅咒血晶。

在他锻造诅咒血晶的期间,那些巨魔的工匠们眼睛眨也不眨,一直盯着他,生怕错过每一个技术上的细节。

甚至在他觉得疲惫的时候,巨魔工匠的头领主动上前帮忙换班,两个人没有多余的语言,依靠着工匠之间的默契配合着。

在技术的面前,就算是种族歧视最为严重巨魔,也能摒弃成见,用一颗工匠之心与对方交流。

两个人都把自己的精力集中到极限,共同为了锻造出最顶级的武器而尽其所能。

巨魔的工头虽然没有铁匠大叔的近神级咒术契约和信仰之力,但是凭借着对火焰咒术的专精,和巨魔天生强悍的身体能力,也在制作武器的过程中提供了相当的贡献。

两个人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忘记了彼此的立场,甚至忘记了将来会有谁使用这把武器,完全用一种忘我的精神投入期中。

反复的敲打之后,再也没有龙鸣响起,似乎远在【寂静之海】的古龙之王感受到了两个人没有亵渎它族人的遗骨,而是用它锤炼一把不辱龙名的武器。

以来自旧日世界的遗物作为材料,以来自神魔两族最先进的技术作为手段,一件惊世骇俗的武器正在鲸血要塞的小工坊里孕育。

诅咒血晶已经逐渐屈服,再也不以晶体的形状存在,而是一种粘稠的流体,看起来就像是血浆一样,可它却表现出一种诡异的坚韧,虽然它在锻造台上不断流动,但是锻造锤砸在上面却不能制造出一丝一毫的涟漪。

铁匠大叔长出一口气,坐在地上,巨魔工头也气喘吁吁的站在一旁,平静着自己心跳。

“这算是完成精炼了吗,老师傅。”巨魔工头喘着粗气说。

现在的诅咒血晶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鲜红色,里面不在带有一丝一毫的杂质,看起来就像血液组成镜面一样。

铁匠师傅点点头,算是认同巨魔工头的说法,他累的说不出话来。

巨魔工头饶有兴趣的问:“那下一步怎么办,要折叠锻打吗?可这邪乎的东西怎么折叠?您要拿它做什么?铸剑吗?那淬火的时候我还能帮上忙。”

“不,我们的工作差不多完成了。”铁匠师傅闭着眼,靠在锻造室的墙上。

“什么?”巨魔工头一愣“您不是派人回信说,这东西得锻造三天么,这才一天一夜,而且看起来只是从晶体变成了流体,离成品还远着呢吧?”

“当然,不过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武器主人的工作了。”说到着,铁匠师傅看看快要彻底大量的天光,对一旁的巨魔学徒说:“麻烦你去找我们安娜上尉的副官过来,他叫阿尔桀。”

巨魔学徒看了一整晚老师傅的手艺,知道老师傅是高人,现在早以没有了任何轻慢,听到老师傅发话,毫不犹豫的照办了。

巨魔头子好奇的问:“那武器的主人会也会锻造技艺?”

“不。”

“那他有什么厉害的?”

“他死不了。”

“”

巨魔头子不知道老师傅为什么要这样说,但他知道老师傅的能力,肯定不会浪费这绝好的材料,于是边待在一旁观望,不再言语。

不一会,阿尔桀兴冲冲的来了,看到几乎累瘫的铁匠师傅,感激的说:“辛苦你了,老师傅,我听说武器又心进度了,您叫我来干什么?”

“看到锻造太上的‘血浆’了么?”

“嗯,看到了。”

“把它喝了。”

白之章 三十七 秋收节前夕(七)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后山的悬崖。

卡尔心跳的很快,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了绳索的保护,就这样赤条条的挂在悬崖上面。

虽然之前挂着保护锁扣,紧紧的连接着绳索,但是卡尔一直用手脚攀附着峭壁上的藤曼,并没有依靠着绳索支撑自己的重量,所以他有信心,在没有保护的状态下也取回那些血蔷薇。

他小心翼翼的,先用一只脚试探着下面藤曼的承受能力,虽然之前他也是这样做的,但现在的他比之前更要谨慎百倍。

他不断的向着那片血蔷薇丛靠近,一阵微风吹过,那些血蔷薇在微风中摇曳着,充满诱惑的向着卡尔招手。

但随风摇曳的不光有血蔷薇,还有卡尔脚下立足的藤曼,卡尔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死死的贴在峭壁上,失去保护的恐惧在他的心里不断放大,死亡的隐隐笼罩在他的周围。

一直跟随着艾博纳的燃魂鸦从山顶飞下来,落在周围的藤曼上,注视着危险中卡尔,似乎预示着什么发生。

终于,卡尔挨过了这阵风,他小心翼翼的爬到血蔷薇丛的附近,将那些花瓣剪下,尽可能的把这些血蔷薇带走,不一会,他身后的箩筐就被装满,而那些装不下的血蔷薇,则被他尽可能的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成功了!卡尔心里一阵窃喜,他知道自己做到了!为邦妮!为了卡洛琳奶奶!也为了他自己!

但是一切还没有结束,卡尔强迫自己从疯狂的喜悦中镇定下来,他开始小心的往回折返,将保险卡扣再一次扣到绳索上面。

好了,终于可以返回了,他轻轻拉动绳子,示意自己要返程了,上面的绷紧神经的教徒大叔和艾博纳收到了卡尔信号,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小心意义的随着卡尔的移动,拉动着绳子,帮助他上来。

卡尔一步一步的向上爬,然而,在他经过最早那一株刺破的他手的血蔷薇留下的茎叶时,被挂住了裤脚,那些茎叶就像不满卡尔的贪婪一样,想要将他留在着危险万丈悬崖上。

卡尔不停的踢打着自己的脚,想要摆脱那些尖刺的纠缠,却没有想到根本无法摆脱,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血蔷薇的韧性是无法靠蛮力挣脱,他下意识的低下头,想要解开被挂住的裤脚。

可他忘记了,教徒大叔提醒过他不要往下看。

攀附于深渊之上时,不要窥伺你的脚下,不然尚未发生的惨剧就会吞噬掉你为数不多的勇气,让它从你的想象里钻入现实。

这句话是沃尔丁的谚语警句,但是这句话放在在卡斯特罗后山的悬崖却稍有些不太适用。

卡尔顺着自己和悬崖的夹缝向下看去,没有看到万丈悬崖下方的谷底,而是看到了一片天空。

是的,一片天空。

卡斯特罗,没有上下,它是一个小镇,也是一个孤岛,宇宙中的孤岛。

上面的天空是蓝色的,下面的天空却是灰色的,卡尔无法分辨那些远端的灰色是云朵,还是雾气。

上面的天空有太阳和群星,下面的天空中漂浮着数不尽的尸体,还有战火粉碎的后断壁残垣。

上面的天空下生活着卡斯特罗的居民,下面的天空下埋藏着战争留下的尸骸。

一座城市,一分为二,一半人间,一半地狱。

卡尔的世界观开始崩坏,他原本以为自己脚下的土地是众神管理的大陆,只是这些大陆被分开了而已。

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脚下踩着的,不过是圣战遗留下的碎片,神明们为了他们打扫出一片的碎片供他们生存,那些安居乐业的居民们永远想不到,自己的脚下就是尚未打扫干净的战场。

如果卡尔现在掉落下去,确实没有摔死的机会,因为他坠落的方向尚未可知,或者说,是他飞离的方向尚未可知。

他还看到了一些巨大的机器,围绕在卡斯特罗基座悬浮着,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感受到的重力,都是这些机械制造的,这些机器既托起卡斯特罗这块石巨石头,有制造了供人生存的重力。

散落在下面那片天空的城市碎片太多了,而且距离十分的遥远,卡尔甚至怀疑那些城市的碎片比卡斯特罗大得多。

卡尔原来以为这个世界都是一样,自己的家乡与别的地方仅仅是悬浮在不同位置的空间中,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感觉到,整个世界就像一张堆满杂物的桌子,而卡斯特罗正好要摆放众神需要的东西,众神便随手将桌子上的杂物扫到地上,把卡斯特罗规规整整的放在桌子上。

可如果神明们需要的东西不在卡斯特罗呢?想到这,卡尔瞬间觉得不寒而栗。

在神域里还有一句谚语,是这么说的:当你以为【寂静之海】在你的脚下是,它其实在你的头顶,当你以为它在你的头顶是,实际上你正被它拥入怀中。

卡尔以为这句话原来只是警告世事无常,死亡无处不在的意思。现在看来,也许这句话只是直白的描述这个世界的构成而已。

对于未知世界恐的惧早以碾压了卡尔对于死亡的恐惧,他害怕的几乎昏厥了过去,两条腿在不停的颤抖,他感觉自己找不到了回去的路。

此时,他已经失去了方向感,上下对他来说看起几乎差不多,这种迷失的感觉侵入了他的骨髓。

神迹:失落僭越的弃民。

这是众神用于抛弃那些窥探到禁忌的弃民,所施展的神迹,卡尔的一切感受都来自与此,他觉到的迷失与恐惧,直接来自于神明的遗弃。

他慢慢松开了抓着藤曼的双手,整个人失去了重心,笔直的向着下方追去,就像被扔进垃圾桶的木偶。

但是他没有失落与空间中,因为还有两样东西牢牢的挂着他。

艾博纳早就准备好了拉卡尔上来,却想不到绳索突然往下坠,他第一时间和教徒大叔拉住了绳索,不让卡尔掉下去。

而另一头,血蔷薇的茎叶牢牢的挂住卡尔的裤脚,分担了绳子上的力量,把他牢牢的固定在半空中。

也许神明会将你从这个世界上遗弃,但是总有一些东西会把你留下。

黑之章 三十七 寻衅滋事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要塞。

阿尔桀看着锻造台上的“血浆”,摇了摇头说:“不了,大叔,我不饿。”

“别废话,这是给你做的新武器,快点喝。”铁匠大叔不耐烦的对阿尔桀说。

“如果你说这是武器。”阿尔桀看了看锻造台上的已经变成了诡异流体的诅咒血晶,义正言辞的拒绝道:“铁匠师傅,如果是武器,那肯定更不能喝了,对不对?感觉喝了会死人。”

“你又不会死,别废话了,赶紧喝吧。”

“我能先问问,我的新武器具体怎么用吗?”

“喝了你就知道了。”

看来没有沟通的余地了。

就算阿尔桀是食尸鬼,他也很少在同伴面前用餐,尽量保持者生者的姿态,他不想在铁匠师傅面前表现像个舔舐鲜血的野兽一样,他问:“有杯子或者碗可以盛一下吗?”

“别讲究了,拿起来直接喝。”

拿起来?阿尔桀将信将疑用手触摸着已经变成流体的诅咒血晶,却发现手可以摸到它的表面,却无法将它分离。

这诅咒血晶已经变成了一个看似可以随便改变的形状的东西,但实际上却无法再从上面分离任何一个部分,你可以拉伸它,却不能折断它。

这给人的感觉更不能吃了!

但是阿尔桀咬牙,拿起一个很细的液滴,整个诅咒血晶就像面条一样,被阿尔桀慢慢吸到身体里。

“什么感觉?”铁匠师傅好奇的问阿尔桀。

“说实话,很微妙的感觉。”阿尔桀不知道怎么说,他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一块可以流动的铁,不过他倒是不在意,不能吸收的东西他能随便排除体外。

“你试试,它能不能为你所用?”铁匠师傅见阿尔桀吃下去了,有点小兴奋像孩子一样看着阿尔桀,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试试就试试。

阿尔桀开始尝试着对诅咒血晶进行转化,与我们一般人消化食物不同,食尸鬼基本上就是直接把血液置换到血管里,慢慢同化这些血液成自己的一部分。

阿尔桀现在就要把这看起来像血浆一样的诅咒血晶融化到自己的血管里,但是当他的血液接触到诅咒血晶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身体的鲜血总量似乎少了一部分,虽然失去的这一点几乎为不可闻,但是阿尔桀还是感受到了。

阿尔桀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那诅咒血晶就像狼如羊群一样,开始疯狂的吞噬着阿尔桀体内的鲜血,而阿尔桀则像受到电击一样,痉挛的倒在地上。

他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也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鲜血,他感觉自己出现了一些幻觉和幻听,好像前方有滔天血海向他蔓延过来,但是那些血海在接触到他的时候都变成了结晶,就如同血海被冰封了一样。

下一秒,阿尔桀似乎听到了无数人在自己耳边哀嚎,有些是被强行祭献给诅咒血晶的无辜的人,有些是在诅咒反噬之后的忏悔,这些声音冲刷着阿尔桀的脑海,也冲刷着他的精神。

周围的巨魔已经看呆了,他们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喝下这诡异的东西。

“附近有积尸地么?”老师傅问那些巨魔的工匠。

“有”

“来,搭把手,和我把这小子扔到积尸地去。”铁匠师傅似乎毫不担心阿尔桀,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不知道铁匠师傅卖的什么关子,只能按他说的办。

“小子,你听着。”老师傅笑着说“上次说我风凉话的事我还记着呢,你小子就给我受着吧,别忘了,牛我替你吹了,还有两天时间,自己想办法控制它,了解它的特性,你自然就找到这把武器的用法了。”

“加油。”铁匠师傅坏笑着,带着一脸懵逼的巨魔们离开了,只剩下阿尔桀一人在附近的积尸地里挣扎。

“大叔,你刚才看到了么?”毕维斯挠挠头,问路大叔。

“看见了。”路大叔也看到了,铁匠师傅带着一帮巨魔出去了,还拎着一个人。

“那是副官先生吧”毕维斯苦笑着问路大叔,那帮人应该是拎着阿尔桀出去的。

“是啊,我觉得也是他。”路大叔点点头,确认他没眼花。

“为什么每次铁匠师傅给副官先生升级武器,过程都这么残暴我记得上次做剔骨刀的时候副官先生好像全身骨折了”

“大概是因为他们刚好一个爱记仇,而另一个刚好嘴贱还死不了吧”

毕维斯和路大叔十分默契的相视一笑,其实他们想找机会收拾阿尔桀很久了,奈何实力不够,轻易出手搞不好被人家收拾。

如今看到铁匠师傅借着做武器的名义让阿尔桀吃瘪,不由的暗中叫好。

虽然有点损,但是干的漂亮,铁匠师傅!

这是,旁边的鲸血骑士看到了笑容满面的毕维斯和路大叔,似乎对他们的笑容有些不满,向他们俩走了过来。

“嗨,杂牌军的,不怀好意的笑什么呢?和我们说一说呗。”其中为首的鲸血骑士说。

“没,没什么,我们在笑自己的同伴而已。”毕维斯悻悻的摇摇头,拉着路大叔想要快点走,他也知道这些鲸血骑士是来找麻烦的,还是离他们远点为妙。

然而忍耐了整整一天巨魔们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早就看这帮杂牌军不顺眼了,那个为首的上尉居然敢拒绝伟大的伦纳德的邀请。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们是在嘲笑我们呢?是不是有意寻衅滋事?”

更何况这只杂牌军里全都是卑贱的混血亚种,有什么资格让自己给他们腾出一片营地来?

从侧面围上来的巨魔彻底挡住了毕维斯和路大叔的去路,巨魔们们早就想要告诉这帮垃圾的杂牌军和自己有多么大的差距,眼下的两个人正好拿来开刀。

“毕维斯,你听我说。”路大叔暗中嘱咐道“不管他们做什么,我们都不可以出手,听到了吗?”

然而路大叔的话还是说晚了,一只巨魔把矮小的毕维斯高高的拎起的一瞬间,无数的古虫从毕维斯的领口中爬出,密密麻麻的附着到了那只拎起毕维斯的手上。

高大的巨魔见自己手上爬满了虫子,十分嫌恶的松开了毕维斯,他甩掉手上的虫子,刚想破口大骂,却发现其他的同班的用一种十分夸张的表情盯着自己刚才拎起毕维斯的右手。

当他低头,向自己的右手看去,才发现,虽然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的右手已经被啃成了白骨。

刹那间,惨叫响彻了整个鲸血要塞。

白之章 三十八 秋收节前夕(八)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艾博纳感觉到手中的绳子正在迅速的往下滑,他拼尽自己的全力,才将手中的绳索稳住。

“醒醒!小子!别晕过去!”教徒大叔显然意识到悬崖下面发生了什么,急忙对着卡尔大吼。

这一吼确实把卡尔吼醒了,但是他现在的姿势十分的不妙,整个人头朝下栽去。

醒来的卡尔灵魂再次被恐惧所充斥,神迹的效果,再人面对死亡的恐惧面前不断削弱,卡尔就像溺水的人一样,下意识的挣扎着。

随着卡尔的不断挣扎,绳索也不断跟着他晃动,经验丰富的教徒大叔意识到这样下去会出大事,他急忙稳住卡尔:“小子!冷静下来,别慌!让自己的身体先靠近悬崖,找到一个着力点,别让自己空费劲,这样容易弄断绳子!”

卡尔已经完全慌了神,他几乎没听清教徒大叔说什么,完全依靠本能摆弄着身体,身后的一筐血蔷薇也在他挣扎的过程中不断洒落。

卡尔的挣扎给艾博纳和教徒大叔带来了巨大的负担,上面的两个死死的拉动着绳索,然而新旧两条绳索系成的结,也在不断的晃动中逐渐变松。

“卡尔,清醒一点!你想想邦妮!想想卡洛琳奶奶!她们还等着你回来呢!”艾博纳实在走投无路了,只能使出杀手锏。

但这一招对于卡尔确实有效,听到邦妮和卡洛琳奶奶的名字,卡尔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不在随便挣扎,而是像教徒大叔说的那样,开始用手在峭壁上摸索着力点。

终于,他摸到了被自己采摘过的血蔷薇的茎叶,卡尔强忍着剧痛,任由上面的尖刺扎入自己手中,依靠着血蔷薇结实坚韧的根系,硬生生把自己的身体拉了回去。

卡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觉得自己脚软的就像踩在流沙上,整个人早已紧张的忘记了疼痛,就算回到了峭壁上也不松开手中长满利刺的茎叶。

艾博纳感觉手中的绳子的晃动已经完全消失,他知道卡尔已经稳定下了情绪,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是卡尔现在尚未脱离险境,艾博纳不敢大意,仍然死死的攥着绳索。

卡尔吓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弓下身子,用颤抖的双手解开了挂在裤脚上的血蔷薇茎叶,继续向上爬行。

等卡尔爬到悬崖顶端的时候,整个人几乎完全脱力,教徒大叔和艾博纳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才把他拉了上来,三个人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悬崖的驿站上,等待着体力的回复。

回到地面上的卡尔感觉到的不止有疲惫,当他完全放松下来的时候,才感觉到了双手的疼痛,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划的血肉模糊,可是比起心中的后怕,那些疼痛都不算什么。

“大叔,下下面有”卡尔用颤抖的声音,想要复述着一切,却被教徒大叔一个噤声的手势阻止了。

“忘了吧,年轻人,有些事不要深究,烂在肚子里就行。”大叔摇摇头说“更重的是别忘了你是为什么来的,孩子。”

卡尔这才想到,卡洛琳奶奶还的等着他的血蔷薇,他赶紧卸下自己背篓,察看着里面的血蔷薇,不由的面色发青。

由于刚才的插曲,箩筐里的血蔷薇已经撒出大半,剩下的连四分之一都不到,卡尔急得眼眶发红,因为自己的贪心,血蔷薇连一半的都没剩下。

卡尔翻遍了自己的口袋,又从里面搜刮出了一些,全部聚在一起,也凑不够之前的一半,卡尔觉得丧气极了。

艾博纳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吧,好兄弟,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先把这些拿回去,看看医生怎么说。”

等两个人回到卡洛琳奶奶的杂货铺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刻,卡尔一进门,就吃了老爹的一记暴捶:“你小子特娘的长本事了!还”

老卡尔还想骂几句,就被医生阻止了,卡洛琳奶奶需要静养,医生不允许他声张。

“怎么样,年轻人?”医生也担心卡洛琳奶奶的身体,看到卡尔回来了忙问血蔷薇的情况。

现在的卡尔身上破破烂烂的,手上的全都是伤口,艾博纳把箩筐放到医生面前,小心的问:“这些够么,医生?”

医生看到这些为数不多的血蔷薇,不由的松了口气,对卡尔和艾博纳说:“还好,这些虽然不足以一下子治好卡洛琳奶奶,但是应该可以用一些替代品补足,虽然会好的慢一点,但是老人家不至于瘫痪了。“

听到医生这么说,卡尔才完全放下心来,医生给卡尔处理了手上的伤口之后,开始给卡洛琳奶奶配药。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卡尔送走了艾博纳,本来艾博纳是出来买求婚戒指的,可他今天一整天都陪着卡尔,戒指也没买成。

好在舞会在明天晚上,艾博纳还有一整天的时间把戒指买回来。今天只能先回到大仓库,向凯伦报个平安。

送走艾博纳之后,卡尔无力的坐在壁炉前,他抱着自己的双膝,望着壁炉里的炉火,今天经历的事太多了,他现在才有时间整理思绪。

卡斯特罗已经入夜,明天天一亮,就是秋收节,血蔷薇已经被医生拿去制药,他现在连一点点机会都没有了。

看看手上的无数伤痕,卡尔不由得发出一阵苦笑,至少卡洛琳奶奶还有机会站起来,自己的努力并非毫无意义。

今天在悬崖下面看到的一切,卡尔不想再告诉任何人,更不打算告诉艾博纳,他不想让本来就对众神秘密很感兴趣的艾博纳陷入险境。

卡尔深深的叹了口气,也许自己真的应该死心了,自己努力过了,也尝试过了,大概真的自己和邦妮没有缘分吧。

医生这时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坐在那里叹气卡尔,走过去关心的问:“怎么样?手还疼么”

卡尔摇摇头,比起手上的伤,他心里更难过。

医生看到卡尔颓废的样子,不由的好笑,对他说:“在你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其实卡洛琳奶奶中途醒过一次,她还特别叮嘱了我一件事。”

“卡洛琳奶奶说了什么?”卡尔有气无力的问。

“她告诉我。”医生神秘的顿了顿,把手伸到背后,继续说”不管你带回来多少血蔷薇,不能全部做成药,必须给你留一朵,不然,我的药就算能治好她,她也不吃。”

说完,医生从身后拿出一朵完整血蔷薇,摆在卡尔面前。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世事大概都是如此吧。

黑之章 三十八 剑拔弩张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要塞。

没人能想得到,矮小的毕维斯能够瞬间废掉鲸血骑士的一只手,虽然他不是有意的。

鲸血骑士还是太过轻敌大意,他们只知道这支队伍里都是杂七杂八的混血亚种,使用的是乱七八糟的武器,却不知道他们也拥有着各种各样诡异的力量。

就拿毕维斯来说,他用古虫保护自已,与古虫并肩作战,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驱虫使。

驱虫使这个职业,可以说十分的古老。

有多么古老呢?如果说这个职业旧日世界就有,你可能没有什么实感,但是看看如今大多数的虫族都已经进化成了虫人,成为了独立而拥有智慧的种族,你大概就能感受到这职业经历了多么漫长的时间。

毕维斯能成为斥候部队的队长,自然不会是善类,只是他不太善于表现自己,喜欢悄悄的走在众人的前方,为大家探索前路的危险。

他是一名优秀的斥候,更是一名出色的先锋官,除了他认为能称之为威胁的敌人会上报给安娜以外,大多数的家伙连和正面部队交锋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他悄无声息的解决掉。

这位主动上前挑衅的鲸血骑士,发自内心的鄙视着这些外来的杂种。他本想拿毕维斯开涮,给这些杂牌军一个教训,却不想因此而痛失右手。

可这只巨魔在毕维斯眼里,实力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杂鱼,说穿了,不过是古虫的饲料。

如果说在行军路上遇到了这种家伙,毕维斯连白骨都不会给他留,怕留在地上硌后面同伴的脚。

毕竟是表面友军,在毕维斯看来,废只手已经很给面子了,而且他还特地体贴麻痹了那只手的痛感。

可现在并不是在行军路上,这是在对方地盘。

此时的巨魔不断惨叫着,不是因为疼痛,虫子分泌的麻药让他感觉不到痛苦,但是越感觉不到痛苦,就越让他觉得恐惧。

他失神的大喊着,咆哮着,陷入恐惧中不知所措,而毕维斯冷漠站在一旁,整理着自己被揪乱的领子。

路大叔心道不好,这小子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起下手狠起来和阿尔桀没两样,这下闯大祸了。

毕维斯只知道把阻挡在众人面前的敌人清除,并不会考虑那么多,他觉得实在不行,就把整个鲸血要塞灭口。

可虚空世界还是有基本秩序的,就算你能因为实力忽略一直鲸血骑士部队,但你不能忽略这只军队背后的巨魔一族,还有联合政府。

毕维斯的个人实力虽强,可惜他没有政治头脑和大局观,本来现在就寄人篱下,出了事应该尽量忍气吞声,然而出手却如此之重,这一下子就引起了巨魔们的众怒。

巨魔是一个十分团结的种族,他们看到自己的同伴收到了伤害,不管谁对谁错,都要找回场子,纷纷拿着战斧和重剑站了起来,向路大叔和毕维斯靠拢。

但大叔和毕维斯的同伴也不是吃素的,见对方有动手的打算,也抄起自己的武器,走到路大叔和毕维斯的身后,成为他们坚强的后盾。

人群中央的路大叔慢慢拔出自己的佩剑,虽然他最擅长用弓,但是这个距离显然剑更适合。而毕维斯则掏出一只短笛,随着笛声响起,无数古虫通他的身上钻出,形成一张薄薄的保护网,阻隔在两军的之间。

巨魔这边为了防御可怕的古虫,纷纷点燃咒术火焰,刹那间无数的咒术之印闪烁着,放出灼眼的光芒。

局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剑拔弩张的看着对手,就等着领头的人先动手,巨大鲸血要塞中一时间静的可怕,只能听见毕维斯的短笛声与古虫的振翅声,还有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形成了一曲诡异的交响乐。

眼前的恶战一触即发。

“我一直不喜欢虫子,因为它们震动翅膀时发出的声音太过难听。”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巨魔的后方发出,听到声音的巨魔们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为声音的主人让开一条路。

“你在安娜卡西塔的军队里从事什么工作,年轻人?”随着巨魔们不断散开,声音的主人露出真身,正是鲸血骑士的统领,伦纳德将军。

“斥候队长,将军大人。”毕维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伦纳德,眼里没有丝毫的畏惧。

“你的眼神更像是无畏的先锋。”伦纳德稍加赞许的说。

“谢谢您的称赞。”毕维斯回应的,但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却不敢放松,他能从眼前的伦纳德平和语调中感受到十足的杀意,这是他作为斥候的直觉。

“可那不能成为你伤害我手下的理由,年轻人。”伦纳德沉稳宏亮的声音就像是一口古老铜钟,每一句都震撼着周围人的心。

“你应当付出代价。”话音刚落,毕维斯就觉得右臂一凉,一道火光闪过他的右臂,血痕从他的右臂上涌出。

安娜卡西塔面色凝重的出现在毕维斯的旁边,手中拿着的剑微微颤抖,使徒精煅的剑身上崩开一个微不可察的缺口。

她替毕维斯挡下了那一剑,毕维斯看到的火光就是两剑相交时碰撞出来的,如果不是安娜,他现在的右手已经被伦纳德砍下。

伦纳德一愣,看到了安娜卡西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是想到之前的窘境,他只能低声道:“安娜上尉,我的兄弟断了手,我需要一个说法。”

“是你的人先来挑衅的,伦纳德。”安娜没想到伦纳德手那么重,为了接下那一剑,她缓了好半天,但现在底下的人需要她维护,她必须让自己站稳。

伦纳德皱一皱眉,略微有些不悦的说到:“可你的人还好好的站在这,我的战士失去了右手,以后再也拿不了武器成了废人,我需要给他一个交代。也需要给其他人一个交代,如果别人来了我的鲸血要塞,可以随随便便砍下我士兵的手,那这个将军也就不用当了。”

巨魔听了,纷纷点头称是,他们敬重自己的将军,知道伦纳德不会让他们吃这个瘪。

伦纳德不想动手,安娜对自己本来就有些冷淡,如果就此动手,以后恐怕真的要形同陌路;可他要是不动手,以后这些鲸血骑将会再也不能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

他必须选择,是讨套安娜的欢心,还是要稳定下面的军心。

“唉”伦纳德长出一口气,他再一次做出了选择。

“师母,学生失礼了。”

白之章 三十九 秋收节

第二纪元324。

神域卡斯特罗。

今天,就是卡斯特罗人民期盼已久的秋收节了。

如果说秋收集市是商人们的狂欢,那秋收节就是全镇居民的狂欢。

街头巷尾挂满了画着麦穗的与绿叶的旗帜,那是属于自然与福泽女神菲丽斯的旗帜,金色的麦穗象征着福泽带来的丰收,而绿叶则象征着自然中生生不息的物种。

麦秸秆编织成的灯被每家每户挂在窗前,祈祷着丰收抵抗着带来的饥饿与寒冷的严冬,这一天大多数的人们都不再工作,而是挨家挨户的拜访亲友,或者布置自己家里的节日装饰。

艾博纳和卡尔经常出入的小酒馆,今天彻底大开门,老板储存多时的美酒被工人们远远不断的送到广场,准备用于晚上开始的宴会。

无数的游行演员准收拾着自己的道具和妆容,准备着在下午的大游行上一展身手,还有一些来自异乡的吟游诗人,在热闹的街头寻找灵感,唱诵着节日的美好。

艾博纳也早早的走上卡斯特罗的街头,他还没买向凯伦求婚用的戒指,今天白天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舞会结束之后他没有像之前说好的那样求婚,凯伦一定会生气的。

但是艾博纳却遇到了相当大的麻烦,当他来到首饰店门前的时候,却发现首饰店紧锁着大门。

不过没关系,艾博纳知道这一天大家几乎都不营业,除了那些提供烟酒吃喝的商铺。他用力的砸着首饰店的大门,老板如果通情达理,应该会卖给他这个至关重要的戒指。

可他不管怎么敲,都没人理他,艾博纳不经觉得纳闷,这店铺的外面还没节日装饰,不可能没有人来啊。

没办法,也许人家要先布置家里呢?艾博纳只能坐在门口死等。

可他等了半天都没人来,直到隔壁的大妈出来擦玻璃的时候,看到他问:“年轻人,这一大早坐在这等谁呢?”

卡尔见邻居主动搭话,赶紧回复说:“我想买戒指,那个首饰店老板一般什么时候过来?”

“别等了,年轻人,首饰店老板不来了。”大妈一边擦玻璃,一边对他说“首饰店老板不是本地人,回自己家乡过节去了,大约一周以后回来吧。”

“一周?”艾博纳瞪大眼睛问”可我今天晚上就要求婚“

大妈看着他的样子不由的好笑,嘟囔一声:“早干嘛去了。”便倒水回屋了。

只留下艾博纳一个人干瞪眼。

另一头,在主教宅邸。

凯伦把自己的衣服全都翻了出来,堆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精心挑选着晚上舞会要穿的礼服。

主教一早和莉莉斯参加教会的活动去了,家里只剩下凯伦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帮她参谋,而她,已经在这堆衣服里挣扎了一个早上。

太难选了!

凯伦看着自己有些男孩子气的短发,不由的有些埋怨自己,如果早点留长发就好了,那样穿裙子会更好看。

眼前有一大堆衣服可以选择,但凯琳却不知道怎么样能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露给艾博纳。

也不知道那个笨蛋买到戒指了没有,凯伦心里暗想。

昨天的事艾博纳回来告诉了凯伦,吓得她一身冷汗,幸好艾博纳没有爬下去,不然说不准会怎么样。

凯伦知道自己这样想很自私,可她确实十分的后怕,她害怕艾博纳出事,如果他受伤了,自己愿意照顾他,但是如果

她拍拍自己的脸,赶紧摇摇头,不让自己瞎想,好在两个人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少女坐在床边,不由得回想起艾博纳的告白,她又掏出那个留言机,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一步之遥》的旋律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她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品味着那动人的旋律,不知是有意无意,少女的拇指碰到了另一个键。

“做我的舞伴吧,亲爱的凯伦小姐。”“我答应你,亲爱的伦纳德先生。”两个人昔日的告白再次从留言机里传出。

凯伦不禁羞红了脸,但是她悄悄又摁了一下。

“做我的舞伴吧,亲爱的凯伦小姐。”“我答应你,亲爱的伦纳德先生。”

虽然家里只有凯伦一个人,但是她用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让自己笑出声,可就算她捂着脸,幸福却还是从她的指缝漏了出来,蔓延到了整个房间。

自己闹腾了一会,凯伦又坐起来,盯着天花板发呆。

艾博纳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主教,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如果赶上父亲不喜欢他该怎么办。

凯伦有不由得为两个人的将来烦恼,想象着两个人将来会遇到怎么样考验,甚至一直想到艾博纳带着她私奔。

以艾博纳的性格,私奔说不定真的做的出来,想到这,凯伦盯着天花板一个劲的傻笑,幻想着自己和艾博纳生儿育女,组建着幸福的家庭。

不行,要冷静,凯伦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选择一身好看的衣服在舞会上穿。

凯伦开始继续回到自己堆积成山的衣服里,寻找着合适自己的晚礼服,可她实在冷静不下来,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大概就是说她现在的样子。

不过凯伦还是有办法让自己冷静的,每当这种时候,凯伦都会找来《圣训》,仔细读一读,她虔诚的信仰能够让她从任何情况平静下来。

可是家里现在到处堆满了她的衣服,自己的《圣训》早就不知道压在了那件衣服下面。

结果,凯莉从找衣服变成了找《圣训》,堆积成山的衣服被她翻来翻去,平常当放在手边的《圣训》早就不见了踪影。

怎么办呢,没有《圣训》自己心静不下来,少女独自叹息道。

突然,凯伦才想起来,自己上次从【神圣裁廷】的执剑者手中,还得到了一本《圣训》,只是那本《圣训》包装太过精美,比起阅读,更适合收藏,早就被主教放到书架上。

自己只是临时用一用,应该不会弄坏吧?凯伦想了想,还是光着脚丫噔噔噔的跑到了主教的书房。

凯伦从密密麻麻的书架上,一眼就找到了那本圣训,它的包装太过华丽了,秘银镶边,鎏金烫字,谁都会被它的外形吸引,从而对它的内在一探究竟。

凯伦轻巧的垫着脚尖,从书架上把那本《圣训》取下来,随便的坐在桌边,开始翻看,这个坐桌子的毛病是和艾博纳学的。

里面是精美的花体字,还配有插图,比市面上的简读版好的多,而且很多词句都是新写好的,比以前更加动人。

凯伦不知不觉的越读越入迷,但是她却没有发现一丝微不可察的圣光正从书页之间源源不断的灌入她的眼中,进而缠绕着她的大脑。

神迹:驯化,绝对忠诚。

书本从少女的手中滑落,掉落在地上,而这本圣训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落到地上的一瞬间完全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少女失神的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双眼空洞的就如同没有灵魂。

空荡的房间里只能听到留言机发出的音乐与两人之前的情话,少女呆呆的四处张望,发出了迷茫的疑问:

“艾博纳是谁?”

黑之章 三十九 切磋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要塞。

此时,伦纳德和安娜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双方都有出手的理由,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为了避免变成大规模的械斗,不好像联合政府交代,安娜对自己的手下柔声说:“你们都散开吧,我独自会一会伦纳德将军。”

手下的士兵见安娜已经发话,听从了她的命令,全部退后数米,留下中间的场地。

这也正好合了伦纳德的心意,他虽然要为手下出头,却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都闪开,把我的巨剑拿来,我要和安娜大人切磋切磋。”伦纳德威严的下达了自己指令,周围的鲸血骑士们见主将要出手,都兴奋的退到一旁,期待着伦纳德一展身手。

“师母,既然要出手,我们做个约定如何?”伦纳德趁着手下取剑的空挡,对安娜说。

“怎么说?”

“如果我赢了,也不欺负你们,让你的人砍下一只手给我,算我们扯平,通关文件还会给你们,而师母你,要带着你们的人赶紧离开鲸血要塞。”

“要是你输了呢?”安娜皱着眉问。

“如果我输了,除了不要他的手以外,我还愿意答应你任何要求,怎么样?很合算吧。”伦纳德盯着安娜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

周围的鲸血骑士发出一阵嗤笑,他们对这个不平等的约定毫不在意,在他们看来,伦纳德不可能输。

“好!”安娜心中的结正好趁此机会问个明白,也拿定主意,势必要与伦纳德一绝高下。

一位是剑圣的学生,一位是剑圣为妻子,两个人就要在这鲸血要塞展开一场纯粹剑术的巅峰对决。

手下的几名鲸血骑士把巨剑送到了伦纳德手上,然后赶紧退到一旁,加入到了看热闹的人群之中。

伦纳德顺手将自己的重剑插面前的土地上,他不急于先手,安娜使用的是直剑,重剑一旦出手,很难调整自己的身形,容易被安娜抓到空隙,他是不会这样早的暴露自己的弱点的。

“呵,看来他教你的东西你还记得。”安娜冷笑一声,也做好出剑的姿势。

“不。”伦纳德摇摇头“我已经超越他了。”伦纳德自然知道自己斤两,但他不愿意在安娜面前认怂。

“我试一试就知道了!”安娜娇嗔一声,她知道伦纳德不会先手,也不废话,直接提剑刺去。

体积庞大的巨剑使用起来,不光能释放强大的斩击,更是可以当作盾牌来使用,优秀的战士可以依靠这一点弥补和直剑的攻击速度上的差距,寻找合适的时机将对方一刀毙命。

安娜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自己的这一记突刺不过是佯攻,如果伦纳德使用巨剑抵挡,她就会利用自己灵巧的身法起跳,将突刺化成从上而下的侧斩。

安娜像一道电光一样快速的接近伦纳德,可伦纳德插在地上的巨剑迟迟不动,双手紧握着剑柄,如同一尊庄严肃穆的石像,稳扎稳打的应对着安娜的猛攻。

就在安娜接近伦纳德的一刹那,伦纳德还是动了,安娜嘴角抿起一个微笑,她知道伦纳德准备动手防御了,转瞬变招凌空而起。

可她没想到的是,伦纳德也有变招。

插入地下的巨剑没有架成防御的坚盾,而是直接将地上的虚空岩挑起,岩石的碎片混杂着斩击形成的乱流如同狂风一样向安娜袭去。

半空中的安娜瞬间失去了中心,整个人随着伦纳德巨剑扬起的飞尘被抛到空中。

伦纳德这一招完全出乎安娜的意料,她确实没想到伦纳德竟然能把巨剑用出如此变招。

安娜卡西塔当然想不到,因为这一招伦纳德并不是和剑圣艾维斯学的,而是和之前战胜的虚空之主的领悟到的。

在战胜虚空之主后,伦纳德想起了虚空鲸巨大的吐息夹杂岩石碎片形成的岩石风暴带来的巨大威力,他尝试着和自己巨剑斩出的剑风结合在一起,果然有奇效。

伦纳德将这一招命名为虚空之主的叹息,就是用来应对那些体型和武器轻巧的对手,用巨力形成的风暴,粉粹对手的灵巧的技法,就像虚空之主经过城市,毁灭无数生灵一样。

不仅如此,这一招还有后招。

伦纳德看准被自己卷飞的安娜,手持巨剑隐匿在自己扬起的沙尘中,周围所有人都失去了视野,被这些飞灰呛得直咳嗽,而伦纳德则屏息凝神,听声定位,朝着安娜下落的方向猛然滑步一个斩击。

周围的扬尘瞬间被巨剑掀起的剑锋吹的一干二净,周围的众人急忙观察着场中的局。

伦纳德这一斩虽然设局巧妙,却没有碰到安娜分毫,随着烟尘散去,众人一声惊呼,安娜正轻巧的站在伦纳德手中巨剑的剑刃上,手中的直剑直指伦纳德的脖子。

“不错的变招,我确实没想到你会如此出手。”安娜称赞到,但是她话锋一转继续说:“可惜你的听声定位的本事还是他教的,我依然猜出了你的后招走向,你输了。”

伦纳德侧目向安娜看去,却发现安娜根本没有被伤到分毫,且不说盔甲,后面的披风都没有被锋利的石片划伤,她怎么做到的?

安娜似乎看穿了伦纳德的疑惑,自信的笑了笑说:“那些碎片形成的风暴虽然可怕,但是单个击碎却很容易,他应该在你面前展示过,如何把箭雨击落。”

伦纳德当然记得,那个可怕的男人在执剑者的箭雨中闲庭信步的样子,那样的场面的他一辈子都不会忘,如果他能做得到,就不会面对虚空之主的时候那样狼狈。

伦纳德还记的自己问过艾维斯如何能够像他一样,而艾维斯告诉他:“你找一把剑,下雨的时候站在雨中,用剑刃斩开雨滴,当你能后不被淋湿的时候,就练的差不多了。”

这怎么可能做的到?!

原本以为艾维斯死了,自己的剑术就从天下第二变成了天下第一。可谁知道,自己一开始,其实是天下第三。

安娜从伦纳德的剑锋上跳了下来,收起了架在伦纳德脖子上的剑刃问他:“你还要继续么?”

还要继续吗?

“当然!你还没有砍下我的头颅!”伦纳德怒吼一声,纵身向安娜砍去,他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输了,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认输。

他一直以为自己得不到安娜的芳心,是因为自己比不上艾维斯,可没想到,自己在安娜眼里,其实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弱者,自己竟然比不上自己喜欢的女人。

不甘,愤懑,嫉妒纷纷涌上伦纳德的心头,妒火中烧的他开始渐渐的抛下了对安娜的爱意,如同狂风一般的攻击安娜。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失去理智的伦纳德所有施展的攻击都来自于自己烂熟于胸的剑术,而这些剑术,又都是来自剑圣的教导。

安娜平静的预判着他的每一次攻击,只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显露出她为数不多的疲惫。

伦纳德不停的挥舞着重剑,但他却觉得安娜就像是一个幻影一样,精妙的身法让他每一击只能砍到空气。

终于,他杀红了眼,不在考虑什么身份地位,嫉妒让他不择手段手段,他现在只想赢!趁着安娜不注意,他阴险飞起一脚,踢到了安娜的小腹上。

安娜没想伦纳德会在自己手下面使用了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被他得手,整个人滚到一边,伦纳德见自己的得势,抄起巨剑向安娜扑去。

安娜的直剑在之前帮自己手下挡刀的时候已经留下了缺口,不能在战斗中硬碰硬,可现在的安娜失去了重心倒在地上,没有躲闪的余地,只能抽剑阻挡。

巨大的响声伴随着火光,安娜的直剑应声而断,伦纳德巨剑的侧锋将安娜砸出几米开外,一股鲜血从安娜的嘴角涌出,安娜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路大叔与科林的等人急忙围上去,查看安娜的伤势。

见到安娜被自己击倒,伦纳德丧心病狂的大叫道:“看到了吗!我才是天下第一!我才是剑圣!没有人能打败我!艾维斯不能!你也不能!怎么样?!还要继续么?!”

听到伦纳德的嘲讽,本来已经倒下的安娜,挣扎的摆脱了众人的扶持,喃喃自语道:“你就是用这种的方法杀死他的么”

看来,自己的心结已经不用特意去问了,伦纳德的做法已经给出了答案,安娜费力的撑起身子,微笑着回答:“当然要继续,你还没有砍下我的头颅。”

听到安娜用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讽刺自己,伦纳德不禁恨得咬牙切齿,他对安娜最后一丝情意已经当荡然无存,他恶狠狠的说:“好啊!来吧!我要向这个世界证明,没有了艾维斯,我就是剑圣!”

艾维斯已经死了,除了“剑圣”这个名号,他什么都没有留在世界上,这是他仅存的的荣誉了,安娜决容不的任何人玷污。

她站起身,不顾手下的阻拦,摇摇晃晃的捡起那把已经被伦纳德斩断的直剑。

安娜卡西塔将自己美丽的金发扎起,擦了擦嘴角的血水,手握断剑,如同带刺的玫瑰一样,孤倨的指着伦纳德说:

“剑圣?你也配?!”

白之章 四十 秋收节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虽然今天是秋收节,万众狂欢的日子,但是卡尔一直睡到今天中午才醒,他已经在卡洛琳奶奶的床前守了整整的一夜。

正午的阳光夹杂着杂货铺外面人来人往的噪声将卡洛琳奶奶唤醒,风寒带来的高烧已经褪去。多亏了卡尔带回来的血蔷薇制成的药,卡洛琳奶奶觉得自己现在好多了精神好多了。

她看看趴在自己床边的卡尔,卡尔的粗糙的双手上已经缠满了绷带,疲惫的发出微微的打鼾声,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映出已经干透的汗渍。

桌上放着一朵盛开的血蔷薇,无声的所说的着昨天发生的一切,卡洛琳奶奶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卡尔的头发,喃喃自语道:“善良的傻孩子”

卡尔虽然疲惫,但是睡得并不深,他怕卡洛琳奶奶半夜醒来需要他照顾,所以一直不敢睡太死。

当卡罗琳奶奶抚摸的他头发的时候,他马上惊醒,坐起来,慌忙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睡眼朦胧的问:“卡卡洛琳奶奶,你醒了吗?我给你拿杯水喝,医生说生病就得多喝水。”说着,就要起身去倒水。

卡尔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忘记自己手上还有血蔷薇刺伤的伤口,碰到水杯的那一刻,疼的直抽冷气,手一松就把水杯摔个了粉碎。

卡尔悻悻的笑了笑,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收拾杯子的碎片,这时,杯子破碎发出的响声把隔壁的老卡尔吸引了过来。

他看到儿子把杯子打碎了,刚要骂两句,随即看到了醒来的卡洛琳奶奶,不由的喜笑颜开:“哎呀,老太婆,我还以为你要翘辫子了呢!看来我儿子给你找到的药确实有用,看你这精神,没几天就能下地跑了!”

卡洛琳奶奶又好气有好笑,这个老文盲嘴里还真是没个把门的,她回怼老卡尔说:“你个老东西,放心吧,就是你先翘辫子,我也不可能翘辫子,我还等着看这傻小子结婚生子呢。”

卡尔一听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由的羞红了脸,练练摆手,示意你们吵架不要带上我。

“唉!你特娘的!”老卡尔气的吹胡子瞪眼,笑骂道“他是我儿子,老子等着抱孙子呢,要死你先“

老卡尔正说着,突然被空气中一阵焦糊的味道打断,众人正纳闷是什么味,老卡尔一拍大腿叫道:“妈的!老子熬的粥!”说完,风风火火的向厨房冲去。

不一会,老卡尔垂头丧气的端上来一锅粥额不是,米饭额,也不是锅巴!对,锅巴!

卡洛琳奶奶和卡尔看到老卡尔的窘态,不由得笑了起来,老卡尔红着脸说:“笑个屁!老子今天做的就是锅巴!”可他看了看已经黑的像焦炭一样的“锅巴”,还是尴尬的挠了挠头。

卡洛琳奶奶和卡尔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发出哈哈大笑,老卡尔也不再嘴硬,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屋子里充满了一片安乐祥和的气氛。

卡尔享受着现在美好的时光,悄悄的瞟了一眼角落里安静的血蔷薇,在欢歌笑语中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希望一切顺利吧。

另一边,艾博纳一个人坐在卡斯特罗街道的路边,真认真的编织着什么东西,丝毫不被路上人来人往的人群所影响。

现在已经上午已经结束,游行狂欢的人们已经蓄势待发的集结在广场上,随着一上午认真准备的结束,大家兴奋的等待着主教大人的致辞,当主教大人致辞结束的时候,就是游行表演开始的时候。

可艾博纳丝毫没有被人群中热闹的节日气氛感染,随手拔下路边的野草,编入手中“戒指”中。

是的,你没听错。办法总比困难多,求婚戒指买不到了,但是做一个总可以吧。

虽然是用路边的野草做的,但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送给女孩子的礼物,心意最重要!

对!心意!!

艾博纳觉得自己的思路简直完美无缺,亲手制作的求婚戒指,一定能感动凯伦吧。

艾博纳听到旁边的路人发出雷鸣般掌声,嗯,看来大家都认为我认识清晰,思路明确,这样做绝对没错!

这其实书因为主教大人的演讲已经结束,旁边的人群欢呼着,庆祝着游行和狂欢的开始。

艾博纳把自己用杂草做成的“戒指”高高举起,“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射出环形的阴影。周围的人流狂欢着,看起来就像是在庆祝这“戒指”的诞生。

好了!成功了……个屁!

艾博纳愤怒的把手中的“戒指”扔了出去。

别说凯伦!这么做根本自己都骗不了!路边拔掉的野草就能用来求婚的话,那首饰店老板会饿死的!

艾博纳沮丧的捂着脸,做路边的台阶上。

首饰店老板怎么会是外地人!平时在街上打招呼没听出口音啊。

还有,为什么节日期间港口禁行!说什么治安监管,去其他地方买个戒指都不行吗?!

为什么全卡斯特罗只有一家首饰店!但是想一想,卡斯特罗这么小,好像什么面包店啊,酒馆啊,都只有一家……

妈的,完了,全完了,人生重来算了……艾博纳彻底放弃了,他彻底放空自己,向后面倒下,像一只咸鱼一样平躺在路边。

“你在干嘛……”一个声音艾博纳从上面响起,艾博纳抬起头,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裙摆。

为了避免在女士面前失礼,艾博纳翻身打滚站了起来,用双手拍掉自己身上沾着的土和杂草,等他站起来,发现眼前的女士正是之前帮他弄到档案馆通行证的莉莉丝。

莉莉丝一脸嫌弃的看着眼前的艾博纳,等待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艾博纳因为莉莉丝之前帮过自己,对她十分信任,毫无芥蒂开始对她大倒苦水,讲了自己和卡尔如何艰难得到了血蔷薇的事,以及自己因此错过了买戒指的机会。

“所以……你需要我帮你什么……”莉莉丝无奈的看着艾博纳问。

“戒指,求您了,什么戒指都可以,只要不是杂草做的就行!”艾博纳看莉莉丝愿意帮自己,马上一个九十度鞠躬,做出千恩万谢,万死不辞的样子。

莉莉丝想了想,把自己手上的蓝宝石戒指取了下来,递给艾博纳,问他:“你看……这个可以么”

艾博纳看到手中精美的戒指,眼睛都开始放光了,但是他还没有失去基本的礼貌,还是问一句:“谢谢您!但是……这个戒指看起来贵吧……”

莉莉丝微微一笑,艾博纳确实挺有眼力,这个戒指价值不菲,是来自其他郊区主教赠送的礼物。

但是莉莉丝摇摇头说:“在我手里,它只能是众多首饰中的一个;可放在你手里,说不定就能造就一段美好的爱情,所以不要在乎它的价格,去实现它的价值吧。”

听到莉莉丝这么说,艾博纳是千恩万谢,喜不择言的说:“真的谢谢您,夫人,您又帮了我一次大忙,有机会我一定还您这两个人情!愿唯一神保佑您和宝宝平安!”

“额,你说什么”莉莉丝听到艾博纳的祝福不禁花容失色。

“宝宝……您的肚子……我猜错了么……”艾博纳尴尬的挠挠头,指着莉莉丝的微涨肚子说。

“哦……我只是最近吃的甜食比较多……”莉莉丝慌乱的解释到,手不由自主的向腹部遮去。

“那……总之感谢您的帮助!我先走了,她应该在约好的地方等我,您请自便。”艾博纳怕待下去越来越尴尬,抢先向莉莉丝道别,然后匆匆跑开了。

“诶……看来以后有一段时间,不能穿收身的衣服了。”莉莉丝苦笑的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自言自语道。

看着跑向远方的艾博纳,莉莉丝盯着他右手上的死神誓约喃喃道:“这昂贵的戒指,就当是给你和你那可怜的朋友的补偿吧……希望你能喜欢。”

说完,莉莉丝转身离开,隐匿在了幽暗的小巷中。

黑之章 四十 断剑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要塞。

浑身是伤的安娜摇摇欲坠的拿起地上的断剑,指指伦纳德的脸,啐了一口道:“你也配称剑圣?可笑,别用你肮脏的名字玷污他的荣荣耀!”

伦纳德的重击虽然有留手,但是巨剑拍打在安娜纤细的身体上,还是伤害了她的内脏。

虽然她强撑着站稳,但是鲜血从她的嘴角不断溢出,现在的安娜已经是强弩之末,马上就要倒下。

她对自己的身体状态心知肚明,但她不能让自己丈夫留下的盛名在于眼前的杂碎面前玷污。

伦纳德红着眼睛,死盯着安娜卡西塔手中的断剑,昔日的一幕重现于眼前。

艾维斯死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一把断剑,明明自己已经身陷重围,却还想着保护自己学生伦纳德,一把断剑战至最后一刻,可艾维斯却不知道,这是一个为他精心设下的杀局。

面前是神族【神圣裁庭】最精锐的执剑者,身后是自己最信任的学生,他和伦纳德背靠着背,依靠着手中的断剑在那一刻保护着伦纳德。

而他,最终却被,乱刃分尸。

如果只有眼前的敌人,一代剑圣何至于此,手起刀落,乱局之中犹如闲庭信步,一把断剑也能杀出重围;

如果只有长老议会的杀局,剑圣又何至与此,进退维谷,大不了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从此只身仗剑走天涯,不问世事罢了;

如果只有学生的背叛,剑圣何至与此,废他所学,只当从未教过这叛徒杂种,恩断义绝也不过弹指间的事。

可那剑圣再强,也敌不过敌人的利刃,同袍的陷害,学生的背叛,这三者叠加在一起。

伦纳德看着安娜,就像看着当年的艾维斯,只不过曾经的那一把断剑是为了保护他,现在这一把断剑却是要取他性命。

未亡人的遗恨,让安娜在这乱世中咬牙坚持了下来,她被余烬老者看破的心结,就是那燃烧尽的仇恨与不甘。

余烬老者眼看着旧日世界毁灭,新世界诞生,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所以一眼就看透了安娜眼底的东西。她虽然是个出色的领袖,认真负责的领导者,总是积极乐观的指引着众人的方向,可她隐藏在眼底的仇恨始终无法消散。

安娜的理智开始在逐渐重燃的复仇之火的侵蚀下不断丧失,她已经不在顾及什么分寸,也不再顾及什么联合政府,金色的火焰围绕的她的周身流淌,两对由信仰之力组成巨大的翅膀从她的身后展开。

断剑被折断的部分被金色圣光组成的光刃重新填满,安娜近似神明的强大气场在周围如同游丝来回飘散,强大的威压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退后了半步。

傻子都看得出,安娜现在杀意已决,伦纳德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安娜,不由的有几分慌乱,不是他没有和安娜正面抗衡的资本,而是他不想让自己的能力显露在众人面前。

身为巨魔族的将军,自然会有自己的底牌,伦纳德虽然早就拥有了长老级别的近神级咒术契约,但是却不适合在人前显露,因为那种能力在实用的时候,会把他内心深处阴暗显露无疑,无法隐藏。

但是为了保证自己不落下风,伦纳德还是施展了一些火焰咒术,附加在自己的重剑上,简单的强化一下重剑的威力。

安娜微微一笑,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傲慢的嘲弄,这种水平的咒术也想和强大的信仰之力抗衡?!

果不其然,伦纳德只觉得一道金光和自己擦肩而过,时间似乎停顿了秒,而后转瞬之间,无数的细密金丝在伦纳德的盔甲上就像蛇一样来回游窜。

直到伦纳德铠甲沿着“金丝”逐渐裂开,剥落成一遍一遍的碎片时,伦纳德才意识到,那不是“金丝”,而是安娜用光刃砍过的划痕。

一只燃魂鸦悄然落到鲸血要塞的围墙上,死神的信使再一次预示着死亡的即将到来。

失去盔甲的伦纳德赤着上身,站在场地中央,被安娜的神威所震慑,这就是使徒全力以赴的力量吗?如果当初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全力以赴的剑圣艾维斯,自己能有几分胜算呢?

伦纳德不敢细想,他怕想下去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和积淀在死去的艾维斯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艾维斯已经死了那么多年,自己却始终活在他的阴影下。

安娜一击结束,光刃在空中留下的了优美的光弧,她转过头对伦纳德下达了最后通牒:“你最好全力以赴,如果没有什么真本事的话,我下一剑会取下你的人头。”

伦纳德面色难看的擎着自己的巨剑,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拿出压箱底的真本事,下一次交锋,自己就会送命。

伦纳德低下头,灰色的咒术契约在他的背后浮现,那股力量就像是一股恶心的灰尘和粘腻的浓痰混合物,逐渐包裹在伦纳德身上,一种阴暗,潮湿,被觊觎的感觉遍布了全场每一个人。

那股灰色的能量一直包裹到了伦纳德的巨剑上,原本附着在上面的燃烧的咒术火焰随之被覆盖,但没有被瞬间熄灭,而是慢慢的,像是被不断侵蚀一样融化。

安娜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咒术有契约?可她却判断不出是什么契约的力量。

出于试探,安娜再次挥舞光剑,用光刃斩出一阵金色炫光般的斩击。

可这些斩击,没等接触到伦纳德的身体,就被那些灰色的能量包裹,再次逐渐消融,低着头的伦纳德突然挥舞了起来巨剑,那速度直接无视了巨剑可怕的自重,看起甚至和安娜手中的光刃一样快。

更离谱的是,几道灰色的斩击从伦纳德的剑刃上打出,无论是出剑的角度和还是威力和安娜一模一样。

安娜跳跃着躲闪着伦纳德的斩击,她在经过那些灰色的斩击时,发现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那些斩击的性质和伦纳德身上的灰色的咒术之力并不一样,而是纯粹的信仰之力。

他复刻了我的能力!安娜在心中惊叫到。

伦纳德低着头,发出一声阴晦的叹息,这就是他真正的底牌,近神级咒术契约——吞噬。

把属于别人的东西,抢过来,变成属于自己的,这是最适合伦纳德这种善妒者的能力。

伦纳德擦了擦嘴角肆意流淌的口水,抬起头看向安娜,显露出自己内心最本源,丑陋的面貌,向安娜扑去。

“我要你的一切!”

白之章 四十一 秋收节(下)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秋收节的狂欢游行已经正式开始,无数穿扮这道具服装的人们行走在卡斯特罗的大街上,形成了这个狂欢节日里最靓丽的风景线。

游行的队伍从卡斯特罗的广场开始,在卡斯特罗的几条重要的主干道上巡回,等时近黄昏,游行的队伍完整的绕过卡斯特罗一整圈之后,就是万众期待的秋收舞会。

除了乐于参与游行狂欢的居民们,还有很多钟情于晚上压轴戏秋收舞会的年轻人,他们没有穿上夸张而华丽的节日服饰,而是早早的打扮的成参加舞会的样子,站在街边围观着狂欢的人群,期待着夜晚的降临。

有很多人已经早早的约好了自己的舞伴,就像艾博纳,早早的站在大仓库的门口等待着凯伦的到来;也有很多人按捺着心中的思恋,就像卡尔,悄悄的把血蔷薇捏在手里,等待着心爱的人儿出现。

艾博纳百无聊赖的站在大仓库的门口,看着广场上狂欢的人群,他一向不喜欢凑热闹,狂欢的人群并没有感染艾博纳,他心心念念的等待着凯轮的出现。

他翻看着手中价值连城的蓝宝石戒指,不禁心里泛起一丝的愧疚,这戒指虽然昂贵,却并非自己的心意所在,如果以后有机会,艾博纳一定要寻找一枚符合他心意的戒指,送给凯伦。

但他还是从心底感谢莉莉斯为他解围,没有莉莉斯的戒指,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凯伦,虽然以凯伦的性格最多说他几句,但凯伦还是会理解他,原谅他为了帮助卡尔而没有买到求婚戒指。

其实,只要艾博纳站在她面前,就算是他用自己那个杂草编成的戒指求婚,凯伦也会欣然答应。

如果两个人还有面对面的机会的话。

无数游行狂欢市民从卡斯特罗的中心广场出发,从卡斯特罗的大仓库四周散开,无数幸福的恋人们结伴而行,与等候在大仓库旁边的艾博纳擦肩而过。

卡斯特罗的街头人来人往,却唯独看不到凯伦的身影。

随着游行的队伍走远,教会的工作人员们整理着中心广场的场地,开始为晚上的舞会做准备,他们迅速的清理着游行队伍留下的垃圾,把广场的外圈摆上放置自助酒会用的桌子。

广场上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的为晚上的舞会做着准备,没有人理会站在大仓库门前的艾博纳。

他就像不属于这个节日一样,没有参与到布置会场的人群中,也没有随游行的队伍狂欢,只是孤零零的站在大仓库的门口,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的到来的人。

另一边,卡尔站在镜子前,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身上的礼服。

这身衣服是他很早以前去找裁缝铺量身定做,就是为了今天而准备的。

但是……怎么说呢,虽然是量体定做的衣服,但卡尔打铁练出来的健硕的体格,把这件礼服撑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十分拘束。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卡尔不禁有几分尴尬,无论是从气质上,还是从身形上看,自己都不是一个穿礼服的人。

但是他不在意,卡尔知道,对于他这个铁匠来说,这件礼服除了在今天穿一次,就是在婚礼上穿一次,一生穿两次足够了。

虽然他不适合这件拘束的礼服,但是卡尔毕竟年轻,身体也好,腰杆挺的笔直,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老卡尔是个大老粗,对着些丝毫不感兴趣,只有卡洛琳奶奶坐在床边,细致为卡尔准备着领结。

“卡,卡洛琳奶奶,您看我这身穿起了怎么样?”卡尔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兴奋的红着脸,看着卡洛林奶奶。

没等卡洛琳奶奶说话,老卡尔抢先插嘴道:“这特娘紧绷绷的,看着就难受,穿这个能干了活儿?”

“你个老东西!懂个屁!”卡洛琳奶奶翻个白眼,不想搭理老卡尔,转而慈爱的对卡尔说:“可以,小子,看起来很精神,街上的姑娘看到了多半会喜欢上你的。”

卡尔一听卡洛琳奶奶这么说,更加兴奋了,他小心翼翼的问:“卡洛琳奶奶,您说邦妮会喜欢我么?”

“嘿。”老卡尔听着不由得好笑:“你这小兔崽,还惦记这人家仓库管理员的女儿呢?真不知道那姑娘那好?迷得你魂都丢了。”

卡洛琳奶奶这回却没有反驳老卡尔,而是询问着卡尔自己的想法:“小子,你想清楚了,就算你现在手里有血蔷薇,她也不一定会答应你的,你还是自己慎重考虑一下的好。”

这一次卡尔不在再犹豫,而十分坚定的说:“卡洛琳奶奶,我知道您的好意,您是怕我被拒绝了,受伤害,可是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我觉的自己只要努力过了,能把自己的心意自己说出来,就算她拒绝我也不后悔。”

是这样么?

卡洛琳奶奶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卡尔,不由的感慨,看来这小子也成长了。

卡尔是个老实的孩子,卡洛琳奶奶怕他钻牛角尖,不希望他因为感情受挫而从此一蹶不振,如今他能有所成长,看开感情的成败,那也是一件好事。

“好吧,小子,去试一试吧,年轻不就是这样吗?追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到处跑跑,等到时候被甩了在嚎啕大哭,这不就是青春么。”卡洛琳奶奶笑着说。

“我是个男人,不会哭的”卡尔哄着脸回应着卡洛琳奶奶的调侃,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卡洛琳奶奶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再逗他,而是拿起桌角上的血蔷薇,用别针仔细的别在他的胸口,希望这娇艳的血蔷薇能够帮他敲开爱情的大门。

太阳慢慢转斜,在天边映出一片火红,也映红了卡洛琳奶奶的杂货铺,教堂古朴的钟声响起,为期一天的狂欢即将接近尾声。

屋子里的卡尔等人也听到了小镇招集居民的钟声,卡洛琳奶奶拍了拍卡尔的肩膀,对他说:“去吧,小子,时间到了。”

卡尔点点头,鼓起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推开们,向中心广场赶去。

秋收舞会,开始了。

黑之章 四十一 吞噬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要塞。

致追求契约之力者。

汝若渴望火焰,火焰便会呼唤于汝,结缔契约,为汝所用。

汝若触碰山石,山石便会注视于汝,结缔契约,为汝所用。

汝若沐浴风雪,风雪便会环绕与汝,结缔契约,为汝所用。

世间万事万物,皆为契约所趋。

然,最上者,是为不可闻其声,不可名其状,不可言其形也。

或察踪与万物,或发觉于本心。

汝所行之道,皆始于脚下之路,所终之果,皆起所种之因。

谨记。

——《契约法则》

上面这段话,来自与咒术契约的发明者亲自著录的《契约法则》的扉页。

书中除了关使用咒术契约的方法的记载,最重要的就是这扉页上上的一段话,它已经最直接明了的点出了咒术契约的内核。

前半段话,讲明了咒术契约的力量其实来自于你对着事件万事万物力量的渴望,而咒术契约就是用你的渴望与万事万物建立联系,驱使它们的力量。

而中间的部分,则是提醒各位使用者,越是强大的咒术契约,越难以追根朔源,它可能只是某种无法描述的现象或者其他什么非物质的东西,而不是某种存在的具体事物。

而追求这种强大的咒术契约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留心与自然,在自然中追求超自然的力量,另一个是发掘自己的本心,寻找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正的自我,并获得与之相匹配的力量。

然而最后一句话,却完全脱离了咒术契约,只是一句种因得果的大道理,没有人去刻意的理解和体会它,只当是作者的随意感慨。

实际上,在所有的咒术契约使用者中,越有才能的人,对这段话的理解越全面。

多数的庸人,只能通过前面的内容,加上书本正文的指导,建立普通的契约,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少数优秀的人,却能通过对于中间部分的思考,获得远超大多数人的实力,而伦纳德则就处于这一部分。

至于最后那一部分可有可无的大道理,就少有人思考,其意图也就尚未可知。

伦纳德在杀死自己的老师艾维斯后,不再单一的追求剑术的精进,开始追求更多的力量,来丰满自己的羽翼。

他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强者,使用着不同的强大能力,虽然他也渴望那些力量,但是当契约结缔成功之后,他却觉得失去了那种渴望。

在经过漫长的反省后,伦纳德终于从自己内心深处找到了真正的答案。

他的本性,是对强者的力量觊觎,渴望着取而代之。

如果没有艾维斯的死,他发现不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阴暗,因为无论是艾维斯活着抑或是死亡,他都无法替代艾维斯的位置。

而且,他之前对于安娜的情愫,也并非是出于对安娜自身的喜爱,更多的是因为,她曾经是艾维斯的女人。

嫉妒使他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而某种邪恶的力量终于在他内心的呼唤下找到了他,那就是现在于他结缔契约的“吞噬”。

渴望吞噬他人,劫掠别人的一切,这就是伦纳德的本性,当他使用这种力量之后,心中的欲望被无限的扩大,所有的想法都摆在了脸上,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发疯的野兽。

没有了艾维斯,安娜成为了他新的觊觎对象,他渴望着享受着安娜美丽的肉体,渴望着享受着安娜曾经属于艾维斯的情爱,渴望着吞噬掉她的力量,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剑圣。

不加遮掩的伦纳德带着自己身上污秽的灰色咒术之力向安娜扑去,手中的巨剑变得就像一根粘稠的泥柱,他挥舞的每一击都在吞噬着安娜的力量,削弱着安娜的体力。

当安娜出手反击的时候,自己使用过的技能会原封不动的回到自己身上,与现在的伦纳德战斗,根本无法伤害到他,只是在不断的增强他罢了。

安娜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防守只会让自己被不断的削弱,而进攻只会让对方变得更强,纵然安娜的战斗经验再丰富,也不能化解这些眼前的难题。

周围人再傻也明白,眼前两人的战斗已经远远超出了所谓“切磋”的范畴,而是化成了生死之战。虽然手下的人想要帮忙,但是他们意识到,眼前可怕的战局并非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围观者的圈子被场中战斗的两人不断扩大,战场几乎蔓延到鲸血要塞的每一处,好战的鲸血骑士根本不在乎伦纳德的力量形式,在他们看来,能够战胜敌人的力量就是强大的,而且以他们的层次来说,也无法理解近神级咒术契约“吞噬”的可怕。

而安娜这边手下的路大叔,科林,毕维斯,等人早已心急如焚,葛鲁多着急的想要插手,却被路大叔拦下,食尸鬼的肉体能力虽然强大,但也不足以参与这种层次的战斗。

伦纳德的身边粘稠的灰色能量在与安娜战斗的过程中不断的壮大,他已经不需要亦步亦趋的跟随安娜的身法,只需要原地站着不动,那无数的灰色能量像是触手一样,肆意追逐着安娜。

安娜咬紧牙关,之前的重伤已经成为了隐患,强行依靠信仰之力透支身体的她马上就要撑不住。

伦纳德看准时机,趁着安娜式微,挥出的灰色触手转瞬间化成巨口,将安娜后被由信仰之力组成的翅膀咬断。

随着安娜发出的一声惨叫,无数的羽毛就像是雪花一样从空中撒下,安娜被伦纳德灰色的触手紧紧缠绕住,就像处刑一样挂在半空中。

鲜血顺着安娜的腿滴答滴答的流在地上,无数的羽毛被这鲜血染红,信仰之力组成的翅膀最终被伦纳德完全吞噬,安娜最后的底牌被伦纳德粉碎,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伦纳德发出一阵狂笑,看来还是自己赢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得偿所愿,从此之后,他就是天下第一,而现在,安娜的肉体,就是他给自己最好的奖励。

“他要做什么?!”路大叔看到眼前伦纳德用那灰色能量组成的触手,轻轻剥掉了安娜身上破损的盔甲,露出里面沁满鲜血的内衣。

伦纳德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他要当众享受安娜的身体。

“妈的!大叔,别让他动咱们老大!一起上去干死他!”毕维斯激动的说,安娜为了他才出手,他不能看着爱护自己的长官当众受辱。

“不行!”路大叔也是怒火中烧,但是他不能让自己人轻易动手,眼前安娜已经失势,如果贸然动手,自己的人绝对敌不过这种形态的伦纳德和鲸血骑士么们联手,搞不好要全军覆没。

怎么办!?路大叔的脑子飞速的运转着,寻找着两全的办法。

“要是有实力匹敌伦纳德的人能站出来,我们也能与之一战啊”路大叔不是不敢打,但是他不能让所有人都白白牺牲。

真是可笑,年近半百的人了,竟然渴望着能救场的英雄出现,路大叔不禁在心里自嘲。

立在要塞上燃魂鸦越来越多,路大叔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了,他是不可能阻拦身边的人上去送死的。

“妈的,要死一起!全员准备!”听到路大叔号令,队伍里所有人都未知一震,他们知道要动手了,大家按着自己腰上的佩剑,准备为救出安娜而牺牲。

这个世界上没有伟大的英雄,但是却有肮脏的食尸鬼。

路大叔刚要发布号令与鲸血骑士们决一死战,就看见一道猩红色的闪电从天空中划过,直直的插入伦纳德吊起安娜的触手上。

那是一把由血晶组成的长剑,狠狠的将伦纳德的触手刺成两段,失去重心的安娜从高空坠下,一个虚幻的血红色人影,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将安娜接住,然后稳稳落到地面上。

血红色身影在阳光下显出原型,正是浑身伤口的阿尔桀。他转身解下自己破破烂烂的斗蓬,将安娜美丽的酮体裹住,柔声说到:

“对不起,我来晚了。”

白之章 四十二 悬念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当卡尔来到中心广场的时候,秋收舞会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准备阶段。

舞池中的工作人员们正争分夺秒地为舞会布置场地,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舞会就要开始了。

黄昏已过,游行狂欢的人群开始逐渐散去,小镇居民们回都到自己的家里,换上合身的礼服,准备参加最终的狂欢。

而那些没有参加游行的年轻人,就像卡尔一样,早早的来到卡斯特罗的中心广场,满心欢喜的期待着舞会的开始。

卡尔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舞会,来的这么早,该作什么甚至都不知道,只能傻呆呆的站在那里。

其实他根本就不会跳舞,他也没有想过去跳舞,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邦妮,不过时间尚早,邦妮还没有出出现在卡斯特罗的广场上。

不知道为什么,广场有很多人穿着和卡尔看起来款式差不多的晚礼服,可能这是最近的流行款吧,卡尔暗自嘀咕。

正在卡尔站在广场上等待舞会开始的时候,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监工一样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指着卡尔大骂:“你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在这里发什么愣?没看到还有那么多活儿要忙吗?快去帮乐队搬东西!”

卡尔被着突如其来的职责吓了一大跳,随即顺着监工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很多穿着和自己看起来差不多的人在帮着乐队在搬东西。

看来大家都愿意主动帮着布置舞会,拿自己确实不应该闲着。卡尔默默地想,他本来就生性随和善良,乐于助人,见大家都忙着干活,也不在意监工粗鲁的指责,加入到了工作的人群中。

等卡尔费尽力气搬完那些沉重的乐器之后,没等缓一口气,监工又跑来说:“行了,别歇着了,参加舞会的人要来了,赶紧准备香槟,一会主教致辞结束要发给大家。”

卡尔有点委屈,自己也是来参加舞会的呀,可看到周围和自己穿着一样衣服的人没有人抱怨,所以就随着大家,一起准备香槟去了。

舞台已经搭建完毕,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每家每户门前那麦秸秆编成的小灯被逐一点亮,看起来就像天上的星星洒落在了卡斯特罗夜晚的街道上。

主教再次登台,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宣布着舞会的正式开始。

主教施展着自己强大的信仰之里,无数的麦秸灯漂浮在会场的半空中,成为了舞会上浪漫的光源。

监工在暗地里挥手,对着卡尔几个人说:“你们几个工作人员准备好,等主教带着大家祷告结束的时候,你们几个就把刚才准备好的香槟送上去。”

工作人员?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工作人员?难道自己不是帮忙的么?

他环视四周,发现一直干活的只有自己和那些穿的同样礼服的人,这时候卡尔才反引过来,自己被裁缝店的裁缝给坑了。

原来裁缝欺负卡尔没穿过礼服,把教会批量定制的工作服里面多出的残次品,随手拿出一件,按照卡尔的身材改了改而已,虽然他收的配给卷和普通的礼服一样多。

自己一直被当成了服务生卡尔不由的一阵苦笑,难怪自己穿着订制礼服看起来仍然不像上等人,原来自己一直穿的是服务生的工作服。

这套衣服是教会为了秋收节特别定制,在此之前没有人见过,所以卡洛琳奶奶看到的时候只是觉得款式有些奇怪,以为是卡尔自己的品味,为了不扫卡尔的性,也没有和他说。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卡尔只能自认倒霉,可他不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主教带领着大家开始了漫长的祷告,先是赞美唯一神创造了这个美丽的世界,然后又赞美了福泽与自然女神菲丽斯,感谢她赐予世人丰收的喜悦。

听到主教大人带着小镇居民们赞美着唯一神创造世界的时候,卡尔不由得心头一动,会想起了在卡斯特罗后山悬崖下看到的一切,他身上不经闪过一丝寒意。

不知这些人看到卡斯特罗的另一面的时候,是否还会像现在一样,对神明创造的世界高唱赞歌。

卡尔摇摇头,他努力不让自己想起那可怕的一幕,这些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主教的祷告已经结束,他只能硬着头,和身边的人把香槟送上去。

随着香槟开瓶,一阵巨大声音从耳边响起,无数的礼花在天空中炸裂,人们兴奋的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礼花,与自己心爱的人依偎在一起。

卡尔默默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为了避免再次被当作服务生,他懊恼的脱下了自己工作服款式的礼服。

可他忘记了自己外套胸口上憋着的血蔷薇,从他手中脱下外套上掉了下来。

烟花结束后,乐队开始奏乐,舞池中的人群开始慢慢起舞,卡尔在舞动的人群里来回穿梭,寻找着邦妮的身影。

舞池里暧昧的气氛持续的发酵着,卡尔却始终没有找到邦妮,再找不到邦妮,舞会马上就要结束了,卡尔急得团团转。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卡尔在一个幽暗的角落里,发现邦妮独自安静的坐在那里,看起来身边并没有舞伴,似乎在等着别人的邀请。

卡尔兴奋的向邦妮挤了过去,想要邀请邦妮成为自己的舞伴,然而却不想被人捷足先登。

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人站在邦妮面前,深施一礼,然后伸出一只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希望邦妮成为他的舞伴。

邦妮,你可千万不要答应啊!

卡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看着向邦妮发出邀请的青年。

可邦妮连正眼都没看他,就果断拒绝了他,年轻人只好垂头丧气的离开,寻找其他的目标。

卡尔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果然,没有血蔷薇不行,卡尔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足够勇敢,从悬崖上采回了血蔷薇。

想到这里,卡尔得意的翻开自己的外套,结果整个人都傻眼了。

“我的血蔷薇呢?!”

黑之章 四十二 把命留下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要塞。

伦纳德阴晦的盯着眼前浑身是血的阿尔桀,心里不停的盘算。

他已经听耳语者向自己讲述过,眼前的食尸鬼和安娜卡西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他并不相信,自命清高的安娜连自己都看不上,怎么会和一只食尸鬼混在一起。

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不得不相信,在自己如此可怕的实力面前,还敢主动站出来,现在说这食尸鬼和安娜没有关系鬼才会信。

阿尔桀露出一个熟练的微笑,他对伦纳德说:“伟大的伦纳德将军,切磋而已,点到为止,我们认输。”虽然他笑着,可浑身是血的模样让人实在是没什么亲切感,看起来反而有几分诡异。

伦纳德冷笑一声,认输?你也配!?他再次驱动自己灰色能量组成的触手,向阿尔桀袭去。

阿尔桀默默的叹了口气,瞬间无数的血晶剑从他的身体里射出,在他的身上又开出了无数的伤口,但是同时,也将那些触手一一钉在了地上。

伦纳德想要让自己触手挣脱却发现纹丝未动,他才惊恐的想起,自己在遇到阿尔桀的第一击时,没有吸收和模仿阿尔桀的能力,而是被直接刺穿了触手。

自己近神级的咒术契约竟然对他没用?

伦纳德不甘心,还想做其他的尝试,他驱使那些触手吸收掉这些可怕的血晶剑,却不想自己的意识与那些血晶剑接触到一刹那,听到了无数可怕的哀嚎。

这些可怕的哀嚎似乎来自不同亡者的灵魂,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时间,却无法在【寂静之海】的到安息,只能藏匿在那些血晶之中,重复着一句话:“血!给我鲜血!”

伦纳德的近神级咒术契约“吞噬”虽然贪婪可怕,却是一种十分利己的能力,虽然兽性至上,但还是还有基本的趋利避害,但是阿尔桀的血晶剑却完全不同。

那是一种,存粹的,死者对鲜血的迷信,就好像献血能让他们回到人间一样。血晶剑中被封印的灵魂并非是没有理智的野兽,他们的欲望纯粹而可怕,只识鲜血,就如同不死者对生者血肉的渴望。

伦纳德有些怕了,这不是他认知的领域,他可以把活人杀死,把死人埋葬,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不死人。

而他看似能够吞噬一切的底牌,在死亡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一无所有的不死者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吞噬,而他却随时有可能反而被对方被吃掉血肉。

如果把伦纳德的能力比作一张大嘴,那么阿尔桀就是一只已经趴在他嘴边的蚂蝗,面对比自己更加恶心可怕的阿尔桀,伦纳德无从下口,还要小心自己不被吸干。

而阿尔桀这种来自于死亡的强大,伦纳德并不觊觎,他甚至开始有些动摇,面对这样未知的敌人,自己的能力是否还有用。

阿尔桀拿准时机,用语言敲打着伦纳德:“伟大的伦纳德将军,这场切磋已经结束了,我们向您认输,您这些触手小的实在控制不住,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们。“说着,阿尔桀小心翼翼的把那些固定着伦纳德触手的血晶剑收回身体里。

见阿尔桀给了自己台阶,伦纳德越发的动摇,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始不断的在心里权衡利弊。

然而之前被毕维斯废掉右手的巨魔见势不妙,急忙高呼:“伦纳德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不能轻易放了他们!”

听到有人带头,其他鲸血骑士也随声附和:“就是!杀了他!不能让他们走!”

“肃静!”伦纳德咆哮道,就像长鸣的古钟,将鲸血骑士们的吼叫声镇压了下来。

他已经从“吞噬”带来的迷失中完全走了出来,不再是一只失去理性的野兽,他对阿尔桀说:“你说你们认输,好,我答应你,给你们通关手续,但是有一条,必须有人留下一只右手。”

阿尔桀把怀中的安娜递给身后的路大叔,然后对轻轻耳语道:“快点带着安娜走,什么都不要拿,从你探查好的后门出去,一路朝着虫巢跑,那里有我们的接应。”

看到不断向后门靠拢的人群,伦纳德皱眉说:“等等,谁允许你们离开了,我不是说了,要留下一只右手么?”

阿尔桀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理会,装作没事的样子继续走,对伦纳德说:“您别急呀,我不是还留在这里么?”

说完,阿尔桀暗自捏了一把汗,直到所有同伴都从后门撤了出去,他才暗自松口气。

他走到被砍断手的巨魔面前,对他说:“我们就是欠你一只手吗?”

断手的巨魔狠狠道:“是啊!怎么样!你要还给我一只手吗?!”

“当然了!”阿尔桀微笑着说,他接下来的动作吓傻了所有人,包括伦纳德。

阿尔桀连刀都没有用,他直接用左手抓着自己的右臂,用力往下撕扯,就在那只断手的巨魔面前,生生的把子右手撕了下来,有些连接着筋骨的地方,阿尔桀直接用牙咬断。

“怎么样?各位满意了么?”阿尔桀抬起头,环视着众人问。

纵使这帮鲸血骑士再怎么见过世面,还是被阿尔桀徒手撕下右手这种恐怖血腥的画面给惊吓到,都呆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见没有人回答自己,阿尔桀向伦纳德举了一个躬,彬彬有礼的说到:“这样在下就与在场的诸位两清了,那么,在下就此告词了,诸位,有缘再见。”

说完,阿尔桀将自己撤下的右手扔在断手巨魔的面前,吓得断手巨魔直往后窜,阿尔桀微微一笑,未置可否,转身就要离开鲸血要塞。

“等一下,你是食尸鬼吧。”良久没有说话的伦纳德突然张口问。

回复平静的伦纳德终于回想想起了耳语者给自己讲过的食尸鬼的特性,这种程度的断手断脚,食尸鬼转头就能修补好。

更重要的是,回复冷静的伦纳德不在依赖“吞噬”的力量,阿尔桀血晶剑带来的威慑变得荡然无存。

“是啊,伦纳德将军,食尸鬼又怎样?”阿尔桀脸上还保持者微笑,剩下的左手已经握住了身后的剔骨刀。

“你胆子挺大,敢耍我是吧,小子。”

“您过奖了。”

“既然你有勇气耍我,那就把命留下吧。”

“在下乐意奉陪,您尽管试试看。”

白之章 四十三 毫无悬念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邦妮独自坐在角落里,没有加入舞池中的人群中,因为她等的人还没有来。

之前有一个向她提出邀请的年轻人,是本地商人的儿子,家境殷实,外表俊朗,言谈也十分有风度,无论是作为舞伴还是作为伴侣,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邦妮很清楚,他不是自己的白马王子,所以仍然用血蔷薇的借口拒绝了他。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邦妮在等待着肖的邀请。

肖曾承诺她,要在秋收舞会上给她一份大大的惊喜,然而现在舞会已经过半,肖却迟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这让她有些苦恼。

但更让她苦恼的是,她在拒绝刚才的年轻人时,用余光在人群中看到了卡尔的身影。

她和卡尔青梅竹马,如果说她对卡尔没有一点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对卡尔的感情仅仅局限越兄妹之情,她并不爱卡尔,所以卡尔的心意让邦妮十分的为难。

她既不想伤害卡尔的感情,又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答应他,如果卡尔走上前来邀请她,难道要用一样的借口拒绝卡尔么?太尴尬了。

好在卡尔似乎有了别的事要做,看起来是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向邦妮走过来,这让邦妮暗自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还不出现”少女独自坐在角落里喃喃自语道“你知道吗,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惊喜,我只希望你能出现在我身旁”

少女的祈愿似乎感动了神灵,刹那间,会场里所有的灯全部都被熄灭,乐队也停止了演奏,舞池陷入了一片黑暗,人们慌乱的询问工作人员发生了什么事。

一道白光从天上的星空投射而下,就像聚光灯一样,照亮了直通中心广场的大道。

黑暗中的人群顺着星光的方向看去,发出了一阵惊叹,只见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骑着教皇的独角兽坐骑,顺着大路走向人群。

星光一直顺着白衣少年的脚步,他金色的头发在星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这一刻,他就是舞会的主角。

人们纷纷为这位万众瞩目的少年和他坐下的独角兽让出一条路,就如同潮水向两边退去,少年骑着独角兽,一步一步走到邦妮面前,然后翻身下马,面对着邦妮单膝跪地。

这位金发白衣的美少年,正是邦妮一直等待的肖。

他没有向其他人一样,弯腰鞠躬,恳求邦妮成为自己的舞伴,而是直接单膝跪地,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邦妮没有想到肖会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她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注视着肖,双手紧扣自己的面颊,期待着自己预感中的一幕发生。

“抱歉,我来晚了。”肖一脸温柔的说,他打开自己手中的小盒子,里面有一个用红宝石雕琢成的血蔷薇形状的戒指。

邦妮看到了这枚戒指,原本红着的眼圈瞬间湿润了,她没想到肖如此有心,那只是一句搪塞别人的话,却被他牢牢的记在心里。

“就算别人人都会因为血蔷薇的条件而退缩,我也要把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血蔷薇送到你手中,你愿意嫁给我吗?亲爱的邦妮小姐。”

邦妮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让幸福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肆意流出,滴在地面上。

肖笑了笑,没有站起身为邦妮擦拭泪水,而把手放在右胸上,用一种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的音量正色道:“我,肖,以自己的名字向多洛莉斯女神起誓,我愿承接艾博纳先生的誓言,一生守护邦妮小姐,做她的丈夫,愿我们婚姻如诸神的荣耀般长久,若我背弃这段婚姻,主动与她分别,则遭到死神永无宁日的放逐。”

随着肖的誓言说出口,曾经属于艾博纳的誓约之印悄然消失,转而出现在肖的左手上,死亡与安息的女神那漆黑的耳语在每一位见证者的耳边响起:“我以听到了你的誓言,新的誓约者。”

众人不禁为肖的决心与深情所感动,他们见证了一段以生命为誓的感情,他将自己的生命亲手放到了爱情天平的另一头。

邦妮已经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幸福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然而肖给她的惊喜还没有结束,当她颤颤巍巍的带上肖的求婚戒指时,看到了前所未见的绝景。

麦秸灯再次亮起,刺痛了黑暗中人群的双眼,当他们再次适应光亮时,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血蔷薇花雨。

无数的血蔷薇花瓣从天空中飘落,染红了卡斯特罗的中心广场,少女们尖叫着,从空中抓取着寻常人难得一见的血蔷薇,在心里嫉妒着邦妮的幸福。

“这是我答应你的惊喜,宝贝,喜欢么?”肖用手轻轻的擦拭着邦妮的眼泪说,邦妮在也安奈不住自己的感情,她放下了少女的矜持,扑到肖的怀中,于他拥吻在一起。

人们羡慕这对幸福的恋人,大声的祝福着他们,渴望着得到相同的幸福,乐队悄然再次奏起音乐,一首《爱的赞礼》在撒满血蔷薇花瓣的舞池中奏响,烘托着情意绵绵的浪漫气氛。

良久,拥吻在一起的肖和邦妮松开了彼此,肖微笑着,将邦妮轻轻扶上独角兽,自己随后跨坐在邦妮身后的位置,轻声在邦妮的耳畔说:“我们离开吧,宝贝,去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去。”

邦妮羞红了连,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紧紧地依靠靠着他坚实的胸膛。

肖轻轻的挥动缰绳,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在众人无数羡慕的目光中,独角兽听从着主人的指使,缓缓闪动着翅膀,飞离了地面,带着幸福的两个人,向后山的庄园飞去。

人们欢呼着,惊叹着,无数年轻的情侣被这浪漫的氛围所感染,学着两人的模样,在满地血蔷薇的舞池中拥紧着自己的伴侣,深吻着彼此。

这一刻,幸福充斥着卡斯特罗,这场舞会在肖和邦妮的推动下走向了高潮,人们充分的享受着爱情的美好,沉浸在着严冬到来前这最后的狂欢中。

一个孤单的身影,站在灯光所无法照射到的黑暗里,手中紧紧的攥着一朵已经被踩脏变形的血蔷薇,发出绝望而迷茫的叹息:

“邦妮我找到我的血蔷薇了你……等等我好么”

黑之章 四十三 可怕的无尽剑匣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要塞。

伦纳德对阿尔桀起了杀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伦纳德使用的“吞噬”的状态下,他发现自己的近神级的咒术契约被阿尔桀的血晶剑完美克制,这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慌。

安娜的实力已经算十分强横了,如果是一般的敌人,伦纳德完全能够依靠自己纯熟的剑术击退,“吞噬”可是他的终极底牌,除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当他在和阿尔桀谈判的过程中,不断的冷静下来后,看待事物的视角再次回到他自己身上,他发现血晶剑带给他的恐惧感完全消失不见。所以,血晶剑对他只是单纯对“吞噬”有着特性上的克制而已。

伦纳德猛然醒悟,他知道如果只单纯的使用剑术,是可以击败阿尔桀的。

那阿尔桀血晶剑的能力,成了一个祸患,伦纳德是不会允许拥有这种克制自己底牌能力的人活着走出鲸血要塞的。

安娜可以走,那些杂鱼伦纳德也不在乎,但是阿尔桀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伦纳德也并非莽夫,通过刚才的观察发现,阿尔桀的血晶剑应该全部源自于他的身体内部,每次使用都会伤害自己的本体,虽然不知道食尸鬼是否真像传闻中一样杀不死,但是伦纳德断定,如果一直打消耗战,这些血晶总有耗尽的时候,阿尔桀必败无疑。

如果阿尔桀的能力就是消耗自己的血液铸成血晶剑,那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耗干他身上的血液。

刚经过一场恶战的伦纳德没有主动出手,而是站在原地回复体力,他再一次用自己铜钟般的声音发号施令:“鲸血骑士们!一起上!杀掉这只戏弄我们的食尸鬼!”

看过伦纳德与安娜卡西塔战斗的鲸血骑士们,心中的好战之火早就被点燃,一直压抑着没有释放的出口,本来要对安娜的部下们出手,却不想被阿尔桀搪塞了过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伦纳德命令,都拿起武器,一窝蜂的冲向阿尔桀。

看到伦纳德没有亲自出手,而是派出一大帮鲸血骑士,阿尔桀反倒松了口气,他把握着剔骨刀的左手轻轻放开,淡然的看着周围不断接近的鲸血骑士。

看到阿尔桀的反应,伦纳德有几分不安,难道自己分析错了?

他不是分析错了,而是只分析对了一半。

当成群的鲸血骑士冲到阿尔桀面前的时,阿尔桀再次露出了他诡异的微笑,他轻易闪过眼前鲸血骑士的第一击,轻轻用手拍了一下那个鲸血骑士的臂膀,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一个自己鲜血组成的血手印。

那位首当其冲的鲸血骑士,还没有反映过来阿尔桀的意图,就看到那些组成手印的血液像虫子一样一个劲的往他的身体里钻,疼的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周围的鲸血骑士被眼前同伴发出的惨叫所震慑,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协助只能观望眼前的局势。

惨叫着的鲸血骑士不断挣扎着,他疯狂的挠着自己的肩膀,想要把那些诡异的鲜血拿开,可却摸到了一些坚硬的的血晶。

他低头一看,自己肩膀上的血液在接触到阿尔桀的鲜血后,全部变成了尖刺状的血晶,从他的血管里,身体里刺出,将他的整只手撕碎。

这种症状在他的身上不断蔓延,从一个肩膀逐渐蔓延至全身,最后浑身所有的血液都变成了尖刺状的血精,将他由内而外的撕成碎片,留下一地破碎的肌肉,内脏,皮肤以及毛发。

阿尔桀用手轻轻剥掉了他的颅骨,露出了鲸血骑士脖子上的脊柱。他用手反向抓着那附着无数血晶的脊柱,慢慢往上提,一把以骨作为柄,血晶为刃的巨剑从鲸血骑士的尸体上拔了出来。

伦纳德之前看到血晶剑只是阿尔桀能力的表象,而他真正的能力不叫血晶剑,而是叫“无尽剑匣”。

只要有鲜血,就能被他同化成血晶,而这些血晶,可以被他以变成各种形式的剑刃,巨魔天生高大的身姿,正好用来做成巨剑。

不仅如此,诅咒血晶的特性也提高了阿尔桀的进食效率,他不再需要一口一口的把尸体送入口中,当他把联通自己身体的血晶剑插入敌人的身体时,他所需要的部分就会顺着血晶剑回到他身体里。

周围数不尽的敌人,对于阿尔桀来说,就像是无限的补给品和武器库。

之前这折断的右手已经用第一只巨魔的肉体修复好,没有体力限制的他,单手举起刚刚制成的血晶巨剑,开始在鲸血骑士之间来回横扫,形成了一个死亡的漩涡。

鲸血要塞在此时变成了鲸血骑士的屠宰场,他们强大的体力在阿尔桀面前根本毫无作用,咒术契约由于伤害范围太大,受限于拥挤的人群也无法使用。

然而整个要塞当中,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全都是细碎的尸块和成片的血晶,血晶与死亡就像爆发的瘟疫一样,在鲸血要塞中不断蔓延,鲸血要塞中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这里不但变成了人间地狱,也变成了阿尔桀的游乐场,他没一会儿就玩腻了手中的巨剑,随手又从成堆的血晶中抽出一把细剑,像猩红的闪电一样在人群里穿梭。

而那些被细剑伤到,留下伤口的人,也逐渐变成新的血晶,只是这个过程更加漫长,更加痛苦,更加恐怖。

伦纳德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不能纵容阿尔桀这样毫无限制的虐杀自己的手下,他发出一声可怕的怒吼,抄起自己的巨剑就向血晶丛中的阿尔桀扑去。

诡异的微笑再次闪过阿尔桀的面孔,伦纳德终于上钩了,当他凌空而起的一刹那,无数的血晶丛就像听到了阿尔桀的召唤,不约而同的向着上空射出无数血晶组成的尖刺。

这些血晶尖刺暴虐的砸向空中的伦纳德,就像是可怕的血晶风暴一样,随着一声声巨响,无数的血晶粉尘从空中落下,遮蔽了所有人的视野。

阿尔桀叹了口气,站在高高的血晶堆上鼓掌称赞道:

“不愧是伟大的伦纳德将军,这都死不了。”

白之章 四十四 体无完肤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中心广场。

秋收舞会早以结束,人群已经散去,只剩下一些工作人员通宵收拾着满地的血蔷薇花瓣。

原本难得一见的血蔷薇,现在成了难以处理的垃圾,工作人员们一边抱怨,一边打扫着广场。

“他妈的,上等人就是好,花这么大本钱泡妞,咱们这些下等人就得给他们擦屁股。行了,都别干了,过来抽一根烟歇会。”监工朝着地上撮成堆的血蔷薇吐了一口痰,拿出一包烟分给众人。

大家听到监工这么说,都围了过去,抱怨连连的接过烟,通宵打扫中心广场确实让他们累坏了。只有一个年轻人,没有加入抽烟的工人们,仍然独自打扫着地上的血蔷薇花瓣。

“卧槽,您这什么烟啊?味道真不错!咱以前可都没尝过。”一个拿到香烟的工人奉承道。

工头得意洋洋的吐了个烟圈,对周围的工人说:“这是那未来的主教大人,肖大少爷发的,说是犒劳哥几个,那花是撒给女人看的,这烟才是给咱的实在东西。”

看着远方露出鱼肚白的天空,监工又吐出一个烟圈,揉了揉困乏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坏笑着对周围的工人们说:“这个点,估计那肖大少爷已经来了好几发了吧,现在估计累的床也起不了了,嘿嘿。”

“唉,那可不一定。”有工人在一旁附和着监工的荤段子说“那大少爷正年轻呢!说不定现在换个姿势还在干。”说完,他模仿男女欢爱的姿势,夸张的扭动着自己的腰。

周围人都被他滑稽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只有那个在独自收集着血蔷薇花瓣的年轻人没有跟着人群一切欢笑,因为这些荤段子在他听来,就像是用刀扎在他的心上,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这个年轻人就是卡尔,他面无表情的收集着血蔷薇花瓣,就像一个冰冷的机器。

“监工大哥,你说,咱们啥时候能娶到到那么漂亮的姑娘?带回自己家床上乐呵乐呵”看到周围人都在笑,粗鄙的工人觉得自己说的笑话十分风趣,继续和大家调笑。

监工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笑骂道:“别他娘瞎想了,你大街上随便找个女人问问,就这排场,这手笔,那个姑娘不是心甘情愿的答应?你看满地的血蔷薇,人家当土一样满地撒,搁在你身上,命丢了也不一定能弄回一朵,还他娘想要漂亮姑娘。”

工人讪讪的笑了笑,知道监工说的对,也不敢反驳,开始专心品味手上的好烟。

监工看到一直打扫广场,迟迟不肯休息的卡尔,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别干了,傻小子,新来的吧,过来抽根烟歇会儿吧。”

“我不累”卡尔摇摇头,拒绝了监工的邀请,监工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又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对卡尔说:“今天肖大少爷带走的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对吧。”

卡尔愣了愣神,他以为自己不说就没人知道,可这没见几面的监工却一眼看透了他。

监工看他这个傻样,不由的笑了笑,吐掉嘴里的烟说:“我就是靠看人脸色吃饭的,你这样的小年轻那点小失意我都看不出了,那我早晚的得饿死。”

“我呀,也年轻过,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和你一样喜欢过一个女孩。”监工大哥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继续说“后来那姑娘,一样嫁给了一个公子哥,很老套吧。”

卡尔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沉默的听着监工的讲述。

“我那时以为,女人都他妈喜欢上等人的生活,那公子哥用卑鄙的手段把她骗走,她可能早晚会被遗弃,到时候我要出现在她面前,狠狠的嘲讽她,羞辱她,让她后悔抛弃我。”

“那后来怎么样了?”卡尔听的入神,他似乎想要从监工嘴里听到自己和邦妮的未来,如果有一天邦妮也被肖遗弃了,那自己还是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她。

“后来,她过的很幸福,成为了两个孩子的母亲,每天出入着上流社会的茶会,她的丈夫也很爱她,一家人现在生活在大城市沃尔丁。”监工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讲完了这个再也毫无关系的女人和自己的结局。

“没没了?”卡尔难以置信的问。

“没了,没有你想听到的转折。”监工嘲弄道“生活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的戏剧性,她幸福的和自己的丈夫生活了下去,而我,则在偏僻的卡斯特罗从工人熬成了监工,仍然是看人脸色的下等人。”

这确实不是卡尔想听到的故事,但却是赤裸裸的现实。

“小子,我们这种人,输掉的不是爱情,而是整个人生。”监工熄灭了手中的香烟,看着卡尔说:“我曾经以为她是被物质和好生活骗走的,其实根本不是。”

“人家出身上流,有学识,有谈吐,那像我们,张嘴闭嘴就是他妈,就是干,你想想,那个姑娘会喜欢我们这种人。”

“逢年过节,人家有心变着花样的送女孩礼物,而咱们,想要带姑娘出去吃一顿好的得饿半个月肚子。”

“别说人家‘生的好’这样的理由,因为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你生在穷人家,就没有机会接触上流人的教育,说上流人的文雅词,就没有余钱给喜欢的女孩买礼物,只能勒紧裤腰带省,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也别说这些规则混蛋,你会觉的它混蛋,是因为你不是这些规则的受益者。如果这场花雨是你下的,那些文雅的情话是你说的,卖给姑娘的礼物是你送的,那姑娘最后也会跟你走。”

监工疲乏的站起身,这一夜劳作他也累的够呛,伸了一个懒腰,打着瞌睡说:“所以,还是看清现实,少走弯路,想一想,怎么成为这些混蛋规则的受益者吧,年轻人。”

说完,监工留下一根点燃的香烟,放在旁边的石阶上,招呼工人们继续干活去了,只留下沉默的卡尔。

卡尔死死的咬着自己嘴唇,看着石阶上不断燃烧的香烟,他用自己颤抖的双手,拿起已经燃掉半截的香烟,笨拙的塞到嘴里,学着监工的模样,深深的吸了一口。

一股浓郁而辛辣的烟草味顺着气管吸到了卡尔的肺部,头一次吸烟的卡尔被着浓烈的烟草味呛到,整个人不停的咳嗽,他缓了好一会,用手背悄悄的擦拭着泛红的眼角,然后又狠狠的吸了一大口。

这烟真呛,呛得让人想流眼泪。

天光已经大亮,卡斯特罗,再次迎来的美好的一天。

黑之章 四十四 驱逐战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鲸血要塞。

阿尔桀设下的杀局,还是没有杀死伦纳德。

他早就可以驱使这些血晶进行远距离攻击了,但是为出奇制胜,一直留为后手。

伦纳德生性谨慎,阿尔桀见他不肯亲自出手,而是派这些鲸血骑士上来送死。阿尔桀当下断定,伦纳德是不会把这些能力未知的血晶随便踩在脚下的。

阿尔桀不断的将周围的巨魔变成血晶快,就是为了在自己的周围建立一个壁垒。

再加上刚才阿尔桀利用血晶剑大肆屠杀鲸血骑士时,起到的威慑作用,让伦纳德知道绝对不能被血晶所伤,所以,如果他要出手,必定要从空中。

而出手时,在半空中无法调整身形和角度的伦纳德,就是阿尔桀这些远程的血晶之矛最好的靶子。

可伦纳德毕竟是伦纳德,就算学不会安娜和艾维斯那种挡掉所有血晶之矛的本事,但是他也能用自己的巨剑,中规中矩的抵挡大部分伤害。

阿尔桀的进攻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伦纳德的左腿被血晶碎片划出一个细微的伤口,里面的血液开始了缓慢的血晶化。

伦纳德见自己受伤,掏出一把匕首,迅速的割掉左腿上的已经有些血晶化的肉和血管,保证自己不会像那些鲸血骑士一样变成大块的血晶。

阿尔桀站姿高高的血晶堆上,鼓着掌,称赞着伦纳德的强大和果决,但心里其实已经萌生了退意。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无尽剑匣是半成品。

铁匠师傅的经验是真的老道,说着武器三天成型,就三天成型,第一天锻器,第二天锻人,第三天人器合一,到那时才是无尽剑匣的最终形态。

阿尔桀身上那些由内而外的伤口,全部是诅咒血晶失控时从体内刺出造成的,如果他想要完全自由的使用无尽剑匣的能力,还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然而谁知道鲸血要塞里发生变故,他不得不提早赶回来,阻止可怕的事情发生。

看到伦纳德对安娜做的一切,阿尔桀发自内心的想要宰了他,但是阿尔桀不是毕维斯,说出手就出手,他的位置要求他比所有人考虑到更长远,更加谨慎的权衡利弊。

这些手段杀不了伦纳德是意料之中的时,废掉他的行动力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阿尔桀已经为同伴们拖延了足够的时间,是时候撤离了。

想到着,阿尔桀不在拖延,他挥手驱动地上的血晶,为他让出一条直通后门的路。

想走?伦纳德屡次在阿尔桀手上吃瘪,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爆喝道:“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然而鲸血骑士已经被阿尔桀的手段所震慑,明知道上去就是送死,那还有人敢阻拦。

“都是废物!”伦纳德怒骂一声,刚想再追,却没想到阴险的阿尔桀故技重施,又是一阵远程的血晶之矛轰炸,而且这一次,专瞄准他受伤的左腿。

这次伦纳德彻底被激怒了,他疯狂的阻挡着阿尔桀那些阴损致命的血晶之矛,但与此同时,阿尔桀已经渐渐摸到了鲸血要塞的后门。

眼看着已经离开的阿尔桀,伦纳德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暴怒,决定离开鲸血要塞,誓死追击阿尔桀。如果说之前对阿尔桀下杀心是因为阿尔桀的能力成为了隐患,那么现在,只是单纯的为了发泄愤怒。

鲸血骑士们不敢跟随他一同追击,他愤怒的吹响了一声口哨,兽笼中的犀甲巨兽回应着他的口哨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从兽笼中破栏而出,带着伦纳德向阿尔桀追去。

阿尔桀一边向虫巢的方向逃跑,一边在路上布置着大大小小的血晶险境,希望能够拖延伦纳德追击的脚步。

离开了鲸血要塞,后方的主干道一直通向安娜卡西塔等人被派往的岩火采掘场,但是跨越过紧邻主干道的山石地型不远的地方就是虫巢的外围。

虫人的虫巢文明作为虚空的第三大文明,与使徒的城邦文明和巨魔的部落文明在虚空之中比肩,三方一同称霸虚空世界。

从外形上看,比起使徒的城邦,虫巢十分原始,没有完整的建筑体制,大多数随山势而建造。

而从材料上看,虫巢要比巨魔们生活的部落坚固的多,因为它的材料由天然的山石粉末与石匠虫分泌的粘液混合而成的混凝土材料,其坚硬程度堪比防空洞。

由于虫巢的建造来自于石匠虫天然的空间构造能力,里面的空间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比起使徒用知识作为建筑依据,虫人依靠的本能似乎更胜一筹。

阿尔桀现在脚下蜿蜒崎岖的山石地型,很可能地下已经是洞窟密布的虫巢,但是他知道只有跑到真正的虫虫人族领地入口,才能彻底的摆脱伦纳德。

犀甲巨兽浑身上下密布着厚重的铠甲,这厚厚的天然铠甲比之前小哑巴击败的虚空巨蜥的鳞甲坚固了不知道多少倍,配合着巨大身形带来的爆发力,就像是一辆可怕的坦克,在阿尔桀身后冲撞。

虽然阿尔桀预设的陷阱被触发了不少,可惜在犀甲巨兽的面前就和挠痒痒一样,根本无法伤到它的表皮,血晶的特性难以在它身上发挥作用。

伦纳德强忍着阿尔桀给他制造的腿伤,乘骑在犀甲巨兽身上,不断的接近阿尔桀,他不想让阿尔桀落入虫人手中,巨魔与虫人素来不和,一旦阿尔桀进入虫巢的范围,恐怕就难以要人了。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的追逐着,阿尔桀依靠着不死者没有体力上限的特性,尽情的狂奔着,但是他现在感觉自己的状况越来越不妙,强行使用未完成的无尽剑匣的代价开始慢慢显现。

虽然阿尔桀有利用鲸血骑士们的血肉补充自己的身上被诅咒血晶伤害的部分,但是时间太短了,并不是所有的外来血液都转化成了自己的血液。

诅咒血晶与这些外来的未转化血液发生了反应,变成了晶体碎片留在阿尔桀的身体里,这让阿尔桀的动作变的越来越僵硬。

为了不让自己被这些体内已经晶体化的血液拖累,阿尔桀不得边跑边把这些血晶排除身体之外,但是于此同时,他身体里维持正常运转的血液越来越少。

阿尔桀的脚步越来越迟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体力不支的老年人,兽性的大发的犀甲巨兽,见到眼前的猎物没有反抗的能力,发出一整咆哮,宣布着胜利者的喜。,然后用尽浑身的力量向阿尔桀撞去,虚弱的阿尔桀一下子就被撞飞到几十米开外。

巨大的冲击把阿尔桀撞的浑身骨折,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一样的皮带子一样,动弹不得。

伦纳德大喜,这个阴险的小子还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败下阵来,他的得意的从犀甲巨兽身上下来,一步步的向阿尔桀走去。

小子,不能动了吧?别怨我心狠,你的能力和性格都太遭人烦了,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活下去!哪怕你是不死者,今天也要被碾成飞灰!

伦纳德抄起重剑,他要好好的处理阿尔桀这个猎物,虽然耳语者提醒过他不要掉以轻心,但是他不相信,全身骨头碎裂成渣滓的阿尔桀还能有什么后手!

就在他马上就要接近阿尔桀的时候,旁边的土地突然塌陷,两只巨大的大地蜈蚣钻了出来,阻拦在伦纳德的面前,对他说:“折返吧,巨魔!前面是虫族女皇的领地,不要踏上不属于你们的土地,不然将被视为发起战争!”

伦纳德看了看几步之外的阿尔桀,就差这么几步!他咬着牙,指着躺在地上的阿尔桀说:“我不想发动所谓的战争,我只想带走他。”

大地蜈蚣回头看了看阿尔桀,转过身来回复伦纳德的要求:“既然他现在站女皇的土地上,那么他就受到女皇大人的庇护,我们不能让你带走他。”

伦纳德握紧手中的巨剑,刚想发作,就听见无数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岩缝中响起,这声音听的他头皮发麻,伦纳德知道虫群已经在暗中准备好,如果他敢先动手,随肯定会被群虫啃成白骨。

好汉不吃眼前亏!

伦纳德知道自己不能一个人向整个虫巢发起挑战,他忿恨的看着已经倒在一旁的阿尔桀,心里寻求着安慰,就算虫人不让我进去,你小子也肯定活不成!

伦纳德暗啐一口,心说倒霉,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却看到了让他惊叹懊悔的一幕。

原本已经浑身骨折的阿尔桀,就像泥一样瘫倒在地上,而他那被撞得早以不成人形的手臂,在他强大的自愈能力下快速回复着,当然了,回复的只有这一只手。

在周围无数虫人和伦纳德的注视下,阿尔桀浑身上下唯一恢复的手臂,慢慢的抬了起来。

众人在惊叹他恢复能力之余,又十分好奇,不知道阿尔桀用尽全力恢复好一只手要做什么,都看着他的动作,等待着下文。

在众目睽睽之下,阿尔桀用自己唯一完好的右手,对着伦纳德,比了一个中指。

我赢了,白痴。

白之章 四十五 异乡客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清晨,卡洛琳奶奶的杂货铺发出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卡尔蹑手蹑脚的背着一大袋子东西走进屋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卡洛琳奶奶似乎还没有起床,隔壁的房间传来了老卡尔的打鼾声。

“你在做什么,卡尔?”一个轻轻的声音瞎了卡尔一跳,他发现卡洛林奶奶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还躺在床上不动。

他放下背后的袋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体贴的用手帮卡洛琳奶奶调整枕头的高度,好让她靠起来舒服一点。

“卡洛琳奶奶,你怎么醒的这么早啊?多休息才有利于养伤。”

但是卡洛琳奶奶没有接他的茬,而是连珠弹似的问了他一连串问题:“你昨晚一整晚没回来,事情怎么样了?那姑娘答应你了么?还有你身上怎么一大股烟味?你那背回来的袋子里装着什么?”

卡尔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卡洛琳奶奶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促狭的打开自己背回来的袋子,给卡洛琳奶奶看里面的东西。

里面是满满一袋子的血蔷薇花瓣。

卡尔还记得,医生告诉他,自己带回来的血蔷薇量不够,不能让卡洛琳奶奶的快速康复起来,所以昨晚他留了下来,穿着那身工作服,和工人们一起打扫到最后,就是为了留出一些干净的血蔷薇给卡洛琳奶奶入药。

其实他早上蹑手蹑脚的进门,就是怕吵醒大家,他只想留下这些给卡洛林奶奶看病的花,然后就悄悄离开。

卡洛琳奶奶神情复杂的看着卡尔手中的血蔷薇,那些花瓣上还有教会特有的熏香味,不可能是卡尔再次上后山采回来的。

那些熏香味与卡尔身上的烟草为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微妙的不和谐感,卡尔的眼睛略泛翻红,不知道是因为哭过,还是因为整晚没睡。

“可怜的孩子。”卡洛琳奶奶温柔握住卡尔右手问他“你昨晚经历了什么?”

卡尔想要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讲给卡洛琳奶奶,却发现没有什么可讲的,昨晚发生的一起都和他无关,他只是被当成服务生,干了一夜的活。

他讪讪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话,眼神平静的看着卡洛琳奶奶,只是那平静的眼神里渗透一种绝望。

卡洛琳奶奶把卡尔温柔的抱进怀里,摸着头对他说:“孩子,奶奶知道你心里苦,不想说你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一些。”

半响,卡尔慢慢的从卡洛琳奶奶胸口挣扎出来,他没有哭,反而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说:“我真的没事,卡洛琳奶奶,昨晚,我身上什么都没发生,就是我干了一夜的活,现在有点累了。”

卡洛琳奶奶有点急了,她问:“干活?干什么活?你不是去参加舞会的么?去那干什么活”

这次温顺的卡尔没有回答卡洛琳奶奶的问题,他自顾自的说:“这些血蔷薇让医生从新调成药,您一定要记得按时吃。”

说完他又挠了挠头,说:“您记得多叮嘱我爸,少喝点酒,我说话他不听您也少喝点。”说完,卡尔放下袋子里的血蔷薇,就要往出走。

“你要去哪?!臭小子!”卡洛林奶奶怕卡尔犯傻,赶忙急着问。

“铁匠铺。”卡尔笑了笑,轻轻推开们自言自语的道:“去完成一个客户很早以前留下的订单。”说完,不管卡洛琳奶奶怎样呼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转过头,卡尔回到铁匠铺里。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我的朋友。”契约书像平常一样调笑着卡尔说“我有强烈的预感,你是来找我结缔契约的。”

如果是平时,卡尔会断然否认,但是这一次,却模棱两可的说:“也许吧,谁知道呢?”

契约书觉得卡尔今天的说话都方式十分奇怪,和平时憨厚老实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它关心的问:“出什么事了,我的朋友,也许我的见识可以帮上你一点小忙。”

“是啊,这次你确实能帮上我的忙。”卡尔随口回答到,手里却没有闲下,他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看到卡尔今天非同寻常的样子,契约书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在找上次黑衣商人留给我的东西。”说着,卡尔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装着银色液体的玻璃瓶子。“就是这个,它叫什么名字来着?”

“龙魂。”契约书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可它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做好准备。

世事真是无常,契约书原本以为自己要永远留在这个狭小的铁匠铺里落灰,陪卡尔聊天扯皮,却不想今天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也罢,这才是它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使命。

“你想好了,古龙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却忤逆众神,一旦被发现,就是万劫不复!”它开始对卡尔进行最后的提醒。

“我不怕。”

“使用契约书以后,在你生活的环境里,你就是不再是他们的一员,而被视为叛徒,放逐者,恶魔的誓约人,你不在乎么?”

“这些名号听起来比‘铁匠’帅气多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亲人从此将与你断绝联系,心爱之人可能也会视你如狼虎,你确定还要继续么?”

亲人,爱人。

卡尔从铁匠铺的窗户看了看隔壁卡洛琳奶奶的杂货铺,那里安睡着卡洛林奈奶奶和自己的父亲。眼中闪过种种不舍,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但是到嘴边,都化成了淡淡的一句:“我确定,开始吧。”

契约书十分识趣的没有往下问,它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一会我会向你提问,你不用管我说什么,只要心甘情愿的说‘是’就好。”

“是。”

“”

契约书发出一声叹息,猩红色的咒术阵再一次从兽皮上显现,曾经卡尔留在契约书上的血液,再一次鲜红了起来,就如同他们初次相遇的那样,鲜红的咒术阵泛起了红光,那个沧桑而沙哑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汝以血为引,欲结缔契约?”

“是。”

“血契,是为生死契约,契约者,死后魂不得安,尸不得眠,仍契否?”

“是。”

“汝与龙魂为契,其王所承之道,汝皆知否?”

“是。”

“如此而来,汝等心甘情愿,此契约成之,且于天地长存也。”

“是。”

“很高兴认识你,卡尔,和在你认识的这段时间里,我过的很开心,再见了,我的朋友。”

“是。”

契约书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最后的告别声中,开始不断燃烧,最终变成一缕灰烬,被风吹散。

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了铁匠卡尔,芸芸众生中,又多了一位异乡客。

黑之章 四十五 女皇之触——千面赫伯特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虫巢边缘。

现在大局已定,就算是阿尔桀冲着伦纳德竖中指,他也只能放阿尔桀一马。

伦纳德胯下的犀甲巨兽疯狂的冲着阿尔桀和群虫们吼叫,它不甘心到手的猎物就这样飞了,可它却不知道,正是自己猛烈的撞击,把阿尔桀送到了安全区。

当然也不能怪它,它毕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畜生,那是阿尔桀故意买破绽给它的。不然就一般人来说,逃命的时候,就算爬也会多爬两步,怎么会站在原地让它撞。

伦纳德比犀甲巨兽更加不甘心更,更加气愤,因为他毕竟能看懂那个中指的挑衅,但他也知道,一旦进了虫人族领地,自己不可能把阿尔桀带出来。

使徒降临之前,虫人和巨魔在虚空中争霸,一直都是互相征战的宿敌,虽然阿尔桀和它们没有任何关系,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能让巨魔吃瘪,庇护一个小小的食尸鬼又如何。

伦纳德知道自己如果使用近神级咒术契约“吞噬”,还是有一战之力的,配合座下的犀甲巨兽也许可以强抢阿尔桀,但是他毕竟位居将军,伦纳德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自己族人的立场。

如果真的像大地蜈蚣说的那样,为了一个阿尔桀,演变成两族战争,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权衡利弊之下,伦纳德只能作罢,带着同样不满的犀甲巨兽,返回了鲸血要塞。

一只看起来很像是使徒的拟态虫走到了在地上滩成一坨的阿尔桀近前,把手放到自己的头顶上,做出一个虫人祷告的姿势对他说:“我们受到了你同伴的求助,现在你的同伴的都在女皇的庇护下,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那个”阿尔桀放下自己的中指,用那块唯一完好无损肌肉修复了自己的声带说“请问虫巢里有没有积尸地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把我扔到积尸地就行不用管我”

那只拟态虫尴尬的笑了笑,他以为阿尔桀最后竖中指只是回光返照,没想到还能活下去,赶紧招呼虫群把他运到虫巢的积尸地中。

打法完阿尔桀,这只拟态虫重新走进虫巢复杂的地下洞窟中,来到了安娜卡西塔等人栖身的位置。

“安娜大人恢复的怎么样了?”那只拟态虫关心的询问路大叔。

看到拟态虫上前关心,路大叔赶紧说:“谢谢您肯收留我们,感谢你们提供的药,安娜大人已经服用了,现在已经睡下。”

拟态虫点点头,对路大叔说:“那就好,现在虫人使徒两族交好,女皇大人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落难,还希望安娜大人早日养好身体。”

“您怎么称呼?”路大叔小心询问着眼前的拟态虫,对方好意帮助了自己,如果安娜要登门道谢,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可就有些失礼了。

“我叫赫伯特,路先生。”拟态虫有礼貌的说。

“赫伯特是那个‘女皇之触‘赫伯特么”听到这个名字,路大叔声音有些颤抖的问。

听路大叔这么问,赫伯特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讪笑着说:“大家好像背后都爱这么叫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过自己直接听人叫总觉得怪怪的”

赫伯特,旧三巨之一头!他是和艾维斯同时代的高手!路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看到这样的传奇人物!

艾维斯的时代,在政治上是各族大联合的时代,有也能人异士彰显能力的英雄时代,也叫传奇时代。

在当时有三位齐名的传奇强者,被称为三巨头,它们分别是虫人族的“女皇之触”——千面赫伯特,使徒一族的“天选之剑”——剑圣艾维斯,以及巨魔一族的“炎魔之子”——火拳哈罗德。

艾维斯在圣战中背负污名陨落,哈德罗和赫伯特活到了战后,其中哈德罗成为巨魔新任的长老,坐镇长老议会至今,而赫伯特则一直在暗地里活动,继续效忠虫族女皇。

我想你一定能从三巨头的称号中听出他们不同的专长和能力,除了艾维斯和哈罗德是武力型的强者之外,赫伯特的地位可以说十分的特殊。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赫伯特是拟态虫,却没有人见过他本来的样貌,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从来不会让人觉的自己的存在有违和感。

他的说话做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杂鱼,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他自然而然的出现在所有的场合,拿去他需要的情报,据说他曾经游历过各大神域而不被发现。甚至有一段时间,有人怀疑赫伯特是一个虚构出来的强者,就像是传说一样。

直到他亲自出手和剑圣艾维斯切磋剑术。

“说起来,我和你们还有些渊源呢。”赫伯特对路大叔接着说,就像是唠家常一样。

“你们以前的统领,艾维斯先生,是一位十分值得敬重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我曾经亲自和他切磋过剑术,他剑圣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赫伯特由衷的赞叹道。

路大叔无法想象那种绝世强者巅峰之战的画面,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想象力不够用。

“对了。”赫伯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关心的问路大叔:“你们的食尸鬼副官伤的很重就这么把他扔在积尸地没问题吧”

“没事没事没事,他死不了,你不用担心他。”路大叔连连摆手,表示那个家伙用不着您这种大人物担心。

“哦那好吧”赫伯特笑了笑,也就作罢。

“既然没事,那我也就不待着了。”赫伯特指了指毕维斯问“你是驱虫使么?”

毕维斯还年轻,没听过赫伯特的传奇故事,只知道对方帮助自己和同伴脱离了险境,所以耿直的说:“是啊,先生,谢谢你帮了我们,您需要我的能力来做什么?”

“有一种叫寻踪虫的古虫,你有吗?让它记下我的味道,等需要的时候派它来找我。”赫伯特说。

毕维斯点点头,将自己的寻踪虫放出来,记下了赫伯特的味道,然后从新收好。

“行啦,各位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好好休息吧,有时用寻踪虫找我,对了,记得不要随便乱走,对于你们外人来说,这里的地道太过错综复杂,小心迷路哦。”临走之前,赫伯特再次发出贴心的提醒,然后离开了安娜等人栖身的营地。

“虫人看起也很好相处啊,路大叔,刚才那个看起十分老好人的先生是谁啊你认识么?”

“唉,傻小子,你刚才错过了一个亿。”

白之章 四十六婚礼物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晒到了邦妮洁白无暇的后背上,此时的她,正浑身赤裸的躺在肖的怀里,像一个孩子一样安睡着。

昨夜的翻云覆雨太过疯狂,两人几乎折腾到快天亮才睡下。

莉莉斯的教导让肖早以从一个青涩的少年蜕变成了熟识女人身体的浪子。

肖看着怀里的妙人儿,用手轻轻的抚弄着她的头发,睡梦中的邦妮似乎感受到了肖的抚弄,发出了一声娇弱的嘤咛。

邦妮半梦半醒间发出的声音再次勾起了肖的欲火,他不安分的双手开始在再次作怪,用嘴轻轻嘬着邦妮柔嫩的双唇。

邦妮昨晚实在太累了,睡的一点意识都没有了。

肖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正准备长驱直入,却不想邦妮已经醒了过来,她疲惫的揉了揉眼睛,看到肖早以僵硬的下体,邦妮用手轻轻的锤了锤肖的胸口,娇嗔里一句:“讨厌”

她娇弱的推开肖,责怪道:“你还要啊昨天睡得那么晚,不会伤到身体么”

肖见邦妮还在关心自己的身体,不禁心头一热,他轻轻的在邦妮耳边喃喃到:“宝贝,如果是你,我多少次都不会觉得累”说完调整着两个人的姿势,慢慢让邦妮平躺在床上。

邦妮还是不习惯肖用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自己,她闭上眼睛,别过头去,做出一副任君采拮的模样。

看到邦妮紧张兮兮的样子,肖调皮的捏了捏她的脸,他把自己的整个人没入爱欲的海洋,在里面幸福的遨游。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把沉静爱欲海洋中的肖捞了上来。

“妈的!谁啊?!”纵使肖的涵养再高,此时也忍不住爆了声粗口,愤怒的问道。

昨晚他特别吩咐过,今天不要叫醒他和邦妮,是谁这么不识趣?

肖愤怒气冲冲的爬起来,用毯子裹在自己身上,走下床开门,而邦妮则悄悄的躲在天鹅绒被子里,悄悄的从被子缝里瞄着门口的情景。

一个仆人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前,对他说:“您有两位朋友送来了新婚贺礼,其中一位正在楼下和夫人聊天,等着您,另一位留下礼物就已经走了。”

“啧。”肖不耐烦的咂了咂嘴问“是谁啊?”

“少爷,是莉莉斯太太,另一位没有留下姓名,但是礼物是一件十分精美的饰品,正好送给少奶奶。”

莉莉斯?听到这个名字,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他对门口站着的仆人说:“告诉老夫人和莉莉斯太太,就说我还没起床,改天登门道谢。”

仆人一愣,没想到肖如此的果断拒绝迎接主教夫人,但是她还是恭敬的退了下去,传达主人的意思。

打发走了仆人,肖一脸坏笑的撤掉自己身上遮羞的毯子,赤裸裸的向邦妮走去:“宝贝,我们继续。”

邦妮害羞的捂着脸,又和肖打闹了起来。

庄园楼下的客厅里,莉莉斯正在和老夫人慢悠悠的品着茶。

“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羞没臊的!”老夫人听到了仆人传达的讯息,但也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嬉笑打闹的声音,不禁老脸一红,只得闷头喝茶。

莉莉斯这样的人精,自然知道楼上的声音代表着什么,她宽慰着老夫人:“诶,年轻人嘛,新婚燕尔,可以理解,正好,您不还等着抱孙子么。”

老夫人脸上无奈的苦笑着说:“我是想抱孙子,也很中意那个姑娘,可是还差一个婚礼没办,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婚礼不过是个形式,肖早就向整个卡斯特罗的宣布,要让那姑娘成为你们家的儿媳妇,这不过早晚都事。”莉莉斯喝了口茶,继续宽慰老夫人。

老夫人摇摇头,不想再提这个话题,转头看向那个别人送来的饰品,是一个血蔷薇造型的簪子,做工十分精美,虽然材质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是那做工绝对是世间少有的上乘之作。

“主教夫人,你见多识广,能看出这个簪子是什么材质的么?”老夫人转移话题说。

其实莉莉斯也对这个簪子很有兴趣,这个簪子的做工确实精美无比,但材质却不是通常首饰用的金银,莉莉斯用手摸了摸,她感觉有点像铁。

但是随即她摇摇头,不可能会有人送铁做的首饰给未来的主教夫人,更何况这顶级工艺一看就是大师手笔,怎么会有大师愿意把自己高超的技艺用在廉价的生铁上呢?

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把那做工精美的血蔷薇簪子放在桌子上,对老夫人说:“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不过送礼物的人也有心了,血蔷薇确实是他们俩爱情最好的见证。”

老夫人在莉莉丝伸懒腰的时候,瞥到了莉莉斯已经逐渐隆起的腹部,兴奋的问:“怎么样了?男孩女孩,几个月了?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大夫养胎?“

这一次莉莉丝倒是十分坦然,莉莉斯微笑着告诉老夫人:“还不知道呢,我今天才约的医生,正好,肖不愿意起来,现在去早点去见医生,和您就此告辞了。

“对了,主教夫人。”老夫人这才想起来什么,问莉莉斯“您给肖的礼物是什么?我到时候怎么和肖说?”

“是药。”

“药?什么药?”

“是一种助性的药,但更是保健用的药,对将来的孩子有好处,让小两口以后先吃点再办事。”

老夫人听的老脸一红,连忙派下人送客。

莉莉斯慢条斯理的跟随着仆人,走到庄园的庭院里,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回首向庄园的屋子望去,两个模糊的人影正在二楼的窗口里闪动,那是邦妮和肖正在一起翻云覆雨。

一丝没落闪过莉莉斯动人的眼眸,悠扬的叹息声她的杏口中传出,而后她又轻轻的摸了摸自己肚子,神情从没落转向了果决。

原谅我,肖,我这没做,不光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希望你不要恨我

黑之章 四十六 旧识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虫巢腹地。

“不!怎么会这样!艾维斯,你不是我的艾维斯。”安娜惊恐的从睡梦中惊醒,过去的梦魇再次纠缠着她,不肯让她安眠。

安娜颓废的坐起身,看看身上缠绕着的绷带,还有头顶上黑黢黢的洞窟,发出迷茫的声音:“这是那儿我们不是在鲸血要塞中么”

一直守在旁边的路大叔见安娜醒了过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虫人族的草药果然名不虚传,他将安娜昏迷之后发生的种种告诉了她,包括阿尔桀与伦纳德单独对持,还有赫伯特帮忙收留他们的事。

“那阿尔桀呢?他后来跟上来没有?”安娜焦急的问。

“当然了,现在副官先生正躺在虫巢的积尸地里补充自己,为了避免万一,我派了葛鲁多守在他身边。”路大叔安抚着安娜说。

听到阿尔桀也没事,安娜彻底放松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又想起了刚刚的噩梦,不由得发出一阵苦笑,不过她好像听到路大叔随口提起了一个耳熟的名字。

“你刚才说是谁代表虫人和我们接洽的?”。

“是赫伯特大人,您应该知道,那个被成为女皇之触的男人。”提起赫伯特,路大叔不由得从心底发出几分敬意,微微弯腰说到。

然而安娜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大惊失色,她没想到自己能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几乎有点失态的对路大叔说:“小哑巴呢?让他过来!跟我一起去拜访赫伯特!”

路大叔皱了皱眉,他不在乎安娜说话的态度语气,但是他担心的劝谏道:“安娜大人,赫伯特先生就在虫巢内,咱们来日放长,您要道谢,尽可能等身体恢复了再说也不迟。”

可安娜却着急的说:“不,你不了解他,他这个人行踪诡异,是不会在同一个虫巢中停留太久的,而且虫人女皇随时会召回他。我现在有急事求他,而且刻不容缓。如果失去这次机会,那么下一次见到他,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看着安娜急切的表情,路大叔知道自己是阻拦不了她,只找来毕维斯,让他使用自己的寻踪虫带着安娜卡西塔和小哑巴,去虫巢深处寻找赫伯特。

一路无话。

赫伯特看到身缠绷带的安娜,不由得苦笑着问:“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是怕我就跑掉么”

安娜的身体果然还没有好利索,多走了几步就略微有些疲惫,赫伯特将她让到座位上,但是安娜现在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她挥手对毕维斯说:“你先出去待会,我和赫伯特先生会有事要谈,别让其他人进来。”

毕维斯点点头,带着小哑巴要往出走,没想到安娜说:“小哑巴,你留下。”

赫伯特是混迹各方的情报老手,自然能察觉安娜的用意,顺手张开了一道咒术结界,岩缝中的小虫子也被他驱赶出去,留出一个只剩下他和安娜还有小哑巴的隔绝空间。

“安娜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赫伯特见周围没有人,称呼也改变了,这不光是为了显得亲近,更是为了让安娜知道,自己就是如假包换的赫伯特。

听赫伯特这么叫自己,安娜的心头不禁一酸,时间过的可真快,她对赫伯特说:“是啊,先生,您还记得,自上次一别之后,我们有多久未见了么。”

“唉”赫伯特长叹一声,略带苦涩的说“有多久在下也忘了,只记得当初我们三人混在一起,比试切磋,饮酒作乐,夫人您为我们几个斟酒助兴,那时您还一身红妆,豆蔻年华。”

赫伯特顿了顿,又接着说:“而现在,您虽然容颜依旧,可惜身上的红妆已经变成了戎装,而我们三人,已经生死相隔,天各一方了。”

他的话正说到安娜的心缝上,安娜眼眶略微泛红,她咬咬牙,对赫伯特说:“先生,我请您看一样东西,希望您不要动怒。”

安娜转过身,颤颤巍巍的解下小哑巴覆盖全身的鳞甲,露出里面燃烧的黑色火焰,小哑巴瞪着猩红色的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两人。

赫伯特看着眼前的黯魂,用几秒时间从愤怒,震惊,等重重情绪中脱离出来,轻声说:“这么说传说是真的?”

“是”安娜痛苦的跪倒在地上,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出了嘶声裂肺的哭喊。

人死之后,灵魂会被燃魂鸦带走,飞往【寂静之海】。死神会在那里,赐予所有人平等的安息,而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

然而,凡事总会有一些意外,那些存在于传说中的意外,挑战着世界的法则。

除了积尸地可以小概率的产生一些不死者,还有一种其他的办法,将死者的灵魂从【寂静之海】带回来,留在这个世界上。

据说人死之后,在尸体尚未完全腐烂之际,用虚空晶核,刺入逝者的脑与心脏,就可以将死者的亡魂带回。

如果回来的亡魂,像是白色的火焰,那么,死者多半是寿终正寝,或是甘愿牺牲的伟人,这样的亡魂被人们称为英灵。

但是,如果死者生前备受折磨,遭受背叛,侮辱,和谋杀,回来的则是黑色的火焰,也就是小哑巴这样的黯魂。

赫伯特看到小哑巴真身的一瞬间,马上就明白艾维斯死前经历了什么,也安娜做了什么,但他无法想象安娜一个女人是如何,把艾维斯的尸体背到虚空禁地,而后又亲手把虚空晶核钉入爱人的心脏和脑颅。

安娜坐在地上无助的哭泣着,是的,没有人能想想她带着怎样的负罪感和执念完成了那可怕而诡异的仪式,但更让她难受的是,她找回的已经不是艾维斯,而是一个陷入仇恨的恶灵。

不过传说不光教会了人们怎样找回逝者的亡魂,也教会人们如何应对回来复仇的恶灵,亡灵的仇恨可以净化掉,但随之生前留下的记忆也会全部丧失。

现在的小哑巴,已经不是曾经叱咤疆场的艾维斯,它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会的也只有阿尔桀交给他的一切,而它也失去了唯一安息的机会,将被永远放逐到这个世界,直到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夫人。”赫伯特顿了顿,试探的问“您恐怕,有事求我吧”

白之章 四十七 不告而别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教会医院。

依然是那个阴暗的房间,也依然是那位经验老道的教会医生,莉莉斯端坐在他的面前,等待着他的诊断。

这一刻对她来说十分重要,她想知道自己唯一的孩子,将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命运,她看似随意的坐在那里,任凭老医生的听诊器放在她的肚子上,探听着她腹中胎儿的情况。

与其说莉莉斯在等待医生的诊断,更不如说她在等待医生的审判,自己所有的一起都赌在这个孩子身上。她的手紧紧的抠死在一起,用指甲刺痛掌心,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而这位经验丰富的教会医生,似乎比莉莉斯冷静不了多少,他知道事关重大,一不小心自己就会引火烧身。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流下,半响,他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长出一口气说:“恭喜您,主教夫人,您肚子怀的是个健康的男孩。”

是男孩!

莉莉斯觉得自己的心里悬起的巨石终于落下,经历了种种不幸之后,命运女神最终还是选择垂青了她,这个男孩不光是她未来生活的保障,更是她生命的延续。

不需要在顾虑未来的她,突然觉得自己无比的轻松,开始逐渐品味初为人母的滋味。怎么说呢,好像有几分担心,又有几分开心,一种对于未来的憧憬和期盼逐渐涌入她的脑海。

“夫人?”看莉莉斯不说话,老医生试探着询问,他的声音把沉静在美好憧憬中的莉莉斯唤醒。

莉莉斯这才发现自己有几分失态,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她喜笑颜开的对老医生说:“谢谢您,大夫,这件事您辛苦了,这是给您的报酬,还请您笑纳。”说着,将一摞厚厚的配给卷放到桌子上。

这一次,老医生一反常态,没有任何推脱,十分利索的将报酬装进口袋里,并恭维着说:“那老朽,就却之不恭了”

莉莉斯见老医生这么上道,对他十分满意,接着又说:“安胎的事,还请您多多费心,等孩子生下来后,还要重谢您呢。”

没想到现在老医生反而有几分迟疑的说:“这个夫人,这安胎的事,我可以给您开几副草药,配合饮食调理便好,只是这定期检查,在下是做不了”

莉莉斯一皱眉,心想这老东西又想耍什么滑头?

老大夫一把岁数,自然是人老成精,一下子看出了莉莉斯的不悦,连忙解释道:“夫人息怒,并非老朽不愿意帮扶您,而是我那老伴,总吵着要去看那乡下的姐姐,正赶上现在这几个月,所以”

莉莉斯自然知晓人情世故,再纠缠就是自己无理取闹了,她也不想坏了自己的好心情,那样不利于安胎,反正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她拿上大夫给的药方,风姿绰约的走出了医院。

老医生站在教会医院里,从高处目送着远走的莉莉斯,冷汗源源不断的从他的身上冒出来。他喘着粗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颤颤巍巍的掏出手绢,擦拭着头顶的汗珠。

又是一件他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老大夫苦涩的摇摇头,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要他带进坟墓。突然,有人推门进来,老头的心脏猛地一缩,却发现来人是自己的老伴。

“怎么啦,老头子,这一惊一乍的,我和你说,你这么大岁数”老伴的话还没说完,医生猛地站起来打断了她,然后手死死的抓着她说:“老太婆,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望你乡下的姐姐么,我们出发吧。”

老太太不明所以,问自己的丈夫:“你不是一直嫌弃我乡下的亲戚们粗俗市侩,不愿意和她们来往么,怎么这又改变主意了?”

老医生摇头不语,事情太过复杂了,他自己都没理解,没法和自己老伴解释。

老太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自己丈夫脸色不对,也就没在多追究,而是问他:“那也得收拾收拾啊,咱们多会走?”

“你回家收拾贵重的东西,我去买航道车的车票,咱们今晚就走。”

“今晚?!有这么急吗?!”老太太惊讶的合不拢嘴,她么想到这一次自己的丈夫这么果断。

老医生没有接夫人的话,而是把口袋里那厚厚一摞配给卷仍在桌子上,意味深长的说:“卡斯特罗要变天了”

另一头,莉莉斯开开心心的回到了主教的宅邸,却发现主教一个人呆坐在书房里发愣。

她脱掉自己的鞋,满心欢喜的绕道主教的身后,用手轻轻捂住主教的眼睛,想要把孩子的喜讯告诉他,却不想双手触碰到了主教脸上的泪痕。

她惊讶的翻过正面,看到满眼泪痕的主教,却发现他早以没有了往日的威严,整个人反倒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在不断啜泣。

“我不是个好父亲,莉莉斯。”主教用手擦拭着脸上的泪珠,指着桌子上的信说。

莉莉斯一边安抚着悲伤的主教,一边翻看桌子上的信,那信上是来自凯伦的留言。

“亲爱的父亲,请你原谅女儿的不告而别,但请您相信,我没有做出让您蒙羞的事,女儿此去,是要实现毕生的夙愿——侍奉诸神。”

“这些天,女儿思来想去,也许【神圣裁廷】虽然刻板严肃,但那里的人都在全心全意的侍奉诸神,我愿意去那里,和那些志同道合的人们在一起,实现自己的毕生理想。”

“对于凡尘俗世,女儿再也没有太多留恋和向往,您有莉莉斯阿姨照顾,我也无需要担心,愿唯一神保佑,他老人家能再赐你一个子嗣,替我在您身前尽孝心。不孝女儿,凯伦敬上。”

莉莉斯读完这封信,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主教,只能静静的抱着他。

主教一个人喃喃自语道:“如果如果当初我能再多关心她一点,尽到自己父亲的责任,她她就不会觉得俗世不值得眷恋,就不会选择一个女孩去那【神圣裁廷】受罪都是我的错”

也许是因为腹中孩子的缘故,让莉莉斯母性大发,开始心疼眼前这个自己从来没有爱过的男人,她轻轻的抱着主教,微声道:“也许,你还有机会重新成为一个好父亲”

主教迷茫的抬起头看着莉莉斯,而莉莉斯则一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满眼温柔和主教对视。

“你!”

“唯一神保佑。“莉莉斯温柔的笑了笑,继续说“我为你又怀了一个健康的男孩。”

“天啊!”

年迈的主教一下子老泪纵横,说不清是开心还是难过,他悲喜交加的放声大哭,就像个孩子一样,不停地喃昵着一句话:“唯一神保佑唯一神保佑”

莉莉斯的带来的喜讯,又给了老主教生活的希望,也需这还不足以让他从女儿不告而别的悲伤中走出来,但给了他足以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主教大人和莉莉斯拥抱在一起,共同承担分离的悲伤,一起分享着新生命到来的喜悦,感受着家庭中略带伤感的幸福与宁静。

然而他们幸福的宁静还没有感受多久,就被窗外的传来纷争声打断,莉莉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求求你们放我进去!我只想向凯伦要一个答案!!”

来人,正是在大仓库门前苦守一夜的艾博纳。

黑之章 四十七 隐匿的功绩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虫巢内的积尸地。

有着大量尸体作为补给的积尸地,是阿尔桀最好的疗伤场所,他大口大口的吃着地上的尸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着,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控制住无尽剑匣,但是这无数的尸体给了他继续融合无尽剑匣的资本。

葛鲁多在旁边看的直流口水,但是阿尔桀反复告诫过他:“你又没有受伤,吃什么吃!小心以后出门不带你了!”这让他有点小委屈,虽然他也想上前保护安娜的,但是每次都被路大叔拦了下来。

但也正是葛鲁多的自制,没有将事态扩大,在阿尔桀的训练下,就算现在身处积尸地中,葛鲁多也能控制自己的食欲,但是却不能控制自己的口水。

葛鲁多盯着阿尔桀大块大块的吃肉,而自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不禁委屈的噘起了嘴,不过陪着阿尔桀待在积尸地里的不光有葛鲁多,还有那只小欲魔。

它也陪伴在阿尔桀旁边,看着他大块朵颐那些尸体。

“你不害怕么?”阿尔桀舔舔手上的血问“这里到处都是死人,一般的生者是不敢进积尸地的,除了那些亡命的扒尸贼。”

没想到小欲魔摇了摇头,小声说:“我不怕,死人不会伤害我,活人比死人可怕。”

阿尔桀愣了愣,他没想到小欲魔会这样回答自己,停下了口中进食的动作,僵硬的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小欲魔的头。

小欲魔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脸疑问的看着阿尔桀,心里却感到一股暖意在来回流淌,这是它以前从未感受到过的,它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阿尔桀的轻抚。

阿尔桀尴尬的解释道:“这个在生者之间很流行,就像是安慰之类的也像是奖励。”

听到阿尔桀的话,小欲魔反而有点受宠若惊的说:“我我做了什么值得奖励的事吗?”

阿尔桀哈哈大笑,对小欲魔说:“当然,你所做的一切当然值得奖励,如果没有你,我们说不定会全军覆没哦。”

小欲魔直发愣:“我有这么厉害吗”

“当然了。”阿尔桀摸着小欲魔的脑袋说“虽然你所做的一切都在暗中完成,但你确确实实救了大家。”

阿尔桀并非是为了安抚小欲魔而欺骗它,而是它的暗中努力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我们回顾之前发生的事,就会发现鲸血要塞的整个事件中,有两个不自然的节点。

第一个就是阿尔桀出现在伦纳德面前的时机,可以说几乎是完美的英雄登场。另一个就是安娜的队伍被虫巢接纳的太过容易,就算虫人和使徒再怎样交好,也不可能完全把一支从未见过的军队引入自己的腹地。

大家在危局之中,只关注着刀光剑影的战斗,却忽视了暗中衔接着一切的小欲魔。

在伦纳德一开始与安娜摆开架势对阵的时候,化身成巨魔传令官的小欲魔就意识到大事不妙。它悄悄潜出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去积尸地寻找正在融合诅咒血晶的阿尔桀。

倒不是说小欲魔多么有远见,在它看来,伤害它的巨魔很强大,能打败巨魔的路大叔肯定更强,那么能打败路大叔的阿尔桀肯定最强,所以如果要出事,找自己认为最强的人解决问题肯定没错。

这只是小欲魔单纯的逻辑,而属于它自己的挑战,是在那些侵犯过自己的巨魔中,不露声色的穿行。

围观战斗的巨魔们情绪高涨的欢呼喝彩,为伦纳德加油助威,就和曾经在一起轮流侵犯它的场景一样,噩梦中的情景再一次在它面前重演,这足以摧残任何一个的心智。

但小欲魔忍住了,它没有被自己的梦魇所吞没,纵使它再害怕,它还是战胜了自己过去,为了报答给它自由的路大叔,也是为了报答承认它价值的阿尔桀。

它终于战胜了自己,将至关重要的情报带给阿尔桀,才让阿尔桀能够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赶上保护安娜和队伍的时机。

而它做到第二件事,就是受阿尔桀的命令,跑去虫巢求援。

当阿尔桀和伦纳德对峙,队伍里的众人尚未离开鲸血要塞之时,它独自跑到离鲸血要塞最近的虫巢,希望让安娜卡西塔的队伍能够得到虫巢的庇护。

它和矮人在一起开旅馆的时候,见过虫人的模样,知道虫人的领地意识有多么强,它矮小的身材在巨大的大地蜈蚣面前瑟瑟发抖,但它还是颤颤巍巍的,带着哭腔把阿尔桀的原话复述出来,并拿出代表安娜的肩章。

也许它之前受尽苦难之后,上天终于动了恻隐之心,给了它证明和改变自己的机会,千面赫伯特正好在这部分虫巢巡查。

赫伯特本身就是负责传递情报,以及各种潜入间谍工作的,因此才得到千面的称号。看到瑟瑟发抖的小欲魔,就如同看到了成为“女皇之触”前的自己,再加上与安娜卡西塔的旧交情,种种契机之下,虫巢的大门终于为他们大开。

现在小欲魔还不懂得权衡利弊,审时度势。但是它确确实实的在成长,它已经依靠着自己的勇气迈出了第一步。

阿尔桀微笑着问小欲魔:“你想学习如何战斗么”

听到阿尔桀这么说,小欲魔高兴的点点头,可随即又失落的撅起嘴说:“我没有力气拿不动剑的”

阿尔桀随手掏出自己身后的剔骨刀,在小欲魔面前晃了晃说:“别着灰心,你试试能不能拿动这个。”

小欲魔接过阿尔桀手中剔骨刀,好奇的挥了挥,发现这把神奇的剔骨刀虽然十分坚硬,但是重量却也十分轻薄,它可以随便挥动,可它张牙舞爪的挥舞了一小会儿,就还是没力气了。

阿尔桀笑着摇摇头说:“小傻瓜,知道么,杀死敌人,并不一定要和他们疯狂的鏖战,你只需要接近他们,然后将这把刀刺进对方最致命的地方就行。”

小欲魔仍然不能领会阿尔桀的意思,但她很喜欢阿尔桀的剔骨刀,把它开心的拿在手里。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不过让铁匠师傅给你改改,看看怎么样更顺手,你现在要和我学一些别的知识,将来才能用来战斗。”阿尔桀依然带着微笑,只是这微笑开始变得致命而可怕。

“是什么样的知识呢?”不谙世事的小欲魔问道。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阿尔桀顿了顿说“就是教给你,这世界上所有的活物,是如何用血、肉、骨拼起来的。”

“为什么要学这些?”

“因为有一天,你要试着把它们分离。”

白之章 四十八 不告而别(下)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秋收节的当天,艾博纳默默守候在大仓库的门前,等待着凯伦的到来。

艾博纳一整天靠在大仓库入口的柱子上,看广场上人群涌动,狂欢游行,看晚上的人群舞动成欢,情侣相伴。

他也看到了自己的手上的神誓被肖承接,无名指上诡异的戒指再次露出原形。

也许这是邦妮自己的选择吧,既然肖也以性命为誓言,去守护邦妮,那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认可肖呢?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可是唯独凯伦,明明越好在大仓库相见,她为什么迟迟不肯现身?

艾博纳从白天等到夜晚,等到舞会结束。凯伦还是没有现身,他打开大仓库的门,手里攥着莉莉斯给他的蓝宝石戒指,在大仓库的门厅里守了整整一夜。

然而第二天,凯伦还是没有出现,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到底怎么了?艾博纳不相信凯伦会因为拒绝自己,而不来大仓库工作,那不符合她认真负责的作风。

抑或是,她的家人不允许她和自己在一起?但无论怎么样,艾博纳都需要凯伦给自己一个答复,如果凯伦真的不想和自己在一起,他也要听到凯伦亲口拒绝他。

所以他只能去凯轮的家里寻求一个答案,他只知道凯伦住在教会家属区,却不知道凯伦就是主教的女儿。

就算他曾经送过凯伦回家,也只能把她送到教会家属区的门口,作为护卫的教徒是不会让他进去的。

可在今天,他却非要进去不可,因为他需要的凯伦给他个答复。

“放开我!求求你们了!让我进去!我只想向凯伦要一个答案!”艾博纳和守门的教徒撕扯在一起,嘴里却在苦苦哀求。

“你这个人怎么听不进去话?!如果惊扰了主教休息,咱们几个得一起死!”教徒们为了坚守自己的职责,死死的拉住艾博纳,众人七手八脚的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声张。

可主教和莉莉斯还是在宅邸里听到了艾博纳的吼叫声,主教大人正沉静在女儿离去和新生命即将诞生的悲喜交加中,听到门口有人在喊女儿的名字,不免有些动容,想要出去一探究竟。

但是莉莉斯用手轻轻的摁住了他,她轻轻擦拭了一下主教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我去吧,你现在的样子还是不要被教徒们看到为好,以免引来骚乱。”

主教这才想起自己的举手投足都在影响着这个小镇,确实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幅脆弱的模样,他拉着莉莉丝的手,担心的说:“你现在肚子里有孩子我怕”

莉莉斯摇摇头,对他说:“门外的那个年轻人我认识,而且我帮助过他很多次,再加上有教徒们的保护,我想不会有事的。”

主教还想在说什么,被莉莉斯断然拒绝,她拿起桌子上凯伦的留言,向宅邸之外走去。

“你们放开我!”当莉莉斯见到艾博纳的时候,他还在挣扎。

同样的一身衣服,昨天见到艾博纳的时候他还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今天却显得十分狼狈不堪。。

他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略微有些枯黄,嘴唇干紫发裂,一夜未眠让他的眼圈发黑,激动的情绪的让他的眼球上血丝密布。

曾经周正的礼服在与守卫的拉扯中变得破破烂烂,现在的艾博纳看起来不像是仓库管理员,而更像是一个落魄的乞丐。

看到莉莉斯出现在他面前,艾博纳仿佛见到了自己的救星,他扑倒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向莉莉斯乞求:“求求您了,夫人,求您在帮我最后一次,让我进去找到凯伦,以后我愿意当牛作马的报答您!”

看到艾博纳摇尾乞怜的模样,莉莉斯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既然已经帮了他这么多次,也不差这最后一次,可凯伦已经离开了,她又能怎么帮呢?

莉莉斯把手中凯伦的留言递给了艾博纳,让他自己抉择。

艾博纳疑惑的接过莉莉斯手中的信件,他不知道莉莉斯地给自己的是什么,他迟疑的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却发现上面是凯伦的字体。

他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开始认真的读起凯伦的留言。

他本以为这封信是留给他的,可哪怕拒绝他也好,他也能坦然接受,然而整封信上根本没就提到过他。

什么叫“对于凡尘俗世没有太多的向往和留恋”难道两个人之前的海誓山盟都不做数了么!

艾博纳痛苦的坐在那里,他不相信凯伦会就此不告而别。艾博纳依稀记得曾经发生在市政厅告示板前的一幕,他记得凯伦告诉过自己,她不想去什么【神圣裁庭】,就算她要去侍奉神明,她也会去沃尔丁找自己的爷爷。

一定有什么问题!

艾博纳坚韧的性子支撑着他最后的神经,他不甘心就这样失去自己最爱的人,艾博纳的拳头重重的砸到地上,坚硬的地砖被他砸出裂纹,自己手指几乎被他打骨折,可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手指,他要决心找回凯伦。

他最后谢过莉莉丝,艾博纳已经没有功夫深究莉莉丝从哪得来的留言,只是不顾一切的向航道车站跑去。

秋收节一过,戒严解除,航道车再次回复通行,艾博纳慌乱的跑到车站里,却发现售票处的窗口期排起了长队。

他挨个哀求着前面的人,希望能够往前移一个位置,早点买到去【裁决之崖】的车票,可是人们反感的拒绝了他,大家都急着赶路,没有人愿意让他插队。

“孩子,你站我这里吧。”一个声音打破了艾博纳的窘境,艾博纳顺着声音看去,见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位老人艾博纳认识,是教会里的一位老医生,曾经帮他父亲看过病,旁边站的似乎是他的老伴。

艾博纳对老大夫是千恩万谢,老大夫摆了摆手,不以为意,见艾博纳狼狈的样子,反而好奇的问他:“孩子,你这是急着去哪啊”

艾博纳无助而迷茫的说:“我,我要去【裁决之崖】找人,我的爱人被【神圣裁庭】骗走了……”

老大夫见艾博纳出言不逊,赶紧用手遮住他的嘴,周围人听到了,也马上拉开几步距离,和艾博纳撇清关系。

“傻孩子,有些话是不能瞎说!”老医生警告着艾博纳。“更何况,根本就没有去【裁决之崖】的航道车!”

艾博纳呆呆的看着老人,他彻底蒙了,怎么会没有去【裁决之崖】的航道车呢不应该啊那凯伦该怎么办

“傻孩子,那是军事禁区,只有他们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才通车,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可能随便进去呢”

老医生的话,就像压倒艾博纳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迷茫的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看着过往的行人。

到底要我怎样,才能带回凯伦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他只能呆呆的看着发出汽笛声的航道车,驶向前途未知的远方。

黑之章 四十八 贪婪

第二纪元324年,虫巢腹地。

安娜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听到赫伯特询问自己,她微微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说:“赫伯特先生……我想请你使用你千面的能力……试试能不能唤醒曾经的他。”

赫伯特听到安娜的请求,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有几分震怒!

也许你认为拟态虫的能力和欲魔其实差不多,但实际上有天差地别,欲魔的变化注重形态和气质,无限追求外表的接近,但是拟态虫不同,它们不光能模仿别人的外形,而且完美的复刻对方的能力!

赫伯特与艾维斯切磋剑术的时候,其实就是在照本宣科的复刻艾维斯的能力,也是因此,才能在用剑的时候和艾维斯不分高下。

而安娜现在央求他,希望他能够在小哑巴面前重现昔日的艾维斯样貌与绝技,想要以此唤醒艾维斯的回忆。

被称为千面的赫伯特,自然能完美的实现安娜的要求,但他却开始开始质疑安娜的用心。

“夫人,你这么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自己”赫伯特咄咄逼人的问。

没等安娜回答,赫伯特后面的质疑就像连珠弹一样对着安娜砸过来:“夫人,你把他的尸体带走,召回了复仇的恶灵,已经是亵渎死者之举,是你亲手把一世英名的艾维斯变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而后您又用净化之法洗去了他的仇恨,也应该洗去了他留在这世界上的是非恩怨。它现在已经不是剑圣艾维斯了,而是一个叫小哑巴的游魂。”

“你让我把艾维斯的一切重新教给他,让他再次成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他亲手复仇而再次陷入仇恨还是为了你自己忘不掉那个已经该埋在土里的艾维斯”

赫伯特的话一次又一次敲打着安娜的内心,安娜无法回应赫伯特的质问,只是一个劲痛苦的摇着头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安娜就这样一直追寻着亡夫的鬼魂已经数百年了,这个世界早已以不需要威名赫赫的剑圣,说到底,只有她一个人还放不下罢了。

小哑巴走过去,用手轻轻的拍打着安娜的后背,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安慰着她。

小哑巴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意味着什么,只是看到安娜一个劲的哭很难过。

是啊,它已经不再是剑圣艾维斯了,而是一个全新的存在,一个叫小哑巴的黯魂。

赫伯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安娜说:“夫人,我虽然在道义上指责您,可也不能不帮您,这小哑巴,是让他作为他自己,好好活下去,还是成为艾维斯的替代品,把它培养成您想要的样子,全由您来决定。”

安娜自己内心深处的私欲,被赫伯特摆在了桌面上,放到了灯光下展露。

这一次,她避无可避,在尖锐的赫伯特面前,自己对艾维斯最后的念念不忘,仅仅成为了她私欲的遮羞布。

人人都会有私欲,作为朋友,赫伯特狠狠的斥责了安娜的自私,但同样作为朋友,他还是要选择尊重安娜自己的决定。

现在的小哑巴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原石,自己对未来没有任何的方向和考量,他的一切都将交由安娜的决定。

赫伯特不急于安娜给他答案,他挥手收起隔绝声音的咒术,对安娜说:“夫人,我还会在这个虫巢停留不到一天的时间,等您决定好了再来找我吧。”

安娜迟缓的点点头,在小哑巴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和毕维斯一起回到他们休息的洞窟去。

另一头,在虫巢中的积尸地。

阿尔桀早已填饱了肚子,站在积尸地的中央,葛鲁多远远的躲在一旁看着,而小欲魔则在一个角落里,用尸体练习着剔骨刀的用法和阿尔桀教它的“知识”。

半响,阿尔桀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

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内血流翻涌,但他也感受到了脚下无数尸体产生的异动。

随着他的召唤,无数血晶剑从那些早以失去生机的尸体中破体而出,在阿尔桀的脚下形成了巨大的剑阵。

阿尔桀随手抽出一把来,仔细端量着无数的血晶剑,这些来自与尸体上的血浆,凝结成血晶后具备着强大的力量,但是阿尔桀隐约感觉到,也许从活人身上拔出的血晶剑会更为强劲。

随即他摇了摇头,这可怕的力量,他是不会轻易使用的,不过这可怕的力量倒是填补了阿尔桀没有底牌的空缺。

他知道没有自己的鲜血作为祭品,这可怕的力量就不会轻易醒来。他再次打了一个响指,无数的血晶剑瞬间粉碎成粉尘,融化在这积尸地中,就好像刚才的剑阵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小欲魔看到后开心的在那里鼓掌,它感觉地阿尔桀似乎比之前更强大了,发自内心的为他感到高兴。

“好棒哦,阿尔桀大哥哥,你又变强了,这个武器有名字吗?”小欲魔天真的问。

阿尔桀笑了笑,走过去又摸了摸小欲魔的头,对它说:“有的呀,每次用它的时候,我能从周围得到无数的剑刃,就好像有一个放着无数把剑的匣子一样,所以我管它叫‘无尽剑匣’,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很土。”

没想到小欲魔却摇了摇头,它表示这个名字只是简单的阐述了武器的功能而已,根本算不上是名字,就像给一把剑起名为“直剑”,一把刀起名叫“大刀”一样。

阿尔桀不经有几分汗颜,自己确实只考虑了实用性,毕竟没有武器叫这个名字,自己觉得还挺帅的结果经过小欲魔这么一分析,这个名字的档次好像确实有点低

“那你说这个武器叫什么好呢?”阿尔桀苦笑着摸了摸小欲魔的头,问它。

见阿尔桀抚摸着自己的头,小欲魔认为阿尔桀又在奖励自己,它舒服的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必须起一个酷酷的,能配上这个奖励的名字才行。

“阿尔桀大哥哥,你用这个武器的时候,有什特别感觉吗?”小欲魔换了个思路,放弃了功能,想要从使用这个武器的感觉入手。

感觉吗感觉很不好

阿尔桀确实觉得很不好,这把武器在使用的时候,会疯狂的向他索取鲜血,而且并非是等价交换,每当他使用一点武器的能力,就会需要更多的鲜血。

而为了在战场上得到更多的鲜血,阿尔桀必须不断的进一步使用这把武器,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永远都填不满。

他把自己的感受如实告诉了小欲魔,这种复杂的感觉让他这个不死者总结起来,反而有点词穷。

没想到小欲魔却灵机一动,它拉着阿尔桀的手说:“阿尔桀大哥哥!我想到了!有一种生者犯下的罪恶可以作为它的名字!”

“哦那你说说管它叫什么吧。”阿尔桀挠着头问。

“贪婪。”

白之章 四十九 不告而别(下)

第二纪元324年。

神域,卡斯特罗。

艾博纳离开车站,一步一步的走在去往大仓库的路上,秋凉的寒风吹得他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膀膀,想要让自己暖和点。老人都说秋收节一过,天气会越来越冷,没想到才一天晚上过去就变成了这样。

街上的雨淅沥沥的落下来,就像冰冷的刀刃一样刮着艾博纳的脸庞,纷乱的头发顺着雨水的冲刷垂落下来,破破烂烂的的衣服既无法帮他抵御深秋的寒冷,也无法让他的内心感到一丝温暖。

路过的行人纷纷打着伞,像躲避疯子一样,绕过在雨中穿行的艾博纳。

他颓废的穿过卡斯特罗的商业街,秋收节之后的商业街似乎失去了往日的繁荣,大家过冬的准备似乎已经在节前完闭。大街上不再有大量购物的人群,很多商铺就着秋收节的机会休息,整个冬天都不会开门。

艾博纳伫立在卡尔的铁匠铺旁,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高挂门板的铁匠铺,他跌跌撞撞的走上前去,用已经受伤的拳头疯狂砸门。

“出来啊!卡尔!”艾博纳一边拼命砸门,一边嘶吼“出来啊!混蛋!你们都去那儿了?!”

然而冰冷的门板没有任何回应,任凭艾博纳的拳头和雨滴砸在上面。

“你出来啊!我有烦心事想和你说!我们去酒馆里喝酒好不好?”

锁死的铁匠铺如同一块没有缝隙的岩石,将艾博纳的声音阻挡在外面。

“你出来啊你们都去哪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艾博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雨中抱着冰冷的门板嚎啕大哭,就像是一个脆弱的孩子。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在了?”艾博纳一边哭喊,提出无人回答的询问。

风随雨势,越演越烈,狂风夹杂着暴雨冲刷着卡斯特罗的街道,艾博纳发出的哭喊声被风雨所覆盖,永远无法传达到那些熟悉的人耳中。

“别哭了,小子。”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从卡尔的身后传来,卡尔觉的自己头顶的雨势消失了,他转过头,看到了顶风打着伞的老卡尔。

看到老卡尔,艾博纳仿佛看到了希望,他刚想问一问老卡尔怎么一回事,却没想先老卡尔挥手打断:“别废话,小子,先进屋。”

老卡尔把伞递到艾博纳手中,从口袋里的掏出钥匙,打开门锁,熟练的将厚厚门板取下来,让开一条路,对艾博纳说:“进来。”

今天的老卡尔心情不好,似乎格外的沉默寡言,艾博纳这两天遇到了一件又一件的事让他也开心不起来,一老一少就这样,沉默的坐在昏暗的铁匠铺中。

半响,老卡尔起身,翻出一盏破旧的油灯,在黑暗中摸索出火柴,点燃了油灯,侧身踩着通向地下室的楼梯,对艾博纳说:“下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艾博纳紧随老人其后,爬到卡尔之前挖的地下室,却被里面的场景惊的说不出话来。

整个地下室,地上全部都是报废的铁质血蔷薇。

艾博纳俯下身,捡起几朵,在昏暗的油灯下比较,他看到了卡尔的锻造工艺在以可怕的速度不断的进步,等到了最靠近锻造台的部分,地上的铁质血蔷薇几乎接近顶级的工艺品的质量。

就算如此,它们还是都被遗弃到了地上,制造它们的人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满意,不知道最后完成的那一朵铁质的血蔷薇,会是什么模样。

艾博纳自然知道这一地的铁质血蔷薇是什么意思,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老卡尔。

不过老卡尔似乎比艾博纳想的要坚强,他摸索着自己上衣的口袋,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两截东西,把递给艾博纳。

艾博纳接过来后心头一颤,那是卡尔挂在教会的名牌,这名牌现在被折成了两段,这只说明了一件事——卡尔选择远走他乡,成为一名异乡客。

艾博纳蹲在地上,痛苦的抱着头,他没想到邦妮的事会对卡尔的打击这么大,眼泪再次留了下来。

没想到老卡尔飞起就是一脚:“别哭了!哭哭唧唧跟个娘们似的!过来!还没完呢!”

艾博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卡尔整个人拎起来带到了另一个角落。

角落里搭着一块巨大的布子,布子下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而布子的表面上则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给艾博纳”。

艾博纳看了看眼前的布子,又看了看老卡尔。

老卡尔则点点头,示意他打开。

艾博纳鼓起勇气,走上前去,他用尽自己浑身的力量,将这快巨大布的子扯下,满地闪亮的零件撒落在他面前。

他捡起一个零件仔细打量,猛然想起自己给卡尔看过自己设计的传动器手稿,眼前的零件正是自己那时手稿上绘制的零件!

卡尔单凭着记忆就把这些零件全部做出来了?!

当然不可,卡尔是做不到,但是艾博纳拿出图纸的时候,在场的不光有他和卡尔,还有咒术契约和龙魂。

卡尔做不到的事,龙魂却做得到。

老卡尔看着呆立在那的艾博纳,面无表情的掏出铁匠铺的钥匙,扔在艾博纳面前说:“我不想再看见你们家的人,你有三天时间,把那个小兔崽子留给你的东西搬出去,三天之后,我会在门缝右边的石头拿铁匠铺的钥匙。”

说完,老卡尔提着油灯,从梯子爬上去,直留艾博纳一个人待在黑暗的地下,重重的关门声之后,铁匠铺里便是无尽的沉默。

现在是第二纪元324年,时至卡斯特罗的深秋。

肖和邦妮与自己心爱的人结为了夫妻;

莉莉斯心满意足的怀上了自己最后的孩子;

凯伦离开了卡斯特罗,去往【裁决之崖】,成为【神圣裁廷】的一员;

卡尔也离开了残存着自己伤心往事的卡斯特罗,成为了前路未卜的异乡客;

艾博纳的到曾今梦寐以求的传动器零件;

结合与分离,得到与失去,悲伤与喜悦,一切,才刚刚开始。

黑之章 四十九 前路未卜

第二纪元324年。

虚空,虫巢腹地。

“向您致意,赫伯特大人。”虫巢的母虫毕恭毕敬的说。

“是向我致意,而不是向女皇大人么?”赫伯特坐在母虫的面前,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母虫的身材看起来至少是赫伯特的五倍,却做出一副十分低微的姿态说:“您说笑了,您来这里,就是寻求支持的,我们自然是要向您致意。”

赫伯特放下手中的杯子,问母虫:“这是你和幕僚们协商的结果?”

“是的。”

“所有人的意见如此统一么?”

“并不,但是反对的人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赫伯特眯起眼睛,品味着母虫轻描淡写的话语中的肃杀和血腥味,他咧嘴笑了笑问:“我能理解刚才的话是在向我表达决心么?”

“不光如此,赫伯特大人。”母虫正色道,她突然挥动自己巨大螯枝向自己肥厚的下身划去,那是母虫用来产卵孕育新生命的地方。

她强忍着熬肢刺入身体的剧痛,搅动着自己的伤口,把一个珠子一样的东西挑出来。

她扶着自己的伤口,将那枚珠子双手奉上:“这是我的虫珠,从此以后,我将不再孕育新的生命,这片虫巢的每一位子民都会追随赫伯特大人,战至最后一个人!”

赫伯特面色凝重的看着她问:“你确定吗?作为母虫要永远放弃孕育的机会?”

“我确定!”母虫咬着牙,斩钉截铁的说“如果我每一个孩子的生命,不能得到平等的对待,只能成为女皇的走狗!那我愿意献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保护它们生而平等权力!”

“你的觉悟,我已经知道了。”赫伯特严肃的面对着母虫,眼中闪耀这感动的目光。

“我等愿誓死追随赫伯特大人,为了赫伯特大人推翻暴政!”母虫庞大的身躯跪在赫伯特面前说。

“不,不是追随我,是为了平等与自由。”赫伯特扶起高大的母虫说。

“对,为了平等和自由。”母虫学着赫伯特的话,坚定的说到。

另一头,在鲸血要塞。

“伦纳德大人,有传信的燃魂鸦”传令兵小心翼翼的走进伦纳德的营帐,之前吃了败绩的伦纳德心里十分不畅,手下的人怕遭到迁怒,做什么事都万分小心的。

然而冷静下来的伦纳德烦恼早以大过了愤怒,他能走到今天,不是因为他没打过败仗,而是因为他能从每一次失败中走出来,继续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被一只食尸鬼给暗算,虽然丢人,但是还不至于让伦纳德耿耿于怀,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自己的近神级咒术契约“吞噬”暴露了。

伦纳德一直都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想要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爬。

成为长老议会的议员长老是他的最高目标,议员长老手里掌握着联合政府与巨魔一族最大的权力和资源,是他梦寐以求的地位。

而议员长老作为巨魔一族出席长老议会的门面,至少得是拥有近神级咒术契约的实力,伦纳德的“吞噬”虽然在巨魔一族中并不讨喜,但却是他未来竞争议员长老的资本。

而今过早的暴露出来,让伦纳德深感不妙,他深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自己的老师艾维斯就是最好的例子。

再加上他的“吞噬”以抢占别人的能力为主,搞不好会过早的被竞争对手盯上,被人以除后患,没有靠山的他现在生命岌岌可危。

手下带来的燃魂鸦身上,恐怕就带着部落里为他准备的鸿门宴的请帖。伦纳德不耐烦的说:“如果是来自部落高层的,那你不用念了,我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反正都是招集我回去,你退下吧。”

没想到手下的传令兵没有离开,而胆颤心惊的说:“伦纳德大人,不只有来自部落高层的,还有一封来自联合政府的长老议会。”

长老议会?难道和安娜械斗的事传到了联合政府那里?伦纳德根本不在乎联合政府的一纸控诉,他说:“一样,扔了吧,我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这一封您还是看一看的为好因为落款是现任议员长老哈德罗。”

曾经的三巨头之一“炎魔之子”——火拳哈德罗,如今的议员长老,他找我做什么?

伦纳德一下子从传令官手里把那封信抢过来,认认真真的的读了起来,然而除了召集他过去以外,上面基本上都是满篇的屁话。但是最后一句话深深的刺痛了伦纳德的自尊。

“如果你还有的选,我允许你做出别的选择。”

看来自己的立场对方一清二楚,伦纳德陷入两难的抉择,回巨魔部落必死无疑,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去联合政府找哈德罗,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怎么办?

伦纳德要紧牙关,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必须要赌一把,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把我的犀甲巨兽喂饱,我要去一趟联合政府本部。”

镜头回到虫巢,不过这一次,我们看向安娜卡西塔。

安娜独自坐在自己休息的洞窟里,看着漆黑洞顶,思考着自己的抉择,到底要不要让小哑巴成为下一个艾维斯,她发现自己没法选。

她自己已经受够了无尽的等待,可艾维斯的亡魂就在她手边,她不甘心,不甘心眼睁睁的看着丈夫曾经的亡魂变成另一个陌生人。

洞窟外,阿尔桀已经带着小欲魔和葛鲁多从虫巢内部的积尸地赶回来,大家好奇的盯着阿尔桀身后幻化成小女孩的欲魔,问阿尔桀着小女孩是谁。

阿尔桀笑着和大家说:“她将会是我们的新同伴,当然还是要经过老大的允许。”大家发出一阵嗤笑,纷纷的走上前去看看这个要成为自己新同伴的小姑娘是什么样。

小哑巴也好奇的扒在人堆里,瞪着自己红红的眼睛看着小欲魔,而她则害怕的一个劲的往阿尔桀身后躲藏,经历过以前的事,它还是有点怕生人。

阿尔桀对着小哑巴招招手,让它过来,指着欲魔说:“它是我新收的学生,虽然学的东西和你有些不同,但是以后她就是你的师妹了,记得保护她,不能让人伤害她。”

愣头愣脑的小哑巴点点头,把手伸向小欲魔,小欲魔看看阿尔桀,阿尔桀点点头,示意自己说的是真的,她也怯生生的拉起小哑巴的手。

两个人的心性本身就和孩子差不多,没一会就跑来跑去玩在一块,沉闷的队伍里有了这两个孩子顿时填了不少生机。

路大叔可能是上了岁数,看到孩子们玩到一起,顿时觉的百感交加,这深埋的地下的虫巢竟然暂时成了一个远离战争与死亡的桃园。

“别愣了,路大叔。”阿尔桀打断大叔的感慨问他“老大呢?我得找她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大叔指了指安娜休息的洞窟,对阿尔桀说:“老大似乎心情不太好,你安慰安慰她。”

阿尔桀点点头,走进安娜休息的洞窟里。

安娜一直陷入迷茫的挣扎和思索之中,见阿尔桀走了进来,总算有了主心骨,她扑到阿尔桀的怀中,这一次,她不再有任何隐瞒,把自己和艾维斯的故事全部讲给了阿尔桀。

阿尔桀安静的听着,听到安娜说自己还无法从过去走出来之时,他的眉毛不自然的挑了挑。但是却不漏任何声色,他告诉自己,今天他只是一个倾听者,不会表达任何属于自己的心意。

当他听完安娜的哭诉之后,想了想说:“安娜大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想救活艾维斯大人,和他生活在一起么?”

安娜摇摇头,她早以不是当初那个冲动无知的少女了,她苦笑着说:“怎么可能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阿尔桀点点头,听安娜这么说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些,他开始劝告安娜:“安娜大人,我只是个不死者,对于生者的感情理解的并不多,只是我觉得,这件事的问题不在于您要不要放手曾经的艾维斯先生,而在于您要不要放手曾经的自己。”

安娜愣愣的看看他,不理解他的意思。

“您以前是以一个复仇者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但你也是一个出色的领导者,一个优秀的战士,这几者并不冲突。”

“我当然不会告诉您,彻底摆脱过去的自己,但我希望您多看一看现在的自己,多看多看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

说着,阿尔桀站在安娜的一侧,伸手向洞窟外的众人指去,小欲魔和小哑巴正在互相追逐玩耍,路大叔苦笑的盯着他们,旁白的科林和毕维斯靠在一起谈论着阿尔桀和安娜的八卦,铁匠师傅在一锤一锤的修补着坏掉的武器,将士们其乐融融,在一起享受着短暂而快乐的宁静。

“您不用刻意改变什么,只需要顺着时间,像自然而然的接受着大家,接受着现在的自己就好。”

安娜红着眼睛,对阿尔桀说:“你太狡猾了,总是拿这些话哄我。”

“不,是您太温柔了,总会被周围人打动。”阿尔桀柔声说。

“扶我起来吧,我要出去安排一下下一步的方向,正好也见一见你带回来的新伙伴。”

阿尔桀微笑着搀扶着安娜起来,向洞窟外走去。

现在是第二纪元324年,时至虚空的初冬。

安娜卡西塔仍然徘徊在过去与现在之间,但好在有阿尔桀陪伴着她;

阿尔桀变得更强大了,只是心意始终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小欲魔终于找到了自己归宿,能够过上远离过去的生活;

小哑巴还在成长,没有人知道他将来还是会成为剑圣,抑或是远超剑圣的存在;

路大叔,铁匠师傅等人,依然紧紧跟随着安娜的脚步;

葛鲁多依然在寻找自己已经不存在的家人;

伦纳德将自己的命运压在了未曾谋面的哈德罗身上,正在前往长老议会;

刚刚登场的赫伯特,正谋划着一场未知的巨变;

一切,才刚等等,我们漏过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在遥远的岩火采掘场,一个穿着兜帽的男人坐在悬崖边上,向下面的岩浆看去,他反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把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想要看清岩浆池里的场景。

此时此刻,有一个人正惨叫着在岩浆中化成灰烬,他的白骨迅速的焦黑碳化,身体里的水分不断蒸发着,冒出丝丝的白烟。

看了一会,带着兜帽男人似乎腻了,发出一声无聊的叹息:“啊,小食尸鬼,你怎么还不来的呢?我都等你好久了,你再不来,岩火两个教派的人我都要杀光了”

耳语者,依然在前方等待着阿尔桀。

一切,才刚刚开始。

白之章 五十 永昼的【神圣裁廷】

第二纪元325年。

神域,【神圣裁廷】。

一节孤零零的航道车,行使在位于【裁决之崖】不远处的航道上。

说是航道,倒不如说是一根由神域之核产生的立场所牵引的丝线,航道车靠信仰之力作为驱动力,顺着半空中预设好的航道行驶。

凯伦一个人趴在车窗口,车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迷茫的看着窗外,眼前这个陌生的城市将是她最终的归宿。

车窗外就是【裁决之崖】的正下方,无数的铁笼用铁链悬挂在半空中,里面关押着世界上最可怕的犯人,他们有的在奋力挣扎,有的早以化为白骨,而有的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坐在悬崖上的牢笼里等死。

凯伦看到一个情绪激动的犯人奋力挣扎着,就像钟摆一样,来回晃动着高空中的牢笼,寻找着接近悬崖的机会,而悬崖边的栈道上,正站着一位【神圣裁廷】的执笔者。

执笔者虽然没有像执剑者一样穿着覆盖全身的盔甲,却穿着戴兜帽的袍子,脸上带着面具,整个人的容貌依然被隐藏了起来。

那名执笔者看到疯狂挣扎的犯人,既没有表现出害怕,也没有叫来执剑者镇压他,而是拿着纸笔站在栈道上,安安静静的记录着犯人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在观察兽笼中动物的学者一样。

犯人疯狂的接近着悬崖边的栈道,终于,他在笼子接近栈道的一瞬间,费尽自己全身的力量,牢牢的扒住了栈道的边缘。

“我做到了!我做到!放我出去!你答应过我的!解开牢笼!放我出去!”

执笔者没有作声,他和犯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径直走到犯人的上方。但他没有按照犯人说的那样,打开他的牢笼,而是解开了悬挂牢笼的铁链。

失去了铁链悬挂的牢笼,霎那间所有的重量都积压在了犯人身上,他牢牢抓着栈道的手成了自己和悬崖唯一的链接点。

沉重的铁笼将犯人的骨骼压倒扭曲变形,但他不敢松手,一旦松手,自己就会被着铁笼拖入无底的深渊。

持笔者显然对犯人最后的结局失去了兴趣,他拿起自己的东西沿着栈道向悬崖上方走去。

凯伦也没有看到那个犯人的结局,因为航道车加速了,越接近【裁决之崖】,航道车的速度就越快,凯伦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但她能听到窗外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刚才的犯人,不过是万千受刑者中的一个罢了。

车子不断加速,飞快地向着三角形的裁决之崖上方飞去,凯伦感觉过快的车速让她发晕,随着车子突破了笼罩在【裁决之崖】的术式阵一瞬间,一片白光闪过,凯伦看到【裁决之崖】的全貌。

在她的视野下方的断崖上,伫立着一个巨大的城堡与要塞的混合体,这座建筑就是赫赫有名的【神圣裁廷】,苍白的大理石雕刻成的执剑者与持笔者的矗立与【神圣裁廷】的入口。

整个【裁决之崖的】就是一个完整而巨大的三角形石块,而【神圣裁廷】则保住了最陡峭的一角。

这里虽然也被成为神域,但是却没有普通的神族子民居住,凯伦看到路上所有的人不是穿着铠甲,就是带着面具,全部的是【神圣裁廷】的一员。

你甚至在这里无法看到在这里闲逛的人,路上虽然拥挤,过往的车马人群川流不息,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明确的目的地,都有自己要完成的工作。

这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凯伦感觉眼前的的【神圣裁廷】就像一个巨大而精密的机械表,按照预设好的一切转动着,没有一丝杂乱,也没有一丝人情味。

到了这里,她又觉的自己开始精神恍惚,然而一个从头顶打响的惊雷将她唤醒,她抬头看去,才知道为何会有术式阵笼罩在【神圣裁廷】的上空。

在【神圣裁廷】的上空中,聚集着无数的乌云,这些乌云从不降下一滴雨水,只劈下无尽骇人的闪电,【神圣裁廷】之外没有术士阵保护的山石大都被劈的粉碎,地面就像蚂蚁啃噬过的白骨一样嶙峋。

然而乌云却无法将这里完全遮蔽,就像这里恶劣的环境无法动摇那坚不可摧的【裁决之崖】一样,因为这里有秩序与光明之神坐镇。

在【神圣裁廷】的正上方,一道白色的圣光将天空中的滚滚乌云撕开一个口子。

这是来自秩序与光明之神的力量,它强行扯开了这里的乌云密布的天空,就像是巨人在昏暗的深渊中开凿出一道缝隙,让圣光强行照射在这片不毛之地上。

而这圣光永无熄灭之日,也正因为如此,在【神圣裁廷】只有白昼,没有夜晚。

航道车终于驶入了它最后的终点,穿过悬崖腹地的隧道后,在【裁决之崖】的正中央,航道车进入了地下车站。

也许是因为外面的圣光太过强烈,让地下的黑暗显得越发深邃,凯伦无法适应地下昏暗的光线,她摇摇晃晃的走下航道车,隐约看到一位执剑者正在车站里等待着她。

虽然执剑者全身被铠甲所覆盖,但凯伦却似乎能感受到,眼前的执剑者似乎就是当初去自己家里的那位执剑者队长。

她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黑暗,眼前执剑者的亮银铠甲似乎被周围的黑暗所侵染,看起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骑士一样。

“你还是来了,驱神者小姑娘”执剑者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欢迎着凯伦的到来。

凯伦虔诚的低下头,对执剑者队长虔诚的说:“是的,我受到了神明大人的感召,还是来了。”

执剑者队长点点头,拿出一颗无色的宝石,轻轻放到凯伦的手里,在宝石接触到凯伦的一刹那,中央燃起了白色熊熊烈火,就像天空中的圣光一样。

“为了众神的荣耀,点燃你的灵魂吧,少女,欢迎来到【裁决之崖】。”

执剑者苍凉的声音在昏暗地下车站里发出回响,向凯伦宣告着新生活的开始。

黑之章 五十 岩缝之间的相遇

第二纪元235年。

虚空,巨型虚空岩的边缘。

伦纳德站在两个巨大的虚空岩之间,向对面眺望。

离开脚下的虚空岩,对面的虚空岩就是联合政府本部的建立点,他已经能用肉眼看到对面联合政府的建筑群,经过数个月的奔波,他即将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这一路上,来自哈德罗的信件被他已经来回翻看过无数次,信件的边脚被磨损的破烂不堪,字的也开始变的模糊不清,但伦纳德始终没有参透哈德罗找他的意图。

他犹豫站在虚空岩的边缘,迟疑着是否要越过眼前巨大的岩缝。

麻烦远比他想象的多,上次阿尔桀在他的腿上留下的暗伤始终没有痊愈,为了躲避来自巨魔部落内其他势力的威胁,他的腿没有得到完全的治疗就上路了。

好在一路上有犀甲巨兽作为坐骑,让他畅通无阻,既让他缩短了路程,也用武力为他清扫了沿途的麻烦,但是犀甲巨兽对他的帮助也到此为止。

悬浮与虚空之中虚空岩,彼此之间依靠引力相互作用,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但是旅行者想要跨越两个巨大的虚空岩,则需要面对很多的麻烦。

如果想要跨越这些间距,必须以中间的虚空岩碎片做落脚点,进行不断的跳跃和攀爬,这是去往联合政府本部的必经之路。

虽然联合政府有足够的物质实力在相邻的巨型虚空岩之间修好供人同行的道路,但是联合政府没有理由放弃这样的天险地利,地形就是这里最好的防御壁垒。

而那些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也无法到达联合政府本部的人,基本上也没有出入联合政府的资格。

眼下伦纳德受了腿伤,在这些虚空岩碎片之间穿行就变得十分麻烦,他身后的犀甲巨兽虽然擅长冲撞,但厚厚铠甲让它无法跳跃,之前的得力助手现在反而变成了拖累。

更何况犀甲巨兽这种强大的战力和武器一样,是不允许带入联合政府本部的,而伦纳德感觉联合政府本部入口的武器寄存处,放不下体型庞大的犀甲巨兽的。

再加上哈德罗那模棱两可的意图,伦纳德多少有点萌生退意,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既然已经走到了联合政府门前,难道他还能回去么?

就算鲸血骑士们对他再怎么忠诚,他也不可能在那里当占山为王当土皇帝,或者说他不满足于在那里当一个土皇帝,他还有更大的野心要实现。

而且,来自其他巨魔势力的刺客已经到达鲸血要塞了,如今他已经决心险中求胜,要在哈德罗这里放手一搏,如果非死不可,他到情愿领在死前领教领教三巨头哈德罗的手段,而不是死在那些不入流的刺客手中。

不过话是这么说,伦纳德的内心深处还是认为,这里毕竟是各个种族权力的交汇处,巨魔们为了脸面还是不会轻易对他下杀死。

想到这,伦纳德咬紧牙关,他从背后上取下自己的巨剑,拄在手中作为拐杖,一瘸一拐的向那些虚空岩碎片组成的浮空小径走去。

犀甲巨兽乖乖的坐在原地,没有主人的命令,忠诚的它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半步。

“间隔这么大么”伦纳德自言自语到。

也许是他运气不好,眼前离他最近的虚空岩碎片,与他之间的距离几乎就有伦纳德身高的两倍。

若是放在平时,这样的小沟伦纳德可以轻松越过,但是现在不行,现在他几乎就是一个瘸子。他伸出自己的巨剑试了试距离,可惜连边缘碰都碰不到。

伦纳德叹了口气,他不甘心就这样被一个小小的缝隙阻拦,就算自己的腿脚不方便了,也还有其他的办法过去。

他微微退后一两步,用巨剑的尖在地上画了一个咒术阵,然站在上面,快速的念动咒语。

犀甲巨兽不知道自己的主人要做什么,但它本能的感受到了咒术阵发出的危险气息,它嚎叫着,想要以此劝阻伦纳德。

但此时的伦纳德根本顾不上搭理它,他必须集中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脚下的咒术阵上。

他想控制火焰咒术,将火焰燃烧的范围在他脚下压缩,快速而激烈的燃烧,然后形成一个爆炸区,将自己炸出去,炸到对面的虚空碎片上。

当然,这个爆炸在伦纳德可控的范围内,还算相对安全。

然而伦纳德还是漏算了一点,那就是他自己的腿伤。

爆炸不光将他整个人送到半空中,还给他的腿上的伤口带来了一阵剧痛,半空中的伦纳德痛的卷曲起了自己的身子,这让他错过了最佳的着陆时机,一个错身就从虚空岩碎片旁滑落。

伦纳德心里一凉,完了,自己果然不应该意气用事。

下面没有任何落脚点,这样下去伦纳德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失落于虚空。

手中的巨剑再也无法给他任何帮助,犀甲巨兽冲到岩缝的边缘哀嚎着,它只有四只蹄子,无法将下落的主人拉起。

正当伦纳德陷入绝境之际,一条细长的铁链至上而下,甩到了伦纳德手边。

机敏的伦纳德抓住机会,用力攀住了眼前的铁链,这是一条余烬用来背负石碑的铁链。

“赶紧把你的巨剑赶紧扔了!太他妈沉了!”岩缝上面传来了铁链主人的声音。

虽然这把巨剑是伦纳德的心爱之物,但是他知道清孰轻孰重,松开了紧握巨剑的左手,两只手都握紧了铁链,他抬头向上看去,一个年轻的余烬正死死的抓着铁链的另一头。

“别愣着呀!赶紧往上爬!我快没劲了!”

伦纳德听到余烬的提醒,也不犹豫,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奋力向上爬去。

余烬的身体本来就十分瘦弱,吃住比自己重那么多的巨魔已经尽了全力,现在伦纳德晃晃悠悠往上爬,简直要了他的小命。

但着余烬也有自己的手段,他回头从自己破栏的遮羞布里用嘴衔出一个咒术卷轴,将卷轴向自脚下甩去,口中飞快的念动着咒语,咒术卷轴在落地的一刹那将咒术发动。

余烬的双脚瞬间被卷轴石化,将他牢牢的固定在地面上,而他被铁链拉倒,可他依然死死的抓着铁链不松手。

终于,伦纳德费尽千辛万苦,顺着余烬抛出的铁链爬了上来,两个人累的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伦纳德刚想向余烬道谢,却么想到余烬先发出了一阵铜铃般的爆笑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脑子里怎么想的?竟然向用爆炸把自己炸过去!哈哈哈哈哈哈!”

白之章 五十一 受洗

第二纪元325年

神域,【神圣裁廷】。

“你愿意做我的舞伴么,亲爱的凯伦小姐。”“我答应你,亲爱的艾博纳先生。”凯伦再次摆弄着手里的留言机,聆听着里面的声音。

在悠扬的旋律里,凯伦一次又一次的听到了来自艾博纳的告白,但是她却再也无法回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艾博纳……你到底是谁……”凯伦手里紧握着留言机,思索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然而现实却没有给她回忆的时间和机会。

“快到你了,少女,准备好上去受洗,然后成为【神圣裁庭】的一员吧。”执剑者队长拍着凯伦的肩膀说。

凯伦向前方看去,眼前就是一串高高的台阶,台阶的末端有一个巨大的洗礼池,一个少女浑身赤裸的从里面走出来,她来时所带的一切都在洗礼池中净化消失,象征着与凡尘俗世彻底的切断了联系。

站在洗礼池旁边的执剑者让女孩转过身,用烧红的铁烙留下世界之环的图标。那名少女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昏死了过去,两位执笔者走上前来,用洗礼池中的圣水为少女清洗着背后的烙印。

在圣水的作用下,少女被铁烙烫伤的烙印快速的愈合着,只留下世界之环状的疤痕。

最后执笔者拿出一条白色的毯子,让浑身湿透的少女裹在毯子里,派人将她护送到休息的地方,整个过程安静极了,除了少女被烙上烙印时发出的惨叫声和执笔者施洗时念诵的祷告词,整个过程安静的像一场无人哭泣的葬礼。

轮到凯伦了。

凯伦一步步的走在台子上,她穿着一袭美丽长裙,而这身裙子,正是她准备出席秋收舞会时穿的礼服。

她的左手微微提起自己的裙摆,而右手中,还紧紧握着艾博纳送给她的留言机。

她一步步的走到洗礼池的边上,看着池中乳白色的圣水,然后轻轻谈了一口气。

我为什么要叹气呢

凯伦还没来的急思考,执笔者的洗礼词已经念出口:“年轻的少女,你愿意接受唯一神成为你独一无二的主人,并诚心侍奉他么”

仪式已经开始,凯伦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她带着满心的迷茫与对神明的信仰说:“我愿意。”

持笔者点点头,对凯伦说:“现在我以唯一神的名义,为你受洗。”说完,持笔者用手中的权杖点了一下凯伦的前额。

凯伦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轻的向后倾斜,然后彻底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向后仰去,落入了洗礼池中。

无数乳白色的圣水慢慢的将凯伦的身体完全包裹,凯伦失去了视野,也失去了意识,她的灵魂似乎离开了肉体,进入了一个白光组成的空间。

而之前执剑者队长给凯伦的无色宝石,在圣水的浸泡下逐渐消失,里面的白色的火焰瞬间暴露在圣水中,然而圣水非但没有熄灭它,反而和那白色的火焰以一种奇怪的方式交融在一起。

那白色火焰在圣水中顺着凯伦的躯体蔓延,将不属于这里的一切燃烧殆尽,凯伦参加舞会的礼服在这火焰的燃烧下不断的消失,露出她洁白的酮体,经过这场水与火的洗礼之后,她的一切都将不在属于她自己,而是属于众神。

白色的火焰燃尽了她的发饰,燃尽了她的盛装,也燃尽了她曾经的思念。

白色的圣水洗净了她的自我,洗净了她的灵魂,也洗净了她所有的情爱。

一切的一切,都将离她远去。

但是有一样东西,还是留在了她手上,那就是艾博纳送给她的留言机。

神圣的白色火焰确实毁掉了不属于【神圣裁廷】的一切,然而这留言机,原本就是属于【神圣裁廷】仪器。

它无法被这里的力量净化,毁灭,或者改变,留言机就像一个坚硬的果壳,保护着两人爱情最后种子。

持笔者见水中的少女身上的一切外物都已经消失,意识已经变得更加恍惚。

他认为时机已到,想要对凯伦进行最后洗脑,拿出《圣训》,开始在水面上高呼着众神的教化之词,要由内而外的改变凯伦。

然而,凯伦却听不到。

在乳白色的圣水之下,留言机又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那声音覆盖了来自圣水上方的一切信仰教化。

“你愿意做我的舞伴么,亲爱的凯伦小姐。”

“我答应你,亲爱的艾博纳先生。”

众神在上,庶民在下。

纵然天威浩荡,也难消儿女情长。

凯伦用自己残存的意识,死死的攥住手中的留言机,就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只是她不怕溺死,她害怕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从她指尖划走。

当凯伦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整个人卷曲成一团,悬浮半空中。

持笔者没有见过眼前的场景,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让旁边的执剑者继续拿起烧的通红的烙印,想要在凯伦的背上烙下世界之环,然而他的烙印刚要接触到凯伦的身体一瞬间,就被一道圣光狠狠的弹开。

【神圣裁廷】中的众人都慌了神,刚才的圣光显然来自与这片神域的主人,光明与秩序之神,然而下面的众人却摸不清神祇的意图,纷纷跪在地上,准备聆听着光明与秩序之神的圣音。

是一个古朴而悠扬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向众人宣告:“你们看她的臂膀,仪式已经不必要了。”

一个雪白的世界之环在凯伦的背后亮起,紧接着,两对由信仰之力编织成的巨翼在她的背上张开,象征着绝对信仰,权威,以及力量。

“看到了么,着就是驱神者的潜能。”众人低下头,虚心接收着伟大的教诲,见证着驱神者的蜕变。

无数白色羽毛散落在地上,将地面的尘埃一同净化,这让平时如同机器般冷漠的【神圣裁廷】众人,第一次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女孩连连惊呼。

然而在众人的惊呼声,凯伦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这是由于她力量刚刚觉醒,掌握不熟练而导致的。周围人赶紧七手八脚的冲上去,将这位觉醒的驱神者扶起来。

此时在【裁决之崖】的最顶点,那位沐浴在雷霆中的光明与秩序之神,睁开了常闭百年的双眼,叹了一口气。

“使徒末裔吗你也要像自己的先祖一样,为了某个人,背叛伟大的神明么”

黑之章 五十一 学者格拉

第二纪元325年

虚空,岩缝边缘。

“哈哈哈哈哈哈哈!把自己炸过去,太乱来了!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年轻的余烬几乎笑的不能自理,他还没见过伦纳德这么乱来的人。

伦纳德挠挠头,确实自己刚才有些莽撞,有点难为情的低下了头,可他刚低下头,就开始大叫:“别笑了!脚!脚!你的脚!”

年轻的余烬听到伦纳德的惊呼,低下头像自己的脚看去。刚才自己为了救伦纳德,将自己的脚与地面石化成一体,但是他拉上来伦纳德之后,还没有解开咒术,石化开始不断向他身上蔓延。

“我我我我去!我我我!你快快快快!”余烬看到自己的不断石化的下身,明明刚才还在嘲笑伦纳德,现在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手不停的向地上一个放满卷轴的筐子伸去。

人家刚救了自己,伦纳德自然丢下余烬不管,他单脚跳到筐子前,想要把整个筐子拉过去,让余烬寻找自己需要的卷轴。

但是伦纳德没想到这些小小的卷轴居然这么沉,任凭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地上的筐子也纹丝未动。

“诶呀别拉了!别拉了!把那个发蓝光空间卷轴给我扔过来!”

伦纳德按照余烬的指示,将空间卷轴扔给了他,年轻的余烬得到卷轴的一瞬间,赶紧飞速念动咒语,让自己从里面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只见空间卷轴发出“砰”的一声,从里面喷出铺天盖地的手稿与卷轴,将伦纳德和余烬埋住。

半响,堆积成山的卷轴与手稿中放出一道白光,所有的卷轴和手稿慢慢的顺着白光,被整理背空间卷轴,余烬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脚上的石化咒术已经被解开,不过现在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伦纳德却犹如无人之境的开始放声大笑。

余烬无奈的拍拍身上的土,无奈的说:“我们这样互相嘲讽有意思吗……”

“有意思。”

“……”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来很长时间,终于,伦纳德收住了笑声,伸出手真诚的对余烬说:“我得谢谢你救了我,我叫伦纳德,是联合政府的军官,很高兴认识你。”

余烬见伦纳德向自己示好,他在自己的遮羞布上蹭了蹭手上的土,握住伦纳德的大手说:“咱俩互救一命,现在是生死之交了,我是个被放逐的学者,叫做格拉。”

“学者”伦纳德挠了挠头问格拉“这是个通用语的词汇吗还是你们余烬种族的语言”

格拉见眼前的伦纳德对自己的职业感兴趣,兴致勃勃的向他介绍道:“确切的说,这是神族通用语的词汇,现在我们使用的通用语是立足于使徒降临带来的神族通用语,所以从词根来说,它……”

“停停停!”伦纳德觉得自己的脑门在一直冒汗“你能不能说的简单点我对与修辞什么的不感兴趣,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你的工作是干什么的”

“就是整理和学习一些知识,然后在知识中寻找这个世界的真理。”

格拉的话让伦纳德陷入了沉思,因为他什么都没听懂,寻找真理真理不就是弱肉强食吗有什么可找的

伦纳德看了看格拉筐子里成堆的咒术卷轴,说出来一个他十分敬重的职业:“你是咒术师吗”

伦纳德觉得咒术师是他见过最高深的职业,他虽然会使用咒术,却弄不清咒术的原理,也做不出咒术卷轴,所以,他认为格拉应该是一名出色的咒术师。

“不!”格拉得意洋洋的插着腰说:“我是学者,比咒术师厉害的多!”

伦纳德不懂这些复杂知识,只是觉得懂得多的人都很厉害,这也是大多数虚空原住民对余烬的态度,随即伦纳德好奇的又问:“那你为什说自己被放逐了呢”

伦纳德的疑惑不是没有原因的,虚空里的余烬看起来都是一副苦修和放逐的姿态,连固定的生活环境都没有,永远流亡在路上。

所有的余烬似乎都处于一种自我放逐的状态,但是唯独格拉把这件事挂在嘴边。

“是一种知识和思想上的放逐,说来话长。”格拉叹了口气说:“也许你能看到出,我和其他的余烬不太一样。”

伦纳德点点头,虽然他穿着简陋的遮羞布,身上一样的枯瘦,但是皮肤上却没有纹着任何余烬特有的文字,这和余烬的传统不符,而且他身后拖着的也不是石碑,而是一大筐咒术卷轴。

格拉看到伦纳德在打量自己的外观,对他说:“你看到的一切,都是余烬放逐者的证明,我不被传授旧日世界的知识,也不被允许知晓旧日世界的真相。我的父母只给了我生命,却不在教给我余烬应该学会的任何东西。”

“为什么?”伦纳德几乎脱口而出,但随即他就有点后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放逐者的秘密多半不愿意再次提起,伦纳德不想伤害这位刚刚和自己一同经历了生死的余烬。

然而格拉毫不在乎的说:“我的理念和他们不同,自然被他们视为异端。”

格拉捡起地上的树枝,一边在地上乱画,一边解释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从旧日世界活下来的老人,都认为知识的积累与技术的进步会给世界带来毁灭,所以,他们虽然富有知识和智慧,但却不愿意过多的分享给其他种族。”

“而我不一样,我认为技术和知识带来的进步,对于整个虚空社会带的好处是有目共睹的。”

“使徒降临带来的神族科技和理念一开始就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在他们到来之前,谁知道土地是依靠福泽让作物生长的”

“如果不是咒术契约普及,让大多数人能使用火焰咒术,又有多少人会冻死在这个冬天”

“所有的知识和技术都在帮助着大家更好的生活,却没有人将这些事情记录整理下来,所谓的‘学者’这个职业在创世纪元在神域已经就已经产生了,大书库在不停的整理和总结古往今来发生的一切,如今1400多年过去了,我们还依靠着口口相传去教育子孙后辈。”

“虽然不知不觉,但是实际上我们和神族的之间的距离已经有了天壤之别,长期的积累必然会在这场战争中产生质变,所以我大胆的做出一个假设,如果我们不加以改变现状,任由这个差距继续扩大,眼下的圣战,联合政府必败无疑。”

伦纳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无法完全理解格拉所说的内容,却感受格拉所言非虚。

“我就是因为说了刚才的话,就是成为放逐者的,大家都以为我是个疯子。”格拉露出一个不符合他性格的苦笑“可我却觉得自己是个先知呢。”

白之章 五十二 机灵鬼梵妮

第二纪元325年。

神域,【神圣裁廷】。

邦妮虚弱的睁开自己的眼睛,先是看到了头顶上的床板,紧接着,一张淘气可爱的面孔闯入她的视线,那是一个长着金头发,蓝眼睛的美丽少女。

少女见邦妮醒了,高兴的说:“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邦妮疑惑的微微撑起自己的身体,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问:“我这是在哪儿啊?”

“这里的未抉者的休息室,我叫梵妮,是和你同期加入【神圣裁廷】的哦!没想到你是驱神者,真厉害!”蓝眼睛的女孩拉着凯伦的手,满心欢喜的说。

“梵妮吗我叫凯伦,很高兴认识你你刚才说什么未抉者?”凯伦摸着自己的脑袋问,她还是没弄清楚状况。

“未抉者,就是说我们,这些还没有选择未来道路的人,这里是我们的休息室,等我们选择好成为执剑者还是持笔者之后,会换到环境更好的地方去。”梵妮耐心的为凯伦讲解着情况,然后回到自己的床上寻找什么东西。

“这是你的把?我看到你在昏迷中还一直紧紧的攥在手里,我怕那些执剑者把它没收,就偷偷的藏起来了。”梵妮拿着留言机说。

看到梵妮手中的留言机,凯伦不禁有些动容,在洗礼池里,她深深的记下来艾博纳的名字,而这留言机,就是她和外面世界的最后联系。

“谢谢你,梵妮,你可真机灵,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凯伦由衷的感谢道。

“那当然了,本小姐是谁?”梵妮得意的叉着腰,刚要开始自吹一下,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的对凯伦说“对不起啊我一时好奇,听了里面的内容那个叫艾博纳的,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没想到凯伦却摇了摇头说:“应该吧我不记得了以前发生的事都变得很模糊,我也只从留言机里听过他的名字而已。”

机灵的梵妮马上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她问凯伦:“不对啊,如果你有自己的心上人,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还要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加入【神圣裁廷】呢?这不和常理啊?难道他伤了你的心?那你也太冲动了!怎么能为一个男人抛下一切跑到这里来呢?”

梵妮的思维十分的活跃,连续想出了很多个可能,她八卦的盯着凯伦,希望凯伦能告诉她点什么。

“我我都不记得了你呢,你为什么要加入这里?”凯伦实在想不起来,她发现自己一回想以前的事就头疼欲裂,只能转移话题,希望自己从那可怕的头疼中逃出来。

见凯伦的对自己有兴趣,梵妮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她滔滔不绝地说:“我来自锻造与技术之神的神域【掘思之城】下方的贫民窟,是一个孤儿,为了找一条活路,才参加【神圣裁廷】的。”

“【掘思之城】下半城都是锻造塔,在那里生存必须需要技术和能力,而我这种孤儿根本没有学习那些东西的机会。”梵妮顿了顿,露出一个狡猾的贼笑说“但是信仰这种东西不需要任何学习,所以我就投机取巧,参加了征召令的选拔,然后顺利加入了【神圣裁廷】。”

凯伦有点疑惑的问梵妮:“对诸神的信仰怎么就是投机取巧了?那不是我们每个人应该做的么?”

没想到梵妮捂着嘴噗噗直笑,她对凯伦说:“诶,难怪你是驱神者呢,在【掘思之城】有一个笑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什么笑话?”凯伦好奇的问。

“这个世界上有三种品质不可兼得,分别是:信仰,真诚,还有智慧。”说完梵妮开始捂着嘴一个劲的偷乐,而凯伦则一头雾水的看着花枝乱颤的梵妮,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的傻姐姐,信仰这个东西,是有窍门的。”梵妮强忍着自己的笑意,向凯伦解释道。

“窍门?”凯伦更懵了,信仰这种事还能有敲门吗?

梵妮刚想给凯伦讲清楚这些是事的来龙去脉,没想到休息室的大门被两个执剑者一下子推开,梵妮知道自己说的是十分危险的边缘话题,所以赶紧缄默收声,小声告诉凯伦:“要出去了,一会回来给你讲。”

“未抉者们!”执剑者发出了依旧威严而冰冷的声音说“时间到了,是时候,选择一条侍奉神明的道路了。”

梵妮悄悄挽起凯轮的手,告诉她:“你不要害怕,一会跟着我走,我比你早来几天,更熟悉这里,如果不想太辛苦,可以和我一起选择成为持笔者,至少不用上战场。”

身在异乡的凯伦,见梵妮如此照顾自己,不由的心升起一股感动,然而这种熟悉的感动却触碰到了凯伦脑海深处的某些神经,让她的头又痛了起来。

该死,到底是为什么?

然而执剑者们不在推迟,十分粗暴的拉起凯伦和梵妮,向外走去。

当执剑者么停下脚步的时候,凯伦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小型的广场中央,不光她和梵妮,还有一些其他的未抉者也来到了这里。

广场上是一个成环形封闭的露天空间,凯伦抬头向上看了看,依然可以看到最上方接连不断的闪电,那些闪电在咒术阵的上面轰击出阵阵涟漪,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在环绕广场的围墙上,雕刻着无数的浮雕,记录着【神圣裁廷】创世纪元以来,所建立的一切丰功伟绩。

这些浮雕设计的十分巧妙,在记录事迹的同时,最中央雕刻的执剑者和持笔者身后是两道通往不同方向的大门。

梵妮悄悄的拉了拉凯伦的小指说:“一会开始了,我们就一起往那个雕刻着持笔者的大门走,小心不要掉队了。”

凯伦认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牢记在心。

“各位未抉者们。”两个雕刻在门上的浮雕突然同时发声,那雄浑有力的声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朵:“是时候为众神点燃你们的灵魂了,来,顺从你们内心的渴望,抉择自己的道路吧。”

说完,两个浮雕向左右分开,露出了两道顶天立地的大门,广场中的人群开始涌动,人们纷纷朝着自己选择的方向走去。

无论男女,大多数人都渴望着远离战场,下意识的选择了成为持笔者,而只有少数几个目光看起来十分坚定而虔诚的人,毅然决然的走向了执剑者的大门。

凯伦紧紧地握住梵妮的手,跟在她后面,向持笔者大门的方向走去。

正当她即将要穿过大门,走入持笔者的道路时,一束圣光从天而降,伴随着闪电狠狠的落在地上,人群被那圣光芒刺痛双眼,低头潜行,不敢窥视。

神祇的声音再次从圣光中响起:“驱神者的少女,停下你的脚步,再考虑一下,你的方向,不应该通往这条的道路。”

黑之章 五十二 同伴

第二纪元325年

虚空,大型虚空岩岩缝下。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伦纳德听了格拉的长篇大论之后问他。

“实际上,我不在乎族人对我的评价,既然我是被放逐者,那么我已经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格拉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收拾卷轴一边告诉伦纳德。“我也不在乎旧日世界发生了什么,现在这个世界值得学习和总结的新知识已经够多了。”

伦纳德看了看格拉那虽然不大,却十分沉重的筐子问:“你的既然不背负旧世界遗留下的石板,那你现在这个框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格拉将铁链挂在框子上,十分得意的说:“这些,都是我一直流浪在虚空各地,自己精心整理编写抄录的手稿里面包括各个领域和方面的知识技术总结,当然,还有各种我抄来的卷轴。”

格拉的话让伦纳德十分的惊讶,光靠这些东西,就能让这个小筐子这么沉?

“当然,它们都是放在空间卷轴里的,虽然一部分质量会因为空间卷轴的储存消失,但是积少成多,因为装了太多东西,这些空间卷轴还是重的让人头皮发麻。”格拉耸耸肩无奈的说。

确实让人头皮发麻,伦纳德从来没见过装满了的空间卷轴是什么样,没想到这么沉,他问格拉:“你的筐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按信息储量来说,大概有百分之三的神族大书库的储量吧。”格拉略有得意的说“有时候我都很羡慕能够有丝分裂的低级虫族,如果我能分裂出成百上千的自己,就不用四处求人,建造属于虚空文明的大书库了。”

“不说我了。”格拉现在对伦纳德更感兴趣,他问伦纳德“你呢刚才做出那么冒险的事,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唉,难言之隐。

伦纳德想来自己这次也不过是场豪赌而已,进去之后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所以坦白的告诉了格拉自己的处境,当然,他对让自己陷入这种处境的能力“吞噬”做了隐瞒。

没想到格拉听了伦纳德说的话哈哈大笑,他拍着自己的大腿说:“老兄,咱俩还真是投缘,既然前路都是九死一生,那你我结伴而行可好?”

“怎么?你也要去联合政府本部?”伦纳德惊讶的问,但是他心里却隐隐的有了些期待,期待着学识丰富的格拉陪伴他走这趟鬼门关。

“当然了!”格拉豪爽的说:“我其实以前自荐过自己的伟大构想,想要联合政府出资建立一个属于虚空文明的大书库,但是每次走到门口,就被那些看门守卫扔出来了”

伦纳德强忍着笑意,继续听他往下说。

“简单来说,我并没有见过里面的大人物,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希望在里面达成我都理想的。正好,你把我带进去,你去找你的长老,我去向那些大人们推销自己的理念,要是咱俩有一个人成功也值了。”

什么叫也值了?真是乱来。

不过和格拉聊天,伦纳德却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格外的舒畅,自己刚刚失去了一个要塞的手下,前方还随时可能会丢掉性命,但是有这样一个健谈开朗的家伙陪着自己,未来的似乎一切都能更加坦然的接受。

“行啊!旅途寂寞,有人愿意结伴而行我求之不得!”伦纳德兴奋的说,神情像个交到新朋友的小孩。

“走!咱俩以后就是同生共死的朋友了。”格拉对着高大的伦纳德说。

两人一高一矮,一文一武,是一对反差最大的组合,却出奇的投缘,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段友谊。

格拉从自己空间卷轴中,翻出一个治疗卷轴,开始认真的为伦纳德治疗之前阿尔桀留给他的腿伤,这个治疗卷轴的效果十分强大,然而似乎是一次性的,随着伦纳德腿伤的治愈,卷轴也不断的消失。

看着格拉一脸肉疼的表情,伦纳德讪讪的笑了笑,竖起大拇指说:“兄弟,你真靠谱,这卷轴不便宜吧麻烦你了。”

格拉似乎感受到了伦纳德的歉意,脸上闪过一丝奸笑说:“没,没事,一个治疗卷轴而已,怎么比的上我们的兄弟情,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伦纳德好奇的问。

“你看,你也知道,我只是个余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这前面的岩缝,我肯定是跳不过去”

“没关系!大不了我背你过去!”伦纳德交到新朋友,心情大好,十分爽朗的承诺到。

“不光是我,还有我那装满宝贵的虚空文明财富的筐子”

“没关系!我也这个不行,太沉了,我做不到。”

“难道我们的兄弟情连一个筐子的考验都经受不住吗?”

“经受不住。”

“”

另一头,在联合政府的本部。

昏暗的地下室里,一个满眼血丝的巨魔老人靠着墙边,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用手捂着嘴,却捂不住伴随着咳嗽喷出的鲜血,身上的苍白的胡须瞬间被鲜血染成红色,手下的人见壮,颤颤巍巍的掏出手帕,想要为老人擦拭身上的鲜血。

然而老人粗暴的挥手打断了,他闭着眼睛顺了顺气,用沙哑的声音问:“他妈的!那小子还没来吗?!”

手下的侍从毕恭毕敬的说:“长老大人,伦纳德将军已经到了岩缝下方,还没有爬上来。”

“呸!”老人吐了一口血痰,冷笑着说:“呵,他连这点障碍的翻不过去吗?!死在部落的刺客手上也活该!”

“大人,似乎是伦纳德将军受了腿伤,不方便”

“妈的!这和我说的话有什么冲突吗?!这点阻碍的跨越不了,死在外面算了!!“老人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暴躁的说。

随着他的怒吼,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老人咬紧牙关,这次不让血吐出来,似乎他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早以被磨灭了耐性。

然而真正磨灭他耐性的,是自己即将凋零的生命。

“长老大人!长老大人!”传令的侍从急匆匆的从外面赶了回来,对老人说“伦纳德大人已经到了。”

“终于来了吗”老人眯缝起疲惫的眼睛,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说:“把那小子带到地下演武厅去,我要在那和他碰面!”

他用手抹了抹身上的鲜血,又自言自语的说:“也许我该换身衣服,这样显得庄重一点。”

打定主意,老人步履坚定的走出地下室,地面上的阳光刺痛了他昏花的双眼,一声耳熟的嘶鸣在老人的耳边响起,老人顺着声音看去,一直燃魂鸦正守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别急,老朋友。”老人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燃魂鸦说:“我哈德罗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完成,等我做完之后,你再送我走这最后一程吧。”

白之章 五十三 神祇的建议

第二纪元325年。

神域,【神圣裁廷】。

一道圣光照亮了整个小广场,周围的执剑者和持笔者们纷纷跪下,欣喜而虔诚的迎接着神祇的降临。

梵妮疯狂的向凯伦使眼色,暗示她一同跪下,而凯伦则在回味刚才听到的话,为什么持笔者不应该是她选择的道路

凯伦努力的睁着眼睛,向圣光的中央看去,然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的看到一个穿着亮银色铠甲的身影,而这也是只有她这样的驱神者能看到的,普通的神族子民,这时早就被圣光夺取了双目。

梵妮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先跪下保命,毕竟自己不是驱神者,神祇大人不会给自己那么大面子。

这位降临与此的神明,就是【神圣裁廷】的统领,【裁决之崖】的主人,捍卫神权的战士,保卫神域的坚盾,背神者的梦魇,毁灭黑暗之人,创世之战的战士之一,伟大唯一神的追随者,光明与秩序之神——吉姆。

光明与秩序之神凝视着这位在她面前直立不跪的少女,发出一声叹息:“果然是使徒末裔”

凯伦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周围人的举动十分的格格不入,她慌乱中想要和周围人一样跪下,身体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托住。

“无妨,你是虔诚的驱神者,我特许你在我面前站而不跪。”光明与秩序之神说。

凯伦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的感谢,然后疑惑的发问:“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放弃持笔者,成为一名执剑者么?”

然而秩序与光明之神却沉默不语,不是他不愿意回答凯伦的问题,而是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东西。

在他的视角里,一条金色的光带就像绳索一样,牢牢的缠绕着凯轮的大脑,那正是他曾经施展的神迹:驯化,绝对忠诚。

在他的观念里,为了维护众神的利益,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不,确切的说,是为了唯一神的利益,他可以不择手段。

在创世纪元以前,他就是唯一神最忠实的支持者,与其他追随唯一神的神祇们不同,他对于唯一神的忠诚,是一种近乎于愚昧的狂热。

如果不是神格在身,你可以把他理解成一个狂热的宗教分子,为了唯一神,他什么都愿意做。

曾经背叛的唯一神的使徒一族,在使徒战争中,有近一半的牺牲者来源于他所带领的【神圣裁廷】,甚至其中有一些是他信任的手下。而他自己,则亲手重伤了当时带头叛变的第一使徒。

他对于所有的背叛唯一神的行为都是一种零容忍的态度,绝对要做到斩尽杀绝,少数没有背叛神明的使徒几乎全部被他株连,甚至连维护唯一神的第三使徒都被他手刃。

等使徒战争平息之后,唯一幸存并留下的第三使徒,得到了唯一神的特赦,并答应将自己的子孙后代散落各方,不在凝聚成战力,才得以从他的手中逃出生天。

而凯伦,正是那第三使徒残留在着世上的末裔。

如果不是唯一神的宽恕,她的祖先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凯轮的家庭世代都十分虔诚的信仰唯一神,以至于她的爷爷是大神官,父亲是主教,而她自己,则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驱神者。

光明与秩序之神,自使徒战争以后,始终带着偏见对待着所有的使徒末裔,所有来到这里的使徒末裔,都会被他有意无意的委派危险任务而清除。

要求凯伦成为执剑者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他十分矛盾的看着封锁凯伦记忆和感情的神迹,它确实是为那些有才能却不愿意加入【神圣裁廷】的人所准备的,将那些有才能到人强行洗脑带过来。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为他带回来了他最讨厌的使徒末裔。

“吉姆大人?”见光明与秩序之神不说话,凯伦试探的着问。

为什么叛徒的后代也会出现驱神者?他心中十分的不满,叛徒的后人也应该是叛徒才对!

但他没有说出口,而是反问凯伦:“驱神者,你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何不将它用在战场上,抵御可怕的虚空入侵,而是做一个持笔者,这中程度侍奉诸神你就能够甘心了么?”

凯伦地下头,吉姆在她眼中也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对他,凯伦不会有半点隐瞒,她诚恳地说:“吉姆大人,我当然不甘心,可我一个女流之辈,空有强大的信仰之力,却拿不动剑和盾,很难在战场上发挥作用,与其如此,我想还不如做一名持笔者,在后方支持战场上的战士们。”

对于凯伦的话,吉姆未置可否,而是对凯伦说:“你随我来。”

说完,他挥挥手,示意人群让路,那些站在执剑者门前的未抉者们,纷纷羡慕的让出一条道路,让光明与秩序之神和凯伦通过。

吉姆缓缓向执剑者的大门走去,凯伦迟疑了半响,也紧随其后,周围的人群本想围观,却没想到雕刻着执剑者浮雕的大门在凯伦进去的一瞬间紧紧的关上,将众人拒之门外。

凯伦跟着他走进了这条岔路,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大厅的中央,站立着一排排庄严肃穆的执剑者。

“你过去,摸一摸看。”光明与秩序之神吉姆说。

凯伦带着满心的疑惑,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用手触碰着其中一位执剑者。

当凯伦触碰到执剑者时,一声奇怪的声音从盔甲里传了出来,吓得凯伦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然而执剑者的铠甲却完全打开,里面没有任何人,但是有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的站位。

“穿上它。”吉姆命令道。

凯伦顺着铠甲中的站位,将身体靠在上面,那身铠甲就像是有生命一样,马上包裹到了凯轮的身上。

凯伦轻轻的移动身体,却发现这铠甲一点都不沉,自己确实可以穿,可光是能穿上是不够的,执剑者需要战斗,而凯伦一点战斗能力都不没有。

“你驱动信仰之力试试看。”吉姆再次下达命令道。

凯伦依言开始驱动信仰之力,却发现从她驱动信仰之力开始,这身盔甲就可以自己驱动,使用各种复杂的战技。

凯伦这才明白,实际上,这铠甲是可以自己战斗的外骨骼,而他们这些被选为执剑者的人,不过是用来给外骨骼提供信仰之力的“电池”。

凯伦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然而她来不及反抗,一道圣光再次亮起,依然是来自光明与秩序之神的神迹。

故技重施。

“这下,你能更加虔诚的侍奉诸神了,为众神燃烧自己的灵魂吧,愚蠢的使徒末裔。”

黑之章 五十三 “炎魔之子”火拳哈德罗

第二纪元325年。

虚空,联合政府本部入口。

“格拉,我恨你。”伦纳德气喘吁吁的躺在联合政府本部的门口说,他已经累的动不了了,这可怕筐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

“别这么说,伦纳德,我爱你”格拉兴高采烈的站起身,收拾着筐子里的卷轴,看看是否有卷轴遗失。

“别恶心我”伦纳德有气无力的说,门口的侍卫看到躺在地上的伦纳德,尴尬的不知道是否应该上前接待。

“等一下!你以前不是被轰出去过么?!那时候你怎么上来的?!”伦纳德猛然坐起身问。

格拉不以为意的说:“总会有一些力大人傻的冤大头吧”话说一半,格拉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们是朋友吧?”

“当然,毋庸置疑。”

“你没有把我当成冤大头吧?”

“没有,肯定没有,而且恭喜你,我们的友情,通过了筐子的考验!”

伦纳德白了格拉一眼,心里暗骂自己交友不慎,但他顾不上搭理格拉了,对门口的守卫说:“我是驻扎在鲸血要塞的伦纳德将军,受哈德罗长老之邀,前来拜访他老人家,麻烦你们进去通报一声。”

门口的守卫赶紧回话说:“伦纳德将军,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请您随我来。”

“等等我!”格拉把挂着筐子的铁链背在自己的背上,跟着伦纳德就要往里走。

“伦纳德大人,这位是”守卫疑惑的问。

“我是伦纳德大人的随从,要跟随大人一起进去。”格拉正色道。

随从?两个守卫一脸懵逼,我俩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伦纳德大人背你上来的,你说你是随从?

然而伦纳德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理由了,他点点头说:“呃对,他就是我都随从,让他跟我一起进去吧。”

守卫们将信将疑的看了看两个人,但是既然伦纳德都这么说,他们这些手下人也不好说什么,就带着伦纳德和格拉往里走。

“行了,兄弟,总算进大门了,谢谢你。”格拉悄悄从后面怼了怼伦纳德的腰小声说。

“你要是下次再骑在我头上,还冒充我手下,我打的你一筐子治疗卷轴都不够用你信吗?”

“我要有一筐子治疗卷轴就出去摆地摊了,肯定能雇佣不少愿意背我上来的冤大头。”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动手?”

“那我打算现在开溜,你去见你的长老,我去物色那些大人物,看看能不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伟大的改变。”

“那一会儿怎么碰面?”

“一会儿咱俩从后面的垃圾场碰面。”

“为什么是垃圾场?”

“如果我不幸被人抓住,应该会被扔到那儿。”

“你怎么知道的”

“只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咱们垃圾场见!”

“”

就此,格拉刻意放慢脚步,拉开和伦纳德之间的距离,去物色他所谓的大人物去了。

联合政府本部,建立在一块突起的中型虚空岩上,作为职能机关,中型虚空岩的面积确实已经够用,但更重要的是,这里是链接周围几块巨型虚空岩的力场枢纽,联合政府建在这里,刚好坐镇八方。

不得不说,联合政府现在的建筑群,是大联合时代最杰出的产物,这里不同与其他地方的单一建筑模式,建筑风格,以及建筑材料不同,可以说是虚空族共同努力的成果。

地基由擅长挖掘的虫族挖成,而材料使用的也是虫族最坚固的生物混凝土;建筑的蓝本设计来自于使徒,让功能区的划分更加完善合理;机械族也贡献出了自己的科技,联合政府本部到处都是高技术标准的机械装置作为基础设施;而这块四通八达,位置精妙的虚空岩,就来自于余烬的选址;强壮有力的巨魔,则成为建设期间最重要的劳动力。

联合政府的底层分别是各个种族自己驻扎议员长老的办公区,而最顶端,则是议员长老们作为出重大决断的场所——【长老院】。

格拉的目标,就是直奔【长老院】,而伦纳德,则被带到了光线昏暗的地下演武厅。

地下演武厅,这个设置,原本在使徒的最初蓝本中是不存在的,然而虚空中源生的巨魔和虫人都十分好斗,刚刚相遇的各族高手也忍不住想要切磋,普通的场地根本承受不住,所以不得不增加了演武厅的设计。

由于没有给它预留空间,所以只能挖出额外的地下空间使用,曾在大联合时代盛行一时,你可以看到各种层次的高手在这里往来过招,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艾维斯和赫伯特的切磋,而哈德罗成名尚晚,当时并没有参加切磋的资格。

然而现在时移世易,各个种族早就不是当初万众一心的氛围了,大家各自心怀鬼胎,没有人愿意轻易当众出手,以免暴露实力,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演武厅被逐渐荒废,只有哈德罗还时不时的来转一圈。

伦纳德跟着侍从向黑暗的地下走去,周围没有光源,只有侍从手上点着的蜡烛,当他进入演武厅的时候,里面也一片漆黑,侍从手中的的烛光太过渺小,无法将这个漆黑一团的地下空间照亮。

然而黑暗深处隐藏着强大而狂躁的气场,伦纳德觉得心惊胆战,似乎置身于巨兽的腹中,曾经与虚空之主对峙也不曾有这样的感受。

“哈德罗大人。”侍从对着黑暗深鞠一躬说“伦纳德将军已经为您带到了。”

“你下去吧。”一个嘶哑,衰老的声音从黑暗深处响起,听起来就像是尖锐的刀刃划过玻璃一样刺耳,伦纳德不寒而栗的耸了耸肩,想必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哈德罗了。

侍从转过身,顺着下来的石阶原路返回,把伦纳德一个人留在演武场中。

你倒是把蜡烛给我留一半啊!伦纳德心里暗自腹诽,但是没有办法,他只能安静的站在黑暗中。

黑暗中的演武厅里静悄悄的,伦纳德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不知道是哈德罗离他太远,还是有意隐匿自己了气息。

缄默的黑暗让伦纳德觉得浑身不舒服,他悄悄念动咒语,想要在手中点燃火焰咒术照亮,然而在他的发动咒术后的一刹那,火焰熄灭了。

不,确切的说,是不允许“燃烧”。

伦纳德心里一惊,自然知道这是哈德罗的手笔,但他却不知哈德罗这样用意在哪。

突然,一瞬间,演武厅内所有的壁灯在同一时间被点燃,没有任何时间上的误差,也没有任何距离上的限制,整个地下演武厅里灯火通明,伦纳德紧紧的捂着自己被刺痛的双眼,他终于明白,原来哈德罗是想用实力威慑自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一个浑身战妆的白须老人站在演武厅中央,名为“燃烧”的近神级咒术在他身边来回游走,就像一条条火蛇一样,他就是三巨头之一——“炎魔之子”火拳哈德罗。

白之章 五十四 梵妮的考量

第二纪元325年。

神域,【神圣裁廷】。

“唉,吉姆大人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就答应他,成为执剑者了呢?”梵妮有点不满的嗔怪道。

然而凯伦无法回答她的疑问,凯伦觉得自己的头愈来愈昏昏沉沉的,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如果不是身上的执剑者铠甲支撑着自己,自己现在可能已经倒下了。

“你说话啊!凯伦!”梵妮着急的拉住凯轮的手,两个人现在正待在【神圣裁决】的餐厅里准备吃饭。

在平时,执剑者几乎都是全副武装的样子,而持笔者也会用面具遮挡住自己的面孔,只有在这个饭厅里,大家才会露出自己本来都面目吃饭。

关于【神圣裁决】的所有人必须遮挡面孔原因,据说是为了消除彼此个体之间的差异,让所有成员将自己视为集体的一部分,如果把【神圣裁决】比作一个机器,那么每个个体都是组成机器的零件。

光明与秩序之神需要的是每个零件去按照它的功能照常运作,不希望任何儿女情长的因素影响去影响这些零件,以至于影响整个机器,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神迹会有抹杀关于感情记忆的功能。

他对同一个人所施展神迹的次数越多,那么这个人的个性与情感就会越发单薄,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强大的执行力和服从,可以让每一位【神圣裁决】的成员都成为精密的齿轮。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参加【神圣裁廷】的人,愚忠者不在少数,他们根本就不需要特地的去洗脑,就已经是天然而出色的零件。

而梵妮,则是例外中的例外,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虔诚的愚忠者,只不过她内心深处对所谓诸神的教导不屑一顾。

她从小就是生活在贫民窟里的孤儿,她所受过的磨难,只有她自己请楚,诸神的荣耀比起一顿饱饭,对她来说根本就是狗屁。

虽然她没受过什么正统教育,但是她脑子足够机敏,懂得趋炎附势。她深谙权力掌握在诸神手中,只有顺应时势,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所以她将教会免费发放在贫民窟的《圣训》背诵的滚瓜烂熟,并且继续蛰伏在贫民窟里,一边讨生计,一边等待着改变命运的机会到来。

终于有一天,她等来了【神圣裁廷】的征召令,这个机会虽然有点不尽如人意,但她还是选择把握住,加入了【神圣裁廷】。

不仅如此,她在背诵《圣训》化妆成愚忠的信徒之后,掌握了一个惊天地秘密,也就是她之前提到的,关于信仰之力的‘窍门’,而她正打算把这个秘密告诉凯伦。

如此重大的秘密为什么要告诉凯伦呢?是因为凯伦的驱神者身份。

梵妮来到【裁决之崖】的第一天,就发现不对的地方,这个神域虽然沐浴在圣光下,但是这里每个人都冷漠的像一个个高效的机器。

她知道适者生存的道理,想要先和这里的底层管理者打好关系,然而这里和她以前生存的贫民窟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她连贿赂一些工作人员的机会都没有,这让她感到了不安。

这种不安不光是一种失去依靠后的不安全感,更是因为她感受到了这里的氛围中,非人性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而且抛开氛围不谈,梵妮不相信这里所有人都是愚忠的白痴,一定是有某种力量在这里影响着人心。

她的推测恰好应对着光明与秩序之神的神迹,只是她没有那种自觉而已,不安驱使着她在这里寻找着新的靠山,在和那些【神圣裁廷】成员的交往中,她却越发觉得这里靠山难寻,结果进一步扩大不安,形成了恶性循环。

正当她陷入恶性循环中,难以自拔的时候,凯伦带着驱神者的“光环”出现了。

在梵妮看来,凯伦还没有接收到神迹的影响,只是有点天然的愚忠者而已,这样更好,这样的人更加容易引导。

更重要的是,凯伦驱神者的天赋,一定会在这里大放异彩,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梵妮甚至甘愿为素不相识的凯伦冒险,悄悄将留言机藏起来,在凯伦醒来的时候主动和她交好。

梵妮心里的算盘十分清楚,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投资,而她自己手里还掌握着一个可怕的秘密,正是这个秘密,能让她被征召令选中。

如果这个秘密用在凯伦身上,那结果不必言说,那时候凯伦一定会对自己千恩万谢,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联系更加牢靠。

不过真正作为梵妮底牌的,不是她主动施恩凯伦,帮她留下留言机,也不是自己掌握的秘密,而是她在留言机里听到的那个陌生的名字——艾博纳。

凯伦这样优秀的驱神者,无论是光明与秩序之神,还是严肃恐怖的【神圣裁廷】,他们恐怕不会轻易放纵她自由发展,选择未来道路的时候,神祇亲自降临并且干涉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神圣裁廷】的一方,打算用什么方法去控制凯轮的思想,那么梵妮打算用自己发现的秘密和艾博纳这个名字作为筹码,将凯伦唤醒,并最终得到她的好感。

梵妮看着眼神呆滞的凯伦,不由的叹了一口气,驱神者不愧是驱神者,果然得到了应有的重视,看来在选择道路的时候,凯伦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凯伦,你还记得艾博纳这个名字吗么?”梵妮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纵然在洗礼池中,她曾听到过这个名字,然而,在两重神迹的覆盖下,凯伦对于这个名字却只留下了模糊的印象。

“我,我不记得了好像在哪听过”凯伦迟疑的说。

“别吃了!”梵妮皱着眉头,拉起凯伦就往餐厅外走,慌乱之中,凯伦还不忘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执剑者头盔。

“你要带我去哪”

梵妮拉着凯轮的手,边走边说:“我要带你去见识一下我的‘窍门’。”

“什么窍门”

“让你记起‘艾博纳’的窍门。”

黑之章 五十四 三拳(上)

第二纪元325年。

虚空,联合政府本部,地下演武厅。

黑暗的地下演武厅,被哈德罗的能力照的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他意图用强大的力量与恢宏的登场方式震慑刚刚到来的伦纳德。

伦纳德捂住自己的双眼,竖起耳朵,快速的平静着自己的心跳,当他适应这刺眼的光线后,看清楚站在演武厅中央的哈德罗,对他深鞠一躬说:“您找我?前辈。”

空旷的演武厅中再次响起哈德罗那沙哑的冷笑声:“呵,你就是哪个男人的徒弟么,小子。”

“是的,前辈。”伦纳德毕恭毕敬的说,他知道眼前的哈德罗所提的男人正是自己的老师艾维斯。

“挺从容的嘛小子,这心态不愧是剑圣的学生,普通人见了这阵势,恐怕早就吓傻了,你小子还敢和我主动搭话,勇气可嘉啊。”哈德罗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夸奖伦纳德,缠绕在他身上的火蛇慢慢向伦纳德游去。

伦纳德不卑不亢的任由火蛇散发出的高温烤灼着自己深蓝色的皮肤,汗水一滴滴的从他头上滑落,地面已经被火蛇烤的发烫,垂落而下的汗滴在落到地上的一瞬间被蒸发,然而伦纳德依然坚定的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火蛇不断散发高温积累到的一个临界点,点燃了伦纳德身上的布料,火焰顺势向他的全身散去,他闻到自己身上毛发被火焰烧焦的味道,甚至能用眼角的余光瞥到皮肤被烫出的丝丝白烟。

这火越烧越怪异,似乎有人引导着它一样,虽然在伦纳德的身上烫出了可怕的疤痕,却不会伤及他的性命,而这些疤痕,正在描绘着一副诡异的图画。

伦纳德此时正闭着眼睛,他看不到自己身上逐渐形成的图案,只是咬着牙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在烈焰的烤灼下奔溃。

就在伦纳德身上的图案成型之时,同一时间,他身上所有的火焰都停止了燃烧,哈德罗的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错,小子,你够资格了。”

伦纳德松了一口气,他本想擦擦自己留下里的汗水,这些汗水留在烫伤的伤疤上让他奇痒无比,但他不知道哈德罗这诡异的老头子到底还要耍什么花样,不敢乱动,而是小心翼翼的问:“不知晚辈够什么资格了,还请前辈赐教。”

哈德罗神采奕奕的看着伦纳德,身上的战妆似乎也随着老人高昂的兴致闪闪发光,哈德罗说:“有活命的资格,如果你是个软骨头的废物,但凡你刚才敢发出一点响动,甚至擦一下汗,现在都会变成地上的灰烬。”

哈德罗的话让伦纳德不经后怕,冷汗刷的一下将他的后被打湿,他不知道哈德罗如此残酷考验自己的目的究竟在哪

看到伦纳德一头雾水的样子,哈德罗似乎总算想和他解释一下自己的用意,他说:“小子,一路逃亡的滋味好受么?按时间算,大概来自部落的刺客已经到达了你那破要塞。”

伦纳德尴尬的点点头,果然这老家伙什么都知道,可他到底为什么要找自己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小子回不回本部,多半都是死路一条,所以想来我这碰碰运气是不是?看看能不能从我这老家伙手里,讨一条活路”

伦纳德默不作声的看着哈德罗,人老成精这句话是真的没错,自己心里的想法被哈德罗摸得一清二楚!

“我刚才不是说,你有活下去的资格么,这条活路,老朽可以给你。”哈德罗傲慢的说,观察着伦纳德的反应。

听哈德罗这么说,伦纳德顾不上什么尊严面子,扑通一下跪在哈德罗面前说:“求前辈指点!”

哈德罗点点头,很满意他的态度,能伸能缩,伦纳德的性格正是他想要的。

“你别急,路是有,但是你不一定走的通。”哈德罗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继续说“小子,敢不敢和我赌一把?”

“那,那前辈您说,怎么赌?”伦纳德咽了一口唾沫,事关生死,他不能不紧张。

“小子,你可知道老夫的名号?”

“当然,晚辈不敢不知,您和我的老师是同一时代的强者,据说您擅长拳法,又有近神级的咒术‘燃烧’,世人把您称为‘炎魔之子’火拳哈德罗。”

哈德罗骄傲的点点头,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荣耀,他对伦纳德说:“说到没错,小子,你要是能接下我三拳,我不光保你活下去,还会送你一份大礼!”

伦纳德现在不敢奢望哈德罗所谓的大礼,对于他来说,有人庇护就是好事,如果作为议员长老的哈德罗承诺保他不死,那部落那头多半不敢造次。

但是明知道他是被人称为火拳的三巨头之一,还要正面接他三拳,这让伦纳德不由得有点发怵。

伦纳德想起了自己以前和老师讨教剑术的事,然而艾维斯的剑处处带着包容和慈爱,但伦纳德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压制力。

不过说到底,艾维斯的实力就像不见底的深潭,伦纳德知道如果老师对自己有杀心,自己根本连感受恐惧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思前想后,伦纳德觉得,就算哈德罗真的有心杀自己,也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力气,绕这么多的弯,就算他不会像自己老师一样留手,但也绝对不会轻易要自己的性命,怎么想自己都稳赚不赔。

权衡再三之后,伦纳德决定接下哈德罗的赌约,他对哈德罗说:“前辈,我答应你”

伦纳德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残影从演武厅的中央闪过,伦纳德就这样没有任何防备的吃下了哈德罗的第一拳。

伦纳德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的老人,他刚要纳闷为什么这一拳下来什么都没发生,紧接着,他的盔甲全部就地碎成了碎片。

他什么意思,第一拳是要警告我不要小看他么?伦纳德心里正犯嘀咕,却发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耳朵里留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看到了自己猩红的鲜血。

下一秒钟,不光是耳朵,伦纳德的七窍开始同时流出鲜血,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被恶魔的爪子狠狠的捏了一下,整个人就像是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别觉得我不会杀你,小子!”哈德罗嘶哑而可怕的声音响彻整个演武场“想活命,那就用尽全力的应对我吧!”

白之章 五十五 所谓窍门

第二纪元325年。

神域,【神圣裁廷】。

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所有人都待在大餐厅里用餐,而梵妮则悄悄地拉着凯轮的手,将她带回凯伦的住所。

作为驱神者,凯伦得到了远超其他执剑者的待遇,拥有独立的住所,而对于梵妮来说,这个独立的房间给她帮了大忙。

由于这里只有白天,没有夜晚,所以人们休息都需要挂上厚厚的窗帘,以遮挡刺眼的圣光,梵妮将睡觉时用的窗帘挂起,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确认没有人能看到房间里的状况之后,梵妮抽出凯伦执剑者的佩剑,虽然执剑者一般用光刃战斗,但是象征着地位与神权的佩剑还是有的。

她用自己的手指,轻轻划过剑刃,在拇指上轻轻的割开一个伤口。

“嘶”梵妮疼的倒抽一口冷气,也许是灯光昏暗的缘故,她有些控制不好力度,伤口剌的似乎有些深,但她顾不上自己手上的伤痛,赶紧用自己的鲜血在凯轮的额头上画出世界之环。

昏昏沉沉的凯伦不明所以,只是乖乖的站在那里,任由梵妮摆布。完成世界之环后,梵妮从房间中着找出一本《圣训》,把手放在上面,开始认真的祷告。

一段冗长的主祷词过后,凯伦头顶上的世界之环开始逐渐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屋里照的就像是没拉帘子一般,凯伦身后由信仰之力构成的翅膀在这狭小的房间中再次展开。

梵妮放下手中的圣训,口中的念词不在虔诚而恭敬,而是用一种十分平等的语气说到:“我以唯一神的名义引导你,解开现在你脑中附着的枷锁,恢复你刚来之后的样子。”

她的话刚说完,随着圣光的熄灭,凯伦脑中新附加的神迹开始缓慢消散,迷茫的感觉也缓和了很多。但她觉得自己有些脱力,刚刚要摔倒,就被梵妮接住,平稳的扶到房间里的床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凯伦虚弱的问。

梵妮得意的笑了笑,对她说:“我把他们用来束缚你思想的东西摘掉了,嘿嘿。”说着,她从盥洗室找来湿毛巾,帮凯伦擦掉额头上鲜血所画的世界之环。

凯伦摇了摇头,她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只能继续问梵妮:“你是怎么做到的?用信仰之力吗”

“确实是用信仰之力,不过换了种用法。”梵妮将凯伦脸上的血迹擦掉后,开始包扎自己的伤口,同时问凯伦:“你还记得是谁对你动的手脚么?”

凯伦努力的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终于回想起了在执剑者选择房间里面的一幕,她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吐出了几个字:“吉姆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梵妮也是一愣,但是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抹去了神迹的效果。

然而凯伦抢先反应过来,她急忙拉着梵妮问:“我记的吉姆大人好像对我使用什么了神迹!你是怎么做到抹去神迹的?!”

梵妮这才明白过来,她自己也惊呆了,傻傻的盯着自己手上的伤口,没想到自己的‘窍门’尽然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她悄悄攥紧手,自己之前的种种猜想在这一次事件中开始得到了应证,她开始怀疑这个秘密到底能不能分享给凯伦。

犹豫了半响,她还是决定说出来,不光是为了拉拢凯伦,更是为让自己有一个发泄口,这样的秘密只有她一个人承受,压力实在太大了。

“凯伦。”梵妮忧心忡忡的问:“你知道咒术契约吗?”

听到这个词,凯伦有些闻虎色变,她压低了声音问梵妮:“我当然知道!你说这个干嘛?这可是禁忌!我的家乡有人因此被处死。”

梵妮神色复杂的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它被视为禁忌?”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它是恶魔的产物!会亵渎神灵!”凯伦有些害怕,她不知道梵妮为什么要提起这个。

“恶魔?”梵妮摇了摇头说:“你见过它们么?为什么管他们叫恶魔。”

凯伦急了,她说:“这还用问吗?书上一直都是这么写的!”

“可这些书都是神明们编写的。”梵妮反驳道“那些和他们立场相左的人们,在书里都变成了恶魔,包括曾经生活在神域里的矮人和使徒。”

“那那他们会每隔数百年或者上千年入侵我们的土地,杀戮我们的人民,劫掠我们的福泽,这些行为只有恶魔做的出来!”

“恕我直言,凯伦。”梵妮认真的盯着凯伦说:“如果待在神域外面的人是我们,我们会做出和他们一样的事。”

凯伦有些慌了,梵妮的每一句话都在挑战着她根深蒂固的信仰,她不由得想起似乎有谁也像梵妮一样,对诸神的教导不屑一顾,但是她又想不出来。

烦躁之余,凯伦终于忍不住了,她问梵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梵妮极力调整着自己的语调,让自己保持着平静说“众神与信仰,不过是一场精巧的骗局。”

“你疯了吗?这怎么可能?”凯伦惊讶的看着梵妮,她不敢相信这是一位持笔者说出来的话。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听我和你解释,别的我不太请楚,但是我大概摸清了信仰之力和神迹之间的关系。”

“我刚才之所以问你知不知道咒术契约,是因为我想向你解释,恐怕神迹和信仰之力也是契约的一种,虽然不是咒术,但一定是相同的原理。”

“你所说的恶魔的产物,咒术契约一般都是和自然中某种具有力量的事物建立联系,借助自己以外的力量,但是你想没想过人们彼此也是可以签订契约的。”

凯伦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个体的力量那么弱小,就算结缔了契约又能怎么样能?

梵妮似乎看穿了凯伦的想法,对她说:“一个个体的契约自然没什么用,可是如果有少数个体,他们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个体都建立契约,如果所有个体力量凝结成群体的强度,然后交由那少数的个体使用,则是一股巨大而可怕的力量。”

“怎么可”

“当然有可能!你仔细想想!这不就是名为神迹的力量吗?!“

“神明之所以能使用伟大的神迹,不是因为他自身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我们通过信仰的契约形式,将力量都借给了他!”

凯伦被梵妮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她难以置信的问:“那信仰之力你要怎么解释”

“傻丫头!那就是神明和我们建立契约所付出的代价!我们将力量借给他们,他们就以信仰之力的形式回报我们,我们越用这些信仰之力就越相信众神的权威,也就越虔诚,而我们越虔诚,他们就越强大!”

凯伦呆呆的看着梵妮,她觉得,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所树立的世界观,完全崩塌了。

在另一头,两个男人在显示器上看到了发生在房间中的一切,其中一个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对另一个男人说:“是真的吗?吉姆大人?我就觉得自己生来这么强大不对劲,哈哈哈,诶,你说我们再去签个咒术契约啥的,会不会更强?哈哈哈哈”

“让您见笑了,阿尔文大人。”光明与秩序之神咬着牙说:“您刚来就看到了这可笑的一幕,我想,【神圣裁廷】需要清理门户了!”

“别急嘛,吉姆大人。”技术与锻造之神说:“我有更棒的注意,别浪费了,那可是驱神者,还有一个看破世界‘真相’的小妹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们,真的是最棒的实验材料。”

黑之章 五十五 三拳(中)

第二纪元325年。

虚空,联合政府的地下演武场。

哈德罗看着趴在地上的伦纳德,用手捋了捋胡须,用他那沙哑的声音问:“怎么,一拳就受不住了?这才刚开始,下面还有你好受的呢。”

伦纳德狼狈的爬起来,用手抹了抹七窍流出来的鲜血,喘着粗气对哈德罗说:“前,前辈我还能扛但是商量商量,能不能给我点保护措施”

“你想要什么?联合政府里的盔甲随你挑。”哈德罗脸上露出一不屑,看了看那些已经被他打碎的铠甲碎片,他不认为有什么东西能保护得了伦纳德。

伦纳德坐在地上,疯狂的调整着呼吸,老爷子的第一拳几乎让他的内脏炸裂,弄得他全是内伤,他努力的稳定着自己的心神,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晚辈不要盔甲,晚辈想向您借把剑一用。”

听到伦纳德的要求,哈德罗的眼睛眯缝起来,灼灼战意在他的心中燃起,他不曾有和剑圣交手的机会,但如今剑圣的学生在这里,他一定要讨教一下这号称天下第一的剑术是什么样的。

“你要用什么剑?这里好剑多的是,我还珍藏了一些,你尽可以仔细挑一挑。”老人满怀期待的说。

“不用那么麻烦。”调整好状态后,伦纳德站起身,从演武场的武器架上随手拔出一把巨剑,将剑刃立在地上说:“开始吧,前辈。”

“好狂妄的小子!你觉得靠这么一把练习用的武器就能防得住我都一拳吗?痴心妄想!”哈德罗傲慢的鄙视着伦纳德,发表着自己的不满。

“不,前辈,刚才那一拳让我明白,和您对阵时,器具的质量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伦纳德却毕恭毕敬奉承道,然而话锋一转,接着又说:“更何况我的老师告诉我,一场剑术比拼的关键,永远不在于剑,而在于人。”

“好小子,不愧是剑圣的学生,有几分他的风度,吃老朽第二拳!”说着,哈德罗动了起来。

与上次的一击不同,这一次,老人动用的不光是拳力,身上的咒术之印也在跟着闪闪发光,这一拳恐怕已经动用了近神级咒术的威力,正面扛这一拳绝对有死无生!

伦纳德手里握紧巨剑,他当然不打算依靠巨剑厚厚的剑身挡下老人的拳头,与其那样,还不如选择重骑士的塔盾更实在。

之前与安娜交手时,他使用自创招数“虚空之主的叹息”在这里再次发挥了作用,演武厅地面上齐齐整整的地砖被他用全力挑起,夹杂着剑风向老人扑去。

“雕虫小技!”说时迟,那是快,老人身上缠绕的火蛇在第一时间游动了起来,在老人的周身形成的了一道高温的火墙,飞扑而来的碎石瞬间被融化成的熔岩,滴落在老人的脚边。

哈德罗看着漫天扬起的尘土,喃喃道:“封锁视野吗?有意思,可惜这种把戏不像是剑圣所教!”正说着,一并巨剑从飞灰中斩来,老人微微侧身,躲过了这在他眼里毫无意义的一击。

老人深吸一口气,趁着周围的灼热的熔岩尚有余温,他重重的一跺脚,一个以他为圆心形成的圆形热浪向周围不断的扩散,热流夹杂着飞尘重重的砸到了演武厅的岩壁上,露出了隐藏在飞灰中的伦纳德,他手抵着中间,脸上是密布的汗水和尘土。

“还有别的什么伎俩吗?小子!”老人得意的看着眼前的伦纳德,对他嘲讽道:“遮蔽视野,暗中出手的做法,不过是刺客的小人行径,你倒不如选择一把匕首,那样速度更快些。”

然而伦纳德对于老人的嘲讽不为所动,仍然故技重施,在地上衔起了一阵粉尘密布的剑风,这让哈德罗有些不悦。

哈德罗本想见识一下剑圣的手法,没想到伦纳德用的全是一些下三滥的手段,重剑再次从暗中挥击而来,老人决定给他个教训,左手擒住巨剑,右手向剑柄的末端狠狠的出拳,伦纳德要是吃了这一拳,多半会被打死打残。

可惜,当哈德罗擒住剑身的时候,才发现有诈,之前伦纳德的出手,让他以为自己这次也会拿着巨剑偷袭,然而这一次伦纳德却将巨剑甩出,诈出了哈德罗致命的一击。

哈德罗自知这一拳要挥空,猛地又是一跺脚,用热浪驱散飞尘,却没想到,仍然没有发现伦纳德的位置。

经验丰富的哈德罗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向自己正上方踢去,原本自以为得手的伦纳德被踢个正着,整个人翻着跟头飞了出去,被贴到了地下演武厅的墙上。

这一脚虽重,但远比不上之前哈德罗全力准备好的一击,伦纳德虽然现在的样子十分狼狈,身上却没有受到什么重伤。

“前辈。”头朝下贴在墙上的的伦纳德说“您的称号不是‘火拳’么为什么要用脚?前辈的风度呢?‘火拳’的荣耀呢?”

刚才哈德罗的双手,一手擒剑,另一手已经出拳,他当然没有第三只手管上空的伦纳德了,万不得已不得不出脚,听伦纳德这么说,不由得老脸一红,瓮声瓮气的说:“臭小子,你先给老朽摆出一副剑圣弟子的姿态,然后给老朽玩阴的,我还没有收拾你,你居然还敢质问我?!”

“不敢不敢不敢不敢前辈您说的都对,不过尽然您已经出过手,这第二拳,算我撑过了如何?”伦纳德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问。

哈德罗心里不由的一阵翻江倒海,这小子太损了,嘴里一口一个前辈叫着,把你捧得高高的,手里面却暗地使绊子耍阴招,加上自己刚才居然对一个小辈逼不得已出脚,简直颜面尽失,现在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好啊,好小子,行,老朽算你过关,但是还有这最后一拳呢。这最后一拳,我要结结实实的打在你身上,不然,是不会作数的!”

听到这么说,伦纳德知道老人终于要动真格的,接下来的一拳,他接住了,就能活下去,甚至还有丰厚的奖励,接不住,恐怕命丧当场!

想到这里,伦纳德闭上眼睛,默默的念动咒语,将自己身上的近神级咒术“吞噬”施放了出来,咸湿粘腻的灰色能量形成的触手从他身后缓缓蔓延至整个演武厅。

他的声音也不再冷静,开始变得疯狂而充满兽性,对哈德罗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前辈,请赐教!”

白之章 五十六 雷霆将至

第二纪元,325年。

神域,【神圣裁廷】。

凯伦正在和其他的执剑者,一同站在训练场上,学习着战斗技巧,虽然已是初冬,寒风渐起,但是穿着执剑者铠甲的凯伦却满头大汗。

并非是由于厚重的铠甲不透气,有信仰之力加持的执剑者铠甲不会让里面的人感受到不适。

然而此时的凯伦,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牵着线的木偶,随着执剑者的铠甲来回动作。整个训练场上的执剑者们,无论新老成员,动作都十分的整齐划一,看起来就像一只久经沙场的军队一样训练有素。

凯伦有些不确信,是只有自己的铠甲拥有这样的能力,还是所有人都一样,行动的是铠甲,人不过是里面的填充物?

她暗自摇了摇头,并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还需要把人装进铠甲力?难道是把人当成发出信仰之力的“电池”吗?

其实这个结论在她刚穿上执剑者铠甲的时候就得出来了,然而吉姆的神迹抹去了这段记忆,现在梵妮帮她解除了新的神迹,这让她的思维逐渐活跃了起来,再次得出了这个结论。

但真正让凯伦感到不安的是,如果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被铠甲主动驱使战斗,那么这样诡异的事为什么没有人提出来呢?

似乎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成为执剑者铠甲“电池”的命运,凯伦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特殊,也对此保持了缄默。

一种可怕的默契在众人之间已经形成,人人都明白自己的价值并非是站出来靠自己的力量捍卫众神的荣耀,而是为名为“执剑者”的外骨骼机器提供能源。

所以真正捍卫众神荣耀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穿在身上的铠甲。

然而人们心中的不安和怀疑没有喷薄而发,执剑者高高在上的地位和优待足以堵上大多数人的嘴,虚荣与利益让真相沉默,如此谬误的现实却成为众人习以为常的真理。

凯伦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因为她从头盔的缝隙中,看到了角落里梵妮的身影。

虽然梵妮穿着持笔者遮身的长袍,带着面具,但凯伦仍然能够一眼从众多持笔者中认出她。

并不是说凯伦有多么的敏锐,有多么强的洞察力,只是单纯的因为,整个【神圣裁廷】中,大概只有梵妮一个人会选择偷懒。

大街上所有人都严肃紧张的前往着自己目的地,急于去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只有那么一个悠哉游哉持笔者,假装赶路一样来来回回的从训练场门口路过,不时向凯伦的方向探探头,不用脑子也能猜出来她是谁。

正赶上训练休息,凯伦摘下头盔来,急匆匆地向梵妮跑去。

“你怎么来训练场了?上面没给你委派任务吗?”凯伦惊讶的问。

然而梵妮比她更惊讶:“神了,乖乖,姐姐你这才跟执剑者们训练了几天,就一眼能认出我来?我这全副武装的样子亲妈的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凯伦笑了笑,调皮的摘下梵妮的面具,露出她那迷人的蓝色眼睛说:“别傻了,丫头,你从举手投足都写满了‘梵妮’两个字。鬼才认不出来是你,任务做完没?当心让上司抓到你偷懒。”

“嘿嘿。”梵妮得意的笑了笑说:“我这么机灵,那些臭老头才抓不到我呢。对了,凯伦姐我有正事找你,你随我来。”

凯伦一愣,回头看了看训练场,似乎离集合还有一段时间,思考了一下,还是跟在梵妮身后离开了训练场。

“你带我来厕所干嘛要我陪你上厕所还用这么神神秘秘的吗?”凯伦无奈的问。

她看梵妮鬼鬼祟祟的样子,以为要去哪,结果没想到来了厕所,而且这个厕所的位置还十分偏僻,很少有人出入。

“哎呀,不是,我带你来是因为这里人少!说正经的,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么?”梵妮问凯伦。

凯伦当然记得梵妮那一套离经叛道的理论,据说她就是利用契约的双向性,以唯一神的名义解开了她脑子里封锁思维的神迹。

“记得可是你的说法太缺乏真实感了,我还是没法接受”

“哎呀,信不信无所谓的,反正你现在也用不上,我要和你说的,是艾博纳的事,凯伦姐,还记得你来这里的契机吗?”

“契机我想想”凯伦奇怪梵妮为什么要这么问,自己好像一直就很想加入【神圣裁廷】,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来了,唯一困扰她的就是这个从来没有出现在过她回忆里的艾博纳。

但是既然梵妮问起来了,她开始细细的回忆,在她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恍惚间想起一本来自神圣裁廷的《圣训》,她正要努力往下回忆,却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就像有什么在鞭笞她的思想一样,不允许她回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切。

疼痛难耐的凯伦发出了一声尖叫,梵妮急忙抱住凯伦,极力安抚着她,等凯伦逐渐冷静下来之后,梵妮松了口气说:“果然没错,我找到问题的所在了!”

凯伦的留言机里暴露的信息显然说明,她和艾博纳之间关系十分密切,但本人却没有关于艾博纳的丝毫记忆,这一点本身就很不对劲。

再加上,上一次帮凯伦解开神迹的时候,梵妮发现,凯伦关于选择成为执剑者房间内的记忆随着神迹解除而被唤起。

由此梵妮开始怀疑,凯伦是不是在来【神圣裁廷】之前就被施展了神迹,抹去了她关于艾博纳的记忆,并给了她来这里的契机。

所以今天找来凯伦,她想尝试着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果然,凯伦关于艾博纳的回忆被神迹所干预,这就成为了梵妮的帮凯伦找回记忆的突破口。

她兴奋的拉着凯轮的手,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她,想要用上次的方法帮凯伦去掉了她脑中的枷锁,然而却被凯伦阻止。

“梵妮,别忘了,这里毕竟是在外面,别人随时都可以进来。”凯伦担忧的对梵妮说,并伸头看了看厕所外面有没有人偷听。

梵妮吐了吐舌头,确实自己莽撞了,像上次一样去凯伦房间里进行更稳妥,她点了点头,满心欢喜的拉着凯伦的手往出走。

凯伦也十分高兴,她由衷的感谢自己梵妮这位自己新认识的朋友如此全力的帮助自己,想着将来一定要找机会回报她。

然而两人刚刚离开那个位置偏僻的厕所,正想去凯轮的房间解除那最终的神迹时,却不想一位执剑者队长堵在她们俩的面前。

“恭喜二位,神祇大人要召见你们。”执剑者用依旧冰冷机械的口吻,向两人宣告来自神祇的命令。

“那个时间有点仓促,我们准备一下,以免对神祇大人不敬”梵妮想要尽量拖延时间,为了以防万一先给凯伦和自己做一些准备,然而被执剑者队长果断拒绝了。

“不必了,现在有两位神祇大人等着我们,我想,我们还是从速前往吧。”

黑之章 五十六 三拳(下)

第二纪元325年。

虚空,联合政府地下演武厅。

现在,有两股可怕的力量充斥着地下演武厅,一边密布了灰色的触手,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另一半,则像是燃烧着的内焰,安静而致命的压榨着对方的活动空间。

近神级咒术的战斗,是一种以领域为主的战斗,一边的吞噬着领域内的一切,另一边则燃烧着领域内的一切,如果只是单纯的高手对决,这场战斗会以对持作为主体,并以绝杀的一招分出胜负。

然而此时的伦纳德,正在无限的接近着自己深埋心中的欲望,化身成一只肆意劫掠的野兽,不管先机是否合适,率先出手。

上次和安娜对阵的时候,伦纳德还有所保留,前半部分靠着理智战斗,而后心智逐渐被“吞噬”所侵蚀,但是面对哈德罗,他必须全力以赴,从一开就把自己完全交付给这可怕的力量。

无数条灰色的触手像藤曼一样向老者的身边蔓延,这触手就是属于伦纳德的领域,一旦被卷入其中,就只能任他摆布。

“呵,果然和传说中一样,让人厌恶的能力。”老人看到这铺天盖地的触手,非但没有用自己的领域去反制,而是顺应着触手的攻势,不断的压缩着自己的领域,身边的火蛇不再游走于空中,反而逐渐缠绕在老人的双手上。

当老人的领域终于压缩到了极限的时候,伦纳德看到一只由火焰所构成的巨人屹立在老人的身后,就像是他的守护灵一样,然而那巨人的样子实在可憎,看起来就像是火焰凝结成的魔鬼。

老人的双手也与火蛇完全的融合在了一起,恍惚见看起来就像是用熔岩雕琢成的拳头,散发出致命的高温。

这才是老人真正的形态,“炎魔之子”火拳哈德罗。

巨大的炎魔轻易扯断了伦纳德那引以为傲的触手,断裂的触手在炎魔的手中迅速燃烧了起来,逐渐化为灰烬。

然而已经被“吞噬”主宰了心智的伦纳德,看到那可怕的炎魔巨人,丝毫没有畏惧,发出一阵瘆人的狂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家伙,等我吞掉你,这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受挫的触手不在单独行动,而是凝聚在一起,行成了一个粘稠的泥团,可下一秒,这个恶心的泥团裂开了一张大嘴,向炎魔吞去。

“小子。”哈德罗傲然道“准备吃老夫第三拳!”说完,老人摆开架势,一双已经变成熔岩的双手,凝实成了拳头,身后的炎魔也跟随着老人的动作,摆开了拳头,准备一拳击穿眼前的灰色的巨口。

电光火石之间,老人再次如同一道诡异的闪电一样出现在伦伦纳德的面前,这一次,是包含着老人几百年底蕴的全力一击。

那速度实在太快了,伦纳德没有办法耍诈或者躲闪,只能用灰色能量包裹着自己,正面接受老人的硬憾!

半空中灰色的巨口也随着炎魔打出威力巨大的一拳,再次散乱成无力的触手,任由炎魔撕扯。

然而,老人却觉得,自己这近乎全力的一拳,重重的打在了棉花上。

这次的伦纳德,再也没有被老人硬生生的击飞,几根触手,在他身后死死的支撑着他,地上泥土被他逼退的双脚锉出两道深深的凹痕,但是,他却没有倒下。

“老家伙,这一拳,我收下了!”伦纳德诡异的说。

老人看到自己打在伦纳德身上的右拳已经被原本作为护盾的灰色能量所包裹,他猛然抬头,发现自己的炎魔也开始被那无数的触手缠绕。

他再次发力,用火焰燃烧掉了缠绕在自己右手上的灰色能量,同时也驱使着身后的炎魔从触手中挣扎出来,飞快的退到安全距离,然而,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一条灰色的触手主动从伦纳德身后挣断,它在半空中不断的上下翻腾,看起来像是熔化成了灰色的火焰,那一长条灰色的火焰开始不断凝实,最终变成了一条灰色的火蛇。

这条灰色的火蛇也开始缠绕着伦纳德的右手,逐渐融入他的手中,让他的右拳形成了像伦纳德一样的火拳,只不过一切都是灰色的。

更夸张的是,他的身后,那些触手也凝聚到了一起,模仿着炎魔的外貌,也形成了一只巨大的灰色恶魔,然而这只恶魔的周身密布着触手,看起来比炎魔更加的可怕,更加邪恶。

“老家伙。”吞噬了新力量的伦纳德往前迈了一步,傲慢地说:“我虽然躲不开你的拳头,但是,你自己能躲过么?”

说着,一道灰光的闪过大厅,灰色的火拳向老人袭去,但老人不多也不闪,甚至连防御的姿势都没做,挺着胸膛,硬生生的接下了伦纳德的火拳。

这一拳,威力和老人完全一样,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老人的胸口直接被高温的火拳贯穿,那些灰色的能量顺势侵入老人的伤口,开始疯狂的吞噬着老人的力量。

一口鲜血从老人的口中喷出,喷到了伦纳德的脸上,不过这口鲜血正好逐渐唤醒了伦纳德那为数不多的人性。

意识再次回到他自己身上,他抬头看看自己后正在啃食炎魔的触手和自己贯穿老人的拳头,整个人惊慌的不知所措。

“我怎么会又做出这种事”他想将不断吞噬老人生命的右手拔出来,却被老人死死抓住。

“咳咳,别慌,小家伙。”老人看着惊恐的伦纳德,用嘶哑的声音笑了笑,继续说:“老夫这一身能力,就是送给你通过考验的礼物。”

“晚辈何德何能”

“别废话了,咳咳,你路还长,让老朽先说。“老人一边安抚着他,一边紧紧的抓着那只侵蚀着自己生命的双手,他再次挥手熄灭了地下演武厅的灯火,上面的侍从就像收到信号了一样,提着一盏灯,拿着一大堆文件,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演武厅,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只等待多时的燃魂鸦。

侍从举着油灯,看到了眼前的画面,眼中闪过一丝悲伤,然而老人似乎早以叮嘱过了他,他没有一丝慌乱,安静的将油灯和文件放在两人脚边,转身离开。

老人似乎还想再次点亮演武厅的灯,然而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苦涩的笑了笑,对伦纳德说:“那就这样摸着黑说吧,好歹有一盏油灯照亮。”

上空的炎魔此时几乎被吞噬殆尽,只剩一些零星的火焰洒落在地上,此时在演武厅的里最亮的,竟然是那只跟下来的燃魂鸦。

“小子哟,老朽要讲个故事给你听,不过讲完之后,这巨魔一族的未来,老夫就交给你了”

白之章 五十七 会面神祇(上)

第二纪元325年。

神域,【神圣裁廷】。

“二位,楼梯的尽头,就是两位神祇大人的所在。”一直在前方引路的执剑者突然停下脚步,为凯伦和梵妮让出一条路说。

“你不和我们一起上去?”梵妮有些不安,试探的询问道。

听到梵妮这么问,执剑者原本的冰冷机械语气中,突然多了几分微不可察的羡慕,他告诉梵妮和凯伦:“神祇大人只召见了你们,我没有资格踏上这楼梯。“

说完,执剑者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前方回旋上升的楼梯,然后转身默默的离开了梵妮与凯伦。

梵妮忧心忡忡的看向凯伦,询问她的意见,凯伦咬咬牙,把心一横,拉起梵妮的手说:“别担心,梵妮,你帮了我那么多,如果发生什么事,这次我会帮你挡在前面,不会有事的。”

说完,凯伦拉着梵妮,坚定的向楼梯上方爬去。

长长的回旋楼梯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着的大门,凯伦走上前去,用手轻轻叩响大门,一个威严而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进来吧。”

二人推门进去,只见一个穿着怪异滑稽的但面容俊朗潇洒的年轻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旁边是一团耀眼的圣光。

梵妮看到那个俊朗年轻人,不由的一阵脸红心跳,而年轻人眯缝起眼睛,笑着和她们打招呼:“嗨,你们好啊,姑娘们。”

凯伦知道眼前的圣光就是光明与秩序之神,而那个行迹放浪的年轻人她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敢在神祇面前如此放肆,想必也是大人,凯伦沉稳的行礼说:“两位大人,我们听从您的召唤前来,请您原谅我们的无知,明示我们此行的目的。”

年轻人用手拖着下巴,好奇的说:“唉好乖巧的女孩子,是教会家庭出身吗?”

“回您的话,是这样的,大人。”凯伦毕恭毕敬的说。

“那你能猜出我是谁吗?”年轻人起了兴趣,起身来到凯伦身边,来回打量着凯伦。

凯伦怕生事端,不敢妄言,但是梵妮似乎对这个帅气的年轻人很有好感,见他一直向凯伦的搭话,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丝醋意,抢着回答道:“我知道!您是圣哈瓦那的领主,石榴去籽器的发明者,无子火龙果的栽培者,果汁去味剂的调配者,觉得没味不好喝又开发出果味添加剂之人,气氛毁灭者,神位的传承者,伟大唯一神的追随者,技术与锻造之神——阿尔文。”

阿尔文十分复杂的看了梵妮一眼,说:“我很感动你能记住我这么长的称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听人这么叫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不过你倒是很机灵,这一点我很欣赏。”转而他又笑了笑,对身旁的光明与秩序之神说:“怎么样?你觉得呢?”

圣光中威严肃穆的声音再次响起,对阿尔文说:“我也感觉你的称号像个白痴。”

“我没问你这个!”阿尔文用手捂着自己的脸说,但他知道这些神祇都打心眼里看不起自己,所以不在乎这一两句冷嘲热讽,而是继续自己的问题:“我是问你,这个机灵的女孩,很合适我的计划,让她跟着我行不行?”

“无妨。”光明与秩序之神的声音威严中带着一丝冷漠的说“我更看重驱神者。”

两个人的交谈虽然简单清晰,但是却让梵妮和凯伦感到了几分不悦,仿佛自己就像一件物品一样,可以随便供人处置,但是却不敢发声,因为她们知道,在她们眼前的,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然而阿尔文像是突然想起来的什么一样,他微微弯着腰对梵妮说:“对了,机灵的小妹妹,还没征求你的意见呢,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哦,当然啦,你要是愿意我会从心底里感谢你的!”

说着,他笑眯眯的用手撩了撩梵妮的头发,认真的盯着梵妮,征求她的意见,原本有些不满的梵妮一下子对阿尔文好感倍增,在阿尔文暧昧的举动下,她几乎就要随口答应了。

然而凯伦却挺身一步,站在了阿尔文和梵妮两个人中间说:“原谅我的无礼,阿尔文大人,可以告诉我们,您计划的内容吗?”

梵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陷入了阿尔文的魅力当中,几乎什么都不清楚就要答应了,脸瞬间变得通红,赶紧低下了头。

阿尔文一愣,他没想到这个教会家庭出身的女孩敢在神明面前这样说话,不过他也没大没小的惯了,丝毫不在意的说:“哦,是一个叫‘圣装骑士’的计划,想让她做体验者,毕竟你们同期之中,除了你,她的成绩是最好的,是吧,梵妮小姐?”

凯伦不肯善罢甘休,紧紧逼问道:“您能说说,具体要她做什么么?”

阿尔文挠了挠头说:“就是让她试用一下新出的圣装骑士盔甲,大概就是执剑者铠甲的强化版,怎么了?”

“我”

“你是不是有点越界了?小姑娘?”阿尔文微笑着打断了凯伦的询问,然而凯伦却从他的笑容中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她赶紧低下头道歉。

“唉,我是不太没架子了?让你们觉得根本不像是神祇?”说完阿尔文打了个响指,圣光瞬间从他的身上亮起,由于他和凯伦二人的距离太近,刺眼的圣光晃得凯伦和梵妮头晕目眩。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让你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和神明说话?”圣光中再次传来阿尔文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不再那么和蔼可亲,而是更加威严,更加冰冷。

不光是圣光,凯伦和梵妮似乎还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的压力,两个人几乎脱力的坐在地上汗如雨下,又是一声响指,圣光褪去,阿尔文露出了他那熟悉的笑脸。

“我想我们还是这样心平气和的交谈吧,虽然那样效率更高,可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你们说是吧,两位小姐?”

梵妮擦擦额头上的汗,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更何况自己靠着窍门,应该可以勉强应付一下,而且只是实验,不需要上战场,她刚想答应,却被凯伦阻止了。

“对不起,阿尔文大人,我们不能答应你,执剑者的铠甲,有问题!”

黑之章 五十七 陨落与传承与真相

第二纪元325年。

虚空,地下演武场。

“前辈我”伦纳德想说什么,还是被老人阻止了,老人无力的挥了挥手,对他说:“你不要内疚,这些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听我给你讲,有什么问题中途直接问,我的时间不多了。”

“是”伦纳德惭愧的说,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再次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从那说起呢?就从我年轻的时候开始讲吧。”老人唏嘘道。

“您说,我听着。”

“在很久以前的时候,那时我还年轻,还不是所谓的三巨头之一,只是个无名小卒。那时候,已经有了艾维斯和赫伯特那两个家伙。”

“一个‘天选之剑’,一个‘女皇之触’,这两个人的巅峰之战我是如雷贯耳。我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武痴,什么都不想,就想和高手切磋,也正因为如此,我加入的联合政府军。”

“但那时候的我有多弱呢?你想想,一个只会拳法,连武器都不会家伙,加入了一场残酷的战争,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

“更可笑的,是我还一直坚持着对拳法的执念,最终我没有见到那两个家伙,而是在身边战友们一个个死去之后,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恶魔,换得了现在的力量。”

“您是为了给战友们报仇么”伦纳德小心翼翼的问。

“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在可怕的战争中活下去而已。神族的家伙们,总是认为我们就是恶魔,然而真正的恶魔,潜伏在每一个人心里。”说到这,老人意味深长的看了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触手一眼。

“最终,我得到了近神级的咒术‘燃烧’。对了,我刚才所说的战争并不是和神族的圣战,而是一场内战,我们巨魔一族自己的内战,我就是在那场战争中,逐渐树立威名,成为了所谓三巨头之一。”

“理念不同,就会发生纷争,纷争的极端,就是可怕的内战,现在想一想,废不废除拜火教,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这样,我就踩着同族的尸体,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现在,依靠着强大的实力,成为了议员长老。”

“我原本只是一届武痴而已,谁知道命运的捉弄,我竟然成为了自己曾经最鄙夷的当权者。最可笑的是,我竟然干的还不错,内部的制衡,外部的交涉,可能都比我这拳法精进。”

伦纳德只能安抚垂死的老人说:“您做的没错,巨魔一族能有今天的局面,全仰仗您的周旋。”

老人疲惫的笑了笑,继续说:“罢了罢了,过去的事就讲这么多,我要说一说未来将要发生的事,这也是我找你来的根本原因。”

“其实我早就该死了,我能有今天,手上染着的族人的鲜血,远比敌人的鲜血多。随着上一次圣战结束,无数同时代的强者们陨落,作为三巨头,我能在联合政府内为部落争取更多的话语权,那时我虽然该死,却不敢死。”

“时间总会要人命,我还是老了,几乎老成了一把渣子,现在我不得不死了,但是也更不敢死了,这一次,还是为了部落。”

“这几百年过去,天地都在变,更何况人心。我一死,且不说失去了三巨头的威慑力,部落的内斗就会让自己分崩离析。”

“有多少人盼着我死,希望我让出长老议员的位子,到时候的随长老驻扎联合政府的班底也会跟着更换,部族中杰出的人才渴望以此出人头地。而我那几个傻儿子,则会幻想着继承我的位置,得到我的权力,而按照部族以前的律法,这一切都是合理的。”

“最可笑的是那些冥顽不灵的老不死,会坚持这些律法,谁说老子厉害儿子就一定也可以的?这样做,新旧两种理念很可能会带来又一次的内战,而这次我们打不起了,圣战就在眼前,再内耗下去,我们连战场没上就输了。”

“那和您把我找来,有什么关系呢?”伦纳德还是无法理解老人的用意。

老人眯缝着眼,问他:“巨魔一族的信条是什么?”

“弱肉强食!”伦纳德坚定不疑的答道,他对此确信无疑,并把它作为自己的行事准则。

“没错,这个信条已经根深蒂固的扎在族人的脑中,我之所以能成为议员长老,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作为‘炎魔之子’火拳哈德罗的实力!”说到这里,老人原本晦暗的眼神再一次闪过骄傲的光芒。

“无论部落里如何混乱,如何纷争,如果有一个绝对的强者出现,能够震慑所有人,那么理念之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将毫无意义!”说到这里,老人开始催动之前做好的准备,伦纳德身上曾经被火蛇留下疤痕形成了咒术之印,碎成一地的炎魔再次重组,然这一次,是在伦纳德的身后重组!

伦纳德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炎魔,不再是单纯的灰色,而是火焰般的黄红色与灰色混杂在一起,变成一只长满触手的炎魔,他难以置信的问:“为什么这个人是我”

老人站在那里,自己的能力和生命几乎要随着胸前的伤口流失殆尽,然而他却毫不在意,用自己最后的力气解释道:“首先,我那几个废物儿子都不成器,根本没有做议员长老的才能,不然我扶持他们就是了,恰巧你能力暴露。我调查了你的底细,知道了你没有根底,还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就成为了将军,能力上来说,你多半是更合适的人选。”

说到这里,老人狡猾的笑了笑,加了一句:“而且你还没有拒绝的理由。”

伦纳德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被追杀中,如果老人一死,自己最后的希望确实没有了,只能按照老人说的做,利用这曾经威慑一方的力量再次整顿巨魔一族的内部,权力与地位自然也随之而来,虽然高风险,但是也是高回报,至少好过一直躲避刺客的追杀。

“其次嘛我有一点私心。”老人惆怅的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他已经在死亡的边缘,他咬紧牙关继续说“我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位战士,而不是当权者。如果要死,我希望自己死在战斗中,最好能的死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火拳下”

伦纳德这才恍然明白,确实,只有自己的能力,才能满足老人的的愿望,毕竟“燃烧”这近神级的咒术是很难找到第二个的。

老人此时已经生息将尽,他死命撑住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对伦纳德说:“还有一件事,我,我想亲口向你道个歉”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伦纳德尽量侧着身子,用心的听着老人的最后一句遗言。

“让你亲手弑师的命令是我下的抱歉”

序章

“咳咳,咳。”

昏暗的烛光下,一个白发苍苍的灰袍子老者在落灰的书架上翻找着一本黑白两色的书,扬起的飞尘呛得他直咳嗽。

老人掩着口鼻,强忍着咳嗽,扒开厚厚的蜘蛛网,将这本书从书架上取出来。

这本诡异的书被老人平铺在桌子上,黑白交替的色调随着老人不断的翻阅,逐渐变成了灰色,而老人则用手轻轻的摁着额头,回忆着曾经的一幕幕往事。

随着回忆涌上心头,老人的表情逐渐的越发而凝重,不光是因为那些已经消失的过往,更是因为有很多重要的名字,开始被老人所遗忘。

这不怪他,毕竟老人已经上了岁数,忘记一些以前认识的人,发生的事都很正常。

更何况他想留在心里的名字实在太多了,那么多死于战争的普通人,他怎么可能一个个都记得清呢?

然而老人却不甘心忘掉那些平凡的名字,正是这些无数平凡的生命,造就出现在这个没有死亡,没有战争,没有硝烟的世界。

“爷爷,你怎么哭了?”一个稚嫩的童声打破了老人的回忆。

老人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被泪水打湿,他用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用手轻抚着悄悄跟来地下室的小孙子,笑着对他说:“爷爷在看过去发生的事。”

“过去?过去是什么样的啊?爷爷?”小孙子好奇的问“我听爸爸说,过去的人想活下去就得打仗,但是打仗就会死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啊。”老人慈爱的对小孙子说“可那时候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在过去,世界就像一个盒子,盒子外的人想进去,但是里面的人不让他们进去,所以就要打仗。”

“为什么盒子外的人想进去啊?爷爷。”

“因为盒子外太难生存了,大家都没有食物,所以想进去找吃的东西。”

“那盒子里的食物有很多吗?里面的人为什么不愿意分一点给外面的人啊?虽可能都吃的少一点,但那样大家不就都有食物了吗?”

老人看了一眼不断燃烧的蜡烛,若有所思的说:“如果大家都像你这么想,就不会发生战争了。”

说完,老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呆滞的看着眼前黑白异色的书本,安静的环境让小孙子有些无聊,他对老人撒娇说:“爷爷,别说这些了,这本书里面有故事吗?给我讲讲故事好不好。”

“爷爷给你讲完故事,你就去睡觉,好不好?”老人慈爱的对小孙子说。

“好啊,好啊。”小孙子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回应老人。

“还有一件事。”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十分认真的对自己的孙子说:“爷爷希望你能记住故事里面人的名字,别轻易忘记他们。因为爷爷越来越老了,以后会慢慢的记不清了,到时候,你再把这些故事讲给爷爷听,好不好?”

“好~”小孙子乖巧答应着老人的要求。

老人从壁橱中又找来一根蜡烛,续在烛台上,让蜡烛更久的燃烧下去。

然后把小孙子抱在膝盖上,用手翻开那本黑白异色的怪书,对自己的小孙子说:“嗯……从那里讲起呢?哦,就从这个小小的仓库管理员和食尸鬼身上发生的事讲起吧”

那么,故事,开始了。

白之章 五十八 会面神祇(下)

第二纪元325年。

神域,【神圣裁廷】。

“执剑者的铠甲有问题!”凯伦当着两位神明的面,说出了这个在她心里积压已久的真相,梵妮惊恐的盯着她,心里充满了恐慌,要知道,在两位神祇面前说这种不经思考的话,是会丢掉性命的。

阿尔文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拿起一只杯子来回把玩,房间里面没有人说话,气氛安静而诡异,凯伦虽然也有点后怕,但她依然倔强的盯着阿尔文的眼睛,没有半点退缩。

半响,阿尔文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他笑了一下说:“小姑娘,我都觉得有点佩服你,如果你我立场互换,我还真没有勇气把你刚才说的话说出来。”

凯伦往后退了一步,她悄悄抓起梵妮的手,此时凯伦的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冷静下来之后的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一时冲动说错话了。

一直沉默的吉姆这时却从圣光中发出了声音:“有什么问题,你说说看。”那声音现在显得威严而可怕,凯伦本能的从吉姆的话中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凯伦咬着牙,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关于她对于执剑者理解的推断,以及活人不过是为铠甲提供信仰之力的电池的理论。

她的的话再次让整个房间陷入寂静,一道看不见的光刃正在吉姆耀眼的圣光中缓慢的凝结着,凯伦咽了一口唾沫,害怕的等待着结果,梵妮则死死的低着头,已经认命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阿尔文捂着自己的肚子,笑的不成人形,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凯伦说:“小姑娘,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怎么会有那样的事呢?执剑者的主体当然是穿着铠甲的人啊!”

凯伦坚定的摇了摇头,对阿尔文说:“您不用骗我,我现在就穿着执剑者铠甲,每次在训练场上战斗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受人摆布的木偶一样,更不用说您计划里的升级版。”

阿尔文饶有兴趣的对她说:“那你想没想过,既然人不需要动,只用提供信仰之力就行,那么训练场的意义何在?你们每天究竟在训练什么?”

凯伦心里自然有答案,但是她不敢说,不敢说训练场的意义就是掩人耳目。

阿尔文不管凯伦心里怎么想的,直接向她解释道:“你误会啦,小姑娘,那是铠甲的辅助学习功能。”

“辅助学习功能?”凯伦疑惑的问。

“是啊,小姑娘,要知道,并非每一个人,都是天生的战士。”阿尔文顿了顿,继续说“但战士是可以培养出来的,在你有自己的战斗经验之前,这身铠甲其实就是你最好的老师。”

“就战斗而言,肌肉会比大脑记忆得更清楚,所以一开始在战斗的时候,它就在指导你战斗的方法,等你能熟练的,自由战斗之后,它的就是最好的辅助工具,而不是你所说的‘牵着木偶的线’。懂了吗?小姑娘。”

原来是这样!凯伦没想到自己的怀疑竟然是错怪了诸神,急忙跪下赔罪,梵妮也紧随其后跪在地上。

“原谅我的鲁莽,大人,我不该怀疑您伟大的荣耀”“无妨无妨。”阿尔文笑着摆摆手,打断了凯伦的道歉,在吉姆耀眼的圣光中,刚刚凝实的光刃又悄悄散去。

阿尔文再次露出他那迷人的微笑说:“对于我们这些搞研究的家伙来说,敢于质疑是一种优秀的品质呢,我也很欣赏你,这样吧,等你完成现在的任务之后,也来我这里参加实验好不好?”

凯伦出于愧疚,一边道歉一边答应,但是她突然反应过来问:“您说任务?”

“是啊。”阿尔文用他那羊脂玉般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凯伦的肩膀说:“吉姆大人有任务交给你这个驱神者,不然我真想现在就带着你们两个去圣哈瓦那的【掘思之城】开始实验。”

圣光中的吉姆再次开口:“执剑者凯伦,听从我的召唤。”

吉姆的话刚刚说出口,没等凯伦自己反应过来,身上的铠甲就自动的单膝跪地,做出一副服从聆听的样子,这时阿尔文插嘴说:“对了,它还有礼仪教育的能力。”

吉姆不搭理他,继续向凯伦询问:“执剑者凯伦,你知道神域【圣灵之森】吗?”

凯伦开始从脑中寻找这关于这个词的回忆,她依稀记得似乎有一架传动器落在了那里,后来被运到了卡斯特罗大仓库,似乎还有谁每天在大仓库研究那个传动器,但具体是谁凯伦却想不起来。

“我知道,大人,那里应该是自然与福泽的女神菲丽斯的领地。”凯伦回答说。

吉姆继续告诉凯伦:“没错,那里本来应该是最为丰饶和平的地方,却已经发生了三次内战了。”

三次?凯伦心里一惊,她还依稀记得,自己在交接传动器的时候,负责护送的工作人员告诉她才发生了两次,这么快就开始了第三次内战?为什么?

“而且这一次,发生在秋收节。”说到这里,吉姆似乎有些不悦,言辞中带着怒意“他们的行径无异于践踏女神的荣耀,所以我们要对那里降以天罚,以诸神的名义!”

听到这里,凯伦隐隐感觉不妙,但是没等她细想,吉姆的命令就下来了:“操纵发动天罚的雷霆需要至少一个驱神者的力量,所以你将会被派遣,带着一队执剑者,完成这次任务。”

“我”

“我没和你商量,这是命令。服从神祇的命令是你的本质,执剑者的少女。”吉姆冷冰冰的声音,丝毫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但是凯伦还惦记着自己脑中那一道尚未解开的神迹,她对吉姆说:“那好,大人,请允许我和梵妮回去准备一下,等”

“不必了。”阿尔文打了个响指,一队执剑者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凯伦和梵妮的行李。“我已经派人提前准备好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们今天的要求已经超出自己的身份太多了,如果是普通人,至少得祈祷个几十年才能有听到圣音的资格,执剑者们,送两位小姐上为她们准备好的两辆航道车,那么小姐们,旅途愉快。”阿尔文挥了挥手,向两个人道别。

进来的执剑者们不由分说,将凯伦和梵妮两个人分头带走,一个将会被送往【掘思之城】,参加圣装骑士的实验;而另一个会被送到【圣灵之森】,去遏制已经发生的战争。

房间的大门再次关上,阿尔文拿起水杯,走到桌边,为自己倒满一杯水,然后一饮而尽,吉姆站在圣光中,冷漠的盯着他问:“如果那个驱神者女孩死在战场上,你还要她么。”

“让使徒末裔死在战场上,难道不是你派她去的本意么?”阿尔文笑了笑,又倒出一杯水说“不过就算是死的我也要,能废物利用,是我发明的圣装骑士的最大优点。”说完,他把水杯向吉姆递去。

“希望我的大陆迁移计划也能成功,交易愉快。”

然而吉姆没有伸手接杯,而是冷冷地说:“不,这并不是交易,你这样的垃圾没有和我交易的资格,一切都是为了唯一神。”

阿尔文挑挑眉毛,轻佻的将杯子放到了吉姆面前的桌子上,笑了笑说:“对,为了唯一神。”说完,他摆摆手,拉开大门,向载着梵妮的航道车走去。

“可怕的家伙。”吉姆看到阿尔文走后,不由的自言自语道。

他看着桌子上的杯子,紧皱着眉头,无论自己如何鄙夷,如何轻视这个阿尔文这个罪人之子,他都无法否定,自己现在所有的决断都被他所左右。更怕的是,这些可怕的计划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就像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

“为了唯一神么”吉姆举杯饮下阿尔文倒下的水,盯着窗外思索道“也许,我们才是白痴”

黑之章 五十八 分节点

第二纪元325年。

虚空,联合政府后门垃圾场。

“迂腐!顽固!冥顽不灵!”格拉怒气冲冲的叫骂到。

“技术共享有什么错?!和你们这帮废铁疙瘩浪费口舌是我最大的败笔,本以为你们技术先进会更明白知识的重要性,结果呢?和我们族的那些老顽固一样!”

“世界早晚毁在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当权者手里!不尊重知识就是死路一条”

“你这词一套一套的,很熟练啊。”伦纳德无奈的对他说。

“唉,熟能生巧而已,机械族的家伙真不是玩意你怎么浑身是伤?盔甲呢?!”格拉惊讶的问。

伦纳德默默叹了口气,身上的伤都是哈德罗打出来的,铠甲也打碎了,但是他现在并不想谈论这个。

格拉一边责怪伦纳德,一边掏出自己宝贵的治疗卷轴,毫不吝啬的为伦纳德治疗浑身上下的伤,他看到伦纳德手上拎着一个包袱,好奇的问他:“这是什么?你口中巨魔族的大人给你的礼物?要不你带我去见见他试试运气?虽然巨魔更加冥顽不灵,看你就知道。”

经历了刚才的一切,伦纳德没有心思和格拉开玩笑了,直接把包袱扔给他,格拉疑惑的翻看着包袱里的文件,越看越兴奋的说:“妈呀!这都是真的吗?那你不就是大人物了?来来来,听我给你仔细讲讲知识的重要性”

“算了吧,还不一定呢说不定这次真得死在路上了”伦纳德丧气的说,前路实在艰险,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哈德罗交给自己的一切。

“走走走,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呢?来,未来的大人物,等我给你治好伤,咱么这就出*******纳德看着一只只从联合政府飞出的燃魂鸦,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前辈,一路走好”

虚空,某虫巢附近的无名乱葬岗。

一只被训化过的燃魂鸦,悄然落在了墓碑前,它发出一阵阵嘶鸣,提醒着站在墓碑前的赫伯特自己带来的信息。

赫伯特伸手拆下燃魂鸦脚上的信件,认真的读着上面的内容,似乎要读给坟墓里的人听,读完之后,赫伯特良久的站在墓碑前,自言自语的道:“你听到了么,最后的三巨头也离开了,新的时代就要到来。”

“除了母巢以外,其余的五大虫巢已经有三个选择支持我,还有两个意向不明。加上不久的将来,巨魔必定族内部大乱,已经没有功夫顾及我们的行动,女皇的暴政一定会被推翻,革命势在必行,你期待的人人平等的虫巢就要来了。”

他用颤抖的双手擦拭着眼前的墓碑,说是墓碑,倒不如说是一块什么都没有写的破木板,一滴眼泪从他的脸上滑过,滴在地面上。

他对坟墓里的人抱怨道:“你知不知道,每天都要装成你的样子好辛苦,大家都在我面前称赞你的强大,其实只有我知道,你以前有多么努力才撑起了虫巢的荣耀”

他用手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将手臂变螯枝,用力的在木板上刻着字,嘴中苦笑着说:“一切都要结束了,终于能把你的名字还给你了。”

刻完字,他站起身,擦干自己的眼泪,继续伪装成一个平凡,但不存在与这个世界上的人,转身向附近的虫巢走去。

墓碑上,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恋人,赫伯特,第二纪元104年葬于此处,享年39岁。

虚空,岩火采掘场附近的虫巢。

“各位,这里就是出口了,顺着主干道再往前走一天左右,就是你们要去的岩火采掘场。”带路的大地蜈蚣十分有礼貌的对安娜说。

安娜卡西塔点点头,感谢道:“谢谢您带路,这几个月辛苦您了,也感谢你们提供的物资,之前的东西都落在鲸血要塞中,没有你们给的补给,我们下一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哪里的话。”大地蜈蚣依然保持着礼貌说“你们是赫伯特大人的客人,也就是我们的客人。对客人以礼相待,我们虫人还要多向你们使徒学习。”

安娜继续和大地蜈蚣寒暄了几句,目送着大地蜈蚣回到了虫巢。

“妈呀。”科林对着夕阳伸着懒腰说“我感觉有一年多没见到太阳了。”

路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哪有那么夸张,顶多几个月而已,不过地下的虫巢是真的呆不惯,还是有阳光和新鲜空气的地面好。”

“有吗?”阿尔桀挠挠头问“我和葛鲁多觉得地上地下都差不多,而且地下积尸地出人意料的多,我觉得地下更好,阳光有什么用,是吧,葛鲁多?”

“鲁多!”葛鲁多应和着阿尔桀,表示自己没有阳光也无所谓。

小哑巴举举手,也表示自己可以没有阳光,但是小欲魔却从他身后抱住了他,不让他举手,对他说:“不许举手!没有阳光多难受!我才不要一直待在虫巢里!”小哑巴乖乖听话的把手放下,眨眨眼睛看着小欲魔,却看着小欲魔一阵脸红。

“讨厌!不许看了!”小欲魔娇嗔道。

看小欲魔这个样子,八卦二人组又聚在了一起,开始嚼舌根:“唉,你说着队伍里咋都成双成对的?就咱俩孤苦无依,是不是只能咱们几个抱团取暖了?路大叔?葛鲁多?”

“鲁鲁多有家人我要找到他们”庞大的葛鲁多急忙摆摆手,表示不愿意和他们抱团取暖。

“忘了这一茬了大叔,你总能”

“一边去,我也有家人。“路大叔抽着烟,无聊的拒绝着他们的话题,恍然间想起什么,赶紧转过头继续抽烟。

“啊?大叔你有家人啊?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快给我们讲讲!”没有眼力的两个人,看不出大叔的心事,赶紧凑上前去打听,却被安娜一人狠狠锤了一锤。

“都别闹了!”安娜气鼓鼓的说,她看看渐落的夕阳,发布命令到:“太阳要落山了,准备安营扎寨,毕维斯和路大叔辛苦一下,今天先去探路。带着斥候队找到当地的调停所,交接手续由路大叔办理。”

为了避免毕维斯上次的乱子,安娜这次让更为沉稳的路大叔去办理手续和地方调停所接洽。

有了安娜的命令,除了斥候队的成员和毕维斯路大叔离开,其他人则开始准备一个简易的营地,等天一亮上路。

营地里一片和睦安心的氛围,只有阿尔桀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离开的虫巢,自言自语道。

“积尸地,太多了。”

白之章 五十九 【圣灵之森】简史

第二纪元325年。

神域,【圣灵之森】

这里,是圣灵之森,是九大神域中最为祥和,最为丰饶的一个。

这里由自然与福泽的女神统领,众多的动物植物和谐共处,水草丰茂,土地富饶,你甚至不需要耕作,就可以采食到各种不同美味的野草野菜,可以说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世外桃园。

这里没有政治,没有斗争,女神甚至不会主动发出高高在上的圣光,她和【圣林之森】里的动物们同食浆果,共饮清泉,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和自然中的万物生活在一起。

风吹乱了她的发梢,太阳晒黑了她的皮肤,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她却毫不在意。

女神用拥抱迎接狂风,用躯干沐浴阳光,用温柔承接雨水。

草野枯木,飞禽走兽,这自然中的一切都是她的子民。

当她栖身与草原,牛羊虎豹皆陪伴与她的身边,不争不扰。

当她行走于深林,蟒蛇飞鸟皆匍匐与她的脚下,渴求怜爱。

大地之上,有她身处的地方,就满是欢歌笑语。

传说中有吟游诗人恰巧路过【圣灵之森】,有幸一睹女神的风采,从此变放弃了云游,栖身与【圣灵之森】的荒野,在他看来,世上已不再有美于女神的诗歌值得吟诵。

就在这位女神的光辉下,万事万物都睁开了蒙昧的双眼,开始思考,用同情心,同理心认识这个世界。

肆意生长的植物拥有了灵魂,这些灵魂逐渐脱离了枝干的束缚,成为了游荡在森林中的精灵。

驰骋荒野的野兽拥有了灵魂,这些灵魂支撑他们笨重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化和站立,成为了高智的灵兽。

森林狼作为最早觉醒的灵兽,追随女神,在女神的教导下,明白了众生平等的道理,不在捕杀生命为食,而是化作人形,用农具在丰饶的【圣林之森】开垦土地,逐渐拥有了自己的文明。

而其他后觉醒的灵兽们,也受女神的影响,随后加入其中,逐渐形成了以狼王为首的灵兽帝国。

另一头栖身与森林的精灵们,也树梢上建立了自己小小的王国,与狼王所建立的帝国达成了长久的和平的同盟,共同在女神照耀的光辉下管理【圣林之森】。

与其他地区的宗教结构略有不同,精灵王和狼王的都是女神的代理人,他们在各自王国中扮演的角色即是国王又是祭祀。

而随着灵兽们的不断发展,加上由于这里的土地过于丰饶肥美,当地的人口的寿命都出奇的长,灵兽的人口在持续不断的增长,开始进一步开垦土地。但不断开垦的土地让【圣灵之森】中属于森林的面积在不断减少。

栖身与森林的女神虽然尊重灵兽们的选择,但是她只能和精灵们在越来越狭小的森林中一起生存,精灵们为女神而战,这就是【圣林之森】发生第一次内战的缘由。

但所谓的第一次内战,其实是以谈判和妥协为主的,女神亲自出面调解两族的矛盾,精灵们虽然尚有不甘,但是女神既然也甘愿住在越来越挤的森林里,那他们也不敢有太多的抱怨,双方划定了自己的活动范围,森林与都城互不侵犯的条约为【圣灵之森】的第一次内战画上了句号。

不过这件事在诸神中的影响却十分的恶劣,神祇们普遍认为女神如果继续生活在精灵和灵兽可以接触的地方,难免被混战无伤,所以特别委派技术与锻造之神阿尔文置作了一个浮空的岛屿,让女神在上面栖身。

虽然菲丽斯女神再三强调,自己要和子民们同吃同住,然而却被唯一神拒绝,就像笼中鸟一样,将她囚禁在浮于【圣林之森】上空的小岛上。

而岛上的一切都是人工制造的,这些花鸟鱼虫会像这片大陆上的其他生物一样臣服,但绝不会进化出灵智来,而这座生活着女神的浮空岛,就成为了【圣灵之森】的圣地。

人们对这片无法触及的岛屿怀揣着一种莫大的敬畏,而女神,也终于成为了无法触及的女神。

以上这些事,发生在第一纪元。

现在是第二纪元,王都改朝换代,新的狼王继任统治,第一纪元末虽然发生了大规模的圣战,但战火却没有蔓延到【圣灵之森】。

但是作为大后方,大量的粮食和资源用于支持圣战,灵兽帝国原本饱和的人口再次成为巨大的问题,仁慈的狼王不忍心让自己的子民饿死,逼不得已再次下令开垦土地,但这却违背了他们与精灵定下的条约,这就是第二次内战的导火索。

在精灵们看来,背叛承诺和条约的灵兽们罪该万死,而在灵兽们看来,那些没有为圣战尽力,只需要喝露水就能活的精灵们更可恶,他们没有经历过饥饿却不愿意让土地耕作,内战再次爆发。

十分可笑的是,没有被外族入侵所削减的人口,反而在内战中不断消耗掉,加上圣战结束,粮食也不在紧俏,内部矛盾就此解决了,长久的战争对双方都无益,所以再一次随着女神的调解结束了。

而第三次圣战,起源与一个灵兽帝国的农民。

这个农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并没有,他只是收割了地里自己辛苦耕作的庄稼。

但这些庄稼里,产生了精灵。

以植物为本体的精灵,之所以能靠喝露水活下,是因为他们的植物本体在通过水源,获得源源不断的养分。相应的,作为本体的植物死亡了,那精灵也会跟着死亡。

农民生产的作物里也出现精灵,这就是福泽在这里泛滥成灾的结果,所谓过犹不及,就是这个意思。

精灵王国的精灵们,将新产生的精灵们视为同胞,纷纷要求灵兽帝国给一个说发。

而一夜之间,灵兽帝国所有耕作长出的作物,都成为了新精灵的本体,狼王只能先下令,让大家吃自己储存过冬的粮食。

可农民们却不乐意,自己一直以来的辛苦劳动,最终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还要他们现在就消耗准备过冬的存粮,简直不可理喻,灵兽帝国王都内乱就在眼前。

你让任何一位统治者选择,都不会把这种矛盾留在自己的国家里,所以,第三次圣战开始了,原本和睦的灵兽与精灵,这下彻底成为了水火不容的敌人。

“凯伦大人,以上就是【圣灵之森】的现状,请您做出定夺。”执剑者回报完【圣灵之森】的简史之后,毕恭毕敬的退到一旁。

凯伦随着执剑者一行人,正坐在驶向【圣灵之森】的航道车上,在不愿远处的前方,她看到了四起的狼烟,化为灰烬的森林,还有断壁残垣的城市。

凯伦手中拿着随时能降临雷霆的的天谴珠,迷茫的问自己:“这来自于神明的天罚,到底该降临在谁的头上?”

黑之章 五十九 小欲魔的考验

第二纪元325年。

虚空,去往岩火采掘场的大道上。

“真是幸苦啊,斥候的工作。”路大叔一边和毕维斯赶路,一边感叹道。

“还好吧。”毕维斯挠了挠头说“我都习惯了,毕竟要保证队伍的前路安全。”

按照安娜的命令,两个人提早一天向岩火采掘场赶去,此时此刻,营地里的同伴们已经开始休息了。

路大叔打了个哈欠,坐在苍面豹上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毕维斯无奈的抱怨道:“唉,我觉得老大她大可不必让你跟着来,我一个人带着斥候队能搞定的。”

“算了吧。”路大叔摇了摇脑袋强打精神说:“要是这调停所里的工作人员没什么眼力,又对你出言不逊,难不成再让你废人家一只手?”

没想到毕维斯摇了摇头,对路大叔说:“干嘛非得和手较劲,这荒山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完全可以”说到这,他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路大叔打了个冷战,他拍了拍毕维斯的头说:“这就是老大叫我跟你来的原因,怕你乱来!”

毕维斯耸耸肩,未置可否的说:“本来嘛,调停所就是事故高发地区,就是被全灭都不足为奇。”

另一头,入夜,安娜身着一身睡衣,从自己的营帐中走出来,看到阿尔桀一个人坐在营火旁,盯着火焰思考着什么,她轻轻的坐到阿尔桀身边,静悄悄的看着他的侧颜。

也许是阿尔桀太过入神了,没有注意到安娜,安娜用手抱着膝盖,歪过头笑着问他:“你在想什么?”

“我现在想虫巢中发生过的事。”阿尔桀若有所思的说,恍然间,他才发现早以坐在身边的安娜,对她说:“您怎么还不睡?”

安娜没有说话,而是调整了一下自己和阿尔桀之间的距离,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和他一起呆呆的看着营火,闪动的营火照的安娜的脸蛋红扑扑的,但是她的眼里却满是忧虑。

阿尔桀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只能自顾自的说:“我在虫巢里看到太多积尸地了,虽然我没有在虫巢里带过,但是对于一个地区来说,有那么多死于非命的人,实在太可疑了。”

“嗯”安娜轻轻答应道,右手却悄悄向阿尔桀摸去,逐渐将两个人的手死死的扣在一起。

“还有那些虫人,无论怎么看,它们似乎都在策划着什么活动,只是不知道这场活动的范围和影响有多大,会不会牵连到我们,毕竟我离虫巢如此之近”

“阿尔桀。“安娜突然转过了头,深情款款的看着他说:“吻我。”

说完,安娜闭上了眼睛,双手向阿尔桀的颈上攀去,阿尔桀一愣,然后用手轻抚着安娜的脸庞,对她悄悄耳语:“小丫头片子,下次再扮成安娜大人的样子玩我,我就把你的脸捏烂!”说完,原本轻抚安娜脸庞的手开始用力捏。

“疼疼疼疼!阿尔桀大哥!我错了!你松手!”‘安娜’被阿尔桀捏的脸生疼,赶紧认错,身体又变成了小欲魔的样子。

此时的安娜正安睡在自己的营帐中,这个出现在阿尔桀面前的安娜,其实是小欲魔变的,被阿尔桀识破,正泪眼汪汪的认罪。

“说吧,谁教你的。”阿尔桀面无表情的问小欲魔。

“科林和毕维斯。”小欲魔委屈巴巴的说。

阿尔桀握紧了拳头,他还奇怪为什么留守营地的科林有事没事就往他这看,弄了半天,在这等着他!

他刚想去揍科林一顿,让他知道知道厉害,却不想小欲魔拉住了了他,虽然她看到阿尔桀很生气,但还是怯生生的问:“那个,阿尔桀大哥哥,你能告诉我,是那里出错了吗?”

阿尔桀一愣,想起自己还打算培养小欲魔去做间谍和情报工作,强行压下火来,耐心的对小欲魔讲解道:“其实你一开始就错了,因为你只扮演了安娜大人个体,但却没有扮演在这个环境里的安娜大人。”

“什么意思我没懂”小欲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

“其实你的观察很认真,无论是动作神态,还一些微妙的眼神,你都拿捏的很仔细,但问题在于,安娜大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作这种事的。”

“首先是着装,虽然现在确实是休息的深夜,你很体贴的模仿了睡衣出来,但是我们是在急行军当中,天一亮就要准备开拔,她是不会在这种繁忙的时候换睡衣的。”阿尔桀顿了顿,继续对她说“而且你换成睡衣是为了推进暧昧的气氛,对不对?”

小欲魔红着脸点点头,示意阿尔桀往下说。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太小看男人了,你会认为男人在情欲面前会抛开一切,沉浸其中,所以你根本没有听一点我的话,只想着把我引导在你暧昧的节奏中,却忽视了我在和你谈论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这一点很重要。”

没想到小欲魔却有些不服气的说:“可我觉得这一点我没做错啊,大多数男人就是这样的,单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阿尔桀大哥哥你因为是食尸鬼,所以比较特殊罢了。”

“你说的没错,确实大多数男人是这样的。”阿尔桀笑了笑,但是瞬间眼神变得十分可怕的说“但是你觉得需要你潜入接触的高官们,会都是这种货色?”

小欲魔不禁满身冷汗,她一下子想起自己在鲸血要塞中的遭遇,那段可怕的经历一只都是她的梦魇,但她此时却请清晰的想起,那个唯一不曾碰过她的鲸血骑士统领,伦纳德将军,也是唯一一个真的想要她命的人!

这一点让小欲魔不寒而栗,虽然她逐步走出了阴霾,但是却还没有从中吸取教训的勇气,阿尔桀的话多多少少点醒了她。

“那我应该怎么作呢?”小欲魔有点迷惑。

“这取决于你的动机,你刚才的动机是什么?单纯的为了耍我么?”阿尔桀问。

“不啊”小欲魔尴尬的笑了笑,从睡衣中摸出剔骨刀,现在的剔骨刀已经被铁匠师傅改良过了,变得更轻便,更容易隐藏,并去掉了阿尔桀才需要的骨针。

“你想干嘛”

“您不是说我能伤到您的时候就可以出师了吗”小欲魔小心翼翼的说。

阿尔桀这次想起来,自己确实为了培养她的暗杀能力,定下这个考验,反正自己也杀不死,不如让自己的学生试试手。

“没通过。”阿尔桀冷冰冰的说“最重要你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为什么啊”

阿尔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说:“安娜大人,是永远不会对我说那种话的”

白之章 六十 笼中鸟

第二纪元325年,神域,【圣林之森】上空的人工岛。

凯特与执剑者们所乘坐的航道车,正缓缓驶入【圣灵之森】上空的人工岛车站。

岛上秀丽的风光,与下面战火不断的神域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偶然被投石车误投的流弹,只能砸到人工岛外层的术式阵上,曾经用来保护整个神域的术式阵,现在去成了女神的保护伞。

那翠绿色人工岛,就像是女神无法垂落而下的眼泪。大地已经被纷争与杀戮所充斥,连一滴满含慈悲的眼泪也容不下了。

一位带着泪痕的女神站在人工岛的悬崖上,看着下面陷入纷争的大地。

原本被风吹乱的头发,现在被专门的侍从梳理的齐齐整整;身上草叶编制成的衣服,也被换成了一身楚楚动人的盛装;阳光无法穿过术式阵,照射在她的皮肤上,黝黑健康的皮肤早以变得无比苍白病态,就像黑暗中生长的植物,摇摇欲摧。

她想轻轻的唱首歌,那是曾经和子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唱的歌,过去大家总会歌声中平互相理解,和谐相处,脸上都露出笑容。

菲丽斯张了张嘴,美妙歌声却无法从她嘴里唱出来,这是她才想起,自己的嗓子早就哭哑了。

曾经充满活力的她现在变得弱不禁风,似乎健康随着这片大陆上的欢歌笑语一起消失。人工岛上养尊处优的生活,并非她真正的渴望的。

她想要的,是曾经雨风相随,草叶相伴和子民们同吃同住的生活,但她没法违背诸神的意愿。

她那理想化的通知方法,已经不再适合这片土地,留下的,就是满目苍夷的伤疤。

哭红的眼睛,嘶哑的歌声,拯救不了自己的子民,也救不了这片土地。

当菲丽斯看到画着剑与盾的航道车向这里驶来的时候,她干涩的眼睛,再也留不下一滴泪,因为她知道,这一天还是到了。

她擦干眼泪,戴上唯一神赏赐的精美首饰,俏丽的站在车站口,就像一颗挂满装饰品的树,等着审判者们的到来。

执剑者们从车上下来,站成两列,夹道等待着凯伦,而凯伦,她拿着那颗决定这片土地无数生命的天谴珠,走了下来在。

这就是菲丽斯女神吗?和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虽然她和蔼的遮蔽了自己的圣光,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放在神龛里的瓷娃娃,不食烟火,但也一触既碎。

她很美,却也美的让人心碎,她神明的光环似乎被收人没收,如同倔强的鸟儿被折断了翅膀,再也无法翱翔于天际。

凯伦感觉美丽的女神让自己看的有些出神,一时间她竟然忘了跪拜行礼。

女神面容憔悴的看了看凯伦,又看了看她手上的天谴珠,在众目睽睽之下,菲丽斯微微提起裙角,向凯伦跪去。

凯伦虽然慌乱,但还算冷静,她一个箭步抢身向前,用手托住了女神,紧张的问:“菲丽斯大人,您这是”

“你就是执行审判的驱神者吧”女神露出一丝无力的惨笑说“我没有想为难你的意思,只是想恳求你,在降临天罚的时候,绕开一些孩子,他们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我不想因为他们因为我的无能”

凯伦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岛外的大地,她根本没法想象孩子们要在这样的土地上怎样成长。

“您先起来吉姆大人让我降临天罚但是没有确切的时间我,我想先观察观察。”凯伦赶紧劝慰悲伤而脆弱的女神。

女神就像是从凯伦身上看到了希望,用手死死的抓住凯轮的手,激动的说:“你一定要小心判断大家大家都没有错,我不希望,不希望……”

不希望再有人死去……这种天真的话怎么说的出来。

就算没有天罚,下面的战场上每时每刻都有生命离去,曾经物种最为丰富的【圣灵之森】,现在数量最庞大的生物是燃魂鸦。

凯伦是个善良的女孩,她能感受女神的仁慈之心,也认真的反手抓住女神说:“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武断的伤害任何一个人的。”

“他们对我而言,都像孩子一样”菲丽斯失神的说,她颓败的坐在地上,露出了双脚上挂着的锁链。

侍从赶紧走过来,用双手整理着女神的裙摆,遮住那刺眼的锁链,而菲丽斯女神的大神官也站了出来,向凯伦陪笑到:“女神大人有些累了,我派人先送女神大人休息,几位执剑者大人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请随我来。”

跟随着大神官的脚步,凯伦和执剑者来到了人工岛上的几处房子,房子的品味十分怪异,带一点哥特式建筑的味道,一看就是阿尔文的品味。

“几位执剑者大人,这就是你们休息的住处,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提。”大神官能看出凯伦是这队执剑者的头领,向她请示道。

凯伦点点头,一挥手说:“执剑者们,听令,将大神官拿下!”

就在一瞬间,所有的执剑者没有任何犹豫,纷纷将光刃架在的大神官的脖子上,这就是执剑者最大的优点,他们不会去思考命令是否合理,做到令行禁止是才是他们的天职。

大神官显然是被吓坏了,结结巴巴的问:“驱,驱神者大人,您,您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嘛别别动刀”

凯伦冷了的看着他,故意提高声调,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对他说:“女神的精神状态我先不问,作为照顾女神起居的大神官,你解释一下女神带着的脚镣是怎么回事。”

大神官汗如雨下的说:“您,您误会了,那,那是阿尔文大人做的脚镣!”

“啧!”凯伦再次想起了那个行为诡吊的神祇,她虽然不该管这些闲事,执行完吉姆的命令就离开,但她放心不下女神的样子。

“为什么要给女神大人置作脚镣?!”凯伦愤怒的问。

“那脚镣是阻止女神大人自杀用的”

“”

“女神大人想要牺牲自己,祭献神格,让大地恢复和平,但是被当时受命制造浮空岛的阿尔文大人阻止了。”

凯伦神色复杂的看着色色发抖的大神官,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执剑者们放下手中的光刃,大神官千恩万谢,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这里的局势比凯伦想象的更加复杂。

战乱的大地,哀鸣的鸟儿,以及被囚禁的女神。

想要解决这一切,到底该从何入手呢?

凯伦摘下头盔,狂躁的挠了挠自己金色的短发,要解决这一切,对与初出茅庐的她来说,太难了。

但凯伦是个实干派,就算眼前困难重重,她也要去尝试一下在做决定。

“执剑者听令!原地解散,修整一天。明早我们出发,拜访狼王!”

黑之章 六十 瘟疫

第二纪元325年。

虚空,岩火采掘场的调停所。

“我说什么来着。”毕维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调停所是高危地区,在这里工作是高危职业。”

路大叔掏出一个手绢,捂住自己的口鼻,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这里会到处都是尸体,这些尸体已经开始腐败,散发出刺鼻的异味。

一这种味道般人都接受不了,也许只有阿尔桀和葛鲁多会觉得这里不错。

“遮住口鼻!”路大叔警告斥候队的成员“这里的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是否产生了疫病,大家把口鼻遮住,小心一点。”

毕维斯想了想说:“大叔,我有古虫护体,一般的疫病无法侵蚀我的身体,你和他们在外面等等,还是我进去查探一下比较好。”

路大叔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想来这里肯定没有活人了,就带着斥候队的成员往后撤了撤,让毕维斯单独进去察看。

身手敏捷的毕维斯一个翻身跳上墙头,转身翻了进去,脚下正好有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腐尸。

他不是阿尔桀,对这些腐尸没什么胃口,只是单纯的检查了一下,发现尸体上没有伤口,但皮肤大面积的溃烂,不知道是不是下毒导致的。

但是出于小心,他没有触碰那些溃烂的地方,等明天阿尔桀到了,让他来仔细检查一下可能会更好。

想到这里,毕维斯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向调停所内部走去。

里面的环境和外面差不多,甚至因为通风不足,里面的腐化的尸体上长出霉斑菌丝,一些食腐的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但是他对这种低端的虫子缺乏兴趣,直接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重要信息。

就在这是,一个藏在角落里的声音被毕维斯发现。

“谁?”毕维斯大喝一声,身上的古虫倾巢而出,迅速把藏在柜子里的家伙用来遮挡的门板啃得一干二净,毕维斯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联合政府制服的工作人员。

“还有幸存者?”毕维斯愣了愣,他收起了古虫,向幸存的工作人员走去,对他说:“我是来交接工作的军官,你们应该收到了来自联合政府的命令,这里发生了什么,请你解释一下。”

一听毕维斯是来交接工作的,幸存的工作人员几乎哇的一下哭出来,他大叫一声:“终于能离开了!你有什么问题看文件吧!”随手提前写好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扔,然后慌不择路的往出跑。

但他没跑几步,就被古虫挡住了去路,毕维斯困乏的扭了扭脑袋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最好详细解释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不然就算你出事,外面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狼狈的工作人员的精神几乎被崩溃,他想硬闯,却还记得轻易啃完门板的古虫多么可怕,只能咬着牙,颤抖的讲完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耳语者带来的瘟疫蔓延吗”毕维斯整理了这自己听到的信息,自言自语道,但他对耳语者的概念并不深,仅限于传闻。

之前阿尔桀并没有告诉他们,葛鲁多的遭遇还有女性部落里发生的一切都是耳语者作怪,甚至在鲸血要塞中,伦纳德的反应也有耳语者的引导。

“我,我可以走了么?关于疫情的文件,都在桌子上了,其他的事我都告诉你了!求你放我走吧!”幸存者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毕维斯想了想,无奈的说:“我很想放你走,但是很可惜,我不确定你身上有没有感染疫病的病原体。”

“我,我没有!你看我,身上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幸存者在慌乱中不停的解释道,甚至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却想不到,自己刚刚脱掉上衣之后,就露出胸口皮肤上一片岩石一样的褶皱和龟裂。

“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幸存者疯狂的用手挠抓着胸口上附着的石疤,却再也掩饰不了自己被感染的事实。

毕维斯叹了口气,缓缓的抽出了自己的佩剑说:“抱歉,清除前路的危险,是我的工作。”说完,他拿着剑向陷入绝望的幸存者走去。

所谓狗急跳墙,疯狂的幸存者用沾着鲜血的双手抓向毕维斯。

战斗经验丰富的毕维斯轻轻侧身,躲过了幸存者的攻击,挥手扫剑,斩开了幸存者的喉咙。

看着地上抽动的幸存者,毕维斯没有过多的感想,他虽然不是冷血无情的食尸鬼,但多年的征战早以让他对这种程度的死伤变得麻木不仁。

当务之急,还是文件的内容更重要,他信手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右手的食指却不小心被锋利的纸张边缘划破。

毕维斯随意的把划破的手指放入口中止血,然后开始翻看这份文件的内容,过了很长时间,他听到外面响起的口哨声,那时路大叔确认他安全的信号。

他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一切,何必让路大叔跟来呢?他刚想捏着手吹一个口哨回应路大叔,却发现自己受伤的那根手指,表皮上已经附着了一些丑陋的石疤。

中招了。

毕维斯十分冷静的看了看表皮石化的手指,神色中没有一丝慌乱,而是默默的掏出了自己的存声虫,开始记录自己发现的关键性讯息。

“大叔,你听着,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十分重要,你要牢牢记下。”

“这里整个地区,都被不知名的疫病感染,感染源不清楚,特征是患者表面出现角质层一样的石疤石皮,不要被感染者制造伤口,也不要让他们的器具伤到。”

“当大部队到达的时候,让所有人远离感染区,除了阿尔桀副官,其他人避免和感染者与感染者村落接触。如果阿尔桀副官要调查,提醒他从位于岩浆池附近的拜火教村落开始,那里温度高,病原体在外界的存活率会更低。”

“残留的文件中提到过一个叫耳语者的男人,千万不要和他接触,这场瘟疫就是他散布的。如果接触到他,尽量避战,文件中描述他的力量十分强大,我认为主动交战的风险太高。”

“最后一点,我现在已经感染了病原体,身上有石皮石疤的现象出现,为了避免疫病蔓延。所以不能回去复命,路大叔,你要带着斥候队们用火焰咒术清理出一片高温的无菌区,为大部队准备营地,现有的调停所已经不能待人了。”

“保留的信息的存声虫,已经吃下火甲虫卵,会在你们听完全部信息后自燃,小心烧伤。”

路大叔呆呆的盯着眼前的留声虫,旁边的调停所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毕维斯想要用烈火,净化可怕的疫病。

路大叔疯狂的抓着存声虫,大声问:“妈的!你小子呢?你小子怎么办?!”

存声虫的声音是提前录好的,没法回答论大叔的提问,它的身上已经开始冒烟,这是即将自燃的征兆,火苗伴随着青烟逐渐燃起,存声虫只能断断续续的放出毕维斯之间说的话,算是对路大叔的回答。

“抱歉清除前路的危险是我的工作”

白之章 六十一 狼王垂泪

第二纪元325年。

神域【圣林之森】灵兽帝国的王室寝宫。

老御医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用手将自己准备好的汤药放在床边,然后深深的低下了头。

躺在病床上的王后,虚弱的看着御医,用微弱的声音说:“你不用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去把陛下叫来吧。”

“是”

寝宫外,狼王正带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焦急的等待着御医的回信,却看到面如土色的御医走出来,面如土色的说:“国王陛下。王后中的毒以深入骨髓,老臣无力回天,请诸位陛下进去见王后陛下最后一面,节哀顺”

御医的话还没说完,狼王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冲进了寝宫,看到了正坐在床上的王后,还有在旁边空空的汤药碗,不知是汤药的缘故,抑或是因为回光返照,王后整个人现在看起来神采奕奕,没有了一点衰弱的样子。

狼王轻轻牵起王后的手,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王后用手堵住了嘴,王后微微一笑说:“别说伤心的话了,带我去御花园里逛一逛吧,就像我们刚认识那样。”

狼王点点头,用双手将王后抱抱在怀中,众人还想跟着他们,却不想狼王下达了命令:“你们都退下吧,让我和王后单独呆会。”众人听到狼王的命令,默默的让开了一条路,让狼王带着王后去往御花园。

御花园里,王后坐在狼王怀中,用手轻轻的将手揽在狼王的脖子上,似笑非笑的说:“我记得当年,你就是这样把我掠回来的。”

狼王强忍着心中的难过,强颜欢笑说:“我哪里是把你掠来的,我是亲自上门向你爹提亲,得到他老人家的同意,才把你带走的。”

“算了吧。”王后撅起嘴,像一个少女一样娇嗔道:“那时你一亮身份,我爹知道你是帝国的王子,怎么敢拒绝你。”说着,用手嗔怪的敲打着狼王的胸膛。

狼王搂紧了怀中的王后,万分悲伤的说:“如果我要是能把你从死神手里掠走就好了,这样你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然而一只燃魂鸦已经落到的他们附近的树梢上,发出嘶哑的鸣叫声,就好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滚开!”狼王挥手遣出蕴含着自己力量的狼灵,向燃魂鸦扑去,燃魂鸦一下子被撕的粉碎,但是等狼王将狼灵收回时,那燃魂鸦的碎片又重合在一起,灵魂烈焰也再一次燃起,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静悄悄的盯着狼王怀中的王后。

狼王还想发作,却被王后拦下,她摇了摇头,靠在狼王的肩上,淡淡的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陛下,别管它,我时间不多了,再陪我说说话吧。”

狼王心中悲愤难平,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自己爱人的要求,只能低下头,像一个脆弱的孩子,无力的的等待着死神的信使带走自己心爱的人。

“别这样。”王后摸了摸狼王的头,微笑的对他说:“嫁给你这样的贤王,是我的幸运,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羡慕我呢。”

“我算什么贤王”狼王苦笑着说:“如果不是你的劝谏,我早就下令火烧森林,清除所有的精灵的本源,反正的这片土地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长出生命”

王后笑了笑,轻轻的问狼王:“那……你愿意为我,作一辈子的贤王,保护自己的子民,并且不滥杀无辜么”

“我当然愿意!“狼王痛苦而深情的咆哮道,却不想王后问出了他难以回答的问题:“就算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之后,也是这样的么”

王后温柔的声音,翻出狼王最心底的黑暗,狼王问:“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就算那些卑劣的精灵给你下毒,你也要庇护它们吗?为什么?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王后靠在狼王怀里,用坚定而温柔的语调说:“因为我是一代明君的女人,并以此为傲。”

“别践踏我的骄傲,陛下。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这场战争的牺牲者已经够多的了,是时候了结这一切了。”

狼王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说不出口,他对自己怀里的女人又爱又恨,爱她直到死还有一颗体恤天下生灵的心,恨她总是能捏住自己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让自己无力反抗挣扎,就连自己对精灵深入骨髓的仇恨,也被她以荣耀之名掩埋。

他可以不顾天下苍生的性命,向精灵疯狂的复仇,但他没法不顾爱人临终前的哀求。

“你太狡猾了。”狼王抱着王后发出最后的哀嚎,眼泪顺着狼王粗糙的脸颊,滴答滴答的落在王后的头上,王后噗嗤一笑,摸索着狼王的脸颊,温柔的喃昵道:“你不是很喜欢以前叫人家‘小狐狸’吗?人家明明就是狼的说”

时间到了,死神的信使再次履行它的职责,将狼王深爱一生的女人,从他的身边带走,飞向遥远的【寂静之海】。

狼王再也克制捂住自己的情绪,在御花园的庭院里嚎啕大哭,那哭声哀恸而响亮,似乎用尽了狼王全身的力气,也用尽了他这生所有的情爱。

那汤药真正的作用现在才发挥,王后的遗体迅速消散成了粉末,不留给狼王任何的念想。

因为她,知道狼王一旦看到她的脸,就会想着复仇,就会让这片大地血染山河。

狼王无力的抓着随风消逝粉末,在微风中,看着爱人走完了最后一程。

站在半空中的凯伦陷入了沉默,随从的执剑者拿着光刃,询问她的意见。

半响,凯伦叹了口气,她没有勇气去责问一个刚刚经历了丧妻之痛的男人,而且战争的原因就摆在那里,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无力,虽然她手里拿着决定这片土地上所有人命运的天谴珠。

突然,凯伦头盔了的通讯装置响起,画面切入到她的头盔中,一个穿着怪异的男人,倒立着出现在画面上,正是锻造与技术之神阿尔文。

“怎么样,驱神者小姑娘,难受吗?”阿尔文倒立着嬉皮笑脸的问。

凯伦皱着眉头默不作声,看来这一切阿尔文都知道,但凯伦不请楚这个危险的男人在打什么主意。

“唉,别这么冷漠好吗!我好歹也是神明好不好,来,给我唱一段赞歌,我告诉你避免战争的方法。”

凯伦咬咬牙说:“真的么,你有什么办法,结束这些纷争和死亡。”

“有的哦,你解决不了是因为你不过是一介凡人,但是我解决的了。”阿尔文翻过了身体,摆在倒立,他用手微微扶着自己的头,似乎倒立太久有一些头晕。

“什么办法?!”凯伦焦急的问。

阿尔文没搭理凯伦的问题,可能是头晕没缓过来,发出一阵阵干呕,过了半响,他才对凯伦说:“嗯办法当然有哦,不过你要和我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菲丽斯女神的房间里,有一分关于大陆迁徙计划的文件,你让女神签上名字,内战就解决了,女神也不用戴脚镣了,【圣林之森】大团圆结局,你也完成任务,还不用杀人,何乐而不为呢?”

“为什么签了那莫名奇妙的文件,一切就都能解决?如果我拒绝呢?”

“嘛你听我解释嘛”阿尔文挠了挠头发,慵懒的说“听了理由之后,还没人能拒绝我提出的交易。”

“就算神明也不能。”

黑之章 六十一 耳语者的消遣

第二纪元325年。

虚空,岩火采掘场,拜火教村落。

“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吧!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一位脆弱的老者跪拜在地上祈求道。

这位跪在地上的老者,是村子里最有威望的祭祀,也是村长,虽然他掌管着村里的大小事物,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向着面前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男人低头。

这个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男人听了村长的话,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露出了阳光迷人的笑脸,用他那羊脂玉一般的手轻轻拍了拍村长的肩膀说:“村长大人,何出此言呢?我们是朋友,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老村长绝望的摇了摇头,哀求道:“村子里的年轻人就要死完了,没有了劳力,村子早晚要灭亡,您高抬贵手,不要玩我们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耳语者走到窗边,向正对村口的路看去,心不在焉的对老村长说:“您说什么呢?我不是一只在支持你们和敌人的战斗吗,还给了你们可以制胜的瘟疫,是你亲口告诉我,为了赢得胜利,可以不择手段吧?”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呀?”耳语者不耐烦的说“是你们亲手在对方的水源里放下瘟疫的病原体的。作这种卑鄙的事,人家肯定要报复的呀!仔细想一想,你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会觉得作事不择手段,还能不用付出代价?”

老者还要跪在地上请求,却不想村里的一个年轻人急冲冲的奔了进来,他满头大汗的对老人说:“村长大人!覆岩者们又攻过来了!怎么办!”

原本懒散的耳语者一下子来了兴致,他兴奋的对报信的年轻人说:“还能怎么办!迎战啊!难道要让他们毁了村子吗?!”

年轻人面露难色的看了看老人,老村长痛苦的闭着眼,用颤抖的声音说:“去迎战吧”

“这就对了!”耳语者拿起桌子上的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含着东西口齿不清的对跑去报信的年轻人说:“记得告诉大家,小心别受伤,不然会感染哒~”

村长突然动怒,他对着耳语者大声斥责:“我当初就不”

“好了好了,我要去观战,回来在和你聊天哈。”耳语者没耐心听这个老人发脾气,直径走了出去。

这周覆岩者们的已经进攻三次了,这样的村口械斗,耳语者早就看腻了。

可是他等的人还没到,就只能看这样的闹剧打发时光,虽然他对自己手中的苹果兴趣更高一点。

“啧啧,怎么覆岩者们都一副苦大仇深的脸,看着真没意思。”耳语者站在山头上,无聊的评价道。

但是这些覆岩者的痛苦,却和他有莫大的关系。

在他刚到岩火采掘场的时候,两个教派就接连不断的发生争斗,每个人都为了维护自己的信仰,大义凛然的伤害别人。

那个时候,耳语者就很想试试,这些虔诚人们,以信仰的名义,能做出多么可怕的事。

为此,耳语者精心搞来了很适合这里环境的一种疫病,这种疫病的生存能力极强,而它体现在人皮肤上的症状,几乎和覆岩者的外表一模一样,有很多人直到病入膏肓,才发现自己已经染上这种可怕的疫病,但是那个时候,在他周围的人,已经几乎被全部感染。

随着表皮彻底变为石块,一旦皲裂,里面的血肉就会暴露在空气中。一点点的伤口会带来小小的痒痛,但是伤口一旦大一点,整个人的表皮就开始塌陷,最严重的,会被活活扒皮,浑身露出溃烂的血肉而死。

耳语者没想到,德高望重的村长为了击败对手,竟然真的愿意派人去对方的水源里下毒,这种意外之喜充斥的着他的大脑,该给了他绝妙的快感。但仅仅是这样,还不能满足他。

真正成为疫病源的,并不是覆岩者村落里的水井,而是几个失意的年轻人。

准确的说,其实覆岩者村落里,最底层的失败者。

之前我提到过这个村论的背景,大多数的人都没什么才干,只能与最常见的岩石结缔契约,浑身覆盖的岩石,在他们自己看来是荣耀的象征。

但是在耳语者看来,不过是一群抱团群暖的失败者,在一起靠着互相鼓励聊以**。

可这世界上最可笑的是,就连失败者彼此之间,都会有差别,总会有更加失败,更加庸碌的人,他们连和石子结缔契约都做不到,更别说用岩石覆盖全身。

而这些人,会被那些失败者中的佼佼者们鄙视,似乎他们忘记自己也是失败者的一员,来自外界的心里落差终于在这些更加失败的人身上得到平衡。

那些被鄙视,被排挤的底层失败者们,就是耳语者最好的玩具。

那些无法让岩石覆盖全身的年轻人,在知道这种疫病危险的前提下,仍然主动接种到了身上,从外表上拉平了与其他覆岩者的差距。

极个别人的虚荣为村落带来的毁灭性的灾难,成为了真正的病原体,在日常生活的举手投足中散播死亡。

而且这种疫病的症状可怕而缓慢的,每一个病人,都有充足的时间,感受死亡前的恐惧。

那些底层的覆岩者青年们,作为最早的牺牲品,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带来的灾难。

但如果他们有这个勇气,也不会来这种避世的村落里生活。

这个时候,喜爱表演的耳语者,登上了舞台。

他把拜火教投毒的事情告诉了覆岩者们,所有生活在死亡阴影下的覆岩者,最终在宿敌身上找到了发泄口,将自己的不幸归于对方,开始疯狂的进攻拜火教村落,想要让他们血债血偿,甚至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而做贼心虚的拜火教,自然而然的默认了覆岩者的现状是由自己造成的,双方却都不知道,自己不过都是耳语者消遣娱乐的玩具。

这些对于耳语者来说,这场闹剧不过是用来填饱空虚的主菜,他最喜欢的,是那些主菜后的小甜品,而这些小甜品,就摆在村子的医疗室里。

现在,这一次的械斗已经结束,以两败俱伤收尾。不过这个结果耳语者并不感兴趣,他要找的是在那些械斗中受伤的人。

“你怎么被感染了”耳语者做出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用手捂着嘴,有泪珠在他眼眶里来回打转,就好像他真的在乎这些被感染的人一样。

和感染者们械斗,有一两个人被感染是理所当然的,而这一两个被感染的人,就是耳语者的小甜点。

周围的人惊恐的看着被感染的人,无论是医生还是其他的患者,都躲得远远的,只有耳语者,一边留着同情的眼泪,一边像拖着一个袋子一样,拉着被感染的伤者,向岩浆池边走去。

“呜呜呜,你别怪我,呜呜呜,我不想杀你的可是,可是为了大家,我必须将你扔进岩浆池里,这样瘟疫才不会蔓延,大家说对不对呜呜呜”说着,耳语者还可怜巴巴的看向周围的人。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被感染的年轻人疯狂的挣扎着,可他怎么挣扎的过耳语者呢?他向周围人求助,可大家都低下了头,默许了耳语者的做法。

这都是为了村子。

杀人的是耳语者,不是我们。

而这位不治之症的年轻人,就在全村人的默许中,被耳语者拖到了悬崖的边缘。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太可怜了,大家没有人愿意救你,呜呜呜呜呜”耳语者一边哀嚎,一边将伤者拎起来,下面就是滚烫的岩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哈哈哈哈哈哈哈!”耳语者手再次捂住了嘴,不过这一次,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狂笑。

“说再见,小可怜。”耳语者在绝望的年轻人耳畔悄悄的说“和这个世界。”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岩火采掘场,耳语者拍了拍手,一边向岩浆池里看去,一边冷冷的说:“真是无聊的消遣啊……”

白之章 六十二 无法拒绝的交易

第二纪元325年。

神域,【圣林之森】浮空岛

“我想求见女神大人。”凯伦向菲丽斯女神的大神官请示道。

神官当然还记得凯伦之前带着执剑者把光刃架在他的脖子上,赶紧说一句:“我去为您通报一声。”就溜走了。

过了一会,大神官并没有露面,而是几个未曾见过的侍从走出来,对凯伦说:“驱神者大人,女神大人请你们进去。”

凯伦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几位执剑者留在了外面,独自一个人,跟随着侍者,走进了女神休息的房间。

女神依旧是那一副憔悴而柔弱的模样,她看到凯伦走进来,率先低下了头感谢道:“我要向你道谢,感谢你还没有给这片土地降临天罚”

凯伦摇了摇头,这不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相反,她却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实在有些难以开口,踌躇的盯着孱弱的女神。

女神体贴的察觉到了凯伦的不安,侧过头,用温柔的声音问她:“驱神者大人,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犹豫再三,凯伦还是为难的拉着女神的手说:“女神大人,你知道大陆迁徙计划么”

是的,凯伦没有拒绝阿尔文的交易。

就像阿尔文所说的一样,上到伟大的神祇,下到卑微臣民,没有人能拒绝他的交易。

因为阿尔文总是能够精准的拿捏住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渴望,如果是卑劣之徒,他会施以威逼利诱,如果是正直之人,他则会将苍生的命运放在交易的天平上。

这一步棋,阿尔文已经下了好久,今天,就是他开始收获的日子。

“女神大人。”凯伦为难的说“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有责任告诉您实情,之后您自己决断,怎么样才能救自己的子民。”

女神茫然的点点头,看着凯伦,她不知道这位驱神者的少女要告诉自己什么。

“其实这场战争的源头,在您身上”

“你说什么?!“女神难以置信的惊呼道。

“您先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凯伦尴尬的咽了咽唾沫“与您自身的意志无关,仅仅是因为您的能力”

“福泽确实是普天之下所有生命渴望的东西,这一点是必然的。而作为源源不断挥洒福泽的女神,您自然值得我们尊敬。只是问题在于,众生对福泽的渴望,是有限度的”

女神呆呆的看着凯伦,她开始隐约察觉到凯伦要说出一些可怕的事。

“这次内战的主要矛盾,其实就是起源与那些被赋予灵智的粮食作物,它们承受了过多的福泽,开始变成精灵一样的存在,也许您也把它们看作自己的孩子,但是您要知道,从这一刻起,这片大地上的粮食救不能再吃了。”

“您而将近有一半的子民需要依靠粮食为生,这恐怕可以说是福泽带来的灾难”

听到这里,女神掩面而泣,她哭泣的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曾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也结束这场灾难,可是”女神说着,露出了裙摆下的脚镣,那是阿尔文制作出来,防止女神祭献自己。

下面的话更难说了,但是却是今天凯伦找女神的重点,她深吸一口气,咬咬牙说:“实话告诉您,您就算祭献自己,也只会在第一时间让福泽充斥整个【圣林之森】大陆,为加入如战争的精灵制造更多的士兵,事态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好转。”

“而且从此以后,如果世界再也没有您去挥洒福泽,那么神域里恐怕会慢慢变得和虚空一样,没有可以吃的食物,所有的神域子民都难以生存,这就是阿尔文大人阻止您祭献自己的原因。”

女神无助的抱着自己的双腿,哭泣道:“那我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救救我的孩子们”

凯伦看了一眼桌子上刚刚找出的文件,强忍着心中的厌恶,默默的将阿尔文交给自己的话,一字一句的重复给女神。

一个迁移大陆的计划,怎么能救得了陷入战争的人民呢?

能啊,当然呢?为什么不能呢?

大陆迁移计划,并非是单纯的将几大神域合并在一起,而是通过一套系统,合理的拆分这些土地之后再重组,多余的部分,就会被舍弃出神域。

对于这片土地,阿尔文的交易是这样的,如果计划达成,那么整个灵兽帝国将被分离出去,不再接受女神直接的福泽。而是像其他大陆一样,水土虽然不会特别的肥沃丰富,但是可以耕种出没有灵智的普通作物,供灵兽帝国的居民们食用。

而女神,也不需要再住进名为浮空岛的鸟笼中,剩余的【圣灵之森】里全部都是树木和精灵,它们十分乐意和女神一起生活,让女神回到以前快乐自由的日子。

女神用颤抖的声音问凯伦:“你是要我抛下一半的子民,来换取自己想要的生活吗我做不到!”

“恕我直言!”该说的不该说的凯伦都说完了,成败在此一举“这不是让您抛下您的孩子,而是孩子们长大了,需要让您放手!灵兽们自己已经可以耕作,有自己的秩序文明,就算不在【圣灵之森】也可以生活,您紧紧的抓着他们和精灵,只能把所有人拖入无尽的战争!”

女神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抓着凯伦的铠甲说:“那,那分离整个大陆需要的成本呢?如果实现不了,这个计划就是空谈。”

凯伦低下头,默默的宣判了最终的结果:“需要整合大陆的传动器,智慧与知识之神奥德里奇大人已经去往卡斯特罗寻找了,随后技术与锻造之神阿尔文大人一旦接手,不久就可以做出能使用的成品,至于分离大陆的力量”

说到这,凯伦为难的掏出了天谴珠说:“借助众神的力量,我就能做到”

女神终于明白,这是一场她无法拒绝的交易。虽然站在她眼前的是一位名为凯伦的执剑者,但是她莫名感觉,那好久都没有出现的阿尔文似乎正在什么地方满脸微笑的看着她。

远在【掘思之城】的阿尔文,手里正摆弄着他的实验品,他侧目看着屏幕上菲丽斯女神颤抖的签下自己的名字,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这场交易,他赢的并不轻松。

虽然看起来游刃有余,但是每一个细节,都必须精准的把握,一旦有任何细节没有按照他的预想进行,那么很可能会全盘皆输。

比如,他之所以在凯伦拜访完狼王之后,马上甩出了自己的条件,告诉凯伦终结战争的方法。其实那个时候他心里已经十分慌乱,因为他怕凯伦再去精灵那一边追查,真正给王后下毒的人是谁。

因为下毒的人就是阿尔文,没人能想到,为何高高在上的神明会亲自给一个小小帝国的王后下毒。而阿尔文作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激化灵兽和精灵的矛盾,给女神施压。

如今大局已定,阿尔文长出一口气,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然而此时,试验台上的‘实验品’突然挣扎了起来,向阿尔文苦苦哀求道:“大人求救救我”

阿尔文弯下腰,用手轻轻的扣着‘实验品’身上的石疤。瞬间,石疤掉落,露出血肉模糊的肌肉,‘实验品’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阿尔文看了看自己羊脂玉般的双手,喃喃道:“神明不会被疫病感染吗那哥哥应该没事”

旁边一只金属制成的燃魂鸦,开始缓缓地唱歌,唱着一首古老的童谣,阿尔文有些恍然出神,他摸了摸金属燃魂鸦的头,有些悲伤的自言自语说:“又到了这个时候吗”

说完,他打开实验室的窗户,金属燃魂鸦飞到窗沿,对阿尔文叫两声。

“去吧,告诉哥哥,别玩了,回来吧,父亲的忌日要到了。”

金属的燃魂鸦似乎听懂了阿尔文的话,点点头,向遥远的虚空飞去。

上架感言

说要写感言我也不知道说点啥好,摇摇晃晃这么多天,没想到突然就上架了

很突兀,很慌张,很开心,也有点难过

我要承认,这是一本小众的书,无论是题材,内容,形式,叙事手法,一切的一切都和主流市场那么的格格不入,随着这本书上架,大概会又有一大部分读者流失吧

我倒不怕大家看盗版毕竟这本书盗版网战都不更了。。。

所以,在无数过客离开之后,我要由衷的感谢留来的各位。

来者是客,去留随缘。我感谢每一个愿意支持这本书的人,是你们,给了我坚持到最后的动力。

我记得我说过一句话:“书太监,我太监。”很多人都笑着说这句话是一个flag,但是事实上,很多嘲笑过这句话的人已经太监了,我还在坚持。

就算还有一个人看,我也会一直写下去,我最开始对自己的第一个读者说,现在这句话,送给留下来的每一个人。

我要感谢一些写作的前辈们,矮鹤,包金,超凡,没有你们给我不时的加油和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