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的江湖 - xp1024.com
《布丁的江湖》


第一章 小霸王很威 坏东西很坏 楔子

话说天启三年,这一年像往常一样,僖宗依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躲在他的寝宫里做木匠活儿。文案上等待着批阅的奏章堆积如山,因为长时间无人问津,就连太监们都懒地清扫,上面覆盖着一层薄灰。在众多的奏折里面有一个毫不起眼的折子是山东临淄县令布泰珲的一封辞呈,辞呈上书:

臣乃一介布衣,蒙圣上恩典,掌一县治理,兴养立教,安民恤狱,虽兢兢业业无以报陛下圣恩。而今,下臣年老体迈,耳聋眼花,身体每况愈下,难以为继,特上表让贤,容臣归于田园,不胜惶恐,跪谢天恩。

说起天启朝辞官已不算什么稀罕事,折子上的这个布泰珲是何许人呢?此人乃是山东聊城阳谷县人,年轻时中过秀才,后来几次乡试,俱铩羽而归。从此再无进取之心,闲居乡里,做过几任生员。前些年,他到临淄县衙探访故交,县令看他颇有些学问,人也算是精明,遂聘为师爷。不久,教谕出缺,布泰珲做师爷这些日子勤劳能干,深得老知县赏识,县令便上表保举他做了临淄教谕。这等于从临时工转正,一下子成了县教育局长,享shòu

着正八品的国家俸禄。虽说品级低微,但孬好不计成了国家在册的干部。再后来,老县令死在任上,那会儿正赶上万历帝心血来潮,手执御笔批阅奏章,他在成千数百个进士举子中挑来选去,看花了眼,不知dào

该点哪个。正发愁呢,一瞥眼就看到了时任教育局长的布泰珲了。万历帝心里就念叨:布泰珲,布泰珲,不——太——昏。念叨着,万历帝乐了,御笔一点,就他了!圣旨一下,皇恩浩荡,布泰珲平地拔高,从正八品直接跃升一级,成了临淄县大老爷。从县教谕直接提知县的在大明一朝屡见不鲜,尤其是那位大名鼎鼎曾上疏骂皇帝的海瑞不也是从教谕提起来的吗?后来还一跤跌在青云里,平步青云了。

圣旨一下,对于布泰珲这个连举子边都没靠上的过气秀才来讲,无异于鲤鱼跃龙门。老布几次乡试均遭失败,早已放qì

了进科取士之心,甘心在乡里做个生员,安渡余生。再者说了,在那年月就算是中了举,也不一定马上就会有官做,还得论资排辈,等着上面倒缺,万一有个加塞的,像老布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排到老也不一定能有个实缺。更何况老布一上来就是一县的衣食父母,县还算是肥县,不用一天到晚为催科发愁,这足以令同僚羡慕了。

由此可见,布泰珲从一个外乡来的打工仔,摇身变成了国家正县级干部,他对皇帝的那份感激之情那是溢于言表的。可布泰珲为什么又要辞职了呢?老布上辞呈那年四十有五,当了县官也没几年,虽说古代人寿数都短,但一般小民只要不愁吃喝,活到五十却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是养尊处优的一县之父母官呢。看来呈上所说,年老体迈,耳聋眼花只是托辞罢了。

说起临淄这个县城,可能有许多人不知dào

。但一提起蹴鞠,想必大家就不陌生了,临淄正是世界足球的发源地。临淄历史悠久,文化灿烂,是华夏文明发祥地之一。小城文化底蕴深厚,自古“三人能文,六人能书。”文坛上享有“齐风鲁韵”的美誉。除此之外,临淄还是春秋五霸之首、战国七雄之一古齐国的故都。其地平坦广衍,物产丰饶,有“鲁中粮仓”之称。这么好的地方,无异于江南渔米之地,在这里任职自然是肥缺。

但此际,临淄县衙后院的知县宅里却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唉……戚先生,本县的辞呈都已上去六年之久了,为何至今仍不批复?”

说话的正是临淄知县布泰珲,坐他对过的是他每年用四十两工食银聘请来的师爷绍兴人戚佑才。但听戚佑才道:“大人,晚生心中不解,我临淄境内这些年一直风调雨顺,百姓衣食富足,安居乐业,民风甚是淳厚。大人这些年考课也一直名列前茅,为何还日日忧心,非辞官不可呢?”

“哼,考课好说,百姓富足也不假,只是……世态炎凉啊。先生不在仕途,不知为官者难哪,尤其是做这一邑小令,为了区区八十两年俸,遇上官则奴,候过客则妓,丑态辈出,不可名状,苦不堪言啊,远不如做个生员活得自在。”

“大人不可如此颓废,这些年都过来了,擢升指日可待,何不再忍耐些时日?”

“擢升谈何容易,如今圣上已多年不理朝政。君不见朝政空前混乱,一盘散沙。督抚京官们俱可日日笙歌,唯独苦了我们这些州邑下属。每年知府、督抚、京司俱要层层打点,端午、中秋、冬至、年节、元宵,寿诞……按着数儿送礼,稍有遗漏便可能引来大祸。然而,上官如云,过客如雨,簿书如山,钱谷如海。朝夕逢迎趋承,眉摧腰折,哪还有点士人气节?苦哉,愧哉!”

“大人事必躬亲,终日劳碌,晚生早就看不过去了,何不分些事由交给二衙(县丞,副县长)去做,如今二衙不过是水利、巡捕二事,是否过于轻松了呢?”

“他?哼!一个登徒浪子,只会吃喝嫖赌,能干出什么名堂来?若不是跟知府有旧,安能叫他逍遥到现在?”

“大人就是性子上太吃亏。其实,大人面对上官直消一副贱皮骨,过客直消一副笑嘴脸,簿书直消一副强精神,钱谷直消一副狠心肠,则虽苦却不难。”

“话是这么说,本县终究深受老夫子熏陶,做不出这些下作的事来。戚先生你虽这么说,若换做是你,恐怕也做不出来吧?”

“呵呵,晚生说归说,当真做不出来呢?所以,此生已断了进取之念,甘做一介幕宾。”

“唉,戚先生啊,当下最让本县头疼的就是南门王家的王鸿波一事,这厮搅的本县已经三日没合上眼了。”

戚佑才闻言也摇头叹气,道:“老爷对待王家一事,切记一个忍字。王家的靠山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只是奇怪,王家自诩书香世家,一门上下知书达礼,缘何就蹦出个王鸿波这等纨绔泼皮。”

“唉,想那王庆远老来无子,后来还是从时任江西巡抚的亲兄王道远膝下过继一子,宠溺程度可想而知。此子自小恃宠而骄,任性妄为,毕竟不是亲儿子,王庆远也不敢过多拘束。岂料,长大后,竟成一害,本县风习叫他一个人就给搞坏了。近日来,此子更是为所欲为,每日被他欺凌打伤的人数不胜数,人送了个‘南门小霸王’的浑号。照此下去,县衙就成了他一个人的专衙。先生快快想法子,怎样才能除此一害。”

戚佑才沉吟道:“除此一害,而又让王家人怪罪不到老爷头上,这事儿的确有些棘手,须好好想个法子。”

正说着,衙外“鸣冤鼓”骤然响起。布泰珲面露苦色,指着大堂方向道:“不消说,定是来告‘小霸王’的。”

二人起身向大堂走去。三班衙役已然分列两旁,各执水火棍威风凛凛。堂役击鼓三声,两侧衙役齐声高喊:“升——堂——”

布泰珲和戚佑才在威武声中一先一后,从大堂东门走进堂内。布泰珲驾轻就熟地走到“明镜高悬”的大匾前站定,扫视了眼堂下。然后,扶着身前公案缓缓坐下,板着脸一声没吭。若按往常,他不等坐下必会问:何人击鼓鸣冤哪?但今天他没问,他烦着呢,最近这几个月击鼓告状的几乎都离不开小霸王,而他又拿小霸王没辙。布泰珲怔怔地望着案头的绿头签(红头签为刑签,绿头签为捕签。),几次欲伸手拔出一根狠狠地摔到地上,把那个整天给他惹事生非的小霸王捉来问罪。然后,再把红头签当众人面这么一扔,给我狠狠地打!呵,解气。但每到此刻,师爷戚佑才便会在身侧轻轻咳嗽一声,布泰珲的理智就会重新回到身上。他也因此,视戚佑才为良知益友,是个堪负重任的臂助,毫不避讳地把心事讲给他听。

这时,告状人被带进大堂,是个一身绫罗绸缎,浓妆艳抹,颇有些姿色的妇人。妇人在门口原告石上跪倒。布泰珲打眼一瞧,嘿!竟是本地最大的妓院“寻翠坊”的老鸨也是城里有名的悍妇尤四娘,她来告状倒也稀奇。因为在本地,寻翠坊是个集赌场妓院为一体的娱乐场所,但凡娱乐场所,古今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乏当地有头有脸或黑或白的人物撑腰。光看寻翠坊门房里那十几个压场子的彪形大汉,就知楼主绝不好惹。小霸王去找寻翠坊的晦气,也算是黑啃黑,狗咬狗。布泰珲心里琢磨着,堂下的尤四娘挤着哭腔开口了:“青天大老爷可要给奴家做主啊。”

惊堂木一响:“堂下何人?有何冤情啊?”布泰珲故yì

装糊涂,假装不认识尤四娘。他要是上来认识她,不就等于说明他也去过寻翠坊了吗?这一点,布泰珲还是很明智的。

“启禀大老爷,奴家尤四娘,就在东门外开了家专供爷们玩耍的酒楼,名叫‘寻翠坊’。奴家做生意向来循规蹈矩,按天纳着税银,前几日突被一个顽皮无赖捣乱,烧了奴家的仓房。财务损失甚重不说,还险些害了奴家的性命……”

“行了!”布泰珲听明白了,能干出这等胆大妄为的事情来的除了小霸王还能有谁?不等她说完就胸有成竹地打断她:“老爷我知dào

是谁干的,但实话告sù

你,老爷我拿他也没辙——退堂!”说罢,布泰珲站起转身欲行。

尤四娘急喊:“区区一个无赖混混,大老爷缘何管不了?”

布泰珲一指书记案上足有一寸厚的一沓状纸,没好气地说:“你这点冤枉算得了什么?损失点钱物而已,要是丢了性命再来找本县。”

尤四娘本就是城里出了名的河东狮吼,眼见布泰珲要迈出东门,一着急,露出泼辣嘴脸,喊道:“丢了性命我还怎么来找?——啊,我明白了,你们一笔写不出两个布字,还青天大老爷呢?我呸!”

皂班班主何大劲喝道:“混帐!竟敢咆哮公堂,这公堂之上岂容你这刁妇撒野,想上拶子(夹指刑具)了不成?”嘴里吼着,却猛朝崔四娘挤眼睛。寻翠坊就在东门大街,离着县衙不超过一里的路程,他们早都是老熟人了,说这话是提醒尤四娘注意身份。

布泰珲闻言止住脚步,他出名的温良脾性,毫不介yì

。回头道:“尤四娘,你刚刚说得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布字?难道烧你仓房的不是王家的公子王鸿波?”

尤四娘看了眼西墙上挂着的拶子,也有点后怕,卑声道:“奴家何时说过是王公子了?王公子又怎会烧奴家的仓房?他和奴家关系那可是好得很呢。”

“哦,”布泰珲一听不是头疼人物,便又坐回公案后:“你且说来,是何人所为?”

尤四娘咬牙切齿地说:“还能是谁?自然是那个玩劣不堪,调皮捣蛋,缺爹少娘,没人管教,能把人气得抓心脑肺,恨不得生吃活剥的泼皮无赖,天下第一号的混球小布丁啊。”

“小布丁?”布泰珲没听说过。

“嗯,就是北门城墙跟下开裁缝铺子的老布毛的儿子布丁啊。”

“哦,原来是他呀。”一说老布毛,布泰珲也有点印象了。

是呀,说起老布毛,县城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老布毛祖父的祖父的祖父就是干裁缝的,可以说是裁缝世家,一代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缝纫技术,那都总结出秘籍来了。有人去找老布毛做衣服,老布毛手里只拿一把铁剪子,围着人转上三圈,街坊邻居都知dào

老布毛就会说俩字:候着。然后挥舞大剪刀,刷刷刷,样形就剪出来了。往床上的小布丁身上一扔,那时布丁也就七八岁,手里玩着一根针,一把接住布料,嗖嗖嗖,针起针落若笔走龙蛇,似蛟龙出海,无滞无涩,一气呵成。客人等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穿上新衣服走人,这就是布毛父子俩。自凡是去做过一次衣裳的人,无不对父子俩娴熟的技艺留下深刻的印象。

布泰珲奇道:“布毛有一手出色的针线活,为人也是出了名的厚道,连句话都说不囫囵,缘何要去烧你的仓房啊?”

尤四娘道:“大老爷,布毛为人老实,但他哪个儿子布丁可不像他爹,从小缺娘管教,十岁之前还不见他说话,都以为他随了老布毛。不成想,这才短短几年工夫就不知跟谁学得满口子油腔滑调,贫不说,小脑袋瓜里装满了坏水。街坊邻居,谁要是惹了他,他先是用那张歪憋刻薄的小嘴把你里里外外好一通数落,这还不算完,到了夜里,一准儿被捅了窗纸,碎了瓦罐,死了家禽。为此,街坊们都养了狗,暗地里大家伙都叫他‘坏东西’。”

第一章 小霸王很威 坏东西很坏1

第一章小霸王很威

坏东西很坏

第一节智斗双奸

一根绿竹签摔落在皂班班主何大劲身前,“何大劲,本县命你速速将那……坏东西带到堂前说话。”

何大劲领了捕签,带了要好的两名捕快牵马出了县衙,按说缉拿逐捕属于是快班的活,皂班和力班平日主要负责站堂值役。但何大劲为人精明老道,又是衙内老人,布泰珲使唤他习惯了,但凡临堂断案,几乎全是何大劲跑腿。

何大劲三人出得县衙,骑马径奔北门。路上何大劲忍不住又发牢骚:“什么事都老子跑腿,每年就区区八两工食银,不够买鞋子的。”

捕快乔四道:“我说何班头,您就知足吧,我和袁江累死累活的一月下来才五钱银子。

袁江也说:“就是,附近几县,就数咱们县肥,还就属咱们这些差役苦。”

乔四道:“您说,放着肥差不捞,整天想着辞官,布老爷满脑袋想什么呢?”

袁江道:“老爷是生员出身,这帮夫子书读多了都一个德行,脑袋怕是进水了,想青史留名吧?”

何大劲道:“你们懂什么?布老爷在我眼里绝非什么清官也不是什么直官,他就是个胆小如鼠,不知变通的主,还是个不求上进的人,换作旁人早肥得流油了,还辞官?拿竿子打都打不走。”

临淄县城不大,三人说这话的功夫,北城门已遥遥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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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临淄县城正直向东,出了城门不远也就不到五里的路程,便是养育了一方人物的滔滔淄江。淄江最宽处足有一公里,而最窄处却只有不到五十米。可想而知,窄处的水流势必湍急。此刻,一个赤条条的少年猛地从湍流中露出头来,几下子爬到岸边一方巨石上,在上面套上一件大褂,时不时对着石下探头探脑。原来,大石的侧下方有个不知是天然的还是被湍流长年累月冲出的一道岩罅,透过岩罅的缝隙,大石里侧的沙坑汇聚了一汪清冽的河水。只听一个女子在下面嘻嘻笑道:“叫你帮姐姐看人,你个小色狼,老往下瞅什么?”

那少年闻言,反倒把头探得更低,说:“我是在看人啊,这附近除了你以外没有其他人,你既然要我看人,那就只有看你咯。再说了,本少爷帮了你这么大忙,瞅瞅都不行吗?”

那女子笑道:“你个小贫猴,伸着脖子不累吗?喜欢看,就下来让你看个够,来帮姐姐搓背。”

“哼,使唤你家少爷,想得美!快点洗,你答yīng

给我的东西呢?”

“哟,小财迷,还记着那事呢,急什么?你下来我给你。”

巨石离地面足有一丈高,但石下俱是细白的河沙。那少年轻轻一跃,便从石上跳下去,在那一洼水泊前蹲下,离那女子尚有一丈距离。尽管女子脖颈以下都泡在水中,但羊脂般色泽的赤裸身体仍从清澈的水下透着强烈的诱惑。少年年岁不大,却似乎已经初谙人事,看了眼,也有些心旌神摇,便把头歪在一边,伸出一只手,道:“拿来。”

“嘻嘻,你离姐姐那么远干嘛,难不成怕姐姐吃了你?”女子说着,伸出葱葱玉指,指着身前的衣服堆道:“喏,在衣服里面。”

少年走到衣服堆前,最上面的是女子的亵衣,女子香气丝丝入鼻,少年捡了个树棍,一手捏鼻子,一手把亵衣挑起,骂道:“让少爷翻这晦气的东西……”话没说完,突地被人横向拽了一把,“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那女子咯咯浪笑,在水里用力抱住少年后腰,把嘴凑到少年耳后柔声道:“那个簪子不值钱,姐姐拿身子顶了行不?”吐气如兰,吹的少年耳根子一阵麻痒,浑身燥热难耐,猛地从女子怀里挣脱。在水里少年就如同一条泥鳅,女子扑了几次没逮着,少年已经爬上岸,说:“厄呸!留着给你的客人吧,本少爷不稀罕。”

说着,把女子的衣服抱到一旁,扒拉来扒拉去。女子气道:“哼,死样,簪子不在这里,你一个男子汉为何非要个簪子?是要送给哪家的姑娘吧?”

“不关你事,我给你办事,你给我簪子,然后咱俩一拍两散。”

那女子幽幽地道:“那好吧,你非要簪子的话,改天就去找我吧,我没带在身上,就看你有没有胆子再去寻翠芳。”

“哼,去就去,哪个母老虎,少爷才不怕她。”

说着,他发觉手中的香囊格外沉重,用手一捏,暗藏硬梆梆的物什,便在手心里抠扯了几下,掉落一枚黄澄澄的金坠子。女子脸色顿时大变。少年将坠子举在眼前,道:“不过,现在少爷我根本用不着再去那晦气的地方了,这坠子怎么也比簪子贵吧,我在家里等你,三天不来,我就当了它。”

说罢,少年朝女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起身扬长而去。

身后,那女子一面紧急忙慌地穿衣服,一面从石后探出头来,骂道:“布丁你这个坏东西,那坠子是我祖传的,你给我弄丢了我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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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个少年就是那尤四娘嘴里极为痛恨的布丁。布丁今年十五岁,已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了。布丁出生到现在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母亲,他自小被布毛一人拉扯大,除了爹他不知dào

还有什么亲人。布毛告sù

他:他娘在他出生时,产后出血死了。要知dào

在医疗水平极度落后的古代,因产后大出血而死的妇女大有人在,已经被古人默认为是很正长的一种死法。穷人家产妇生产时还好点,因为终日劳作身体素质相对要好些。但也只是相对贵族女子而言。实jì

上,在那会儿产妇大出血死亡率是极高的。

布丁懵懂无知的时候接受了老布毛的说法,认为他娘死了,而且死得很正常,没什么好难过的。可到了十岁以后,偶尔从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中,布丁又听到了另外一个说法,后来他和邻居二牛为了争个泥人大打出手。二牛妈就骂他:娘都不要的孩子,没人教,别理他。

于是,布丁的心开始变得不安,所有的邻居在他眼里都换了副新面孔。每当看到邻里窃窃私语,他都觉着是在议论他。

十岁后,小布丁不再整天呆在院子里,他利用所有时间去钻邻居的屋后窗前,探听一切跟他有关的事情。慢慢地他又听到一些说法:布丁娘很漂亮,是十分漂亮的哪一种,跟老布毛屈了人材,后来被一个丁忧起复的官员带去京城了,还说布丁根本就不是布毛的亲生子。

布丁回去一照镜子又看看老布毛,这一细看他才发xiàn

老布毛实在是太丑了,自打记事时起,整天一个大烟袋锅子不离手,塌眉耷眼的一副苦相,别提多沮丧了。布丁又看看自己,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浑身上下那叫一个精神。他信了——布毛不是他爹。

布丁试着去问他爹:“我到底是你儿子不?”布毛就拿眼看天:“孩啊,去耍去。”

布丁死缠不休,一定要问个明白。老布毛把铁铸的烟袋锅往地上一磕:“我打!”

布丁只好放qì

了从布毛那里得到真相的想法。自此以后,他开始变了,一到了夜里,就跟夜猫子似的不着家。北门一共才住着多少户人家,被他窥了个透彻,自己需yào

的情报没有多少,大都是东家长,西家短和家里的一些鸡毛蒜皮事。渐渐地,随着探听技术的驾轻就熟,开始探到人家的一些龌龊事。有了这些把柄,谁要是说他的闲话,一旦被他听到,布丁不再沉默寡言,如同一个小泼妇,小嘴巴巴地把人家里那点龌龊事一抖落,直臊的小媳妇晕倒,老爷们发懵,泼妇大哭。想朝布丁发火,但布丁说得分明又是家事,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些人自此见了布丁如同见鬼,灰溜溜地躲。

久而久之,布丁渐渐地成了骂架常胜。骂得解气了行,若遇到不解气的,布丁晚上一准儿光顾她家。若是对方曾干过骚事,他就石头上包个破草鞋,隔窗给人砸进去;若是对方是个盛气凌人的大老爷们,布丁就跑他家水缸里撒上泡尿。

总而言之,四五年下来,到了布丁十五岁这年,布丁已是北门头号人物,无人敢惹,就连街上几家豪富也轻易不招惹他。人人暗地里都不叫他名字,而是叫他:坏东西。

但是布丁为得都是些小恶,而且,只要你不招惹他,他一般也不主动找事。所以,布丁还没像小霸王那样,做到连县令都头疼的家喻户晓的公众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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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丁从江边走到东门,正好一辆马车要进城,布丁连招呼也不打,直接跳上马车。车把式刚要回头喝骂,一瞧是布丁,把嘴边的脏话生生咽回去,带有点讨好的口气说:“布丁啊,这是刚从哪玩回来呀?”

布丁叼着根稻草,懒洋洋地道:“戏水去了。”

车把式道:“你可得小心点,江里最近闹水鬼。都已经死了十七八个人了,据说水鬼专挑你们这十五六岁的娃娃下手。

布丁道:“切,少拿水鬼来吓唬你家少爷,水鬼碰到我就是他倒霉。”

“呵!口气倒挺大,听说过些日子,知府老爷便要亲自来祭河神。你有种的把河神擒上来,替咱们临淄人争个脸面。”

“中(行)啊,不过到时候还得借你马车用用。”

车把式一愣,担心这坏蛋打他马车的主意,谨慎地道:“要马车干嘛,它可是我的全部家当,贵贱不能借。”

“小气样,没马车本少爷怎么装河神哪,河神好歹也得有个马壮吧?我把它擒上来,能扛动吗?”

车把式见布丁是开玩笑,放心了:“嘿,你小子吹吧,到时咱们走着瞧。”

不一时,到了西门桥,虽有石桥,桥下却无水。因而,桥上桥下好大一片空地上商贩云集,叫卖声、吆喝声、锣鼓声不绝于耳;凑热闹的、卖艺的、玩杂耍的、提鸟遛狗的充斥其间……不一而足,热闹非常,既是县城的中心也是最繁华的所在。除了下雨刮大风,几乎天天都这样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布丁跳下车,进了街心正中的“何记当铺”。何记当铺的老板是浙江人,时下浙商风行全国,似乎天生就是做买卖的料,很会做买卖。

布丁进了门,只扫了一眼,他就知dào

柜台后面正有一双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他。果然,盯他的是当铺的掌柜魏寅生。有细心的读者问了:不是何记当铺吗,怎么掌柜的却姓魏?原因是何记当铺的老掌柜老何,年轻时拖家带口来临淄创业,多年艰苦拼搏,终于置下一份不菲的产业。毕竟人生地不熟,为了巩固何氏家业根基,遂跟本地大族魏姓结了儿女亲家。老何本就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干脆就招魏寅生做了上门女婿。魏家在本地虽是大族,但论金钱则远不及何家,所以也乐得捡个现成便宜。老何努力打拼的结果,最终不都是留给他们魏家吗?

魏寅生听见脚步声响,以为来了生意,眼见来者是个十五六岁平民装扮的少年,往柜台前一站,只比柜台高不了多少,不由心生怠慢。那少年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黄灿灿一物,魏寅生眼睛为之一亮,怠慢之心顿去,凭他多年的鉴赏经验,只一打眼,就知dào

少年手里的东西是什么成色,根本不用去测。

布丁开口了:“我想当这个坠子。”

魏寅生伸手接过坠子,细细一瞧,是个惟妙惟肖的小金佛。人物虽小,笑意融融,眉眼口鼻,栩栩如生,金色古朴,显然不是个近代的玩意。在手里一掂量,重有一两,成色十足。魏寅生心中一阵窃喜,拿一双阴骘的眼睛上下打量布丁。这一切微妙的变化俱在布丁眼中,布丁见目光过来,则故作一副惊恐之态。魏寅生心中有了计较,板起一张马脸,厉声喝问:“你这寻常人家的小子,哪里来的这等物什,我看定是偷来的。”

布丁道:“掌……掌柜,不……不是偷的,实乃是……是……自家祖传的,我爷爷卧病在床无钱抓药,要不也不会变卖祖物。”

“哦,你家中还有何人哪?”

“就一个年迈的爷爷,我二人相依为命,平素就靠卖烧饼为生,爷爷这一得病,我们已经两天未尽食了,掌柜行行好,我等着银子给爷爷抓药,买米下锅呢。”

魏寅生看布丁一身寻常粗布衣褂,身上还沾着些稻草,果有一副狼狈潦倒相。因而,对布丁的话未加怀疑。那年月自凡进当铺门的,没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几乎都是一个原因——被迫无奈。这样的事情魏寅生见得多了,他才不去深究物品来历,他倒是希望别人越凄惨越好,那样他的当铺生意才能更红火。魏寅生现在想的是怎样用最小的代价得到这个坠子,便问道:“那好吧,看你可怜的份上,就不追究坠子的来历了,说说你想兑换多少银两?”

“我也不知坠子值几多银两,掌柜看着给吧。”

魏寅生闻言心里乐开了花,略一思忖,道:“那么,就给你……五……五两银子如何?”

布丁点头道:“好的,就五两。”

魏寅生本以为这少年会讨价还价,不想,他竟一口答yīng

了。心下有些懊悔,这种呆瓜给他二两就不少。利欲熏心,伸手取了二两碎银往布丁手里一塞,道:“拿去吧。”

布丁道:“掌柜,这好像只有二两纹银。”

魏寅生又拉起那一张马脸,冷哼一声:“这也算多给你了,休要多事,快快回去抓药吧。”

布丁道:“这哪行呢,说好的五两,——要么你把那个黑碗给我。”布丁指着柜台后面的一个铜碗。

“这个破碗不值钱,要它作甚?”

“我要拿回去给爷爷熬药,都说年头长的铜碗熬药特别灵。”

魏寅生眼里还真没把这个铜碗当回事,铜碗是七天前只用了一钱银子就收来的,虽说一倒手也能值个一两银子,但远不如眼前利大。魏寅生一琢磨,就给他加上这个铜碗最多顶三两银子,送走这个呆头再说。于是将碗塞到布丁手里,道:“这回合你意了,快走吧。”

布丁道:“既是当铺总得给个凭据,我好日后赎回。”

这是当铺的规矩,魏寅生也不好说什么,拿起笔开了张凭据,对布丁道:“若想赎回本物,最多给你七日,超过七日就不要来了。”

布丁没再说啥,揣好凭据出了当铺。

魏寅生看布丁走远,一下了换了副嘴脸,大嘴乐得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老婆何秀花出来,问:“啥事乐成这样?也算是做了几年的掌柜了,瞧你没出息的熊样。”

魏寅生蹦到何秀花面前,将金坠子亮在她脸前。何秀花跟随父亲打理生意多年,也是识货的行家,只一打眼,眼里大放异彩,急问:“押了多少银子?”

魏寅生伸出两根指头,何秀花道:“二十两?”

魏寅生摇头,何秀花有些失望:“二百两?”

魏寅生道:“要是二百两收的,咱们虽说尚能有赚但也不至于让你夫君如此高兴了,是二两!我的好夫人哪。”

“哈哈,是哪个缺了一块的呆嘲货?——你限他多久赎回,万一他有了钱赎回去咋办?

“嘿嘿,我打听好了,一个半大孩子,家中就一个快死的爷爷,都两天没吃上饭了。拿这二两银子先买上一石米,剩下的抓药请郎中都不知dào

够不够。他们上哪弄钱来赎回?我看,这坠子已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你个死鬼,既是这么好糊弄的小子,干嘛还把铜碗给他,那只铜碗这就出了保期,白挣个一两银子。”

“瞧你小气样,区区一两银子也看在眼里,这个金佛一转手,怕顶少也得有二三百两银子的进项。”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对龌龊夫妻俩乐着的工夫布丁从淄江药房拎了两大包药出来。穿街走巷,不一时,来到一处破败的宅院前。院墙只到布丁胸口,布丁对着里屋喊了两声,屋门吱呀一开,走出一名妇人。那妇人道:“布丁啊。”

布丁道:“婶子,我给大牙抓了药来。”

那妇人面带惭愧地道:“哎呀,这如何使得,你哪来的钱?又让你破费。”

说着接过布丁的东西,看到那只碗,不由呆住,一时不敢接。布丁将碗塞到她手里:“这叫物归原主,完璧归……归张。”妇人闻言,眼睛立见湿润。

原来,这家男主人姓张,娶了江东曹氏,二人育有一子,穷人贱名好养活,因而也没正儿八经给孩子取名。眼见儿子天生一副暴牙,干脆就叫他大牙。后来,大牙爹在修淄江桥时掉落溺死,就剩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曹氏为了生计,学了个炸油条的营生。那时,大牙还小离不开人,曹氏便做了两个大木桶。一个桶里装油条,一个桶里挑着大牙,走村过乡,沿街叫卖,日子过得很不容易。后来,大牙渐渐长大,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渐渐显露出一个惊人的特长——力大。十岁时,大牙跟随母亲卖油条时,曹氏突然闪了腰。年仅十岁的大牙竟然让母亲坐在那只曾装过自己的大木桶里,一同挑了回来。着实让街坊邻里震惊了一回。从此,大牙也成了附近小有名气的人物。而母亲曹氏,再也不用为了挑木桶而烦恼。大牙挑着两个大木桶跟玩一样,她只需跟在后面吆喝就行。

到了现今,大牙的力量比以前那会儿又有了很大增长。为了走更远的路,卖更多的油条,大牙索性专门到东门王铁匠那里量体裁衣定制了两个硕大的铁皮桶。他提了个要求:其中一个桶里加一个隔槽,一半装油条,另一半必须可以轻轻松松地坐下他娘。把王铁匠都说得一愣,后来明白了,大牙是不想让他娘跟他走那么远的路,想挑着他娘走。王铁匠也是个孝子,很是感动,让了钱不说,还用松木给他做了个马扎,放在桶里便于他娘坐在里面。

按说,这么厚道的大牙,这么可怜的母子,应该得到上天的眷顾。可是,老天无眼,偏偏遇见坏人了。大牙前几天挑着油条去城东叫卖,路过寻翠坊的时候,正碰见尤四娘送个客人出来。尤四娘走得急,加上当时风大,就把尤四娘的裙摆吹到大牙挑着的满是油污的铁桶上来了,沾了一星半点的油。尤四娘就不愿意了,把这娘俩大骂一通。大牙娘俩知dào

惹不起,就老老实实受着,根本不敢还嘴。可尤四娘骂高兴了,就连带着大牙死去的老爹一块捎带上了。大牙一听这个急了,忍不住上前轻推了尤四娘一把。大牙劲儿多大呀,这一把就将尤四娘推了个仰八叉。尤四娘在自家门口哪能吃这亏?一声喊叫,门房里就奔出十几个彪形大汉。大牙虽然力qì

大,但苦于自小没跟人打过架,徒有一身力qì

不会用,上来叫十几个人一顿拳打脚踢,伤得不轻。曹氏磕头如捣蒜,答yīng

赔偿尤四娘的衣服,尤四娘一伙人才住了手。多亏大牙身子板儿硬朗,小时候苦没白受。

回家后,曹氏翻箱倒柜把全部积蓄赔了尤四娘还不够,再无分文给大牙抓药。无奈之下只得取出先夫留给她娘俩的唯一遗物——前朝的铜碗,拿去何记当铺,结果,毫无心机的曹氏上来就将家里境况一说,以求博得同情,孰料,黑心的魏寅生立即落井下石,以十分之一的价格收取了铜碗。可那一钱银子,只够大牙七天的药钱,娘俩还有两张嘴要吃饭。正捉襟见肘困顿不堪之时,布丁雪中送炭来了。

布丁进了屋,屋里空落落的,靠墙位置的那一对大铁桶格外醒目,这几乎是娘俩全部的财产。

布丁摇摇头,坐在大牙床边,一坐上,竹床明显下降一块。看来单单承担大牙一人的重量已然勉强,布丁急忙站起。大牙睁眼看到布丁,立kè

憋屈着一张脸呜呜啜泣。实jì

上大牙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比布丁还要大两岁。但在他们这一批孩子中,布丁是毋庸置疑的孩子王。所以,大牙在布丁面前,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年龄。布丁道:“你哭什么?夜来(昨晚)一把火我差点烧死哪个泼妇,也算是给你出了口恶气。”

大牙变哭为笑:“布丁,等我好了,我要去学功夫,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俺咧。”

曹氏不无担忧地说:“布丁啊,这事闹得可凶了,他们知dào

是你放的火不,要是知dào

了那你咋办哪,那帮子恶人咱们可惹不起啊。”

布丁也有点担忧了,说:“我回去看看去,找我麻烦我不怕,就怕他们找我家老布的麻烦,那可就大大不妙。”

布丁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布拿烟袋锅敲他。

临走,布丁留下一两纹银,曹氏死活不要。布丁说:“这一两银子是魏寅生赔给你的。”

曹氏张着大嘴不明其意,布丁已经迈着大步走出院子。出了大牙家顺着胡同往北走不了一里就是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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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霸王很威 坏东西很坏 2

布丁每迈一步,脑子里就合计着下一步对策。突听有个女孩在身后呼喊:“布丁哥,不好了。”

布丁一回头,是县学周夫子的女儿周玉茭。周玉茭比布丁小两岁,因为父亲的缘故,反倒是布丁这帮人的文字教官。布泰诨不愧是生员出身,他任知县这些年,别的政绩都一般般,唯独搞县学搞得有声有色,他在东门附近开办了一所学堂,起名为朝日学堂。而周玉茭的爹便是聘来的生员,因为整日一副清高穷酸的模样,大家都叫他周夫子。朝日学堂不是免费的学堂,但收费也不贵,一般人家都能上得起。老布毛靠着精湛的手艺过日子虽然说不上富裕,却也温饱有余,只是布丁并不愿意去上学,老布毛抡着烟袋锅子硬逼着布丁读了三年学堂。三年下来字认识得不多,也凑合着够用。他上学堂那年,就和周玉茭一起。周玉茭那时很小很娇气,胆不大还老爱哭,伙伴们都叫她阿娇。阿娇一开始仗着当老师的爹很是瞧不上布丁,叫布丁修理了几次,就成了布丁的跟屁虫,成天跟一帮小子混在一起。但作为布丁团队的唯一女子,阿娇是很受宠的。只要阿娇提出来的事情,布丁没有不答yīng

。阿娇喜欢的东西只要甜甜地叫声哥哥,布丁定会千方百计地去完成。

布丁见是阿娇,停下问:“阿娇,咋了?”

“布丁哥啊,不好了,官差去你家了。”

布丁心里咯噔一下,拉着阿娇就往家跑,边跑边对阿娇说:“阿娇,你要的簪子,我很快就能搞到了,你耐心等着。”

“哇,哥哥你真有办法。”阿娇欢呼雀跃。

到了门前,只见门口拴着三匹马。布丁绕到院后,爬上枝桠伸展至墙外的老槐树,透过枝叶缝隙,只见老爹布毛正坐在屋墙底下,身前站着三名捕快正对他吆三喝四。三人都是老差骨,布丁认识其中一个,就是家住西门的衙役袁江。袁姓在西门一带是大姓,村中十之五六姓袁。而袁江家虽不算富户,但也有几亩薄田,平日吃饭是足够了。后来,袁江唯一的兄长袁海出门做生意,客死他乡,袁家就剩袁江这一根独苗。那会儿,正赶上县衙皂班出了个缺,何大劲跟袁家交好,便偷偷知会了一声。袁父一狠心,将几亩薄田变卖,给袁江捐了个胥役。布丁和袁江的儿子袁文自小相熟,还一块读过学堂,因而认得袁江。

只听那何大劲说:“从进门到现在你这老不死的只会哼哼哈哈,我再问你一遍,你儿子布丁哪?”

乔四道:“我说老布,都是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但你也别为难我们,你快说出布丁的下落。你放心,县太爷就是有几句话要问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布毛手里攥着大烟袋,低眉顺目,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何大劲手里攥着马鞭,有点着恼,喝道:“再不说,看老子抽你。”

布毛也怕挨鞭子,抬起头又摇摇头,拿手指指天,嘴里嘟囔了一句:“咳咳……唉……”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何大劲和乔四面面相觑。

袁江解释说:“班头,老布的意思是说他也不知dào

在哪,让你候着,天黑前一准儿回来。”

何大劲:“嘿,咱们候着他,县大老爷还在堂上等着哪,布丁小子闯了这么大祸指不定躲哪去了,干脆先把老的押回去交了差再说。

说罢掏出镣铐,就待上前铐人。

只听身后一声稚嫩的声音道:“你家少爷好端端在此,缘何说我藏了,长眼何用?”

三人忙回头,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布衣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三人身后,两手抱在胸前,面带不屑的神情,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

何大劲说:“你就是布丁?”

“是你家少爷。”

“嘿,就你这副穷相,还敢自称少爷?”

“哼,你难道没听县学周夫子说过:‘少者,小也。爷者,老也。’少爷就是小老子的意思,哪里说有贫富贵贱之分了?看你堂堂七尺之躯,上挂好大一颗头颅,只可惜头大无脑。”

“混帐,果然牙尖嘴利,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何大劲被一个没他孩子大的少年这一顿数落,立时有些着恼,伸手去抓布丁的前襟。布丁跟个小猴子似的从他腋下一闪而过,蹭蹭蹭,没几下就爬到院内梧桐树上。何大劲跑到树底下,指着骂:“你个小兔崽子胆敢拒捕?快给老子滚下来。”

乔四呵呵直乐:“我说班头,怨不得出门前尤四娘一劲儿嘱咐咱们逮这小子得牵条狗来呢。”

布丁坐在横伸的枝桠上,悠闲地晃着双腿:“狗来也白搭,是狗都不会爬树。”

阿娇捂着嘴直乐。乔四恍然大悟,气得直跳脚:“好小子,敢骂我们。”

“为何捕你家少爷?”

“老子懒地跟你废话,到了大堂便知。”

“那本少爷也懒地理你,有本事你逮住你家少爷再说。”

把何大劲给气地一把抽出腰刀,照着树身就砍,道:“猴崽子,你在顶上吧,老子把树砍倒了摔死你。”

乔四给何大劲出主意:“班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逮不住小的还有老的在。”说着仰起脸对布丁道:“小猴子再不下来,就连你老子一块铐去,哼哼,到时有你爷俩受罪的时候。”

阿娇也在旁劝道:“布丁哥,莫闹大了,快下来吧。”

布丁不想连累到老布,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家少爷玩够了,这就下来。”

说完,布丁从树上一跃而下,灵便的像个小猴。何大劲生恐布丁跑了,左手将他当胸捉住,右手一扬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打的布丁脑袋一歪,再正过来时,右脸上多了五根血红的指印。

何大劲骂道:“老子叫你骂,还骂不了?”

还要再打,被袁江劝住:“班头,别打了,您忘了布老爷最恨堂外私刑了。还记得上任班主不?到了堂上还不任由咱们打,何必急于一时?”

何大劲点点头,心知自己是急了,看看布丁的脸,有些后悔道:“这是你小兔崽子骂老子的薄惩,待县老爷问你时,你若是识相就老老实实说是自己摔的。否则,哼!”

布丁从水缸中看到自己脸,嘻道:“你倒是教教本少爷怎么摔才能摔出指印来?”

“这……”何大劲被问得一愣。

布丁眼皮一翻,诡道:“大老爷问我,我就说不是你打的不就完了么?”

何大劲道:“对,只要不说是老子打的就行,否则,老子以后饶不了你爷俩。”

乔四镣铐给布丁加上,才发xiàn

布丁这小体格镣铐根本没用,一铐上就自动滑落了。摇摇头,一把将布丁夹在马背上,三人匆匆回返,县老爷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布丁到了大堂之上,一众原告被告都齐了,布泰珲重新开堂。惊堂木一敲,重新问道:“原告,所为何事啊?”

尤四娘便道:“青天大老爷,可要为奴家做主啊……”便又将半夜仓房失火一事复述了一遍。说完了,布泰珲对着被告石上跪着的布丁道:“被告小布丁,你可认罪?”

布丁抬头,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道:“青天老祖宗,小孩冤枉。”

布泰珲闻言不由一乐:“胡闹,什么青天老祖宗?”

布丁道:“小孩姓布,大老爷也姓布,尤四娘长小孩一辈,却仍要称您为大老爷,那小子自然就该称您为老祖宗了。”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笑声。

尤四娘指着布丁骂道:“哎哟嗨,你看看他这小嘴多甜,这马屁拍的,你个小马屁精。”

惊堂木又一敲。布泰珲虽说听惯了马屁,但小布丁这响亮的一记马屁,仍觉很是受用。再者说,小布丁一上来的追宗认祖深得布泰珲之心,外人听不出来,但布泰珲明白,他们布姓本是稀缺的姓氏。历史上布姓来源众说纷纭,最为可信的渊源之一就是出自战国时期赵国大夫布子,属于以先祖名字为氏。布氏人虽少,分布却很广。布泰珲的老家——位于阳谷县境西北部的一个偏僻乡镇便是布姓聚居点之一,因有布氏族人祖居于此,故名为大布乡。

因为这层关系,布泰珲上来便对布丁充满好感,手敲惊堂木道:“休得喧哗,小布丁说说你冤在哪里?“

“大人请看。”布丁努力扬起右脸。布泰珲注目一瞧,这才看清布丁白皙粉嫩的右脸上有五道清晰可见的指印。布泰珲此人深受儒家思想熏陶,极为看中规矩法度,为官这些年,治理的一县井然有序,依靠的就是森严法度,他曾一再告诫手下这些衙役捕快不得滥用私刑。尤其是出门逐捕,只要对方不反抗,绝不许用刑。若有违反,必被他深究。前一任快班班头就因行事飞扬跋扈,滥用私刑,被布泰珲一怒之下,杖责五十,逐出公门,永不录用。现在在西门大街卖猪肉,日子远不如以前风光。

何大劲打完了布丁后,想起上任班头,一路都在后怕,数次叮嘱威胁布丁不得提起此事。不料,布丁上来就说出此事。见布泰珲板起脸来,不由胆战心惊,腿肚子直打哆嗦。只听布泰珲怒道:“这是何人所为?

说着看向何大劲,布泰珲已然猜测到可能是何大劲所为。因为,在那年月的官府衙门,衙役们仗着公差的身份欺凌小民之事时有发生,很难杜绝,这一点,布泰珲是明白的。

何大劲差点就要跪下承认,这时,布丁说话了:“青天老祖宗,打小子的是西门大街何记当铺的掌柜魏寅生。”

布丁这一句话,满堂上下都愣了。人人俱在想:这么个小案件,怎的又牵扯出一个大老板来。”

只听布丁小嘴巴巴地说:“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何记当铺掌柜魏寅生前些日子想去找相好的姑娘——就是寻翠坊里迎春阁的姑娘唐钕岐,可是又苦于被婆娘盯得紧,便给了小子一钱银子,要小子权作月下老人,左右逢源。不成想,那唐钕岐收了魏掌柜的一两银子后,不知怎的却没合魏老板的意。魏老板一怒之下,要小子退回那一钱银子,可钱都花完了,无钱可退。他便要小子去纵火烧掉寻翠坊,小的不去,他便动手打我。后来还抢了小子娘亲的遗物来做要挟,小子没办法只得违心去做。”

“他抢了你什么东西?”

“是娘亲家传的刻有金佛的小金坠子。”

布泰珲闻言暗暗思量。这时,尤四娘骂道:“大人,休听他一面之辞,这坏东西自小缺娘管教,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布丁道:“你我都是缺娘管教之人,缘何还要互相攻击?”

众人不解其意。布丁摇头晃脑地解释道:“尤四娘,又——死——娘,不是也缺娘管教的吗?”

众人哄堂大笑。

尤四娘差点背过气去,正待回骂,惊堂木再次敲响:“传唐钕歧和魏寅生。”

这俩人挨着县衙近,不多时,二人便被带到。唐钕歧老远看见尤四娘和布丁,便吓得两眼发黑,唯恐布丁将自己暗请他出面火烧寻翠坊泄愤一事说出。一旦尤四娘得知真相,那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起唐钕歧为何被尤四娘毒打乃至心生怨恨产生报复的想法呢?事情是这样的:原来,布丁所说魏寅生暗中幽会唐钕歧这些事儿都是真的,只不过中间并没有布丁啥事,魏寅生预先给了唐钕歧一两银子做定金,要她假装上午买东西时偷偷前去相会。唐钕歧私会的钱是入个人腰包的,中间少了老鸨的盘剥,这当然不合妓院规矩。都这样,老鸨还靠什么吃饭?回来后,被尤四娘觉察出来,便将其一顿毒打,唐钕歧心生怨恨。

唐钕歧和魏寅生幽会完,回寻翠坊的时候,正巧碰到布丁和阿娇在街上玩。阿娇相中了摊上仅剩的一支簪子,带的钱却又不够。这时,唐钕歧看到便出钱买下。布丁后来去寻翠坊找唐钕歧买回簪子,唐钕歧刚遭一顿毒打,正要找人出气。得知布丁的厉害后,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sù

布丁,只要布丁为她出了这口恶气,她便将簪子送给布丁。布丁为了大牙的事也正憋了一肚子气,天天琢磨着寻尤四娘的晦气,于是将计就计答yīng

了唐钕歧。

唐钕歧进了大堂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布泰珲问道:“你就是那唐钕歧?”

“是……是……是民女。”

“本县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你且看墙上的拶子(古时夹指刑具)。”

“是……是……大……人请问。”

“前些日子何记当铺的魏寅生可曾暗中许你银两,偷偷与你幽会?”

唐钕歧抬眼看了眼一旁的魏寅生点头道:“是……是……。”

布泰珲满yì

地一点头:“你且暂退一旁。”

唐钕歧喜出望外,一句话就完事了,扫了眼布丁,布丁正朝她眨巴眼睛。

布泰珲猛地一敲惊堂木:“大胆魏寅生,你可知罪?”

魏寅生早吓得体如筛糠,看到跪着的寻翠坊诸人时,他便暗暗猜测,定是与唐钕歧的那点私事被人撞破了。难道尤四娘为此便来告自己?这算什么事?又看到被告席上的布丁,想起那个金坠子,顿时恍然大悟:坠子定是这小贼偷的,然后卖给自己,结果被主家告了。完了,赚小便宜吃大亏。正自懊恼,布泰珲一声威喝打断了他的思路。魏寅生急忙主动交代道:“大人请明鉴,那金坠子不是草民强取豪夺,是草民收来的。”

布泰珲一听,心说:做贼心虚,没等问,自己就招了。嗯,此人私会妓女是真,金坠子一事又已明了,看来小布丁所言非虚啊。再加上布丁自始至终一副可怜兮兮的乖孩子相,还满嘴叫自己祖宗,布泰珲无形之中已然带有些偏袒情绪。问:“你说并非强取豪夺,可有证据?”

魏寅生道:“草民一被传唤便已猜到此节,特随身带来。”说罢,掏出金坠子和凭据呈上。

布泰珲接过金坠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再一细看凭据,兑银三两(铜碗顶一两),不由冷哼一声道:“好你个刁民,还敢说冤枉。你即便未曾豪夺,也一定是巧取,你当本县是没见过世面的村翁不成?这金坠子分明是前朝的东西,该值个几百两银子不止吧?”

魏寅生这才隐隐觉出面前这个少年不简单,慌忙解释道:“确确实实是这小子心甘情愿兑予小民的,他说他家有个生病在床的爷爷,急需钱去抓药。”

布泰珲看了眼布丁:“可否属实?”

布丁不说话,又一扬起青肿的脸,露出一副苦相。

布泰珲点了下头,自认已经成竹在胸,一敲惊堂木:“混帐,还敢在本县面前信口雌黄,快快把你如何殴打孩童,强取人家祖物,逼迫其火烧寻翠坊一事招出,否则大刑伺候。”

魏寅生听得一头雾水,这哪跟哪啊?喊道:“老爷,草民冤枉啊,我没打他,坠子确实是我用三两银子收来的,噢,不!是二两银子外加一只铜碗,草民也没烧寻翠坊。”说话工夫,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何大劲的脸上。

何大劲一开始忐忑不安,但见布丁果然没有告自己,反倒诬赖魏寅生,心下十分欢喜,对布丁好感大增。对他来讲,别人冤不冤枉跟他没关系,自己好才是真得好。此刻,见魏寅生目光望过来,他不由又是一阵紧张,下意识产生错觉,以为魏寅生知dào

是他打的,所以才看过来。立时急怒攻心,站出道:“老爷,这厮出了名的狡诈刁钻,不给他点厉害,恐怕不会乖乖招供。”

布泰珲为此事做了一天堂,早已累得够呛,也想尽快结案,闻言点了下头。他对魏寅生全无半点好感,这可能跟魏寅生的职业有关,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当铺只会在危难时刻起到落井下石的作用。所以,不论贵贱,凡是进当铺的都会遭到压榨盘剥,不是被逼急了谁去当铺啊?再加上魏寅生生平刻薄小气,狡诈钻营,唯利是图,人缘是十二分的不好。布泰珲红签一扔,管他狼嚎一般喊冤,何大劲暗示手下人十几板子下去,便皮开肉绽,魏寅生受不过,只得开口认罪。

布泰珲道:“念你尚未铸成大恶,本县罚你入狱三月,并赔偿尤四娘所有损失。”

魏寅生此刻连说话的力qì

都使不出来了,颤抖着签字画押,被衙役拖了下去。

布泰珲对尤四娘道:“尤四娘,本县这么判罚,你可有异议?

尤四娘瞠目结舌,本是来告布丁的,当日有人亲眼看到布丁纵火后逃走。岂料,又牵扯出个幕后主使魏寅生来。这些年,街里的富豪巨商唯这个魏寅生最是小气刻薄,不仅从不来给她捧场还暗地里偷会自己的小姐,打他一顿她也自感出气不少。再说了,魏寅生眼看相好的姑娘被自己打了,想法替她出气也是很正常的。但看看布丁,要说这小滑头全然是无辜的,却又心有不甘,难道街坊的传言是假?

不管怎样,尤四娘来此无非是讨个赔偿,若是真要小布丁赔,把他爷俩卖了也赔不起。有魏寅生这个大老板在,岂不是一把火烧来的横财?想要多少赔偿,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尤四娘想到此,美滋滋地道:“多谢大老爷为奴家做主。”

最后剩下布丁,布泰珲走下公堂,将金坠子塞到布丁手里,和蔼地道:“你可把它拿好了,切不可再被坏人看见,要知dào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好了,快快回家去吧。”

布丁磕了个头:“谢谢青天老祖宗。”撒腿跑了。

布泰珲看着布丁跑远,捋须而乐,戚佑才缓缓走到布泰珲身旁,从始至终他都一声没吭,现在他才对布泰珲道:“大人,晚生突然有了对付小霸王的法子了。”

布泰珲面露惊喜,道:“哦,愿闻其详。”

戚佑才指着小布丁的身影道:“非此子不可。”

布泰珲诧异道:“这么个乖孩子,如何能对付小霸王?”

戚佑才嘿嘿一笑:“大人只须拭目以待。”话毕,嘴角浮起一丝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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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簪子引发的血案 1

布丁打了个大胜仗,既给大牙出了气又给阿娇免费搞到了簪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连蹦带窜往家跑。到了屋门口,布丁先是探头朝屋里扫了眼,没人!进了院子也没人!正奇怪呢,只听院外有人喊:“布丁他爹回来了啊?”然后就是:“咳……呵呵……”算是回答了。布丁知dào

是他爹回来了。看来老爹担心他出事儿,这是去衙门了。布丁想着,心里暖烘烘的。可门一响,布丁立即又有点生气了——只见布毛左手拎着一陀猪头肉,右手拎着一壶酒进来了。老布从不喝酒,今儿竟破天荒地沽了一壶酒,布丁不觉有些傻眼,心说:儿子差点被关起来了,老爹竟去打酒!忍不住没好气地问道:“爹呀,买酒作甚?”

布毛白了他一眼,回答:“能作甚?”

“恁啥时候开始哈(喝)酒咧?”

“今门儿(今天)啊。”

“有酒还有肉?”

“高兴呗。”

布丁趁布毛不备,一把夺过酒壶就跑,“恁到底是不是俺亲爹啊?娘啊,恁在哪啊?”

老布毛在后怒道:“放下!”

“俺——就——不——”

老布毛从腰后抽出一尺多长的烟袋锅子,牙缝蹦出俩字:“讨打!”挥舞着烟袋锅追的布丁到处猴窜。布丁被追急了,一脚踩空摔倒在地,酒壶碎了,酒撒了一地,院子里顿时弥漫着股子药味。爷俩都累得呼哧呼哧不跑了。布丁奇问:“咋一股子药味?”

许烨才一脚跨进门口,说:“药酒自然就该有股子药味。”许烨才跟布丁同龄,既是县学堂的同窗也是布丁的死党之一,死党们都叫他“野菜”。野菜爹是县里的仵作,家里有制作药酒的祖传秘方,许仵作大部分时间没事做,就在家制作药酒,他娘沿街摆摊。不过,老许极看重学问,一家人使出全力供许烨才兄弟俩读书,希望他将来能有个好前程。所以,至今野菜仍在读书,出来玩的时间不多。

野菜道:“老远就听你家院子里杀猪,原来是你这厮把大叔刚买的药酒打碎了。”

布丁奇道:“爹呀,恁怎买药酒喝?”

野菜道:“真是呆头,大叔他知dào

你进了衙门少不得要挨那水火棍,特意去我家沽的药酒。我也因此才知dào

你最近闹得这么凶,连尤老虎你都敢惹,啧啧,不愧是我的老大。”

布丁心又暖和了,望着他爹,有些愧疚地说:“爹呀,那恁干嘛还说高兴呀?”

野菜道:“半道听说你毫发无损的给放回来了,高兴呗,大叔怎会有你这笨儿子。”说罢,讨好地看着布丁爹。

布丁道:“你们像父子俩,我去你家认爹去。”说罢,转身出门。野菜在身后大呼小叫,布丁停也不停。布毛不紧不慢点上烟袋,对野菜说:“他买酒。”

布丁头一回对他爹感到吃惊,心想,我的一举一动老爹都知dào

,老爹想啥我咋就不知dào

呢?这么想着心里十分不平衡。所谓知子莫若父,从这一点看,布毛不是他爹谁是他爹?

不一时,布丁沽回二斤白干,爷仨儿就坐在院子里,一人一小口咂着,听布丁讲大闹衙门的故事。布丁凭着他那两排伶俐齿,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少不得吹了个天花乱坠,口沫横飞。

一夜无话,第二日上午,寻翠坊来了个下人带话给布丁:唐钕歧被尤老虎看得太紧,半步也出不了寻翠坊,要布丁亲自去一趟,一物换一物。

布丁一琢磨,有点像赴鸿门宴的感觉。有心不去吧,又怕让阿娇失望。为了阿娇,布丁打定主意:就算是龙潭虎穴,本少爷也要去闯他一闯。

布丁不想被尤四娘认出来,站在镜前刻意打扮一番,把只有过年时才穿的一件丝绸长衫套在身上,头发用梳子沾着菜油梳得锃亮。别说,布丁底子好,这稍一打扮就多了几分富贵公子哥的气象。然后,布丁又把自己的百宝袋牢牢地拴在腰侧。什么是百宝袋呢?穷人家的孩子能有什么宝贝,自然不是金银珠宝,里面的小物件,都是布丁长年累月积攒的实用玩物,比如说:一个弹弓、一把小剪子、几根大号缝衣针、一个线团、一捆鱼线、几个鱼钩……没有值钱的东西,却有许多妙用,现在就不一一列举,看官日后自知。一切准bèi

就绪,出发!

说话工夫,布丁来到了寻翠坊大门前。

下午这个时候,正是寻翠坊一天生意最为清淡之时。尤四娘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懒洋洋地打着呵欠,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要是其他时间,她早叫小姐们到街上去揽客了,但此刻,小姐们也大都在午睡,去揽也是白忙活。还不如养足精神,晚间把银子赚足。

这时,她瞳仁里突然冒出两团火花,一瞬不瞬地盯着向她微笑走来的这个浑身还透着稚气的公子哥。

不消说,这个公子哥定是来赴唐钕歧约会的布丁了。唐钕歧跟布丁约定好这个时间,为了不引起尤老虎的注意,特意叫布丁乔装来寻翠坊找她。

可布丁乔装水平太业余,尤四娘只看一眼就穿帮了,只好微笑着过来打个招呼:“四婶婶好啊?”

尤四娘冷哼道:“哟,这不是布少爷吗?这里谁是你的四婶婶啊?老娘我可消受不起。”

布丁道:“咱们不是在公堂上认得亲戚吗?四婶婶贵人多忘事。”

“哦,老娘只记得在公堂上,差点叫你气死,——你这小猴子想必又是受了谁的委托来放火的吧?”

布丁道:“哪里哪里,小子前几日被逼无奈才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四婶婶莫要见怪才是。这不,为了表示诚意,今儿特意给四婶婶捧场来了。”

尤四娘将信将疑地说:“都说你这坏东西一肚子坏水,我怎能相信于你?”

布丁掏出七、八钱碎银,在手里颠了颠,道:“小子三年前就期待着能来寻翠坊耍上一耍,现今终于长大成人,难道四婶婶要跟银钱过不去?”

这话把尤四娘逗乐了,道:“三年前你才多大呀,看不出你这小东西天生一副淫骨。哼,罢了,反正在我的地盘,老娘也不怕你耍什么花样。来玩好说,若是再敢有什么歪主意,小心打断你的腿!去吧。”

“那小子进去了,四婶婶您歇着。”布丁笑嘻嘻地迈进一楼大厅。

尤四娘望着布丁的背影,不由暗道:这坏东西就是小点,再过上几年,还真出落个一表人材。琢磨了会儿还是不放心,喊过手下人,暗中盯着布丁。

寻翠坊是个三层土木建筑,院内妓女按照档次分为春、夏、秋、冬四个阁层。迎春阁人少只占了二楼一半的空间,住着寻翠坊最红的四名头牌,唐钕歧算是其一。

唐钕歧早等得心焦,门半掩,时不时透过门缝向下张望。布丁一进大厅,就已落入她的视线,老远便细声呼唤。布丁进了屋子,唐钕歧迫不及待地掩上房门,靠着门板眼睛定定地瞅着布丁,瞳孔里好几种神情交替闪烁。最后,化成一团直欲将人融化的烈火,猛地朝布丁扑去。布丁身着长衫,行动不便,躲了没几下子,便被一把搂个正着。接着两瓣红唇就压过来,布丁只能尽lì

向后仰着身子,眼看躲无可躲。突地,唐钕歧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笑中含着求饶的意思。原来,她被布丁捏住了腋窝。布丁见她怕痒,心里舒了口气,把她反按在座椅上,以一个征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对她再无丝毫顾忌。唐钕歧腋窝一脱布丁的控zhì

,立即又想扑来。布丁道:“再来,包你笑上一个时辰。”

唐钕歧知dào

他说得出,做得到。幽叹一声:“小心肝,让姐姐亲一口都不行啊?”

布丁开门见山地问:“簪子呢?”

唐钕歧答非所问:“你这小坏蛋,真是狡猾,原来用的是一石四鸟之计,姐姐还以为你是在帮我,却没想到我都被你利用了呢?”

布丁闻言吓了一跳,自诩为天衣无缝的计谋,除了自己谁都不知dào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唐钕歧见布丁的神色,知dào

自己说得没错,就道:“不过你也别怕,咱们终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姐姐不说,尤老虎是不会知dào

的。”

布丁奇道:“你是如何知dào

的?”

唐钕歧幽幽地道:“姐姐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若不是家门不幸,也不会沦落风尘,你这点小心眼我还能看不出吗?"

“厄呸!你书香世家的人就一定聪明了?哼,我看你头大无脑,被人利用了尚且不知呢?”

“什么意……”没等说完,唐钕歧突觉出门外异常,立即向布丁飞扑过来。布丁原以为制服了她,未料她还敢“捋虎须”,冷不防便被她一下子压在身下。正待把手伸进唐钕歧的腋窝,门陡地被撞开,尤四娘和几个彪形大汉出现在门口。

尤四娘看着一上一下叠在一起的二人,眉头都快拧成一个大疙瘩,道:“嘿,你小子人不大,还真挺淫浪的。——你二人有床不上,尽在地上折腾个什么劲儿?”

布丁故作不耐烦的样子道:“天当被子地当铺,本少爷就喜欢这样,又不少你银子,你管得着吗?快出去,休得碍了少爷的好事。”

尤四娘本是防他来此有诈,突袭之下,竟是这番光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见此情形尤四娘随即转忧为喜,对于她这种买卖人来说,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从此多了个送钱的主儿对她自然是好事。

一颗疑心尽去,换了一副笑脸,道:“那好吧,我就不打饶你了,钕歧你可要伺候周到。”

尤四娘刚关门出屋,屋内便传来唐钕歧的咯咯浪笑,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尤四娘不由对着屋子呸了声:“这骚蹄子,可逮着个小童子了,看她笑得一副淫贱样。”

殊不知,尤四娘一出屋,布丁便先下手为强,一把反拧了唐钕歧的胳膊,一手掐在她腋下,反骑在她身上,直咯吱的唐钕歧连连求饶。

“簪子呢,再不交出,就叫你笑脱下巴。”

唐钕歧道:“别,别,我……我受不了了,簪……子不在我这。”

“什么?你还要不要坠子了?”手上用力咯吱。

唐钕歧笑得脱了力,求道:“好布丁啊,你就饶了姐姐吧,那簪子真的不在,破簪子又不是金的,才值几个钱?我不骗你的。”

“不在你这儿会在哪里?”

“昨夜,南门的王公子王鸿波曾来找过我,他看那簪子好玩便拿去了。”

“王鸿波?小霸王!”布丁心里一凉,大名鼎鼎的小霸王城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是呀,就是他。”

布丁面色很是难看,一把松开唐钕歧,坐到椅子上下神。唐钕歧半坐在地上,懒慵慵地望着布丁。这一顿闹,发髻凌乱,面颊桃红,身上一点劲也没有了。外人一看,还以为刚做过那事一样。

唐钕歧道:“要不这样,姐姐这里的簪子也不少,不论金的银的,你相中哪支尽管拿去。”

布丁没应声,把坠子搁在桌子上,起身走向房门。

唐钕歧柔声道:“这便走了么,一支簪子算什么,你可千万别去招惹那个小霸王,县大老爷都惹不起他。”

布丁回头道:“谁说我要去招惹他了,本少爷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得很。”

唐钕歧手扶着栏杆,望着布丁渐渐消失的背影,一股子落寞涌上心头。其实,唐钕歧只比布丁大三岁,本应是名门淑媛,奈何命运捉弄,沦落风尘。多年来逢场作戏,虚与委蛇,唯有刚刚像回到儿时般自在快活地戏耍了一回,布丁一去,这种真实便立即从眼前消失。这时,隔壁的房门吱嘎一声敞开。师爷戚佑才走到唐钕歧身侧,在她手里塞了一两银子。温言道:“你做得很好。”

唐钕歧脸上又恢复成风尘模样,嗲声道:“师爷,恐怕你的计划要落空了呢?小东西猴精,区区一个破簪子,哪值得他去冒险?”

戚佑才自信一笑:“戚某这一生,别无所长,唯独善于观相之术,无论什么样的人我只消瞧上一眼,便能看出他有几分气象。我绝不会看错人,现在唯一需yào

担心的是布丁是不是那小霸王的对手。”

师爷戚佑才为何会在此?原来,昨日布老爷断案,完全凭着主观臆断,半偏半向着布丁,案子断的可以说是武断至极。而戚佑才从始至终观察着众人的面相变化,真伪虚假在他眼里昭然若揭。布丁一副油肠滑骨,没逃脱戚佑才的双眼;唐钕歧一进大堂,从畏怯闪烁的目光中,又被他看出此女的心虚;而魏寅生的屈打成招,他也历历在目。待布老爷断完,戚佑才也想好了以毒攻毒之计——就是想方设法让鬼机灵的布丁去对付骄横狂妄的小霸王。二人年纪相仿,各有优劣长短,倒是个很好的对手。

戚佑才心中计议一定,先是私访到唐钕歧这里,几句话,就问的唐钕歧无言以对跪地求饶,答yīng

听他指派。然后,戚佑才又去狱中探望魏寅生,得知了大牙挨揍和家传铜碗之事。簪子和铜碗这两件事使他简单了解到布丁是个怎样的人。毫无疑问,布丁是个很讲义气的人。抓住布丁这一特点,戚佑才自信能完全驾驭布丁,使其按照自己设定的路线去走。由此可知,一个并不值钱的簪子莫名其妙地飞到小霸王那里,自然是师爷戚佑才计划的第一步。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目前小城里最风云的两个人物碰面。

然而,事与愿违,许多天过去了,事态并未按照戚佑才设想发展,甚至二人根本未照过面。戚佑才不禁有些焦虑,差亲信家人戚升前去打听,方知布丁最近常去江边钓鱼,几乎是每日一早出门,直到黄昏十分才回家。

戚佑才得到这个消息,自信心大受打击,蹙眉不语。家人戚升是戚佑才的堂弟,虽是农户却十分有上进心,农闲无事时,自修了四书五经。后来,戚佑才被布泰珲聘为师爷,每个师爷按例都会配给一个跑腿的差卒。戚佑才便跟知县求情,将这个堂弟带来做了他的随身仆从。戚佑才之所以看中戚升,不光是他知书识字,还因他行事上精明,人也老成。此刻,戚升看表兄愁眉不展有心助其一臂之力,便道:“兄长啊,到底为何事忧心?怎的如此关心一个半大孩子?”

戚佑才道:“告sù

你也无妨,但须你知我知,不可向外透漏半句。”于是,便将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计划告之。

戚升闻言哈哈一乐,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堂兄,想让二虎相遇有何难哉?”

戚佑才闻言大喜:“看来,我这堂弟有胜过愚兄的智谋啊,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戚升附耳道:“兄长只须这般这般……”

戚佑才面露喜色,点头喃喃道:“布丁啊布丁,你莫怪我心太狠,只因你太聪明啊。”

第二章 簪子引发的血案 2

布丁最近这半月在干什么呢?正如戚升所说,每日一早便扛起自制渔具,来到东门外的江边巨石上垂钓。一直钓到日暮西山才收竿,不管有没有收获,布丁日日如此。近年来,随着他得罪的人越来越多,家里的裁缝活也就越来越少,布毛自己一人完全可以胜任,所以布毛也懒地管他。布丁运气好的时候,最多一天能钓到四十多斤,其中多为草鱼和鲶鱼。回城时路过西门桥,就将鱼低价——几乎是半卖半送给西门桥的“泰来酒家”。

“泰来酒家”的老板姓吴,叫吴仁浦。吴家虽不如袁家,但也是西门的大户人家。跟其他大户人家不同的是,吴仁浦心肠极好,是少数为富而仁的好人。往年凡是遇到天灾人祸,第一个沿街施粥的必是吴家。吴老板的好人缘使得他

的生意成了街上四家酒楼中最火的,就连布老爷有什么喜事,也会特意来捧他的场。

布丁跟吴老板非亲非故,却为何要将鱼低于一半的价格卖给泰来酒家呢?并非是鱼价下跌,刚好相反,最近这段时间鲜鱼收购价格飞升。

原来,由于泰来酒家买卖越做越火,而招牌菜都是以鱼为主,这就需yào

大量的鱼。而眼下淄江里水鬼河神闹得正凶,衙门不许十六岁以下的未成年人靠近河边,许多渔民也都收网不敢去捕捞了,市场上的活鱼锐减,供不应求。所以

,吴老板撒出话去,大量并且高价收购新鲜的鱼鳖。

许以高价仍然没几个人敢去捕鱼。布丁不信这个,他钓鱼卖钱并非为了补贴家用,他是有自己的目的——要籍此机会常常光顾酒楼。布丁来酒楼不是馋酒食,而是希望在这里能看到一个人。自打前些日子无意间见过那人一面后,布

丁只觉三魂七魄被勾走了一半,从此浑浑噩噩的整天就只想着再看她一眼。正所谓豪门院落深似海,那人一进阔宅大院,从此便从世上消失了一般,再也无从寻觅。没办法,只得寄相思于泰来酒楼,希望她能偶尔光顾下自家的产业。说

到这里,看官似乎都明白了,布丁是遇到人生中的初恋了,而这个被他朝思慕想的女子便是泰来酒楼的老板吴仁浦的独生女儿吴翠莲。

说起这个吴翠莲,和布丁同龄,生在富裕人家,自小受夫子教诲,足不出户,知书达礼,深得吴仁浦宠溺。前些日子在家憋得烦闷,趁着父亲不在家,偷偷带了婢女出来买些女儿家的用品。正巧被布丁看到,只一眼,便将其视为天

人。布丁自以为小城四门十三条街没有他不熟悉的,岂料,竟有个天仙一般的可人在眼皮底下未曾发觉。布丁暗暗尾随,才知dào

她是吴仁浦的女儿。回家后,布丁像是掉了魂。他这个年纪也正是情窦初开的时节,加上被唐钕歧的数次挑

逗,更加速了内心的早熟。

布丁想起了周夫子教他的书中的一句话:“做官要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仕途上的志向布丁还没明确,目前只是看着县衙专事逐捕缉拿的快班捕快很是威风,但娶妻他已有了明确的目标,那就是——娶妻当娶吴翠莲。

奔着这个目标,布丁行动了。最近江边老死人,沿江一带,县丞已派人定期巡视,不准孩童靠近。布丁决定“冒死”也要为未来的岳父排忧解难,而冒险钓来的鱼为何又要低于一半的市价卖给泰来酒家呢?他正要要籍此来引起吴仁

浦对他的注意。布丁鬼心眼子多,在那年月,婚姻大事须由父母作主。布丁先搞好跟岳父的关系,日后则可水到渠成。

布丁没有白努力,他成功地引起了吴仁浦的注意。因为布丁多次让钱,吴仁浦有一次还十分过意不去特意差人给布毛送了回酒店名吃——“红烧狮子头”。

今天,布丁早早收工回来,手里拎着五六条鱼,来到泰来酒楼门前,店小二杨三庆跑过来。因为这小子一张嘴灵巧得很,能吹能拉,所以得了个“杨拉子”的绰号。也因此才被吴仁浦看中,聘作店小二。杨拉子和布丁相熟,他比布丁大两三岁,但丝毫不敢在布丁面前充大。老远看见布丁,喊道:“布丁,今儿收成如何?”

布丁有气无力地说:“就这些,十来斤。”

杨拉子也有些失望,“奶奶的,河里的鱼都被河神吃了,再这样下去,渔民们都得饿死。”说着去接布丁手里的鱼,布丁只给他手里那两条大的。说:“还是老规矩,这两条给你,买一送一,剩下的这几条小的我拿回去自己吃。”

杨拉子说:“好的。”拿去柜台过了秤,转身手里拿着三十文钱递给布丁,忍不住低声说:“有六十文不拿,你小子这是在干吗?吃饱了撑的,做善事去给要饭的也行啊,吴老板家财万贯还差你这点?”

布丁不答反问:“吴老板不在吗?”

杨拉子道:“在楼上陪客人呢,今天来了几位贵客。你送来的这两条鱼马上就去刨肚挖肠,待会儿就给端上去了。别说,你从哪钓鱼?衙门不是不许孩童靠近河边的吗?”

布丁道:“你睁大眼看看,本少爷是孩童吗?”

“嘿,小样,人不大,还人五人六的你。”

“拉子,我问你,吴……算了。”布丁是想问他,吴翠莲在不在楼上,但想起他嘴漏,怕他说出去。干脆不问了,转身走人。

不一时,布丁来到大牙家巷子前。老远就听见大牙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近前一看,只见大牙正在院子里,摆弄着挑铁桶的扁担,舞得虎虎生风,颇有股子大杀四方的气象。

布丁问:“大牙,你干吗呢?”

大牙看见布丁,连忙迎过来,道:“布丁啊,你瞧我自创了几招扁担神功,将来若是再遇见坏人我就不怕他们了。”

布丁把鱼递给曹氏,坐在院子里看大牙舞扁担,结果大牙一不小心,将扁担抡到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扁担裂了道口子,眼看是不能再用了。大牙立即哭丧起一张脸,这副扁担本就是为挑铁桶特意加固了的,不好再买了。曹氏过来拧

着大牙耳朵骂:“你这个败家仔,上哪再去弄一样的扁担去?咱们以后还怎么营生?”

布丁摸了摸兜道:“反正大牙有的是力qì

,干脆明天去王铁匠那里打一副铁扁担,铁桶配铁扁担才是正配。”

大牙道:“那得多钱啊?”

布丁算计道:“二钱银子应该足够了。”一提到钱娘俩都蔫了。

布丁拍拍大牙肩膀道:“明早我来找你,我最近钓鱼有些私房钱。”

不等曹氏娘俩说啥,布丁快步走出院子。

夏天天黑得晚,此刻已是晚餐时间,但太阳仍留一抹余辉在天际。

谷昭一进房门,就见门前停着几匹马。心里不由嘀咕:难不成又是衙门找来了?

进得屋内,只见厅里的八仙桌两侧各坐着一名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华服阔少。而布毛背对着门口,手里剪刀针线不停地忙活着。布丁才要跟他们说话,陡地膝盖窝一麻,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便听那其中一个华服阔少哈哈大笑:“这

谁家的孙子,见了人就磕头认爷爷,哈哈哈。”

对坐的少年对布丁道:“孙子快快平身,爷爷这就给你磕头礼。”说着,抖手丢出一枚铜子,正砸在布丁的脑门上。

布丁先没理前面这俩人,回头看了眼,身后站着名书童打扮的下人。心里明白了,这是为了取悦主子欢心,藏在门后跟他搞恶作剧。连书童都这么嚣张,布丁不由火起,心说,搞恶作剧爷爷是祖宗。正要发作,却听布毛说:“布丁

啊,快来帮把手,这两位公子等着穿衣服走人呢。”说着,朝布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布丁明白,自己以前无论怎么捣蛋,老爹都没干涉过。这次,老爹的眼神分明是在告诫他——这二位惹不得。

说起这二位是谁呢?其实前文已陆续交代了,临淄小城内势力最为雄厚的三大家,分居东南西三门。他们分别是:东门的孙家。孙家结交黑白两道,也是寻翠坊的幕后老板之一;南门的王家就不必说了,仗着亲兄是江西巡抚,连本

地知府见了王家都要礼让三分;而西门的袁家势力也不同反响,其袁姓是县城第一大姓,家族庞大,盘根错节,族丁兴旺,充斥于临淄的各行各业。远的不说,县丞袁栝就是袁家人,一旦有事,家族人相当团结。县老爷但凡遇有大事都

要与之相商。而此刻坐在左边的华服少年,正是东门孙家的小公子孙梓寿。而坐在右边的是袁家的少爷袁兹祚。

这俩阔少同时出现在布丁家可以说是相当的惊人。尽管他们是同龄人,但布丁并不认识他们,因为北门是城里的平民聚居地和外乡来的手工业者。富贵人家多聚居在南门和东门一带,虽说小城不大,但这两片孩童的生活环境差异很

大,碰不到面也很正常。

布丁稍一冷静下来,对背后使坏的书童突然有了印象。书童马彪文原是西门一带的外来户,很小的时候,他们曾在一起玩过。后来,马彪文人长得机灵,被袁家收做书童。从此,自觉眼界高了,看不起儿时玩伴。见了昔日玩伴一概

不理睬,走路看天,深为同伴厌憎。布丁也和他早断了往来,不想他今日竟为了主子,戏耍儿时的玩伴。布丁心中对他的愤nù

远比对他的主子要大,同时,布丁也猜测到这俩公子哥中必有一位是袁家的少爷。

布丁稍一权衡,也知dào

惹不起。强压下怒火,嘴里应着,捡起铜子,挤出一副笑嘴脸对二位公子哥道:“多谢二位少爷赏赐,布丁谢过了。”

孙梓寿笑道:“哈哈,原来你就是布丁啊,爷爷还以为你长了三头六臂呢?”

袁兹祚道:“嗨,是不是搞错了,就他这熊样,还敢号称‘北门小霸王’。”

那书童马彪文道:“少爷,这个姓布的小子,怎能跟你们相提并论呢,他连咱们府上的狗都不如。”

“哈哈哈,文子你说得好,回去少爷我有赏。”

“啊,谢少爷。”

布丁正要起身,孙梓寿喝道:“谁叫你起来了,跪哪,给爷爷擦擦灰。”

说罢,一只脚伸到布丁脸前。布丁拿袖子掸了掸,孙梓寿才满yì

地收回去。

布毛道:“布丁啊,快来搭把手。”布丁借机过去帮忙。

这爷俩心里就一个想法,赶快把这俩瘟神送走。在布丁帮zhù

下,布毛很快就把衣服做好,布毛回身卑微地道:“中咧。”

孙梓寿将手里的一个铜子砸在老布毛额头上,道:“还愣着干嘛,给爷穿上啊。”布丁顿时大怒,忍不住吼了声:“厄呸的你。”就想扑上去。

孙梓寿却似乎早有准bèi

,嘴角撇着一丝冷笑,摆开打架的架势,满眼挑衅的意思。

布毛一声喝道:“去里屋拿根针来。”

布丁看到布毛眼里的厉色,不敢违拗,低头绕进里屋。走过马彪文身边,布丁防着他使坏,却不料袁兹祚踢来一脚,布丁实实在在地受了一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三人哈哈大乐。布丁揉揉屁股,狠狠地盯了袁兹祚一眼,进了里屋

,手里攥着针,恨不得立即冲出去刺死他们。

这时,门口一声喊:“二位公子好了没有,王公子等着二位少爷开饭呢。”袁兹祚道:“这就好了,不玩了,爷爷也饿了。”

老布毛终于伺候二位纨绔子弟离去,浑身出了一身透汗。走到里屋门口,隔着门帘道:“孩啊,别憋屈了。”边说边往烟袋锅子里塞烟叶子,“你没看出来啊,今儿,他们就是来找事的,做衣服啥时候用他们亲自来啊?”

“孩啊,出来吧,唉,爹知dào

你受委屈了,可咱惹不起啊。”今天,老布毛也觉着受了窝囊气,话格外多。

可说了这么多,屋里毫无动静。掀起门帘一看,屋内空空如也,布丁早已不知去向了。布毛有些傻眼,喃喃自语:“这是要闹大事呀。”

原来,布丁终于忍无可忍,平常以他的心计,对头再怎么侮辱他都能忍受,但他最不能忍受别人凌辱布毛。对布丁而言,布毛既是爹也是娘,无数个寒暑把他拉扯大的。尽管曾有过布毛不是他亲爹的想法,但他爷俩已渗透到骨子里

的感情是任何东西都无法能替代的。

孙梓寿和袁梓祚二人欺凌布毛,布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他们的。于是,布丁把心一横,从百宝袋中取出弹弓,提前从窗户溜出去,爬上路口的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榕树上等着他们。

不一会儿,依稀听见三人有说有笑牵马走过来。孙家公子道:“什么北门小霸王,我看分明是北门哈巴狗。”

“哈哈哈。”

马彪文的声音传来:“少爷,奴才一早就说了,别拿布丁那厮当棵葱,他就是坏水多点,您朝他吹口气就能吹死他。”

“哈哈——哎哟哎!”

孙梓寿突然惊呼一声,捂着耳朵跳开。接着袁兹祚也痛呼一声,脑门中了一粒石子,疼得吱哇乱叫:“谁呀,谁敢偷袭爷爷。”

马彪文刚一指树,嘴里飞进一枚石子,正敲在门牙上,门牙被敲掉了一个小角。这小子机灵,立即火速跳开,指着榕树叫:“是那坏小子,小心,他在树上。”

只见布丁在枝桠间手挽弹弓,例不虚发。布丁玩弹弓那叫专业,把三人射得猴窜出二十多米才停住。纷纷捡起石子,土坷垃向布丁丢去。距离太远,布丁打不着他们,他们也打不着布丁。布丁哈哈乐:“你们这帮狗东西,欺负爷爷

也就罢了,还敢欺负你家老祖宗,找打。”

孙梓寿骂道:“小子你有种就下来,别使弹弓,咱们练练。”

布丁做鬼脸,“你们仨打我一个,赔本买卖划不来。”

袁公子撸袖子道:“仨打一?你小看你爷爷们了,对付你这小猴,我们哥俩任你选一个,单练!”

布丁点头道:“好,但得事先说好,输了的磕头叫爷爷,而且日后不许喊人到家里纠缠报复。”

孙梓寿道:“废话,爷爷要是喊人,只一声来个几百人没问题,还用跟你单练了吗?”

此话正中布丁下怀,布丁收起弹弓,从树上一跃而下。那孙公子朝袁公子道:“你等着,瞧我的。”说着,朝布丁扑去。到了近前,兜头就是一拳,直奔布丁面门。布丁滴溜溜一闪,脚下一扫,那孙公子就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上。

刚待翻身,后背一沉,布丁已然骑在他身上,布丁就是这么敏捷,这是他打架常胜的关键。孙梓寿被布丁压着想翻身翻不了,跟个离水的大鱼一般,在布丁胯下一个劲儿瞎扑腾。布丁照准他后脑就是一巴掌,“还凶不?叫爷爷。”

孙梓寿哪里吃过这亏,鬼哭狼嚎一般叫骂:“赶紧放开你爷爷,要不老子饶不——哎哟哎!”话没完又中了一巴掌。

布丁道:“我叫你凶,咱俩谁熊?”

这时,布丁后背一疼,吃了一脚,从孙梓寿背上摔出去,回头一看,是袁兹祚。气道:“不说是单练吗?”

袁兹祚边挽袖子边道:“单练结束了。”话毕,朝布丁一脚踏去,布丁躺在地上急忙一个侧滚,躲开一脚。袁兹祚居高临下占尽优势,不给布丁爬起来的机会,一脚连环一脚朝布丁猛踢。布丁在地上滚自然不如他的动作快,眼看一

脚踢在布丁心口窝,袁兹祚大喜,用尽了全力。不料,布丁一窝腰硬挨了这一脚,双手急伸抱住了袁公子的大腿。袁公子就成了单腿拄地,站起不稳,急忙伸手去扇。布丁猛地一扭身子,袁兹祚立即摔倒在地。二人双手互掐,扭在了一

起。这边孙梓寿刚刚爬起来,眼见那边战况激烈,而马彪文还愣在一旁发呆,骂道:“你这狗奴才还不上去帮忙。”

马彪文奴性惯了,刚刚被被布丁的大胆举动深深震慑住了,他做梦也不敢想,布丁这样的平民百姓敢和这些富贵公子哥动手,而且还真打。

被一句话喝醒,他才猛然醒悟,要是自己的少爷挨打了,回去他也没法交代。马彪文人机灵就在这了,他没急于加入战团,而是想怎样去解开打得难解难分的二人。一瞥眼,就看见了树底下的一块碎砖头,马彪文恶向胆边生,过去

捡起砖头来到二人近前。地上那俩人不停地滚来滚去,都沾了一身土,不仔细看,还真不好分辨。眼见一人翻上身来,正要一砖头下去,却发xiàn

是少主子。接着俩人又一个调个,马彪文嘿嘿一乐,举起砖头正待砸下,却见布丁也朝他一

乐,一扬手,马彪文哎呀一声,眼睛被一把沙土迷住。袁兹祚毕竟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使过这么多力qì

,此刻也正到了强弩之末,而布丁力qì

仍绵绵不绝。眼见马彪文过来使坏,便故yì

被袁兹祚占了上游,在身子底下抓了一把沙土,待

翻过身去,先是迷了马彪文的眼睛。然后,一用力,“啪啪”两记清脆的耳光扇在袁兹祚的脸上,袁兹祚顿时斗意全无,哇哇大哭失声。这边,孙梓寿见他俩人都没拿下布丁,心生怯意,紧急忙慌地跳上马背逃也似地跑了。

他这一走,布丁大喜,胯下的袁兹祚已然斗意全无,成了待宰羔羊。布丁生怕马彪文眼力恢复后,对自己不妙,再加上内心对他充满了愤恨。站起身,朝正在揉眼的马彪文,一顿拳打脚踢。顷刻间,马彪文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鼻青

脸肿,满口求饶。

布丁至此大获全胜,刚喘了口气,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迅速朝自己的方向奔来。布丁心知是孙梓寿回来了,来不及回头看,急忙一个前扑,堪堪避过。回头一瞧,只见马上端坐着一名身着功夫短襟装扮的英

俊少年,从少年面上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气势可以看出他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那少年回头瞪视着布丁,喝道:“狗崽子,没踩死你算你命大。”

布丁毫不示弱:“狗崽子指谁?”

少年手点布丁,“指你。”

布丁点了下头:“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狗崽子,失敬失敬。”

那少年大怒,“伶牙俐齿,看爷爷打得你满地找牙。”

布丁道:“你们有多少人,都喊来,老子不怕车轮战。”

“就凭你也配车轮战。”说着,少年甩蹬下马,几步走到布丁身前,兜头就是一拳。布丁一喜,心说:这几个公子哥都是一个师父教的。遂故技重施,轻轻一闪,左脚横扫,想把少年绊出去。不料,一腿扫上,布丁脚腕疼痛欲裂,

那少年却纹丝没动。布丁暗吃一惊,急忙想换招,却已晚了。他空门全暴露在少年面前,那少年反其道而为之,脚下只轻轻一扫,布丁就结结实实地摔了个仰八叉,横在少年的腿前。刚待翻身,那少年一脚踏在他胸前,任是布丁如何挣

扎也起不来半分。布丁情急之下,抓起一把沙土,还没等撒出。耳根便重重吃了少年一脚,立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少年道:“就你这两下子也敢跟爷爷抢名号。”

这时,袁兹祚已然恢复过来,冲到近前,对着布丁一顿拳打脚踢。布丁彻底是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了,袁兹祚打累了方住手。那少年道:“小仨,就这么点小事叫你们办都办不好,枉我摆了庆功酒,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原来被

这么个废物耽搁了。”

袁兹祚喘着粗气道:“这厮贼滑得很,我和梓寿都吃了亏。”

马彪文也道:“公子,布丁这厮出了名的滑头,此番须叫他彻底心服才行。”

那少年低头看了眼灰头土脸的布丁,踢了一脚,“喂,起来给爷爷磕个头,就饶了你。”

不想,布丁只是晃了晃,浑没反应。

那少年又踢了一脚,道:“这厮是不是晕过去了,去拿点水来。”

袁兹祚道:“咱们知dào

这厮的地方了,还怕他跑了不成,改日再来修理他。先去吃点酒食,瞧我这样子,若被家父看到那还了得。”

那少年又踢了布丁一脚,这一脚擦中布丁鼻梁,鼻血喷涌而出,溅到了他的靴子上一些,布丁仍是毫无反应。那少年不由吓了一跳,退开几步。马彪文惊道:“莫不是已经死了?少爷们快走吧!”

那少年点头道:“快走,惹上官司,又得被我家老东西啰唣。”

三人翻身上马,匆匆离去。

待三人去远,从榕树后住家的院子里探出个头来。那人张望了几眼收回头去,院门吱嘎一开,一先一后走出来一对夫妻。到了布丁近前,男的叹气摇头道:“布丁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谁不好惹,竟去惹那小霸王。看样子八成已经

见了阎王,唉……我去给老布送个信儿吧。”

妇人一拉男人道:“别管,死了活该,你忘了去年叫他一顿好骂。想起来我还窝着一肚子火呢,这就叫报应,恶人自有恶人磨。”

话音甫落,就听地下有个阴森森的声音道:“阎王老爷刚刚带我去拔舌地狱转了一圈,还发xiàn

有李婶婶你的位子咧。”夫妻俩人吃了一惊,只见小布丁坐在地上,俩手搁在脸前,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加上满脸血土混合,端的鬼气

逼人。

那对夫妻俩吃了一惊,紧急忙慌地退回院子。

布丁站起,活动了下四肢,拍拍身上的尘土,一瘸一拐的往家走。老布毛早在院门口焦急的等着他,“你这是作死呀。”拿着烟袋锅想打,见布丁头一回没躲,身子摇摇欲坠,知dào

他真是一点力qì

都没有了。布毛举着的烟袋锅子终

究没舍得打下,叹了口气,把布丁抱到床上。

经受了这么大的挫折,布丁强忍着没倒下,但这一觉睡下,只觉百骸俱裂,再也起不来了。直睡到第二天,大牙一早就来喊布丁去王铁匠那里。眼见布丁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憨厚的大牙失声痛哭,瓮声瓮气地问:“布丁啊,是谁

把你打成这样啊,告sù

我,我帮你报仇。”

布毛吐出一口烟,“咳咳,还没挨够揍吗?”

大牙就晃着布毛的胳膊问:“大叔,你说,是谁呀?”

布毛叹道:“咳咳,唉,惹不起。”

大牙道:“到底是谁呀,连布丁都敢打。”

听这话,布丁高兴了,眨巴着眼睛嘿嘿直乐:“连少爷我都敢打,作死呀。”

闻讯而来的野菜和阿娇也来看布丁。阿娇握着布丁手直落泪。布丁道:“阿娇啊,没帮你弄到那个簪子了,你会不会怨我。”

阿娇哭道:“布丁哥哥,我不要簪子了,我只要你快点好起来。”

布丁道:“阿娇啊,其实不是搞不到,是我放qì

了啊。”

阿娇道:“没事的哦,布丁哥哥对我就是好。

布丁道:“哥哥这次答yīng

你,簪子很快就会搞到,而且一定会搞到。”布丁暗暗下定决心。

野菜取来药酒,边给布丁擦拭,边道:“真是目无王法,咱们去告他们。

布丁道:“被小霸王打伤的人多了去了,你听过谁告赢了的?”

野菜激愤地说:“朗朗乾坤,天日昭昭,容此恶人胡作非为,岂有此理?”

布丁望着屋梁,喃喃地道:“我布丁岂是那么好欺负的?只不过,近来冥冥中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使我心神不宁。我本不想生事,可小霸王既然找上我,那我岂有退缩的道理?哼!”

布丁从床下掏出个陶罐,交给大牙,“这里面应该有二百多文,你自己去找王铁匠订副扁担吧,今天去订上,明天我陪你去取。”

大牙含泪接过,去了。

野菜家的药酒相当灵验,到了第二日黎明,布丁已然能下床行走。

第二章 簪子引发的血案 3

一大早,鼻青脸肿的布丁和大牙直奔王铁匠铺子。路上布丁就说:“王铁匠家是有军籍的,年轻时参过军,都说他会功夫,但他本人从不承认,也没见他使过,可本地人没人敢招惹他,他应该是深藏不露,得想个法子让他教你个一

招半式。”

大牙道:“实在不行我就跪下求他教咱们,学会了,我就和你去揍小霸王。”

布丁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给他下跪?哼!我让他求着教咱们。”

不一时,到了王铁匠家,王铁匠是个直人,布丁名声不好,他因此不喜欢他。见了布丁爱搭不理,只对大牙说话:“大牙啊,我跟你说的事儿你考lǜ

的怎样了?”

大牙挠头道:“呵呵,俺还没想好。”

布丁奇道:“啥事?”

大牙道:“王大叔看俺力qì

大,想让俺跟他做铁匠活,每月二钱工钱。”

布丁道:“当然不能干,你看那大铁锤多大个,你来打铁,他省事了,一个月才二钱工钱,还不如跟我去钓鱼呢,运气好一两天就挣出来了。”

王铁匠哼了一声,“当学徒自然得先学抡大锤,钓鱼?小心叫河神吃了你。”

布丁道:“少爷就是担心遇不见河神。”

王铁匠笨嘴笨舌不是布丁对手,气得不说话,把锤子敲得震天响。

扁担昨天就已成形,今天稍加修饰便好。大牙在手里呼呼抡了几圈,有模有样。布丁故yì

扯着嗓门高声叫好道:“好,好,厉害。”

王铁匠看得直咧嘴,面露不屑神色。

布丁眼角余光全收在眼里,继xù

鼓噪道:“我教你的这两招,好好练练,若再有人找事,你就这么一抡,来多少撂倒多少。”

王铁匠忍不住说道:“照这么个抡法,恐怕不用人家上来,抡不了几下,自己就先倒了。”

布丁故yì

趾高气扬的样子道:“胡说,也不看谁是他师父,我教出来的徒弟有那么没用的吗?”

王铁匠放下锤子,啐道:“得了,得了,别吹了,瞧瞧你自己那小样,还你教的徒弟,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看你早晚得把这么好的材料给教废了。”

布丁道:“你懂什么?本少爷是被二十几个人围攻才这样的,你要是遇上那么多人,一准儿比我还惨。”

王铁匠气道:“不服咱就试试,大牙你朝我来。”

大牙不敢,王铁匠堵上气了,往院子中间一站,非要大牙朝他身上招呼不可。

大牙拗不过,只得鼓足力qì

,大喝一声,朝王铁匠兜头砸去。也不见王铁匠怎么用力,左一歪,右一闪,轻轻松松全部躲开。大牙抡不了一会儿,用力太巨,累得气喘吁吁。

王铁匠道:“一根铁扁担至少六、七十斤沉,你这么去打人,能被你打着那才叫呆鸟。”

大牙道:“那怎么办,大叔?”

王铁匠接过扁担,不想那么沉的扁担,落在他手里跟握着根木棒似的。王铁匠在手里舞了几个旋转,连使了七八个招式,劲气激荡,端的不凡。

布丁刚刚是故yì

激王铁匠教大牙功夫,眼见得计,心里乐开了花。王铁匠一个粗人,哪能理会布丁这鬼头的想法。还生怕被布丁瞧不起,上来就施展出看家的本事,配合着铁扁担“霸王举鼎”、“峰回路转”、“横扫千军”连续教

了大牙十几个招式。大牙笨,记来记去,只记着一式最简单的横扫千军。又教了会儿,还是只记着这一招。

这下可把王铁匠愁得不轻。忍不住嘀咕:“这孩子,瞎了这一身好力qì

。”

布丁道:“不是大牙笨,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会,师之惰。’是老师不肯用心教。”他故yì

把“教不严”改成“教不会”,是欺负王铁匠没读过几本书。

王铁匠果然不懂三字经,怒道:“胡说,我用心了,他就是太笨学不会。”

布丁道:“那好吧,我问你,有的人我一记扫堂腿就扫倒了,为什么有的人又扫不倒呢?”

布丁是想起小霸王了,若不是那一招“失足”,以他的机灵敏捷也不会反被摔倒挨了一顿好揍。对此,他耿耿于怀。

王铁匠上下打量布丁,轻蔑地说:“嘿,能被你这小体格扫倒的才怪。”说着,扎了个马步,道:“你来扫我。”

布丁毫不客气,上前使足力qì

扫了几下,果然纹丝不动,还硌的腿疼。王铁匠洋洋得yì

地说:“这叫千斤坠,是下盘功夫,乃是习武之人最入门的课程,连这都不知dào

还教徒弟。”

布丁恍然大悟,原来小霸王正在习武,怨不得穿成那样,不过既然是入门功夫则大可不必怕他。

问道:“怎样才能破解这下盘功夫呢?”

王铁匠眉毛一挑道:“这个简单,不过……我不告sù

你,嗨嗨。”

布丁看他那得yì

样,撇嘴道:“切,少爷还不稀罕问了。”

时下,全国各地盛行习武之风,王铁匠打造了许多兵器明码标价挂在墙上。布丁寻思着既然和小霸王开战了就得为自己准bèi

一副趁手的兵器。看了一圈,刀、枪、剑、戟、斧、钺、枪、叉都不适合自己,唯独相中了孤零零地挂在墙

角的一副铁护腕,这护腕是大人带的,跟布丁的脚脖子差不多粗细。布丁点点头:“这副铁护腕少爷要了,另外,你再给我打一副现在我能戴的护腕。”

王铁匠奇道:“要两副护腕干嘛,提前为长大了做准bèi

?”

布丁做鬼脸道:“我也不告sù

你。”

王铁匠不那么讨厌布丁了,觉着他挺有意思,哈哈大乐,“你这小猴,准保有什么坏主意。”

布丁和大牙出来,就喊着阿娇,径奔野菜家去,四个小大人聚在一起商议对付小霸王之策。

大牙道:“干脆直接打上门去,我这功夫可没白学。”

野菜不屑道:“你就学会了一招也敢打上门去?”

大牙道:“我这一招可厉害了,不信你问布丁。”

阿娇道:“打架我害pà

,但是一定要给布丁哥哥出气。”

野菜道:“气是一定要出,不如这样,小霸王在县学还有些课程,尽管他淘气很少去上,但每月初一十五的经学课程他还是会去的,我们不如在半路埋伏他。”

布丁道:“万一他不去咋办,白白干等?”

野菜道:“不会的,因为讲经学的陈夫子是他三舅,他若不去,陈夫子就会告sù

他老爹。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假借夫子的名义去喊他。”

布丁沉吟片刻,重重点下头。

一转眼工夫就到了丹桂飘香的八月初一。已是日上三竿,小霸王昨夜玩得太晚,此刻犹在被窝中酣睡。仆人阮二来到床前,轻声道:“少爷,该起来了,刚刚有人来催,说县学的课程就要开始了。”

小霸王揉揉惺忪睡眼,骂道:“老东西不是一早就出府去了吗,还学个鸟。”

阮二道:“可是少爷,今天是您三舅老爷的课程,不去恐怕不大合适吧?”

小霸王一拍额头,“晦气,原本以为老东西不在家可以睡个懒觉,怎的偏偏又逢上初一十五。”看阮二犹自站在那里,抬腿就是一脚,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给爷爷更衣。”

阮二忙取来衣服,服侍小霸王穿戴整齐。

简单吃了点东西,小霸王就带着阮二和几名随从上路了,半道上正碰见孙梓寿带着三四个随从,二路人马合为一处,十来人招摇过市。所过之处,百姓无不望风躲避。

说话间就到了离县学不远的松树林。松树林不大,一共也就几百棵树,松树林背面就是县学所在。这些树是当年布泰珲建立县学时亲手所栽,原意是给县学起个挡风墙的作用。小霸王一行人说说笑笑,就待穿过树林进入学堂。这时

,打头的阮二突然停住脚步,“少……少爷……您瞧。”

小霸王闻言,一把推开阮二,只见松林小径正中一人抱胸而立拦住去路。孙梓寿一眼瞅见,先是一愕,看看四下无人,不由冷笑道:“我当是谁,这不是号称‘北门哈巴狗’的布丁吗?”

他们仗着人多,丝毫不把布丁放在眼里,哈哈大乐。小霸王鄙夷道:“你小子还真是命大,那样都没打死你。怎么着,手下败将又来讨打了不成?”

布丁嘿嘿道:“谁是手下败将还言之过早。”

小霸王道:“这么说,你是不服,还想跟爷爷过两手?”

布丁道:“哼,当日你们车轮战,少爷我累脱了力才叫你捡了现成便宜。放在平时,我一腿下去早将你扫个半死。”

小霸王不屑道:“就你这猴样,能一腿扫倒你爷爷才怪。”

布丁道:“有种的你站那儿,叫我再扫一次。”

小霸王嘿嘿笑道:“好叫你输得心服口服,来吧。”说罢,吐气开声,扎了个马步。

布丁却迟迟不过去,小霸王骂道:“小狗,你还等什么?”

布丁指指他身后道:“这么多人在你身边,我若是将你扫倒了还能有好?”

小霸王道:“你们都退后,瞧我怎么收拾他。”孙梓寿等人对正在习武的小霸王充满了信心,闻言向后退了十来步。

布丁这才走过去,边撸袖子边道:“还得事先说好了,不论谁胜谁负都不许找家里人的麻烦。”

“你哪那么多废话,再不动手,爷爷就不客气了。”

布丁道:“叫他们再退后十步。”

小霸王朝后一摆手,众人又退十步。阮二有些忧心忡忡地道:“少爷可要当心,这小子出了名的贼滑。”

小霸王不屑道:“贼滑之人,最是没真本事,少爷偏就不怕他这样的。”

布丁嘻嘻笑道:“那你可得准bèi

好了,少爷要出腿了。”

说罢,走至小霸王身前,学着小霸王开声吐气,摆出一副武人架势。小霸王只是满脸不屑,就等着布丁一腿扫来,他便像上次一样,反腿一扫,将布丁骑于胯下狠狠来一顿羞辱。不料,念头未完,只听一声脆响,紧接着右腿传来剧

痛。小霸王惨嚎一声,抱着腿翻倒在地上,“哎哟哎——”布丁计谋得逞,趁着小霸王倒地不起,上前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骂道:“跟你家少爷比功夫,差得远呢你。小霸王从今倒着念:王——八——小。”

孙梓寿等人见小霸王吃亏,一声呼喝:“快上,别让这小狗跑了。”

布丁朝众人做了个鬼脸,撒腿跑人。众随从中不乏身手敏捷的,紧紧跟随布丁,始终离布丁二丈左右的距离。布丁跑到松林尽头小土坡处,一声唿哨,猛地从土坡上跳下一人。那人头戴面具,手持一根丈长碗口粗的竹竿。拦住众人

去路,竹竿一摆,喝道:“横——扫——千——军——”

众人不防,当即就被竹竿拨拉倒一片。布丁哈哈一乐:“再追把你们腿都打折了,看你们还怎么给人做狗腿子。”

不消说,面具竹竿男自然就是大牙。大牙埋伏在此,是布丁计谋里的一部分。他知dào

小霸王整天身边不离人,就算击败了他也很难脱身,特意叫大牙在此断后。虽说从王铁匠那里买来了趁手兵器,可想来想去还是怕铁扁担打死人,

遂找个根粗竹顶替。如今一看,也多亏没用铁扁担,要不然被大牙蛮力扫中者不死也得重伤,那就真闹大事了。

旗开得胜的布丁和大牙来到江边巨石畔。阿娇和野菜早在此烤鱼相候,四小尽情嬉闹了一下午,眼看天色不早,四人才磨磨蹭蹭地往家走。”

到了家门口,布丁傻眼了。家里那扇黑漆的木头院门没挂在门框上,而是横在路中间。从院外到屋里,家具零星散落一地。布丁知dào

自己这回是真惹祸了,他担心布毛,心猛地揪了起来,进屋四下探寻:“老爹,恁在哪?”

不见回声,布丁越发慌张,从院里找到屋里,又从屋里找到院里,就是不见人。正感焦头烂额,只听头顶一声咳嗽:“咳咳……唉……”

布丁一抬头,只见老布毛骑在梧桐树枝上,嘴里依旧叼着大烟袋。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伤害,布丁这才放心,问道:“爹呀,恁这是在作甚?”

布毛翻翻眼皮,喷了口烟:“躲呗。”

布丁眼睛一亮,“恁知dào

他们要来砸咱家?”

布毛道:“爹知dào

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爹种这棵梧桐没白废功夫。”

“爹恁真聪明,早料到这一天了?”

“嗯……咳咳。”

布丁看他爹似乎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心也放下了,嘻道:“爹呀,这么说,恁不怪俺咧。”

“咳咳……孩啊,把梯子搬来让爹下来,都在这上面待了三个时辰了。”

“好。”好在家里的烂木梯子人家看不上眼没有砸。布丁跑到墙角把梯子搬过来架到树上,两手扶住梯身问:“爹呀,恁没有梯子是咋上到树上的?”

“咳……用手爬呗。”说着,布毛下到地面,一挥手扔掉大烟袋。布丁立感不妙,不等转身已经被布毛顺势按在梯子上。布毛一把扯下布丁的裤子,“我叫你痞。”一巴掌扇落。院子就传来布丁的惨叫:“哎哟哎!爹呀,俺不敢咧

——哎——哟——哎——”

布毛打了布丁一顿屁板,终究心疼布丁大病初愈没敢用大力。小惩几下,就饶过了布丁。夕阳西下,爷俩坐在院子里,望着邻居烟囱里冒出的阵阵黑烟发愣。布毛指着身前被砸穿了锅底的铁锅,叹道:“孩呀,为啥不叫你招惹他们。自古贫不与富斗,咱砸烂人家一支锅,人家再买支新的。可他砸烂咱一支锅,咱就没做饭的家伙了。”

邻居张婶端着碗玉米饼子送进来,递到布丁面前。布丁是张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是为数不多喜欢布丁的人,布丁因此也对她格外亲热。

张婶数落布丁道:“布丁啊,你也该长大了,以后可别再去招惹王家了,县大老爷都惹不起,你是作死啊——王家已经发话了……”

“咳咳……咳。”

张婶看了眼布毛,显然,布毛是有意阻止张婶继xù

说下去。但张婶还是忍不住说下去:“布丁啊,都说你把那小霸王的腿踢折了。王家传话说三日内不见你,就把你爹的腿也打折,还要将你们驱逐出城。你快想想办法吧,你的小聪

明到哪里去了?跟那帮子恶人是不能硬来的。”张婶絮絮叨叨着走了。

布丁低头不言语,心情糟糕透顶。尽管在揍小霸王之前,他也有所预料,但毕竟少年心性,脾气总是要大过理智。等恶劣的结果产生之时,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心性也就随之成熟。所谓不吃一堑,难长一智,人的心智不就是在磕

磕碰碰中成长的吗?布丁怀着抑郁的心情,夜里跑到江边巨石上想了一宿。

第二章 簪子引发的血案 4

翌日下午,王府内宅。

城内最好的跌打大夫黄郎中给王鸿波看完伤势,王庆远请他到客厅暂坐,问道:“黄先生,犬子的伤势如何?”

黄郎中道:“令郎只是受了些皮肉之伤,有些瘀肿罢了,不碍事的。试问,少年人谁个能免得了磕磕碰碰?”

王庆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定,道:“哼!多亏如此——不然,定要那小狗赔命不可。”

黄郎中忙道:“王老爷万万不可如此,说句知心的话,令郎近年来在城内的所作所为,您可曾知晓?”

“这……”王庆远老脸一红,他长着耳朵,自然明白黄郎中的意思。窘道:“唉,犬子近来确实有些任意妄为。只是……唉……黄先生自然知dào

老夫的难处,对待此子实在是不知该如何管教。”

黄郎中呵呵笑:“所以我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令郎今番受点教xùn

对他日后来讲或许是件好事。”

“哦,先生请明言。”

“呵呵,令郎就是自小过于受宠,缺乏管教,才养成今日骄横跋扈的性格。如今,遇到同龄的布丁终于尝到些苦头,试想,叫他在年少时多吃些苦头,提前收敛下性子,总比日后在仕途上吃到苦头强吧?”

王庆远细细一品位,“嗯,不错,先生此言,甚为有理。”

“那么王老爷是否还要将布家驱逐出城呢?”

“这个嘛……”王庆远沉默不语。

“呵呵,实不相瞒,戚师爷曾跟我说过,布姓人丁稀少,分布却极广,细论起来,还真是一脉相承,保不准布老爷和布毛就有些亲戚关系呢。”

“哦……真有此事?”

“王老爷何不想想,整个临淄一城,布姓屈指可数。据我所知,城内亦只有布毛一家。”

王庆远傲笑道:“呵呵,就算他们有些关系又能如何?先不说我那远在江西的兄长,单说吴知府,老夫跟他也是莫逆之交。”

“王老爷难道不知前些日子布丁差点叫令郎打死,这事布老爷也知dào

呢,不过他没有深究,恐怕便是看在吴知府的面子上吧。”

王庆远不傻,自然明白此话的含意,挥手笑道:“呵呵,说这些扯得远了。孩子们打闹本就寻常至极,何必扯进两家大人,叫外人听了笑话。再者,正如先生所言,犬子顽劣,是该得些教xùn

。”

“王老爷快人快语,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令郎不出三日必会行走如初,在下告退。”

王庆远将黄郎中送出府外,默默琢磨着黄郎中这些话的意思,黄郎中明明置身事外,字里行间却又分明在告sù

他什么。王庆远正想着,眼前一个平民装扮的少年人停在他面前。他还没等反应过来,那少年人开口了:“给王老爷您老请安,小子是来给令郎赔罪的。”

王庆远这才知dào

他是谁,不由仔细端详面前这个风云小人,只见布丁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王庆远立即明白了,这必是爱子的杰作,他将这小人一顿好打,人家也狠踢了他一脚。这么一想,也不觉着儿子有多亏了。摆摆手道:“赔罪就算了,以后不可再生事端,去吧。”

“那赔偿一事?”

“哼,瞧你这样能赔的起吗?去去。”

布丁心里一乐,道了声:“老爷万安。”转身正待离去,却听背后一声断喝:“站住!”布丁回过头来,只见小霸王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从府门内走出。布丁暗叫糟糕,但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小霸王指着布丁道:“小狗算你厉害,但这件事休想这么轻易了结。”

“少爷想怎样?”

“哼,我这腿要三天才能痊愈,你就得给我做三天的狗腿子。”小霸王说完,明明是骂布丁,却又觉着哪不对。

布丁一副愁眉苦脸,道:“好吧,那我就给您当三天腿子。”话说得快,小霸王也没听出来。

接下来,按照约定,布丁每日早上去王府伺侯小霸王。他已经做好了应对小霸王颐指气使,百般刁难的准bèi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布丁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忍下去。

小霸王骄横惯了,论心眼子却大不如布丁。欺负了布丁一会儿也就索然无味,问布丁:“你的腿功很是了得,是什么功夫?”

布丁答道:“少爷练的是入门的千斤坠,而我练的是门里的铁腿功,自然要强过你了。”

小霸王好奇心大起,非缠着布丁要秘籍。

布丁拗不过只得胡诌道:“想练铁腿功容易,少爷可曾听说过‘铁砂掌’?”

“嗯,听过,据说是在滚烫的砂锅中练掌。”

“对咯,铁腿功跟铁砂掌一个练法,你练掌就是往锅里插掌,连腿功就得往锅里插腿。”

小霸王信以为真,立即叫来阮二支起砂锅,又派人去江边拉了满满一车河沙回来。待砂子炒得滚热,小霸王迫不及待的一脚插下去,拔出来时脚上烫起一串燎泡。小霸王知dào

又上了一回当,喊着下人把布丁往锅里架。布丁悬在锅上,将手在里面飞快地插入拔出,没事人一样。小霸王不禁傻眼,布丁道:“这算什么?就是油锅也奈何不了我的铁腿。”

小霸王道:“你若真敢把腿插进油锅,以前的事一概既往不咎,我还收你做我的跟班。”

布丁道:“好说,明日午时到我家去,叫你们看看我的‘腿插油锅’神功。”

第二日,小霸王带着十余随从来到布丁家。老远就见院子里支着一只滚开的油锅,呼呼冒着白气,锅里面翻滚着黄褐色的油花。布丁叫他们退后二丈,一人立在油锅前,开声吐气,煞有其事地舞弄了半天。然后,一抬脚甩脱鞋子,伸入油锅中,立即传来一片惊呼。布丁拔出脚,脚上还带着热气,皮肤完好无损。

有的读者奇怪了,布丁真就不怕烫还是练就了什么“金刚护体神功”之类云云?作者在这里不得不重申一下,这部小说里不再有神功奇术。贴近历史,走进古时的生活,才是本书的主色调。说了这么题外话,回归主题,其实答案很简单,布丁这招是跟在县衙当仵作的野菜爹那里学来的。许仵作在做好验尸官的本职工作之外,最喜欢搞研究创造,在没事时他常把自己的发明创造扮成各种戏法逗孩子们开心。比如,用沸腾却不伤手的老醋冒充沸油来吓唬孩子就是他常用的一个把戏。这种只限于北城平民区自得自乐甚至稍带点自虐的小把戏,自然进不了城中豪门公子哥的眼界,所以小霸王头一回见到这场面,跟布丁头一次看见时一样,着实被狠狠地忽悠了一回。至此,小霸王打心眼里不再小瞧布丁。

公子哥们中午在泰来酒店摆了宴席,布丁也有座位。看马彪文站在袁兹祚的身后弓背哈腰的一副奴才相,布丁就一劲儿不怀好意地朝他讪笑。马彪文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也不敢吱声。

吴仁浦在邻桌应酬客人,看到布丁在席,就过来问道:“布丁啊,最近怎的不去钓鱼了,现今儿活鱼是越来越难收到了。”

布丁道:“最近太忙,少爷没空。若是得空别说是你这小小酒店,就是全城所有酒店的鱼我都供得。”

吴仁浦道:“你小子莫吹,有本事你明个儿给我送五十斤鱼来,我双倍价钱收你的。”

布丁看看小霸王道:“明日没空,得后日。”

小霸王道:“明日有空,爷爷也想去江边透透气,我看你怎么钓鱼。”

布丁故作神mì

,附耳道:“我知dào

一处聚鱼洼,那里一年四季全是鱼鳖,捞走多少,补进多少,从不亏空。”

小霸王奇道:“真有这种好地方?”

布丁嘿嘿点头:“明日,我带你一去便知,但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人多了,鱼蟹就会给吓跑了。”

小霸王郑重点头,连相好的袁、孙二少也没告sù

。第二日一早便跟布丁俩人背起渔具,来到江边巨石畔。布丁叫小霸王攀上巨石顶垂钓。果然,小霸王竿竿不空,不到半日,已钓了五十余斤,什么鲤鱼、青鱼、草鱼、河蟹,就连王八都有,把小霸王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到了下午,布丁和小霸王将鱼鳖背到泰来酒家门前,把吴老板也吓了一跳。粗粗一过秤,就有三钱银子。当然,小霸王才不屑这些小钱,全扔给布丁,他图的就是钓鱼的乐趣。

布丁送小霸王回府后,径自去找野菜。野菜埋怨道:“你叫我用五钱银子收的这些鱼鳖,怎的却只赚回三钱来?这样下去,赔得起吗?”

布丁道:“小气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嘿嘿,不就是二钱银子么?”

“好大口气,二钱银子!你忘了花在黄郎中小妾身上的三钱银子了?还有半匹上好的湖绸,加起来怕有九钱银子了。”

布丁道:“黄郎中身上的银子终究没白花,他替我说了不少好话呢。”

小霸王跟随布丁疯玩了一天后,毕竟是孩子心性,回到家兴奋的一宿没睡着。到了第二天大亮,一睁眼便从床上蹦下来,喊上贴身的仆人阮二,带上渔具奔向东门。不消说自然是去钓鱼,这么好玩的地方,一天怎么能尽兴呢?

到了巨石上,小霸王迫不及待地脱了个光溜溜,一头就扎进底下那一洼清水里,惬意地仰泳。

阮二从筐里一件件往外取着钓具,突地巨石里侧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救……救命……”阮二吓了一哆嗦,这声音分明是自己主子出事了。阮二急忙跑向巨石,就见小霸王似乎被什么东西拖着,一下子没入巨石下便不见了踪影,水面上泛出一串串气泡。阮二大惊失色,急忙脱去上衣,正要跳入水中,脑海中蓦地浮出最近盛传的水鬼河神之说,就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自己主子出了意wài

,他也绝没好果子吃。一狠心正待作势欲跳,却见河中突然浮起个白森森的长犄角的怪头,阮二被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步。只见怪头缓缓向前推进了少许,传来声音:“你是南门王府的下人阮二吧?”

“是……是……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混帐!你土生土长在本地,竟不知吾乃是淄江之神吗?”

“啊!”阮二惊呼失声,“您……您……您就是河神大人?”

“嗯,你还不算太笨,本河神就不吃你了。”

阮二一下子跪倒在地:“河神祖宗饶命,小的从未做过对河神祖宗不敬之事。”

“嗯,你若心存不敬,本河神焉能留你到现在?现在有件事情要你去办,你若做好了,非但不吃你,还放回你家少主人,省的叫你受责罚。”

阮二道:“河神祖宗差遣,小的定然全力以赴。别说一件,就是千件、万件,小的也毫不犹豫。”

“本河神受东海龙王之命,前来找寻一个遗落的簪子。据我调查,簪子就在你们王家。你回去告sù

你家老爷,叫他明日午时之前把簪子交出来,本河神就放回你家少爷,否则,我就吃了他。”

阮二一听,奇哉怪也,龙王要簪子?但也不敢多话,急忙骑马奔回王府。见了王庆远把事情经过一说,王庆远惊呼:“哎呀!我的儿啊。”差点晕过去。

王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还是借来的,他焉能不急?闻听此事,全家上下都炸了锅。不过王庆远毕竟是经lì

过风浪的人,不一时,冷静过来后,一把拽过阮二,赏了他一记大耳刮子,骂道:“都是你这没用的废物,近来河神闹得凶,官府不是明令不得靠近淄江吗?你为何还带少爷去江边?”

阮二手捂腮帮子,想说,您家少爷这脾气是我能说的了的吗?话到嘴边了,终究没敢说出来。

这时,管家王元道:“老爷,此时不是跟这狗奴才置气的时候,当下最为紧要的是先设法救回少爷。那河神目的似乎很明确,既然他要支无足轻重的簪子,咱们就将簪子赎回少爷便是。”

王庆远道:“簪子好说,可全府上下簪子多了去了,河神到底要什么样的簪子?”说着看向阮二。

阮二道:“河神只说要簪子,并未具体说是什么样的,小的……小的急于回来给老爷报信,一时……一时……也忘了问仔细。”

王庆远道:“那好,来人,将这狗奴才投进江里,去向河神问个仔细再来。”

阮二两腿一软,跪下哭求:“老爷,千万别,小的水性不佳。”

王元道:“真是奇怪,龙王要个簪子何用?”

王庆远踢了阮二一脚,“都是这狗奴才没用,见了河神就吓尿了裤子,什么都不问就跑回来了——难道那龙王是个母的?”

王元眨巴眨巴眼睛,有了主意:“老爷,不如这样,既然河神确定簪子就在咱们府上,干脆将府上所有女眷的簪子都收起来,一并去交给那河神,任他挑选,说不定河神见我等心诚,就会放回少爷。”

王元又道:“要不要通知下衙门?”

王庆远道:“万万不可,几支簪子算得了什么,万一激怒了河神,我儿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随即吩咐道:“去给各房传话,叫她们马上交出所有的簪子。”王元点头去办。王庆远在后面喊道:“不!连同丫鬟们在内,所有女眷,一刻钟内全部交出,谁若私藏不交,一旦被我知dào

,哼,我非剥了她皮不可。”

说起小霸王真就遇见河神了吗?读者们自然之道,妖魔鬼怪都是自欺欺人之说。因为,古人迷信,所以妖魔之说风行于古代。而今人讲究科学,鬼怪之谈,自然不攻自破。那么河中出现的犄角巨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答案是一个牛头骨。牛头本是西门吴屠户扔在院子里的。当年吴屠户的婆娘曾骂过布丁,被布丁夜晚光顾,砸-捅了她家的窗纸不说,见牛头好玩就顺手牵了出来,一直当作玩物没舍得扔。后来野菜喜欢,就转送给了野菜。如今为了假扮河神,野菜将牛头贡献出来,二人将牛头稍作修饰,衬上一层羊毛。牛眼窝处塞了两颗红色的卵石,再由布丁套在头上,从河中探出头来,远远一看,端的是妖气森森。古人本就十分迷信,加上近来江边老死人,河神水鬼之说风行,难怪王家信以为真。

此刻,江边巨石往北不到二里地有个芦苇坡,这个季节,坡里的芦苇长得比人都高。

布丁手里拎着牛头,面带无奈地对着野菜道:“这厮还号称小霸王,一见牛头骨,不等问话,屎尿齐流,顷刻晕厥,到现在了一句话都没问出来。”

野菜道:“先别吓唬他了,小霸王就是仗势欺人惯了,所谓‘兔子扛刀——窝里横’。若是单枪匹马走出县城,恐怕比大牙还要老实。”

布丁道:“经lì

此番教xùn

,看他日后还敢嚣张不?刚刚在水里,我一度就想溺死他算了,这等祸害留着也是害人。”

野菜道:“万万不可,我等俱读圣贤之书,须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制裁小霸王的只应是国法,而不是私刑。”

布丁哼道:“国法?哼!小霸王欺凌辱虐了多少人,哪条国法管过他?本少爷此番就代表国法来惩治他的。”

野菜正欲再辩,大牙气喘吁吁地跑来道:“王家似乎派人过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大盒子。”

布丁喜道:“应该是送簪子来了。”

来者何人?正是王府的管家王元。王元办事干练稳重,深得王庆远赏识,在王家已做了近二十年的管家,此刻王府有难,王元自然当仁不让。此刻他手捧木盒,面带虔诚的朝巨石走去。盒内装的是全府上下二十三名女眷的簪子,共计二百一十一支。其中金、银、玉、铜、木,各种档次,不一而足。

前文讲了,古人大多迷信,这王元虽然相对精明些,却也难逃鬼神之说枷锁。按约定,走到巨石不远处站定,心里如同吊着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稍作镇定,王元清了清喉咙道:“在下王元,谨代表家主人前来。不知河神大人要哪支簪子,所以将全府女眷的簪子全部送来,共二百一十一支,请河神大人验收。”

话落,只见远处河心缓缓升起白森森的犄角,然后便是两支通红的火眼,王元心里咯噔一下,双膝不由一沉,跪倒在地,头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河神”说话了:“放下盒子,滚吧。”

王元放下盒子,硬着头皮,道:“还请河神大人按照约定放了我家少主人。”

“河神”道:“竟敢跟本河神讨价还价,快滚!”

王元不再啰唣,连滚带爬,往回跑去。

王元一跑,野菜从石后探出头来。布丁道:“没人了,快去拿来。”

野菜猫腰跑过去,端起木盒就跑。

二人回到芦苇塘僻静处,将盒子倒过来,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那支并不名贵,却很有特色的木头簪子。布丁叹了口气,道:“这里就连金簪子都送来了,按说绝不该藏着那支木头簪子不交吧?”

野菜道:“是呀,这里的簪子大多比那支簪子昂贵,看来簪子并不在王府。”

布丁沉默片刻,脑海里迅速翻转,回想着与小霸王斗争的一幕幕。半晌,将牛头套在头上,向苇塘深处走去。

拐了几拐,出现一所小木屋。这里很久以前曾住着一个鳏居的老汉,老汉死了,这个小屋从此荒废,却被布丁无意间发xiàn

,成了他的天堂小窝。此刻,小霸王正安静地躺在屋里的草席上。娇生惯养的他实在是受了太多的惊吓,再加上一天没进食,一张憔悴的小脸腊黄腊黄的,看上去虚弱至极,哪里还有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样子。不知多少次了,几乎每一次睁开眼就会看到一张凶恶狰狞的怪脸,紧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dào

了。

小霸王再一次醒转,微弱地呻吟着,想拿头看看处身的环境。不料,一仰头就看见木墙上一张巨型的长着犄角的怪影。这次,小霸王没晕,他望着墙上的影子,全身顿时僵硬,一动不动。这时,那影子说话了:“我问你,你须如实回答,说真话,我不吃你,说假话,我就一口吞下。”

小霸王生硬地点了下头,仍是僵着一个姿势,他丝毫没感觉到,此刻身下已不由自主地流淌着温热的液体。布丁不禁暗暗得yì

,假着嗓子道:“我问你,你可认识寻翠坊的姑娘唐钕歧?”

小霸王机械式地摇头。

布丁一愣,道:“哼,说假话,看我吃了你……”话音未落,小霸王头一歪,又昏厥过去。

野菜在旁轻声道:“他应该没有撒谎,还记得他们初次去你家闹事时,不是说过你号称什么北门小霸王吗?看来是有人从中煽风点火。”

布丁点头道:“我也料想到了。”布丁心中有了计较。

这日大清早,淄江上飘来一叶孤舟。半包的船厢内,隐隐传来筝声,是唐钕歧和师爷戚佑才。唐钕歧边弹边唱:

空山鸟语兮

人与白云栖

潺潺清泉濯我心

潭深鱼儿戏

风吹山林兮

月照花影移

红尘如梦聚又离

多情多悲戚

望一片幽冥兮

我与月相惜

抚一曲遥相寄

难诉相思意

我心如烟云

当空舞长袖

人在千里

魂梦长相依

红颜空自许

南柯一梦难醒

空老山林

听那清泉叮咚叮咚似无意

映我长夜清寂

戚佑才拍手赞道:“‘月映禅心水拂琴,清风无意人有情。与君共对清风月,纵然寥落亦抒情。’云海烟波,飘拂于心。姑娘好筝技、好雅致、好品位。”

“先生缪赞了,小女子愧不敢当。先生既说小女弹得好,敢问好在哪里?”此刻唐钕歧铅华尽去,身上风尘色似乎也被江风吹走。

“在下已不是第一次听《云水禅心》了,每次闻之皆有不同的感受。只因弹奏之人的心境不同,听到的意境亦因此各不相同。其实,云水间本无‘禅’字,全看弹奏之人的心中是否有‘禅’。许多弹者急于弹出禅意,然而心中无禅,任是再怎么努力去弹亦只能算作‘云水心’。直到今日,在下方听到了真zhèng

的‘云水禅心’。”

唐钕歧幽幽地道:“人在红尘,有多少迷乱的心事,小女只将寂寞的心灵寄托于云水幽潭。可是小女毕竟是风尘中人,不论能否修得一份禅心,只要弹奏中增三分离世的清韵也就够了。”

戚佑才道:“好一个离世的清韵,离世有许多种方式,不知姑娘喜欢哪种?”

唐钕歧怔怔地望着远山不言语。半晌突道:“先生何不猜猜布丁此刻在想什么?”

戚佑才笑着摇头,“天晓得这个机灵鬼在想什么。”

唐钕歧笑道:“他定是在找你,千方百计想要捉弄你。”

戚佑才道:“想我堂堂一介茂才,连县老爷也要礼让三分,他这顽童安敢戏弄?”

唐钕歧道:“布丁才不会管你是不是茂才呢,你瞧瞧小霸王吧,以前多么飞扬跋扈的一个人,短短数日便已判若两人,自打被河神放回来后终日躲在家中,一见水就慌,见了犄角就晕。王家人为了他将家里的水塘填平,牛羊也都变卖了,小霸王从此成了足不出户的乖孩子呢。”

戚佑才道:“呵呵,经此一事更加证明了在下的观相之术。”

唐钕歧幽幽地道:“先生可否也给小女看看相,今后将何去何从?难道要终老风尘?”

戚佑才轻轻捉起唐钕歧手道:“姑娘何不随在下一同去寻找那离世的清韵呢?”

唐钕歧眼内泛起一串泪花,却久久沉吟不语。忽然,素手按弦,弹唱道:

我本是良家女

出自书香门第

父为官宦

母为人淑贤

奈何命运不济

二老先亡

雏莺落难

沦落齐地烟花

十二载春秋

二九光阴

如梦如幻

如雾如影

奈何天意

奈何……命运

…………

歌声渐远,扁舟没入晨霭深处,待一团烟雾散净,却不见了小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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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追女记1

布丁与小霸王的战争暂以胜利告终,小哥几个庆祝了几天,可阿娇要的簪子终究没搞到,对布丁来说只能算是成功一半。接下来的几天,布丁老一个人在衙门附近转悠。最后,从门班嘴里套出话来——戚师爷回乡探亲去了。戚师爷是绍兴人,这一来一往没两三个月怕是回不来了。布丁只得死了心又转悠到了寻翠坊门前,一打听,唐钕歧竟也消失不见。布丁不由有些沮丧,看来在簪子的事情上,自己注定要失败一回。但是,布丁很快便从沮丧中走出,因为一个娇俏的身影这时出现在他视野,正是那魂牵梦绕的向往——吴翠莲。

吴翠莲正在自家酒楼的阁窗上探头张望,突然感觉到一束灼热的目光射来,扭头望去,那个总是甩不脱的可恶身影投入眼帘。对视片刻,吴翠莲故作生气,对着布丁故yì

冷哼一声,把竹帘用力甩下。布丁的目光生生被竹帘扎断,但透过缝隙能看出那个身影仍在窗前。布丁紧走几步,将手拢在嘴边,做出一副欲大呼的姿态偏又压低了嗓子对着窗喊:“小莲。”待喊到第二声,竹帘猛地掀起,吴翠莲寒着一张小脸,嗔道:“哪个是你的小莲?”

布丁立即改了称呼:“莲妹。”

吴翠莲气道:“莫再胡说,谁又是你的莲妹了。”

布丁腆颜道:“那就叫你阿莲。”

吴翠莲俏脸一红,哼道:“再胡说,我就叫拉子打断你的狗腿。”

“哼,拉子敢打我?小霸王都不是我的对手。”布丁摆出一副胜利者姿态,嘻道:“阿莲,闷不闷,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

吴翠莲又一把扔下竹帘:“呸,下贱胚,无赖,你想得美。”

布丁摇头叹息:“那你就天天闷在家里吧,小心别闷成大葫芦。”走了没几步,却听竹帘后传来声音:“你要去哪玩?”

布丁见对方真动了心,喜道:“你想去哪,哥哥就带你去哪。”

“哦。”帘中人若有所思地道:“那你……去我家后宅门等我,我换换衣服就来。”

话毕,布丁已经一个箭步奔向泰来酒店的后院。望着两扇黑漆漆的木质园门,布丁就等着木门吱呀一响,他便拉着那个朝思暮想的可人一同飞向江边……不行!不能去江边,吴翠莲的体力哪能一口气跑到江边呢?可是不去江边布丁又实在想不出哪里还有更好玩的去处……布丁满脑子正在胡思乱想,这时,木门吱呀一声开启,布丁忍不住叫道:“这么快就换好了?”

不料,回答他的竟是一声凌厉的犬吠,紧跟着一只通体黑毛的巨大狼犬,猛地从门内窜出,直扑布丁。好一个布丁,虽然全无防备,但他随机应变的本能顷刻支配野猫一般灵敏的身体在电石火光间迅速做出了回应,出人意料的是在此危急关头他并未躲闪而是奋起一脚迎着狗头踢出,这一脚准确无误地踢在了狼狗的下颌,狼狗一声呜咽,身体硬生生被踢退数步。待它再次做好进攻的姿势时,那个踢他的人已经离它少说有十丈的距离。狼犬一般是不会放过逃兵的,但眼前这个逃兵却令他心有余悸,隐隐作痛的下颌使得它有些犹豫。

这时,门内传来一声娇叱:“小布,快追。”狼犬小布虽有怯意,却也不敢违背主人的指令,它立kè

奋起四爪,带起一溜尘烟追了出去,转眼间一人一狗消失在街角。

吴翠莲轻抬裙裾,缓缓从门内跨出,望着前面的街角,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喃喃道:“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说完,又不停望向街角,她是在等待胜利的狼犬小布回家。等待中有些希翼……如果小布嘴里含着一些碎布条什么的东西回来,她不知会有多开心。她有时也惊诧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恶毒,但一想起那个平民区里来的却又总是自称少爷的刁滑小子对她的种种烦扰,她就觉得自己这么做完全是正确的,甚至还有些仁慈。哼,就凭你一个下贱腌臜的穷鬼也想跟本小姐约会,做你的大头梦……吴翠莲出神的想着。这时,等待的目光中出现了一邋遢狗,正是小布,吴翠莲微笑着才要出声召唤,笑容却突然凝在脸上,只见布丁出现在小布身边,一只手竟然肆无忌惮地在小布头上乱摸,而狼狗小布则不停摇着大尾巴,血红的大舌头迎着布丁的手舔来舔去。这哪里是一刻钟前还在战斗的一人一犬?对于这戏剧性的变化,吴翠莲有些瞠目结舌,都忘了跨进园门。不一时,布丁立定在她面前,嘿嘿露着一脸坏笑,手还在不停逗着狼犬。

“你……你……你们怎么会——你把小布怎样了?”吴翠莲终于从震惊中恢复。

“小布?”布丁笑了,“难道跟我一个姓?”

“哼……”吴翠莲哼了声算是回答。实jì

上,狼犬小布正是吴翠莲为了阻止布丁无休无止的烦扰才刻意从亲戚家里要来的,并且恶毒地给它命名为小布。

布丁何等聪明,哪能想不通这层道理,但他丝毫不以为意。腆颜笑道:“衣服换好了,咱们就出发吧?”

吴翠莲啐道:“你个腌臜鬼,哪个答yīng

要跟你出去玩了?”说罢,转身迈进园门。对尚在布丁身前摇头晃尾的小布叱道:“小布,进来。”

可狼犬小布不知中了布丁何种诱惑,对主人的招呼毫不理会。布丁面露得色,笑嘻嘻看着吴翠莲。吴翠莲被盯的有些气急败坏,“该死,快回来。”

布丁搭话道:“莲妹,你知dào

违约的人会遭受什么责罚吗?”

吴翠莲白了他一眼,哼道:“哼,我才不怕你——小布,乖,进来。”小布只是看看吴翠莲,然后又死死盯着布丁的右手。此刻,在它眼里布丁藏在袍袖中的右手似乎有着无穷的诱惑。

布丁一挥袖,无奈道:“小布啊,既然你的主人违约,那只好你替你的主人陪我玩了,咱么走吧。”说罢,转身走了几步。狼犬小布立即抬起后腿,竟跟着布丁向街角走去。这一下子,吴翠莲真是气急败坏了,她实在不明白小布为何和刚刚认识不到一刻钟的人如此投脾气。她从布丁的口气以及布丁的种种劣迹上担心小布跟他去的后果。

“好吧,你叫小布回家,我跟你去江边玩。”

布丁道:“一言为定,不许耍赖,否则……满脸起痘痘。”

“嗯,谁说话不作数谁就满脸起痘痘。”要知dào

,吴翠莲一张精致的粉嫩白皙的小脸最怕起痘痘了。吴翠莲发完誓,定定看着布丁,瞧他用什么神奇的手段能够让死粘着他的小布乖乖回到院内。

只见布丁手一扬,一只鸡腿飞向院内,狼犬小布几乎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冲到鸡腿下落轨迹前,静静等待即将入口的鸡腿。谜底揭晓,吴翠莲猛一跺脚,跨进院内指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小布,骂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一只鸡腿就把你收买了。”说罢,愤愤地回身关门,看也不看布丁。

布丁急忙一手插在门缝,“你要耍赖不成,不怕满脸长痘痘?”

吴翠莲竟浮现满脸得yì

笑容,一时间宛如牡丹花盛开,柔柔地道:“哪个说今儿陪你去江边啦?”

布丁知dào

上当了,灰着一张小脸,仍不死心问:“那……你说哪天去?”语气中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

“哼,二十年以后的今天。”啪的一声,木门重重合在一起。布丁手抽得稍慢,被夹了一下,忍不住“哎哟”了声,望着严丝合缝的木门,一时竟呆住了。他万万没料到平素端庄淑雅的吴翠莲竟会有如此诡秘的心思,一向狡狯见长的布丁竟栽在了她的面前。

人说: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这话形容当前的王铁匠那是再恰当不过。王铁匠十八岁时就从老爹手里接过了铁匠铺子,除去服兵役那五年,至今已整整在铁匠铺干了二十年了。二十年来,王铁匠也先后收过十来个学徒,不是嫌累的半道开溜了,就是资质愚笨无法合王铁匠的意叫他给撵走的。至今,一个正八景儿的衣钵传人也没有,虽说铁匠行当不是什么吃香的活儿,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过于辛苦,但自古以来铁匠行就是三百六十行中响当当的手艺匠人,铁匠行在任何国家任何朝代都占举足轻重的地位。是啊,那年月无论是耕地用的犁头,做饭的家伙,还是杀人用的兵器,哪样不是铁匠们一锤锤打造出来的呢?王铁匠打心眼里热爱自己的行当,热忱的为之奉献了一生,并在临老前总结出了许多打铁的经验心得。因此,他越发觉得得有个衣钵传人来继承他奋斗了二十年的光辉无比的铁匠事业了。王铁匠原配夫人早年病殁,未给他留下一男半女,他也一直未续弦,长期的单身生活助长了其原本就孤傲不群的性格。别看铁匠不属于吃香的行当,可一般人要想继承他的光辉事业他也根本不放在眼里。然而,自从认识大牙后,王铁匠眼睛亮了,如同伯乐遇见千里马。对于大牙的憨,王铁匠其实很不满yì

,但除了憨外,大牙的每处特点都深深为王铁匠赏识,尤其是大牙的孝,大牙的力qì

,大牙的家境。就凭这三点,王铁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王家铁铺的未来继承者非大牙不可!

然而,世事并非按自己主观臆测一边倒,虽然在任何人眼中,王铁匠收大牙,都是大牙一方做梦都无法想象的大好事。可是,有一个人并不这么认为,而且他还屡屡从中作梗,甚至他的话往往令大牙无条件服从。

王铁匠从未像今天这样憎恶布丁,大牙和布丁在一块时他真是无计可施,每次憋足了劲和布丁一番口水战下来也总是铩羽而归。这时,灵光一闪,王铁匠想起一人——大牙娘曹氏,大牙是孝子,只要曹氏开了口了,我看你布丁还有什么招?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总不至于连曹氏都听他的吧。王铁匠想罢,立即披上件大褂,去街上称了二斤炸肉,直接奔北城找曹氏去了。

曹氏听明来意差点没跳起来。对她这样的家境来说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呀,铁匠活儿虽然累点,可只要管饱饭,大牙最不缺的就是力qì

。而且,将来一旦出徒,就等于身怀一技之长,日后靠着这手艺就算是在乱世之中养家糊口也绝不成问题。曹氏欢天喜地正待答yīng

,布丁来了。

布丁刚从吴翠莲那儿吃了一个败仗,灰着小脸别提多沮丧了。看到王铁匠的一脸得色,以及曹氏的满面喜悦,布丁立kè

就明白了。王铁匠忍不住撇腔拿调戏谑道:“哟,布大侠来了,听说您老最近用铁腿神功击败了南门大街威武无dí

的小霸王,了不得,了不得,我看就是岳云在世你也不遑多让,真是少年英雄啊。”

布丁翻了个白眼:“那是,少爷的功夫你终于见到了,比你强吧。”

“嘿嘿,给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那铁腿神功是怎么回事?信不信我去告sù

王老爷,立kè

叫你铁腿变瘸腿。”王铁匠故yì

吓唬布丁。

布丁不吃他这套,“你只管说去,反正我这铁腿是从您的铺子里‘炼’出来的,真要计较起来,王大叔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吧。还有,你教大牙的那一记横扫千军,让至少四个人的腿上至今仍打着石膏呢。”

“嘿嘿,逗你玩呢,今后咱就是一家人了,哪能窝里反呢。”

“自家人?”

曹氏道:“布丁啊,这不你王大叔相中大牙这孩子了,要收他做学徒呢。”

“是啊,布丁,我正准bèi

明儿一早去告sù

你呢。”大牙端着一碗水出来。

王铁匠挤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道:“明早就到我那里开工,其他你哪也别想去。”

布丁道:“婶婶,这么重yào

的事儿怎么事先也不和我商量呀?”

王铁匠不悦,啐道:“你以为你是谁呀,小样,你还没大牙高呢,你还管着他了?”

布丁道:“大叔这么说,是不是但凡管事的皆以高矮定论呢?”

王铁匠刚要答是,看布丁神色,怕中了机灵鬼的诡计,索性不答,一把接过大牙的水碗,美滋滋地喝着。

布丁转头对曹氏道:“婶婶,你这是把大牙往火坑里推呀。”

“噗”的一声,王铁匠把刚咽进喉咙里的一口水全给喷出来了。回头看向布丁,瞳孔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他将碗重重一放,吼道:“混账,跟着我有吃有喝,再不用走街过巷,餐风饮露,有什么不好?每月还有二钱银子的零用,你去打听打听城里还有比这条件更好的学徒了吗?再说,将来他练就一身……”

布丁打断他:“哼,既然你说的这么好,为何总招不到学徒?”

“谁说我招不到学徒了?”王铁匠几乎蹦了起来,“我是看大牙这孩子憨,心地善良,我才……”

“若论憨,大牙比不上西门的憨胖子。若论善,大叔你的西邻孙二孝更是出了名的慈悲心肠。你为何不收他们做学徒?”

“那能一样吗?他们哪有大牙这一身好力qì

……”

“喏,说白了,你看中大牙的不是憨,也不是善,而是他的力qì

。”

“是又怎样,作为一名铁匠,力qì

是必须的。”王铁匠边说边撸起一只袖子,展示他那粗壮有力的胳臂。

布丁看向曹氏母子,道:“婶婶,你可曾看到王大叔家里那一把大铁锤,好大一号,大牙这一去,每日必被累个半死不活,却偏偏月底只得到二钱银子。”

“哎呀呀,你个小东西。”王铁匠两手在胸前作势,若不是曹氏在场,早将布丁一把掐死。他强忍怒火,声如轰雷:“试问,哪个铁匠不是从抡锤开始的,这是基本功,你懂不懂?你去打听打听,哪家的学徒一月有二钱银子,这已经是老子照顾他们娘俩了。”

大牙憨道:“布丁啊,你就别说了。我有的是力qì

,只要给俺娘俩饱饭吃,我不怕累。”

布丁道:“别人可以看低咱们,可咱们自己不能看低自已——我刚从‘泰来酒店’吴掌柜那里给你寻了个差事,每日早上只需将他后院的三口大缸挑满水,一月下来就有二钱银子,这活儿多轻快,还不占时间。”

曹氏闻言,心里就琢磨:挑满三缸水,以大牙的力qì

顶多早起一个时辰就可轻松完成,剩下的时间还可以回家帮她卖油条,完全不耽误一天的营生。这一寻思还真有点动心了。王铁匠看曹氏面色,如同火烧了眉毛。他一个大踏步跳过来,道:“小布丁哎,你是我活祖宗,大牙跟我学徒每月三钱银子,抡锤的活也不叫他干,我抡行了吧?”

这回连曹氏母子俩都傻眼了,布丁突然换做一副笑脸,道:“这可是你说的,就这么定了。”

王铁匠当即愣住,一种上当的感觉袭上心头。

其实,布丁打心眼里也希望大牙去给王铁匠当学徒。一来,能学个手艺,好养家糊口。二来,王铁匠的功夫一直深藏不漏,若是能传给大牙,毫无疑问布丁自此多了个强力的臂助。不过,布丁还是担心憨厚的大牙被狡诈多端的王铁匠欺负,所以故yì

激王铁匠提高大牙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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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追女记2

第二天,大牙按时到王铁匠铺子去开工。尽管王铁匠昨日许诺过抡锤的重活他来干,但正如王铁匠所说,抡锤是铁匠入门的基本功,只有在无数次地击打上,才能逐渐掌握锻造的力度与技巧,这个功底绝偷不得懒。所以,王铁匠压根也没打算履行诺言,不过每月三钱银子对于并不十分看重财富的他来说是绝不赖账的。而憨厚的大牙也从未想过让师傅辛苦工作而自己在旁闲着,所以一到熊熊燃烧的火炉边,就一把抢过大铁锤,虔诚的等待王铁匠对他传道授业。王铁匠暗暗点头,对这个未来接班人越发满yì

了。当然,对自己独到的眼光,他更是想畅怀大笑。

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忧。这一对宝贝师徒偷着乐的功夫,布丁的心情可槽糕透了。昨夜,他想了一宿也没想到个能接近或是报复吴翠莲的办法,现在的他睁眼闭眼满脑子全是吴翠莲的身影。野菜进来的时候,只见布丁坐在床沿上一手拽着头发,十分苦恼,看架势再不想出个办法,就要把头发揪掉了。

野菜堪称布丁肚子里的蛔虫,布丁想什么,他不用问,围着看一圈就知dào

了。野菜只转了半圈就已看出布丁是害了相思病,温言劝道:“布丁啊,你何苦自寻烦恼呢,小霸王都叫咱们收拾了,难道咱们还能输给一介女流之辈?”

布丁沮丧道:“纵有千般计谋,可她就是躲在家里不出来,我能有什么招,难不成要打上家门抢她出来?”

野菜这才惊觉,原来布丁对吴翠莲痴迷到了这种程度,道:“布丁啊,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关于吴翠莲,我看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布丁闻言,直起身来等待他下文,野菜继xù

道:“吴翠莲身在豪富之家,跟咱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所谓门不当户不对啊。唉……”野菜说着,自卑情绪一时弥漫二人心间。布丁突然跳起,立在床上,“我才不管什么门不当户不对,我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本少爷跟他们拼银子拼不过,可拼脑子他们也差得远。”

野菜随后的话顿如冷水浇了布丁一头,“听街上的黄媒婆说,吴家其实早就把吴翠莲许给西门大户袁家了——就是被你揍过的袁兹祚,似乎是娃娃亲。家父都说,那才是真zhèng

的门当户对啊。”说着一抬眼,却发xiàn

布丁已不在床上,院门方向传来吱嘎一声,野菜忙追出喊道:“布丁你去哪里?”

此时,已是黄昏十分,小城四处炊烟袅袅,一派安详。

布丁来至吴家后院,一不做二不休,悄悄爬上院墙边的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槐树上,透过枝叶的缝隙可见吴家后院的全貌。这个季节,吴家后院被打理得极为雅致,大户人家的陈设应有尽有,只是布局上根据各自喜好以及自家的地貌形势略有不同。此时,居高临下看去,吴府的水塘、假山、楼榭,在夕阳的渲染下,更添一分韵味。院内种满了各种花果,绿肥红瘦间,一派花团锦簇。墙上爬满了紫藤和牵牛花,将原本灰色的石墙,装扮成四面碧绿的屏风。靠近槐树的墙边有一架秋千,从上面的光泽可知秋千一定常有人来玩。秋千是女孩子的玩具,布丁猜测吴翠莲一定常在此打发无聊的时间。他忍着腹内雷鸣,耐心等待心上人来到院子里乘凉嬉戏。

皇天不负有心人,没多久,吴翠莲就出现在院内,在一个婢女陪伴下款款步向水塘。布丁为之一振,不过马上就怒火中烧,死死盯着从吴翠莲后面赶来的的一位锦衣公子。这人的出现印证了野菜的话,他和布丁也是老相识了——西门袁家的独子袁兹祚。

袁兹祚在后喊道:“莲妹,等等我呀。”紧赶几步,来到吴翠莲身侧。

吴翠莲恍如未闻,径自走到水塘边,低头思索着什么,又像是对着塘水顾影自怜。傲慢如袁兹祚这等纨绔公子哥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竟摆足了一副斯文模样,温声道:“莲妹,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一只猴。”

“切,水塘里怎么会有猴?”

“有的。”

袁兹祚探头观看,只见水塘一片幽暗,道:“这里昏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莲妹你是怎么看到的?”

“我也看不清。”

“可你刚才还说里面有猴。”

吴翠莲嘴角挂起一丝蔑笑,道:“你难道没听云台山上清宫的王道长说过,‘心之所想,心之所向,那么虚无的即可存zài

。心无所想,心无所向,那么存zài

的亦等于虚无。’这句话吗?”袁兹祚这样的纨绔泼皮哪听得懂吴翠莲嘴里的字字珠玑。不过,他立即搬弄小聪明,故作高深地回答:“莲妹,我不赞同那牛鼻子的观点。比方说吧,北城的那些个穷鬼,哪个不妄想过日进斗金,荣华富贵的日子?可想归想,命里没有的终究没有。还有那个该死的布丁,已数不清被我揍过几次,却始终对你一副奴骨贼胚相,也可说是心有所向吧,只可惜,到头来不也被你狠狠地涮了一回,现在恐怕该死了心吧?哈哈,由此可见,心里想的永远是虚无,已经拥有的才实实在在。”布丁闻言,恨得牙缝痒痒,真想跳下去对他一顿暴搓。

吴翠莲啐道:“你走吧,你什么时候能想明白‘心里想的并非虚无,已经有的未必永恒’时再来跟我谈吧。”

袁兹祚道:“可是,莲妹,咱们是订了亲的,你终归会是我们袁家的人,你……”

吴翠莲打断他:“够了,跟你聊天真是对牛弹琴,哼!”

说完,不再理他。袁兹祚哪里受过这等气,也忍不住哼了声,拂袖出门。

婢女小荷花不忿道:“小姐,袁公子脾气还挺大,咱们得好好给他改改,要不将来小姐你……。”

吴翠莲叹道:“我命由我不由人。”

婢女小荷花道:“看似一表人材,只可惜,绣花枕头,草包一个,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枉小姐一番点拨,这样的人怎配得上小姐呢。”布丁闻言一喜,满脑子开始琢磨吴翠莲说的那些存zài

虚无的理论。

吴翠莲挥手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支走婢女,吴翠莲慢慢移到秋千上坐定,久久不语。突然,她像自言自语又像是若有所指地道:“毛猴,你今晚要住在树上吗?”

布丁听到差点没一头从树上栽下来,但他仍未吭声,看看吴翠莲是否有意试探。吴翠莲又道:“真是一只无胆的猴头,就知dào

躲起来偷窥,可到头来能得到什么?”

布丁知dào

真是露馅了,看来吴翠莲一进院子就已经发xiàn

了他,遂从枝叶间探出头来,道:“本少爷正因心有所想,所以心有所向,所以想让本不该是我的变成我的。”这正是他刚刚想了半天的解释,用来讨好吴翠莲,希望能说到她心坎上。

吴翠莲掩袖笑道:“听起来,你像是来偷东西的。”

布丁看她竟被自己一句话逗乐了,看来自己答对了,心情为之大好,道:“这么说,我比刚刚那个‘虚无之人’更合你意了?

“呸,想得美,你且说说,袁公子如何虚无了?”

“正如他所说,他生来就已拥有,所以他可以心无所想,心无所向。这样一来,岂不正合了你说的‘心无所想,心无所向,那么存zài

的亦等于虚无。’这句话么?”

“你是比他强,可也只答对了一半——天不早了,你回吧。”吴翠莲起身踽踽向前院行去。

“我怎样才能经常见到你?”布丁不甘心,在后喊道。

“莫要大声。”吴翠莲回首嗔道,但随即又抛下一句话,“我每日饭后都会在此小憩片刻。”

“哦,那我每日都会在此扮猴。”

“小布已经不认识你了,不怕的只管来。”

布丁贼兮兮地道:“小布不会爬树。”

吴翠莲微微一笑,从笑容里看出她似乎已不是那么讨厌布丁了。布丁望着这笑容,不觉呆了。

翌日清晨,布丁连蹦带跳去县学找野菜。趁着周夫子不在的功夫,把野菜拉到学堂后的松林,把昨天的已经滚瓜烂熟于心的那两句话说给野菜叫他解释。野菜抓耳挠腮,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出主意道:“要想知dào

真zhèng

的答案,县学里恐怕只有两个人能解答你。”

“谁呀?”

“一是周夫子。”

布丁一愣,他上学时治学严谨的周夫子可没少打他手板,现在见了周夫子仍心存畏惧,他恐怕是目前小城里让布丁最为惧怕的人物。想想还是放qì

,问道:“另外一个是谁?”

“另一个,估计你更不愿意理睬。”

“别卖关子。”

“马彪文。”

布丁闻言,如同听到一只苍蝇,蔑道:“就他那点学问,我看马屁学问他倒在行。”

野菜道:“你是有所不知,马彪文人品虽然不好,可是头脑极佳,亦有进取心,县学里他是最用功的一个。无论刮风下雨课时从未间断过,深受各位夫子喜爱,月前他顺利通过院试,现在已经是秀才了,在县学他是唯一的,现在连周夫子见了他都要客气三分。”

原来,那年月的科举考试分为三个等级:第一级是院试,考试者统称为童生,考试范围是州县,年龄不限,在这个考试中合格的人就是我们大家熟悉的“秀才”。不过,你可别以为秀才好考,考试成绩有六等,只有在这个考试中,考到高等的才能得到秀才的称号,而最出类拔萃的才有资格去参加更高一级的考试,相当于现今县重点高中的尖子生。

布丁自然知dào

秀才意味着什么,马彪文如果再考好下一阶的考试就有做官的资格了,心底也不敢轻视马彪文。问野菜道:“你难道没过?”

野菜叹了口气,脑袋耷拉下来别提多沮丧了。

布丁安慰道:“你这么用功,下次一定会过的,不要灰心。”

二人正商量着怎样向马彪文求解,却见学堂方向遥遥走来一人。二人不由大乐,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闪到树后的草丛后。不一会儿,只见马彪文贼头晃脑地来到一棵松树旁,一边左右张望几下,一边飞快地解下裤子蹲了下去。布丁悄声道:“哼哼,让我去求他,现在我让他求咱们。”然后附在野菜耳边如此这般一说。

原来,马彪文有洁癖,他上不惯学堂里脏水横流的茅厕,大小便都是趁着课时休息的时间来到学堂后面的松林里解决。这一次他照例解决完问题,只觉浑身舒爽无比。伸手向旁边一抓,却抓空了,他不由望向刚刚放厕纸的地方,厕纸明明在脱裤前放在那里的,现在却空空如也。难道是被风吹走了?马彪文叹了口气,目光开始四下寻觅,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替代厕纸的东西,比如,芭蕉叶子、向日葵叶子什么的,可是此刻身处松林,这里除了松针就是松子,看来看去,他还是失望了。最后,目光停在一块手能够着的拳头大的土坷垃上,盯了少顷,一狠心,伸手拿过就递到胯下,三下五除二,起身提裤。却不料,这一站起来就看见身前不远处站着已笑成一团的俩人,不是死对头布丁是谁?布丁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手指着马彪文:“咦,这不是马秀才吗?哈哈哈……你虽身入豪门,可骨子里的贫贱本性犹存啊。”野菜也跟着戏谑道:“堂堂一介秀才,成何体统?”

马彪文最恨别人提起他贫贱出身,入了袁家之后,一举一动莫不有板有眼,以大户人家的礼仪来武装自己。万没料到,这糗事竟被万恶的死对头布丁看到,一时,惊气交加,脸色发白。虽然他隐隐感到中了布丁的算计,却也无可奈何。

他知dào

布丁跟他开这个恶作剧,肯定有他的理由,所以静静等着布丁提条件。如果布丁纯粹是因上次大榕树的事件来报复,那才是他最担心的。无论如何,今日之事绝不能让布丁带到县城,更不能让袁家的人知dào

。一旦让人知dào

自己的糗事,就会将他苦苦掩藏的贫贱出身暴露出来,那么他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布丁瞅准了马彪文的软肋,道:“文子,想不想让我去跟你主子袁兹祚讲讲你的擦腚绝活儿。”

马彪文闻言,心中一轻,知dào

布丁果然是来提条件的,提条件是双方的,马彪文冷静下来,沉着地摇头。

布丁道:“好说,我也不想把你这糗事说给你主子,要不然他们都改用土坷垃擦腚,那西门卖厕纸的牛三婶还不得给活活饿死。”马彪文脸一红,怒道:“你有话就快说,若是来羞辱我的,你可知如今我已是堂堂一介秀才,这亵渎斯文之罪就算我不与你计较周夫子恐怕也不会答yīng

。”。

布丁道:“哼╭(╯^╰)╮,你心里明白,少拿周夫子吓唬你家少爷。不过,我今天来,对你的糗事并不感兴趣,只要你能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忘记你的糗事。如何?“

马彪文眼睛一亮,心想,果然是有条件。道:“好吧,你我一言为定,谁若说出今日之事,必遭天打雷劈。”

布丁点头,道:“听好了,‘心之所想,心之所向,那么虚无的即可存zài

。心无所想,心无所向,那么存zài

的亦等于虚无。’这前半段话应作何解呢?”

马彪文闻言,思忖片刻道:“这句话的解释其实有很多种,只因个人心境不同,理解也各自不同,就是同一个人对它的理解恐怕也会因时间的变迁而改变。”

布丁一听头大了,道:“别说那么远,就说此时此刻,说这话的人是怎样想的。”

马彪文道:“若想知dào

最贴切的答案,你需告sù

我说这话的人是谁?”

布丁哪能让对头知dào

自己的心思。灵机一动道:“你可曾听说距此六十里外的云门山上清宫的王道长?”

马彪文点头道:“王道长道法精深,方圆百里哪个不晓。若是他说的这话嘛,那答案就很简单了。”马彪文说着,摆出一副夫子架势,负手踱步摇头晃脑继xù

道:“想那王道长自幼出家,终生信道,而道家讲究的是“无为而无不为”。是指凡事不刻意干涉,顺应自然,自然地行动,自然地改变。与佛家的万法皆空不执著本质上基本相同,可谓殊途同归。所以说,这两句话是告sù

你,心里想做的事不要过于苛求,要顺其自然,最终就能够心想事成。”

布丁闻言,眉头拧成大疙瘩,道:“不对不对,照你这么说,那么下半段话,应作何解呢?”

马彪文诡笑道:“刚刚你我谈的条件是回答你一个问题,现在你我扯平了,告辞。”说罢,扬长而去。

布丁也没追上去,反正吴翠莲已经认可了他的后半段解答,只不过自己后半段的解答似乎与马彪文解答的上半段话对应不起来。

回去的路上,布丁仍百思不得其解,问野菜:“照道家的说法,岂不是要我按兵不动,一切随缘呢,这样我反倒能够得到,若去强求则会不利——会不会是马彪文这小子根本就是不懂胡诌。”

野菜分析道:“应该不会,道家的书我读得虽然不多,却也略知一二,道家讲究无为而治,凡事顺其自然,这话是没错的。我想,定是吴翠莲气你百般烦扰,说这话是对你的暗示吧?”

布丁闻言亦喜亦忧,既有暗示,说明吴翠莲已不是那么讨厌他了,但暗示的意思却又让他无法接受,像他一个毛猴一般好动成性的人怎能耐住寂寞静候事态转机呢?

“我这就去找她问个明白。”

“既然已知人家心意了,你还去找人烦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那我就天天去烦她。”说完,已经一溜烟跑没了影。布丁一口气跑出老远才停下来,一面大口喘着气,心里实在是懊恼至极。他在一洼水泊前静静打量着自己,水中人虽说不上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但也生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自己就哪样输给了别人了么?为何你总是对我不理不睬?布丁想着出神,抑郁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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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祭河神1

南昌城东接鄱阳湖,北望梅岭,内有赣江穿城而过,大小湖泊星罗棋布,自古便有鱼米之地,水乡之称。其地理位置承东启西,纵贯南北,更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出了南昌城往西北方向不远便是著名的梅岭,此刻梅岭洗药坞下奔驰着三名骑马的男子。为首的一名男子身着缎制白袍,面如冠玉,似有二九年华,眉目间隐含一团戾气。只见他伏在马背上,手握长弓,紧紧追逐一只亡命逃窜的野鹿,身后两名身着黑色功夫短襟的壮年男子,二人手中并无任何兵器,一左一右紧紧跟随着白袍少年。这时,前面出现一道陡峭的山坡,受惊的野鹿来至坡前,一时慌不择路竟想直接从土坡越过。不料,爬到一半,蹄下打滑,卡在半当腰。白袍少年见机不可失,直起身来,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出,野鹿发出一声悲鸣,从上面滚落。二黑衣人同时发出一声喝彩,“公子好箭法。”白袍公子冷哼一声,面色倨傲,“张洪,韩青,去把猎物收起来。”

张洪打马上前,一手倒提鹿腿,拎起来才发xiàn

野鹿前胸有个鸡蛋粗细的血窟窿。他不由暗暗纳闷:箭是从野鹿背后射入的,怎的血洞却在胸前?也不见那只羽箭的影子。正发呆,对面的山坡上突然立起一名手持长矛的壮汉,那汉子一身粗布打扮,虬髯阔脸,瞪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右肩上赫然插着一支白羽箭。只见他将手中长矛一摆,骂道:“混账,是哪个王八犊子射你家爷爷。”张洪这下子明白了,刚刚公子一箭射去,正巧这壮汉也贴地一矛捅向野鹿。结果,鹿被他捅死了,那射空的一箭就顺势插在了汉子的肩头。看那汉子肩头殷红一片,想来吃痛不轻。

白袍公子不妨有人,吃了一惊。韩青打马拦在主子身前,喝道:“放肆,哪里来的野人,敢对我家少爷不敬。”

长矛壮汉怒道:“嘿,无缘无故射了俺,还骂俺是野人,今天就让你们认识认识俺梅岭五雄的厉害。”

白袍少年回过神来,很显然自己出了错,可他一点悔色也没有,仍旧一副倨傲模样,冷笑道:“就凭你?”

“还有我们。”话音一落,对面山坡又站起四人,一个使叉,三个用矛。看四人装扮,跟中箭的汉子如出一辙。

张洪道:“各位好汉子,刚刚是误会了……”话未说完,陡听白袍少年喝道:“张洪,跟这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何须多说。哼,本少爷今天就治你们个惊扰之罪,我们在此休息片刻。”张洪忙奔过来,伏地弓腰给白袍公子当垫脚石。白袍公子在一方石上坐定,对韩青道:“韩青,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我可不想在此耽搁太久。”

韩青点头:“是,少爷,应该用不了多久。”

几人自顾自答,完全没把五名壮汉当回事。使钢叉的汉子大喝一声:“呔,射了俺大哥,还如此猖狂,吃俺一叉。”说罢,从山坡上一跃而下,挺叉直刺韩青。韩青面上浮起蔑笑,静立不动,待钢叉及胸口不足半尺时,猛一伸手抓住叉尖,顺势向身侧一带,那汉子不由自主被带至身前,韩青右脚一抬喝道:“滚回去。”汉子当胸吃了一脚,被踢飞丈外,口吐鲜血,倒地不起。这一来一去发生太快,其余四雄相救不及。大雄大喝一声:“老二!”一个飞身从坡上跃下,直奔卧地不起的老二。其他三虎则分散开来,将韩青围在中间。

大雄摇了摇昏迷不醒的老二,目射怒光,道:“真是欺人太甚,弟兄们上。”

韩青面对四人围攻,面无惧色,从腰间解下一支九节钢鞭,手下用力,舞起飒飒寒光,所向之处,惨号声此起彼伏,没多久,就只剩韩青立在当场,其余梅岭五雄全部躺在地上。大雄最是倒霉,右肩中了一箭不说,此刻左腿也被一鞭击中,小腿骨断成两截,伏地爬不起来,疼得哼哼唧唧。白袍公子拍手赞道:“韩青,你的鞭法似乎又精进了。”

韩青恭谨回道:“多谢公子夸奖,并非小的武艺精进,实在是对手太过草包。”

“嘿嘿,梅岭五‘熊’是吧?看这几只笨狗熊长得倒也威猛,还以为不那么好对付。”白袍公子边说边走上前来,一脚踩在大雄的断腿处,大雄不由惨呼失声。兄弟连心,三雄骂道:“住手,抢我们的猎物,还出手伤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哼,对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讲王法,岂不是对牛弹琴?”

说罢,脚下用力,大雄一声惨号,昏厥过去。白袍少年踢了大雄一脚,骂道:“没用的东西,这点痛都吃不消,白生得虎背猿腰。”说着,向三雄走去,三雄不由亡魂皆冒,手脚并用往后爬。

白袍公子看着三雄,就像看着一只蚂蚁,冷笑道:“你们说说看,我该怎么处罚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

张洪道:“要不然,小的回去喊人将他们送到衙门,每人赏他五十记水火棍。”

韩青道:“为这几只笨熊耽误时间,岂不败坏了公子的雅兴。这几只笨熊有眼不识泰山,留之何用?不如取了他们的招子,公子意下如何?”

白袍公子笑道:“呵呵,还是韩青知我心啊,嗯,狗熊俗称熊瞎子,这样一来,倒也配他们的称号了,动手吧。”

张洪心有不忍,道:“公子,可是……”

白袍公子冷哼道:“张洪,你近来是怎的了?做事畏首畏尾,变得婆婆妈妈……”

这时,远处奔来一骑快马,远远喊道:“公子,大事不好,老爷叫你速回府上,有要事相商。”

白袍公子道:“何事如此惊慌?”

“小的不知,不过,好像是小公子出事了。”

“什么!”白袍公子面色顿变,回头看了五雄道:“算你们走运,下次再叫我碰到,哼。”说罢,带领从人上马奔驰而去。

说起南昌城内最为出名的建筑自然非滕王阁莫属。滕王阁依鄱阳湖而立,与西山对望,临观之美,有‘瑰丽绝特’之称。初唐大家王勃的一首《滕王阁序》,使其从此声名鹊起,名扬天下,引得历代文人墨客争相吟咏,人文景致一时独具风骚,傲立中国四大阁楼之首。“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已成千古绝唱。

在滕王阁斜对面,不足百米有一处高耸的建筑,就是南昌府衙,也是江西巡抚王道远的府邸。

此刻,府衙内室,巡抚王道远手里攥着一封书信,脑袋倚在靠背上,失神地望着屋梁,脸上充满了悔愧交加的表情。喃喃自语道:“儿啊,是爹对不起你。”前文已经交代过,王庆远膝下无子,便从远在江西的亲兄膝下过继一子。而王道远就两个儿子,原本也不舍得,无奈弟弟苦苦哀求,所以才忍痛割爱,将小子王鸿波过继给了弟弟。白袍公子就是大哥王鸿涛。不一时,王鸿涛策马赶回府里,步入内室,道:“爹爹,究竟出了何事?”王道远道:“涛儿啊,你弟弟受了惊吓,现在卧床不起,是该去看看你亲弟弟的时候了。”

王鸿涛接过信,简略地看了看,道:“哼,河神,我南昌城内城外大小湖泊数以百计,是出了名的水城都未曾出过哪门子河神,临淄区区弹丸之地就真的有了?我看定是有人故弄玄虚。”

“没有最好,当今天下,除了神鬼我们奈何不了以外,其他的我们又何惧之有?若是有人故弄玄虚,哼,你定要叫他知dào

咱们王家的厉害。涛儿,你带上我写予吴知府的一封书信,这就启程吧。”

第四章 祭河神2

近来,泰来酒店后院的大槐树上每到黄昏十分必会迎来一人,谁呀?布丁!布丁如约来此扮猴,可赏猴的人却一直未出现。小布被拴在前院门口的墙下,有墙挡着看不见布丁,所以,布丁藏在后院的树枝上,也没人注意到。这几日,布丁对着院门真是望眼欲穿,已经是第三天了,吴翠莲并未像她说的那样,每天饭后都来遛达一次。布丁想起马彪文的解释,愈加坚信吴翠莲是真不想见他了。可是,以布丁的性子岂能善罢甘休?怎样才能引来吴翠莲呢?布丁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主意。不一时,布丁拿着一串爆竹又悄悄爬回树上。点燃一个爆竹用力掷向前院的小布所在,狗最怕爆竹,一声巨响过后,小布哀鸣不止。二声巨响后,前院门口出现了几个人。吴仁浦看着“案发”现场,奇道:“哪家的顽童,这个季节还放爆竹?——放就放吧,怎的还扔进咱家院子里来了,拉子你出去看看,统统给撵走。”

拉子领命出去,人也都散开各忙各的去了。布丁见人空了,随即又甩出一个鞭炮,再一声巨响过后,吴仁浦好脾气也忍不住发火了,他抓起一根木棍就往院外走,正碰上回来的拉子。问:“外面是哪家的顽童在捣蛋?”

拉子道:“老爷,我围着咱们院子转了一圈,没看到一个孩童在附近。”

吴仁浦奇道:“咦,这是怎么回事?刚说着,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二人急忙奔过来,还是只见哀鸣的小布和碎裂的爆竹纸屑。

“真是活见了鬼,这大白天的闹鬼么?”

这时,吴翠莲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从楼上下来,道:“爹爹,让孩儿去看看,或许是有只野猴在捣乱,我去把他撵走。”

“哎呀,翠莲哪,你的病才有好转,还是回屋休息吧。”

“不要紧的,女儿的病已基本痊愈了,这几日都憋在屋里,再不出去透透气,闷也闷死了。”

“那你当心些,拉子,你跟着小姐。”

“不用了,这个时间,店里正缺人手,我不碍事的。”

说着,吴翠莲款款走向后院,来到秋千上坐定,头也不抬,道:“你这野猴,总是要把别人搅得鸡犬不宁心里才快活吗?”

布丁探出头来,厚颜道:“你怎知dào

是我来了?”

“哼,除了你谁还能做出这等缺德的事来?”

布丁干笑了几声,他对这“表扬”很是满yì

,道:“只要达到目的,缺德就缺德吧。不过也不能全怪我,是你违诺在先的,你说过每日都会在此小憩片刻,可我一连来了三天都不见你的踪影。”

吴翠莲一愣,当时一句戏言,不想这毛猴竟当了真。他竟等了三天么?吴翠莲想着,心底不由生出一丝暖意,道:“我也不想的,可是,前几日着了凉,昏睡了三天呢,今天若不是你一再放爆竹捣乱,我是不会从楼上下来的。”

“哦。”布丁关切地问:“现在好些了吗?要不要我去抓些药给你吃?”

吴翠莲扑哧一笑,“等你抓药,我早就病死了。”

“你的病其实主要是在家憋出来的,你想啊,你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在院前院后楼上楼下转悠,没病也憋出病来了,你要是能多到外面走走,才不会得病呢。”

吴翠莲叹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野猴一般满城跑,唉……”

“你也可以的啊。”

“你懂什么,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规矩礼数,所谓,豪门院落深似海啊。”

“大户人家规矩是多,可遵不遵守,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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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祭河神3

“你还真是野猴,世人都学你,那规矩礼数还有何用?——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什么东西能约束的了你吗?”

布丁挠挠头,道:“为什么要被约束呢?规矩礼数还不都是人编造出来的?为什么别人设好套套,你就非要钻进去呢?”

“这……”吴翠莲一时语塞,她确实从未想过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式的问题,可书里写的,父母教的,先生讲的,难道会有错?吴翠莲坚持自己的立场道:“唉,其实,我想我们俩之所以想法不同,是因我们的出身不同啊。孔子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恐怕便是这个道理吧?”

一提出身这糟糕的话题,布丁虽然打心眼里抗拒,可脑袋还是不由耷拉下来。他最怕吴翠莲拿这个来考量他,一霎时,心里写满了失望,这工夫,就算吴翠莲不走,他自己也有了撤tuì

的想法。不料,吴翠莲兴致却很高,可能是这几天闷的,她没看出自己几句话已经把布丁打蔫了,饶有兴致地改变话题,“听我爹说,你不知dào

有什么绝活总是能在河神大人的嘴边抢到鱼。”

布丁一听这个,转眼间阴霾尽去,艳阳高照。他看出吴翠莲嘴上虽然规矩礼数挺多,可到底被自己说动了。是啊,在那年月,豪门院落深似海,有钱人家孩子虽然物质条件优厚,可限制也同样多,远不如布丁这样的野孩子们自由快活。布丁一袭话,如石子声声敲击在吴翠莲的心河,荡起阵阵涟漪,让她再也无法平静下来。试想,少年们哪个不向往自由自在呢?不过,吴翠莲终于知dào

了他捕鱼技术好,这让布丁一阵窃喜,心里升起一丝成就感。其实,布丁真的有什么捕鱼诀窍吗?答案是没有。因为江边最近接连不断的死人,河神之说风行。渔民们都放下了渔网,不敢出江,这样一来无形中使得江内的水族得以休养生息。江中鱼蟹富足,布丁捕鱼的成功概率自然也就大大提高。这一点,布丁心里最清楚。不过,捕了几年鱼,加上布丁的水性,布丁也确实无师自通掌握了一定的捕鱼技巧,这成了布丁私房钱的主要来源。

布丁道:“我知dào

江边有一个好玩的去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呢,只要半天时间,包你百病不药而愈。”

吴翠莲啐道:“你咒我,一个病就差点要了我的命,还百病呢。——不过,真有你说的这么神奇么?那好吧,明天上午我和小荷花去街里买东西,你要是能有什么法子把小荷花支走,而又能让她不泄露我们的秘密,我就跟你去。”

布丁道:“这太简单了,小荷花家在北城外的刘家寨,你们到街里后,就哄她回家探亲,约定好碰面的时辰一起回去不就行了嘛,她也得到了好处自然不会泄露你的行踪了。”

“嗯,小荷花确实已经好久没回家了。还是你鬼点子多,那就这么定了,明日上午,我支走小荷花后在西门桥淄江大药房门口等你。”

布丁回到家中,兴奋的一夜没睡着觉,五更天不到,就爬起来套上过年时才穿的那件丝绸长衫,梳子沾了猪油把小头梳得锃亮,一切拾掇停当,然后靠着窗子静候日出。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布丁那个时代十五六岁的年纪比现今的同龄人可要早熟得多,读者们不难理解情窦初开在他这个年龄的意义,因此,对他的行为也应非常理解了。

终于挨到约定的时辰,布丁撒了欢儿一般跑向约定地点。远远就见淄江药房门口婷婷玉立一袭淡粉长裙的曼妙佳丽。布丁暗忖:怎么比我来的还早。这时,粉裙佳丽也看到了布丁,一个箭步上前雀跃不止:“布丁哥哥。”布丁这才一呆,满脑子都是吴翠莲,看谁都是吴翠莲,竟连阿娇都分辨不出来了。布丁先没和阿娇打招呼,朝阿娇身后扫了两眼。

阿娇未发xiàn

布丁的异常,道:“你看什么呢,我在你眼前啊。布丁哥哥,野菜怎么没和你一起呢?”

布丁这才把心思放到阿娇身上,只见阿娇今天穿了件丝质淡粉拖地长裙,将一双三寸金莲罩在裙下。才几日不见,个儿却明显高了,怎么看也不像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娇娇公主,竟似脱胎换骨,有了几分婷婷少女的婀娜妩媚。阿娇的变化不小,可布丁却又说不出她是一夜间长大了,还是刻意打扮的结果。

这时,一双粉嫩白皙的小手在布丁眼前一晃,布丁猛然醒悟,道:“啊……啊,阿娇啊,今天好漂亮,干嘛去?”

阿娇奇道:“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江边玩吗?”

“谁说的?”

“野菜啊,他说昨晚就已通知你了呢。”

“啊,”布丁一愣,心说:昨晚一直在家,没见野菜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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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祭河神4

正想着,野菜来到近前,看到布丁先是一愣,随即面露窘色,道:“布丁,我正准bèi

去喊你……你……”布丁目光从野菜面上扫过,再看阿娇,嘿嘿笑道:“你昨晚不是喊过了嘛,哥哥今天没空陪你们,我还有正事要办,你们去玩吧。”野菜会意道:“对对,我怎地忘了,阿娇,王铁匠也不给大牙空,看来今天只有咱俩去江边看河猪了。”阿娇一双饱含嗔怨、迫切的眸子望向布丁,脸上写满了失望与不舍,但还是被野菜死乞白赖地拉走了。阿娇二人消失于视野,布丁心思重又回到吴翠莲身上。向东门大街方向张望,只见远远一名头戴紫红纱帽,身着浅绿套裙的婀娜少女娓娓走来,布丁登时大乐,几步窜过去,道了声:“来了?”吴翠莲慌得急往道边挪了挪,手压帽檐,嗔道:“莫教人看见,你我保持一丈距离,你头前带路,我跟在后面,不要老回头。”“好吧,听你的,跟我来。”布丁起脚向南城门方向走去。吴翠莲见跟自己设想的路线不一样,问:“为何不从东城门去,那里多近啊?”布丁道:“从东门走,就须从你家酒店前路过,这你就不怕了?”吴翠莲信心十足地道:“你忘了我头上戴着什么了?”布丁不由暗忖,果然心思缜密,阿娇跟她比真的是太幼稚。布丁自然知dào

走东门近。其实,他坚持走南门也是临时改变的主意,他是不想和野菜撞见,哄道:“戴纱帽虽然能遮住样貌,但只看你婷婷袅袅的身姿,遇见熟悉的谁个还认不出是你呢?”吴翠莲啐道:“没正形,南门就南门吧,可这一大弯绕下来要走到天黑不成?”布丁笑道:“莫急,我早就准bèi

好了豪华座驾,跟我来。”

出了南城门,顺着城墙往东拐,走一条两米多宽的土路也能直到达淄江边。此刻,这条土路上正颠簸着一辆马车——确切地说是骡车。车把式何老四正跟布丁聊天,“我说布丁,这条道我可从没走过,真有你说的那么多?”布丁道:“少爷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你整天从东门拉猪草,还不知dào

有多少人打猪草么,我说的这地方,保准你是头一个来的。”何老四将信将疑地道:“嗯,你该不会是为了叫我梢你一趟脚,故yì

骗我的吧?”布丁佯装怒道:“老何,不相信你家少爷,你就现在停车,让我们下去。”“得了,都到这了,我也不差那几步了。”布丁反过头来看一声不响的吴翠莲。吴翠莲寒着一张小脸,道:“这就是你说的独一无二的豪华座驾吗?”布丁道:“嗯,难道城里还有第二辆?”“呸,不就是拉货的马车,城里到处是,你唬谁?”布丁笑道:“二驾、四驾的马车在城里都不足为奇,可你该从未坐过骡车吧?”何老四道:“布丁说得对,老何我的车正是骡车,骡比马有劲,一头骡子就能拉动二匹马的车。”吴翠莲好奇心起,往前望了眼,道:“又在唬我,那明明就是马嘛?”布丁道:“你仔细看看它的耳朵,马耳朵有那么尖长的吗?”吴翠莲道:“哦。这细看起来,竟似马身子上长了驴耳朵,有意思。”何老四眉飞色舞地道:“这位小姐说对了,骡子就是马和驴生出来的。”吴翠莲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充其量不就相当于二驾的马车吗。”布丁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要知dào

骡子是很难生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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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祭河神5

何老四接话道:“对头,马和驴虽然常见,但要他们交配生小螺却很难,一般的骡子都是公驴和母马生的,叫驴骡。而我这头却是母驴和公马所生,叫马骡。所以说,我这骡子实在是稀罕的很哪,西门的马大户曾提出要用十匹好马来换我的骡子我都没答yīng

的哦。”

布丁嘻道:“大小姐你听到了吧,这相当于十驾的豪华座驾?外面的学问,可比你闷在家里知dào

的多得多了吧?”

吴翠莲哼道:“就算稀奇,可谁家的豪华座驾会用来拉猪草呢?岂不是糟蹋了你这骡子。”

何老四叹道:“哎呀呵!骡子虽然稀奇,可再金贵它也是骡子不是,天生就是干粗活的命啊。”

布丁道:“怨就怨它投胎投错了地方。要是投到东门孙家,保不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比跟着你老何快活着呢。”

何老四反击道:“嘿嘿,好说,那万一它投到西门吴屠户家,它还不如跟我老何乐呵不是?”

二人一路斗嘴,惹得吴翠莲掩袖偷着乐。

说话间,流水声清晰起来,淄江在望。吴翠莲将手放在眼前展望,雀跃道:“哇,到江边了。好宽的一条大江啊!”这个地方正是淄江最宽阔的地方,也是水流最为平缓之地,江边到处是齐腰的草丛和芦苇。

何老四停下车,忙着准bèi

工具割猪草。布丁拽着吴翠莲,跑向河边。跑了没几步,吴翠莲就已气喘吁吁道:“你慢点呀。”

布丁做鬼脸道:“快把头罩去了,吹吹江风多爽快。”

吴翠莲摇头,“那怎么行,叫人家看到我和你在一起,还怎么有脸回去?”

布丁气道:“和我在一起很丢人的吗?”

吴翠莲哼道:“你以为你的名声很好的吗?——坏东西。”

布丁气地撒开手,道:“再这么说,我就一人回去,把你扔这里。”

吴翠莲嘟嘴嗔道:“你敢。”

布丁忙赔笑道:“你瞧着,我给你表演下我的绝活。”

二人来到江边。按往常性子,布丁早就脱个赤条条,一头扎进江中,摸几条鱼给吴翠莲展示自己的能耐,可又怕吴翠莲拿出一套规矩礼数之类的话语数落他,所以,还是稳重点。布丁从百宝囊中取出鱼线,制作起简易的钓具来。吴翠莲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布丁把几枚鱼钩和丝线连接好后,吴翠莲道:“怎没见到鱼饵在哪里?”

布丁抓起小泥铲道:“这里到处都是,何须随身携带。”

在吴翠莲不解的目光下。布丁在就近的草丛插入泥铲,没几下,揪出几条筷子粗细的蚯蚓。吴翠莲看着蚯蚓,不由一阵恶心。

布丁道:“难道你大小姐都没见过蚯蚓吗?”

吴翠莲蹙眉,手掩口鼻道:“鱼儿竟吃这样恶心的东西,我再也不吃鱼了。”

布丁嘻道:“那你以后也别吃猪肉了,你知dào

猪吃什么吗?”

吴翠莲道:“自然是小麦和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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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祭河神6

布丁气笑了:“是周夫子教你的吧,真是没见识,全天下恐怕只有宫廷的御猪才捞着吃小麦玉米吧。寻常人家饲养的猪,能吃上主家的残羹剩饭就不错了,大多时候都是在啃泥巴和一些烂菜叶什么的。?”

吴翠莲道:“你净胡说。”

“胡说?试想,养猪户自己都吃不上小麦和玉米,拿什么来喂猪哪?”

说话间,布丁已经把挂了蚯蚓的鱼钩用力甩出。然后,就给吴翠莲当起了户外教师,好在吴翠莲什么都不懂,连狗尾巴草和蒲公英都不认识,布丁讲的是口沫横飞,吴翠莲听的是津津有味,不知觉一个时辰过去了,鱼一条也没上钩,但二人丝毫没觉着沮丧,反倒兴致越发高昂。对布丁而言,他要钓的鱼已经在他身边了。而吴翠莲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来到这荒郊野外,一草一木,对她而言,无不透着新鲜。

又起了一次钩,还是一无所获,布丁为了卖弄技巧,在鱼线头上增加重量,索性将鱼钩抡出去七八丈左右,正要坐下继xù

给吴翠莲讲解,一瞥眼,看见远处走来二名巡河衙役,布丁忙拉着吴翠莲伏在草丛深处,用带来的布巾铺在草丛上,俩人趴在上面。布丁悄声道:“切不可叫他们看见,他们是江边的巡捕,看见了非撵走咱们不可。”

吴翠莲自然知dào

,最近因江边屡出命案,衙门贴告示一律不允许靠近江边。

二人屏气凝神,伏在草丛中,只待二巡捕走过。不料,二巡捕走至不足三丈距离的位置,却停了下来。布丁通过二人声音立kè

分辨出,来人正是不久前抓捕过他的乔四和何大劲。只听何大劲道:“袁大人自打前天跟咱们交代完后,就不见了踪影。按说,今天他值勤,可今儿一整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你说这厮死到哪里去了?”

乔四道:“我看八成是还不起寻翠坊的赌债,躲债去了。”

何大劲道:“哼,你小子说这话就是没脑子,试想袁大人掌管着本县的捕房、牢狱,谁吃了豹子胆,谁敢追他的债。”

乔四道:“那不会是被河神老爷给招去了吧,前些日子,小霸王不是也给惊了一下,还好王老爷及时疏财才幸免遇难。”

何大劲道:“你可别胡说八道,叫他听见,非治你个诅咒上官之罪。”

“这不是咱兄弟俩私底下说着玩吗,你看江边近来邪事太多,先是上河村接连失踪了十几口子人,再就是水性出了名的南门余家弟兄二人离奇溺死,要知dào

这余家兄弟的水性在附近十里八乡那是出了名的好啊。想当年,余家老大在东门江水最湍急的地段,手抓石块,在十几丈深的江底走了个来回。一口气能憋一炷香的功夫,都跟鱼没两样了,可这样的水性竟然会溺水身亡,谁信哪,不是河神做的谁有这能耐。再说前不久,小霸王出事,王管家证实,他是亲眼目睹了河神的尊荣,据说河神老爷生的是龙头蟒身,额上长着一对硕大的犄角,两眼如红灯笼,血盆大口,别说人,就连牛都能一口吞下。”

何大劲道:“行了,行了,说这些有屁用,谁不知dào

河神老爷厉害,可它再厉害,也没人见它离开淄江来城里闹腾过吧?依我之见,咱们这些人谁见着河神老爷都很正常,就他袁大人是绝对见不着。试想一下,通常你见他安排咱们这些弟兄轮流值班,日夜不停的巡江,可有谁见他靠近江边十丈距离过?我看,他定是去寻老相好去了,床上给闪了腰,这会儿正下不了地呢。”

第四章 祭河神7

乔四哈哈直乐:“说着说着,你这不也是在诅咒上官吗?”何大劲道:“哈哈哈,咱弟兄们江边说说风话,江风一吹,那个叫——无——觅——处,哈哈哈……”二人笑声渐远,布丁从草丛抬头张望,见他二人背影模糊才放心站起。那些话对胆大的布丁没啥影响,但吴翠莲一张蜡黄小脸已说明她往心里去了。果然,吴翠莲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道:“要不,咱们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布丁不想急着回去,道:“可我还没请你吃到新鲜的烤鱼。”“算了吧,想起河神在水里面吃人,水里充满血腥,鱼岂不是也……”布丁看她神色,知dào

她兴致已无,再玩下去也没多少意思,遂道:“那好吧,我先把鱼线收了。”布丁去拉鱼线,触手便知这次终于钓上了东西,虽然很沉但仍能拖动,应该不是挂钩。布丁喜道:“这次真是钓上大鱼了,起码也有十几斤。”可拉了几米,又觉异常,按说钓到大鱼,鱼会在水中挣扎,而手中分量虽重,却没有任何反抗。布丁用足力qì

,快速收拢鱼线,吴翠莲嘴上说不想吃鱼,心里不由对首次钓上大鱼感到无比的新鲜好奇,聚精会神地望向江里。待水中那物浮浮沉沉近至岸边时,布丁注目一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虽说他平时野惯了,但眼前这景象他也是头一回见到。原来,鱼钩挂来的是一具无头的死尸。布丁对眼前这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发呆时,身后响起了一声拉着长音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啊——————”

惊堂木重重砸在公案上,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布泰诨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喝道:“何大劲,乔四,快快把你们所见所闻从实说来。”何大劲双手作揖,道:“是是。大人,是这样的,上午,卑职和乔四正在江边巡视,突听身后传来女子惊呼声,我二人以为有人落水,急忙赶去,发xiàn

这坏……啊……小布丁,手攥鱼线傻站着发愣,吴……吴小姐吧,则昏厥在一旁,事情就是这样的大人。”布泰诨显然对这样的口述很不满yì

,手指不耐烦敲着公案,道:“怎么,这就完了,那无头尸体是凭空跳出来的不成。”“啊,对对。”乔四忙补充道:“布丁身前的岸边漂着一具无头的尸体,而这具尸体上挂着鱼钩。”何大劲道:“很显然,大人,这定是布丁在偷钓时,误将鱼钩钩住了无头尸体。”布泰诨治理临淄一县十几载光阴,也是头一遭遇见这么凶残的案件。自打一看见死尸起,心里就窝火了。举止不禁有些暴躁易怒,他粗暴地打断何大劲的论断,“混账,你能不能少说一句废话。”布泰诨把目光转向布丁,道:“布丁你快快把今日江边的所见所闻从实道来。”堂上一众人等把目光聚在布丁身上,却见布丁跪在下边耷拉着头,一个姿势僵着不动,也不接话。原来,布丁的思维仍停滞在见到无头死尸的那一刻,那一瞬间布丁被眼前凄厉的场景给深深的震慑住了,来至堂前尚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何大劲走过去,翻开布丁眼皮,瞅了瞅,回身道:“大人,这傻小子是给惊着了。”布泰诨摇头叹气,一瞥眼,看见吴翠莲脸色有所好转,便道:“吴小姐既已醒转,就由你来说吧。”吴翠莲低声啜泣道:“小女子和他,啊,不对,是他叫小女子……哎呀,也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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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祭河神8

吴翠莲是怕让人知dào

她和布丁在一起会受到非议,此次出行原本计划的天衣无缝,但谁想横生枝节,现在是欲盖弥彰,反倒越发盖不住了。布泰诨不懂她女孩儿家心事,急道:“哎呀呀,不就是你们两个少年人在一起玩耍吗,不用说谁叫的谁了,就说怎么发xiàn

的尸体。”

吴翠莲道:“是,我们到了江边后,布丁扔了几次鱼线都没钓到鱼,于是,加了鱼坠的重量,扔得更远了一些,在拉回来的时候,鱼线很沉,原以为是钓到大鱼了,谁成想竟是这番光景。”

“哦,”布泰诨点点头,转向许仵作,“许仵作,可确认死者身份了?难道……真的是袁大人?”

许仵作叹道:“属下对死者进行了全面检查,死者并非先被去首,应是溺毙后方被去首。因为,死者的肺中含有大量泥沙,并且肺泡有明显的破裂现象,想是死者溺水挣扎时呛死的。从死者身上的衣着判断嘛,似是袁大人。”

何大劲道:“是呀,大人,袁大人自从前日与我等交代巡河事宜后,便不见了踪迹。现如今,家人也证实,从死者身上的衣着装扮来看,确是袁大人失踪前穿的,死者必是袁大人无疑。”

布泰诨道:“那依你看,会是何人所为?”

何大劲道:“属下猜想,这必是河神所为。近来,河神猖獗,南门王老爷家的公子就……而且,王府管家说,河神长有尖牙利嘴,锋利如刀,别说是人,就是牛头也能一口咬断。而尸首的脖颈处伤口参差不齐,显然不是刀剑所为,像极是被利齿切断的。”

许仵作道:“是啊大人,这断口确非刀剑所为。”

布泰诨手按额头,痛声道,“河神……河神……唉,何时闹腾个休啊。”

乔四站出道:“大人,既然确认了是袁大人的尸骸,要不要去通知家人入殓。”

布泰诨点头道,“同僚一场,安排后事去吧。”

县丞袁括家人早得到风声,候在堂外,闻召唤,进来抬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尸首,哭声顿时铺天抢地。就在人群正要离开大堂之时,陡听一声厉呼,“袁江大叔哎——

众人一愣,竟是小布丁终于回过神来,朝着尸体扑了上来,众人急忙拦住。

布泰诨道:“这是县丞袁括,并非你的袁江大叔。”

布丁悲声道:“是袁江大叔。”

“哦,你是怎么认定的呢?”

布丁道:“青天老祖宗,小子曾和大叔的儿子袁文共念一所学堂,时常见到袁大叔,因大叔手腕上有酷似鸡形的胎印,我们便暗地里喊他鸡大叔。为此,袁文还和我们翻过脸。”说着,指向尸体,原来众人抬尸体时,尸体的一只手从裹尸布里滑落出来。

布泰诨脸色大变,转首对何大劲道:“袁江可在衙上。”

何大劲道:“大人,袁江前几日说是要在家伺候生病的老母,这几日并未来衙上执事。”

布泰诨脑袋嗡的一声,喝道:“你还楞着干嘛?还不……”

何大劲一拍脑门,心想,看我这脑子,刚才还说,袁大人从来都不去江边的,我怎么就给忘了袁江,他俩身形胖瘦还真差不多,袁江哎,你这个短命鬼,在家老老实实等着我。

第四章 祭河神9

边自言自语,边快马加鞭直奔西城门。何大劲和袁江共事多年,袁江为人老成,在衙门里人缘极好,他们也算处的来,自然不想袁江出事。不久,何大劲带回话来,袁家人说,袁江为母采药,多日未归。布泰诨摇摇晃晃地坐回公案后,望着布丁,心中暗叹,差点又断糊涂案。不由想问左右戚师爷的归期。但他随即又想起,戚师爷才去一个多月,起码得两个月后才能回返。

布丁回到家中,仍是泪眼婆娑。他想起不久前袁江替他挡住何大劲的殴打,不由泪如雨下。阿娇闻讯赶来,帮她擦泪,布丁哭着,满脑子都是死尸手腕上的鸡形胎印,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死尸紧紧攥着的拳头,难道他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吗?

布丁喊着野菜,偷偷拿了许仵作的停尸间钥匙。几个人费尽lì



才掰开拳头,掌心里有一截红线坠子,看那线头的断口,像是死前争斗撕扯掉的。布丁将坠子收好。第二日一大早,布丁来到县衙。布泰诨将坠子拿在眼前端详,叹道:“你这个孩子倒是胆大,缉凶断案是我们大人的事,以后切不可任意妄为,少年人应该好好去学堂念书。”

布丁原以为会受到表扬,不想布泰诨上来一顿数落。道:“青天老祖宗,小子即将年满十六,已经算是大人了,况且,袁江大叔曾对小子有恩,所以,小子不能让大叔死的不明不白,我要给他报仇。”

布泰诨将坠子扔到案上,气道:“你这混小子知dào

什么?你以为就凭这区区一个线坠子就能破案,哼,你想的也太简单了,这等寻常的坠子,西门大街上少说也有十几家店铺有售,这还不算那些个摊贩。每日,买坠子的又何止几十,一年下来就何止上万,难道店家能将买坠子的人全都记住——就算店家能记住,难不成大老爷我要对几万人逐一盘查?”

布丁才要还嘴。布泰诨一挥手,“去吧,本官有事自会召唤你,尔等不许再插手此事。”

布丁从县衙出来,等候在外的阿娇和野菜围上来。“县太爷怎么说,没少夸你吧?”

布丁沮丧地摇头,道:“布老爷不仅没夸,还不允许咱们插手这件事情。”

野菜叹道:“意料之中。”

阿娇嘟着小嘴,嗔道:“怎么能这样啊,真是糊涂……”没等说完,只听身后传来两声咳嗽,几人回头一看,却是布泰诨站在身后。布泰诨是夫子出身,为官后致力于县学,可以说半生都花在教育事业上了,虽然政绩平平,可县学在他的支持下,搞得有声有色。也因此,布泰诨和周夫子关系不错。要是别人在背后说坏话叫他听见,少说也得吃上十几记水火棍。阿娇看见布泰诨,吓得往布丁身后躲去。布泰诨故作严厉状,点着阿娇,“看你往哪躲,你个小贫丫头,竟敢说本老爷糊涂,还好老爷我耳朵不糊涂。”说完,假装要上前捉阿娇。

阿娇用力抓着布丁的后衣襟,带着哭腔道:“布丁哥哥。”布丁上前一步,道:“大老爷,阿娇虽然说您糊涂,可却是小子的意思,要怪就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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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祭河神10

布泰诨没成想布丁这么义气,不觉对眼前的小大人,开始重新审视。道:“那你说说,本县该怎么罚你。是叫你试试那夹指的拶子,还是尝尝水火棍的滋味。”

“大老爷,小子却不知为何要挨罚。”

“老爷我赏罚分明,你做错了事情,当然要挨罚。”手点阿娇,“亏你还是周夫子的女儿,你们夫子难道没给你讲过颜渊的故事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阿娇鼓起勇气顶撞道:“可是,做错了事要罚,做了好事却又不奖,大老爷刚刚还说赏罚分明,现在又如何自圆其说?

布泰诨手捋胡须,笑了,“哦,你们做了哪件好事,老爷我没奖啊?”

阿娇道:“夜来,布丁哥哥为了助老爷破案,半夜三更里,我们几个去停尸房找寻线索,找到了,老爷却一句奖励的话都没有。”

布泰诨当然知dào

他们不服气的原因,道:“这算哪门子好事啊,这起案件与河神有关,你们几个小东西胆大妄为,连河神都不怕了吗。大老爷我若夸了,你们好再去捣乱不成?老爷我是不想让你们出事,才不夸奖的。”

布丁道:“大老爷为何一口断定是河神所为,难道,线坠子也是河神身上佩戴之物?”

布泰诨道:“这很难说,前些日子,南门王家的人不是因为河神丢了个簪子来城里闹腾了一回吗?既然簪子都有,为何不能有其他佩饰?——你若说是人为,那你说,何人用何种器皿能造成那样的伤口啊?况且,袁江为人厚道,不可能会有人想取他的性命。再说了,仅凭一小截线坠就能断定谁是凶手吗?荒唐!难道就不能是袁江溺水时胡乱抓到手里的吗?然后,惊动了河神,被一口断颈。这岂不也是合情合理的吗?”

布丁还要再辩。野菜看布泰诨面露不快,怕真激怒布泰诨,暗地里拉布丁的衣襟。布丁被提醒,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大老爷,刚刚您说赏罚分明,功必赏,过必罚。”

“嗯。”

“如果,小子能找到更多的线索来证明此案绝非河神所为,那么,算不算是大功一件。”

布泰诨接过手下递来的文书,展开看了一眼,是上郡吴知府来的信函,起身往衙内走去,丢下一句话,“如果,你真有这个本事,你想要任何奖励本县绝无不允。”

布泰诨身影消失,阿娇才从布丁身后出来,道:“布丁哥哥你真的要查这个案件?”

三小边说边走到学堂外的小树林边,坐下休息。布丁道:“袁江大叔死的太惨了,他这么好的一个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

野菜道:“好吧,袁文跟我们关系也算不错,就算帮他为父亲报仇。”旋即道:“可你又为何坚信袁大叔不是河神所杀。布老爷不是说了大叔是先溺水后被河神齐颈咬断的。伤口参差不齐,任何兵器都无法做到的。”

布丁道:“大叔的水性你们不知,我却清楚得很。再说,那段江面开阔,水流平缓,稍微懂点水性的就淹不死。试想,大叔死前紧紧攥着坠子不放,这还不能说明坠子就是凶手的吗?就算不是也定和凶手有关。”

野菜道:“布老爷不也说了吗,河神既能带簪子为何不能带坠饰呢?”

布丁扬手敲了野菜一记响头,道,“你竟然也忘记河神的簪子是怎么回事了?”

第四章 祭河神11

野菜揉头道:“簪子的事我自然没忘,可正如布老爷所说,毕竟咱们谁都没见过真zhèng

的河神不是?谁知dào

它到底带不带首饰呢。”

布丁哼道:“大人信那邪魔鬼怪,反正我是不信。自小我就在淄江边玩耍,咋从就没被河神捉去过。不是都说河神最喜欢童男童女吗,怎地从不捉我?”

阿娇道:“布丁哥哥,你说什么我都支持你,你要破案,有什么要我做的?”

布丁道:“嗯,我还需yào

好好想想,看看先从哪里着手。”

野菜道:“要不,我们分头去问问这个坠子的来从去处。”三小商定,逐一划分区域。黄昏时分,三个人垂头丧气的在布丁院里汇合。

布丁道:“看来你俩和我一样,这坠子太寻常,一文钱一个,几十个摊贩一天不知卖出多少。这样查下去根本不是办法。野菜和阿娇也都跑累了,各自回去休息。第二天,布丁单独跑到江边在袁江尸首发xiàn

处,进行细细勘察,一无所获。如此连续几日,除了布丁,野菜和阿娇都气馁了。

这一日傍晚刚到家,布毛喊住他,喷着呛死人的旱烟,眼神戏谑地盯着布丁,布丁被看得发毛,忍不住问:“爹呀,啥事?”

“孩儿啊,前脚吴家打杂的杨拉子来咱家一趟,给吴老爷带话过来,叫你今后,别再去找吴小姐了。”

“我本来就没去找她。”

“你们俩娃前段时间在江边玩耍发xiàn

死尸一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一开始,大家都关注死尸,等新鲜劲过了,就想起你们俩娃的事情来喽。唉,爹知dào

你小子眼界高,也到了该订亲的年纪了,不行,爹去跟周夫子说说,周夫子读圣贤书的人,眼里没有贫富贵贱,或许能答yīng

咱们。”

布丁道:“那怎么行,阿娇是我妹妹,我怎能娶妹妹做老婆?”

布毛奇道:“怎么,你对阿娇没意思?我看阿娇成天介跟屁虫似的跟着你,多好的女娃呀,你不要不识好歹,周夫子说不定还不乐意呢。”布丁道:“不乐意正好,反正,我眼里只有吴翠莲。”

布毛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吴家在城里什么地位,人家能带句话来,已经很客气了。要是南门王家的做派,咱家少不得又挨一顿暴砸。”

布丁道:“爹呀,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念学堂时记得周夫子讲过一句话,‘做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我这辈子非吴翠莲不娶。”

布毛道:“可你做官了吗?所谓门当户对,咱家门槛太低,别说执金吾,咱们祖辈上就连个当捕快的都没有。”

“捕快!对,如果这次能成功破了案,我就要布老爷收我做一名捕快,这样以后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去缉凶破案了。”布丁想起何大劲抓人时,骑着高头大马,手舞镣铐时的威武模样。暗暗下定决心,一定找出真凶,到时让布老爷兑现承诺,当上捕快。那时候,看县城里谁还敢小瞧我。小霸王若再不服,一条锁链给他铐上,骑马牵着他溜街,布丁想到这,脸上忍不住乐开了花。寻思着,布丁来到吴府后院,爬上梧桐树,往院内张望了一会,久久不见吴翠莲的人影。

第四章 祭河神12

这几日都在关心坠子,布丁在街上碰见卖油条的曹氏,过去问个好,想起好久没见大牙了。不知他这几日学到些功夫没有,寻思着,从树上跳下,向王铁匠家走去。

老远就听见叮叮当当的锤击声,大牙正打得热火朝天。王铁匠躺在一边的躺椅上,悠闲的扇着蒲扇。布丁道:“王大叔,你当时是怎么跟曹婶保证的,不是你来抡大锤吗?”

王铁匠见布丁,感觉像吃了个苍蝇,打心眼里膈应得慌,没好气地说:“叫你管,大牙乐意替师傅,是不是?大牙。”

大牙忙连连点头,“是是,布丁啊,你就别难为我师傅了,我有的是力qì

。再说,师傅这是在教我基本功呢。”说着,朝布丁使眼色。

布丁低头看去,这才发xiàn

,大牙打铁的同时,两腿微屈,踩在两个立起的砖头上。布丁奇道:“这是什么功法?抡锤扎马步?”

王铁匠翻了个身,坐起道:“不懂了吧,去给大叔买壶酒,大叔我就告sù

你。”

布丁做个鬼脸,“少爷买酒不算什么,就怕买来你不敢喝,喝了还得给少爷吐出来。”

王铁匠啐道:“呸,老子我当年死人堆里爬进爬出,什么风浪没见过,还怕了你这小毛孩不成。”

“那好,你等着,我去沽酒。”

王铁匠乐得直咧嘴,“哈哈,大牙,再打会儿就歇着,一会有酒喝了。”

不一时,布丁拎着一坛子青稞蛇酒回来,还有一包茴香豆。

王铁匠端起酒坛,破开泥封,闻了闻,赞道:“嗯,不错。地道的青稞蛇酒。”说着,眼睛在布丁脸上扫来扫去。

布丁笑道:“大叔不敢喝?怕我下毒。”

王铁匠道:“我怎么闻见,这酒里似乎有股子竹子的味道。”

“大叔说对了,陈年的青稞蛇酒必须是先用竹筒盛装,在地里埋存五年后,竹筒也即将腐烂,挖出将酒导入泥坛再封存五年,存满十年后,青稞蛇酒才真zhèng

具有一种独特的醇香,其中竹子的清香也蕴含其中。也就是说,如果大叔喝不出竹香味,则说明这酒是假的。”

王铁匠是地道的酒鬼,早闻出这酒确属陈年佳酿。只是他绝不信布丁会白白送好酒给他喝。于是,以拿酒具为名起身进屋。在壁橱中,王铁匠找出早年行走江湖时,特意打造的一只铁腕,铁碗四周为铸铁打造,唯独碗底是用白银铸成。如果酒水有毒,碗底就会呈现黑紫色。这是他闯荡江湖时的随身宝贝,不成想,多年以后,为了个毛孩子,他却不得不取出自己的法宝。但王铁匠认为对付布丁,他用什么手段都不过分。

布丁将酒逐一倒满,举碗对王铁匠说:“大叔,我们干一个。”到了嘴边,王铁匠先没喝,看着布丁。布丁一仰脖,将一碗酒痛快倒下。大牙也跟着喝光。

王铁匠不再怀疑,馋虫都快爬到酒碗里了。王铁匠一口喝光,赞了声:“不错,嗯,你小子真是来孝敬大叔了。是不是,想叫大叔教你两手,又叫谁揍了吧?”

布丁道:“哼,小霸王都不是我的对手,这城里谁还敢惹我。”

“哟呵,你还真敢吹,是,小子辈的你是头儿了,可大人群里你看看,你是能惹得起西门的袁家,东门的孙家,还是南门的王家,嗯?”

第四章 祭河神13

布丁道:“早晚有一天,叫他们谁也不敢小瞧我。”布丁说这话又想起捕头何大劲。

王铁匠道:“听说,你小子有意东门老吴家的丫头。嘿嘿……”

“哼,连你也知dào

。”

“呸,你这混小子整点事,不弄得满城风雨不算完,吴家的人没去找你?”

“找少爷我做什么?”

“哟嘿,还少爷呢,你要真是富家大少爷,吴家没准儿就答yīng

你了。”

布丁脸上涩涩地问:“难道,我追吴翠莲的事,城里都知dào

了?”

“哈哈哈……”王铁匠拍腿大乐,“你小子也有害羞的时候啊,还没长成个人样,人小心不小。平民老百姓,整天介装什么少爷,还勾搭豪门小姐,你也不去照照镜子。”

听这话,布丁有些生气了。本来,他这次是借机为大牙的事情真心对王铁匠表示一下感谢。所以,特意买了坛好酒,酒中并未做任何手脚。看王铁匠越说越蔑视它,心里又有了整他的想法。

大牙也劝:“就是,布丁啊,其实,我也觉得吧,阿娇对你挺好的……”

王铁匠打断道:“我呸,阿娇,哼,人家周夫子那是什么人,人家虽不富却贵。城里这些大老爷们哪个见了周夫子不得客气三分?将来,阿娇嫁个豪门是没问题的。我看哪,布丁你就死了心吧。喏,你若着急着娶媳妇,大叔我倒可以给你介shào

个。”

布丁一反常态,嘻道:“大叔说说看,我应该娶哪家的姑娘才不算委屈了人家。”

王铁匠又一碗酒倒进肚子,道:“从我这出去,东门街第二道巷,开杂货店的孙**,你知dào

吧?”

布丁道:“哦,你是说她的女儿巧香。”

王铁匠把铁碗重重一顿,啐道:“呸,你想得美,巧香那么个水灵灵的丫头,我还留着介shào

给我的乖徒弟大牙呢。不过,她的二姑娘巧云,虽说是个侏儒,倒是和你挺般配的。孙**家是卖针头线脑的,而你家是开裁缝店的,这才叫门当户对。你这张小嘴整天油嘴滑舌,一天不知要说多少话,而巧云刚好还是哑巴,这就叫天造地设,而且门当户对。哈哈哈……”

说完歪眼看布丁,等着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布丁不急不躁,也不生气,慢悠悠地对王铁匠说:“大叔一向孤僻惯了,难得今天能说这么多,不成想一放开话匣子了,比个长舌妇还能说。”

王铁匠嘿嘿笑,“就拿这个挤兑我,嘿嘿,大叔我不生气。”

却见布丁把嘴一抹,伸手从后腰解下个小布袋。从里面取出一个锡纸包,里三层外三层打开,里面有两颗黑黝黝的药丸。布丁取过一枚送入嘴中,将另一枚送放到大牙手里。

王铁匠顿有种不详的念头,下意识一手按腹,喝道:“你吃的是什么?”

布丁诡笑道:“大叔行走江湖多年,过的桥比我走的路都多,这个你应该能猜的到的。”

王铁匠面色大变,一把将大牙手里的药丸夺过,扔入嘴中,几口嚼烂咽下,“嘿嘿,布丁啊,大叔我早防着你这招呢。没有三两三,哪个敢跟你这坏胚坐在一起?大牙啊,你可别怪师父,他肯定会再给你解药的。”

“解药?”布丁惊诧地看着王铁匠,一鼓腮,从嘴里吐出药丸,对王铁匠说:“大叔说这是解药?”

“啊!”王铁匠惊得跳起来,一手掐喉咙,“混账,你,你,没咽下去。”

第四章 祭河神14

布丁慢条斯理地道:“大叔呀,你有所不知,我这几天便秘,黄郎中就给了两粒专治便秘的药丸,叫什么千里丸的,因为药力太强,黄郎中一再嘱咐每日只需含在嘴中片刻即可。如果,吞咽……”说完,定定看着王铁匠。王铁匠汗珠子下来了,“吞了会怎样,快说。”“黄郎中说,三天下不了地,哦。对了,药丸叫一泻千里丸。”

“你这坏小子,你敢给我下药。”

“咦,大叔怎可冤枉人,大牙作证,这药丸可是你自己抢去吃的。”

大牙嗫喏道,“师父,这确实是您……”一声悠长的腹鸣传来,王铁匠捂着肚子站起,飞也似冲向茅厕。王铁匠足足拉了一刻钟才从茅厕出来,见布丁还在院子里和大牙聊天。怒道:“你这坏种还不快滚,等着讨打怎地。”

布丁道:“难道大叔真的想三天不下地,不想要解药了吗?”

王铁匠呆道:“解药,你能给我?”满眼不信。

布丁摊开手掌,“黄郎中真的是位很有医德的好郎中,临走,他怕少爷我不慎吞下药丸,所以,一并给了我一粒解药。”王铁匠又发出一连串腹鸣,“快给我!哎哟……”不等拿解药,又跑回茅厕。这一拉,可直似把肠子都快拉出来。王铁匠一面拉,一面心里咒着布丁的祖宗十八代,却见眼前一晃,出现一个半截线坠子,布丁一手捂鼻一手晃着线坠子,问:“你要是告sù

少爷我,这线坠子一般是拴在什么地方的,我就给你解药。”

王铁匠仔细端详,道:“这怎么回答,这东西太寻常了,就是个配饰而已。”

“都说寻常,可我注意了,大街上很少有人带着这种佩饰。”

王铁匠不耐烦地道:“废话,太平盛世,谁个整天扛刀背剑的给你看。”

“刀剑,这么说,这是武器上用的配饰,我还以为是佩玉什么上的呢。”

王铁匠骂道:“四六不懂,随身饰品哪有这么大个的,快把解药拿来。”

“你锻造的武器哪种用这种配饰的多?”

“我卖的武器都不带,配饰配饰,这都是后来买家自己配挂上的。”布丁哦了声,扭头走了。王铁匠在后面喊:“小祖宗啊,我都回答完了,解药。”布丁反手一挥,药丸准确无误地落在王铁匠身前的一滩鸡屎上。王铁匠眼睛直勾勾盯着药丸,一时瞠目结舌,过会儿吐出两个字:“我杀!”旋即,扯嗓子喊:“大牙——快给师父拿舀子水来。”

布丁走到南门大街上,心里轻松不少。尽管没有任何线索,但他已确信袁江就是死于刀客手中。小城风调雨顺几十年,鱼米之乡,多少年了也没出过走江湖的人物,早忘了打打杀杀的日子。对走江湖,刀口混日子的江湖人物,城里人都习惯称他们做刀客或是江湖客。尤其是小辈们对江湖客们的故事,充满了好奇。现在布丁想起袁江的死,很可能跟江湖客有关,内心忍不住有一丝激动,也有一丝担忧。风平浪静多年的小城,是被什么卷入其中的?正思考着,布丁发xiàn

自己腿不听使唤,不知不觉又拐到了泰来酒店所在的东门大街。这时,眼前出现十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凭穿着布丁知dào

他们是袁家的人。

第四章 祭河神15

布丁一脚前一脚后立定,这个姿势是为随时开跑做准bèi

的。一个胖家丁走到布丁跟前道:“小子听好,我家少爷吩咐了,从今往后,城里有个地方你不能去,就是前面这条东门大街。”布丁心里紧张,嘴上颇硬气,道:“凭什么不让少爷去。”后面不少家丁笑了,“这小子还真是一口一个少爷自称,名不虚传,这叫痴心妄想症。没投胎到少爷窝里,都成癔症了。”

“那也总比投到奴才窝里强。”这话一出,十几个家丁炸了锅,他们可都是膀大三粗的成人,跟以前布丁打架的年纪相仿的少年们不一样。这帮人做看家护院的打手,一般人都会两下子。胖家丁一招手,有几个跑过来,布丁一看,这还等什么,脚底抹油,跑!刚拐过街角,对面的街上又奔过来十几个牵狗的家丁。一看,也是袁家的人。布丁暗自庆幸,多亏跑得早,不然,被第二伙人把后路截死,他可难逃狗吻了。一路落荒而逃,到了家门口,只见邻居张婶,正在洗苇叶。

布丁气喘吁吁地问:“张婶婶洗苇叶作甚?”

张婶婶过去给布丁拍拍土,道:“这不端午节了吗,你娃又去哪里蹭的,打架了?”

布丁欢呼道:“端午了?又有粽子吃喽,婶婶你包的粽子最好吃了。”

“就凭你这抹了蜂蜜的小嘴,婶婶定要给你送一帘去。”

“好哇好哇。”

“唉,对了,布丁啊,今年的端午不寻常啊,听说上郡的吴知府定在端午这天来祭河神呢。到时候江边可热闹了,你大叔这就带着人在江边造祭祀台呢,端午节没几天了,上头发话,不吃不睡的也得盖完。”

“哦,好哇,好哇。”

“听说,祭祀时还要找一批童男童女,八岁到十六岁的童男童女要十六个。祭祀完了,每个人可以领到红包。你愿不愿意去?”

“愿意。”布丁想都没想。这等好事,他当然愿意。“婶婶,你就说十六岁的童男女都有了。”

“哦,你还带个女孩呀,是阿娇吗,她好像还小吧。”

“嗯,不是阿娇,到时候再说。”说完,风一般跑回家。布丁满脑子琢磨,这要是和吴翠莲扮演童男女,该多好啊。一块祭祀完了,还可以一块吃东西,玩一天。到时,他定要好好打扮一下,让全城人见识下他小布丁穿上那些公子哥的衣服,绝不次于他们。对着镜子照了一晚上,布丁才乐颠颠地睡去。

第二日,布丁把想了**的词儿背的滚瓜烂熟准bèi

去吴府树上扮猴。到了街上才发xiàn

事态严重了,整条东门大街的各处路口都有袁家家丁在把手。看来袁兹祚这次来真格的了,直接不让布丁出现在吴家附近。布丁想了很多办法,无计可施。只好等到黄昏时分,想趁着视线不好的时间混过去。可是,袁家人竟明火执仗守候在街头,这下布丁可真傻眼了。一计不成,心生二计。布丁要野菜帮他传话。盼星星,盼月亮,一个时辰过后,野菜终于回来了。野菜道:“你猜猜,吴小姐怎么说?”布丁道:“她定是不想见我。”

野菜奇道:“既然知dào

,还要我去传话。”

布丁叹道:“我希望我猜错了,她有没有说别的?”

野菜道:“吴小姐派人带话来了,在院外你自己去问吧。”布丁到院子外,只见月光掩映中大榕树下一个熟悉的倩影,布丁顿时欣喜若狂。跑近前去,差点就要熊抱吴翠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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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祭河神16

吴翠莲慌得退后几步,低声呵斥:“休要作声。”跟着布丁进到院子,吴翠莲在屋里扫了一眼,就到院子的梧桐树下,再不肯进去。野菜搬来木凳子,布丁用袖子擦了擦请她坐。吴翠莲蹙眉不坐,自己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才坐上。

吴翠莲怨道:“上次的事儿,都是叫你搞砸了,你不知害的我受了家人多少责骂。”

布丁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成想会冒出个死人来,你还那么大声咋呼。”

吴翠莲道:“我哪里见过那么凄惨的情景,没吓死就不错了。”

布丁嘻道:“这几日,都在封锁我见你,我以为你不肯见我了呢,看来你还是想我的对吗?”

吴翠莲啐道:“哪个想你,你少臭美。我之所以来,就是想印证下野菜的话,看看袁家真的在封锁大街吗。我开始听说,还不信,袁家人真是有意思呢,为了你这个小混混,动这么大干戈,我还奇怪这些天不见你来扮猴。”

布丁嘻道:“没猴陪你你是不是很寂寞?”

“呸,你急着见我还有事情吗?我要准bèi

回去了。”

“过两天有个好玩的事你去不去?”

“说来听听。”

“端午那天,吴知府会到河神庙祭河神。我已跟管事的说好,咱俩去做祭祀仪式的童男女,仪式完了有红包拿。”

“呸,哪个稀罕红包。”

“那你不想看看牛鼻子老道是怎样施法的吗?”

“外面不一样看吗?”

“当然不一样,你想,到时候围观的何止几万人,如何能近前,参加祭祀的你我就不一样了,咱们能近距离观看。”

“呸,你个平民当然离得远,我爹爹已经接到了请柬,在祭祀场是有席位的。”

“你爹爹有位子,可不代表你也有吧,哼,自古女子不上席。”吴翠莲终于被布丁说动了心,同意跟布丁去扮童男女,约好端午节见。端午这一天,小哥几个早就穿戴整齐。布丁更是把自己武装一新,这几日缠着老布毛给做了一身新衣服,头发沾上猪油梳的锃亮。阿娇一早就来到布丁家,“布丁哥哥,我也做童女,但我不想做你前排的,我要和你一组好不好?”

布丁道:“你还小,你就应该和前排的袁宝一组。”

“那为什么,袁宝和我也不一样大。”

“这……,哎呀,总之这是张大叔安排好了的,听话,别给大叔添乱。哥哥就在你身后,不要怕。”一路哄着阿娇,随着人流向江边行去。一路上去观光的人群,络绎不绝。众人来到江边,呵,好大一个场面。场地四周已聚满了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怕不下几万人,似乎整个临淄城倾巢而出。许多人活了一辈子,也没经lì

过这样的盛会。

位于江边的祭祀台,在几万人环伺下,显得是那样渺小。而这场盛会的中心无疑在此,万众瞩目之地。祭祀台下,布丁帮吴翠莲把仪式用的服饰套在身上。轻声道:“你看四周,少爷没有骗你吧,你若是在人群里,再生三双眼也看不见这里的情况。”

吴翠莲也很是兴奋,“嗯,这次算你本事大。”

第四章 祭河神17

寻翠坊,依旧是莺歌燕舞,好不热闹。唐钕岐在屋子里呆坐,几月不见,她明显消瘦一圈。有人来传话,“说戚师爷有事求见。”

唐钕岐有气无力地回了两字,“不见。”

这时,屋门外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难道你的亲亲小相公来了你也不见?”

唐钕岐噗嗤一笑,“你这坏东西来作甚。”推开屋门,抓过布丁手握在掌心,满眼喜色,一扫刚刚的萎靡。“小东西又长了,都跟姐姐一般高了。”

布丁一手托起钕岐粉腮,老气横秋地道:“你这丫头,才两月不见,瘦成这样。”

唐钕岐竟也不打布丁手,任其托着腮,眼泪连串滑落。直滑到布丁手上,布丁松了手,用舌头舔了下,皱眉道:“咸。你到我家去,哭上三瓮泪水,我家以后就不用买盐了。”

唐钕岐破涕为笑,一手勾住布丁脖子,“你这坏东西就是讨厌,今儿是想姐姐了,还是你长大了,想女人了。”

“哪敢,就是想女人也不敢找你啊,少爷宁可去找隔壁的杏花、桃红,要不然叫戚师爷知dào

,非给水火棍打死不可。”

“切,别跟我提这个负心汉。有人说:‘女人是黄花,今日开的美,明日便枯萎;男人爱赏花,只喜花正茂,隔夜便丢掉。’这话说得多对啊。”

“哎,姐姐说的不对,据我所知,师爷并非那弃花之人,应是另有隐情。”

“哼,难道你是他派来的说客。”

布丁装模作样地道:“然也然也,小生此来正是为此。”

唐钕岐被逗笑了,转身坐到茶桌前,“那你倒是说说看,他有何难事。”

布丁说:“据我所知,并非是师爷嫌弃你,而是他的母亲李氏嫌弃你的出身。”

唐钕岐把茶壶重重一放,“我出身怎么了,我本官宦人家,奈何命运多舛,……”

“行了行了,”布丁急忙制止,“酸死了,少爷今日前来,便是要救你们于水火之中,让有**终成眷属。”

“好啊,你这鬼机灵定有好主意。”

“嗯,”布丁塞给钕岐一物,到耳边这番那番一讲。唐钕岐面露喜色,忍不住趁机抱住布丁脸蛋狠亲了一口,“此番事成,你就是助姐姐脱身苦海的大恩人,以后,但有吩咐,无有不从。”

“吩咐不敢当,有件东西你是应该还我的。”

说罢,唐钕岐感觉头上一轻。只见布丁飞也似跳到门口,手里握着一支簪子,满脸坏笑。唐钕岐不由啐道:“区区一只檀木簪子,你真是锲而不舍啊。待你帮我事成,姐姐送你相好的一只金簪子。”

布丁从寻翠坊出来,迈步向王铁匠铁铺。他算计好了,要用这几天时间,为日后行事做足准bèi



铁匠铺。

王铁匠不在,大牙正埋头锻铁,雄壮的胸肌淌满了汗水。布丁啧啧叹道:“打铁真是辛苦,后悔叫你来这了。”大牙憨厚笑道:“没事的,布丁,俺不怕累,只要能填饱肚子,再苦再累俺也不怕。”

布丁道:“吃苦受累都不怕,那你活着是为啥呢?

大牙给问懵了,挠头道:“为啥,为了吃饱饭呗。”

“那吃饱饭又是为啥呢?”

“为……为……为俺娘。”

“啊,你吃饱饭为你娘?”

“俺吃饱了,就有力qì

,就没人敢欺负俺娘了。”

第四章 祭河神18

这回轮到布丁挠头了,“要是从今儿起没有人敢欺负你娘了,那也就是说你就不用吃饱了呗?”

大牙眉头拧成一块,“也是啊,没人欺负俺娘了,俺就不需yào

这么多力qì

了,那就用不着吃饱了。”

布丁过去拽起大牙胳膊,说:“所以,你也就用不着再干这累死人的活了,行了,你跟我走吧,咱回去继xù

卖油条。”

一回头,只见王铁匠横眉立目站在身后,也不知多久了。手里拳头紧握,看样子恨不得一拳把布丁砸到地底下。

大牙道:“师傅,俺……俺……布丁说,现在没人敢欺负俺娘,俺就不用吃饱饭,也就不用再受累了。”

王铁匠拿眼扫了布丁一眼,走到院中央的板凳上坐下,掏出烟袋锅子点上一袋烟,慢条斯理地说:“乖徒弟,你啥也别说了,你们的辩论我都听到了,布丁啊,这个问题我重新替大牙回答你,咋样?”

布丁就势坐到他对面,说:“好啊大叔,那你说,人为啥活着?”

王铁匠朝布丁悠悠然吐出一口烟,故作十分享shòu

状,说:“活着自然是为了享shòu

。”

“那你看大牙这样子天天打铁,日日劳累,是在享shòu

吗?”

“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难道周夫子连这些都没教你吗?”

“大叔你从小打铁出身,几十年过去了,现如今可是人上人了。”

“你!哼,嘿嘿,我不生气。”王铁匠眼珠一转,说:“想当年老子那是一穷二白,‘上无片瓦遮雨,下无寸田糊口’。自打跟了师傅学铁匠,你看我现在住着二进的宅院,地有江边良田十亩,顿顿有酒有肉,比一般的老百姓家算的上是高人一等了吧?”

“大叔此言差矣,享shòu

不能单看富裕与否。一般老百姓虽然不如你富裕,可人家夫唱妇随,儿孙满堂。到了晚上,阖家团圆,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跟孑然一身,茕影相吊的大叔比,大牙你说你会选哪个?”

大牙憨笑道:“自己一人过多没意思啊。”

王铁匠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骂道:“老子是光棍子一条,咋了,老子没觉得有啥不好。难道我家这么好的条件,会让乖徒弟也找不着媳妇吗,实不相瞒,我刚刚就是去给大牙说媳妇去了。”

“难道是东门孙**家的巧香?”

王铁匠指着大牙说:“去,给师父到碗水。”支走大牙。王铁匠气焰顿消,沮丧地对布丁道:“唉,我前日就去孙**家了,没成想,孙**嫌大牙呆傻,死活不肯。她哪知dào

大牙是憨厚,跟呆傻不是一回事儿。今儿头午,我又去软磨硬泡,结果,她只答yīng

把巧云许给大牙。”

“哦。”布丁道:“女流之辈怎能看出大牙的不同之处。巧云太委屈大牙了。哑巴其实无所谓,只要她贤惠,可她身高还不及大牙一半,这怎能行?”

“是呀是呀,大牙本就不善言辞,再找个哑巴,你说,过几年,大牙也一准儿给带的不会说话了。”这对冤家头遭遇到同仇敌忾的问题,一扫刚刚的不快,俨然成了推心置腹的哥们。

布丁心里开始琢磨,不言语了。

王铁匠吧嗒吧嗒抽烟看着布丁,眼珠一转,对布丁说:“布丁啊,以往咱俩总唱反调,这次为了大牙的幸福,咱们爷俩倒是站到一块了。咱们就联一回手,给大牙物色一个贤惠的妻子如何?”

布丁站起围着院子走了几圈,才说:“行,大叔,为了大牙,少爷我就暂时和你同流合污一回。”

“你你你,……”王铁匠气得直咧嘴,少顷,又哈哈哈笑道:“你小子有啥坏水,赶快使上。”

“大叔你就相中巧香了怎地,要是别人行不?”

第四章 祭河神19

“不行!”王铁匠斩钉截铁地说,在那年月,人们尊崇男耕女织,女人贤惠的标准主要是看会不会一手好针线活,而巧香自小在卖针头线脑的杂货店长大,针织方面自不用说。所以,王铁匠坚定的认为孙**家的女人是整个县城里最贤惠的。

“那好吧,如果女方提出条件……”

“我就怕她不提条件,提条件就说明这事有戏。你就告sù

孙**,只要她同意,啥条件我都答yīng

,就是把老子的十亩良田给她当聘礼,老子都愿意。”

“大叔为了大牙真是豪爽啊,可口说无凭,万一人家真开了条件,你到时再反悔,我就‘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了’。”

“那你要怎么才能相信?”

“信物。”

“好说。”王铁匠伸手入怀,扯出一枚铜钱。“老子当年从军时,被一箭射穿胸甲,要不是这枚铜钱,老子早就死了。所以,自那以后,这枚铜钱便是老子的贴身信物。”

布丁咧嘴不信,“这玩意到处都是,大叔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王铁匠急道:“你不信?老子若是撒谎,天打五雷轰。哎,你也可以去问问左邻右舍,城里但凡上了点年纪的人都知dào

我这枚铜钱,老子没少跟他们吹。”

布丁看铁匠表情,知dào

不是撒谎,接过铜钱,说:“那好吧,就信你一回。这事情交给我,我保证七天后大牙跟巧香事成。但是,这期间你们也得给我准bèi

点东西。”

“好说好说。”王铁匠蹦过来,接过布丁递来的草纸,展开一瞧,里面画了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布丁说:“按这图把东西给我打造出来。”

“用铁打吗?”

“废话,要用木头做,少爷早去找刘木匠了,还来你这作甚?”

王铁匠对布丁的放肆这回丝毫不以为意,欢天喜地地把草纸收好。他鳏居多年,名义上跟大牙是师徒,其实早把大牙当做子嗣。给大牙找媳妇,和给他亲生儿子找媳妇是一样急迫的心态。可他把城里的住户挨家研究了一番,最后还是认定只有孙**家的巧香最适合大牙,最是门当户对。那年月讲究的门当户对,大户人家讲究的首先是身份地位。而平民老百姓讲究的则是家庭经济基础的相当,然后才是郎才配女貌,星星找月亮。王铁匠家和孙**家差不了多少,都主要靠门店维持生计。王铁匠靠从军多年积攒下的军饷,回乡后购置了十亩良田,经济其实比孙关**家强不少。但人家是女方,而且巧香五官端正,长相俊秀。这样的女方找个县里的富绅土财也是没问题的。所以,王铁匠登门提亲,孙**根本不理他,只答yīng

把巧云许过来。

布丁从王铁匠家出来,一路寻思着,想着想着就到家了。

七天后。

野菜来到王铁匠家。“大叔呀,布丁叫我来告sù

你们赶紧穿戴整齐,去孙**家相亲去。”

把王铁匠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布丁我的亲亲小祖宗哎,大牙,快!别干了,赶紧穿身好衣服,给你相亲去。”

野菜道:“大叔,布丁嘱咐,您也要穿戴整齐,要把最好的衣服套上,实在没有,就去街上买套现成的穿上。”

王铁匠奇道:“大叔我一年四季就这一身,又不是给我相亲,我穿漂亮干嘛呀?”

野菜道:“这可是布丁千叮咛万嘱咐的,他说,要是你不听,搞砸了,可怨不得别人。”

“行行行,我的活祖宗,他说啥我都听。”

第四章 祭河神20

王铁匠进屋,翻箱倒柜,最后,把十几年前和原配夫人结婚时的缎面礼服翻出来。虽说压在箱底十几年,但布料依旧鲜艳结实。”

野菜进来说:“嗯,布丁说的没错,他说你肯定有套压箱的好衣服,就这身吧。”

王铁匠奇道:“布丁真是神了,连我这套十几年前的礼服都知dào

啊,是不是趁我不在,摸我箱底了。”

野菜道:“布丁说,一般结婚时穿的礼服,只在结婚时穿几天,行礼完毕后就压箱底了,我爹也有一套呢。”

“嗯,这倒也是人之常情,老百姓成亲后谁还整天打扮的流里流气的,小东西就是聪明。可这是徒弟去相亲,师父穿礼服,这哪跟哪啊。”

野菜道:“一不披绣,二不带花,算什么礼服呢?大叔又没别的衣服,就这件吧。”怂恿着铁匠穿上。王铁匠早给大牙准bèi

了身合体的礼服,三人先去喊上曹氏,四人结伴赶往孙**家。

一进门,着实给王铁匠吓了一跳,满满一院子人,忙得热火朝天,孙**家早有准bèi

,张灯结彩,贴花挂对,家里拾掇的焕然一新,喜气洋洋。

王铁匠忍不住哈哈乐出声,“哎呀,这布丁也太能了。这哪是定亲啊,这分明是成亲呀。”

“对呀,你说的没错啊。”旁边过来一街坊大婶,手里捧着一串大红花,走到王铁匠跟前,把大红花套到王铁匠脖子上。王铁匠愣了,忙指向大牙,道,“哎,李大姐,你把红花套错了,是我徒弟的喜事。”

“切,没羞没臊的,你让你徒弟娶孙**啊?”

“什么?你再说一遍。”

又围过来几个人,“我说王铁匠啊,你喝多了不成,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扭捏啥呢,都是过来人啦,别羞答答的。”

王铁匠两只大眼珠子顿时凸出来,回头看向野菜,野菜一摊手,道:“大叔,你难道不知dào

嘛,布丁替你来跟孙**提亲,不是你授意的吗。”

“是呀,是我的意思。哎,不对,什么我授意提亲啊,我是授意了,可我是叫他给大牙提亲啊,怎么把孙**和我弄一块了,弄拧了吧。”

“可你也说了,无论对方提什么条件你都答yīng

。”

“嗯,是呀,俺是说了,那她提啥条件了?”

“孙**提的条件就是你啊。”

“什么!混账,布丁这混球在哪?”

野菜道:“布丁说,今日戚师爷有事叫他过去一趟,他回头再来喝你的喜酒。”

“喜酒!哇呀呀……”王铁匠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把扯下红花,正待离去。屋里奔出三女,其一正是孙**。孙**性子和王铁匠差不多,都是直肚肠子,嗓门大,心肠软。她穿着身红艳艳的礼服,掐腰跺脚,骂道:“王铁匠,咋地,娶老娘还委屈你了不成?”

院内众人都是女方客,闻言纷纷助威:

“就是就是,娶俺姐你亏咋了。

“一不要钱,二不要彩礼的,这便宜哪找,打灯笼你也找不着的大好事。”

“不要老的,你还想要小的呀,你瞧瞧你那老么咔嚓的德行。”

“别装了,你要真不乐意,干嘛还把贴身信物拿来做聘啊。”

众人七嘴八舌,顿把王铁匠数落个狗血淋头,王铁匠脸红脖子粗,站哪脑袋嗡嗡直响,一时没了主意。

人群中走出一位长者,道:“铁匠,我侄女十年前丧偶,至今一直恪守妇道,为街坊乡亲称颂,是我们心疼她才合伙想给她找个郎君,不图财、不求貌,但求个团团圆圆,和和美美。你也是鳏居十载,衣服破了没人缝,天气冷了也没个人给暖被窝。如果你们合成一家,有这样个贤内助,从此屋里有人操持,屋外也有了主心骨。这么好的事儿,难道你不愿意吗?”

第四章 祭河神21

一席话,王铁匠真有些心动了。他丧偶多年,并非不想续弦,实在是脾性差,说了几个都嫌他脾气不好。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再往这方面想了。殊不知,在邻居眼中,反倒成了他的美德,都以为他是念念不忘前妻,是个钟情的汉子。慢慢地传遍了整个县城,大家对他的印象改观,所以,布丁前去提亲,只几句话,孙**就动心了。

孙**接话道:“王大哥,我们都是过来人了,布丁这孩子人小却是热心肠,前几日来提亲,说你中意我已久,我当时还不乐意呢,后来也是大伯一席话才叫我活明白了。”

“什么!布丁替俺来跟你提亲,他没说巧香和大牙的事吗?这个混账东西,回去我非扒了他皮不可。”

大伯道:“你才混账,明明自己糊涂,还说人家布丁。试想,你和我侄女成亲后,你就是巧香巧云的爹,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们的婚事,今后不就是你说了算吗?”

“哎呀,”王铁匠至此才一拍脑袋,心想,好一个聪明的布丁啊,怨不得,非要我的贴身饰物啊。

其实,王铁匠并不是嫌弃孙**。孙**虽说已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人又出了名的大方豪爽,古道热肠,有个被街坊邻居称颂的好口碑。实在是这事来的太突然,布丁之前也没透露给他半点口风。

王铁匠思考了一会儿,想到宝贝徒弟能达成心愿,暗自一咬牙,为了徒弟,老子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对众人抱拳施礼道:“好吧,刚刚恕俺王铁匠失礼了,这门亲事,俺结了。”

大伯道:“这还差不多,像个爷们。”

“但话俺得说前头,俺一个粗人,万一日后有得罪之处,恕望海涵。”

边上一人大笑,“你再粗,也粗不过俺姐。”

王铁匠闻言,汗珠子从脑门上连串滚落。两家隔着四五条街,他当然也听过孙**泼辣的事迹,心中暗暗诅咒布丁。

话说这大喜的时候,始作俑者的布丁在哪呢?此刻,他正在县衙后宅。今日是他和师爷约定的日子,所以,不得不放下大牙那边,来到县衙。当然,他也怕王铁匠万一发起飚来,还是避为上策。

这次见面,戚佑才明显对布丁客气许多,握着布丁手,把他送到茶桌前,亲自斟上一盏茶,道:“虽然我知dào

你小子鬼点子多,但这一回你是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短短七日便令家母回心转意的?”

布丁道:“这有何难。我和黄郎中的儿子黄贯自**好。有一次,在医馆玩耍时,偷了他一枚草药,名叫天心花。天心花兑水滴到眼睛上,可令眼睛短暂失明。当日,我去拜见老夫人时,趁令堂不注意,将此药偷偷抹到面巾上。第二日,老夫人洗漱后以面巾敷面便会突然失明。在令堂失明的这几日,小子叮嘱唐钕岐要衣不解带的伺候在侧,同时,还要日日侍以乐器,已显自己才艺多能。七日后,药效一过,令堂视力自动恢复,就这么简单。”

戚佑才听完,不由大怒,拍案骂道:“混账东西,说了不许伤害家母,你竟对她用药。”

布丁躲到屋角,道:“天心花是治病的良药,和其他几种草药混合施用可治心肺疾病,只不过单独接触眼睛,会使人暂时失明,对身体没有一点坏处的,师爷难道是要恩将仇报?”

戚佑才缓缓坐下,“其实不是第二日,家母就寝前有洗漱的习惯,当日夜里,家母便突然失明。我知dào

是你小子做的鬼,心里也不太担心,却想不出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次,看在你是帮我的份上,就饶了你。以后,断不许用这种法子糟人。”

布丁道:“师爷交代的事情小子完成了,那你该如何回报我呢,师爷说话可是一言九鼎的?”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

“这件事对师爷来讲易如反掌,我只要借一艘小船。”

“你这鬼机灵,不会是想偷贩私盐吧?”

“师爷放心,小子这回做的事情,县大老爷将来也是要褒奖的。”

“哦,”戚佑才沉吟片刻,道:“好吧,就帮你这一回,你我从此两清。不过,小船之外,为了你的安全,我还要再给你指派两名衙役。”戚佑才不是怕他不安全,正相反,而是不放心他。生恐他做坏事牵扯到自己,有衙役在,谅他也不敢做违法勾当。

布丁多聪明的人,自然明白师爷的用意,想了下,诡笑道:“师爷是怕我把船卖了换酒。那好吧,我要衙里来的新人,须听我指派。”

第五章 青龙劫1

傍晚,布丁大牙野菜三人在芦苇荡集合。大牙带来一袋子东西,正是布丁要的。布丁逐个检查一番,做工精巧,一看就是王铁匠精心打造,非常满yì

。三小道别,布丁一人在芦苇荡里等船,到了二更天,戚师爷果然差人送来一艘小船。

两名衙役都是今年新入班的,一个是西门的吴青,另一个是北门来的赵员,这二人都是平民出身,离布丁家不算远,布丁虽不知dào

他们的名字,但也都看着面熟。可对吴青和赵员来讲,布丁却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二人见布丁,上来就喊出名字,丝毫不敢对布丁有半分不敬。这也是布丁耍小聪明的地方,他为啥非要新手,新手虽然笨拙,但好在听话。若是乔四那样的老衙痞,虽说经验丰富,却肯定不会听布丁的指派。

太清观位于青龙山脚下,依山傍水,三面环江。自打八年前,太虚道人入住道观,用了五年的时间,沿江盖了一道高达一丈半的长墙。据说没有门,道士们出入皆攀墙而入,可见轻功了得。布丁不会轻功,只好事先做挠钩来用。

此次,夜探青龙山,布丁深知十分危险,不得不事先做足功课。为了防身他凭自己聪明,做了件东西,这东西连王铁匠都叫不出名字。他将普通臂弩和袖箭做了充分研究,最后,依葫芦画瓢,自己创作了这份袖珍臂弩的草图。理论上来讲就是一支绑在手腕上的袖箭,但实jì

上他又比袖箭功能多不少,说是一支可绑在手腕上的臂弩更为贴切,布丁给它取了新名叫腕弩。腕弩带五支短箭,因为体积过于袖珍,所以,力道自然比不得普通的弩箭,旨在这个保命武器,能出其不意的阻挡敌人,它既要有袖箭的隐秘性,同时,又要有臂弩的射程和快速上箭的功能。实验结果,射程实在不敢恭维,有效射程仅有十几步左右,这么近的距离,除非射中人的要害,否则,射到别的部位,对人基本起不到杀伤作用。所以,布丁在箭头上蘸了麻药。他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阻止人,自然没必要抹毒药。腕弩带在手腕上,袖子一遮,十分隐蔽。有了这件宝贝,布丁对此次行动信心大增。

布丁指挥着二人划船直奔青龙山。若是走旱路,到太清观得绕一大圈,至少三十里路。走水路则一条直线,不到十里,要是顺风顺水,只消半个时辰就到。

半个时辰后,布丁三人已经来到太清观外。二名新手差哥比布丁大不了几岁,都心惊胆战,牙关紧咬。倒是布丁如走马观花,说不出的自在。布丁看这两人的状况也知dào

指望不上,就对二人说:“你二人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吴青急问:“你小子到底要做甚?这月黑风高,乌漆麻黑的,你就不瘮得慌。”

赵员也劝:“咱回去把,小祖宗,半夜三更的来这干嘛。”

布丁不急不缓,整理装备,道:“你们知dào

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大名鼎鼎的太清观,少爷我是来朝圣来了,有佛祖保佑怕什么呀?”

赵员道:“啥,这么晚来朝圣。这是道观小祖宗,什么佛祖保佑啊?求老子保佑还差不多。”

布丁道:“那我就求我家老布保佑了,你二人若是怕极,我倒有个办法叫你们不怕。”

“哦,说来听听。”

布丁抬手一指二人身后,“那边有个好地方。”二人甫一回头。布丁袖子里“嗖嗖”飞出两支小弩箭,分别插在吴青和赵员屁股上,二人头还没转过来就歪倒在船上。布丁哈哈乐道:“戚师爷叫你们来,还是有点用处的。一来,给少爷试试腕弩的威力;二来,你两个胆小鬼休想弃我而逃。嘿嘿,你们就在这睡着等你家少爷凯旋归来。”原来,布丁这小机灵鬼见二人胆小如鼠,不由担心自己进去后二人驾船逃跑。如此一来,自己后路被断可就大大不妙。虽说自己水性好,可总不能游回去吧,那可是十里水路啊,就算体力好也得游两三个时辰,再加上天黑看不清路,一气游到东海也说不准。还有战利品怎么办,他可不想空手而归。

第五章 青龙劫2

拾掇停当,布丁悄悄溜到高墙下,顺墙根走了几十米,找了处稍高的地点,掏出挠钩,勾上墙头。跟个小猴一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墙头,极目望去,只见高墙内黑漆漆一片,寂静无声,远处隐约有零星灯火。布丁没急着跳进去,先是从布兜里掏出一只鸡腿扔进去。鸡腿落地,只见黑暗处窜出两只黑影,迅捷无误地扑向鸡腿。不一会儿,传来两声无力的呜咽声,两只恶犬瞬间被布丁准bèi

的麻药放倒。布丁为啥能想到先投石问路呢,这都是他以往夜间造访左邻右舍时攒下的经验。

布丁又投下一只鸡腿见再无动静,这才起身跳入院内。借着夜色掩护,专挑隐蔽处移动,慢慢逼近灯火明灭处。到了近前,原来是两排房屋。看这格局像是道士们休息的屋舍。布丁悄悄溜到有光亮的屋子窗下,用唾沫蘸开窗纸,拿眼往里偷瞄。只见屋内有几人正在喝酒,显然喝的时间已不短,几人醉醺醺的大着舌头猜拳。

其中一人敞胸露怀,发髻挽着结,似是个道人模样。一说话,布丁听出来了,正是那太虚道人。

只听太虚道人端酒道:“袁兄,为我们的成功干一杯。”

袁兄?布丁仔细往太虚道人对面一看,竟是县丞袁括。以往,他经常见到袁括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众衙役耀武扬威地走在街头。所以,他识得袁括。

只听袁括道:“我得感谢道兄,若不是道兄点拨,老子现今仍为了那区区五十两年俸,整日受那狗官奚落,早想斩了他的狗头下酒。今次,做完这笔买卖,老子便洗个身份,彻头彻尾地去做那江东的马富豪,哈哈……”

“呵呵,人活着是为甚?吃喝嫖赌!样样都离不开钱。做官为甚?千里做官只为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袁兄是聪明人,贫道只是从中引导了下而已。”

“引导得好,我若早遇见道兄,哼哼,现在说不得就是上郡的吴知府见了老子也要低头哈腰。”

“嗯,袁兄,这就对了,区区江东马富豪算个什么东西,男子汉大丈夫要胸怀天下。”

“哈哈哈。兄弟哪有那本事,但求做一方富豪足矣。”

“哎,袁兄不可自弃,贫道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哦,道兄有何高见。”

“这些年来,凡是发xiàn

我们贩运武器和私盐的人都被灭口了,所以,我们才散布河神一说,叫他们不敢接近淄江。虽说,的确起了一时之用,但现在风声越来越紧,你没见前些日子吴知府祭河神一事闹得动静有多大。以至于,连远在江西的王巡抚都派人前来。尤其是杀了袁江后,更是引起了衙门的关注。再这样下去,恐怕会露出马脚。”

“哼,若说这个可不怪我,是道兄你当时非要杀袁江不可,那袁江跟我多年,我还真不忍心杀他。”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切不可妇人之仁。袁江在江边发xiàn

了你的行迹,一路跟踪。若不是被贫道看见,咱们此刻恐怕已在大牢中了。”

“唉,袁江啊袁江你说你采你的药,跟踪老子作甚。白白丢了性命,说起来,我和他还沾点亲。”

“不过,这小子也没白死。不是他,大家怎会认为你死了呢。现在,衙门里都以为你死了,你才可安心去做那江东的马富豪。”

“哈哈哈,袁江死的值了,没辜负老子的提拔。”

“利用这条水路,咱们钱也赚的差不多了。当然,没有你袁大人帮忙,我走这条水路也不会这么顺利。所以,下面你我二人继xù

风雨同舟如何?”

“对!有福同享,道兄对我们下一步有何高见?”

第五章 青龙劫3

“眼下南方颇不太平,义军四起,兵戈丛生,朝廷为了镇压叛贼,已经倾尽国库,急需用钱。听说,在江浙一带,一万两银子可捐个知县,十万两银子便可捐个知府做做。袁兄若有此意,为兄可去斡旋。一旦袁兄成为知府,贫道则为知府门客,我二人继xù

享shòu

这神仙日子。”

“哦,有这等好事。哈哈,我最想捐的是吴知府的位子。到时候,布泰诨那老王八蛋见了我这上官少不得屈膝作揖,老子倒想看看他的怂样。”

“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准bèi

捐官一事,这里还是早走为妙,说不得得毁掉。”

布丁听到此,心中已有计较,准bèi

回返,又怕布泰诨不信,琢磨着带点什么东西以便取信于他。于是,蹲在屋后等酒宴散去。不多时,太虚道人醉醺醺从房间走出,布丁偷偷跟上。眼见,太虚道人走路摇摇晃晃,毫无防备,想起他残忍杀害袁江,布丁恨不得立即用腕弩射杀他。即便射不死也不要紧,只要能麻晕,随后补上一刀,割了首级回去见布大人。这么想着,不由抬起胳膊。

正在这时,太虚道人突然朝头上方一挥手,一只蝙蝠应声而落。恶道笑道:“混账东西,胆敢偷袭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布丁顿出一身冷汗,心想,恶道太厉害了,醉成这样,方圆一丈内也休想近他身,一旦偷袭不成就前功尽弃。权衡利弊,果duàn

放qì

跟踪,转身回袁括屋。离屋子老远便传来鼾声如雷,布丁溜进屋内,琢磨拿点什么才能让人相信是袁括本人,而又让他醒来时起不了疑心呢。

这时,眼睛一亮,看见袁括**下有一串钥匙,上面刻着淄牢二字。这正是袁括管辖的临淄大牢和捕房的钥匙,平时带在身边,整个县城除了布泰诨外就只有他一人有权拿着这一大串钥匙。在道观用不着就随手扔在一边,拿走这个绝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布丁将钥匙收入怀中。

正准bèi

出屋,又看到了恶道的拂尘丢在椅子上。布丁一不做二不休,也一并收入囊中。反正恶道喝醉,醒来后找不到拂尘定会以为丢在路上,而不会想到被人偷走。

布丁来至墙下使出挠钩翻墙而下,用水泼醒二衙役,划船回返。到了岸边,直奔县衙。

布泰诨半夜被吵醒好不烦恼。布丁将过程简单一说,将两件证物摆出,布泰诨大惊,急令左右喊来师爷戚佑才。

戚佑才围着证物看了会,自言自语道:“这套钥匙是身份权利的象征,整个县衙就两套。”对布丁说:“布丁啊,这次你立大功了。”

布泰诨道:“小布丁的功劳回头再算,师爷,你认为眼下该如何是好?”

“大人,晚生认为当断不断必自乱,应立即发兵。”

布泰诨沉吟道:“布丁,你可探出里面有多少人马?”

“看不出,天太黑,灯都灭了。”

“那你可看出有多少房屋?”

“粗略一数,大概有二十几间。”

“哦,就算每间住十人,也有二百多手下。”

布泰诨叹道:“我们衙内能战的总共能召集八十余人,恐怕不是敌手啊,去上郡借兵也来不及了,他们明日便要毁观逃跑,这该如何是好?”

戚佑才道:“何不把城里有军籍的二十至三十岁的人临时征召。”

“哦,说的好,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来得及吗?”

戚佑才道:“城里这样的人少说也有三百,晚生有把握在一个时辰内全部召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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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青龙劫4

布泰诨议定,立即排兵部署。一个时辰后,在县衙大院内,火把通明,在编的加上临时征召的共计二百八十余人,全部整装待命。布泰诨讲道:“各位,县丞袁括叛逃,此刻正躲在太清观内与太虚道人狼狈为奸,坑害我县百姓,至几十人丧命。如今,我们得到准确消息,贼人此刻正窝聚在太清观内。今日,尔等务必将其一网成擒。”众人闻言,恨得咬牙切齿。誓要生擒袁括,千刀万剐。军队正待出发,只听门口一人高喝:“布大人,这么重yào

的事情为何不通知我?”

布泰诨转身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鸿涛。他带着张洪和韩青两名亲信,都是清一色劲装打扮,看样子是准bèi

随军出击。布泰诨忙迎过去,道:“王公子远来是客,怎能淌这浑水,危险得很,还是留在家中歇息为好。”

王鸿涛傲然道:“哼,家乡有难,我岂能袖手。敢问布大人此番出击可有一击必胜的把握?”

“这……”说实话,布泰诨心里也没把握,从表面分析上看,两方实力差不多,但战力无从对比。太虚道人从事的是**生意,天天刀口上混日子,手下可以说是身经百战。而临淄县衙这些差役,虽说也曾训liàn

过,但这些年过的太平日子,早已各个养的膘满肠肥,慵懒无力。而且,他们又不是真zhèng

的士兵。人数占优时还好说,遇到人数相当的阵仗,决计讨不到便宜。

王鸿涛看布泰诨被自己问住了,冷笑道:“本公子来回答你吧,假设双方旗鼓相当,你们定然不是贼寇的对手,可加上我们三人就不一样了,我三人足可抵抗三百贼寇。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啊?”

“王公子功夫虽然了得,可万一有闪失,我们担当不起啊。”

“哼,用得着你担当吗,想担当也得有这个资格。”

布丁看不惯他那跋扈劲,忍不住插口道:“这到底是县大老爷的衙门,还是你王家的府邸?究竟谁说了算?”

“混账,哪来的小杂种。”布丁只觉眼前一花,刚要逃走,韩青已经站在他前面,王鸿涛道:“掌嘴。”布丁眼看不妙,急忙要躲,无奈韩青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出手,便觉脑袋轰鸣一声,“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把布丁给扇的原地转了一圈,眼冒金星,半天开不了口。

布泰诨急忙阻拦,道:“王公子手下留情。这孩子年纪尚小,经不起习武之人的拳脚。”

“哼,看在布大人面子上就饶了你,再敢不敬,当心拔掉你的门牙。”布丁不敢吭声了,这一巴掌,扇的他是金星直冒,老半天才缓过劲来。布泰诨本不想叫他参战,但看吴青和赵员俩人那副稀里糊涂的样,怕根本找不着道,还得他带路。

官军在布丁的引领下来到高墙下,天刚蒙蒙亮。布泰诨命布丁在原地候命,军队翻墙进攻。

话说太虚道人将毕生积攒的财宝装了满满一船。刚驶到江心,回头望见官军攻山。不由得yì

大笑道:“嘿嘿,袁兄啊袁兄,莫怪贫道事先未通知你啊,你就在那里替老子抵挡一阵吧。哈哈,待老子成功脱险,定会给你烧去冥币万千。”话毕,劲风陡至,忙将头侧摆,鬓角一凉,一支短箭贴头皮飞过。太虚道人大惊,遍看无人,这时,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又感受到一股劲风袭至,急忙侧身,一支短箭擦肩飞过。太虚道人知dào

船上有人,怒喝一声:“谁?滚出来。”篷布一动,布丁从底舱钻出来,站到船尾。原来,布丁随军围攻太清观。到了围墙边,官军翻墙而入,布泰珲叫他在墙外待命。他哪里闲得住,就顺墙找到一棵大槐树,攀上去观望。这一看,正看见太虚道人在装船。

第五章 青龙劫5

太虚道人昨夜里飞镖击下蝙蝠后,捡起唤狗来吃,却久唤不至。这一下子引起了他的警觉,直到他在围墙边发xiàn

被迷倒的两只大狗,知dào

形迹败露。紧忙连夜将自己的家当装船,家当太多,自己一人足足装了半宿。喽啰们大都喝醉了,也没人注意。装好开船,衙门大军恰好杀到。他沾沾自喜,万分庆幸。却不料,布丁早在树上发xiàn

了他,趁其去解缆绳时机钻进舱底,伺机暗算他。谁知,连发两箭都没射中,他终于明白面对着太虚道人这样的高手,腕弩太小儿科了,于是,放qì

继xù

偷袭打算,站到船尾,一脚前一脚后展开逃跑的姿势,一旦情况危急,他就立即跳水,到了水里他有的是办法。

太虚道人恶狠狠地看着他,道:“小子‘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让贫道送你归西吧。”

布丁道:“你敢,少爷大喊三声,官军听到,你就跑不了了。”

“你喊啊,这里风急水湍,你的喊声最多能传出去十丈。但道爷我只需一丈之内便可置你于死地。”

布丁道:“喊什么喊,要喊早喊了,少爷不用费事,一箭便可射死你。”布丁这倒说的是实话,他发xiàn

恶道后,偷偷一人前来,为的就是要立下首功,好叫别人刮目相看。说不定,布泰珲一高兴能赏他个捕快干干。就因为这点私心使布丁此刻陷入极度危险被动的局面。

“哼哼,你射啊。”说着,太虚道人从怀中掏出一支短匕,向布丁逼近。布丁大喝一声:“射。”短箭飞出,太虚道人将匕首朝短箭投出,匕首与短箭空中相撞,跌落在布丁身前。布丁从腰间取下挠钩,抖手朝太虚道人扔去。太虚道人防有诈,急忙向后躲闪。布丁趁机向前一个滚翻,捡起匕首,身子就势一歪,噗通一声,落入江中。太虚道人赶至近前,只见江水翻腾,湍流不息,人影全无。这里水深浪急,小船随波逐流,很容易触礁,无暇再顾及布丁死活,抓起竹竿撑船,一使劲竹竿崩断。拿眼一瞅,太虚道人忍不住骂道:“混账透顶,天杀的坏东西。”原来,断处明显有锯痕,想是被布丁锯过。

太虚道人无撑船之物,无计可施,只能任由小船随波逐流。下行了百丈距离,太虚道人听见船底有潺潺流水之声。扯开篷布向底舱一看,不由亡魂皆冒。只见舱底一个鸡蛋粗细的窟窿向内泛着水花。船身迅速下降,不一时,便没到船舷。

太虚道人思谋再三,狠狠一跺脚,恨声道:“好你个小子,山不转水转,道爷记得你了。”太虚道人趁船未沉之际,从船舷抠下几块木板。往水中一扔,随即提身而起,落脚处正是那块木板,借着一踏之力,提身再起,未等落下,又将手中木板投下,如此借力再起。几个起落,没入岸边的芦苇荡。

这时,布丁从水中探出头来。大叫道:“记住你爷爷是谁,我乃临淄城西门大户——袁兹祚是也。”布丁说完,暗自窃喜,心想,袁兹祚,袁兹祚,叫你派人四处堵你家少爷,这回叫你的家丁先保护你自己吧。

布丁这边取得大胜,官军那边却遇到了点麻烦。原来,太清观在十几年前只是一处不大的小道冠,荒废多年,太虚道人无意间来到这里,意wài

发xiàn

道观内有一条通向青龙山山腰的密道。从山腰而上,两旁是笔直高耸的峭壁,最窄处仅能容一人通行,稍胖的人需侧身而过,人称“一线天”。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易守难攻的绝险之地。因此,太虚道人决定将贼窝选在此地,并在此基础上,苦心经营十几年,将道观扩大数倍。为防万一,密道只有少数几名心腹知dào



官军攀上围墙时,袁括即被刚刚复苏的看院犬的叫声惊醒。推门一看不由亡魂皆冒,连裤子都没顾的穿,招呼就近的喽啰们,紧忙钻进密道逃跑。到了山腰,直奔一线天,袁括打算凭天险与官军周旋。

这场奇袭战结束的出乎布泰珲意wài

,完全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太清观控zhì

住。布泰诨派人清点战果:斩杀贼寇十余人,擒获一百三十余人。遗憾的是,找遍道观,始终不见两大罪魁的踪迹。布泰珲不甘心,命令官军在观内扎营,继xù

搜索,挖地三尺,展开地毯式搜捕。他也猜测,观内定有密道一类的存zài

。连搜三日,遍询人犯,仍无结果。布泰诨和戚佑才一商量,准bèi

对几名贼道大刑逼供,来个杀鸡儆猴,布泰诨是夫子出身,凡事最不愿以武相逼,这也是逼得没法子了。孰料,就在此时,吴知府带人前来,身边跟着一个道士,从相貌上看似乎比太虚道人略小。

第五章 青龙劫6

布泰诨忙迎上去揖手行见上官礼。吴知府没好气地问:“布泰珲,你倒是和本府说说看,这么兴师动众的是为哪般?”布泰诨把前因后果简单一说。吴知府怒道:“那你可捉到袁括?”

“这……暂时没有。”

“那么,可有人见过他的形迹?知dào

他的去向?”

“有,是这个孩子布丁。”

“混账,你竟听信一个孩童的话,就擅自对道门圣地动武,真是气死我也,你可知dào

太虚道人现在何处?”

布泰诨道:“这……下官正在缉捕。”

吴知府身边道士说:“无量寿佛,道兄睡梦之中被人射中三箭,夺门而逃,逃到贫道这里已经奄奄一息。临死,把这信物交给贫道,叫贫道找吴知府伸冤雪耻。”

布泰诨和戚佑才面面相觑,心想,没听手下人说射中太虚道人啊。戚佑才问道:“太虚道长尸身在何处?”

“在贫道道观后院,现已焚化掩埋。”

戚佑才道:“不对,大人,布丁说亲眼看见太虚道人逃进了芦苇荡。”

吴知府骂道:“又是一个孩童的胡言乱语,谁给你们胆子为了一个孩童的话妄动兵戈。”

布泰诨道:“回大人,从袁江之死,我们分析到太清观可能有问题。”

“可能?现在你们已拿下太清观,那把贼赃贼证呈给我看看。”

“这……太清观道士们人人有武器,官军到时,许多人持械顽抗,而且都是训liàn

有素的,一般的士兵不是对手。”

“哼,”吴知府身边道士开口道:“眼下南方叛乱四起,各地为一方安宁纷纷成立民团义勇,道兄的观内也是为防叛逆而准bèi

了些武器,这些武器还是吴知府特许的。”

吴知府点头,“不错,是本府同意他们这么做的。你还有什么证据?”

“这……证据吗,只有找到袁括本人了。”

戚佑才道:“大人我们可以加紧审讯贼寇。这几日心思都放在搜捕上了,还未来得及细审。”

“你们想屈打成招吗。”王鸿涛冷嘲热讽道:“我说,布大人,这都干得什么事啊,杀也杀了,抓也抓了,别跟你家少爷说,你弄错了。”布泰诨被一顿数落的脸色发黑,险些晕倒。

原来,这个老道自称是太虚道人的师弟,叫太清道人,吴知府早年没少受太虚道人好处。太清道人前去一番哭诉,果然激怒了吴知府,带人前来问罪。回到县衙,吴知府坐堂,重审此案。一干人等全在堂外听候传唤。本案第一人证布丁自然在首位。吴知府坐在公案正中,布泰诨和戚佑才一左一右分立在两旁,而王鸿涛则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侧。吴知府看着案卷道:“嗯,近年来着实死了不少人,最近,衙役袁江惨死,使得尔等怀疑是道观所为。于是,一个顽童布丁自动请缨深夜前去打探——你们还真是知人善用啊,这么大个县衙竟派个孩童前去。”

布泰诨忙道:“布丁即将年满十六岁,已经算不得孩童。”

戚佑才补充道:“其实,还有两名衙役跟随。他只是路熟,带路而已。”

“嗯,传布丁和两名衙役上堂。”

第五章 青龙劫7

布丁先上堂,将自己江边发xiàn

死尸,夜探青龙山,盗取钥匙拂尘,回禀布泰诨发兵一一讲来……。王鸿涛打断他,道:“你这小子,听起来比那御猫展昭还要厉害。”

吴知府听他说了半天,也早已不耐烦。道:“王公子所言甚是,本府岂能听你一面之词,传那二衙役上堂。”

吴青和赵员二人胆战心惊上堂。吴知府问:“你二人说说,当日,你们三人夜探青龙山的事由。”

“这……”

“快说。”

“是,大人。”二人互通眼色。他二人早在下面打好腹稿,如果有人问起那夜,若实说,两人不如布丁胆大,没敢进内,必定会被众人耻笑。至于二人为何突然昏睡,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布丁给他们的解释是:二人被江上一股突如其来的迷雾放倒。既然迷雾来袭,凭什么布丁就没事。于是,二人把早撰好的台词说出:“回禀大人,其实,那夜我们三人在江中迷失,突然被江上一股迷雾迷倒。醒来时已到岸边,根本未到青龙山。”

“什么!”连布泰诨和戚佑才都瞪大眼睛,异口同声问出:“为何不早说。”

吴青道:“我们回来后,大人只询问布丁,并未征询我等。”

“你们下去吧。”吴知府转头看向布泰诨,冷笑道:“布泰珲,哼哼,你真是糊涂啊。”

布泰诨道:“可是,他……他分明带回来几样物证。”

“都什么物证?”

“太虚道长的贴身拂尘和捕房钥匙。”

太真道人笑道:“钥匙这等寻常之物,焉能作证,随便找个街头巷尾,就有匠人能仿制。我道兄随身拂尘在入殓前已被一同下葬,如若不信,大人可一同前往开馆验证。”

“混账,”吴知府重重一拍公案,“太真道人说的对,物证,是物皆可仿造,何况这等寻常之物。最关键的是人证,我怎么说的,你二人为官多年,有两个官差不信,竟被市井小儿蒙骗。”

布丁急道:“大老爷容禀,小子句句属实,并未撒谎。”

“闭嘴。”王鸿涛道:“老爷问你你再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吴知府道:“看你小小年纪,信口雌黄,满嘴谎言,来人哪,上刑。”

布泰诨忙阻拦道:“大人,按我大明律法,刑不上孩童,他还未满十六岁。上刑恐怕……”

太真道人道:“布大人,他年纪虽小,可一席话就害死了道门一位德高望重的道兄。你说说,难道就白白放了不成?”

王鸿涛道:“上刑律法不依,但掌嘴不在刑法之列吧。”

“嗯,掌嘴三十。”吴知府指着吴青和赵员,“你二人施刑。”

二人心虚,打起来未用大力,但也把布丁扇得头晕耳鸣。众人看着布丁挨打,开怀大笑。连布泰诨都信以为真,认为布丁这厮太过可恶,是该小小惩戒一下。而师爷戚佑才则满眼苦涩,望着布丁不住摇头叹气。

刑毕,吴知府道:“派人尽速修缮太清观,请太真道人入住,将一干道士全部放还。对于杀死的吗,每人重金抚恤。这些钱要从你布泰诨的年俸和衙门公费中扣除,一年不够就扣两年的。至于这小儿吗,先关押大牢,游街三日后再行定夺。”

第五章 青龙劫8

布丁坐在牢中,想着堂上一幕幕,真是揪心的痛。痛不是来自脸上瘀肿,而是内心的失望。他满以为凭借两样物证就可证明自己清白,不成想断案全凭上官一句话,在堂上谁官大谁说了算,什么证物、证言,全凭自己想法来,哪还有公理。布丁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等冤枉,内心十分难受。这一次坐牢,对布丁一生产生了巨大影响。原本就放荡不羁,不拘常理的他,经此一难,变得更加刁滑。

接下来游街三日。吴清和赵员给布丁戴上木枷,押着他走四门。一路上,百姓见了纷纷躲开,都不敢落井下石,唯恐他日后放出来后报复。但也有一些人来看热闹,奚落**。何老四去打猪草正巧碰见了,调侃道:“呦嘿,这不是布家大少爷吗?看你走的艰难,要不要捎你一趟脚,哈哈……”(不久以后,何老四发xiàn

骡子上吐下泻,找兽医吃了好多药才保住命。)孙、袁两家人看见布丁也上来戏弄,布丁不理,奇怪没见袁兹祚。走到北门,闻讯而来的阿娇、野菜和大牙早在等候。阿娇见了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布丁生怕她哭伤身体,忙叫大牙带走。野菜和吴清说些好话,单独拉布丁在一边说话。

野菜问:“布丁啊,你还好吧?”

布丁摇头道:“这次着实被昏庸官场惊着了。以前总以为自己无厘头,到了吴知府面前,才知dào

当官的无厘头啥样。什么证物、证言的一概不论,什么合自己胃口什么就是对的。”

“那县大老爷有没有说,游完街,啥时候放你啊?”

布丁叹道:“没说要放我,这次我把那些个大人物都得罪了,恐怕难逃一劫。”

“那我去求戚师爷想办法,你帮了他一个大忙,总不会连他也见死不救吧。”

布丁摇头道:“师爷在布大人面前还算有点地位,可在吴知府面前说句话都不如王鸿涛放个屁。”

“王鸿涛,那我去求他。”

“求他?哼!做梦。”布丁灵机一动,“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个法子。”布丁在野菜耳边嘀咕一通,野菜依计而去。

吴青道:“歇的差不多了,咱就上路吧。”三人继xù

前行,走到西门大街上,布丁惊呆了,原来,袁府门前,高悬白布,府门黑焦一片。一看是刚被大火烧过的痕迹,挂白布则说明死了人。晚上,布丁在牢内,满脑子都是袁府惨状。尽管,布丁十分憎恶袁兹祚,但从没想过对袁家做杀人放火的勾当,眼见此情此景,不由产生深深内疚,他当是恶道听信了自己的话做下的恶事。

“无量寿佛。”牢门响动,布丁思绪被打断,转头看去,来者竟是太真道人。太真道人走至牢门前,道:“没想到贫道会来看你吧?”布丁狡狤笑道:“果真没想到,道长难道是来为你太虚道兄报仇的。”

“报仇,哼哼,道爷活的好好的,何仇之有啊。你小子能耐不小,不照样败在道爷手下。”

“啊!”布丁听他声音突变。不觉,惊大了眼睛。只见,太真道人拿一双鹰眼,恶狠狠地瞪着他。布丁道:“难道你是太虚道长?”“哈哈哈,终于想明白了,道爷这易容之术如何?”“绝!妙!高!”布丁由衷说出三字,丝毫没有讥讽意味。

第五章 青龙劫9

原来,太虚道人躲进芦苇荡并未走远,此人心机叵测,精于算计。眼见自己一生积蓄全部沉江,他是决计不会善罢干休的。他坚信,财宝在最湍急的地方沉没,没有特殊装备,别说是他,任何人也休想打捞上来,因此也不急着去打捞。他先在芦苇荡做好记号,以备将来打捞财宝。然后,趁夜色悄悄绕到青龙山上。他在青龙山顶有一处隐秘的藏身洞穴,里面备足了粮食,打算先躲一时风头。到了一线天,不想正碰到袁括等人,恶道不由大喜。太清观内的贼赃早被清空,只要袁括未被官军逮到,布泰诨就没证据定他的罪,太虚道人想到一个反客为主的计谋。他劝说袁括等人放qì

坚守一线天的想法,先不要让官军搜到,虽说有天险可据但被困在里面却也不爽。遂带袁括等人藏身于洞穴内,洞穴可容纳百人,里面的储备足够三十余人在里面过上一年半载。

安排妥当,太虚道人乔装下山,伪装成太真道人去找吴知府。

吴知府早年没少受太虚道人好处。太虚道人一番哭诉,果然激怒了吴知府,带人前来兴师问罪。

太虚道人道:小子,现在道爷杀你如探囊取物一般,你若不想死,乖乖告sù

道爷你一个小屁孩敢跟我做对,究竟是谁人指使你的。这次休想欺骗老子去替你报私仇,老子打听过了,袁家根本没你这一号。”

布丁道:“可你已经把袁家给烧了,这个大敌你已经树了。”

“混账,那还不是你小子骗的。不过,烧了他又怎样,大敌?哼,他能奈何道爷?”

“死了几个人?”

“一个没烧死。”

“可我明明看见他家府门挂着白幡。”

“那就不知dào

了,我只在他府门上放了一把火,以示警告。哼哼,死个把人容易,担惊受怕的活着才叫难,哈哈。”布丁闻言心里舒服不少,虽然,袁兹祚是他的敌人,可毕竟没有深仇大恨。道:“好吧,少爷实话告sù

你,教唆我做这事的是南门的王鸿涛。”

“哈哈哈,你又在栽赃嫁祸。在大堂上,那王公子害你不浅,你因此想假我之手,给你报仇是吧。那王公子和道爷喝过两次酒,私交称不上,但也算相处融洽,焉能叫你干这事。”

“苦肉计而已,道长若是不信,我也没法子。但是,好叫道长得知,道长沉在江中的财宝,已被王公子派人打捞一空。如若还不信,道长现在可去看看,你若跑的快的话这时去应该还能给你剩下个金条元宝什么的。”

“什么!”这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太虚道长猛地站起,转身走至门边,回首道:“他是怎么知dào

沉船的事情的。”

“刚刚不是说了吗,暗地里指使小子的人正是他,他觊觎道长财宝已久。试想,若没有这样的靠山,区区一介穷小子的我,焉有胆量跟道爷对着干。而且,如果是我一人行为,干嘛还将财宝之事告sù

他呢,自己一人留着享用岂不美妙?”

“好说,真话假话,我去江边看看便知,如若你敢骗我,哼哼,道爷回来后,就是你死期。”

太虚道人走后不久。

牢门再度打开,王鸿涛手下张洪进来,对布丁道:“你可以出去了,我家公子是守信之人。”布丁大喜,这宝押中了。若再来晚点,等恶道镇定下来,想起杀人灭口之事,那他真就在劫难逃了。

原来,布丁在街上与野菜阿娇相会之际,将财宝之事让野菜转达给王鸿涛。不过他可没说是恶道沉船,只说是前人遗留的宝藏,逼王鸿涛许诺,如果是真的,就知会吴知府放人。布丁在王鸿涛眼里连根毛的分量都没有,如今,平白捡到宝藏,自是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不会为他毁诺弃誓。

第五章 青龙劫10

布丁向牢头要回自己的百宝囊,走出大牢,回身看了眼牢门,心想,这混蛋世道又让少爷开了眼,少爷再也不回来了。边走边发着狠,下次进来的必是恶道、王鸿涛和吴知府。布丁没急着回家,而是径奔铁匠铺叫大牙捎消息给布毛报平安,免的他牵挂。从铁匠家拿了个馍馍,一路小跑直奔江边。到了那沉船处的芦苇荡,布丁倍加小心,在芦苇荡中弯腰潜行。走着走着,就听到前面有说话声。仔细一听,是王家的人正在江边忙活着打捞财宝。江水湍急,船根本停不住,但王家势力雄厚有的是办法。他们在江的东西两岸铺了条铁索,找了些水性好的家丁,头戴皮囊,腰上束一条绳索,另一头连于铁索之上。这办法很有效用,不到一天,已经打捞出好几个箱子。布丁匍匐在芦苇荡中,眼见恶道毫无动静,不信他能放任不管。等来等去,布丁终于没耐心了,心想,怕是恶道见对方人多,不敢动手。干脆自己动手,嫁祸给恶道。布丁悄悄将腕弩带好,安装上几支没蘸麻药的短箭。瞅准了一名落单的家丁屁股就是一箭,然后迅速换个位置。不一时,惨叫此起彼伏。几名家丁在不同方位先后中箭。

家丁们放下打捞,手舞兵器将王鸿涛团团围在中间,警惕四周。王鸿涛喝道:“什么人,不想活了?”

布丁压低嗓子模仿太真道人声音:“嘿嘿,这些宝物,是我道兄埋藏于此,尔等胆敢动我道兄的宝物,你们才活腻歪了呢。赶紧放下,退出此地,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否则别怪道爷大开杀戒。”

王鸿涛嚣张惯了,才不把太真道人放眼里,骂道:“太真道人,你敢插手我王家的事,你活得不耐烦了。”

张洪凑至其耳边道:“公子不可轻举妄动,或许是别人假冒,意图挑起我们两家事端。如果真是那道人,他与吴知府交好,动他就等于不给吴知府面子。”

“哼,区区一个知府,算个鸟,老子才不怕他。”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人家地盘还是小心为妙。”

“哎,张洪你胆子都叫狗吃了,难道,就白白叫他伤了咱们几人,这口气,老子可咽不下,韩青。”

韩青上前道:“公子,有何吩咐。”

“依你看,这恶道的本事如何?”

韩青傲然一笑,“公子,是杀是剐,只需言语一声,属下必手到擒来。”

话说太虚道人去哪了呢?原来,他听信布丁的话,乔装下山先去袁家放了一把火,才去找吴知府,发xiàn

中计后,准bèi

到狱中杀人灭口。不想被布丁击中软肋,那些财宝是他一生积蓄,他看的比命还重。急怒攻心之下,直奔江边,忘记了杀人灭口之事。到了芦苇荡,他伏在草丛中,眼见王家人将自己辛苦积攒多年的一箱箱财宝打捞出来,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手握匕首,几欲冲出。但他看出王鸿涛手下张洪、韩青二人,绝非等闲之辈。太虚道人脑子灵活,他想这些财宝一旦入了高手如云的王家,再想取回势必难比登天。而入了官府,凭他和吴知府的关系,取回并非难事,最多破费些许。于是,思谋再三,权衡利弊,他还是决定报官,悄悄起身回返。王鸿涛这边,仗着人多势众,又有两大家将保护,并不把太真道人放在心上。继xù

派家丁下水打捞,所获渐微,看来财宝打捞的差不多了。王鸿涛望着眼前满满一车宝箱,十分高兴,下令回府,一路小心前进,生怕太虚道人设伏,行动极为缓慢。走到东门前五里地,只见前面慌慌张张跑来一人。张洪立即奔过去,将他带到王鸿涛面前。王鸿涛注目一瞧,来的正是布丁。他此刻对布丁印象大为改观,这份厚礼就是布丁送的,和颜悦色问道:“你来作甚?”“小子前来报恩。”

第五章 青龙劫11

“报恩?”

“报公子相救之恩,没有公子说话,小子恐怕会把淄江大牢坐穿。”

“哦,哼哼,算你小子有点良心,没白费本公子一番口舌,你说说这恩该怎么报啊。”

“小子从牢中放出来,路过县衙时发xiàn

衙役们都集合起来,全副武装赶往东城门,好像还是布大人亲自带队。”

“啊,有这等事!”

“是的,小子猜想是公子这边出事了,特意前来通报一声。”

“哦,你小子这回干得好,张洪,赏他二两银子。”

布丁接过,佯做千恩万谢的样子告辞。

王鸿涛和张洪、韩青商议对策,先命人前往东城门查看,果然,布泰诨带人明火执仗守在城头。

王鸿涛急忙命令队伍掉头前往南城门。离南城门还有六七里,张洪回报,戚佑才带人把守在城头。这下,王鸿涛有些慌了,道:“这分明是知dào

了咱们的事情,是谁通风报讯的?”

韩青道:“还能有谁,公子忘记了不久前在芦苇荡中偷袭咱们的太真道人了吗?”

王鸿涛咬牙切齿地道:“我就说这狗道怎么突然就没了动静,有机会非宰了他不可。”

这时,张洪献计,我们何不这般这般来个偷梁换柱,王鸿涛依计行事。

三更天不到,王鸿涛带领一众家丁来到南城门外。戚佑才早等候多时,道:“这不是王公子吗,请问,这么晚干什么去了?”

王鸿涛丝毫不给他脸面,道:“干什么还用请示你不成?”

“按我大明律法,在下也是职责所在,必须问询,冒犯之处,尚望海涵。”

张洪回道:“师爷,我们狩猎去了。”

太真道人从戚佑才身后站出,阴笑道:“公子好雅兴,也好眼力啊,这么晚了还能看见猎物。”

王鸿涛见太真道人出现,心中不在疑虑,果然是他报的讯。回道:“哼,白天狩猎,半途迷路,迟迟夜归不行吗?”

太真道人道:“这么说,你这些箱子里装的是猎物了?”

戚佑才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按我大明律法,尔等挖掘的宝物,须上交朝廷,眼下朝廷正是用钱之际,必会论功行赏。”

“哼,谁说里面装的是财宝啊。”

“那你可敢开箱一看。”

“来人哪,给师爷打开看看。”箱子一开,里面满是石头。

太真道人没料到王鸿涛有这一手,明明就是自己装财宝的箱子,可怎会变成石头了。强忍怒火道:“哼,公子真是有趣,半夜三更,兴师动众去江边拉些石头回城。”

“本公子自幼喜爱奇石异草,但凡到了一处,就会收集一些,你管得着吗。还不赶快开城门。”

戚佑才一时也没了主意,赶忙命人开门放行。王家一众人等趾高气昂进入城内。

戚佑才忍不住埋怨道:“道长可看仔细了,布大人那边我该如何交待呀。”

太真道长眉头紧皱,眼皮子底下,自己的积蓄叫人掉包,心中实是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我小看了他。”

戚佑才道:“是不是天太黑,道长看错了。”

第五章 青龙劫12

太真道人心想,那些箱子都是老子一箱箱搬到船上的,焉能看错。嘴上道:“看错?哼,师爷你没看见那些箱子外面的泥沙不成,还有车辙旁的水迹,从这两点上师爷难道还看不出这些箱子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吗?想必是有人给他通风报讯,他将箱内宝物给调包了,看来衙门里有王府的内奸啊。”

“唉,还是先回禀布大人再说吧。”

布泰诨那边久等无获,两方人马在衙门口会合。戚佑才将情况一说,布泰诨头大不少,大家心里都明白财宝被王鸿涛调包,却不知问题出在哪个环节。若说真有王府内奸,一时也不好查。即便查出来又如何,明面上开罪王府,布泰诨也没这胆子。沉思良久,布泰诨想出一个法子,派几名亲信偷偷监视王府动向,既然将宝物藏在城外,就不信他不派人去取回。戚佑才赞同道:“可监视王府却不能派衙门的人,衙门里的人良莠不齐,保不准有人受了王府好处替他们当眼线,一旦叫王府得知我们有人监视,王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如,找些城里的闲杂人等,惠以小利,万一出了岔子,县衙也可随时撇清干系。”

布泰诨闻言,点头同意,“那么,谁来做这事最为合适呢?”戚佑才道:“最合适的人选到有一个。”

布泰诨眼前一亮,“你是说小布丁。”

“正是。”

“哎,他给我们惹的麻烦还少吗。我一想起他,就发愁今后三年的营生,以后,衙门上下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公案坏了也没钱去修了,都是这个小捣蛋鬼害的。”

戚佑才道:“那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布丁的错,尚未有定论,将来袁括归案必会真相大白。”

“难道就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吗?”布泰诨是真怕了布丁这个惹事精了。

“城里敢于跟王府做对的人屈指可数,眼下,最适合的恐怕就只有布丁了。”

布丁一大早刚洗漱完毕,回身看到何大劲在院门口拴马,一个箭步就窜到梧桐树上。何大劲笑道,“你小子见了何爷爷就慌成这样。”

布毛迎来:“官爷,这臭小子又惹啥事了?”

何大劲点着布丁,“他……师爷……”

“啊,他惹着师爷了。”布毛回身抽出烟袋就要去逮布丁。

“哎,你别急,老子还没说完,师爷有请。”何大劲故yì

卖个关子,逗逗布丁爷俩。

布丁从树上直接蹦到何大劲眼前,“少爷就知dào

师爷有事相求,赶紧头前带路。”

何大劲来时,戚师爷一再嘱托,好言相邀,不可使粗。布丁近期是衙门的常客,何大劲对布丁不敢再像先前那般蛮横。

二人上马,布丁非要坐在前面。手抓马缰,耀武扬威直奔县衙。

进了衙门,师爷早在等候。将布丁领进书房,把事情交代给布丁。

布丁佯装为难的样子道:“师爷,诺大的县衙百十号人为何不用,却偏偏找小子我。”

师爷道:“正因人多,龙蛇混杂,良莠不齐,布大人担心衙内有内奸。”

布丁道:“可是这样我岂不是太危险了,一旦事情败露,王府不得生剥了我。”

“这事绝不会泄露,知dào

这事的只有你我和布大人三人,将来事成,你必首功。”

“切,想那夜探青龙山,冒死带回两件证物,功劳没有不说,白赚了三十记耳光,还游街三日,丢尽了仙人板板的脸面。小子算是看明白了,跟衙门口混事讨不到好处的。”

第五章 青龙劫13

“这……说起此事,我也感到十分抱歉,可是,师爷我位卑职低,在那种场合根本说不上话。就是布大人,也无可奈何啊。不过,布丁啊,你放心,这次事成,我会尽我所能帮zhù

你完成一桩心愿。布大人也许诺,奖励你纹银十两。”

布丁一蹦而起,“你早说嘛。”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其实,以布丁的心性,亏是不会白吃的,就算衙门不找他,他也会跟这案件纠缠到底。

布丁接到任务,从衙门出来,刚拐过衙门角,就被太虚道人叫住。太虚道人把他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问:“小子,布大人叫你来所为何事啊?”

“没事,就是叙叙家常。”

“放屁!”太虚道人上前扣住布丁脉门,布丁刚待呲牙大叫。被太虚道人一把堵住嘴,道:“你小子听好,以往的事,老子不再跟你计较,但你从今往后需听道爷安排。”

布丁假意投降,道:“好说好说,小子以前也是受人指使,难得道长不计前嫌,宽宏大量,只要道爷不伤我性命,小子愿效犬马之劳。”

“哼,那你如实告sù

道爷你们围攻太清观始末,老子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被你们发xiàn

?而围攻太清观王府的人又是如何掺和进来的?”

“道爷有所不知,当日祭祀河神时,王公子一眼便从道爷使用的拂尘上看出破绽。于是,找到小子,给了二两纹银,命小子夜探太清观。”

“王府高手如云,为何找你这个菜瓜。”

“那是因为怕事败牵连到王府,所以,才找到小子,小子善于攀爬,在街上是出了名的。道爷有所不知,城南的王府与城西的袁府是城里势力最大的两大家族,曾有过节,水火不容。所以,出发前嘱咐小的,一旦事败就把事情推到袁府身上。”

“哦,好哇,这心思够歹毒。”

“多亏道长睿智,没上王家的当。”

“哼,王家真是多事,虽说在城里势力不小,可惹道爷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王公子看出道长是**人物,这些年必定有所积累。叫小子探底就是看道长身家,如果观里寒酸得很,那就直接报官,赚个好名声。”

“混账东西,你潜入道观中,难道看到了道爷的宝贝?”

“这到没有,小子夜探太清观时,只看到观内规模浩大,人丁众多。王公子依此推断道长能养得起这么多人,这些年必有大获。所以,在围攻太清观时,专门命令小的盯住道长。”

“哼哼,心思缜密,我还真走了眼,原以为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而已。”

太虚道人的这些疑问,布丁早在心中打好腹稿,他知dào

恶道早晚会来找他,布丁凭出色的演技和一副伶牙俐齿,终使得太虚道人相信布丁夜探太清观就是王家指使的。

太虚道人问:“那么,今日布大人传唤你所为何事?”

“好吧,既然小子与道爷已是一伙的了,那就实话告sù

道爷。现在,布大人也怀疑王家用了调包计。他知dào

小子和王家小公子是好友,能自由出入王家,因此,命小的前去当奸细。说好了,事成后赏给小子十两银子。”

“哦,你跟王家的小公子年龄相仿,还是好友,嗯,布大人这招高明啊。”说着从囊中取出三两银子递给布丁,道:“这是三两银子,你小子从现在起,要给道爷做眼线。”

第五章 青龙劫14

“哦,具体怎么做还请道爷示下。”

“王府和衙门的一举一动,都要如实向道爷禀告。否则的话,哼哼,实话告sù

你小子,爷已经摸清了你的家底。你家住在北城根,你爹老布毛开着间裁缝铺,对吧?”

“啊,你想怎样?”布丁故作惶恐,内心也确实有些吃惊。

“哼哼,跟着道爷,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敢背叛,你也见过老子的本事。想逮我,区区临淄城没人能做得到。只要道爷在外面,你就休想睡一个安稳觉,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好好,小子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背叛道爷。”布丁接过银子。太虚道人见他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心宽不少。道:“把这事办好,事后,再赏你十两。”

布丁道:“好说,只是小子尚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那日在狱中,小子明明告知了王府正在江边取宝,可道爷却不闻不问,现在为何又急了,难道是不信任小子。现在财宝入了王家,再想取回恐怕难比登天。”

“哼,你懂个屁,道爷本打算先叫衙门没收财宝,将来再图他法。不想,王家使了调包计,瞒过了衙门。这也是道爷叫你盯好王家的意思,这些财宝宁肯给衙门,也万万不能叫王家吞了。”

与恶道告别,布丁走在回家路上,一路上忧心忡忡。忧心的是,恶道打听到他的真实身份了。这样一来,布毛就给牵扯进来,这是布丁最不乐意看到的。

越想越是烦闷,突然,头上一凉,用手一摸是水珠。举目四处打量,奇怪没下雨啊。只听头上传来一声燕语:“你这呆头,看哪里呢?”

布丁闻声大喜。只见,头上方一席竹帘内有个模糊身影。布丁道:“莲妹。”原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泰来酒家的楼下,立时扫净刚刚的萎靡。

“呸,你小点声。大家都在午睡,可别给惊醒了。”

“小声说话,你能听到?”

“你上来吧,我有事问你。”

布丁上楼,吴翠莲在雅间内等他。

布丁道:“今天怎地主动喊我了,莫非是终于知dào

哥哥的厉害了吧。”

吴翠莲鄙夷道:“你确实挺厉害,县城里都传开了,说你假传消息,害死好多道士,被吴知府赏了三十记耳光,还游街三日,真是丢死个人了。”

“切,少爷最近风风火火,你却只听到最倒霉的章节,是杨拉子跟你胡说的吧?”

“不是,是一位尊贵的客人说的。”

“谁?”

“不告sù

你,反正他也是参与者,来这里喝酒时我听他讲的。”

“哼,那他有没有说我光彩照人的一面,比如,我带领几百官军进攻太清观的章节。”

“没有,都说你欺骗布大人,害死了一位道门高人。”

“呀呸。”布丁看出吴翠莲没安好心诚心气他,“你叫我来就是羞辱我的吗?少爷有事要做,不奉陪了。”

“不是的,我们也算是交好一场,怎能听信别人一面之词呢。不过,有件事确实想问你。”

“说。”

“那王公子带兵攻入太清观,据说,单凭他们三人,就斩杀了十余个反抗的道士。令其他道士闻风丧胆,弃械投降。是这样吗?”

哼,布丁虽烦,但吴翠莲说的也基本属实。那日,三人出手招招致命,下手不留余地,令布大人十分不悦。布大人之前下的令是活捉为上。当然,三人辣手也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令不少贼寇胆怯投降。

第五章 青龙劫15

吴翠莲见布丁没反驳,喜道:“看来传言是真的,王公子真是太厉害了。家境又好,人也长得潇洒帅气,布丁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布丁见她一副痴女模样,肚皮都快气炸了。强忍怒火道:“你说。”

吴翠莲脸色羞红,不敢看布丁,面朝窗口,手捏衣角,道:“你能不能请他来吃酒,就说是我请客。”

说完,不见布丁回话。转头看去,只见布丁已走到楼道口。吴翠莲紧忙追过去,把一张纸柬硬塞到布丁手里,“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完不成你也休想再见我。”

布丁这心别提多郁闷了。

一路闷头回到家中,看着布毛悠哉游哉抽着大烟袋锅子,又开始为布毛发愁。不一时,又想起吴翠莲,真是烦不胜烦。

翌日清晨,布丁早早来到王府,说有事见王公子。

王鸿涛在后花园晨练,召他入内,问:“你见我有事?”

布丁道:“回公子,有两件事特来禀告,一件是好事,一件是坏事。”

“哦,一天之计在于晨,先说说好事。”

“吴家小姐请公子赴宴。”

“哪个吴家小姐?”

“就是东门‘泰来酒家’吴掌柜的女儿。”

“哼哼,有意思。”王鸿涛一脸蔑笑。布丁看在眼里喜上心头,心想,豪门公子哥的眼界就是高,这回也叫吴翠莲吃上一欠,吃点苦头,方知dào

我布丁的好。

“吃个宴算什么喜事,你说说坏事。”

“坏事吗,太真道长为了财宝的事急疯了,他原本打算报官后,通过知府的关系将宝贝再弄回去。而今,眼见没了着落,便威胁小的前来做奸细。”

“什么?”王鸿涛丢下宝剑,来回踱了几步,道:“往我家安插奸细,这狗道胆子也太大了。区区一个知府给他撑腰,他就猖狂成这样。”

张洪在旁道:“既然这样,我们不如来个反客为主。”附在王鸿涛耳边这般这般一说。

王鸿涛笑道:“好办法。”对布丁道:“小子,你对我王家三番四次立下了不少功劳,你图的是什么?”

布丁道:“小子一介穷苦出身,能攀上王府这等豪门大宅,荣幸之至,岂敢再有他图。”

“哦,呵呵,张洪,你去通知账房,给布丁准bèi

十两纹银。”

布丁佯做喜极的表情,“公子使不得。”

“哼哼,小子,你记着,只要你真心助我成事,本公子绝不会亏带你。但是,你要是跟本公子玩心眼,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子不敢,请公子放心。”

“银子不是白给你的,你得给我办点事。”

“公子请讲。”

“既然,他叫你来王府做内奸,那你做便是。该怎么做,不用我说吧。同时,你也得把狗道的事一一向我禀告。”“遵命公子。”

布丁拿了银子走出王府,王鸿涛望着布丁的背影,问张洪:“你认为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张洪道:“为了这笔财宝,我们把衙门和太真道人都得罪了。”

“哼,得罪了又怎样,你可知这笔财富价值几何?我粗粗算了下,这笔财富足够养活一支十万人的军队。眼下,朝廷正是用钱之际,家父若是将之捐给朝廷,圣上一高兴封他个两江总督也未尝不可能。哼哼,到时别说吴知府,就是济南张巡抚给他提鞋都不配。”

第五章 青龙劫16

王鸿涛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财宝运回江西,以免夜长梦多。”旋即问默立一旁的韩青,“当日参与埋宝的家丁,你处理的怎样了,切莫让他们心生歹念。”

韩青道:“属下早将此事妥善处理,请公子放一万个心,这几名家丁回来后,就一直被关押在地牢里。”

王鸿涛道:“在我们将财宝取出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触他们。另外,知会我叔父,这段时间叫家人尽量少出去,让他们监视好了。”

张洪献计道:“公子,我们被监视期间,何不飞鸽传书,请巡抚大人派兵前来押运宝箱。”

王鸿涛点头道:“张洪,你不愧是我的智囊,和本公子想的如出一辙,可这私底下跨界行军,须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张洪道:“属下想好了,何不以为叔老爷祝寿,派兵押运寿礼的名义前来。”

“好,这事你速速去办。”

布丁从王府出来,钱袋鼓鼓囊囊的,这几天下来,总计收入十五两,还有布大人许下未支付的,他一时兴奋的不知如何消遣。来到东门大街,先去泰来酒家定了雅间。然后分别知会大牙,阿娇,野菜等人,不一时,众小来齐。王铁匠也叼着大烟袋乐呵呵地迈进酒店大门。

杨拉子在门口招呼客人,见了王铁匠,奇道:“铁匠,今天吹得什么风,把你这铁公鸡吹这儿来喝酒?走错门了吧?”

“反正不掏自己个儿的钱,有人请客,嘿嘿。”推开杨拉子,迈步上了二楼。扯着嗓子喊:“布丁啊,我说你小子发财了是咋,想拍大叔的马屁,一般的小店即可。大叔也不是挑地方的人,来这么好的地方喝酒,还真是别扭。”

布丁道:“今日请大叔来,实因当日事忙没喝上大叔的喜酒,这顿就算是给大叔补上,也算是压惊酒吧。”

“压惊?嘿嘿,老子叫你害苦了知dào

不?还没找你算账呢。”王铁匠鼓着眼泡子,佯装一副恶狠狠表情。

布丁道:“大叔明明捡着宝贝却愣说砸了脚,揣着明白装糊涂,躲进被窝偷着乐不成?”

“乐个屁,娶那母老虎,害得老子半刻闲也捞不着。哪是娶媳妇啊,分明娶了个监工回家。”王铁匠一脸苦相。

众小齐乐。

阿娇道:“大叔你活该,谁叫你逼着布丁哥哥给大牙说媳妇。想娶好媳妇,师父就得豁出去。”

野菜道:“大叔啊,我听大牙说,你娶了孙**后,天天咧嘴笑。不像你说的这么苦大仇深啊?”

“去去,你们懂什么,我这叫苦中作乐。你想人家嫁过来了,我要是天天板着脸,她不得把娘家人全喊来,砸了我这狗窝啊。”

布丁道:“是这样啊,全怪本少没想周到,这样吧,回头我跟**说声,叫她卷铺盖回娘家,放心,我有的是办法。”

铁匠忙摆手,“别别别,大叔可是负责人的男人,咱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事。”

“哈哈,大叔你就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

布丁正经八百地对王铁匠说:“大叔啊,咱们言归正传,今次叫你来,就是问问你该怎么谢我这大媒人呢?”

王铁匠噗嗤把嘴中酒喷出,警惕看着补丁,又看看眼前一桌好酒好菜。道:“布丁,你小子不是叫大叔请客吧。实话告sù

你,请客没问题,但在泰来酒家不行。这要是叫婆娘知dào

我这么奢侈,那我今后就别想进家门了。”

“哈哈哈,大叔多虑了。这区区一餐才值几个钱,野菜,吟诗。”

野菜忙站起来,擦擦嘴,豪情万丈,吟诗一首:“君不见,长江之水天上来,奔流倒海不复还。君不见……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布丁道:“大叔,此诗即是明我布丁之志。”

“好说好说,你们年青人志向远大,可敬可佩。你想要大叔干什么?不过,丑话说前头,大叔我只欠你一个人情,你有事情但说无妨,只要不犯法,大叔必说到做到。”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不过,还得等些时日,先喝酒。”

众人七嘴八舌,欢声笑语,气氛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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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青龙劫17

杨拉子端盘上菜,低声对布丁说:“袁公子来了。”随即,噔噔噔脚步声响起,只见袁兹祚跟着一群人来到二楼,走进和布丁相邻的雅间,家丁守在雅间门口。透过竹帘缝隙,布丁细瞧来者,一人被让向主位,看着面熟,仔细一看竟是韩青,看来是刻意请的他。一位大腹便便的胖老者坐到主陪位置,袁兹祚也要低声应答,应该是他家的长辈。另一人就十分熟悉了,他是袁兹祚的爹——袁盛。

只听主陪位的胖老者道:“韩英雄,今日您能赏光,我袁家自感十分荣幸。”

“不敢不敢,韩某一介武夫,何德何能,令袁老破费。”

“前不久,韩英雄攻打太清观的英雄事迹,小城已传的沸沸扬扬。”

“莫再提此事,冤杀了许多道士。”

“那都是布大人听信了混蛋小布丁的话造成的孽障,怨不得韩英雄。”

袁盛附和道:“就是就是,据说,道观四面高墙,无门无路。观内道士各个都是练家子,出入皆靠飞檐走壁。经此一战,方能彰显韩英雄的过人之处。”

“呵呵,好说,韩某虽说冤杀了人,但那些道士确实非同一般,使枪弄棍,皆有路数。”

袁盛道:“说来惭愧,我袁家也算高墙阔宅,家丁便有八十余人,半数会使得刀枪棍棒,却不料,仍被恶人投火,近百家丁形同虚设,爱子惨被燎面。爱犬大黄为追击纵火者,亦被击毙。”

布丁闻言,忍不住凑近竹帘,细看袁兹祚面庞,果然,见他鼻梁正中有一块黑斑,心道,原来袁府挂白幡,是在祭祀一只狗。

袁盛继xù

道:“家逢此难,才发xiàn

家丁虽多可本事不济尚不如一条狗能看家,别人会功夫则不如自己会功夫。所以,请韩英雄收犬子为徒。”

袁兹祚端起酒杯,准bèi

去敬韩青,一抬眼,正好kàn

见对面有个人影贴在隔帘上,当即喝道:“混账,哪家狗东西隔帘偷窥,给少爷滚出来。”见对面无动静,起身过去,一脚踹开竹帘门,横眉立目怒视布丁。要换做平常,他还真不敢和布丁这么嚣张。但此次有韩青在后撑腰,胆气十足。

布丁近距离看袁兹祚,心里大乐,袁兹祚鼻梁正中有一块铜币大小的黑斑,看上去像是火燎过的伤疤。原来,当日恶道放火,袁兹祚在奔逃之时,被一块燃烧的木块砸中鼻梁。布丁心里对恶道的好感大增,对他的分寸掌握的也十分佩服。嘴上道:“咦,这不是袁大公子吗。几日不见,公子更加英俊了。”

布丁这句恶讽,袁兹祚焉能听不出来。闻言大怒,指着布丁,对手下家丁说:“还等什么,给我砸。”

家丁刚欲动手。大牙猛地站起,瞪着一双牛眼,恶狠狠望过去。大牙已经算是成年人了,身材魁伟比一般大人还要高大粗壮一圈。抬起浑圆粗壮的手臂指着家丁喝道:“谁敢动手,我捏死他。”

家丁顿时止步,袁兹祚气急却也不敢先冲上来。袁盛走上前来,喝道:“一群混账东西,知dào

我们是谁吗?”城西袁家,临淄城里三大家族之一,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虽说略逊于王孙两家,但势力也不同反响,其袁姓是县城第一大姓,家族庞大,盘根错节,族丁兴旺,充斥于临淄的各行各业。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县丞袁括便是其一。

布丁行礼道:“袁老爷好,只不知我们几个在此饮酒作乐,不知怎的就惹了公子,上来就要打砸。”

袁盛抬眼环视一圈,看到王铁匠,面色顿时一变。道:“你们饮酒可也,只是,隔帘偷听别人隐私不大好吧?”

“袁老爷此言差矣,自古至今,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我们几人早就在此饮酒多时,而袁老爷却才到不久,而且是你们坐到我们隔壁,若说偷听也该是你们偷听,现在却说我等偷窥偷听,似乎于理不通吧。”

第五章 青龙劫18

“这……混账,早听说你小子舌刁嘴滑,还真是如此,赶快滚蛋。”

王铁匠重重一顿杯子,“布丁说的有理,凡事讲个先来后到,袁老爷家大业大,若是怕人偷听,何不在自己家里开个酒楼吃宴,那就不用担心别人偷听了。”说着,眼睛直勾勾瞪向袁盛。

“你……”袁盛明显不敢跟王铁匠对视,张口结舌续不上话。这让布丁大为惊奇。

这时,韩青进来,拉过袁盛,站在王铁匠桌前,一手扶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铁匠。王铁匠与他对视十几秒,忽而将头低下,布丁等人顿觉丧气。吴仁浦得到消息,赶来劝架,“各位都是街坊邻居,和为贵,和为贵。”

袁盛道:“哼,看在吴掌柜面子上,今次就算了,尔等再敢偷听偷窥,小心狗命。”

袁盛拉着韩青往回走,如同打了胜仗一般,趾高气昂回到自己座位。

布丁以往和人打架,动手前先靠眼神击垮对方心理防线,往往事半功倍。布丁之所以敢叫板,就是王铁匠在,结果仅凭眼神王铁匠就败下阵来。众小觉得十分丧气,没成想曾经征战沙场的王铁匠只能吓唬吓唬袁盛,在韩青面前气势丢尽。

众人无心再喝,不一会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临出酒店,杨拉子把布丁叫住,“小姐要我捎话给你,嘱托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布丁闻言,大为气恼。晚上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女人爱慕虚荣,追求荣华富贵,难道是天性?我需想个法子叫她断了念想。转念一想,眼下袁兹祚毁了容貌,吴翠莲更是看不上他了。王鸿涛早晚是要走的人,我又何必吃他的干醋。他在江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会看上一个小县城的女人。吴翠莲显然是喜爱英雄式样的人物,布丁琢磨着,我需尽快在恶道案上立下大功,洗刷我的冤屈,好叫整个城里的人都知dào

,我布丁是拯救了县城的大英雄。到了那时候,就不信她不回心转意。布丁寻思着睡着了。梦里他骑着高头大马,手舞镣铐,带领一众衙役,耀武扬威走在街头。

过了几日,布丁来王府见王鸿涛。

王鸿涛问:“近来,可有重yào

情报?”

“没有。”

“哦,那你来作甚?”

“是这样,前不久和公子说过,我有一个女伴非常仰慕公子,特意叫我给公子捎来请柬,请公子赴宴。”

“呵呵,都忘了这事,是那个吴家的小姐吧。”王鸿涛接过纸柬,看了一眼,就扔在一边,“吴翠莲,好俗气的名字,他爹定是个没念过学堂的土财主。”

布丁心想,你直接拒绝了才好。

不料,王鸿涛沉吟片刻,道:“小子,看在你一直为本公子效劳的份上,今儿就带你开开荤,走。”

王府离泰来酒家不算远,王鸿涛也没带手下,正好碰见王鸿波从学堂返家,就喊他一同前往。王鸿波看见布丁,竟还主动点头示好。现在的他在学堂可是出了名的优等生,所有科目成绩均名列前茅。周夫子对他的浪子回头金不换之举,真是喜爱有加。

王鸿涛道:“弟弟,我们一起去泰来酒家用餐如何?”

“不了,夫子留了课业,晚上我还要研习五经。”

这下,连布丁都有些吃惊了。简直判若两人,脱胎换骨一般。眼前的王鸿波还是以前那个令县大老爷都头疼的小霸王吗。

“哎,课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哥哥回来后,你一次也没陪我出去游玩过,再过半月哥哥就走了,今天你必须陪我。”

半月!布丁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眼看身边两大心腹不在,布丁猜测他们定有阴谋。

第五章 青龙劫19

三人来到二楼雅间,布丁给杨拉子使眼色。不一时,吴翠莲推帘进来。吴翠莲显然经过精心打扮:峨眉轻描,朱唇暗点,薄施粉黛,巧梳云髻,一身轻罗彩缎,恰显婀娜身姿,大有欲语还羞之色……布丁看在眼里,差点就按耐不住,眼睛都看直了。吴翠莲则目不转睛地看向王鸿涛,款款走至近前,刚待坐下。不料,王鸿涛断喝一声:“没规矩!”

吓的吴翠莲急忙抬起屁股,茫然看着王鸿涛。

王鸿涛道:“据说,临淄向有古齐之风今犹在的美誉,城虽小,却独享齐风鲁韵的盛名。所以,本公子以为这里人人都知书达理。不想,堂堂泰来酒家这么大招牌的女主子,却十足的失仪丢礼。”

连布丁都听出来了,王鸿涛说这么一大套,是嫌吴翠莲失了礼数。看不出这个纨绔子弟,竟也颇有些学问,不愧出身官宦之家。

吴翠莲忙道:“请公子见谅,小女确是有失体统。小女应该先自报家门,给公子问安,刚刚是小女紧张失态了。”

吴翠莲退了两步,正衣襟,向王鸿涛微微一躬,道:“小女吴翠莲,给公子请安。”

说罢,又慢慢移向座位。

“哼,你知dào

就好,不过,你难道没听说过‘自古女子不上席’这句话吗?”

“这,你……”吴翠莲僵在原地,脸色羞红。布丁忙解围道:“公子,她是东道主,是她请宴……”

“哼,你以为谁请本公子都来吗?你们这些市井小民知dào

什么,仕农工商,商者最为下等。即便同是官宦之家,也有上下之分。虽然你家资不薄,但在本公子眼里你和布丁没什么不同,都是下等草民。”这话在平日布丁必然不喜,但在此时此地,他心里乐开了花。

王鸿波接话道:“吴翠莲跟我是学堂同窗,哥哥莫为难她了。”

“看在我兄弟份上,就不与你计较。如若你真要陪酒,那你就站在一旁给我们斟酒吧。”

“呜呜……”吴翠莲终于忍受不住,掩面奔出。王鸿波看看王鸿涛,终忍不住追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饮酒。

布丁心里欢快的不得了,头一次看王鸿涛怎么看怎么顺眼。

王鸿涛指着布丁,“你小子更没资格与我同席,不过,你对我王家立了大功。就算表彰你一次,下不为例。”布丁忙端起酒杯敬去。二人也没啥共同语言,各怀心事,布丁不停给王鸿涛斟酒,杯来盏去,不到半个时辰,两人皆酒足饭饱。

出了酒店,两人趔趔趄趄往王府走。耳听身后有人高呼,“公子——”布丁听出是张洪的声音,假意装醉,一头栽倒在地上,鼾声大作。

张洪追上来,“公子稍等,属下去备车。”

“哦,你……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样?”

张洪看了眼布丁,王鸿涛道:“说呀,这厮喝死过去了,听不见。”

张洪道:“老爷已接到飞鸽传书,非常高兴,前日便派出一营骑兵,星夜奔驰,估计最多五天后即可到达。”

“哦,哈哈哈,布泰诨,戚佑才,尔等就瞧好吧,到时,老子敲锣打鼓在你眼皮子底下把财宝挖走。有大军在侧,看你能奈我何。”

张洪搀扶着王鸿涛走后。布丁睁开眼睛,从地上坐起,满脸诡笑。心道,想瞒我布丁,哼,你们还嫩了点。

第五章 青龙劫20

布丁回到家中,辗转反侧,一夜未眠,脑中想好各种对策。天蒙蒙亮,睡意上涌,昏昏睡去。

睡梦中被人猛踢一脚。布丁睁开一只眼,“咦,莲妹,你怎会在这里?”布丁丝毫未见惊喜,将身侧转,继xù

睡觉,他尚以为是在睡梦中。他的梦中出现最多的女人就是吴翠莲,所以,大清早看到吴翠莲在家中毫不惊奇。

吴翠莲上前将布丁被子拽起。嗔道:“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装死狗。”

布丁这才知dào

不是做梦,喜的他从床上蹦起。“这是吹的什么风?把吴大千金吹到了我这穷宅破院来了。”

吴翠莲道:“来找你玩不成吗。”

布丁道:“怎么会呢,你当本少爷是三岁孩童吗?你来定有事情吧,难不成又相中哪家公子,来叫我给你送请柬吧。”布丁故yì

臊吴翠莲。却见,吴翠莲眼圈一红,竟吧嗒吧嗒掉下泪来。

布丁忙劝道:“别哭,别哭,莲妹,跟你开玩笑的。你来究竟所为何事?”

这一劝,吴翠莲反倒哭的更大声,道:“从小到大,我没受过这等窝囊气呢,想起来就恼火。我好心待他,却被如此欺凌,真是狼心狗肺,我要你替我出气。”

“这可办不了,王鸿涛长我们几岁,已是成年人,还有一身功夫,打架我根本不是对手,何况他身边还有两名家将保护。”

“怎么就不行了,小霸王以前多嚣张,不照样叫你教xùn

成乖孩子了吗?”

“王鸿涛可不是小霸王,你没见,当日进攻太清观,他们三人连杀十几人,眼睛都不眨,跟他做对我小命难保。”

“好了,推三阻四的,你难道是怕事的人,说吧,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都给吗?”

“嗯——你可别想要我家酒楼,这个我做不了主。只能要我自己能说了算的。”

“我想要泰来酒楼还不如直接娶了你,不就等于把酒楼也要来了。”

“你这坏蛋,讨打——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就更应该无偿为我做事。或许,哪天我终于感到你的好,说不定,我会……”

“以身相许吗?”

“讨打。”

“好吧,莲妹,既然你吩咐了,我一定会做,你受到委屈,就等于我受到委屈,就算要了我的小命,我也一定会为你出气的。”

“那你怎么给我出气,我不许你去打架,你决计打不过他们的。”

“你放心吧,自古‘力不敌智’,跟他们斗不能拼拳头,我只需脑筋转上几圈,保准叫他家破人亡。”

“啊,不用这么狠吧。”

“那就叫他体无完肤。”

“还是狠了点。”

“那就颜面扫地。”

“有点轻了吧。”

布丁皱起眉头,“你到底想怎样?”

“叫他身败名裂。”吴翠莲目透寒光,布丁看的心里一紧,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和吴翠莲接触越多,越不由重新审视,吴翠莲绝不是一般柔弱女子。

吴翠莲转首走至门旁道:“不说这些了,等你帮了我以后,我会认真考lǜ

下咱们的事。”吴翠莲故yì

把认真两字说得很重,还意犹未尽地看了布丁一眼,那眼神直欲使布丁抓狂。

第五章 青龙劫21

送走吴翠莲,布丁按捺下狂喜的心情,心里反复合计一会儿,拿定主意,将百宝囊往腰间一挂,直奔东郊找太虚道人去了。

布丁将王鸿涛暗中派兵押宝之事跟太虚道人一说,直把太虚道人气的是哇哇直叫,一脚将身前木桌踢翻。

“道长别气坏了身子,赶紧想办法才是。”

太虚道人道:“老子等不得了,今夜我就潜入王府去杀了这个小王八蛋,等他大军来到,就给他收尸吧。”

“道长不可莽撞,王府高宅阔院,家丁众多,身边还有两大高深莫测的家将保护。”

“哼哼,人多又怎样,叫他们见识见识道爷的手段。”

“道长不如这样,小子到有一计,可毫不费力将其手到擒来。”

“哦,你说来听听。”

“和王公子相处这些时日,小子发xiàn

他有狩猎习好,每过两三日必会出门狩猎。如今,王公子已有两日没出去了,估计已憋闷至极。如若料想不错,他明日必会出门狩猎,道长可找些人手暗中尾随,守株待兔。”

布丁之所以敢这么说,心里是有一定把握的。一个做事成习的人是不会轻易改掉习性的,而韩青刚收了袁兹祚,享shòu

着袁府的尊崇待遇,日日在袁府盘旋。张洪则负责王鸿涛所有的内外务,近来也不常在王鸿涛身边。

翌日,布丁早早来到王府,伺候王鸿涛起居用餐,王鸿涛练了会儿拳脚,坐到书房,百无聊赖,竟拿起《孙子兵法》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布丁等得烦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问道:“公子,听说您骑射的本领十分厉害,在两江一带享有盛名。”

王鸿涛傲然道:“哼哼,连你也听说了。”

布丁道:“现在城里街头巷尾,书坊酒肆都在疯传公子三人的英雄事迹,恕小子斗胆说句不敬的话,请问公子和身边的两大家将哪个更厉害些?”

“哼,你说呢?”

“小子不懂功夫,不敢乱说,只不过,街上人都说那个韩青好厉害,连袁公子都拜他为师。”

“他们懂个屁,韩青是我的随从,跟你们一样,都是伺候本公子的,你说,主子和奴才哪个厉害?”

“当然是主子厉害,那日,小子见公子一个跟头翻上丈高的祭祀台,当真佩服至极,我在太真道人那里见他使过功夫,他绝做不到公子那样的凌空翻。”

“切,翻个跟头算什么功夫,本公子厉害的不是这些。刚刚你不是说了吗,我最厉害的就是骑射功夫。”

“可否叫小子开开眼呢。”

“混账,你当本公子是街头玩杂耍的吗?你想看就能看?”布丁忙道:“不敢不敢,小子只是太过好奇。”

这些话显然勾起了王鸿涛兴趣,他合上书,问:“你可会骑马?”布丁回道:“会的,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带你出去见识见识本公子骑射的本领,走,咱们狩猎去。”

“就咱俩吗,我看张洪正在前宅忙碌,不带他至少也得喊上几名家丁,好保护公子。”

“混账,本公子练就的这一身本领难道还需yào

别人来保护吗?”布丁见激将法奏效,心中暗喜。

二人骑马出府,布丁佯做马术不熟,故yì

放慢速度好叫恶道眼线能够跟上。半个时辰后,二人来到北城门外的一片槐树林。二人甩蹬下马,王鸿涛将马缰交给布丁,手挽铁线弓钻入林中。布丁找个树,将马缚于树上。绳结故yì

打了个松扣,好叫马容易挣脱。

这片树林离城里不算远,经常有人前来狩猎,因而猎物不多。王鸿涛转了半天看不见一只猎物,不由骂道:“这鸟地方,连个山鼠野兔的都没有。”

第五章 青龙劫22

布丁指着左侧轻声道:“公子快看那边。”

王鸿涛顺指看去,左前方密林深处一只山羊角一晃而过。王鸿涛大喜,“快追,是山羊。”

也不知追了几道弯,犄角突然消失。王鸿涛正四处瞭望,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王鸿涛急忙回身,只见太真道人手拎一副山羊犄角,阴骘地看着他。而布丁则躺在他脚边,不知死活。

王鸿涛喝道:“混账,是你在戏耍本公子。”

“哼哼,玩玩而已,莫生气。王公子,想不到咱们会在这里见面吧?”

“哼,在这里见面又如何,在其他地方见面又怎样。”王鸿涛自负惯了,眼见太真道人一个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太虚道人鼓掌道:“好,傲气凌云,果然是大宅门里出来的人。不过,道爷今天就告sù

你一个道理,骄傲人人都会,可得分地方,还得分对谁。”

“本公子对谁都一样,任何地点也都如此,你能奈我何。”

“哼,若是此刻在城里或是江西巡抚司地盘,你王公子自然可以趾高气昂。可你看看眼下四周,这里有你逞强的资本吗。”

王鸿涛道:“本公子的本领是长在身上的,不是存zài

城里的。在哪里,都不把你狗道放在心上。这里没人打搅,本公子正好对你屡次三番与我做对的事做个清算。”

“说得好,道爷也是这么想的,那就看你王公子长在身上的本领够不够。”

“你这狗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王鸿涛自恃有一身功夫根本不把太虚道人放在眼里。韩青跟在他身边多年,一直是他的功夫教官和陪练。到了十八岁后,他和韩青对打往往一个时辰也分不出胜负。而这些年来韩青单打独斗从未见他败于人手。因此,王鸿涛认为自己的功夫和韩青不相上下。前不久,王鸿涛问韩青和太真道人谁更厉害,韩青自称手到擒来。所以,王鸿涛在心里早已认定太真道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说话更无顾忌。

太真道人说:“哼哼,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到底哪来的自信?今日叫你明白活得不耐烦的到底是谁。”王鸿涛扔下铁弓,从怀中掏出一柄贴身匕首。双腿微分,一个虎扑冲向太真道人。太真道人等他近身才轻轻一转身,轻易躲开王鸿涛一击,王鸿涛调转身形,匕首横挥,使了一招“反抄碗”,这一招算是与刚刚的猫扑合并在一起才算是完整的一招,妙就妙在反抄碗上,一般人只顾躲闪,很难防备这招峰回路转的变数,可他的对手是在绿林混迹半生杀人如麻的太虚道人,只见,太虚道人将胸向后平仰,身形未动,便再次轻易躲过这一击。以往,王鸿涛这招屡试不爽,今日一上来便使出绝技,不成想被恶道轻易破解,而更让他心生寒意的是,恶道两手下垂,脚步分毫未动,只在原地扭转身姿便破了他的绝活。王鸿涛急忙使出第二招……十招过后,太真道人鄙夷道:“你长在身上的本领就这些?”王鸿涛骂道:“混账,我就不信你不动。”说着,改攻向太虚道人下盘。

大虚道人道:“好啊,道爷就动个给你看。”说完,腿终于动了,右脚只一抬,王鸿涛就眼见一只大脚底板夺面而来,想躲却错不开身,“啪”,右脸挨了结结实实一脚丫,在空中翻了三百六十度一个仰八叉牢牢贴在地上,直摔的他百骸欲裂,半天动不了。太真道人道:“拿下。”从他身后树丛窜出几人,将王鸿涛绑了个结实。

王鸿涛挣扎吼道:“你这狗道,还有帮手,是早知dào

少爷要来此吗?”

“哼哼,道爷跟踪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吞了爷的宝贝,不乖乖吐出来就想跑人,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手下将假昏的布丁抬起,问:“爷,这个小狗怎办?”

“将他一同带走。”

第五章 青龙劫23

布丁是假昏,闻言,心里大骂太虚道人十八代祖宗:戏演完了,你带你家小老子回去作甚?但他是敢想不敢动,生怕叫王鸿涛看出真伪,日后与他算账。王鸿涛嘴不闲着,狂喊乱叫,终被太虚道人又赏一脚踢昏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王鸿涛悠悠醒转,发xiàn

自己处身一间大殿内,对面墙上有天尊雕像,十分熟悉。布丁和他背对背绑在一个殿柱之上。太真道人走至面前,阴笑道:“王公子看着这里是不是有些眼熟?”

“这是哪里?”

背后的布丁道:“公子还看不出来吗,这是太清观啊,他就是太虚道长啊。”

“啊,狗道你没……”没等说完,一个大耳光响起,把王鸿涛脑袋扇的一歪。嘴角带血,样貌凄惨,他从小养尊处优,啥时受过这等屈辱。大叫:“混账东西,你这狗……”

“啪”又一耳光扇来。王鸿涛脑晕耳鸣,一时说不出话来。太虚道人道:“你这小狗,到了这里还敢嚣张。真以为爷死了啊,哼哼,这是道爷的地盘,不想死嘴巴就放干净点。”

布丁继xù

配合演戏,道:“是,是,道爷有何吩咐,小的们无有不从,只要别伤王公子性命,道爷想要什么都没问题,王公子有的是钱。”

太虚道人道:“那就劝你家公子,把藏在城外的宝贝交出来。少一个元宝,道爷就卸他一条腿。”

“狗道,你做梦。”王鸿涛清醒过来,这公子哥心高气傲,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服软的。太虚道人也看出来了,道:“看来,叫你小子服软还得有一个过程。来人哪,爷去睡上一觉,你们好好伺候下王公子。”两名手持皮鞭的手下走了过来。王鸿涛的惨叫声响起,足足响了一刻钟,直把布丁耳膜都快震裂。布丁不停劝道:“公子,好汉不吃眼前亏,财多也得有命花啊。”

王鸿涛养尊处优惯了,就是一时放不下架子,其实从挨第一鞭子起,心里就怕了,骨子里的高傲被几鞭子就抽没了,同意招供。他人生地不熟也叫不出藏宝地名,太虚道人给他松绑叫他画出地点,安排手下人去挖。不料,王鸿涛借机一拳击晕身边看守,夺门而逃。被太虚道人几步追上去,一掌击昏。手下人又将其抬回大殿,和布丁同捆于一柱之上。布丁见恶道仍没有给他松绑的意思,便道:“道爷快放了小子,他已招供,戏演到此该结束了。”

“嗯,你说的不错,是该结束了。”望着恶道阴骘的眼神,布丁心里咯噔一下,道:“道爷难不成要鸟尽弓藏,卸磨杀驴。”

太虚道人道:“想起你小子凿穿了老子的船底,爷就气不打一处来,虽说你是奉命行事,可老子今日之难,全因你一手造成。等爷取回宝物,你就给你家公子一同陪葬吧,哈哈哈。”布丁望着恶道扬长而去的背影,一点也没觉着意wài

,跟这种恶人打交道,他早做好了各种最坏的打算。

一个时辰后,太虚道人带人气势汹汹回到大殿。太虚道人叫手下人端一盆水泼醒王鸿涛。太虚道人说:“好你个小子,皮肉之苦还没受够,给我继xù

打。”王鸿涛惨叫复续。

布丁忙问:“道爷莫打了,他不是招供了吗。”

“这小子在耍我们,那里除了石头,什么也没挖出来。”

第五章 青龙劫24

王鸿涛可是真怕了太虚道人,求道:“求你,别打了,我,我真的没有骗你们,当日,我就是将财物埋藏在那片乱石堆里的。”此刻说这些谁信呐,被打的杀猪般嚎叫。

布丁道:“莫再打了,王公子是外地人,江边草深地阔的,很容易记错。等明日天亮,将其用马车带到现场辨认就不会错了。”恶道闻言,心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折腾一天都累得够呛,命人严密把守,自己回房睡觉去了。道人走后,大殿内黑漆漆一片,寂静无声。布丁轻喊:“公子,醒醒,公子。”

王鸿涛饱受刑罚,道人刚走,便昏昏睡去。布丁喊他不醒,骂道:“真是银样腊枪头,中看不中用。”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吴翠莲在就好了,看到我二人一个英雄飒爽,精神抖擞;一个浑浑噩噩,萎靡在地。两人在她心目中大翻转,说不定从此对我布丁死心塌地。想到这儿,布丁浑身充满力量,从袖管里抖出一只小箭,借其磨断绳索。布丁先活动了下筋骨,围着大殿里走了一圈,从窗户缝隙,看到门外火把通明,戒备森严,想出去很难。走到大殿正墙前,只见一尊丈高的元始天尊的石塑像,面目庄严地座踞当中,左右各有三尊叫不上名的道家石像,体型却比元始天尊小上不少。布丁绕到天尊石像后面,手脚并用攀上石像头顶,刚好可以碰到殿顶瓦盖。布丁小心翼翼地掀开几块瓦块,钻到殿顶瓦面上。悄悄观看四周,大殿是观内最高点,在殿顶可将周遭一览无余,只见殿外火把通明,几十人团团守在大殿四周。布丁暗暗咂舌,恶道这回真是上心了。这时,有个东西引起了布丁注意。原来,他发xiàn

大殿四周火把通明,俱有人把守。其他地方则昏暗一片,唯独大殿西北角一处房屋传来光亮,布丁顺着瓦面往西北角爬了十几米,只见,房屋里不时有人进出,布丁留心数着,看似不大的小屋最多时竟出来二十余人,肩扛手抬的不知搬运着什么货物。布丁忽然想起戚佑才曾对他提起怀疑观内有密道之事。暗忖,看来密道就在这间屋子里,恶道将人马调来,不知运来什么东西。殊不知,这正是太虚道人派人将在青龙山顶藏身洞中的炸药从地道运来,他是打算等明日取回财宝,便将道观付之一炬,彻底毁掉。从此远走高飞,去外地捐个一官半职,洗白身份。

布丁想尽办法想靠近看看到底运来的一箱箱堆放在门口的货物是什么东西,可苦于被几十人明火执仗围困,最后只得又从原路返回殿内。唤醒王鸿涛,不想,喊来喊去,就是喊不醒。布丁心烦气躁,一甩手,打了他一巴掌,还没醒,继xù

扇,直扇了三十几记耳光,布丁边打边想,这叫六月的债还的快,加利息一并还你了。正待再打,却听王鸿涛悠悠吐出一口气。布丁忙收手,道:“公子可算醒了。”

“你是谁?”

“我是小布丁啊。”布丁心想,不是给打傻了吧。

“哦,你,你怎的松绑了。”

“小子自己解脱了,我来帮你松绑。”说着,解开绳索。王鸿涛歪坐在地,有气无力地大口喘着气。

布丁道:“公子,稍作喘息后,我们再做逃脱之计。”

王鸿涛道:“你有办法逃脱?”

布丁道:“如今四面被围,别说门,大殿外面每扇窗户外都有人把守,想脱出升天,当真难上加难。”

“唉,这么说咱们还是逃不掉。”

第五章 青龙劫25

“我有办法,大殿出去难,可这宽阔大殿藏起一两个人却也容易。”

“哦,今日你若是能救了本公子,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是哪里话,公子,请跟我来。”

布丁扶着王鸿涛来至天尊塑像前,仰望头顶。“公子,我们可以攀上殿顶,藏身于殿外瓦檐间,在那里外面的人是看不到的,而殿内的人也绝想不到咱们会爬到殿顶,等救兵一到,我们就可脱困。”

“救兵?”

“嗯,小子被押来路上,佯装昏迷,实则在偷偷留求救讯息。如若猜测不错的话,救兵最迟明日午时必到。我们先藏起来叫他们找不到,他们必会四处搜捕,给救兵创造时间。”

王鸿涛道:“好,你小子聪明,可这么高,怎么上去,现在我稍微一用力骨头便直欲崩裂一般。”

“小子有办法。”

布丁将捆绑绳索捡起,先爬到塑像头顶,扔下绳子将王鸿涛拽上去。然后,又爬上殿顶,再用绳索将王鸿涛吊上去。最后,将揭开的瓦盖一一复位,忙活了半宿,布丁也累极,强忍着不敢睡去,生怕打呼噜引起看守警觉。到了五更天,天色蒙蒙亮。只听下面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随即,下面喧哗做一团。耳听太虚道人气急败坏地嘶吼。布丁大气不敢出,紧紧缩着身子。下面嘈杂声越来越大,太虚道人发动所有人搜捕,听脚步声少说也有百人之多。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搜了许久,贼众陆续回返,聚集在殿前,一头目禀告太虚道人,“道爷,殿里殿外搜了个底朝天,四处不见人影,我看八成是早跑了。”

太虚道人闻言指鼻大骂:“你们这些个没用的东西,几十口子人,守不住两个半死的人。废物,废物。”

另一贼头摇头道:“爷息怒,殿外一直有几十兄弟把守,按说不应该啊,难不成飞了不成。”说着目光瞟向殿顶,“爷,殿里殿外都搜了,但上面没搜过。”

“驾上云梯,上去看看。”

“是。”

立即有几名喽啰去搬长梯,布丁眼见梯子一头竖在眼前,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一上来,立即露馅。心里不由懊恼,野菜到底有没有按照自己说的去做。原来,布丁临出发前,将计划告知戚佑才,同时,知会野菜,若他一夜未归,立即通知衙门出兵。县衙这边,义勇暗地里征召完毕,随时待命。可此时,天已黎明仍不见官军动静,布丁心急如焚。

眼见梯子一颤一颤,下面人已开始登梯。布丁把心一横,拼了。腕弩平举,瞄准梯口,准bèi

一举射杀第一个上来的人,心里仍抱有一丝侥幸,第一个上来的最好是太虚道人,好被他在不防备下一举射杀,这么高的地方,就算射不死,摔也摔死。

却不料,梯上人头还没等露出便停步不前。立在梯子半截腰,满面惊惧,呆若木鸡。太虚道人喝骂:“混账,磨蹭什么,还不快上去。”

那人手指恶道身后,手抖口吃,道:“道……道爷,官……官军。”

太虚道人闻言猛地飞身跃起,一个纵跃便落在梯子上,顺指望去,大吃一惊。这里立身高处,可一览高墙外的景观。只见,高墙外已经布满官军,正用钩锁翻墙。而观内众人都全神贯注搜索大殿,混没注意官军已偷袭至墙边。太虚道人飞身而下,喝道:“赶紧拿武器,给我杀。”

第五章 青龙劫26

这里特别提一点,刚刚最惊的不是太虚道人,而是布丁和王鸿涛,二人眼见恶道一个飞跃出现在梯子上,却只把后脑勺晾给二人。二人吓的是魂飞魄散,噤若寒蝉。布丁举着腕弩的手,不由剧烈颤抖。只等恶道回身,便发出一箭,管他能不能射中。却不想,恶道完全被官军攻山场面吸引,头都没来得及回,就又跳下去指挥战斗。二人松了口气,布丁悄悄爬向檐角,向下偷窥。只见,太虚道人指挥一名头目,带领四五十人冲向官军,而他自己带着剩余几十人,奔向西北角的小屋。官军中第一个冲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韩青。只见他手握钢鞭,举手投足之间,便将一名贼道头颅劈裂。果真是出手不容请,招招必杀。戚佑才在官军保护下,喊道:“韩英雄,手下留情,布大人有令,不可擅开杀戒。”韩青连理都不理,如虎入狼群,所向披靡。这四五十名贼人虽然个个凶悍,可被二百多官军一围,胜负只是时间问题。布丁看得明白,下面这几十人的炮灰队伍是在掩护恶道逃跑,终于忍不住站起在殿顶大喝:“师爷,快去那边,狗道要逃跑。”刚说完,只听下方传来一声大喝:“小杂种,射死他。”布丁猛觉胸口一痛,便一头栽下……

不知过了多久,布丁悠悠醒转,第一个映入眼帘是布泰诨和戚佑才。布泰诨一脸慈爱,手抚布丁额头,道:“你可算醒了,我的小祖宗。”戚佑才对身边一人道:“黄郎中不愧是妙手回春。”

“不敢不敢,是小布丁命大,这箭倘若再歪那么一点点,即便是我曾祖在世恐怕也无力回天了。”布丁这才想起自己是中箭了。原来,他按捺不住起身给官军指引方向,与此同时,也被太虚道人在下面看到,太虚道人立即命手下一箭射来。

布丁打趣道:“是小子心眼好,得上苍保佑,否则,此刻必定是和阎王老子下棋呢。”

戚佑才道:“恐怕是你小子心眼长偏了的缘故吧。古人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哈哈哈……”满堂哄笑。

布泰诨道:“令下箭到,几乎分不清是先下的令还是先张好的弓,而且又是精准无比,这样的快箭手,却不曾听闻,想必不是我临淄的人。”只听身后一粗嗓门道:“我知dào

此人。”众人回头看,进来的是王铁匠。王铁匠带着大牙拎一副猪大肠来看布丁。

布泰诨道:“铁匠你认得此人。”

王铁匠抱拳施礼道:“启禀大人,如若小民没说错,那个射布丁的人叫于木於,是猎户出身,自小练就一手百步穿杨的好箭法,最近因惹了人命官司,被官府通缉,无奈之下,才投到太虚道人门下。太虚道人见他箭术精准,特收在身边。这样一名神射手出手,又如此近距离,布丁自然很难幸免。”

戚佑才问:“哦,那你与此人可是旧交?”

“当然不是,如若认识,师爷早把俺当同党捆了。哈哈。”

戚佑才笑道:“知情不报,亦可捆了下牢。”

第五章 青龙劫27

“俺这不是主动说呢吗,那个于木於,俺也是才听说的。俺婆娘,哎,就是孙**与他曾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后来**嫁到咱城里,于木於还在老家狩猎。听俺那婆娘说,此人性格内向,几乎不说话,不与人交往,每日狩猎、吃饭、睡觉,就做这三件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想想,他箭法能不好吗。”

“照你这么说,想必他吃饭睡觉的本领也大得很。”

“哈哈哈……”

布泰诨不无担忧地说:“你家婆娘籍贯是哪里?”

“是郓城。”

“哦,郓城自古出豪杰啊。”

“是呀,大人,你看俺婆娘那脾气,活脱脱孙二娘转世啊。”

布丁奇道:“既然大叔你不认识他,为何能断定是此人呢?”

王铁匠道:“你以为他就射了你一箭啊,当日有四名官军死在其箭下,大叔我也差一点,还有一人你决计想不到的。”

大牙忍不住抢话道,“布丁啊,袁公子也被射死了。”

“啊,”布丁闻言大惊失色,虽然跟袁兹祚是死对头,但也是小恩小怨,他绝想不到一个同龄人会说死就死了,这种感觉不光是震撼就能形容的,一时酸甜苦辣咸,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半晌才道:“原来,大叔你也参战了。”

“哼哼,布老爷吩咐,安敢不从啊。不过,你小子真不知dào

吗。”

布泰诨道:“上次征召二十至三十岁的义勇,就把你小子给漏了,这回别想。”转首对布丁道:“你王大叔不仅参战了,还是二百参战士兵的教官呢,当日若不是他手疾眼快从下面接住你,布丁啊,你当真得和阎王爷下盘棋喽。”

布丁望着王铁匠,道:“大叔,等我伤好了我一定再给你找个小妾。”

“哎哎,别了,一个就够受的了,你小子要是真感恩,那就给大叔买坛没下泻药的好酒喝喝就行了。”

“嘿嘿,这好说得很。”

戚佑才道:“唉,袁府三代单传,袁盛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以为跟韩青学了三招两式,当日,非要跟来剿匪,结果刚露面便被于木於一箭穿喉。”

王铁匠道:“其实,说来也是他命该如此,当日韩青冲杀在前,于木於那一箭本是冲着他去的,结果这小子一个侧翻闪一边去了,他身后的宝贝徒弟可就没他那么好的身手喽。”

布丁问:“那日战况如何,听你们口气,想必十分惨烈。”他还在担心,万一恶道逃跑,自己幸苦又将付诸流水。

戚佑才道:“喽啰擒获了十几人,其他的都钻密道逃到一线天去了。”

王铁匠道:“那天,俺刚待尾随他们冲进密道,被于木於这厮回身一箭射来,俺急忙使出看家宝贝挡了一挡,那厮见没射死老子,很是吃惊了一下,狠狠地看了俺一眼,才钻洞去了。俺也因此看清了他的真容,这厮右脸至耳边有一道三寸左右的抓痕,很深,似乎脸骨都能看到,平常有一绺头发挡着,只有在回身转首时方能看清。回去跟婆娘一说,嘿嘿,婆娘认得他,便把他的事迹告sù

了俺。”

戚佑才道:“什么看家宝贝,可否给我们展示下。”

王铁匠笑道:“也没啥,就是平时家中烙饼用的小平底锅,哈哈,俺婆娘生怕俺受伤,临走非给俺塞怀里。别说,真还救了俺一命。”

布丁沮丧道:“啊,这么说,又是徒劳无功,白忙一场,抓几个小喽啰有啥用。”

第五章 青龙劫28

布泰诨道:“呵呵,你放心吧,布丁啊,你这次立大功了。虽说,贼首们都逃了,可此次在你的指引下,终于找到了密道入口。官军顺藤摸瓜,一路追击到一线天。现在太真道人正在一线天凭借天险与官军周旋。不过,他们也猖狂不了几天了。”

布丁见布泰诨还满嘴太真道人,便纠正道:“青天大老爷,那太真道人和太虚道人其实就是一个人,确定无疑啊。”

“呵呵,老爷我早就知dào

了。只不过,没抓到袁括和贼道前,我们还不能断言,要不然,吴知府又来兴师问罪,我们这次准bèi

好确凿的证据,好叫吴知府也无话可说。你就放心修养吧,你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布丁不想走,以不想叫布毛伤心为由,坚持在道观里养伤,在黄郎中调理下,休息三天,身上创伤渐渐愈合,他自己能下床慢慢活动。

布泰诨这次征召的义勇共有二百八十八人,这些人临时征召,有家有业,各有顾忌,所以杀敌不会像真zhèng

的士兵那样勇往直前。而太虚道人则不同,他汇合袁括的人马,有一百余人,山顶三面悬崖绝壁,在这种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的绝境做困兽之斗,异常凶猛。最要命的是,敌方阵营还有个神射手,借助地势,犹如猛虎添翼,因此,官军在一线天遇挫,死伤十余人后,布泰诨的指令便开始失效,部分义勇在夜间偷偷开溜。三日后,义勇军便只剩不到二百人,布泰诨无法,只得在一线天下驻扎围困,不敢轻易进攻。

不久,大牙来到太清观,本打算将布丁接回城里。但布丁坚决不回,正好叫大牙背着他来到一线天下的官军驻地。

戚佑才见到他,没好气地责怪道:“你这厮,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好好休养,来这儿作甚,这是阵前不是儿戏之所。”

布丁得知其苦闷之处,道:“我们这些义勇都是良民百姓临时征召,这些人养尊处优,安享太平多年,如何能冲锋陷阵呢?谁又会舍身杀敌?师爷与其在此坐困愁城,何不向上郡请兵呢?”

“上郡,哼,早就请了,可不管怎么说,吴知府一概置之不理。”

“哼,他还信太真道人那一套言辞。”

“唉,上官想什么,不是我们这些下属能左右的。布丁啊,这沙场浴血,冲锋陷阵不同于你以往的恶搞胡闹,你的办法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可是照这样下去,别说是攻山,再过几日,人都逃没了,万一恶道发xiàn

官军人数不如他们多,说不定会反冲下来,到时,别说太清观,就是县衙都将不保。”

“是呀,布大人正为此忧心呢,这几日都愁病了。刚刚又有几人逃走了,我都不知该不该跟布大人禀告了。”

“小子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师爷何不这般这般……”

戚佑才闻言,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时不我待,当日中午,戚佑才便依计去王府探视王鸿涛。王鸿涛在家中修养,他遭受的刑罚远比布丁为甚。在家调养三日,仍虚弱无力,下不了床。

王庆远招待戚佑才在厅中喝茶。道:“师爷请替我传话给布大人,对其救子之恩,王某代兄长在这里多谢了。等布大人剿匪归来,王某定当在泰来酒家设下凯旋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戚佑才道:“好说,好说,这凯旋之宴王老爷是摆定了。只是,晚生有一点好奇,忍不住要问,王老爷难道不想为亲侄报仇?”

“当然想啊,可是,恶道势力太大,官军都没办法,我又能如何啊。”

“我临淄这些年政泰民安,军兵疏于训liàn

,确实不适合上阵杀敌。”

第五章 青龙劫29

“听师爷之言,似有弦外之音,师爷直说无妨,若我王家能帮上忙,绝不推辞——敢问可是军饷匮乏?”

“非也。”

“那缺粮草?”

“非也。”

“哦,那是缺人丁,我家尚有护院若干,可派去助阵。”

“呵呵,这些护院上阵厮杀,恐怕一个阵仗下来便逃个干净。”

“那你……”

“实不相瞒,晚生几日前便听说贵兄派一营骑兵正赶往我县,不知可有此事?”

“啊,这……”王庆远心下大惊,这等绝密的事衙门咋知dào

的,而家中知dào

此事的也就他和王鸿涛还有张洪韩青两大心腹。为防泄密,安排骑兵营暂驻扎在淄川,只等王鸿涛回来后,便开赴江边,掘出财宝,返回江西。不想,王鸿涛出了这一变故,财宝也不知所踪。骑兵营只好继xù

驻扎在淄川,等候消息。

戚佑才见王庆元低头沉思,知dào

布丁所言不虚,道:“王老爷,晚生一向认为,在我临淄境内,唯王老爷是最懂得大是大非之人。”

“此话怎讲。”

“王老爷该清楚,晚生此来,其实是布大人的意思。王家前不久在江边掘宝一事,布大人早已知悉,而那些财宝是太虚道人的贼赃。眼下,贼道的案件已呈报济南府张大人。不过,布大人并未把贵府掘宝千里驰兵一事跟张大人禀告。当年,贵兄与张巡抚关于济南府之争一事,王老爷应该并不陌生。如今,一旦张大人得知此事,又将会怎么看待你王家?”

“哦,你,你想怎样?”

“王老爷是聪明人,何不借此时机,现身说法,出面辟谣呢。”

“老朽愚钝,还望师爷明言。”

“呵呵,眼下官军正在围山,虽说贼人据守天险。但我官军数倍于敌,相信不出一月,贼寇弹尽粮绝,唯有缴械投降。可是,这样一来,颇费时日。倘若,此时王老爷将骑兵营派来助阵,不出三日便可击破匪寇。结果虽是一样,可后者这功劳簿上必会有王家浓墨重彩的一笔。王家千里驰援家乡,共抗恶匪,仁义之名从此远播。而跨界驰兵,千里掘宝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好,好。”王庆元不由站起鼓掌,道:“师爷,既然如此以诚相待,王某也不拐弯抹角,实话相告,骑兵营此刻就在淄川,我这就叫张洪下令,明日便可进山剿匪。另外,为表感谢,我王家出白银八百两,小麦三千斤,猪羊各五十头,以资军用。”

“那晚生替临淄百姓,谢王老爷了。”

布丁面见戚师爷后,便随大牙回家中养伤。在床上又歇息两天,一个人能下床慢慢走动。这一会儿,百无聊赖,正闷得发慌。阿娇喜滋滋跑进院子,老远便喊:“布丁哥哥,好消息。”

布丁迎上去,“你先莫说,叫哥哥猜猜。”

“嗯。”阿娇摇晃着朝天辫,纯真模样,煞是可爱。

“定是官军攻破了一线天。”

第五章 青龙劫30

“哇,你怎么知dào

的?”

“哼,还用猜,这是早晚的事情。一千人对一百人,即便有险可依,胜负也毫无悬念。”

“布丁哥哥你太厉害了,大牙说师爷就是听了你的计策,去王老爷家搬的救兵。”

“嗯,若没有那八百铁骑,指不定现在的县太爷就是太虚道人呢。”

“就是就是,布丁哥哥这次你可立了头功呢。”

这时,只听北门大街上传来喧哗声,伴有烟花锣鼓奏鸣。阿娇拉着布丁道:“一准是官军回城了,大家都自发去县衙庆功,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布丁走不快,阿娇挽着布丁的胳膊,二人到了县衙外,整条街围满了人,离衙门口尚有一段距离就再也挤不进分毫。布丁环顾四周,拉着阿娇来到街边一棵大槐树下,一用力,胸口立即传来剧痛,看来等伤势彻底好还需一些时日。布丁只好放qì

爬树的打算,孰料这时,树上垂下一截绳头,布丁抬眼望去,只见袁宝和几个小伙伴早已骑到树上。布丁是这些孩子的头儿,毫不客气攥住绳头叫他们拽到树顶,又把阿娇拽上来。小伙伴们腾出最好的位置给他二人,布丁也不歉让一屁股坐上。袁宝毕恭毕敬地问:“布丁哥哥,衙门一会儿要宣读功劳册,据说,这次你居功至伟,可出大风头了。”

布丁道:“那是,哥哥的功劳都是拿命拼的,你们这些小的可不能乱学。”

布泰珲从衙门内走出来,一身铠甲还没来得及脱,布泰诨文弱单薄的身子骨套上这样一件肥大厚重的铠甲显得十分不合体,看上去总给人一种担心把他压垮的感觉。戚佑才跟在身侧,没想到聚集了这么多人,布泰珲亮了亮嗓子,声音完全淹没在嘈杂的人潮中。戚佑才令属下去搬了张长条桌子,扶着布泰珲站到长桌上,布泰珲挥手示意,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布泰珲道:“各位,想必大家也都听到风声,官军刚刚凯旋归来,这前脚进屋,椅子还没捂热,茶尚未喝上一口的,尔等便这般急不可待。好吧,本官也理解大家伙一片赤诚之心,就先简单报个捷。首先,本次进山剿匪,我临淄城军民共计二百八十八人,加江西王巡抚增援骑兵八百人,共计一千零八十八人,历时六天五夜,终于攻下青龙山,擒获贼首一名——他就是本县的叛逆,在任县丞袁括。”

“哗……”听此言,民众开了锅一般喧哗沸腾,戚佑才几次招手示意也没压制下去。布泰珲也是心情极好,乐呵呵地等大家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才又开讲:“这个叛逆的审讯以后再说,不过他已经招认,太真道人便是易容后的太虚道人,此人才是头号匪首,也是杀死袁江的主凶,罪大恶极,只可惜没能生擒。”

“哗……”人群再度沸腾,布丁听着心里咯噔一下,他最担心的就是太虚道人。

“不过,他也得到天谴,被官军逼下青龙山顶的龙跳崖。那龙跳崖崖深百丈,其形如斧劈刀削一般,从那里跳下去势难生还。所以,本官认定他必死无疑,眼下有一队官军正在崖下搜寻尸体,找到后在城头曝尸十日,以安民心。另外,匪众擒获八人,击毙一百余人,悍匪端的穷凶极恶,大多宁死不降。为了我县日后安宁,无奈之下,本官只得狠心诛除,以永绝后患。”

掌声如潮……

布泰珲挥手示意,“各位请回,容我等小憩片刻。明日午时将在西门桥公审此案,上郡吴知府也将会亲来听审。届时,孰是孰非,赏功罚过,少不得得好好念叨念叨。”

第五章 青龙劫31

“好……”人群爆fā

出如雷欢声,久久不绝,振聋发聩。

临淄城风调雨顺,政泰民安这些年,人们过惯了富足无忧的生活,许多年未经lì

这样的阵仗,都感到无比的刺激,一个个神经处于跟过年般的喜庆当中。却不知当时的大明朝全国各地正兴起起义风潮,尤以南方五省为甚,兵戈肆虐,民不聊生。而临淄城若是经lì

万分之一也不会为区区一个小阵仗的胜利而感到新奇激动了。

树下的人们仍在欢欣鼓舞,久久不肯离开县衙。树上的布丁却是万分懊恼,心中那份担忧只因他曾亲眼目睹恶道的轻功,他不信恶道会这样轻易死掉。那么,死不掉的恶道将是布丁永无止尽的噩梦。他想起恶道当日威胁他的话,临淄城没人能留得住他,他想杀掉布丁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阿娇轻推布丁一把,“布丁哥哥,我们下去吧,我饿了。”

推了一把,布丁仍在忧思中。阿娇凑到布丁耳边大喊一声:“布丁哥哥。”布丁猛地回过神来,看着一脸嬉皮无邪的阿娇。布丁内心霎时坚强起来,抓过阿娇的手,放在心口说:“阿娇啊,你也我的亲人,哥哥是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你们的。”阿娇不理解布丁在想什么,一双大眼睛瞬时增大一倍,好奇地看着布丁。

二人下树,与小伙伴道别。平素乖巧的袁宝死乞白赖地一定要跟着送布丁一程,这下着实令阿娇恼火,一路对他踢踢打打。别看阿娇在布丁面前乖,在袁宝等一众同龄的小一帮中阿娇对谁也不客气,俨然就是个小泼妇。其实,布丁初次和阿娇相识时,阿娇对他也是颐指气使,飞扬跋扈,只不过叫布丁狠狠收拾了几回。从此,成了布丁一党里的铁跟班。

布丁走不快,三人行动迟缓,走到城北大街,俱觉饥肠辘辘,布丁请二小来到街边的“常记面摊”坐下。布丁家离这儿近,常来光顾。

老板常顺见了布丁,吆喝开:“呦,布大少,几日不见,您老可好。”

布丁此刻没心情嬉闹,头一次没接茬,只说:“三碗板面,一斤牛肉,一碟茴香豆,一盘炒地三鲜。”这都是常顺的拿手菜,也是他经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菜种,街边小店不在于菜多少,要的是既快又便宜。没几分钟,菜上齐。

常顺见布丁反常,便凑来问:“布大少,你现在可是城里名人了,咋一点也不高兴?立了这么大功,难道布老爷没给打赏。”

袁宝接话道:“明天午时在西门桥召开公审大会……”没等说完,耳朵便被阿娇拧到一边,“就你话多,人家问你了吗。”

“哎呦,凶的像个小老虎。”常顺朝阿娇鼓嘴搞怪,“今个忙了一头晌,还以为错过了公审大会呢,嘿嘿,明日老常不开张也要去看县丞袁括这狗东西掉脑袋。”

“就是就是,叫他吃里扒外,祸害咱们。”

“你们也去吗?”

“我不去,看那恶心的东西掉脑袋,日后还怎么吃饭。”阿娇嗔道:“可是布大人说了,届时,赏功罚过。布丁哥哥是首功,我要去给他加油助威。”

常顺道:“听说吴知府也来。”

第五章 青龙劫32

阿娇道:“来才好,上一次,布丁哥哥被冤枉,挨了毒打还被罚戴枷游街。都是吴知府糊涂,看他这次有何脸面给布丁哥哥宣功。”

常顺目光又落到布丁身上,“布大少,今个咋地叫人给煮了啊,这么萎靡。”

阿娇关切地问:“是伤口痛吗?”

布丁歪了老常一眼,没好气地道:“是心痛。”

常顺道打趣道:“呦嘿,心痛这一顿饭钱吗。老常我心情好,今天就请你这临淄城头号功臣吃一餐。”

布丁道:“好说,那少爷就不客气了,再来一斤牛肉。”

“啊,你。”常顺脸色立转,没想到布丁这么实在,返身极不情愿地切了一斤牛肉端上,便立即闪开,再不敢跟布丁插科打诨了。

三小吃完,起身走人。常顺看三人远去,过来收碗筷,忍不住甩手扇了自己一耳光,嘴里嘟囔道:“穷大方什么呀你。”端起布丁座前的盘子,下面露出一角银子,约摸足有二钱。常顺眼睛登时露出异彩,朝布丁消失的方向,自语道:“哎呦嘿,您客气啊,布大少,这顿饭用不了这么多。”

三小拐进布丁家的胡同。

袁宝道:“布丁哥哥,人家请你,你干嘛还给钱,你是大功臣,出生入死的吃个饭不为过。”

布丁道:“若是吴掌柜、魏寅生这些个大富豪请我,我当然不客气,可是,你看老常小家小业的偏装大方,一天灰头土脸累死累活的下来,还赚不了一斤牛肉的钱,哥哥一张嘴吃下去,那才叫心痛。”

到院门前,袁宝恋恋不舍道别,眼睛却停留在阿娇身上,似是等阿娇开口挽留,阿娇挽着布丁胳膊,睬也不睬他,迈入家门。张大婶也在,帮着布毛在院子里拾掇桌椅。布丁问:“爹啊,你这是要给我摆庆功宴吗。”

张大婶心直口快,接话道:“屁,你挺拿自己当葱啊,可你爹不拿你蘸酱,嘿嘿。”

布毛指着布丁对张大婶道:“咳咳,他是不把俺爷俩作死不算完哪。”布毛嘴上如此,其实心情也是极好,话比平时多。前文交代过,张婶婶是布丁家处的最好的邻居,其实,布丁小时候也没少去她家捣蛋,可每次张大婶不仅不予计较,还常给他送吃送喝,她是可怜这个没娘的孩子,渐渐地,在布丁心里,早已不把张大婶家当外人。所以,张大婶不管怎么数落他,他都不烦。

布丁道:“哼,你去街上看看去,到处是给我歌功颂德的,唯独你老是瞧不起自己儿子。”

“切,知子莫若父。你爹要是也吹你,你还不得上天了。告sù

你小子,我和你爹都是过来人,老人不是常说吗,这个树活着,不能长过头,出头风就削他,人和树都是一个道理,你还上过学堂呢,周夫子没教过你吗?”

阿娇道:“张婶婶,你是想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吧。”

张大婶点头道:“嗯,阿娇说的对,就是这句。老娘没读过书,可懂这道理。”

阿娇小嘴巴巴地道:“婶婶,你好厉害啊,懂的就是多。”

这人见人爱的撒娇加拍马神功一经使出,立即引得张大婶和布毛的开怀大笑。

布丁道:“我们吃过了,就不陪你们吃了,阿娇,我们进屋去。”

张大婶道:“回来!帮忙拾掇,今个你爹请了你王大叔。最近,他老来陪他下棋,每次来还都不空手。我听说,孙**是你给撮合的。你王大叔这人嘴上放浪,其实,心地淳朴,他这么做是有暗中谢你家的意思。可总不能老叫他破费吧,你爹颜面上也过不去。今儿,就为这好好回请他一顿。”

第五章 青龙劫33

布丁眼前一亮,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道:“哦,他啥时候来,我去沽壶好酒。”

布毛拿烟袋锅子指着里屋道:“爹早买好了,你去拿出来。”

布丁端酒出屋,揭开泥封拿鼻子闻了闻,道:“爹,怎不买十年陈酿的女儿红,王大叔爱喝那个。”

院外传来一人爽朗大笑,“还是小布丁了解我。”只见,王铁匠手拎一副猪大肠走进院内,接过布丁手里的酒闻了闻,道:“不过,这新酿青稞也别有一番风味,弃之可惜,今天就它了。”

张大婶接过大肠,责怪道:“你来便是,老布再穷也管得起几顿酒肉,日日这般破费,叫他情何以堪。”

布毛在旁猛点头,“咳咳,哎哎,太客气。”

王铁匠道:“哈哈,老布,不实在。咱临淄人重在实在,若非要说感谢的话,其实是我欠你布家的。”

布丁道:“大叔,何必这般客气,不就是**的事吗。太清观你救我了一命,实则是我欠你的。”

王铁匠道:“哈哈,哪里话。你给我徒弟二人都找了媳妇,这等于给我家添了多少人丁啊?救你一命,不够不够。”

“那就多救我几次。”

“好说好说,”王铁匠一腚坐到凳子上,“大叔一直奇怪,第一次征义勇时,大叔岁数不在征召之列。可第二次,却独独把大叔喊去,这应该是你小子捣的鬼吧?”

“第一次出兵太过仓促,像大叔这样久经沙场的人都不用岂不太可惜。”

“嗯,这种小阵仗算个什么啊,嘿呀,大叔见过的场面比这大百倍也不止啊——可你咋没让师爷去喊上袁盛呢。”

“啊,他也当过兵吗?”

“当然,当年大叔和他是一起征走的。”

“哦,怨不得那日在泰来酒家,你二人瞪眼,他瞪不过你,想来,在军营你定是他的长官。”

“嘿嘿,那倒没有。相反,他曾是大叔的长官,他做过百夫长。”

“大叔你呢?”

“嘿嘿,十人长。”

“那他为何怕你?”

“有一次打仗,他胆怯逃跑,被大叔当众甩了他一记耳光。从此,见了大叔就这副德行,恨惧之心皆有。”

张大婶道:“唉,他为人虽不咋地,可儿子袁兹祚一死,他也挺可怜的。”

“嗯,就那么一个三代单传的儿子,焉能不伤心。”

阿娇道:“大叔,官军那么多,为何独独袁兹祚会中箭呢?”

张大婶抢话道:“我不是说了吗,木秀于林,风必那个什么之。这就叫谁出头,谁倒霉。”

第五章 青龙劫34

布丁道:“袁公子素来自大,刚学个三脚猫的功夫就敢上阵杀敌。他和王鸿涛是一个类型,当日,遇见太虚道人他本是有机会逃跑的,可他却认为自己能拿下恶道,结果,你们是没瞧见,人家连脚都没动就把他打趴下了。”

王铁匠道:“大叔早就看透了那王公子——绣花枕头,草包一个。不过,他手下两个贴身侍卫却是有真功夫的。”

布丁道:“王公子功夫跟一般人比也算不弱,只可惜对手挑错了人。我曾亲眼看到,太虚道人能提身飞跃,踩在水上漂浮的木板后,可借力再起。大叔,你可会这手功夫。”

王铁匠惊道:“‘蜻蜓浮萍跃’!这厮轻身提纵功夫已经相当不弱,怨不得官军屡次抓不到他。你们不懂,这轻身提纵术分为几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叫‘凌空翻’;第二个阶段叫‘飞檐走壁’;第三个阶段叫‘蜻蜓浮萍跃’;第四个阶段叫‘草上飞’;第五个阶段叫‘踏雪无痕’。后两个阶段不说也罢,会的人没几个。单凭‘蜻蜓浮萍跃’这手本事,咱们县里就没人能降的住他。”

“他自己也这么说,所以,我很担心,他万一不死,会来找我们麻烦。”

王铁匠道:“嗯,不得不防。就凭这手提纵之术,悬崖虽高,还真不一定能要他命。而且,大叔来时碰见何大劲,他说搜了一天一夜,也没找着尸体。”

布丁忘了布毛一眼,叹了口气。布毛正往嘴里塞着大烟袋,眯着眼笑,“爹说的吧,不把咱爷俩作死你不算完。”

“可你怎么不怕呢?”

张大婶道:“你爹这些年哪一天不是担惊受怕的,现在都习惯了。”

“老布啊,都这把年纪了,有甚怕呀。”铁匠喝的微醺,拍着胸脯震天响,道:“有我王铁匠在,你们放心。”

布丁端起酒,道:“谢过大叔。咱们的梁子一笔勾销,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伙的。”

王铁匠道:“我怎么听着像是上了贼船呢。”

阿娇道:“应该叫风雨同舟。”

“还是阿娇有学问。”

阿娇问:“大叔,你也参战了,明天的公审大会肯定也要奖你吧。”

“这就得看布大人心里那杆秤是怎么称的了。不过,大叔确实接到了衙门的通知,明日务必参加公审大会。”

“可怎么没人通知布丁哥哥呢?”

“可能是布大人知dào

布丁是不请也要自去的吧,哈哈……”

几人嘻嘻闹闹,不觉把心中阴影去除不少。到了黄昏时分,布丁送阿娇出家门。布丁对阿娇说:“阿娇啊,最近不要常来我家了。”

“为啥?”

“哥哥要养伤。”

“胡说,我给你送药,你养的更快。”

“药不劳你费心,哥哥需yào

静养。”

“那我不说话就是。”

“唉,你也知dào

,恶道万一没死,他首先报复的就一定是我家。”

第五章 青龙劫35

“哼,我才不怕他。”

“呵呵,”布丁忍不住拧了下阿娇耳朵,道:“你少逞能,你想想袁江大叔的惨状,就该知dào

他的手段。”

“那你怎么办啊,全指望王大叔,可他也不能一直住在你家啊,他走了后你们怎么办?”

“这正是我最担忧的,不过,即便摔不死,我想他也绝不会毫发无损,近期必会找地方养伤,暂时倒也不用担心他。哥哥只要有时间,就一定会想出好办法。”

送走阿娇。布丁低着头,在院前的大榕树下围着树转圈。一圈两圈三圈……王铁匠辞别布毛,摇摇晃晃走出来,拍着布丁肩膀,“布丁啊……不用担心……大叔在……你放心”

布丁忍不住道:“如果,大叔你每次都喝成这样,我更担心你。”

“嘿嘿,”王铁匠笑道,你……你不知dào

你……大叔真zhèng

的厉害之处,嘿嘿,今……今……天叫你瞧瞧。”说着一趔趄,眼看着要一头栽到树上,却不料,右臂一撑,回身双臂合抱,两手并拢呈手握空杯的姿势,身子则歪歪斜斜呈S型,王铁匠道:“这叫‘李太白赠诗杨玉环’。”

布丁道:“这什么呀?醉鬼拳吗?”

“嘿嘿,去掉鬼。”

“醉拳?”

“嗯哼,再来一招,‘云想衣裳花想容’。”突突突,拳拳有声。

“‘春风抚栏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王铁匠解甲归田后,城里人都说他有真功夫,可王铁匠从不显山露水。布丁为了看他真功夫,使出无数阴招损招,都没达成。今天,王铁匠大醉之时,不再隐藏,浑然忘我打出一套拳法,但见拳风猎猎,煞有气势。布丁看得直咂舌,心想,这才是他的真功夫,要是恶道这时候出现就好了。

翌日午时,小伙伴们早早来布丁家集合,相约一同前往西门大街。

西门大街与东门大街交汇处有一道巨型石拱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西门桥。桥下曾是淄江分支,后来干涸,**宽阔的河床逐渐演变成了临淄城的集市中心。每逢农历一五,集会开始,四方商贾云集,热闹非常。今日不是一五,但也人满为患。布泰诨选在此地召开公审大会其实是有他的心思:一来,这里可容纳几乎城里一半以上的人,贼道即便有余党也绝不敢在几万人面前闹事;二来,公案坐落桥上,居高临下,众人看得清楚,省去搭台的繁琐;第三,这里地处县城正中心,与上郡相通的主官道在侧,吴知府来去迎接也方便。可谓一举数得。

到了午时,布泰诨端坐在石桥正中临时搬来的公案后。眼看时间不早了,戚佑才低声问:“大人,吴知府会不会不来了。”

布泰诨道:“吴知府十分注重礼数,就算不来,也必会着人知会一声。我想他是因上次断案草率误判而致使面上窘迫,内心矛盾,所以,路上耽搁。”

“呵呵,大人分析的极是,这次看吴大人将如何审讯。”

布泰诨往旁侧一瞧,旁边的几个座位仍空着,道:“王公子怎么还没来,难道伤势还没愈合。”

戚佑才道:“他受的都是皮肉外伤,已好了大半。不过,内心的失落想必也是极大。宝物得而复失,平白做了回义举,钱物搭进去不少还折损了不少家军,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心里难免不舒服。”

第五章 青龙劫36

布泰诨道:“嗯,下一步,我们的任务还很重,被调包的宝物到底去了哪里?至今也没寻着恶道尸首,还有那个神箭手是死是活?唉,想起来真叫本官头疼,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正说着,官道两侧人群出现骚动,不一时,吴知府和王鸿涛叔侄等人出现在桥头。布泰诨忙迎过去。跟上次祭河神时的派头相比,吴知府这次出行寒碜不少,身边就带了贴身几名护卫,面色古怪,说不出喜忧。布泰诨迎上行礼,道:“吴大人,今次怎不鸣锣开道,也好叫下官提前迎接。”

吴知府一挥手,道:“不必了,本官就是不想惊扰百姓,顺便也好体察下民情。临淄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有本官的失职,本官若是早来走动走动,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乱子。”

最后这话,布泰诨老脸一红。他听得出吴知府是带气来的,却不明使,暗着拿话刺他。布泰诨不敢顶嘴,众人落座。王鸿涛和王庆远叔侄一同前来,坐在吴知府右手侧。

戚佑才站起,对着桥下芸芸百姓道:“今日,有幸吴知府亲自前来为我等主持公审大会。有请吴……”

吴知府没等他说完,站起挥手示意道:“各位,本官今日着便服前来,便是想以一名普通百姓的身份参加公审大会。本次青龙山剿匪,功在布大人,本官对案情尚不十分明确。所以,还是由布大人主审,我等在旁听审。”

说完,不容辩驳,一脸严肃坐下。布泰诨和戚佑才面面相觑,通过眼神进行短暂交流,这二人搭档多年,有些事不用说,只用眼神即可心领神会,二人俱不明白吴知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原来,青龙山剿匪一事,布泰珲首先上书吴知府,却久久不见回应,布泰诨自感兹事体大,耽误不得,遂又另起一函,直接呈报济南府张巡抚。适逢南方义军四起,张巡抚看后十分重视,生怕与义军有所牵连。正好吴知府前来述职,便质问吴知府,吴知府说的云里雾里不着调。张大人好不恼火,劈头甩了一句话:你不用回去做知府了,先去跟布泰诨好好学学,再来禀报。吴知府这才黑着脸,从济南府直奔临淄县,带着一肚子火前来,强忍不发,生怕众人提起他上次包庇恶道之事,激起民怨。

布泰诨正犹豫,下面百姓已炸开了锅一般,轰叫:“请布大人主持公审……”

布泰诨只得站到栏杆前,清清嗓门,大声道:“各位安静,公审大会现在开始。”

按规程首先要宣读案件的具体情况,何大劲是衙里第一大嗓门,那年代没有扩音器,衙门里但凡遇到这种人多场合,都由何大劲来宣读。

何大劲端起案卷,大声朗读:“万历二十一至三十三年,这一十二载,我县祈圣天子之福,风调雨顺,政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万事昌隆。然自六年前,南门余氏兄弟离奇溺毙后,沿河死者陆续达三十二人。于是呼,河神之说兴起,乃至盛行。直到前不久,为母采药的衙役袁江被发xiàn

死于江中,身首异处,从其死状分析,始疑非天作而似人为……后我县义民布丁夜探青龙山……”

“咳咳,”吴知府在一旁咳嗽,插话道:“这一段众所周知,跳过,简短。”

何大劲道:“因敌众我寡,又恐贼众逃脱,来不及调兵,只好临时征召有军籍的百姓组成义勇,共计二百八十八人,后江西巡抚王大人,得知家乡有难,特派骑兵八百助阵,最终拿下一线天,擒得匪首之一——即现任县丞袁括。”

念完,群声鼎沸,欢声震天。

第五章 青龙劫37

布泰诨看看吴知府,见他没说话的意思。便站起道:“诸位,接下来,我们先审恶而后在赏功。此次凡为我县出血出力的都一一在册,将来还要在这桥下树一座石碑以铭记之,好叫后世子孙亦将感念尔等的功德。”

布泰珲说完,示意何大劲审恶流程开始:“提首犯袁括。”

袁括戴着沉重的木枷脚镣被押到桥下的一个石台之上,石台足有一人高,好叫周围人看到。

布泰珲问:“县丞袁括我来为你,你为何叛逃,本县百姓可有一人对不起你?”

袁括低头道:“没有。”

“那么,本县可有冤屈怠慢你。”

“没有。”

“那你说说为何放着好端端的县丞不做,却做那杀人放火的勾当。”

袁括道:“众位,我错了,可我是被那狗道胁迫,他拿我全家性命做要挟。”

“太虚道人和太真道人什么关系?”布泰珲早就知dào

,此刻问这话故yì

说给吴知府听。

“他们就是一个人,当日,他逃脱后,判定大人证据不足治不了他的罪,他便易容下山,去找……”

吴知府打断道:“哎,这些大家都知dào

的问之何益,不如直截了当些。”吴知府起身走至栏杆前道:“我来问你,你现今后悔否?”

“后悔。倘若大人能给卑职一个机会,卑职定当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吴知府哼道:“哼哼,重新做人。你们都是从事些什么勾当啊?”

“贩运私盐,火器,主要是这些,偶尔也贩卖人口。”

“干了多少年了?”

“六年!”吴知府转首对布泰珲道:“哼哼,布大人,你真是治县有方啊,在你的辖区内,干了六年这种勾当你竟然毫不知情。”

“这……关于属下失职一事,不是今日公审大会的内容,下官改日自当负荆请罪,现在咱们还是继xù

审讯才是。”布泰珲回答的巧妙,他已看出吴知府的意图,专挑别人的短处以逃避自己的错误。

在吴知府干扰下,布泰珲又连续提审几名头目,案情并不复杂,很快真相大白,案犯全部认罪,审讯过程很快过去,一众人犯被押入大牢……

“下面开始论功。”何大劲捧着功劳簿,朗声念道:“这首功吗,北城裁缝铺布毛之子布丁在此次剿匪中,功勋卓著,屡立奇功,并在太清观大战中身受重伤,经衙门裁定,其可当首功。”

人群爆fā

出一阵欢声。袁宝等一众小伙伴在阿娇的指挥下,在下面嘶叫鼓动,制造气氛,极为卖力。

却不料,吴知府站起大声道:“本官虽是听审,但对布大人的这个判定持有异议。”

布泰珲忙道:“大人请讲。”

“刚刚,案卷上说,义勇军围山五日而不得寸进,骑兵营到来后轻而易举便攻陷一线天。”

“是的,他们才是训liàn

有素的士兵,远非我们的义勇所能比较。”

第五章 青龙劫38

“嗯,这么说,大战的关键是骑兵营,那么,王家当为首功才是啊。”

“这……可是。”

吴知府面现不悦,冷声道:“布大人,你总是把孩童的一些小把戏看的比天还重,要知dào

,这行军打仗,拼的是实力而不是投机取巧。”

“这,可是大人,……”

“怎么,你对本官的话还有异议?哼哼,不如这样,你再给济南府张大人上书一封,说不准今后本官就改口叫你大人。”

布泰诨和戚佑才一听这话,才恍然大悟。原来,吴知府生气的根源是因他们将围剿青龙山一事直接上呈济南府张大人越过了他这顶头上司一事而怀恨在心。但是,布泰诨心里也有委屈,他可不是想得罪吴知府,当日围剿一线天时,一天连发几道求兵函给吴知府,他都置若罔闻,只字不回。无奈之下,急昏了头的布泰诨生怕恶道看出他外强中干,返攻下山,索性,八百里加急直接上书张大人,呈报案情。这样一来,吴知府的态度二人也自然明了。

戚佑才悄悄对布泰诨耳语几句。

布泰诨便对吴知府道:“好吧,是下官愚钝,确不如吴大人判罚公正。”说着,对何大劲使眼色。

何大劲老衙痞,在旁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得到授意,朗声道:“经过磋商,官府认定,本案头功者为王鸿涛。当日,他孤身一人,冒险潜入太清观,为大军的到来做内应。并远见卓识,早早便从江西调来一营骑兵,为日后攻山做准bèi

。果然,在一线天大战中,骑兵营起到决定作用。因此,其为首功不为过。”何大劲不愧是老油条,把排在第三的王鸿涛,当即念成第一名。

“哗……”一片掌声,观众也没多余话,毕竟骑兵营的参战始能攻下一线天是大家都认可的。尤其是二百多义勇官军,更明白他们的作用。况且,骑兵营死伤数十人,他们还是外地人,临淄人厚道,给他们记首功,也没人说啥。

布丁在下面听到这个带有戏剧性转折的判决,心里觉得好笑,他对这个并不意wài

。从吴知府阴着脸进来那一刻起,他就隐隐感觉到不会有自己的好事。

原本第三的成了第一,第一的自动落成第二,何大劲看看布泰珲,刚念了几个字。吴知府又开口道:“布大人真是有意思,总是对一个孩童的功劳念念不忘,可是,孩童毕竟是孩童,出的力再多也有限。而有些默默无私的奉献者,他们从不显山露水,可能也没去过前线,可他们的作为却给一线官军起着至关重yào

的支撑作用,这样的人布大人却总不提及,抑或是视而不见。”

布泰珲忙拱手道:“大人请明示。”

“哼,”吴知府右手一指王庆远,“据本府所知,在这一战中,王员外捐资捐物,并调度骑兵营在最关键时刻进攻一线天。而其侄为得到情报,不顾个人安危,只身入虎穴,拼得重伤,为大军窃取重yào

情报。这叔侄二人相辅相成,终促成最终的胜利。布大人,你认为本官说的然否。”

“这……”布泰诨老脸憋得通红,几欲抗辩,戚佑才在侧用力拽他衣角,思谋再三,终于屈服。何大劲得到授意,宣道:“功劳第二者为王庆远。本次剿匪,王家捐资捐物……”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嘘声。大家皆认可王家做出的贡献。但第一第二全被他们一家拿走,却也太过勉强。尤其是王庆远根本未露过面,他不像王鸿涛满身带伤。老百姓的思维很简单,且不论是怎么伤的,就凭伤是恶道所为,大家就愿意承认他是有功的。

第五章 青龙劫39

吴知府听到台下嘘声,脸色微变,坐回椅子,默不吭声。

继xù

往下念,何大劲再油滑的一个人此刻也给闹的有些迷糊了,看着布泰珲不知该怎么办。布泰诨现在算是彻底明白吴知府的意图了,他上次冤打了布丁还罚他游街。今天若是给布丁宣功,不就等于扇吴知府自己的耳光吗。布泰诨从何大劲手里接过功劳簿,心想,布丁啊,你还小,现在强给你宣功,等于是害你啊。反正大家都清楚你的功劳,这里不提也罢。念道:“这第三功劳……为师爷戚佑才。本案从始至终,师爷明断是非,运筹帷幄,妥善处置,从容调度,师爷当记一功。”

这个大家都没啥异议。整起案件,师爷从头到尾,全程参与,每一个细节都有他。

“第四功者——东门王铁匠,身为义勇教官兼领队,带领士兵,冲锋在前。尤其在一线天大战中作战勇猛,身先士卒,最终拿下青龙山。”

“第五功劳者——韩青,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上山顶与恶道交手,逼其跳崖,且是本次战役斩杀贼寇最多者。”

“第六功劳者——张洪,太清观攻入,贼寇密道逃跑,张洪冒死假扮贼寇尾随进入,探得贼寇据点一线天,并带领士兵围困一线天。后又攀爬百丈峭壁,成功拿下一线天,功不可没。”

说到此,却见王鸿涛鼻翼微微一动,面现不屑之色。这个微小的细节全落入了布丁眼中。心想,这主仆二人似乎闹了矛盾。一旁的王铁匠悄声对他说道:“这小子是个人物,论功劳实则应该排在大叔之上。”

“哦,你说的是哪个?韩青还是张洪啊。”

“当然是张洪。”

“大叔,依你看他和韩青谁更厉害些。”

“这小子从不显山露水的,我也看不出。”

“张洪在王府尽做些管家一类的事务,而韩青则专门负责打打杀杀杀,我看单论功夫应该韩青更厉害。”

“不能这么判断,那日,我们攻到密道口,里面有贼寇埋伏,冲进去几个弟兄都死了,最后,是这张洪换上死匪的衣服,佯装匪寇混了进去。等我们过密道时,里外躺着不下十具尸体,皆是那张洪所为。最了不得的是在密道出口,一次竟有六名匪寇的尸体,前后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你说这人厉害不厉害。”

“哦,好家伙。正所谓,真人不露相啊。”二人悄声嘀咕着。布泰珲念到后边,气力不足,转交给何大劲继xù

念下去。何大劲一一宣读,布丁始终未出现在功劳簿中,吴知府也没在吭声。

功劳簿念完。布泰珲道:“今日审判大会就到此为止,一干人犯待上呈刑部后,再做处置。凡是簿中念到功劳的三日后去衙门领赏。”说完,转身对吴知府施礼道:“吴大人可有交代。”

吴知府起身道:“功劳簿念完了,嗯,果然赏罚分明,不错不错,可是本府却发xiàn

少了一个人名字在这上面。”

布泰珲闻言,顿觉头大不少,搞不清吴知府到底想怎样,“敢问知府大人,这里面漏了谁?”

吴知府道:“这个人吗,据本府所知,他参与并筹划了整起案件,居功至伟,却又十分谦虚。可以说若没有他,这起案件根本不可能破。”

下面百姓纷纷问:“谁呀?吴大人。”

第五章 青龙劫40

吴知府将手指向布泰珲,下面人一片哗然,以为吴知府开了个玩笑。吴知府正色道:“布大人在此次案件中身为主官,凭断、调度、筹谋,样样都离不开他,本案的成功当数首功。”

布泰珲忙道:“知府大人见笑了,下官身为本县父母官,此乃内之事,自当鞠躬尽瘁。”

“呵呵,布大人谦虚。”吴知府转首对下面观众道:“你们说,布大人功劳大不大?”

下面人轰叫:“大,大,大。”连喊三个大字。可见百姓对布泰珲的拥戴。布泰珲治理县城这些年,以文、法、仁治县,深得民心。今次,又破奇案,尤其是当他以文弱之身穿上大号盔甲,一副不堪重负却又坚强执着的神情站在城头时,霎时俘获了全城百姓的心。

吴知府道:“那么,本府就宣读下知府衙门对此案件的功过裁定如何?”

布泰珲心想,原来他也是揣着账本来的。心里还是不太相信吴知府真要表彰他。

只听吴知府道:“布泰珲青龙山剿匪有功,本府这里记功一次,对全体参战将士赏银一千两。”

好哇,百姓纷纷鼓掌叫好。

吴知府笑容收敛,肃然道:“本府刚跟布大人学会了赏罚分明,这说完赏,下面本府就说说罚。”

下面顿时安静,一片肃穆。这下都看出吴知府葫芦里确实没安好药。

只听吴知府继xù

道:“青龙山匪寇从事私盐,火器,人贩走私长达六年之久,而知县布泰珲竟全然不知,直到沿江百姓死伤数十人方有所觉察。最令本府气愤的是,他将此事定性为河神肆虐,并呈报给本府。本官为我百姓之福祉,亲到淄江祭神,闹出这一通荒唐大会。亦因此,致使案情一误再误,死伤愈演愈重。唉,本府在此事上犯有失察,轻信之罪。而布泰珲你身为一县父母官,糊涂至斯,该当何罪?”

下面鸦雀无声,吴知府说得也没错。早在五六年前,江边就陆续死人,因为江边年年都有溺水者,就都没往人为上考lǜ

。此刻,真相大白,此案的无辜死难百姓就有三十多人,严格追究起来,布泰珲确有失职之罪。

布泰珲自然知dào

自己难辞其咎,只是没想到,吴知府便装前来,最后会当众整这么一出。老脸火辣辣的,终于忍耐不住,走至吴知府面前,将头上乌纱帽一摘,道:“知府大人,布泰珲在此案上确有失职之罪,然则,并非下官怠慢,实乃鄙人才疏学浅,不似知府大人这般高瞻远瞩,明察秋毫。这些日子,下官无时无刻不深感愧疚,如今在全城百姓面前,自愿交出乌纱,回乡务农,以祈赎罪,尚请知府大人恩准。”

吴知府没想布泰珲这么有骨气,说辞就辞,一时有点下不来台。

下面百姓纷纷轰叫:

“大人不能辞官。”

“我们不怨大人。”

“实因恶道太狡猾了。”

“吴知府,求你了,饶过布大人吧。”

第五章 青龙劫41

吴知府本心也没想逼布泰珲辞官。他心里有气,发泄下而已。况且,张巡抚还等着他的调查回复呢。此时把布泰珲撤了,张巡抚那边如何交代?布泰珲剿匪有功,在张巡抚眼里是功臣。尤其在这义军四起的时代,能将一个地方匪乱平定,在地方大员眼里,无疑就是治世之良将。吴知府怎能此刻去动上级领导的爱将呢,他不过是耍耍嘴上威风而已。

吴知府耍够了威风,便道:“既然百姓都为你求情,这说明你治县多年还是有一定功绩的。那么,本府上次罚俸指令不变,且限你一个月内抓捕头号和三号匪首归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宣bù

散会,人群在一片喧沸中四面散去。

布丁一伙人仍聚在桥下石台边议事。阿娇好奇地问:“头号匪首是太虚道人,二号是袁括,那三号匪首是谁啊?”

野菜道:“当然是那个神射手于木於,据说,官军攻山时一半的伤亡出自那个于木於,而于木於是射光了手中的箭才逃走的。要不然,还不知死多少人呢。”

王铁匠道:“嗯,当日在一线天,这厮借助天险,居高临下,当真如天神下凡一般,箭无虚发,箭箭带血。官军后期一听弓响,便亡魂皆冒,直如惊弓之鸟,现在大叔听到弓响,亦觉着脖颈子直冒凉气。好在贼道擅射的不多,山上没准bèi

多少箭,若是有一千支箭,攻山官军弄不好就叫他一人给了结了。”

阿娇惊呼:“真有这么厉害呀。”

布丁道:“大叔,你一直没给我们讲当日进攻一线天的细节,本觉得没什么悬念的,现在你给我们讲讲,看来有许多精彩的插曲。”

讲故事哄小孩是王铁匠的一爱好。王铁匠往石台上一蹲,“嘿嘿,那是当然,你们听我一一道来。”

原来,师爷戚佑才从王府归来的第二日,王庆远便派张洪火速带领骑兵助阵,到了第二日清晨,八百骑兵在张洪和韩青的带领下开始进攻一线天。太虚道人从一线天的高处看到这么多人攻山,便将山上的弓箭全部集中给于木於,于木於站在制高点,居高临下,一箭一个,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射杀三十余人,吓得这些正规军也不敢上前。张洪一看,不是办法,决定改到夜里攻山。趁着夜晚视线**时,于木於的威力下降不少。可一线天的险要地势也不是轻易能攻下的。后来,张洪故技重施,带领十几名敏捷的士兵,装扮成匪寇的样子,绕到后山,攀援百丈绝壁而上。韩青则带领士兵从正面佯攻。攀爬了六个时辰,张洪等人终于从一线天腹背攀上,杀了贼寇一个措手不及,攻下一线天。过了一线天,太虚道人无势可借,百余兵力便不足为惧,十人杀一人毫无悬念。匪寇节节败退,退到山巅,恶道眼见数百官军杀来,便从龙跳崖纵身跃下。而这一过程用时不多,却一直没见于木於。问询士兵,都没看到他的去向。

布丁道:“也就是说,攻下一线天,就失去了于木於的踪迹。”

王铁匠道:“也不能这么说,到了夜里攻山,于木於的准头就差了,基本就不放箭,也不知是不是一入夜就跑了。”

布丁道:“一线天后面是个口袋,里面的人是没处去的,除非他也跳了悬崖。”

野菜道:“会不会,他藏身某处,等官军走了再出来。”

“不会的,山头并不大,一千官军并排搜捕,你想想,每一寸草皮都能戳一遍,藏起来,谈何容易。”

布丁道:“一准是,他也效仿张洪,穿了官军的衣服,等官军杀进来,他便冒充官军混出去。”

刚说完,便听头上方传来一声冷哼,“真聪明。”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桥底距离桥上足有一丈多高,却不见再有声音传来。王铁匠,道:“敢问说话的是哪位?”

第五章 青龙劫42

不见回应,布丁撒腿跑到桥上。只见石桥上杳无人影,栏杆中间的石柱上扣着一顶军帽。布丁才要去拿,王铁匠喝道:“别动。”过去一把抓起,警惕的看着四周。蓦地,一把将布丁拽到一侧,布丁还没反应过来,一支利箭便从腋下飞过。

对面十丈开外的一簇树丛晃动几下,重归寂静。王铁匠放下一口气,道:“好了,他走了。”

阿娇吓得小脸发黄,结结巴巴道:“大叔,谁,谁呀?”

“还用问,当然是那个于木於了。”

王铁匠看着帽子,反手扣到自己头上,道:“他果然是假扮官军逃出来的,这厮脑子挺灵活的吗,我那婆娘还说他木鱼脑袋。”

布丁一颗心仍忐忑不安警惕着四周,道:“大叔还是小心些,你怎认定他走了呢,万一再放一冷箭,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这小猴,平素胆大得很,今儿个一箭就给吓得尿裤了,你没听说他有个外号吗——于二。”

“于二,他排行老二吗?”

“屁,听我那婆娘说,他这人不论射人还是射物就射两箭,射不着,你就是拿到他眼前他也不射了,刚刚射你的是第二箭,要不是老子手疾眼快,你小子一准见阎王了。”

布丁闻言,宽心不少,道:“这么说,以后少爷我再也不用担心他了,可他下一个会射谁呢?”

王铁匠道:“这里就咱俩跟他有过节。既然不能再射你了,还能找谁?而他也不傻,知dào

大叔不是那么好射地。哼哼,大叔现在是他的猎物,他在等待机会。”

阿娇担心道:“啊,这么说,大叔你危险了。”

“是呀,大叔这段时间要少喝酒了。万一喝醉了,身手可没平时那般灵活。”

“大叔不是会醉鬼拳吗?”

“是醉拳,醉拳打架有用,可防不了远距离偷袭。防偷袭还得靠警觉,要随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唉,捞不着喝酒,大叔会馋死的,相比之下还不如给射死好呢。”

阿娇吐舌头,做鬼脸,“馋猫。”

“布丁啊,你快想办法,咱爷俩快点把他捉住才是正办啊。”

“嗯,”布丁沉思道:“这么说,大叔和张韩二人,功夫虽然厉害但也都惧怕于木於啊。”

“那是啊,我们拳脚功夫再厉害也是近身肉搏方显威力,他于木於那可是远距离攻击。我们得活着到他跟前才能降服他,他若是能叫我们近身一丈之内,就是他输了。你懂?”

“嗯,难在你们无法靠近他。”

“是呀,除非他睡觉时叫咱们逮住,平常碰见倒霉的很可能是我们。”

野菜插话道:“他没箭时碰见你们也一样完蛋。”

“他可以跑的吗,这厮常年狩猎,跑起来也比一般人快得多。我那婆娘就说他跑起来比兔子还快。”

“这么说,没人能治的了他了。”

“错,有个人一定能治得了他。”

“谁呀?”

“太虚道人。那恶道的轻身提纵术相当了得,肯定能追上他。”

“哼哼,跟没说一样,他们可是一伙的。”

第五章 青龙劫43

“嘿嘿,一伙只是暂时的。他们这样的人,是没有永远的伙伴的,对他们来说只有金条才是永远的。”布丁诡笑道。

王铁匠道:“现在大叔也顾不了你了,恶道找的是你,于木於下一个对付的是我。我数次三番坏他好事,他不会放过我的。而且,他也射过我一箭,嘿嘿,我还欠他一箭。过了这一劫,大叔也就放心了。”

野菜开玩笑道:“大叔,不行你就戴上你的宝贝护心镜,站到院子当中,叫他射一箭,了了算。”

布丁灵机一动,道:“这还真是好办法,与其成日提心吊胆,东躲西藏。不如,光明正大等他来。”

“呸呸呸,都是馊主意,你知dào

他往哪射呀,你戴护心镜他就射你头,你戴头盔,他射你面门,你总不能把眼睛也挡住吧。”

“我有办法了,大叔,明日布老爷打赏时,你啥也别要,就要县衙大院里的那口铜钟。”

“要钟干嘛,那么一大个。”

“大叔把自己罩在钟底下就是不出来,急死那个木鱼。”

“哈哈。”

“布丁啊,你也得去衙门,虽说,大老爷没敢给你宣功,可你去了,啥也别说,布老爷肯定会赏你的。”

布丁道:“哼,那是,当日曾许下十两银子的承诺,少爷去连本带利的要来。”

野菜担忧道:“恐怕你们会空欢喜一场。刚刚吴知府不是说了,罚俸三年,连衙门公务银都一并罚去。大老爷为官又清廉,恐怕根本无银兑付。”

野菜说对了,布泰珲也正为此事烦恼呢。还是戚佑才聪明,对布泰珲说:“大人,奖赏不是非金银不可,你像王家,缺的不是钱,这时间,你就给他送去一千两银子他恐怕都不会看上一眼。

“师爷有何高见,我们拿什么做奖资呢?”

戚佑才道:“因地制宜,将有限的金银奖给最需yào

的人。譬如,像王铁匠这样的人虽说不是很富裕可也不缺吃穿,可用别的东西做奖赏。阵亡军民的家属,则须金银来抚恤。此战前后阵亡五十余人,其中半数以上是骑兵营的,对这些外乡阵亡将士咱们绝不能小气,应重金抚恤,还要立碑祭奠。”

布泰珲同意,“嗯,说的极是,把这一千两赏银先给阵亡的骑兵营将士,然后再抚恤本地阵亡军民,而活着的,县衙里他们看中什么就拿走吧。宁可亏了自己人,也不能叫外人说咱们不厚道。”

戚佑才道:“这倒不必,老爷的书画有不少,何不拿出作为奖品。”

“哎,那些字画都是自娱自乐之作,不堪入目,难登大雅之堂。作为奖品,恐遭人耻笑。”

“大人谦虚,大人的字画在晚生眼里一尺至少也值十两银子。”

“先生过誉了。”

第五章 青龙劫44

三日后,县衙。

布泰珲对下面近百名功劳簿上来领奖赏的人道:“各位,真是万分抱歉,本以为破获大案,上面会有赏赐,没成想,赏赐没来还落个罚俸三年。说来,只怨我布泰珲无能,对不住了大家了。”说着,躬身施礼。

下面人纷纷道:“大人不可,大人没错,我等不怨大人。”

布泰珲当父母官多年,虽说有时办案糊涂,但其秉承夫子之风,仿圣效贤,为官清廉皆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他哭穷,百姓都非常理解。

布泰珲继xù

道:“唉,按说诸位抛头颅洒热血,为我城出血出力,本官应该奖赏,可是,眼下衙门紧缺,金银有限得很。经过商议,决定把这部分金银先用来安抚骑兵营的阵亡将士,毕竟外来人为我们作战,客死异乡,我们自己紧紧肚皮也不能叫外人戳咱临淄人的脊梁骨,说咱不厚道。”

“对,布大人说的极是。”

“就是,就是,我等不要赏赐,全给他们。”

布泰珲道:“剩下的金银用来抚恤本地阵亡军民的家属。把有限的金银先给阵亡的将士。活着的,县衙里能搬动的,看中什么就拿走吧。”

“哗……”下面一片喧哗。

有人道:“大人这是何意,把我等看作是贪财忘义的小人了。”

“就是,大人说这话是在骂我等。”

有个妇人站出来,“大人,我当家的此次死在阵前,但我不要大人金银赏赐,我家虽不富裕,可两个儿子已经快长大成人,我家尚有薄田四亩,完全可以自己自足。请大人将银两奖给真zhèng

需yào

的人吧。”

“我也不要了。”

“我也不要了。”

布泰珲忍不住,以袖掩面。

下面顿时传来哭声。

戚佑才道:“诸位,大人的字画甚多,不要金银的可奖赏布大人字画一幅。”

“我要字画。”

“我也要字画。”

众人抢着把字画领光,金银反倒剩下一些。

戚佑才看到人群角落中的布丁自始至终站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便道:“布丁啊,虽说,公审大会上没宣你的功,但全城百姓都知dào

你的付出。希望你也理解我们,你要什么,是金银还是字画?”回头一看,字画都没了。给他金银,心里着实有点舍不得。布丁走过去,伸手抓起一个银锭,在手里掂量。笑道:“大人为官清廉,上面已经几个月不发俸禄,衙里这些银子,除了一千两赏金外,其他的想必是以往破获还没来得及上缴的贼赃。”

第五章 青龙劫45

布泰珲一把夺过去,骂道:“混账,胡说什么,想上老虎凳不成?”

布丁嬉笑道:“只是随便说说。青天大老爷,你答yīng

的奖赏还算数不?”

“当然。”说着,低头看那为数不多的银子,老脸有些发烫,他真想反悔。

布丁道:“若是小子拿了这银子,恐怕会做噩梦。”

布泰珲:“算你小子有良心,等将来衙门宽裕了,必连本带利给你如何?”

“青天大老爷这话,可是画在墙上的烧鹅,永远吃不到的吧?”

“哈哈,你小子鬼机灵,那你想要什么?”

“本案阵亡的衙役不少吧?”

“嗯,阵亡七人。”

“这么说是有空缺的,嘻嘻。”

“哦,”戚佑才看明白了,“你小子是想当衙役。”

“更确切地说是捕快。”

布泰诨摆手道:“你家一没军籍,二无接续,按规矩不能入衙。”

布丁登时垂头丧气,可怜巴巴地望向戚佑才希望他能美言几句。

戚佑才在布泰珲耳语几句。

布泰诨主意立改,道:“好吧,你就先做一名临时捕快,本老爷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捉拿恶道人和于木於,如果你能在一月内完成,你便可以正式入班。完不成你就回家做裁缝去吧,不要再来捣乱了。”

“好啊,就这么定了。可大老爷也得答yīng

小子几个请求。”

“说。”

“这一嘛,给小子一身差服;二嘛,小子要有两个跟班,我一个人可不是那恶道的对手;三嘛,还要给小子一枚令牌,见令牌如见大老爷,万一有人不听小子的,拿出这枚令牌好叫他听话。”

“哦,前两个好说。可第三个,从未有过。区区一个县衙,哪有这么繁琐,你当自己是奉旨钦差吗。”

“不如这样。”戚佑才说着,拿出一柄折扇,“大人在上面提上几个字,就证明是大人的信物。”布泰珲想了想,看布丁一副人五人六的小样,忍不住在扇叶上写下四个字“老气横秋”。落款盖上自己的印章,布丁小心收好。

布丁走后,布泰珲问戚佑才:“刚刚先生说抓捕恶道非此子不可,我也知dào

这小东西聪明伶俐,可把这么危险的事给他做,本官于心何忍哪?”

戚佑才道:“自古力不敌智,大人难道还看不出,此子年纪虽小,其智慧早已远胜常人了吗?”

“这倒不假,这小子头脑非一般人能比,非池中之物。只是,他行为乖张,不改改,恐怕难登殿堂,容易走入歪道。”

“嗯,晚生请大人收他入衙,就是藉此好就近点拨,有你我二人帮扶,希望他早日成材,而不是歪才。”

“呵呵,可他要个扇子有甚用?”

“这正是他聪明之处,衙内诸人,年老成精,人敷于事,若没大人倚仗,做事必受羁绊,布丁要信物,好使人相信他就是大人的亲信,以便他人对他大开方便之门。”

布泰诨道:“哦,真是聪明。不过我们完成任务也不能完全指望他,你去将皂班、力班、快班,这三班衙役合编,留出十人负责日常事务,其他人等分成几个小队,进行全城搜捕。发出缉拿通告,抓到首犯者,赏银五百两。凡有提供线索、举报者赏银一百两。”

戚佑才道:“衙门现今五十两也拿不出来了。”

布泰诨道:“呵呵,先放出甜枣,至于有没有人能吃到,言之尚早。可若连个甜枣都不给,谁人还会卖力呢?就怕下面人不信。”

“晚生想了一招,用面粉做一些银锭,外面刷上银浆,上面摆上现有的银锭,作为赏银,当着众衙役的面封进库房。”

“可万一叫百姓知dào

怎办?”

“就说是巡抚司送来,专门奖赏抓捕者的,这样一来,百姓们也会卖力帮zhù

搜寻。”

“嗯,还是先生想的周全,就这么办。”

第二日,布丁穿着一身干净整齐的衙役服装站在衙前。跟几十名衙役一起,聆听布泰珲训话。

当看着一车银光闪闪的银元宝从面前送入库房时,心里暗暗发笑,这银两做的也太假了吧,现在大老爷欠我十两,等抓到恶道和于木於,那就是一千五百一十两。原来,作为三号匪首的于木於的悬赏竟然高过太虚道人,恶道是五百两,而于木於因杀人最多,赏金为一千两,且死活不论。布丁心想,抓到二人,赏银大老爷肯定兑付不了。到时,就叫他升自己做县丞,想想自己骑着高头大马,带领何大劲等人耀武扬威出现在吴翠莲面前时,浑身就充满干劲。正美着,就听戚佑才宣道:“下面,为抓捕匪首,三班衙役暂时合班,除了力班留出一半人负责衙门日常事务及县衙保卫外,其他人员与快班合成一班。共计五十一人,分三个缉捕队,每队十七人。何大劲,于三,李奇,张灵……为一队,队长何大劲;乔四,江能刚,王辉,……班主乔四;元丘,钟平,赵新宇,……班主元丘。这三位班主,原本也是三班的班主,他们都是衙内老人,众人没甚异议。何大劲是皂班,乔四是力班班主,元丘则是快班班主,快班其实就是捕房,专门行使缉拿逐捕的权利,与何大劲等人向来面和心不合。

戚佑才继xù

道:“青龙山剿匪,我衙役阵亡七人,今日,有新入班的四人:一、袁文,袁江之子,按规定,子承父业,属接续,完全合规。二、布丁,因其立功较多,不贪金银,布大人特许为临时入班,日后看其表现待定。三、马俊义,此人来自东城外临江村,名将之后,一身好水性,家有军籍,其父便是战死沙场。按规定,军籍入班,合情合理。四、孙梓寿,这个不用说了,城西豪门孙家的少爷,因听了袁公子为国捐躯的事迹后,自愿放qì

养尊处优的生活,来此与我等一同历练,此情可勉,知府大人特许入班。”

布丁闻言,转头寻去,正巧与后排的孙梓寿目光撞上。二人心照不宣,孙梓寿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布丁心想,我入班就是临时,他知府特许的就没有临时二字,不知给了吴知府什么好处。

戚佑才继xù

道:“这新来的四人,加上吴清和赵员,就临时编入四队,班主为布丁。大家都要听到调派。”

只听孙梓寿道:“师爷不可,我等三人皆为正式编制,如何第一天就要听一个临时的指派。”布丁闻言,心里开骂,果然是来找事的。

布泰珲接话道:“布丁虽无军籍,又不属于接续。按规定,确实没资格进衙门当差。但是,各位也都知dào

,布丁此次在恶道大案中的贡献。所以,本大人特许他临时入班。虽说临时,但手中的权限是一样的,如果他能完成抓捕恶道的任务,那么,本大人就算乌纱帽不要了也要给他转成正式编制。”

布丁高声喊道:“请大人安排任务。”

“你们四队的任务,和其他三个队是同样的——缉拿头号和三号匪首。”

马俊义惊呼:“就我们几个新人,怎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呵呵,本大人要你们参与抓捕也是历练下你们,一旦发xiàn

匪首,切不可擅自行动,只需将情报尽快传给其他三队便可。你们都是衙门新人,年龄又小,化作平民身份,比其他衙役更容易得到情报,这就是老爷我成立四班的意图。”

马俊义道:“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只负责打探消息,动手抓捕是他们的活。”

布泰诨点头,“嗯。”

何大劲嘲笑道:“就你们这小体格,加起来都不够给那恶道人塞牙缝的。”

众人哄笑。

第三章完,2013.10.03

第六章 大追捕1

就这样布丁的捕快生涯开始了,尽管和梦境不尽相同,只是个临时工。可毕竟已达成了梦境中——手握镣铐,身穿捕服,头戴差帽,吃上皇家饭了。这家伙兴奋的一夜未眠。唯独不好的是孙梓寿的到来,这厮和他一向不和,见面仍是一副趾高气昂,不屈不服的模样,布丁实在想不通他为何放着富家公子哥不当却偏偏来干这缉拿逐捕的危险差事。

布丁脑子里装的事情太多,首要问题是怎样带好手底下这五人,在一月内完成任务。孙梓寿不听话那就不带他行动,只要其他四人听话即可。布丁心里把这几个队员挨个研究一遍:这里最好管的应该是袁文,虽然不常在一起玩,念学堂时,袁文属于学业一般,各方面表现都平平无奇乖孩子型那种,好在听指挥,尤其是布丁为其找到弑父真凶,布丁相信袁文一定是最听他话的人。吴青和赵员布丁领教过了那是一对胆小鬼,墙头草,关键时刻根本没甚道义可讲,只不过为人还算老实,小使手段叫他们乖乖听话不难。那个城郊临河村来的马俊义,听名字不凡,似是世家出身,只不过乡下的世家也弄不出什么规格。根本没法跟城里大户相比,比如孙梓寿这样的纨绔子弟,家族背景深厚,还带有点**色彩,最难对付。在城里这几大家族里面,都有背景依靠。王家靠的是朝里有人。袁家靠的是本地土著,人丁兴旺。东城孙家是三大家族中和**走得最近的家族,这是城里众所周知的,连布泰珲也知dào

,不过只要他家不在城里惹事,布大人一向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据说寻翠坊幕后真zhèng

的老板就是孙家,孙家还暗暗操控着城里各处赌档,请了许多绿林人物压阵,有个别大名鼎鼎的人物在外面惹了事,来这里隐姓埋名看场子,端不好惹。孙家家主孙力是个做事十分有分寸的人,从不在城里做大动作,城里若有公益事项,孙家也都主动出钱出力,这次剿匪孙家便暗中资助粮草五百担。因此,孙家和衙门一直保持着一种既亲密又互相提防的关系。

布丁毕竟年轻,虽说见过些风浪,懂点事故,终究有限,大略一琢磨,就把人事问题看淡了。他寻思,孙家不好惹,我大不了不惹你,队里有四个听话的就够了。殊不知,后来令他饱受苦难的正是人事问题。经过磨难,后期的布丁对人对物,皆能做到面面俱到,点滴不漏,始能成就一番伟业。当然,这是后话。

布丁思来想去,没想到抓捕恶道的好办法。干脆去拜访下元丘,这缉拿逐捕的事儿县城里没人比元丘更在行,元丘是快班班主,专职缉拿逐捕,在衙门干了半辈子,可谓经验丰富。城里人都知dào

,元丘为人比何大劲、乔四之流的老衙痞要实在得多。唯独有点不好的地方就是出了名的欺生,来了新人,他总是比别人更具耐心的去欺负欺负。新人乖了,成了他的跟班,他方饶过,反过来外人来欺负他还十分护短。布丁刚入衙门,本应到元丘手下,布泰诨成立四个缉捕队,布丁暂时跟他平起平坐,但元丘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布丁来到元丘面前,元丘一手掐着大烟袋,拿眼挑了布丁一眼,便继xù

云里雾里,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布丁将手里两坛十年女儿红放在桌上,带着十二分恭敬,道:“你老可好,小子给你老请安。”元丘看到酒,眼睛睁开一条缝,朝布丁吐出一口烟,“呦,这不是布家大少爷吗。”

“小布丁在您老面前哪敢称少爷。”

元丘带点揶揄口吻道:“好歹也是缉捕四队的头儿,跟老子平起平坐,那就叫你布队长吧。”

“不敢不敢,将来此案一了,还得乖乖来您老座下听使唤呢,到时跟您老好好学学当年大破连珠案的事迹呢。据说,县丞袁括还在的时候,每逢大案,都得请您老打头阵。”

第六章 大追捕2

布丁深知元丘的软肋,几句奉承话,元丘的欺生便改为对布丁的欣赏。口气大为缓和道:“呵呵,小嘴吃蜜了,你小子这都是听谁说的?”

“城里老人都这么说。”

“嗯,以往每次破案,苦劳是咱们的,功劳是上官的,难得老百姓还能看明白。”

“那是当然,俗话说,老百姓是水,里外透亮着呢。”

“嘿嘿,说得好。”

“小子今日来,便是在结案前先给您老请个安,好日后到座下听遣。”

“哼,你小子还是水浅哪,一口一个结案,想得简单,都说你小子比那九尾狐狸还滑头,你就说说对结案有几分把握啊?”

“哎,缉拿逐捕,您老是城里头一号,小子哪敢班门弄斧。”

“嘿嘿,话虽这么说,实话告sù

你,老子我也毫无头绪。这若是缉拿寻常人犯,凭着些个蛛丝马迹,只要开了头,便可一路顺藤摸瓜,不难进行。可我们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神射手和杀人如麻且功夫了得的恶道人,这两人都是绿林人物,对他们的抓捕,说句实在话,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即便发xiàn

了又如何,咱们这一队十来口子,即便在街头遇见那恶道,也说不定叫他一人就给灭了。”

布丁道:“班主如何长他人锐气,灭自己威风。俗话说,人多力量大,恶道就算是只老虎,再厉害,他也架不住狼多。”

“那些个熊包蛋,真到了场上,还狼呢,连狗都不如,不信,你以后就知dào

了。”

布丁道:“班主的意思是说,我们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

元丘道:“你这小脑袋瓜子里还真想着抓人立功啊,你看看何大劲、乔四这些人都在忙些什么。在布大老爷面前,他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精神抖擞,出了衙门就聚成团去寻翠坊包个房间玩通宵,第二日,眼黑脚软的往布大人面前一站,说是为了搜寻人犯线索一夜未眠,又能得到布大人一通表彰。你说说,这些个衰鬼能干什么用?那于木於就是给送到他们面前,也一准儿溜的比兔子还快。”

“可衙门里毕竟还有我们两个队,小子带四队的人给您打探消息,你老负责抓人。听说您老的缚龙索练的出神入化,再厉害的强盗在您面前,也就一挥手的功夫就服服帖帖。”

“唉,别别,你就别吹老子了,老子这手缚龙索,说起来就是绑人的道道,前提是歹徒得先被制服,跟死狗似的趴地上不动,我才能上去绑,所以说用处不是很大,你要想学,老子可以教你。玩了一辈子绳扣,这方面,老子还是有点自负的。”说着,元丘掏出一条绳索,在布丁面前比划,“你看,这样一反一正连续挽三个结,拴的牢牢,简单吧,想玩熟了,你至少得反复练上一天。”布丁接过绳索,按照记忆,不一会,把绳结挽出来。

元丘道:“嗯,你小子果然聪明,但速度太慢,须知人犯有时只是暂时被制服,你必须迅速打出绳结,将他牢牢捆住,多拖延一秒,便有可能遭受反击。”

布丁问;“这就是您的绝活——缚龙索?”

“嗯,算是吧。这缚龙索是前朝一个牢头发明的,一开始就十几手捆法。后人在其基础上又陆续研究出二十几手捆法,到目前为止缚龙索共有三十六手捆法,越往后面越复杂,刚教你的是第一手,也是最简单的一种。这也不是什么秘籍,入了捕房,至少也得学一两手,通常刑部的人会定期来人教。”

“您老全都会?”

第六章 大追捕3

“你懂个屁,三十六手全学会,除非你是商轲在世,孔明复生,寻常人一辈子下来能学会一半已是极为不易了,老子钻研半生,到现在也只学到第十九手,据说,我大明三大神捕之一的刑部教官李司清也就练到二十三手。”

“十九手和三十六手有何不同?”

“嘿嘿,使出第三十六手,人物一旦被缚上,便如灵魂出窍,身体不在是你的,就像木偶一般,全凭掌线的人操控。”

“哇,这么厉害。那您老的第十九手,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这么说吧,任凭你本领多高,一旦被老子缚上,有力用不上,有火发不出,越挣越紧,挣到最后能把自己活活勒死,就是大罗神仙也无法脱身,要不叫做缚龙索呢。缚龙索前五手,是把人捆牢,五手以后,手法上就多了许多反扣死扣,被捆之人只能乖乖就缚,要是拼力挣扎,你用多少力,就受到多少反噬,直到把自己活活勒死。”

元丘被布丁哄的兴致极高,又教了布丁第二三种绑法。临走还嘱咐布丁:“以我多年来的经验分析,抓捕这二人,得先从于木於下手。为何这么说呢,恶道人生死未卜,活着也势必躲起来养伤,难以搜寻。而于木於,想找他这样的人,说难却也简单。越是有特点的人就越讲究,孤僻的人不喜人群熙攘之所,必然选择安静冷清之地,并且他是猎手出身,那么,山林最有可能是他的藏身之地。想知dào

的更确切点,最好的办法是找与他相熟的人去打听他的喜好以及常去的地方。”

从捕房出来后,布丁边走边琢磨城里谁最了解于木於,豁然眼前一亮,布丁抬步迈向王铁匠家。

离院门老远,就听见叮叮当当的锤击声。院门敞开着,布丁迈步进去,打铁却不是大牙,而是王铁匠。布丁有些讶异,大牙端着一盆子水从堂屋迈出,看见布丁,憨声问道:“布丁啊,你来了,今日怎么这么闲?”

“嗯,”布丁指指汗流浃背的王铁匠,道:“王大叔终于知dào

心疼你了,怕你一人打铁累着。”

王铁匠歪眼看布丁,一脸苦涩,正待开口。孙**从里屋走出来,掐腰骂道:“你看什么?还不快干活,成天介就知dào

喝酒下棋,一点人活不干,全靠徒弟和婆娘干活养家,布丁你说说,他像话吗?”

布丁闻言,明白了王铁匠的倒霉根源,跟自己有点关系,便戏谑道:“孙婶婶说得对,王大叔调皮惯了,是该管教管教。”

“什么,混账。”王铁匠把铁锤停下,对布丁小声道:“你这臭小子,要不是为了帮你,我……”

布丁朝他挤眉弄眼,阻止他继xù

说下去,转首对孙**道:“不过,王大叔喝酒是不对,可下棋却是另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玩还找原因。”

布丁走上前去,附耳道:“这是衙门的机密,是衙门派他以下棋为掩护暗中做细作,打探贼人的下落。”

“哦,不是骗我的吧?”

“婶婶,你若不信,我这就带你去问布大人。”

“那就不必了,不过,今个儿我是决计饶不过他,不把那些铁打出来,别想偷闲。我去店里看看我那两个闺女去,布丁啊,你帮我看着他,他不老实你就告sù

我。”说着,迈步走出院门。

孙**走远,王铁匠把大锤一扔,大步走至桌前,端起茶壶朝嘴里倒个底朝天,对布丁抱怨:“你看看,你这臭小子,现在知dào

给我找了个什么吧,这哪是婆娘,分明就是只母老虎。”

大牙在一旁傻乐,王铁匠抬脚踢他屁股上,“乐啥,还不去打铁,我陪布丁聊会,等你师娘回来,师父交不了差可要命啊。”

大牙极是听话,走过去抡起大锤,叮叮当当打起来。王铁匠对布丁道:“你小子,还想不想大叔去陪你爹下棋。”

第六章 大追捕4

布丁道:“当然。”

“可你看这情形,在不想办法,大叔可就出不了这院门了。”

“这好办得很,孙婶婶无非是嫌你赚不到钱养家,只需每过上几日定期交上些银两,孙婶婶自然不会再干涉你。”

“嘿嘿,你的意思是要雇我,你可知dào

,城里三大家族老早就想雇我当护院,我都一概回绝,不过,你小子对大叔我有恩,你求我,我是不能拒绝的,这工钱吗,每月二两如何?”说着一脸贼笑盯着布丁,布丁知dào

他是故yì

难为,索性一伸手,五个指头往铁匠脸前一竖,“大叔一身本领何苦自贱,我给你五两!”

“啊!”王铁匠贼笑立变惊喜,“真假,你小子不是骗我的吧,若是这样,大叔立即关了铁匠铺。从今儿起,就跟你混了。”

“嘿嘿,好说,我原以为大叔拒绝了三大家族,是因你视金钱如粪土的缘故呢,原来是嫌工银不够啊。”

王铁匠嘿嘿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三大家族虽然出资也不低,但跟你布大财神一比,简直就是吝啬鬼。”

布丁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往桌上一拍,“大叔,等婶婶回来,就把银子交给她,好换取你的自由——对了,让我瞧瞧当日替你挡住一箭的宝贝。”布丁想照猫画虎做一个护盾,以备将来对付于木於时用到。

王铁匠飞奔进里屋,很快举着一面锃亮的平底锅跑出来,道:“看看,就是它救了大叔一命。”

布丁才要伸手接过,却从锃亮反光的锅底上看到身后左侧的屋顶上面有一个人头。布丁顿觉头皮发麻,故作镇定,压低声音对王铁匠道:“大叔,不要动,我身后左侧的房顶上有一个人。”

王铁匠已从布丁的神色上看出端倪,也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佯装转身端茶杯,眼角余光朝房顶扫了一眼,只一眼,王铁匠大叫一声:“跑!”

布丁早做好了准bèi

,一脚踢翻身前的木桌,二人动如脱兔,一个翻身便藏到方桌后,大牙听到动静,才要过来,王铁匠喊道:“徒弟,呆在里面躲起来。”

飕的一箭,贴着桌面飞过,王铁匠只觉头皮被箭风刮得生痛,赶紧又把脖子缩了缩。

布丁大喊道:“木鱼头,你跑不了了,城里四处缉拿你,有种你就别跑。”

对面也不答话。凭直觉,杀气一直弥漫于小院四周。王铁匠时不时拿眼从木桌缝隙向外张望,布丁胆战心惊环顾四周问:“他会不会绕到咱们身后来上一箭。”

王铁匠道:“不会,他轻身功夫跟恶道比差得远,不会飞檐走壁的本事,想从屋顶上窜来窜去,岂能逃过大叔这一对耳朵。”

布丁道:“你上回说,他射人绝不射第三箭,如今,射我已是第三箭,如何解释?”

“屁,刚刚那箭是射老子的,这你都看不出。”

布丁道:“那咱们都被射过两箭,还躲什么?”

“嗯,说得对,那你先站起来,看看他射不射你,就知dào

传言可不可信了。”

“切,你功夫高强,身手敏捷,还是你站起来吧。”

第六章 大追捕5

布丁左右看了看,琢磨怎样才能躲进里屋,却听这时院外传来孙**骂声:“王铁匠,老娘才走一会,怎就听不见你打铁的动静了,看老娘走了就偷懒是吧。”话落,人如一阵疾风冲进来,看见院内这番景象,立即惊呆。王铁匠忙道:“婆娘别过来,快躲起来,有杀手在屋顶。”

布丁也道:“婶婶,是那于木於在对面的屋顶,要杀人。”

“谁?”

“于木於。”

“他?”孙**闻言,脸色立变轻松,一手掐腰快步走至木桌前,也没看到人在哪,朝着对面就骂:“我说谁呀,于木於你个遭千杀的,你想做甚?啊,有种你一箭把老娘射死。”

“快给我滚下来。”

“你朝老娘胸口来一箭,不射你就是孙子。”

孙**面对穷凶极恶的于木於这一骂街,把布丁和王铁匠惊得大眼瞪小眼,偷偷露头看去,直觉感到周身气氛松懈,料想他应该是走了。王铁匠站起,哈哈大笑:“没成想这凶神恶煞叫一娘们骂跑了。”

孙**拿眼剜他,道:“别人不好说,于木於跟我那是发小,从小就是我欺负他长大的,他不敢惹我。”

三人大乐。

王铁匠嘴还没等闭上,孙**手指他,“你笑什么,还不去干活。”

王铁匠急忙转身过去,想起银子,从地上捡起来,塞到孙**手里,“嘿嘿,婆娘,衙门雇我做事,你看看,这些银两就是佣金,这一个月,我不用打铁了吧?”

孙**接过,喜上眉梢,道:“哼,那你就跟布丁好好干,别给老娘丢脸。”

“婶婶,你和于木於是发小,那太好了,我原以为你们只是浅交,没成想你们竟是熟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正有一事相问。”

“说。”

“于木於这人平时喜欢出没于什么地方?”

“那还用说,当然是深山老林。这人孤僻惯了,喜欢跟猫啊狗啊的一起玩,就是不愿意跟人相处,所以,从小隐匿深山,很少出来,再后来发生什么事,使得他背井离乡,又为什么助纣为虐帮着恶道我就不得而知了。在我印象里,他这人虽然古怪却并不凶狠,一定是有什么事改变了他。”

“哦,临淄城东南两面环江,北门和西门外有大片山林,看来于木於很可能隐匿于这两处。”

孙**道:“他最可能隐匿在西门外的凤凰山一带,那里绵延几百里的山林,最重yào

的是这片林子一直连到我们郓城老家。”

“啊,是这样。”

“嗯,他是念旧的人,在那片林子里,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不会轻易离开的。”

“哈,婶婶,今日问到你还真是问对了。”

“哼,实话告sù

你,我跟他毕竟有旧,若不是他想杀我当家的,我还真没打算告sù

你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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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追捕6

南门王府,后花园书房。王鸿涛脸色铁青坐在椅子上,满眼透着寒光,独自一人思索事情。

这时,王庆远走进来。王鸿涛问:“叔父,事情办得怎样了?”

王庆远道:“那几名家丁无论怎样严刑逼供都说不出地方,或许他们真的不知情。”

“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王庆远道:“贤侄,叔叔说句不该说的话。论钱财,我们王家已经是富甲一方了,几辈子不愁吃喝,再多这些又有何益?何苦自寻烦恼。”

王鸿涛道:“叔父有所不知,这些财宝对家父的前程十分重yào

,家父任职江西巡抚已数年,自江太傅死后,朝内再无依靠,擢升无路,倘若此时,能将这些财宝进献朝廷,必得皇上重用。我们王家能否进京侍圣,光耀门楣,就靠这些财宝了。家父前日来书,叫我务必寻回这些财宝,否则不得回返。”

“可骑兵营岂能这样长驻下去?赶紧遣回吧,这千号人,消耗巨大,不日,便将叔叔我的老本吃光了。”

“呵呵,叔父多虑了,骑兵营的人还要为日后押宝用,你放心,我父已派粮草前来,此刻正在路上。”

“哦,那些个家丁该如何处置,依我看,还是放了吧,再刑讯下去,非出人命不可,调包之人应该是另有他人。”

“依叔父看会是谁?”

王庆远分析道:“当日,据你所说,天色已晚,参与埋宝的人就六名家丁和你主仆三人。先抛除家丁不论,就你三人而言,韩青这人办事老辣,张洪为人稳重干练,我们从来不曾怀疑,可万一这二人中有人口风不严,或者干脆监守自盗呢?”

王鸿涛道:“这二人跟随我四五载,韩青这人无甚心机,一眼便看到肠子。唯独张洪,越是近来,我越是发xiàn

他城府深沉,很难知其心意。”

王庆远道:“嗯,若论功夫,应该是韩青更胜一筹,可论智谋,他却远非张洪对手。有一件事,叔父早想跟你说,当日围困一线天之时,师爷戚佑才前来我家探望,说出骑兵营一事,当时,我是十分吃惊,他怎么会知dào

此事。这件事情,除了你还有谁知dào

,连叔父我也是后来才得知的。”

“嗯,当日负责调派这事的只有张洪,就我二人知晓此事。”其实,王鸿涛是忘记了,当日在泰来酒家喝醉回返,当着假寐的布丁面说出骑兵营一事。

话说王鸿涛为何对本十分信任的属下产生疑心呢?这得从官军第二次进攻太清观时说起,当时,王鸿涛受伤在旁,眼见张洪立功心切,带头冲杀,全然不顾他这主子死活。从那时起,王鸿涛已经对他心生不满。养伤这些日子,天天都在琢磨,实在想不通好端端的财宝不翼而飞,到手的美梦突然落空,心里产生巨大反差,对周围的事物俱产生了怀疑的态度。所谓,疑人偷斧,看谁都像贼。偏就此时,又生出骑兵营消息走漏的事由,主要负责人的张洪自然就成了已经对他心生嫌隙的王鸿涛的首先怀疑对象。

“叔父,你老经验多,依你看,倘若真是张洪监守自盗,那他为何不携宝远走高飞,还继xù

留在府中呢?”

“嗯,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当下,城里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各方势力都在暗中查寻,若是这时携宝私逃,定会引起大家注意。张洪本事再大,也没办法躲开这么多人的追击。”

“依你说他什么时间会动手取宝?”

第六章 大追捕7

“这不好说,须密切关注他了。”

“叔父的意思是派人暗中盯着他。”

“嗯。”

“可是,这厮功夫不弱,家中何人能担此重任?”

“这人必须能降的住他,还要对我王家绝对忠心。”

“你是说韩青。”

“韩青对王家忠心耿耿,为人又心狠手辣,六亲不认。所以,他来盯着张洪是最佳人选,一旦张洪露出马脚,韩青可将其立即拿下。”

“好吧,我对韩青也是最放心的。他这人对主子是绝对的忠心,连家父都曾赞扬他,说他和我们是一家人,曾多次要赐姓,每次都是张洪暗中阻拦,现在想来张洪早有反骨。”

“呵呵,贤侄,话说的也不能太满,咱们怀疑归怀疑,毕竟还没抓到把柄。所以,对张洪仍然要用之慎之,切不可打草惊蛇,他就是那魏延,韩青就是他背后的马岱。一旦造反,挥刀取之。”

正说着,管家走进来,附耳几句。王庆远大惊失色:“哎呀,真被我这乌鸦嘴料中,出人命了!”

王鸿涛忙问:“怎么回事?”

“刚刚管家来说,地牢里的家丁有一人受刑不过,咬舌自尽了。”

“啊!”

“这该如何是好啊,贤侄,还是赶紧放人吧?”毕竟太平这么多年,此刻王庆远家中逼死人命,也不由方寸大乱。

“慢着!”王鸿涛拦住王庆远,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放不得了。这些人平白受了苦,满肚子怨气,此时,把他们放出去,你想想,衙门那边知dào

了会怎样。”

“这点你放心,布泰珲胆小如鼠,他不敢管我王家的事。死者家属我会重金抚恤,叫他们不敢声张。”

“哼,叔父,不可小看此人,当日掘宝回城,若不是他在城头阻拦,也不会生出这些事端。这些个夫子出身的官秀才,各个外弱内强,你没见连吴知府都奈何不了他。”

“那怎么办?”

“无毒不丈夫。”王鸿涛目射寒光,“来人啊,把韩青叫来。”

一大早,布丁将小四队人喊到一块,唯独没有喊孙梓寿。可他还是自己跟来了,翘着二郎腿,满面不屑地坐到一旁,毕竟还有孩子心性,他也好奇布丁头一次任务怎么安排。

布丁也不把他当回事,有他没他,任务照常进行。道:“前几日,经我们多方调查,现今得到了一个不是十分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的线索。”

“哼,说的什么呀这是?”孙梓寿在旁打岔。布丁没理他,却不料,上河村的马俊义也提出异议,道:“布头,你这话说的到底是有把握还是没把握,若是八字还没那一撇的事还是别浪费大家伙时间,穷折腾不如回家睡大觉。”吴青和赵员也在一旁起哄撇嘴。都懒散惯了,一说要准bèi

出动,都发自内心的抗议。

第六章 大追捕8

布丁头遭发布命令便遭遇大部分人抵制,心中不悦,道:“我还没说,你们便认定不准确,”

“那你说。”

布丁道:“本队长前日从其以前的相好的口中得知,他常出没于西城门外的凤凰山一带。所以,今日召集你们来就是商量着进山搜捕。”

吴青惊呼:“那里可是出了名的狼多啊!”

孙梓寿道:“这叫啥消息,就凭你从一个娘们嘴里听到点胡言乱语,就想把大家伙送进山里喂狼,你不是叫门缝夹着脑袋了吧?”

赵员也劝:“布头,你看看人家另外三班都在干什么,咱们何苦自寻烦恼。难道你是看中赏银,那东西是有命看,无命拿。”

布丁没理赵员,瞪着孙梓寿,心想今日不收拾他,难以服众,回击道:“你孙大少爷的脑袋不是早就被夹过吗,要不然,放着舒舒服服的日子不过,有荣华富贵不享,却偏偏来衙门跟我们这些泥腿子抢饭吃。”

“混账,老子就愿意当差,怎么着。”

布丁道:“来当差就得讲点当差的规矩,不讲规矩就两个字——滚蛋。”

“什么规矩?”孙梓寿腾地站起,一脚踢开凳子。

“规矩就是小四队,布少爷我当家。”布丁把脚踩到凳子上,手撸袖管,摆出以前常用的姿势,这姿势一摆,就预示着他要干架。别说,布丁这一耍横,吴青赵员立即噤声,布丁耍混在城里是出了名的。虽说他们比布丁年纪稍大点,也不敢招惹他。

孙梓寿和布丁没少打架,可都是人多对人少,现在身边没帮手,心里没底。他看布丁一副无畏的表情,权衡利弊之后,冷哼一声,“反正,老子不跟你一起耍混,你想喂狼只管自己去。”

孙梓寿离去,剩下五人,都沉默不语。布丁道:“谁还想走?”话毕,马俊义转身离去,他这一走,吴青和赵员也有挪步的意思。布丁心想,与马俊义稍一接触,便发xiàn

这人十分自傲,就像一匹烈马,须想法子制服他,不然,老是跟他尥蹶子,被孙梓寿利用可就大大不妙。便喝道:“上河村马俊义。”

“在这,有事?”马俊义停住脚步。

“听说你们上河村人人有一门绝活——不论在多么湍急的水中都能手摸鱼虾。”

“那还用说,我们上河的人,随便出来一个,都能横渡淄江几个来回。”

“这不算什么本事。”

“难道你的水性也很好?”

布丁傲然道:“哼,不敢说有多好,但你们上河村的人都不如我。”

“真敢吹你,有种的比较一下。”

“好说,既然比赛,我们下点赌注如何?”

“好,什么赌注?银子我可没有,才来几日,还没发工食银。”

“哼,要是我赢了,你以后只须乖乖听我安排便是。”

“那你输了呢?”

“拍屁股滚蛋,队长给你做。”

第六章 大追捕9

“一言为定。”

小四队成员见这俩人杠上了,纷纷起哄助威。

衙门后院有一个荷塘,此刻,微风送爽,荷香四溢。五人来到荷塘边,布丁道:“淄江太远,就在这荷塘比个高下。”

“怎么比法?”

“比个最简单的法子,我们从这里一个猛子扎下去,谁从水里出来的距离最远谁便获胜如何?”

“就是说,看谁一口气游得最远,好说。”

布丁和马俊义三下五除二扒下外衣,噗通一声,同时,扎进荷塘。

不多时,对面的水面出现鼓泡,马俊义先探出头来,他水性确实不赖,一口气足足潜游了近十丈距离,回头看向岸边,对自己的成绩也是极为满yì

,问岸上众人:“布丁出来了没?”

岸上四人纷纷摇头。

马俊义立时脸色发灰,沮丧爬上岸边。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始终不见布丁人影,岸上人有些急了。马俊义也不放心,又扎入水中,探查一番,冒出头来,道:“奇了,布头不会是变成水鬼了吧,小小荷塘我几乎转了一圈,咋也不见个踪影。”

赵员道:“去报gào

布大人吧,他会不会淹死了。”

却听身后水声一响,布丁从身后荷塘冒出头来,道:“这个荷塘好小,我围着潜了一圈,这么快就到了。”原来,荷塘是葫芦形的,一半外露,一半隐在地下,还有一部分似乎就在公堂下面。布丁嘴里含了一根细竹筒,轻易围着转了一圈,临出水吐掉竹筒。马俊义不知他作假,可把他给惊呆了,大呼:“布头你难道跟鱼一般,可在水下换气不成?”

布丁嘿嘿点头,“你服不服?”

“我服。”

“那你以后可得听我指派。”

“好吧,认赌服输,你要我怎样都行。”通过此次接触,布丁看出马俊义这人心高气傲,但是为人也很直爽,说一不二。

布丁略施小计便收服马俊义,心里十分高兴。马俊义不再跟他唱反调,袁文自始至终不反抗,就有两人听指挥了,吴青和赵员向来没主心骨,人多对人少,自然也乖乖服从。

布丁带领四人来到老常的面馆,边吃边下达命令,用手指头蘸水在桌面上画图。“明日,我们先到西城门外设伏,在这里有个茶亭,是于木於进城的必经路线,我们只需躲在茶亭里观察即可,一有风吹草动立即通知三位班主发兵。”

第二日一早,小四队五人,全副武装来到茶亭,可把茶亭老张吓得不轻,还以为是来缉拿他的,口呼官爷,腿肚子直抽筋。布丁说明来意,叫他安排五人藏身于茶亭后面休息用的茅屋中,布丁甩给老张二钱银子,吩咐他每日送来一日三餐,茅屋离路边很近,过往的行人无不落入小四队眼中。就这样,蹲守了一天,把他们看得头昏眼花也没发xiàn

于木於。夜里,布丁叫老张在茶亭外挑上灯笼,灯油钱他出,以便在茅屋中的人能看清道路上的来人。五小则轮流休息,每人夜里各盯一个时辰,白天则两人一组轮换。就这样连续蹲守了五天,小伙伴们都丧气了。

布丁一合计,这样也不是办法,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决定直捣黄龙。他这大胆的决策,差点没把吴青和赵员吓尿裤。布丁看这二人表情,知dào

强带他们去也是累赘。便吩咐二人继xù

在茅屋留守,发xiàn

可疑人便回城向元班主报gào

,二人如获大释。欢天喜地恭送布丁三人进山。

第六章 大追捕10

马俊义生长在城外乡村,对山林行走颇有些经验。三人便由他带路。一路上,马俊义眉飞色舞,极尽卖弄。看布丁袁文二人不懂,他便十分高兴。布丁心里发笑,对这厮城府了然。布丁想借机探他的家底,便问道:“马兄,你这么兴高采烈,难道就不怕遇见豺狼猛兽。”

马俊义道,什么兄啊弟的,你就叫我马大胆,实话告sù

你,天底下没我怕的东西,我十一岁时,就钻进鬼宅中睡了一宿,出来村里人都叫我马大胆。“

布丁奇道:“鬼宅?”

“啊,难道你没听说过啊?”

袁文在一旁提醒道:“他说的是娘娘梳洗阁。”

“哦,是那里呀,你胆子果真够大。”

“哼哼,咋你也去过?”

“嗯,当然,临淄才多大,就那么几个出名的地方,‘北城梳洗阁,南城吊尸楼。’这是本地最吓人的两个地方,可你们咋叫他鬼宅?”

“传说中那是古齐国一位田姓娘娘的梳洗阁,可俺村的长老说,其实不然,那里曾一个富户所盖,后来,惨被灭门。全家共有二百多人遇难,据说衙门到时,整个院内,积血可没过靴底,里面死尸惨不忍睹,像是被野兽撕碎,没有一具完整的身体,衙门众人没人敢进去收尸,索性在院门砌了一堵墙,又在院墙外加筑了一圈丈高的石墙,这栋宅院自此封禁了。我们去的时候,小伙伴十几个,只有我一个人能爬进去。”

“哦。你们村长老有没有说这是哪年的事?”

“大概是万历十几年左右的事情。”

“这么说才过去三十年,那你进去有没有看见满院子尸骨?”

“没有。”

“嘿,谣言不攻自破。看来是你村长老吓唬小孩的把戏。”

“但是,我看到了屋子里面满是骨骸,都摆的整整齐齐并排躺在一起,上面覆盖了尘土,就像是殉葬的奴隶。”

袁文打岔道:“你们别说这个了,叫你们说的感觉周围都阴森森的。”

布丁道:“好,不说了。马大胆,回去后,我们再赌一局如何?”

“说。”

“看谁,在鬼宅呆的时间长,比输了,你的马大胆就得排在我布大胆的后面。”

“哼,好说。到时别尿裤就好。”

布丁话锋一转,“你们马家是不是世家。”

“嗯,你为何有此一问?”

“听你的名字猜的。”

第六章 大追捕11

“嘿嘿,算你聪明。我们马家是前朝大将马聪的后裔,最风光时,整个家族拥有一个郡的土地。前朝覆灭,我们马家也就自此消沉。到我曾祖时代,全家被迫搬到临河村,当时,并没有临河村,只有几户渔民,我们马家搬来后,才有了临河村,也是临淄第一大村。”

“哇这么厉害,你家族人丁很多啊,那你家可有家传法宝、家传秘籍什么的,或者世家该有的规格。”

“什么都没有,除了有个名头,现在整个家族凑不出十两银子。我当差还是爷爷去找布大人,打着马家的牌子,卖老脸求来的,再过几年恐怕连名头也没有了。”

布丁拍他肩膀安慰,“嘿嘿,跟着布头我,你很快就都会有的。你们马家昔日的荣耀,将在你身上重现。”

“不过,你也别小看俺马家,俺祖宗马聪当年是靠阵法起家的。排兵布阵懂吗?”

“行军打仗的大元帅啊?”

“嗯,他用兵如神,当年号称神算将军。”

“你会吗?”

“嘿嘿,当然,我们村人人都爱排阵,几乎从能行走时就开始,排阵比什么都好玩。我从三岁起,爷爷就带我们排阵站位,我们村人多,最大的阵能摆出七七玄天阵,需yào

四百九十人。九九归一阵要八百一十人,村里人不分男女老幼,不管遇到谁家排阵,都会主动过来站阵位,不用喊,自发的。你是没见那场面,有机会到我村玩玩就知dào

了。”

“有趣的很,不愧是将门之后,玩的东西也特别,那你展示个给我们看看。”

“排阵得需yào

很多人,不然,能叫做阵吗。最小的阵也要十六个人,叫四四方圆阵,外行的人进去就别想跑。当年有几个毛贼进俺村东偷了东西,被主家的一喊,等他们跑到村西时,那边就已经排好五五布袋阵了,最后,跪求哭喊才被饶过,你说厉害吧。”

“哦,哈哈。终于知dào

你的长处了,说说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跟着布头我,一定帮你实现。”

“切,哈哈哈,我现在最大的理想是把第一个月的工食银拿到手。”

“你多少?”

“每月四钱银子,你呢?”

“我是临时的,还没有工食银。”

“哈哈哈……”马俊义得yì

的眉飞色舞,“你还不如我。”

布丁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道:“这些银子你得几个月能赚到。”

马俊义立即傻眼,道:“至少一年,布头,从今以后,我马大胆跟定你了。”

这回轮到布丁哈哈大笑,“好说,跟着布头走,不会错的。”见袁文一声不吭,便转首对袁文道:“你个闷葫芦,如今我们都是一伙的了,你说说你的好玩的事。”

袁文扭头道:“我没甚可说的。我的事你都知dào

,就是自小被你欺负,然后一起念过学堂,现在又一起共事而已。”

马俊义道:“你也没去鬼宅啥的?”

袁文道:“外石墙又陡又高,还常有官差巡视,我没爬上去过,就算爬上去也没用,里面都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不能跳进去吗?”

第六章 大追捕12

“没人有这个胆量,不过,南城吊尸楼我倒是去过。”

马俊义道:“啊,你快讲讲。那边离我村太远,我还真没去过。”

袁文道:“那里就是个四层的石头砌的方方正正的石楼,没门没窗户,四处是洞,敞亮通达,什么人都能进去,一炷香时间便走个来回,没啥意思。”

布丁道:“嗯,我也去过,就是这样。”

袁文道:“据说,以前那里是个全封闭的石楼。后来,来了一伙盗墓贼。上面被生生砸出了许多洞,盗墓贼原以为里面隐藏着宝贝,可乍一进去的时候,都给吓傻了,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吊尸,足有七八百具,早已风干了。所以,当地人便起名叫吊尸楼。再后来,怕感染瘟疫,尸体被衙门集中起来烧掉了。”

“哦。可惜,我没见着。”

布丁道:“吊尸楼年代并不久,记得小时候,还常去那里找骷髅头当蹴鞠玩耍。算来,应该是布大人上任后给集中烧毁的。”

马俊义道:“布头,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会吊着那么多尸体呢。我觉得就跟鬼宅一般,其实,背后一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马俊义道:“如今我们都当了捕快,何不去调查一下。如果,能查清缘由,说不定会因此名扬天下。”

“小小年纪,你就想这些,不愧是名门之后,和我们这些贱民就是不同,骨子里都流淌光耀门庭的血液。”

马俊义忙道,“过奖了,其实都一样,我祖宗也是农民出身。”

袁文道:“你们别说其他了,先说说,今晚住哪吧。”

布丁抬头看天色,一天不知觉已经日落西山。晚霞余光透过树隙,无力的映在袁文脸颊,看这样子,一炷香过后,天地便会归于黑暗。布丁左右观望片刻,没等说话,马俊义道:“跟我来。”率先走去。来到草丛中一块凸起的大石头旁,马俊义拍拍石头道:“今晚就睡这儿吧,石头三面挡风,这里算是不错的地方了。”

袁文不放心,问:“狼来了怎么办?要不要生一堆篝火。”

“不行,万一被于木於看到就麻烦了。”

“天黑了,他也不会出动的。”

“但他若就在附近的话,看到火光岂不糟糕。”马俊义围着石头转了一圈,道:“你们放心吧,我在周围看了,这里是不会有狼的。”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周围没有狼粪,这里应该还算近山一带。明日再往里走,才能真zhèng

进入深山。到时,咱们就不能这么舒服了,实在不行就找棵大树,在树上睡,我小时候经常这么干。”

“啊,”袁文惨呼一声,一脸苦相,他没吃过这苦。

布丁道:“袁文,实在不行你就回去,还记得来路吧。好在,今日咱们几乎没有转弯,一直向前就走出去了。”

袁文道:“没事的,从没吃过这种苦,习惯了就好了。但请现在开始,别再聊鬼宅之类的事情了好吗。”

“哈哈。”马俊义道:“布头,一路上你没少打听我。我来城里之后,你的大名差点塞满脑袋,你在城里可是风云人物,说说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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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追捕13

布丁从囊中掏出干饼,分给二人。嚼着干饼,噎的直咽唾沫。“布头我没啥可说的,我们是外乡迁来的,虽说我在这里出生,可在城里既无寸土耕种,亦无茅屋一间,更无家族背景。**裸,光溜溜,草民一个。”

袁文插话:“刁民一个。”

“哈哈,袁文也会说笑,真是石头开花。”

“你的原籍是哪里?为什么迁来此地?”马大胆打破砂锅问到底。

“哦,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家老爹,可怎么问他都是回答三个字。”

“哪三个字?”

“咳、咳、咳。”

“快说呀?”马俊义瞪大眼睛,着急问。

“咳、咳、咳。”

“你咳嗽什么呀,噎着了吧,喝点水。”

袁文道:“你咋还不明白,三个字,咳咳咳。布丁他爹不善言辞,一天到晚说不了几句话。”

“啊,嘿嘿,有趣。这么说你爹这是在敷衍你,这种事都不敢说,定然有秘密,布丁这事交给我了。”

布丁道:“你就安生点吧,我家祖籍这算什么大案要案,还值得官差介入调查吗。回头得闲咱们去调查下吊尸楼和梳洗阁的事才叫带劲。”

“好说,我们唯你布头马首是瞻。”

三人吃下点东西垫饥,走了一天实在困乏,不一时,昏昏睡去。

布丁醒来时。袁文正一脸落寞的站在石头上张望,小小年纪透着不该有的忧思。

马俊义大吵大闹地跑过来,手里捧着七八个鸟蛋。不消说,这一大早的就拜访鸟巢了去了。

不知哪只可怜的鸟儿,它的子孙分别落入三小的嘴中后,第二日的搜寻宣告开始。马俊义所言不虚,再往前走,林子越发阴暗,气息也变得压抑,空气充满潮湿发霉的味道。脚底下是厚厚的腐叶,不时有腐烂的动物。飞禽走兽也明显多起来。三人都知dào

,这才正式进入了深山。布丁边走,边在树上做些记号,生怕走迷路。马俊义则示意他没有必要,只要有他在,绝对没问题。他就是罗盘,就算在孤茫的大海上,他也不会迷路。这可能跟他自小家族排阵有关,一旦进入阵中,随着阵型变动,方位会经常出现变化。所以,方向感应是他家族人人最擅长的技能,而不是他所说的下水摸鱼。越往里走,布丁对马俊义越是喜欢,为自己得到这样的臂助而高兴。

不知在山里走了多少路,连续三日的搜寻很快结束。夜里,三人这次挤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叉上休息,北方的森林少有毒蛇,但是山猪野狼不计其数。树上相对是安全的地方,因为它们不会爬树。

三小把背囊倒空,仅剩最后一块干饼,马俊义递给布丁,“你是头,这个你吃了吧。咱仨分吃都得挨饿,不如一个人吃饱。”

布丁把饼塞给袁文,袁文又给塞回来。

布丁道:“看来,明早咱们得返回了。咱们要是有人会恶道飞镖射蝙蝠的本领就好了,就不愁吃喝了。”

马俊义道:“你饿的连蝙蝠都想吃了,那东西饿死我也不吃。”

第六章 大追捕13

布丁从囊中掏出干饼,分给二人。嚼着干饼,噎的直咽唾沫。“布头我没啥可说的,我们是外乡迁来的,虽说我在这里出生,可在城里既无寸土耕种,亦无茅屋一间,更无家族背景。**裸,光溜溜,草民一个。”

袁文插话:“刁民一个。”

“哈哈,袁文也会说笑,真是石头开花。”

“你的原籍是哪里?为什么迁来此地?”马大胆打破砂锅问到底。

“哦,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家老爹,可怎么问他都是回答三个字。”

“哪三个字?”

“咳、咳、咳。”

“快说呀?”马俊义瞪大眼睛,着急问。

“咳、咳、咳。”

“你咳嗽什么呀,噎着了吧,喝点水。”

袁文道:“你咋还不明白,三个字,咳咳咳。布丁他爹不善言辞,一天到晚说不了几句话。”

“啊,嘿嘿,有趣。这么说你爹这是在敷衍你,这种事都不敢说,定然有秘密,布丁这事交给我了。”

布丁道:“你就安生点吧,我家祖籍这算什么大案要案,还值得官差介入调查吗。回头得闲咱们去调查下吊尸楼和梳洗阁的事才叫带劲。”

“好说,我们唯你布头马首是瞻。”

三人吃下点东西垫饥,走了一天实在困乏,不一时,昏昏睡去。

布丁醒来时。袁文正一脸落寞的站在石头上张望,小小年纪透着不该有的忧思。

马俊义大吵大闹地跑过来,手里捧着七八个鸟蛋。不消说,这一大早的就拜访鸟巢了去了。

不知哪只可怜的鸟儿,它的子孙分别落入三小的嘴中后,第二日的搜寻宣告开始。马俊义所言不虚,再往前走,林子越发阴暗,气息也变得压抑,空气充满潮湿发霉的味道。脚底下是厚厚的腐叶,不时有腐烂的动物。飞禽走兽也明显多起来。三人都知dào

,这才正式进入了深山。布丁边走,边在树上做些记号,生怕走迷路。马俊义则示意他没有必要,只要有他在,绝对没问题。他就是罗盘,就算在孤茫的大海上,他也不会迷路。这可能跟他自小家族排阵有关,一旦进入阵中,随着阵型变动,方位会经常出现变化。所以,方向感应是他家族人人最擅长的技能,而不是他所说的下水摸鱼。越往里走,布丁对马俊义越是喜欢,为自己得到这样的臂助而高兴。

不知在山里走了多少路,连续三日的搜寻很快结束。夜里,三人这次挤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叉上休息,北方的森林少有毒蛇,但是山猪野狼不计其数。树上相对是安全的地方,因为它们不会爬树。

三小把背囊倒空,仅剩最后一块干饼,马俊义递给布丁,“你是头,这个你吃了吧。咱仨分吃都得挨饿,不如一个人吃饱。”

布丁把饼塞给袁文,袁文又给塞回来。

布丁道:“看来,明早咱们得返回了。咱们要是有人会恶道飞镖射蝙蝠的本领就好了,就不愁吃喝了。”

马俊义道:“你饿的连蝙蝠都想吃了,那东西饿死我也不吃。”

第六章 大追捕14

“人饿时,什么不能吃呢?”说着眼光有些发直,眼前的树梢上一团朦朦胧胧的黑影是什么呢?难道是鸟巢吗?布丁想着,倦意上涌,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布丁首先想到那团黑影,趁着曙光初露好上去看清,如果是鸟巢正好找些鸟蛋充饥。布丁顺着树枝向上爬去,到了近前,不由失望,是一只死猫头鹰。正应了昨天那句话,人饿极了,什么不能吃。布丁抓过死鹰看看是否已腐坏,能不能吃,却一把抓到一个尖锐物体刺的掌心一痛。拨开死鹰腋下皮毛,里面露出一个箭头。布丁惊喜交加,下去喊醒伙伴。箭头从死鹰拔出,连着小半截箭杆。布丁仔细看了会,对二人道:“这似乎就是于木於的箭,射中后,死鹰掉落时碰断箭杆,看来这厮就在这附近出没。”

马俊义一把夺过箭头,道:“太好了,不过你是咋看出来的,这支箭在我看来寻常的很吗。”

布丁道:“元班主不愧是经验老道的捕头,他告sù

我越是有特点的人越是讲究。回去后,我就专门去看了于木於杀人的箭。一共三十支,每个箭头上都有一个凹槽,应是放学用的血槽。这在铁匠铺锻造的是没有的。”

“哦,观察入微,不愧是我们的头。”

“从这死鹰来看,应是死了三天左右,也就是咱们刚进山那天被射中的。”

“这么说,他一直躲在山里,咱们越来越接近他了。”

三小忍不住内心兴奋,同时,一股子紧张的情绪也弥漫心间。

草草吃了点野果、山菇果腹。布丁将仅剩的一张干饼塞到马俊义手中。道:“马大胆,山路你最熟,独自返回只有你能办到。”

“什么意思?”

“你带着这张干饼,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城里通知三队的人马前来围捕于木於。他就在附近,我和袁文留在这里继xù

搜寻。”

“我不走,咱三人,多一人力量就大一分。”

布丁笑道:“就咱仨去跟于木於拼,再来十个恐怕都不够给于木於塞牙缝的。对付他,我们只能智取。无论如何你必须回去喊人,我们会在附近多做记号,你带人到后,寻着记号便可找到我们。”

“好吧,你们小心。”

马俊义走后。布丁和袁文继xù

展开搜寻,这次走得小心翼翼。布丁在前开路,袁文在后做记号,每走十丈便在树上做些记号,好便于马俊义带人寻来。就这样,到了中午时分,二人眼前一亮,前面树木变得稀少,视野开阔许多,前面是一处空谷。空谷中间有一棵十几人合抱的大榕树。布丁暗暗咂舌,与自家门前的大榕树相比,就像这颗榕树的子孙。在榕树后边有一间依树而建的小木屋,此时的小木屋正冒着炊烟。

“有人!”布丁低声道,与袁文对视一眼,便悄悄向榕树方向靠近。到了还有三十丈左右距离,布丁和袁文匍匐在草丛中,静候木屋动静。不多时,木屋门吱呀一响。一个身着兽皮上衣,下身着青色劲裤的猎人走出来,身后背着一张长弓。

布丁从身形判断,是不是于木於时,却听袁文大叫一声,人已经冲上前去,布丁阻拦不及。他心里这个懊恼,功亏一篑。但也没办法,不能叫他一人上去送死,只好硬着头皮跟上。那人听声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扑上来的官差,顿时被惊呆。布丁到了近前一看,不是于木於,心里反到放心。

“你是于木於?”

“什么?我不是,我是李大,是来这里狩猎的,小的不知犯了何罪,两位官差这是?”

第六章 大追捕14

“人饿时,什么不能吃呢?”说着眼光有些发直,眼前的树梢上一团朦朦胧胧的黑影是什么呢?难道是鸟巢吗?布丁想着,倦意上涌,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布丁首先想到那团黑影,趁着曙光初露好上去看清,如果是鸟巢正好找些鸟蛋充饥。布丁顺着树枝向上爬去,到了近前,不由失望,是一只死猫头鹰。正应了昨天那句话,人饿极了,什么不能吃。布丁抓过死鹰看看是否已腐坏,能不能吃,却一把抓到一个尖锐物体刺的掌心一痛。拨开死鹰腋下皮毛,里面露出一个箭头。布丁惊喜交加,下去喊醒伙伴。箭头从死鹰拔出,连着小半截箭杆。布丁仔细看了会,对二人道:“这似乎就是于木於的箭,射中后,死鹰掉落时碰断箭杆,看来这厮就在这附近出没。”

马俊义一把夺过箭头,道:“太好了,不过你是咋看出来的,这支箭在我看来寻常的很吗。”

布丁道:“元班主不愧是经验老道的捕头,他告sù

我越是有特点的人越是讲究。回去后,我就专门去看了于木於杀人的箭。一共三十支,每个箭头上都有一个凹槽,应是放学用的血槽。这在铁匠铺锻造的是没有的。”

“哦,观察入微,不愧是我们的头。”

“从这死鹰来看,应是死了三天左右,也就是咱们刚进山那天被射中的。”

“这么说,他一直躲在山里,咱们越来越接近他了。”

三小忍不住内心兴奋,同时,一股子紧张的情绪也弥漫心间。

草草吃了点野果、山菇果腹。布丁将仅剩的一张干饼塞到马俊义手中。道:“马大胆,山路你最熟,独自返回只有你能办到。”

“什么意思?”

“你带着这张干饼,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城里通知三队的人马前来围捕于木於。他就在附近,我和袁文留在这里继xù

搜寻。”

“我不走,咱三人,多一人力量就大一分。”

布丁笑道:“就咱仨去跟于木於拼,再来十个恐怕都不够给于木於塞牙缝的。对付他,我们只能智取。无论如何你必须回去喊人,我们会在附近多做记号,你带人到后,寻着记号便可找到我们。”

“好吧,你们小心。”

马俊义走后。布丁和袁文继xù

展开搜寻,这次走得小心翼翼。布丁在前开路,袁文在后做记号,每走十丈便在树上做些记号,好便于马俊义带人寻来。就这样,到了中午时分,二人眼前一亮,前面树木变得稀少,视野开阔许多,前面是一处空谷。空谷中间有一棵十几人合抱的大榕树。布丁暗暗咂舌,与自家门前的大榕树相比,就像这颗榕树的子孙。在榕树后边有一间依树而建的小木屋,此时的小木屋正冒着炊烟。

“有人!”布丁低声道,与袁文对视一眼,便悄悄向榕树方向靠近。到了还有三十丈左右距离,布丁和袁文匍匐在草丛中,静候木屋动静。不多时,木屋门吱呀一响。一个身着兽皮上衣,下身着青色劲裤的猎人走出来,身后背着一张长弓。

布丁从身形判断,是不是于木於时,却听袁文大叫一声,人已经冲上前去,布丁阻拦不及。他心里这个懊恼,功亏一篑。但也没办法,不能叫他一人上去送死,只好硬着头皮跟上。那人听声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扑上来的官差,顿时被惊呆。布丁到了近前一看,不是于木於,心里反到放心。

“你是于木於?”

“什么?我不是,我是李大,是来这里狩猎的,小的不知犯了何罪,两位官差这是?”

第六章 大追捕15

“哦,你无需惊慌,我们不是来抓你的,误把你认成嫌犯了。”

“哦,老汉着实吓了一跳。”

“这山里就你一个猎户?”

“不是,还有好多,就在这前边空谷边缘处还有一个猎人。”

“哦,你们熟悉吗?知dào

他叫什么名字?”

“不算熟悉,见过一面,没问他的姓名,那人箭法了得,几乎百发百中,他一来,附近的猎人就打不到猎了,纷纷迁走。好在老汉我孤寡一人吃不了几多,更是舍弃不下这间小屋,所以才没走。”

“你说的这人,脸上是否有抓痕?”

“嗯,是的,难道是官爷要找的人?若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你们把这厮抓走,我们又好捕猎了。”

“好说,你告sù

我他在那里。”

老汉给二人热了些红薯,二人狼吞虎咽吃下。在老汉指引下,又往前走了一个时辰,空谷边缘的林边看到三间木屋。老汉临走嘱咐,“二位官爷,千万别说是老汉带你们来的。”

老汉转身走了几步,噗通一声,歪倒在地。袁文忙过去探看,却见布丁一脸诡笑将腕弩收起。

袁文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哼,你可想过,万一他回去路上碰见于木於怎么办?我怕他出卖我们,你放心这是麻药,就叫他在这里睡上几个时辰。”

“一个老人家他怎会出卖我们,在这里万一有狼来把他吃了怎么办?”

“这里若是有狼,于木於就不用跑那么远了。”布丁不理他,蹑手蹑脚向木屋靠近。

在屋外窥视良久,见里面毫无动静,布丁便偷偷溜到屋后,透过木板缝隙朝屋内窥视。屋里没人,摆设十分简陋,但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布丁大起胆子走进屋内,正屋简单摆放着些木桌木椅。西屋摆放一个水缸,一个简易炉灶,一看便知是厨房。东屋靠墙摆放一张竹床,上面有兽皮,显然是有人居住。床下是一个长条箱子,除此别无他物。摆设十分简陋,唯独箱子一看便是精工打造,上面描龙刻凤,样式古朴,木质细密。布丁好奇心重,走上前打开箱子,顿时两眼瞪大。满心以为里面会是金银财宝,却不料竟是一具骨架。不由骂道:“真是**,日日伴着死人睡觉。”

布丁转了一圈,心想,这厮定是出去狩猎去了,寻思着怎么设伏。走到灶台边,布丁掀开锅盖,里面尚有小半锅米汤,尚有余温,看来,屋主人走了不长时间。布丁取出早准bèi

好的“佐料”撒进去了些。然后,又往水缸里撒了些。一回头,却见袁文喘着粗气,将被他迷倒的老猎人拖进屋里。布丁急道:“你这是做甚,等木鱼头回来,不立即就露馅了吗?”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人家喂狼。”袁文说着,眼睛盯着装着人骨的箱子道:“不行,就把他先置于箱子里吧。”布丁也怕耽搁时间过久被于木於发xiàn

,二人合力把老汉抬进箱子,便躲到屋外的草丛中去。只等于木於归来,喝下缸里的水,便告成功。

天交晌午,远处树丛传来响动,只见一个背着长弓的猎人走至木屋前。布丁偷偷拿眼一瞄,错不了,正是那于木於。

于木於肩扛一只狼,走到门口,却不进去。转身卸下狼尸,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看了会,起身进屋,掀开锅盖,舀起一瓢汤,到了嘴边,却突然大笑,“你们以为在这锅里下点药,就能制住于爷,太幼稚了。”

布丁大惊,紧忙将头埋入草丛。

第六章 大追捕15

“哦,你无需惊慌,我们不是来抓你的,误把你认成嫌犯了。”

“哦,老汉着实吓了一跳。”

“这山里就你一个猎户?”

“不是,还有好多,就在这前边空谷边缘处还有一个猎人。”

“哦,你们熟悉吗?知dào

他叫什么名字?”

“不算熟悉,见过一面,没问他的姓名,那人箭法了得,几乎百发百中,他一来,附近的猎人就打不到猎了,纷纷迁走。好在老汉我孤寡一人吃不了几多,更是舍弃不下这间小屋,所以才没走。”

“你说的这人,脸上是否有抓痕?”

“嗯,是的,难道是官爷要找的人?若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你们把这厮抓走,我们又好捕猎了。”

“好说,你告sù

我他在那里。”

老汉给二人热了些红薯,二人狼吞虎咽吃下。在老汉指引下,又往前走了一个时辰,空谷边缘的林边看到三间木屋。老汉临走嘱咐,“二位官爷,千万别说是老汉带你们来的。”

老汉转身走了几步,噗通一声,歪倒在地。袁文忙过去探看,却见布丁一脸诡笑将腕弩收起。

袁文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哼,你可想过,万一他回去路上碰见于木於怎么办?我怕他出卖我们,你放心这是麻药,就叫他在这里睡上几个时辰。”

“一个老人家他怎会出卖我们,在这里万一有狼来把他吃了怎么办?”

“这里若是有狼,于木於就不用跑那么远了。”布丁不理他,蹑手蹑脚向木屋靠近。

在屋外窥视良久,见里面毫无动静,布丁便偷偷溜到屋后,透过木板缝隙朝屋内窥视。屋里没人,摆设十分简陋,但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布丁大起胆子走进屋内,正屋简单摆放着些木桌木椅。西屋摆放一个水缸,一个简易炉灶,一看便知是厨房。东屋靠墙摆放一张竹床,上面有兽皮,显然是有人居住。床下是一个长条箱子,除此别无他物。摆设十分简陋,唯独箱子一看便是精工打造,上面描龙刻凤,样式古朴,木质细密。布丁好奇心重,走上前打开箱子,顿时两眼瞪大。满心以为里面会是金银财宝,却不料竟是一具骨架。不由骂道:“真是**,日日伴着死人睡觉。”

布丁转了一圈,心想,这厮定是出去狩猎去了,寻思着怎么设伏。走到灶台边,布丁掀开锅盖,里面尚有小半锅米汤,尚有余温,看来,屋主人走了不长时间。布丁取出早准bèi

好的“佐料”撒进去了些。然后,又往水缸里撒了些。一回头,却见袁文喘着粗气,将被他迷倒的老猎人拖进屋里。布丁急道:“你这是做甚,等木鱼头回来,不立即就露馅了吗?”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人家喂狼。”袁文说着,眼睛盯着装着人骨的箱子道:“不行,就把他先置于箱子里吧。”布丁也怕耽搁时间过久被于木於发xiàn

,二人合力把老汉抬进箱子,便躲到屋外的草丛中去。只等于木於归来,喝下缸里的水,便告成功。

天交晌午,远处树丛传来响动,只见一个背着长弓的猎人走至木屋前。布丁偷偷拿眼一瞄,错不了,正是那于木於。

于木於肩扛一只狼,走到门口,却不进去。转身卸下狼尸,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看了会,起身进屋,掀开锅盖,舀起一瓢汤,到了嘴边,却突然大笑,“你们以为在这锅里下点药,就能制住于爷,太幼稚了。”

布丁大惊,紧忙将头埋入草丛。

第六章 大追捕16

于木於道:“还不出来,非要老子把你们揪出来吗。”

布丁寻思,看来是露出破绽叫他发xiàn

了。索性站出道:“你果真好厉害,是怎么看出来的?”

于木於哼道:“你忘了,爷爷是干什么的,下陷阱是猎人的活儿,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爷爷岂能看不出来。”说着一指木屋前的土地,布丁低头看去,恍然大悟,原来土地上有些杂乱的脚印,尤其是二人抬老汉时,体重加剧,留下一些较深的印记,而这些,俩人经验太少,都没注意。于木於老远过来便看到脚印,这里就他一个人出入,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布丁道:“看来我们小看了你这个猎手。”

“哼,你们就是猎物,自己投到我的网里,说吧,你们想怎么个死法。”

布丁眼珠一转,诡笑道:“我们想同你床下的死人一个死法。”

“什么!混账。”

布丁猜测箱子肯定对他很重yào

,其实,箱子里装的正是于木於母亲的尸骨,他性格孤僻,娘死后,迟迟不肯将她入葬,放在床下,日日陪伴。于木於一听布丁的话,颜色大变,转身疾奔向里屋,掀开箱子,就在这一刹那,怪事发生了,于木於万没料到,箱子打开里面会坐起一个活人,谁呀?老猎人!他药劲刚过,箱子一开,也趁势坐起,和于木於碰了个脸对脸。这一来,把他俩人同时惊了一下。于木於更是以为中了埋伏,就地一个翻滚,向后滚去。而老猎户则本能抓起手边的骷髅头朝于木於扔去,这老猎人打猎一辈子,弓箭本事一般,偏练就了飞石打鸟的本事,扔东西奇准无比。

于木於刚翻滚起身,回头便被骷髅头砸个正着。只觉头脑一片昏沉,耳朵嗡鸣不止。布丁本心是想诳于木於进屋,他好趁机逃跑。却不料,看到这场好戏,他岂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箭步冲进去,抖手朝正处于半晕状态的于木於就是一箭。腕弩是布丁最为珍视的护身符,出发前,他在箭头上浸足了麻药。于木於中箭,身子一翻,便跟死狗一般无知无觉。布丁上前狠狠踢了于木於一脚,哈哈大笑,“这是专门对付你的,连驴子都能放倒的迷倒驴,布爷我花费了一钱银子才搞到,终究没白花。”

老猎人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妈呀”一声,从箱子里爬出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跟死人在一块。这,他又是怎么回事?”

布丁取出绳子边绑于木於边道:“你什么都不用问了,你只需记得你这次协助官差捉贼有功,过些日子去衙门领赏即可。”心里对老汉的误打误撞十分庆幸,从囊中掏出二两银子扔给老汉,“这二两就算先赏你的,你现在赶紧去临淄县衙,通知衙门来人,我会再赏你五两银子。”布丁心想,有老猎户去通风报讯,再加上还有马大胆,一定能将三队的人引来。老汉接过这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银子欢天喜地去了。

布丁生怕于木於挣脱,将元丘教的前三手缚龙索在他身上全使上了,直把于木於里三层外三层绑了个粽子一般。左看右看,还是不放心,又过去将其立起捆到木屋的立柱上。于木於被他折腾醒,骂道:“够了没,你想勒死老子,还不如直接来一刀痛快。”

布丁大口喘着粗气,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家小爷做事风格向来如此,得罪了。”

“哼哼,今日你不杀老子,小心日后你小子别落我手。”

布丁见这厮嘴巴不闲着,遂从床边撕下块破毡布,于木於赶忙道:“我不说便是,把那东西拿开。”

“哼,算你知趣。”

布丁看袁文呆立在屋角,一声不吭,满脑子不知在想啥,一副很投入的样子。

布丁对他说:“你个闷葫芦,想甚呢?在这看牢他,我去前面探探路,看看就近有没有山民也好弄点吃的。”

第六章 大追捕16

于木於道:“还不出来,非要老子把你们揪出来吗。”

布丁寻思,看来是露出破绽叫他发xiàn

了。索性站出道:“你果真好厉害,是怎么看出来的?”

于木於哼道:“你忘了,爷爷是干什么的,下陷阱是猎人的活儿,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爷爷岂能看不出来。”说着一指木屋前的土地,布丁低头看去,恍然大悟,原来土地上有些杂乱的脚印,尤其是二人抬老汉时,体重加剧,留下一些较深的印记,而这些,俩人经验太少,都没注意。于木於老远过来便看到脚印,这里就他一个人出入,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布丁道:“看来我们小看了你这个猎手。”

“哼,你们就是猎物,自己投到我的网里,说吧,你们想怎么个死法。”

布丁眼珠一转,诡笑道:“我们想同你床下的死人一个死法。”

“什么!混账。”

布丁猜测箱子肯定对他很重yào

,其实,箱子里装的正是于木於母亲的尸骨,他性格孤僻,娘死后,迟迟不肯将她入葬,放在床下,日日陪伴。于木於一听布丁的话,颜色大变,转身疾奔向里屋,掀开箱子,就在这一刹那,怪事发生了,于木於万没料到,箱子打开里面会坐起一个活人,谁呀?老猎人!他药劲刚过,箱子一开,也趁势坐起,和于木於碰了个脸对脸。这一来,把他俩人同时惊了一下。于木於更是以为中了埋伏,就地一个翻滚,向后滚去。而老猎户则本能抓起手边的骷髅头朝于木於扔去,这老猎人打猎一辈子,弓箭本事一般,偏练就了飞石打鸟的本事,扔东西奇准无比。

于木於刚翻滚起身,回头便被骷髅头砸个正着。只觉头脑一片昏沉,耳朵嗡鸣不止。布丁本心是想诳于木於进屋,他好趁机逃跑。却不料,看到这场好戏,他岂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箭步冲进去,抖手朝正处于半晕状态的于木於就是一箭。腕弩是布丁最为珍视的护身符,出发前,他在箭头上浸足了麻药。于木於中箭,身子一翻,便跟死狗一般无知无觉。布丁上前狠狠踢了于木於一脚,哈哈大笑,“这是专门对付你的,连驴子都能放倒的迷倒驴,布爷我花费了一钱银子才搞到,终究没白花。”

老猎人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妈呀”一声,从箱子里爬出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跟死人在一块。这,他又是怎么回事?”

布丁取出绳子边绑于木於边道:“你什么都不用问了,你只需记得你这次协助官差捉贼有功,过些日子去衙门领赏即可。”心里对老汉的误打误撞十分庆幸,从囊中掏出二两银子扔给老汉,“这二两就算先赏你的,你现在赶紧去临淄县衙,通知衙门来人,我会再赏你五两银子。”布丁心想,有老猎户去通风报讯,再加上还有马大胆,一定能将三队的人引来。老汉接过这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银子欢天喜地去了。

布丁生怕于木於挣脱,将元丘教的前三手缚龙索在他身上全使上了,直把于木於里三层外三层绑了个粽子一般。左看右看,还是不放心,又过去将其立起捆到木屋的立柱上。于木於被他折腾醒,骂道:“够了没,你想勒死老子,还不如直接来一刀痛快。”

布丁大口喘着粗气,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家小爷做事风格向来如此,得罪了。”

“哼哼,今日你不杀老子,小心日后你小子别落我手。”

布丁见这厮嘴巴不闲着,遂从床边撕下块破毡布,于木於赶忙道:“我不说便是,把那东西拿开。”

“哼,算你知趣。”

布丁看袁文呆立在屋角,一声不吭,满脑子不知在想啥,一副很投入的样子。

布丁对他说:“你个闷葫芦,想甚呢?在这看牢他,我去前面探探路,看看就近有没有山民也好弄点吃的。”

第六章 大追捕17

不见袁文应答,只见他眼神闪烁不定,内心似乎很矛盾。布丁又喊了一声,袁文终于应了声,走到于木於身后,露着半边脸,手中攥着匕首。看他表情,布丁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忙道:“你要做甚?你的仇人不是他,咱们还得带着他回去交差呢。”

袁文冷声道:“谁说我要杀他了。”

“那你拿刀作甚?”

“哼,不是你叫我把他看牢吗,他若是不老实我就捅上一刀。”

于木於笑道:“吓唬爷爷,你还嫩了点,有种的你就捅进去。”

布丁道:“这厮助纣为虐,着实罪该万死,可你想想,牵个活人回去和抬个死人回去,哪个轻巧?”

袁文道:“快去吧,你放心,我绝不会杀他的。”

布丁出门辨明方向,往前走了三里多,终于发xiàn

一条山道,有路就有人,顺着走指定能找到人家,遂不再前行,从路边摘了些野果返回木屋。

迈进木屋,布丁不由呆了,屋内人影全无。不久前还绑着于木於的木柱子上空空如也,只留一堆碎绳头在地上。布丁生怕袁文出事,大喊:“袁文!袁文!”

柱子后一个声音响起,就像地狱里出来的,“我在这儿。”

布丁转过去,袁文跪坐在柱子后,耷拉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布丁上前关切地问:“你没受伤吧?”

袁文没回答,却听屋顶上一人阴笑道:“他没事,是你有事。”

布丁一听这话只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头皮发麻。屋顶上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于木於。于木於嘎嘎笑道:“你小子交友不慎,下辈子做人一定要记得‘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的道理。”

“这是怎么回事?——袁文,你出卖我?”布丁双手用力摇晃着袁文的肩膀。谁出卖他都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袁文出卖他,他对袁家是有恩的,抓捕恶道,等于是在为其父报仇,做儿子的焉能不全力以赴,反而迫害同伴呢?布丁实在想不通。

于木於道:“你有甚想不通的,刚刚偷袭我的老张,年老体迈,两眼昏花,根本打不到猎物,若不是我每次都分他些猎物,他早就饿死了。唉,这才叫‘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好在你的同伙跟他一样,啊哈哈。”

这时,袁文抬起头,眼含泪花,道:“布丁啊,城里人都说你绝顶聪明,可我爹死了,你却成了英雄,你拿我爹的血,换来了你这身差服。在世人眼里,他的儿子是个窝囊废,连仇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而你,踩着我爹的尸骨,戴上英雄的光环,你可想过我的感受?”

布丁顿时恍然,怨不得袁文从进衙后就一直怪怪的,原来是破案没他的份,才致使其心态失衡。

“小布丁。”于木於又说话了,“现在杀你就好比捏死个蚂蚁一般容易,不过,这样杀死你太没意思了。不如这样,老子给你一次逃生的机会,等一下,你的伙伴会数五十个数,这个时间你最好抓紧藏起来,然后,老子来猎你这只小狐狸如何。”

布丁道:“你已经射过我两箭,你可还记得你自己的规矩,同一个人不射第三箭。”

“嗯哼,没错。不过,咱俩的账本来已经销了,可今天是你主动到我的林子里来找事。你说,我焉能不再射你两箭。”

“你若射不到呢?”

“哼哼,跟以往一样,今天我于木於绝不射第三箭。袁家小子,还不数。”

袁文哆哆嗦嗦,道:“布……布丁,你赶紧……跑吧。我……开始数数了,一……二……”

第六章 大追捕17

不见袁文应答,只见他眼神闪烁不定,内心似乎很矛盾。布丁又喊了一声,袁文终于应了声,走到于木於身后,露着半边脸,手中攥着匕首。看他表情,布丁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忙道:“你要做甚?你的仇人不是他,咱们还得带着他回去交差呢。”

袁文冷声道:“谁说我要杀他了。”

“那你拿刀作甚?”

“哼,不是你叫我把他看牢吗,他若是不老实我就捅上一刀。”

于木於笑道:“吓唬爷爷,你还嫩了点,有种的你就捅进去。”

布丁道:“这厮助纣为虐,着实罪该万死,可你想想,牵个活人回去和抬个死人回去,哪个轻巧?”

袁文道:“快去吧,你放心,我绝不会杀他的。”

布丁出门辨明方向,往前走了三里多,终于发xiàn

一条山道,有路就有人,顺着走指定能找到人家,遂不再前行,从路边摘了些野果返回木屋。

迈进木屋,布丁不由呆了,屋内人影全无。不久前还绑着于木於的木柱子上空空如也,只留一堆碎绳头在地上。布丁生怕袁文出事,大喊:“袁文!袁文!”

柱子后一个声音响起,就像地狱里出来的,“我在这儿。”

布丁转过去,袁文跪坐在柱子后,耷拉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布丁上前关切地问:“你没受伤吧?”

袁文没回答,却听屋顶上一人阴笑道:“他没事,是你有事。”

布丁一听这话只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头皮发麻。屋顶上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于木於。于木於嘎嘎笑道:“你小子交友不慎,下辈子做人一定要记得‘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的道理。”

“这是怎么回事?——袁文,你出卖我?”布丁双手用力摇晃着袁文的肩膀。谁出卖他都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袁文出卖他,他对袁家是有恩的,抓捕恶道,等于是在为其父报仇,做儿子的焉能不全力以赴,反而迫害同伴呢?布丁实在想不通。

于木於道:“你有甚想不通的,刚刚偷袭我的老张,年老体迈,两眼昏花,根本打不到猎物,若不是我每次都分他些猎物,他早就饿死了。唉,这才叫‘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好在你的同伙跟他一样,啊哈哈。”

这时,袁文抬起头,眼含泪花,道:“布丁啊,城里人都说你绝顶聪明,可我爹死了,你却成了英雄,你拿我爹的血,换来了你这身差服。在世人眼里,他的儿子是个窝囊废,连仇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而你,踩着我爹的尸骨,戴上英雄的光环,你可想过我的感受?”

布丁顿时恍然,怨不得袁文从进衙后就一直怪怪的,原来是破案没他的份,才致使其心态失衡。

“小布丁。”于木於又说话了,“现在杀你就好比捏死个蚂蚁一般容易,不过,这样杀死你太没意思了。不如这样,老子给你一次逃生的机会,等一下,你的伙伴会数五十个数,这个时间你最好抓紧藏起来,然后,老子来猎你这只小狐狸如何。”

布丁道:“你已经射过我两箭,你可还记得你自己的规矩,同一个人不射第三箭。”

“嗯哼,没错。不过,咱俩的账本来已经销了,可今天是你主动到我的林子里来找事。你说,我焉能不再射你两箭。”

“你若射不到呢?”

“哼哼,跟以往一样,今天我于木於绝不射第三箭。袁家小子,还不数。”

袁文哆哆嗦嗦,道:“布……布丁,你赶紧……跑吧。我……开始数数了,一……二……”

第六章 大追捕18

布丁恨恨地看了袁文一眼,扭身就跑。他知dào

于木於这样的人自负惯了,说话算话。边跑边往嘴里塞果子,忙了大半天,体力消耗不少。再不补充点,不消于木於动手,饿也饿死。

布丁虽慌,脑子仍能转动。他没往来路跑,而是朝刚刚寻到的山路跑去,因为那边有路就极可能遇到人家,到时上门求救,就好办了,于木於总不至于追杀到山民家里吧。

布丁撒开脚丫子这一顿狂跑,自己都感觉飞起来一般。从没想过自己能跑这么快,这辈子恐怕头遭。眼瞅着两边树木向后飞退,眼瞅着踏上山路,眼瞅着迎面出现一座冒着炊烟的小木屋。布丁大喜过望,一头就扑到木门上,拿手用力砸门,“快……快……开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个小缝,一个半大孩童透过门缝看了布丁一眼,就听哇的一声,小孩竟给吓哭了。屋里传来声音,“谁呀?你哭甚。”

“娘呀,是官差。”小孩奶声奶气地说。

“啊,又来收税,俺家没钱。”门咣当一声,从里面重重栓死。

布丁忙喊道:“不是收税的,快开门。”

小孩在门内稚气地喊:“你骗谁,你们不收税,还能干啥来。”

布丁道:“婶婶,快开门,真的不收税,有人追杀我。”

那妇人道:“有人追杀你们,哈哈,老天开眼了,快把你这们这些鹰犬杀光吧。”

布丁才要开骂。突觉后脑勺的头发根根倒竖起来,这是一股凌厉的杀气,直觉使得他猛一蹲,趁势回身,一支利箭嗖一声,钉在门板上。布丁别无他法,撒腿又是一通狂跑,这回足足跑了有半个时辰,跑的多快自己不知dào

,只知dào

这辈子没这么跑过,吴翠莲放狗咬他他也没跑这么快。但是,布丁只要稍微一停,就能感觉到那股杀气绵绵不绝的缠绕过来,他知dào

于木於的速度有多快了。又跑了一会儿,眼见仍在林子里绕弯,不见半个人影,布丁实在跑不动了,脑海里产生拼了的想法。他找了棵粗大的树洞钻进去,暗求佛祖保佑。手握腕弩,只等于木於追过来,就给他一箭。

不一时,就听身后传来声音,于木於不愧是经验老道的猎手。他突然放慢速度,一点点向前搜寻。嘎嘎笑道:“小狐狸,你就藏在这附近等着偷袭老子对吧,哼哼,想知dào

老子是怎么知dào

的吗?”

布丁只当他是故yì

逗自己暴露,闭耳不听。于木於继xù

道:“你跑过的地方,地上有脚印,草都歪向一边,到这里中断了,也就是说你就在这里,跑不动了吧,嘎嘎。”

布丁知dào

再躲无益。便在树后道:“算你厉害,我们做个交yì

如何。”

“哼哼,说来听听,看看老子有没有兴趣。”

“你该听说,太虚道人留下了一船财宝。只要你不杀我,我便将藏宝地点告sù

你如何。你可知dào

,那些宝贝,随便拿上几件,便可一辈子衣食无忧。”

于木於道:“好啊,你大声点说清楚。”于木於故yì

引他出声,好确定他的位置。布丁确实不如于木於有狩猎经验,浑然不知,正要大声说,却见于木於一脸冷笑,端弓出现在他面前,两人间隔不足四丈,这么近的距离,望着闪现寒光的箭头,布丁一时慌得做不出声。两眼直勾勾盯着于木於握箭的手,这工夫,任他机智百倍脑海也是一片空白。

于木於冷哼道:“小狐狸,不是人人都财迷心窍的,乖乖别动,会少些痛苦,第二箭来也。”话落,手指一松,但听嗖的一声,利箭离弦破空直奔布丁哽嗓咽喉。布丁把眼一闭,等了几秒,没有痛感。睁眼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一只大手在他面前稳稳抓住箭尾,箭尖离他不足三寸。而这只大手不是别人,正是那淹不亡,摔不死,生命力堪比小强的太虚道人。刚脱狼吻,又入虎口,布丁心里一个劲叫惨惨惨。

第六章 大追捕18

布丁恨恨地看了袁文一眼,扭身就跑。他知dào

于木於这样的人自负惯了,说话算话。边跑边往嘴里塞果子,忙了大半天,体力消耗不少。再不补充点,不消于木於动手,饿也饿死。

布丁虽慌,脑子仍能转动。他没往来路跑,而是朝刚刚寻到的山路跑去,因为那边有路就极可能遇到人家,到时上门求救,就好办了,于木於总不至于追杀到山民家里吧。

布丁撒开脚丫子这一顿狂跑,自己都感觉飞起来一般。从没想过自己能跑这么快,这辈子恐怕头遭。眼瞅着两边树木向后飞退,眼瞅着踏上山路,眼瞅着迎面出现一座冒着炊烟的小木屋。布丁大喜过望,一头就扑到木门上,拿手用力砸门,“快……快……开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个小缝,一个半大孩童透过门缝看了布丁一眼,就听哇的一声,小孩竟给吓哭了。屋里传来声音,“谁呀?你哭甚。”

“娘呀,是官差。”小孩奶声奶气地说。

“啊,又来收税,俺家没钱。”门咣当一声,从里面重重栓死。

布丁忙喊道:“不是收税的,快开门。”

小孩在门内稚气地喊:“你骗谁,你们不收税,还能干啥来。”

布丁道:“婶婶,快开门,真的不收税,有人追杀我。”

那妇人道:“有人追杀你们,哈哈,老天开眼了,快把你这们这些鹰犬杀光吧。”

布丁才要开骂。突觉后脑勺的头发根根倒竖起来,这是一股凌厉的杀气,直觉使得他猛一蹲,趁势回身,一支利箭嗖一声,钉在门板上。布丁别无他法,撒腿又是一通狂跑,这回足足跑了有半个时辰,跑的多快自己不知dào

,只知dào

这辈子没这么跑过,吴翠莲放狗咬他他也没跑这么快。但是,布丁只要稍微一停,就能感觉到那股杀气绵绵不绝的缠绕过来,他知dào

于木於的速度有多快了。又跑了一会儿,眼见仍在林子里绕弯,不见半个人影,布丁实在跑不动了,脑海里产生拼了的想法。他找了棵粗大的树洞钻进去,暗求佛祖保佑。手握腕弩,只等于木於追过来,就给他一箭。

不一时,就听身后传来声音,于木於不愧是经验老道的猎手。他突然放慢速度,一点点向前搜寻。嘎嘎笑道:“小狐狸,你就藏在这附近等着偷袭老子对吧,哼哼,想知dào

老子是怎么知dào

的吗?”

布丁只当他是故yì

逗自己暴露,闭耳不听。于木於继xù

道:“你跑过的地方,地上有脚印,草都歪向一边,到这里中断了,也就是说你就在这里,跑不动了吧,嘎嘎。”

布丁知dào

再躲无益。便在树后道:“算你厉害,我们做个交yì

如何。”

“哼哼,说来听听,看看老子有没有兴趣。”

“你该听说,太虚道人留下了一船财宝。只要你不杀我,我便将藏宝地点告sù

你如何。你可知dào

,那些宝贝,随便拿上几件,便可一辈子衣食无忧。”

于木於道:“好啊,你大声点说清楚。”于木於故yì

引他出声,好确定他的位置。布丁确实不如于木於有狩猎经验,浑然不知,正要大声说,却见于木於一脸冷笑,端弓出现在他面前,两人间隔不足四丈,这么近的距离,望着闪现寒光的箭头,布丁一时慌得做不出声。两眼直勾勾盯着于木於握箭的手,这工夫,任他机智百倍脑海也是一片空白。

于木於冷哼道:“小狐狸,不是人人都财迷心窍的,乖乖别动,会少些痛苦,第二箭来也。”话落,手指一松,但听嗖的一声,利箭离弦破空直奔布丁哽嗓咽喉。布丁把眼一闭,等了几秒,没有痛感。睁眼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一只大手在他面前稳稳抓住箭尾,箭尖离他不足三寸。而这只大手不是别人,正是那淹不亡,摔不死,生命力堪比小强的太虚道人。刚脱狼吻,又入虎口,布丁心里一个劲叫惨惨惨。

第六章 大追捕19

于木於看到恶道出现,脸露惊喜,“道爷,你没死。”

“哼,你希望爷死吗?”

“不是不是,”于木於在恶道面前,气势顿消,如同奴仆见了主子,对恶道毕恭毕敬,道:“道爷怎会在这里出现?”

“以前听你小子说起过,这边有你的小窝。老子养了几天伤,听说你也在通缉之列,就估计你藏身在这里。”

“你老来得正好,这小兔崽子,你看他一身差服,他原来一早就是官府的奸细,咱们都中计了。他不知从哪得到的线索,竟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追查到这里,恰好他们窝里反,给了咱们报仇的机会,道爷让我杀了他给兄弟们报仇。”

“你不能杀他,杀这小子须由老子动手。”

“好,那交给道爷了。”

“你去那边树上放风,我要审审这小子。”

“是。”

恶道解下拴腰绳把布丁反手绑了。对布丁道:“嘿嘿,你小子把老子骗惨了,就你这年纪,这身差服穿了也没多久吧?”

布丁一日两下地狱,在两个恶人面前对比发xiàn

还是恶道好对付些。于木於木头脑袋,油盐不进,不达目的不罢休,在他面前啥招都不好使。恶道上来就好言好语,定是为了财宝一事,布丁小脑袋瓜子转转便道:“小子才穿没几天,也不是官府的细作,咱们以前的交yì

都是真的。就是道爷在观里先反悔,卸磨杀驴,逼得小子和你老作对,这不怨小子。”

“哼哼,还说那些陈芝麻旧谷子的事干嘛。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小子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是,是,只要道爷不杀小的,咋样都行。”

“爷就问你一件事,只要你如实回答,爷不但不杀你,还保你日后荣华富贵,如何?”

“好的,别说一件,十件百件小的立即去做。”

“哼哼,你这小滑头,休想再骗老子,老子就问你那些财宝到底哪去了?”

“道爷健忘,财宝不是被南门王府的王鸿涛调包了吗,你该去问王公子啊。”

“哦,是这样,道爷果然忘记了,这么说,你也没甚用了,道爷就把你宰在这里喂野狗吧。”说着摸出匕首。

“别别,道爷,小子想起来了,当日王公子将财宝调包时小子也在场。”

“哼哼,终于说实话了,爷当时急火攻心,乱了方寸,反倒是养伤这些日子,心静下来,仔细一琢磨,你小子三面为人,整起事件,从头到尾都有你小子的身影,而财宝调包你却独独不知,这岂不是怪哉。现在道爷最后问你一句,不会再问第二遍,那些财宝到底在哪里?”

布丁刚刚被于木於逼急,真心想拿藏宝地点换命,却不料,于木於对金银财宝不看重,反倒对杀他更感兴趣。此刻,布丁犹豫着到底说是不说,话到嘴边,看到太虚道人充满杀气的眼神时,突然转念——说出来必死!恶道屡次三番拼命为的就是财宝,可见他已财迷心窍。自己不说,反倒不敢杀自己。布丁想通此节,便道:“实不相瞒,王公子埋宝后,小子趁其不备,偷偷将财宝又给调包了。”

“哼哼,你招认就好,免得受皮肉之苦,快说。”

布丁道:“告sù

你也无妨,反正这秘密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人知dào

了。”

“什么,还有人知dào

,你这小杂种,都告sù

谁了?”太虚道人目呲欲裂。

布丁低声道:“道爷无需着急,这么大一笔财富,小子本想等事情平息后携宝远走高飞,去外地做个布富豪。不想,布大人没完没了,非逼小子一月内捉拿二位,否则不得安生。这不,今天倒霉透顶,没抓到人,反倒被于木於先抓了,刚刚小子在他逼迫下已经告sù

他了,他正是为此要杀小子灭口,幸好道爷及时现身。不然,这秘密就只有他一人知dào

了。”

“什么,哼哼,你小子是在挑唆我们内讧吧,爷焉能一错再错,你当老子是白痴吗?”

布丁正色道:“这里就你我三人,道爷若不信,小子可去跟他对质。若是有半句谎言,你老回身一刀割下小子头颅便是。”

恶道扭头看向十余丈外正在放哨的于木於,眼神闪烁不定,半信半疑。布丁心中暗喜,嘴上道:“道爷,小子死在你老手里也不算冤枉,但是死前却有件事不吐不快,不知dào

爷可愿听。”

“说。”

“跟你老相处这一段时日,小子发xiàn

道爷对手下那是千般信任,万分爱hù

,连我这外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可是,你信赖的手下背着你干的事,你却不知。”

“混账,又在挑唆。”

“是不是挑唆,道爷继xù

往下听便知,反正我是砧板上的肉,你是厨子手里的刀,还怕嘴边的肉跑了不成。”

“哦,说说看,你若是挑唆,小心爷将你一劈两段。”

“好说,想那围山当日,一线天一夫当关,万夫莫入。却为何只区区几天便被官军攻下,道爷想过没有。”

“嗯,老子对这事也颇感奇怪。败就败在爷大意了,本以为守个三两月没问题的,我听说是王家派了八百骑兵增援。”

“道爷焉能不知,骑兵只适合平原作战,攻山拔寨这等活儿根本就是外行,来再多有何用?据小子所知,当日道爷手下大多阵亡,却独独他一人没事,知dào

他是怎么逃脱的吗?”

“还没来得及问他。”

“他早备好了一身官服,一线天甫一陷落,他便假冒官军,趁乱混出,而这事却不事先告sù

你,害得道爷跳崖,险被摔死……”

“够了!”

“道爷,你这么聪明的人,把这两件事串联起来想想,若他对你有一丝忠心,他逃脱后,不是想着去县衙报仇,而是威逼小子说出藏宝地址……”

“够了!你给我闭嘴。”

第六章 大追捕19

于木於看到恶道出现,脸露惊喜,“道爷,你没死。”

“哼,你希望爷死吗?”

“不是不是,”于木於在恶道面前,气势顿消,如同奴仆见了主子,对恶道毕恭毕敬,道:“道爷怎会在这里出现?”

“以前听你小子说起过,这边有你的小窝。老子养了几天伤,听说你也在通缉之列,就估计你藏身在这里。”

“你老来得正好,这小兔崽子,你看他一身差服,他原来一早就是官府的奸细,咱们都中计了。他不知从哪得到的线索,竟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追查到这里,恰好他们窝里反,给了咱们报仇的机会,道爷让我杀了他给兄弟们报仇。”

“你不能杀他,杀这小子须由老子动手。”

“好,那交给道爷了。”

“你去那边树上放风,我要审审这小子。”

“是。”

恶道解下拴腰绳把布丁反手绑了。对布丁道:“嘿嘿,你小子把老子骗惨了,就你这年纪,这身差服穿了也没多久吧?”

布丁一日两下地狱,在两个恶人面前对比发xiàn

还是恶道好对付些。于木於木头脑袋,油盐不进,不达目的不罢休,在他面前啥招都不好使。恶道上来就好言好语,定是为了财宝一事,布丁小脑袋瓜子转转便道:“小子才穿没几天,也不是官府的细作,咱们以前的交yì

都是真的。就是道爷在观里先反悔,卸磨杀驴,逼得小子和你老作对,这不怨小子。”

“哼哼,还说那些陈芝麻旧谷子的事干嘛。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小子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是,是,只要道爷不杀小的,咋样都行。”

“爷就问你一件事,只要你如实回答,爷不但不杀你,还保你日后荣华富贵,如何?”

“好的,别说一件,十件百件小的立即去做。”

“哼哼,你这小滑头,休想再骗老子,老子就问你那些财宝到底哪去了?”

“道爷健忘,财宝不是被南门王府的王鸿涛调包了吗,你该去问王公子啊。”

“哦,是这样,道爷果然忘记了,这么说,你也没甚用了,道爷就把你宰在这里喂野狗吧。”说着摸出匕首。

“别别,道爷,小子想起来了,当日王公子将财宝调包时小子也在场。”

“哼哼,终于说实话了,爷当时急火攻心,乱了方寸,反倒是养伤这些日子,心静下来,仔细一琢磨,你小子三面为人,整起事件,从头到尾都有你小子的身影,而财宝调包你却独独不知,这岂不是怪哉。现在道爷最后问你一句,不会再问第二遍,那些财宝到底在哪里?”

布丁刚刚被于木於逼急,真心想拿藏宝地点换命,却不料,于木於对金银财宝不看重,反倒对杀他更感兴趣。此刻,布丁犹豫着到底说是不说,话到嘴边,看到太虚道人充满杀气的眼神时,突然转念——说出来必死!恶道屡次三番拼命为的就是财宝,可见他已财迷心窍。自己不说,反倒不敢杀自己。布丁想通此节,便道:“实不相瞒,王公子埋宝后,小子趁其不备,偷偷将财宝又给调包了。”

“哼哼,你招认就好,免得受皮肉之苦,快说。”

布丁道:“告sù

你也无妨,反正这秘密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人知dào

了。”

“什么,还有人知dào

,你这小杂种,都告sù

谁了?”太虚道人目呲欲裂。

布丁低声道:“道爷无需着急,这么大一笔财富,小子本想等事情平息后携宝远走高飞,去外地做个布富豪。不想,布大人没完没了,非逼小子一月内捉拿二位,否则不得安生。这不,今天倒霉透顶,没抓到人,反倒被于木於先抓了,刚刚小子在他逼迫下已经告sù

他了,他正是为此要杀小子灭口,幸好道爷及时现身。不然,这秘密就只有他一人知dào

了。”

“什么,哼哼,你小子是在挑唆我们内讧吧,爷焉能一错再错,你当老子是白痴吗?”

布丁正色道:“这里就你我三人,道爷若不信,小子可去跟他对质。若是有半句谎言,你老回身一刀割下小子头颅便是。”

恶道扭头看向十余丈外正在放哨的于木於,眼神闪烁不定,半信半疑。布丁心中暗喜,嘴上道:“道爷,小子死在你老手里也不算冤枉,但是死前却有件事不吐不快,不知dào

爷可愿听。”

“说。”

“跟你老相处这一段时日,小子发xiàn

道爷对手下那是千般信任,万分爱hù

,连我这外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可是,你信赖的手下背着你干的事,你却不知。”

“混账,又在挑唆。”

“是不是挑唆,道爷继xù

往下听便知,反正我是砧板上的肉,你是厨子手里的刀,还怕嘴边的肉跑了不成。”

“哦,说说看,你若是挑唆,小心爷将你一劈两段。”

“好说,想那围山当日,一线天一夫当关,万夫莫入。却为何只区区几天便被官军攻下,道爷想过没有。”

“嗯,老子对这事也颇感奇怪。败就败在爷大意了,本以为守个三两月没问题的,我听说是王家派了八百骑兵增援。”

“道爷焉能不知,骑兵只适合平原作战,攻山拔寨这等活儿根本就是外行,来再多有何用?据小子所知,当日道爷手下大多阵亡,却独独他一人没事,知dào

他是怎么逃脱的吗?”

“还没来得及问他。”

“他早备好了一身官服,一线天甫一陷落,他便假冒官军,趁乱混出,而这事却不事先告sù

你,害得道爷跳崖,险被摔死……”

“够了!”

“道爷,你这么聪明的人,把这两件事串联起来想想,若他对你有一丝忠心,他逃脱后,不是想着去县衙报仇,而是威逼小子说出藏宝地址……”

“够了!你给我闭嘴。”

第六章 大追捕20

布丁不再言语,看着恶道,只见他脸色铁青,眯着眼睛不时透出寒光,静默了几分钟后,恶道恶狠狠地道:“你小子在这乖乖别动,爷的飞镖十丈之内可是长着眼睛的。”

说完,迈步走向于木於。于木於浑然不觉,仍在聚精会神地向外张望。

太虚道人走至于木於近前,说:“小于子,老子问你,当日一线天被拿下时,为何独独你没事,其他人却全死了。”

于木於这人,孙**叫他木鱼头,就是因为他这人直肚肠,说话不经过大脑,不知dào

转心眼,有啥说啥。想也不想就回道:“回道爷,小的杀了不少官军,早扒了一身官军衣服,一线天陷落时,天色已晚,都当我是官军,正好趁乱混出去的。”

太虚道人心里大怒,果然如布丁所说。又问道:“布丁说,你刚刚逼问他说出藏宝地点,可有此事?”于木於回道:“道爷别听他胡说,我没逼问他,是他自己主动说的。”于木於说话功夫,眼睛还盯着外面,丝毫没觉出恶道的变化。

太虚道人强压怒火,改作一脸笑容道:“这么说,你知dào

藏宝地点,那我就直接杀了这小子,得劳烦你带路了。”于木於道:“别,小的没听仔细,带不了路。”太虚道人道:“好好,你继xù

放风,爷再去审审他。”说着往后退去,离于木於五六丈距离站定,回身对于木於道:“小于子,外界都把你传的神乎其神,甚至赏金你比老子都高一倍。说你小子百步内可随意索人性命,好像天下无dí

一般。”

于木於道:“过奖了,这是小的自小苦练出来的,当日在一线天,道爷也看到了,小的确实有这个本事。”

“哼哼,你却不知dào

爷也有个本事,虽不敢说百步之内取人性命,但十丈之内,却是十拿九稳。”

于木於虔诚道:“那是,道爷的本领我等无不钦佩。”

太虚道人问:“我问你,若是十丈之内,你我二人对手,孰生孰死?”

“这个吗,”于木於一手将弓拄着脚尖,一手挠头道,“若是一丈之内,十个小的也不是道爷对手,可要说十丈距离吗,我就不信,除非道爷你用西洋火铳,可火铳还得先点引……”没说完,只听“咄”恶道一甩手,一支飞镖射向于木於胸口。于木於打死也想不到,恶道说话的功夫会向他下杀手,而且毫无防备。好在身手敏捷,本能侧身躲闪,飞镖射入其左肩。于木於惨叫一声,滚落树下草丛深处。恶道追过去一看,于木於落身处是个荆棘密布的小斜坡。这一路翻滚下去,枝叶上全是血迹。太虚道人狞笑:“中了老子毒镖,看你能跑多远。”正待追去,猛然想起小布丁,回身一瞧,捆绑小布丁的地方空空如也。恶道顿足大叫:“天杀的小贼,又中计了。”恶道急的在原地直蹦高,不知该先追哪个,脑子飞快算计一番,于木於中了毒镖没解药一个时辰必死,决定先去追杀布丁。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布丁知dào

他没死,必然回城报信。务必在他逃回城前截杀他,否则,他一进城再抓他就难了。这么一算计,恶道也顾不得于木於了,急忙奔向县城方向。

布丁趁着二恶说话的功夫,偷偷解开绑绳,这完全得益于元丘所教的缚龙索,绑人和解绑的原理一正一反不难理解。解绑后,他并未跑远,而是潜伏在旁边的草丛里,林密草深不易发xiàn

,等恶道走远,布丁才奔向于木於逃跑的方向寻着血迹追去。

追到河边,血迹中断。布丁在岸边勘查一番,心道,好个于木於,这木头脑袋果然狩猎经验绝高,反猎取的本领也不简单,他知dào

自己留下血迹容易被人追击,故yì

绕到河边泅渡,用河水冲断血痕,叫人无法继xù

追寻,可这难不倒我布丁。布丁什么水性?跃入河中,凭着敏锐的嗅觉,不一会儿便泅到对岸。很快在岸边找到泥泞的脚印,续上线索,继xù

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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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追捕20

布丁不再言语,看着恶道,只见他脸色铁青,眯着眼睛不时透出寒光,静默了几分钟后,恶道恶狠狠地道:“你小子在这乖乖别动,爷的飞镖十丈之内可是长着眼睛的。”

说完,迈步走向于木於。于木於浑然不觉,仍在聚精会神地向外张望。

太虚道人走至于木於近前,说:“小于子,老子问你,当日一线天被拿下时,为何独独你没事,其他人却全死了。”

于木於这人,孙**叫他木鱼头,就是因为他这人直肚肠,说话不经过大脑,不知dào

转心眼,有啥说啥。想也不想就回道:“回道爷,小的杀了不少官军,早扒了一身官军衣服,一线天陷落时,天色已晚,都当我是官军,正好趁乱混出去的。”

太虚道人心里大怒,果然如布丁所说。又问道:“布丁说,你刚刚逼问他说出藏宝地点,可有此事?”于木於回道:“道爷别听他胡说,我没逼问他,是他自己主动说的。”于木於说话功夫,眼睛还盯着外面,丝毫没觉出恶道的变化。

太虚道人强压怒火,改作一脸笑容道:“这么说,你知dào

藏宝地点,那我就直接杀了这小子,得劳烦你带路了。”于木於道:“别,小的没听仔细,带不了路。”太虚道人道:“好好,你继xù

放风,爷再去审审他。”说着往后退去,离于木於五六丈距离站定,回身对于木於道:“小于子,外界都把你传的神乎其神,甚至赏金你比老子都高一倍。说你小子百步内可随意索人性命,好像天下无dí

一般。”

于木於道:“过奖了,这是小的自小苦练出来的,当日在一线天,道爷也看到了,小的确实有这个本事。”

“哼哼,你却不知dào

爷也有个本事,虽不敢说百步之内取人性命,但十丈之内,却是十拿九稳。”

于木於虔诚道:“那是,道爷的本领我等无不钦佩。”

太虚道人问:“我问你,若是十丈之内,你我二人对手,孰生孰死?”

“这个吗,”于木於一手将弓拄着脚尖,一手挠头道,“若是一丈之内,十个小的也不是道爷对手,可要说十丈距离吗,我就不信,除非道爷你用西洋火铳,可火铳还得先点引……”没说完,只听“咄”恶道一甩手,一支飞镖射向于木於胸口。于木於打死也想不到,恶道说话的功夫会向他下杀手,而且毫无防备。好在身手敏捷,本能侧身躲闪,飞镖射入其左肩。于木於惨叫一声,滚落树下草丛深处。恶道追过去一看,于木於落身处是个荆棘密布的小斜坡。这一路翻滚下去,枝叶上全是血迹。太虚道人狞笑:“中了老子毒镖,看你能跑多远。”正待追去,猛然想起小布丁,回身一瞧,捆绑小布丁的地方空空如也。恶道顿足大叫:“天杀的小贼,又中计了。”恶道急的在原地直蹦高,不知该先追哪个,脑子飞快算计一番,于木於中了毒镖没解药一个时辰必死,决定先去追杀布丁。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布丁知dào

他没死,必然回城报信。务必在他逃回城前截杀他,否则,他一进城再抓他就难了。这么一算计,恶道也顾不得于木於了,急忙奔向县城方向。

布丁趁着二恶说话的功夫,偷偷解开绑绳,这完全得益于元丘所教的缚龙索,绑人和解绑的原理一正一反不难理解。解绑后,他并未跑远,而是潜伏在旁边的草丛里,林密草深不易发xiàn

,等恶道走远,布丁才奔向于木於逃跑的方向寻着血迹追去。

追到河边,血迹中断。布丁在岸边勘查一番,心道,好个于木於,这木头脑袋果然狩猎经验绝高,反猎取的本领也不简单,他知dào

自己留下血迹容易被人追击,故yì

绕到河边泅渡,用河水冲断血痕,叫人无法继xù

追寻,可这难不倒我布丁。布丁什么水性?跃入河中,凭着敏锐的嗅觉,不一会儿便泅到对岸。很快在岸边找到泥泞的脚印,续上线索,继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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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追捕21

追到黄昏时分,眼前出现一间茅屋。利用树干做柱,上面覆盖了一层茅草,光线稍差还真不好被发xiàn

。好在布丁是寻着血迹、脚印和歪倒的杂草跟来的。这一套追猎的本事正是于木於刚教他的,现学现卖,紧跟着还给师傅了。布丁蹑手蹑脚来到茅屋下,四处都是孔洞,布丁从缝隙中看到一个人匍匐在地,布丁趴近细看,只见于木於湿漉漉的已经昏死过去。布丁故yì

做出点动静,里面人仍一动不动。布丁这才放心,悄悄走进去,先过去把弓背到背上,踹了于木於一脚,这厮浑身僵硬,如同死尸。布丁找一条绳索,将他翻转过来反手绑了。从其手中掉落一物,布丁拿到眼前,仔细一瞧,是一个木头小人,雕刻形神兼俱,惟妙惟肖,十分逼真,看着总觉着有点眼熟,嘿!这难道是孙**?布丁好像发xiàn

新大陆。看于木於,眼帘紧闭,嘴唇发黑,脸上肌肉僵硬紧缩,手臂上毒镖已被他自己拔出,伤口乌黑。布丁看出恶道镖上带毒,便用力撬开于木於嘴,眼下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他只有把死马当活马医,取来水往他嘴里猛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布丁以前听说书的讲过,中毒后,多喝水就能解毒。所以,一劲灌,直把于木於肚子灌得鼓起来才停手,少说也灌进去了一斗水。于木於被布丁这“兽医”一顿折腾终于悠悠醒转,看到布丁,吃了一惊,气息奄奄叹了口气,道:“道爷的毒镖,你用什么办法解开的。”其实,于木於中的毒毒性虽高却并不快,只因中毒后一气猛跑,气血上攻,造成暂时昏厥。布丁这一顿折腾,虽没去毒,却将他刺激醒。

布丁也不知dào

这是为何,便道:“可能是喝水喝的,把毒冲淡了吧。”

于木於道:“我又不是吃下的**,喝水解毒,应该不管事的,你去把墙上的云耳拿来。”

布丁不知什么是云耳,但顺其目光回头看到墙上果然挂着一串干蘑菇类的东西。布丁取过来,塞进于木於嘴里,于木於慢慢嚼下。布丁看得出,于木於常年深山生活,懂得一些草药,这串蘑菇看来是有解毒作用的,怨不得拼命往这边跑。

于木於闭眼歇息会,再睁开眼,明显有了光泽。道:“想不到,最后救我的人竟是你。”这云耳其实本身就是剧毒,是种毒菇,正常人吃了就会中毒,浑身麻痹僵硬,如同僵尸,半个时辰得不到救治后就会真的死亡。可中毒的人吃了它又是最好的去毒的良药,药理上属于以毒攻毒。一旦误食,若没有解药,用布丁的水灌的办法也可以解救,但恢复较慢。

布丁道:“你先别高兴,救你是暂时的,最终要你命的也是我。说不定,我是给你执行斩首的侩子手呢。”

于木於笑道:“老子不怕死,怕死就不会杀那么多人了。有那么多人垫背,老子不寂寞,也不亏。”

“刚刚还一口一个小的,现在在你救命恩人面前又称老子了。”

“唉,你知dào

什么,他对我有恩,万没料到,他竟会对我下手,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跟他说,你知dào

了埋宝地点,他就对你下手了。”

“贪财忘义,他这人若不是这么贪财,以他的本领,必能成就一番事业。可惜,唉……”

“嘿嘿,你也别说他,凭你的箭术,建功立业也易如反掌,只是你们都有致命的弱点,他贪财,你**。”

“胡说,老子这辈子从没碰过女人一毫。”

布丁把小木人一晃,“哼,她是孙**吧?”

于木於脸色顿变,挣扎想去抢夺,无奈手被反捆着。布丁道:“说!不然我把它砸碎。”

于木於惨然道:“你砸碎吧,反正我命不久矣。”

“你死了,可就再也见不着她了。”

“哼,你以为活着就能见着吗?”

“哦,单相思啊,听说你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为何你不追求她呢?”

第六章 大追捕21

追到黄昏时分,眼前出现一间茅屋。利用树干做柱,上面覆盖了一层茅草,光线稍差还真不好被发xiàn

。好在布丁是寻着血迹、脚印和歪倒的杂草跟来的。这一套追猎的本事正是于木於刚教他的,现学现卖,紧跟着还给师傅了。布丁蹑手蹑脚来到茅屋下,四处都是孔洞,布丁从缝隙中看到一个人匍匐在地,布丁趴近细看,只见于木於湿漉漉的已经昏死过去。布丁故yì

做出点动静,里面人仍一动不动。布丁这才放心,悄悄走进去,先过去把弓背到背上,踹了于木於一脚,这厮浑身僵硬,如同死尸。布丁找一条绳索,将他翻转过来反手绑了。从其手中掉落一物,布丁拿到眼前,仔细一瞧,是一个木头小人,雕刻形神兼俱,惟妙惟肖,十分逼真,看着总觉着有点眼熟,嘿!这难道是孙**?布丁好像发xiàn

新大陆。看于木於,眼帘紧闭,嘴唇发黑,脸上肌肉僵硬紧缩,手臂上毒镖已被他自己拔出,伤口乌黑。布丁看出恶道镖上带毒,便用力撬开于木於嘴,眼下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他只有把死马当活马医,取来水往他嘴里猛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布丁以前听说书的讲过,中毒后,多喝水就能解毒。所以,一劲灌,直把于木於肚子灌得鼓起来才停手,少说也灌进去了一斗水。于木於被布丁这“兽医”一顿折腾终于悠悠醒转,看到布丁,吃了一惊,气息奄奄叹了口气,道:“道爷的毒镖,你用什么办法解开的。”其实,于木於中的毒毒性虽高却并不快,只因中毒后一气猛跑,气血上攻,造成暂时昏厥。布丁这一顿折腾,虽没去毒,却将他刺激醒。

布丁也不知dào

这是为何,便道:“可能是喝水喝的,把毒冲淡了吧。”

于木於道:“我又不是吃下的**,喝水解毒,应该不管事的,你去把墙上的云耳拿来。”

布丁不知什么是云耳,但顺其目光回头看到墙上果然挂着一串干蘑菇类的东西。布丁取过来,塞进于木於嘴里,于木於慢慢嚼下。布丁看得出,于木於常年深山生活,懂得一些草药,这串蘑菇看来是有解毒作用的,怨不得拼命往这边跑。

于木於闭眼歇息会,再睁开眼,明显有了光泽。道:“想不到,最后救我的人竟是你。”这云耳其实本身就是剧毒,是种毒菇,正常人吃了就会中毒,浑身麻痹僵硬,如同僵尸,半个时辰得不到救治后就会真的死亡。可中毒的人吃了它又是最好的去毒的良药,药理上属于以毒攻毒。一旦误食,若没有解药,用布丁的水灌的办法也可以解救,但恢复较慢。

布丁道:“你先别高兴,救你是暂时的,最终要你命的也是我。说不定,我是给你执行斩首的侩子手呢。”

于木於笑道:“老子不怕死,怕死就不会杀那么多人了。有那么多人垫背,老子不寂寞,也不亏。”

“刚刚还一口一个小的,现在在你救命恩人面前又称老子了。”

“唉,你知dào

什么,他对我有恩,万没料到,他竟会对我下手,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跟他说,你知dào

了埋宝地点,他就对你下手了。”

“贪财忘义,他这人若不是这么贪财,以他的本领,必能成就一番事业。可惜,唉……”

“嘿嘿,你也别说他,凭你的箭术,建功立业也易如反掌,只是你们都有致命的弱点,他贪财,你**。”

“胡说,老子这辈子从没碰过女人一毫。”

布丁把小木人一晃,“哼,她是孙**吧?”

于木於脸色顿变,挣扎想去抢夺,无奈手被反捆着。布丁道:“说!不然我把它砸碎。”

于木於惨然道:“你砸碎吧,反正我命不久矣。”

“你死了,可就再也见不着她了。”

“哼,你以为活着就能见着吗?”

“哦,单相思啊,听说你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为何你不追求她呢?”

第六章 大追捕22

“唉,你懂什么,你怎知我没追求过,只是,她是流水,我是浮萍,浮萍有意,流水无情。”

“这么说是她相不中你?”

于木於脸色黯然,苦叹不语。良久道:“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狩猎,一起玩耍,到头来,她宁肯嫁给素未谋面的异乡陌生人,也不愿嫁给我,她却不知这些年来,我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人全是她——‘十年无音讯,依稀少年郎。曾因红叶情,害pà

见秋黄。浮萍自飘零,天涯各一方。不敢常思念,只怕想断肠。’”

布丁奇道:“你自小生活在深山野林,竟会吟诗,还以为你是没念过学堂的粗莽匹夫。”

“我没念过学堂不假,但谁说在深山里就不能读书识字,想那孔明躬耕于南阳,陶渊明隐居南山下,难道就与学问无缘了?实话告sù

你,我于家祖上曾是开国元勋徐达元帅帐下的大将,官至从一品,后来,受奸臣排挤,曾祖带领全家愤世隐居,虽久居深山,但家风仍在,自小识文练武,样样不缺。”

“哦,原来是深山中的赵子龙,失敬失敬,只可惜你走入了歪道,有辱家门。”

于木於恳求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日跟你说了这么多,实乃怀必死之心,我可以伏法,但求你为我保守秘密。”

“好说,但你也需配合我,这深山野林我是走不出去的,你得头前带路。”

二人达成协议,待于木於伤毒不耽误行走时起身。布丁去寻了些野果,半夜里不敢点火,生怕被恶道发xiàn

。就在小木屋中待到五更天,于木於的云耳去毒效果出奇,天色朦朦亮,他已经能行动,二人启程上路。

*********

这日一早,布泰珲开堂,按例询问抓捕进程,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丝毫没有任何动静,不觉有些忧心。眼见四队只有三人在堂,布丁和马俊义不在。问诸人,皆回答不上来。看袁文神色有异,便问:“我记得,前几日你们一同行动,为何现在只有你们几个人在呢?”

孙梓寿打岔道:“说不定正在哪里**快活呢。”

何大劲等人轰然大笑,“哈哈哈。”

戚佑才走至袁文身前,问:“你不是一直跟他们在一起吗?”

袁文嗫喏道:“这……我不清楚。”

堂外一人朗声道:“他清楚。”众人一看,是上河村的马俊义。这厮才来,一脸疲倦,似是刚睡醒。布泰珲有些不悦,何大劲察言观色,立即喝道:“混账东西,你当衙门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上堂不守时,是要吃水火棍吗?

马俊义拱手道:“我们一天一夜徒步奔行了一百四十余里,体力自然不能跟**快活了一天的何班主相比,抱歉大人,小的来晚了些。”马俊义伶牙俐齿丝毫不比布丁逊色,几句话就把何大劲噎住,不敢再生事,他怕马俊义把他们夜夜笙歌的事说出,那么,挨板子的就是他了。

布泰珲问:“你们辛苦了,前几日你们几个一同出门办差,为何只有你二人回来了。”

马俊义看向袁文,道:“当日我们三人一同进山搜寻,发xiàn

于木於踪迹后,布丁要我先回来找人去帮忙,后来,袁文一个人出来,说二人在里面走散了。回来后,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袁文的话很有可疑,他应该知dào

布丁在哪里。”

袁文争辩道:“胡说,我们在山里追踪,很快就跑散了。”

“那你们到底见着于木於或是太虚道人没?”

第六章 大追捕22

“唉,你懂什么,你怎知我没追求过,只是,她是流水,我是浮萍,浮萍有意,流水无情。”

“这么说是她相不中你?”

于木於脸色黯然,苦叹不语。良久道:“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狩猎,一起玩耍,到头来,她宁肯嫁给素未谋面的异乡陌生人,也不愿嫁给我,她却不知这些年来,我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人全是她——‘十年无音讯,依稀少年郎。曾因红叶情,害pà

见秋黄。浮萍自飘零,天涯各一方。不敢常思念,只怕想断肠。’”

布丁奇道:“你自小生活在深山野林,竟会吟诗,还以为你是没念过学堂的粗莽匹夫。”

“我没念过学堂不假,但谁说在深山里就不能读书识字,想那孔明躬耕于南阳,陶渊明隐居南山下,难道就与学问无缘了?实话告sù

你,我于家祖上曾是开国元勋徐达元帅帐下的大将,官至从一品,后来,受奸臣排挤,曾祖带领全家愤世隐居,虽久居深山,但家风仍在,自小识文练武,样样不缺。”

“哦,原来是深山中的赵子龙,失敬失敬,只可惜你走入了歪道,有辱家门。”

于木於恳求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日跟你说了这么多,实乃怀必死之心,我可以伏法,但求你为我保守秘密。”

“好说,但你也需配合我,这深山野林我是走不出去的,你得头前带路。”

二人达成协议,待于木於伤毒不耽误行走时起身。布丁去寻了些野果,半夜里不敢点火,生怕被恶道发xiàn

。就在小木屋中待到五更天,于木於的云耳去毒效果出奇,天色朦朦亮,他已经能行动,二人启程上路。

*********

这日一早,布泰珲开堂,按例询问抓捕进程,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丝毫没有任何动静,不觉有些忧心。眼见四队只有三人在堂,布丁和马俊义不在。问诸人,皆回答不上来。看袁文神色有异,便问:“我记得,前几日你们一同行动,为何现在只有你们几个人在呢?”

孙梓寿打岔道:“说不定正在哪里**快活呢。”

何大劲等人轰然大笑,“哈哈哈。”

戚佑才走至袁文身前,问:“你不是一直跟他们在一起吗?”

袁文嗫喏道:“这……我不清楚。”

堂外一人朗声道:“他清楚。”众人一看,是上河村的马俊义。这厮才来,一脸疲倦,似是刚睡醒。布泰珲有些不悦,何大劲察言观色,立即喝道:“混账东西,你当衙门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上堂不守时,是要吃水火棍吗?

马俊义拱手道:“我们一天一夜徒步奔行了一百四十余里,体力自然不能跟**快活了一天的何班主相比,抱歉大人,小的来晚了些。”马俊义伶牙俐齿丝毫不比布丁逊色,几句话就把何大劲噎住,不敢再生事,他怕马俊义把他们夜夜笙歌的事说出,那么,挨板子的就是他了。

布泰珲问:“你们辛苦了,前几日你们几个一同出门办差,为何只有你二人回来了。”

马俊义看向袁文,道:“当日我们三人一同进山搜寻,发xiàn

于木於踪迹后,布丁要我先回来找人去帮忙,后来,袁文一个人出来,说二人在里面走散了。回来后,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袁文的话很有可疑,他应该知dào

布丁在哪里。”

袁文争辩道:“胡说,我们在山里追踪,很快就跑散了。”

“那你们到底见着于木於或是太虚道人没?”

第六章 大追捕23

“这……见到了……是于木於。”

“啊,这么说,你们是在追捕于木於的时候走散了。”

“是……是。”

马俊义喝道:“实话实说便是,你为何不敢直视大人,眼睛总是闪烁不停?”

袁文满面通红,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毕竟才当捕快,年纪在衙门中较小,还属于半大孩子,心智尚未成熟。

布泰诨急道:“哭什么,快说你们二人的遭遇,难道布丁他遭遇不测了。”

袁文哭着直点头,在他眼里,布丁是必死无疑了。

布泰珲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坐在案后半天不言语,良久才道:“我不是安排你们四队,只负责查询线索,这抓捕的事交给一二三队的吗。”

马俊义道:“大人,当日,小人的从山里出来后的确将情况告知何班主和乔班主,只不过……”

吴青正在衙门口值役,匆匆跑进来,道:“大人,布丁押解人犯回来了。”

“什么!”大堂上下一片异口同声的惊呼。

布泰珲急忙命人将布丁接近大堂,亲自给布丁递过一个板凳,叫布丁先喝下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布泰诨这才有迫不及待地问:“快说说你抓捕的情况。”

“哦,是这样,小子前些日子找到于木於的线索,便约同……”目光转向何大劲,乔四。这二人脸色立变,头忙垂下去。布丁继xù

道:“约同马俊义及袁文等小四队的人一起去西城外设伏。可等了几日别说人就连个兔子也没见着,于是,我们小哥几个便决定深入虎穴,去山里擒他。”

戚佑才道:“那你为何不约同元班主一同前去,就你们几个小的去岂不是太危险了。”

布丁看向元丘,元丘眼神着慌,布丁道:“元班主当时在东门外设伏,所以,我没去惊动他。”元丘眼神立带感激,老脸羞红。

布丁继xù

道:“为防止进山后与于木於错过,我们便留下吴青和赵员二人留守,以便监视西门外的动向,我们三人进山。”一指马俊义,“当日他也在场,剩下的还是先由他说吧。大人我先去屙泡屎,肚子快炸了。”

“哈哈哈哈……”布丁飞快跑向堂后的茅厕。

马俊义继xù

讲:“我们进山后,因我自小在城郊长大,临近山林,懂得一些山林经验。便由我带路,在里面搜寻两天,此时,随身带的粮草告罄,只好狩猎果腹,却在这时,发xiàn

一只死鹰,上面有一支箭,经过比对,我们认定是于木於所为,便判断于木於就在附近。于是,布丁吩咐小人先跑出来喊帮手,他二人继xù

搜寻,我先是去找何大班主和乔班主……”

布泰诨道:“他二人整日不见个人影,你是怎么找到的?”布泰诨之所以有此一问,也是有所怀疑。

“二位班主十分好找。”马俊义戏谑道:“小的找不到,吴青却十分清楚他们在哪,我便要吴青去找。”

布泰诨问吴青:“你是从哪里找到的二位班主?”

“这……我不敢说。”

“说!”

“是……寻……翠坊。”

“混账!你二人身为衙内老人,资深班主,竟……你二人的账今后再算,继xù

说。”

第六章 大追捕23

“这……见到了……是于木於。”

“啊,这么说,你们是在追捕于木於的时候走散了。”

“是……是。”

马俊义喝道:“实话实说便是,你为何不敢直视大人,眼睛总是闪烁不停?”

袁文满面通红,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毕竟才当捕快,年纪在衙门中较小,还属于半大孩子,心智尚未成熟。

布泰诨急道:“哭什么,快说你们二人的遭遇,难道布丁他遭遇不测了。”

袁文哭着直点头,在他眼里,布丁是必死无疑了。

布泰珲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坐在案后半天不言语,良久才道:“我不是安排你们四队,只负责查询线索,这抓捕的事交给一二三队的吗。”

马俊义道:“大人,当日,小人的从山里出来后的确将情况告知何班主和乔班主,只不过……”

吴青正在衙门口值役,匆匆跑进来,道:“大人,布丁押解人犯回来了。”

“什么!”大堂上下一片异口同声的惊呼。

布泰珲急忙命人将布丁接近大堂,亲自给布丁递过一个板凳,叫布丁先喝下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布泰诨这才有迫不及待地问:“快说说你抓捕的情况。”

“哦,是这样,小子前些日子找到于木於的线索,便约同……”目光转向何大劲,乔四。这二人脸色立变,头忙垂下去。布丁继xù

道:“约同马俊义及袁文等小四队的人一起去西城外设伏。可等了几日别说人就连个兔子也没见着,于是,我们小哥几个便决定深入虎穴,去山里擒他。”

戚佑才道:“那你为何不约同元班主一同前去,就你们几个小的去岂不是太危险了。”

布丁看向元丘,元丘眼神着慌,布丁道:“元班主当时在东门外设伏,所以,我没去惊动他。”元丘眼神立带感激,老脸羞红。

布丁继xù

道:“为防止进山后与于木於错过,我们便留下吴青和赵员二人留守,以便监视西门外的动向,我们三人进山。”一指马俊义,“当日他也在场,剩下的还是先由他说吧。大人我先去屙泡屎,肚子快炸了。”

“哈哈哈哈……”布丁飞快跑向堂后的茅厕。

马俊义继xù

讲:“我们进山后,因我自小在城郊长大,临近山林,懂得一些山林经验。便由我带路,在里面搜寻两天,此时,随身带的粮草告罄,只好狩猎果腹,却在这时,发xiàn

一只死鹰,上面有一支箭,经过比对,我们认定是于木於所为,便判断于木於就在附近。于是,布丁吩咐小人先跑出来喊帮手,他二人继xù

搜寻,我先是去找何大班主和乔班主……”

布泰诨道:“他二人整日不见个人影,你是怎么找到的?”布泰诨之所以有此一问,也是有所怀疑。

“二位班主十分好找。”马俊义戏谑道:“小的找不到,吴青却十分清楚他们在哪,我便要吴青去找。”

布泰诨问吴青:“你是从哪里找到的二位班主?”

“这……我不敢说。”

“说!”

“是……寻……翠坊。”

“混账!你二人身为衙内老人,资深班主,竟……你二人的账今后再算,继xù

说。”

第六章 大追捕24

马俊义继xù

讲:“寻翠坊里,二位班主为了讨贼的事也是焦思急虑,听到讯息后,便叫我们去西门外候着,他们调集人马便来。孰料,小的从昨日早上一直等到今日日上三竿,也未见半个人影,却全部集齐在堂上,想必二位班主知dào

布丁会一人押解犯人回城,干脆就不费那鞋底了。”

“哈哈,”有人发出轻笑。

何大劲老脸发烫,和乔四交换眼神,站出道:“大人,我们是调集了一队二队的人马,师爷也在,不过,我们平日里做的是站堂值役这种差事,缉拿逐捕方面根本不在行,这种事自然要以捕房元班主马首是瞻,因此,就去喊元班主带队,可……”

元丘心里这个骂呀,你们两个老狐狸,把责任推到我这。好在布丁一上来就卖了他个人情,给好他台阶下了。其实,当日布丁马俊义通知他时,他喝得烂醉如泥,布丁没在这里揭发他,还说他在东门外设伏,这个人情元丘十分受用。

元丘便道:“回禀大人,卑职当日得到消息,说有人见过恶道在江边出没,便带人在东门外设伏。以我判断,抓捕区区一个于木於,一队和二队的三四十号人完全够用,何况还有两位资深的班主,去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所以,卑职便全心投入到东门外。”布泰诨一瞧,这几个老油条互相掐起来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便道:“你们的账以后再算,小马你继xù

说。”

马俊义道:“小人听信了何大班主的话便一直等在西门凤凰山脚下,直等到现在,以后的事还是袁文来说吧。”

众人目光又转向袁文,

袁文泪眼婆娑的,低下头,不管你怎么问,就是不言语。

布丁解手回来,老远道:“大人,袁文一向不善言辞,还是由我来说吧。我二人发xiàn

于木於的踪迹后,一路顺藤摸瓜,直找到他的藏身小屋。但我二人自知不是其敌手,便潜伏在侧等待机会。趁他出门狩猎,我二人潜入小屋,在锅里放药……这厮中毒后,仍然十分凶悍,袁文为报血海深仇,第一个冲过去,将他扑倒在地。可惜,这厮虽然中毒,一身功夫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我二人便与之周旋,消耗他的体力,催发他的药性,不多久,终于昏倒在地。我们便将其捆绑在柱子上。但我二人身小体弱无法将其抬出,便叫袁文先出来通风报讯,好多叫帮手来抬人,是不是袁文?岂料,袁文自小没进过深山,可能是迷路了,久等不至,而人犯经过一夜休息也可站立行走,好在这厮在元班主教我的缚龙索面前,乖乖就范,我便独自押解人犯回城。”

布丁说完过程,不仅没提袁文叛变之事,还添枝加叶说了不少袁文英勇的事迹,更主动给他迷路的台阶,以便其自圆其说。同时,还提到元丘教他的本事,可谓一举数得,同时间保全了这几个人。袁文和元丘内心果然十分感激布丁。尤其是袁文,初见布丁起,满脑子沮丧,想着自己可能要坐牢了,或者直接给布大人扫地出门。没料到,布丁不计前嫌还说了他许多无中生有的好话。

元丘这老油条就更明白了,布丁抓捕于木於,说用的方法就是他教的。无形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自感面上有光,腰杆挺的绷直。

不过,布丁也没提遇到恶道,他和于木於反目一事,为的就是怕说出这些枝节,难以自圆其说,从而暴露袁文叛变的真相。他还是想给袁文一次机会,毕竟大家是一起念过学堂的。布丁这一点还是很厚道的。

布泰珲道:“嗯,布丁啊,你居功不自傲,难能可贵啊。不畏艰险,孤身入虎穴,堪称当代巡捕的楷模,本大人要为你表功。不过,得等到恶道一并归案后,你们这些参与的人人都有份。”指着何大劲道:“没有功劳且玩忽职守的,大人我也要重罚,我这儿先给你们记着,咱们秋后一并算账。”

布丁道:“属下判断恶道应该就在县城周围不远,也极有可能乔装入城,所以,大家要一百二十个小心。”

布泰诨道:“嗯,先带上人犯,老爷我要审审他,看他知dào

恶道的下落不。”

第六章 大追捕24

马俊义继xù

讲:“寻翠坊里,二位班主为了讨贼的事也是焦思急虑,听到讯息后,便叫我们去西门外候着,他们调集人马便来。孰料,小的从昨日早上一直等到今日日上三竿,也未见半个人影,却全部集齐在堂上,想必二位班主知dào

布丁会一人押解犯人回城,干脆就不费那鞋底了。”

“哈哈,”有人发出轻笑。

何大劲老脸发烫,和乔四交换眼神,站出道:“大人,我们是调集了一队二队的人马,师爷也在,不过,我们平日里做的是站堂值役这种差事,缉拿逐捕方面根本不在行,这种事自然要以捕房元班主马首是瞻,因此,就去喊元班主带队,可……”

元丘心里这个骂呀,你们两个老狐狸,把责任推到我这。好在布丁一上来就卖了他个人情,给好他台阶下了。其实,当日布丁马俊义通知他时,他喝得烂醉如泥,布丁没在这里揭发他,还说他在东门外设伏,这个人情元丘十分受用。

元丘便道:“回禀大人,卑职当日得到消息,说有人见过恶道在江边出没,便带人在东门外设伏。以我判断,抓捕区区一个于木於,一队和二队的三四十号人完全够用,何况还有两位资深的班主,去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所以,卑职便全心投入到东门外。”布泰诨一瞧,这几个老油条互相掐起来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便道:“你们的账以后再算,小马你继xù

说。”

马俊义道:“小人听信了何大班主的话便一直等在西门凤凰山脚下,直等到现在,以后的事还是袁文来说吧。”

众人目光又转向袁文,

袁文泪眼婆娑的,低下头,不管你怎么问,就是不言语。

布丁解手回来,老远道:“大人,袁文一向不善言辞,还是由我来说吧。我二人发xiàn

于木於的踪迹后,一路顺藤摸瓜,直找到他的藏身小屋。但我二人自知不是其敌手,便潜伏在侧等待机会。趁他出门狩猎,我二人潜入小屋,在锅里放药……这厮中毒后,仍然十分凶悍,袁文为报血海深仇,第一个冲过去,将他扑倒在地。可惜,这厮虽然中毒,一身功夫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我二人便与之周旋,消耗他的体力,催发他的药性,不多久,终于昏倒在地。我们便将其捆绑在柱子上。但我二人身小体弱无法将其抬出,便叫袁文先出来通风报讯,好多叫帮手来抬人,是不是袁文?岂料,袁文自小没进过深山,可能是迷路了,久等不至,而人犯经过一夜休息也可站立行走,好在这厮在元班主教我的缚龙索面前,乖乖就范,我便独自押解人犯回城。”

布丁说完过程,不仅没提袁文叛变之事,还添枝加叶说了不少袁文英勇的事迹,更主动给他迷路的台阶,以便其自圆其说。同时,还提到元丘教他的本事,可谓一举数得,同时间保全了这几个人。袁文和元丘内心果然十分感激布丁。尤其是袁文,初见布丁起,满脑子沮丧,想着自己可能要坐牢了,或者直接给布大人扫地出门。没料到,布丁不计前嫌还说了他许多无中生有的好话。

元丘这老油条就更明白了,布丁抓捕于木於,说用的方法就是他教的。无形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自感面上有光,腰杆挺的绷直。

不过,布丁也没提遇到恶道,他和于木於反目一事,为的就是怕说出这些枝节,难以自圆其说,从而暴露袁文叛变的真相。他还是想给袁文一次机会,毕竟大家是一起念过学堂的。布丁这一点还是很厚道的。

布泰珲道:“嗯,布丁啊,你居功不自傲,难能可贵啊。不畏艰险,孤身入虎穴,堪称当代巡捕的楷模,本大人要为你表功。不过,得等到恶道一并归案后,你们这些参与的人人都有份。”指着何大劲道:“没有功劳且玩忽职守的,大人我也要重罚,我这儿先给你们记着,咱们秋后一并算账。”

布丁道:“属下判断恶道应该就在县城周围不远,也极有可能乔装入城,所以,大家要一百二十个小心。”

布泰诨道:“嗯,先带上人犯,老爷我要审审他,看他知dào

恶道的下落不。”

第六章 大追捕25

堂下众人分列两旁,左右水火棍敲地,威武喊毕,于木於被带到堂下,布泰珲轻摔惊堂木,“堂下何人?”

“山东郓城人,于木於。”于木於回答倒也痛快。

“你可知罪?”

“大人什么都别说了,一切我都招认,你们历年累积破不了的凶杀案,我也一并招认,这算配合不?”

何大劲急于卖好,上前骂道:“混账,布大人岂能冤枉于你,你当大人是糊涂官吗?”

于木於道:“布大人确实比郓城父母官梁知州要强得多,光看你这身官服,都补了几次了吧?”

“哼哼,你知dào

就好,本大人爱民如子,为官清廉,治县有方,百姓安居乐业,多年未生一起命案,岂不料你这厮一出现,便死伤惨重,坏我一世英明。”

“草民不是临淄人,大人不必感到内疚,在我郓城,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只不过,他们暂时还没揭竿而起罢了。”

“混账,大明国土,哪里都一样。你说这些是大不赦之罪,罪当凌迟处死。”

“呵呵,大人,草民难道不说这些,所犯罪责就能被赦免吗?”

“这,嘿嘿,你倒是明白。跟明白人说话,本官也省不少事。”

“大人,草民自知必死,只想图个清静痛快的死法,所以,大人不需浪费口舌,所有的罪我都认,行走了一日,还是让草民早进牢房歇息下吧。”

“混账!——给他画押。”布泰珲心想,这倒也省事,要是所有犯人都跟他一样该多好。经此一审,对于木於改观不少,不像先前那般憎恶。他虽恶,却也是爽快人。

衙役带下于木於,戚佑才道:“大人,他不是本案主犯,只能算是帮凶,他原籍在郓城,且在郓城也有重大命案,按我大明例律,应发回原籍问刑。”

布泰珲点头道:“你说得对,立即通知郓城官方来人将其迁回原籍。”

庭审结束,布泰珲喊住布丁。

“呵呵,小布丁啊,师爷真的没看错你,我也没用错你,你果然为我县衙又立奇功一件啊。按说,今日应当为你设宴请功,可是,衙门现今实在是穷得紧啊。”

“青天大老爷过奖,小子做的是份内的事,无需犒赏。”

“哦,哈哈,说得好,这是你的职责所在。好吧,本大人答yīng

你,待你将恶道一并捉拿归案,老爷我就是去借,也要为你办一桌像样的庆功宴。”

“哎,那一定得小子掏钱才行。”

“哈哈哈。”布泰诨是越发喜爱这个伶俐的小家伙了。

“大老爷,小子被于木於追杀逃亡之时,遇见了件十分奇怪的事。”

“说来听听。”

布丁便把荒山中山民视他为豺狼虎豹的事一讲。

布泰诨道:“典型的‘苛政猛于虎也’,不知白公在世会作何感想。不过,在我临淄县内,这绝不可能。你不见我全城上下,政泰民安,百姓皆能丰衣足食。你所说的位置,应当属于郓城境内。据说,郓城梁知州近年来颇不安生,做了许多奢靡之事,百姓水深火热,看来传言不虚啊。”

第六章 大追捕25

堂下众人分列两旁,左右水火棍敲地,威武喊毕,于木於被带到堂下,布泰珲轻摔惊堂木,“堂下何人?”

“山东郓城人,于木於。”于木於回答倒也痛快。

“你可知罪?”

“大人什么都别说了,一切我都招认,你们历年累积破不了的凶杀案,我也一并招认,这算配合不?”

何大劲急于卖好,上前骂道:“混账,布大人岂能冤枉于你,你当大人是糊涂官吗?”

于木於道:“布大人确实比郓城父母官梁知州要强得多,光看你这身官服,都补了几次了吧?”

“哼哼,你知dào

就好,本大人爱民如子,为官清廉,治县有方,百姓安居乐业,多年未生一起命案,岂不料你这厮一出现,便死伤惨重,坏我一世英明。”

“草民不是临淄人,大人不必感到内疚,在我郓城,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只不过,他们暂时还没揭竿而起罢了。”

“混账,大明国土,哪里都一样。你说这些是大不赦之罪,罪当凌迟处死。”

“呵呵,大人,草民难道不说这些,所犯罪责就能被赦免吗?”

“这,嘿嘿,你倒是明白。跟明白人说话,本官也省不少事。”

“大人,草民自知必死,只想图个清静痛快的死法,所以,大人不需浪费口舌,所有的罪我都认,行走了一日,还是让草民早进牢房歇息下吧。”

“混账!——给他画押。”布泰珲心想,这倒也省事,要是所有犯人都跟他一样该多好。经此一审,对于木於改观不少,不像先前那般憎恶。他虽恶,却也是爽快人。

衙役带下于木於,戚佑才道:“大人,他不是本案主犯,只能算是帮凶,他原籍在郓城,且在郓城也有重大命案,按我大明例律,应发回原籍问刑。”

布泰珲点头道:“你说得对,立即通知郓城官方来人将其迁回原籍。”

庭审结束,布泰珲喊住布丁。

“呵呵,小布丁啊,师爷真的没看错你,我也没用错你,你果然为我县衙又立奇功一件啊。按说,今日应当为你设宴请功,可是,衙门现今实在是穷得紧啊。”

“青天大老爷过奖,小子做的是份内的事,无需犒赏。”

“哦,哈哈,说得好,这是你的职责所在。好吧,本大人答yīng

你,待你将恶道一并捉拿归案,老爷我就是去借,也要为你办一桌像样的庆功宴。”

“哎,那一定得小子掏钱才行。”

“哈哈哈。”布泰诨是越发喜爱这个伶俐的小家伙了。

“大老爷,小子被于木於追杀逃亡之时,遇见了件十分奇怪的事。”

“说来听听。”

布丁便把荒山中山民视他为豺狼虎豹的事一讲。

布泰诨道:“典型的‘苛政猛于虎也’,不知白公在世会作何感想。不过,在我临淄县内,这绝不可能。你不见我全城上下,政泰民安,百姓皆能丰衣足食。你所说的位置,应当属于郓城境内。据说,郓城梁知州近年来颇不安生,做了许多奢靡之事,百姓水深火热,看来传言不虚啊。”

第六章 大追捕26

“哦。”布丁闻言,暗自点头,心想,生在临淄城遇到布大人也是件不错的事。

布泰珲道:“有一件事,你在办案时也顺便留意下。”

“大人请讲。”

“嗯,前几日,家住城西的阮氏和于氏曾在街上偷偷拦住师爷,告sù

了他一件事。她们当家的都是在王府当差,近来,已经大半个月未见到人,每次去问,都说出远门办事去了。后来一打听,还有几人也一同莫名消失,音讯全无。问王府的人全都缄口不说,最令人不解的是王府昨日还逐家送去了些不菲的银两。”

“哦,有这等事,送了钱,还不说为什么,送去了有多少银子?”

“每家收到纹银二十两,并要求家人不得对外宣传,只说当家的在外办事,你说怪不怪?那阮氏和于氏有些头脑,越发觉得古怪,便偷偷将此事告知师爷。”

布丁道:“嗯,做什么样的差事能一次给二十两纹银,节约点花,这钱几乎够他们过上十年安生日子了,小子抽空去走上一趟。我想,会不会和藏宝有关。”

布泰诨悄声道:“呵呵,你小子是聪明,王府的秘密此刻就属藏宝为最。我们也是分析,这些事件应和藏宝有关。试想,这些财宝若是尽归衙门,我县一百年都无需征税。那时,百姓富足,将是举国为最。”

“大老爷何不考lǜ

将财宝进献朝廷,圣上高兴,一准给你加官进爵。”

“哼哼,这里就咱爷俩,老爷我也不拿你当外人,就和你说句掉脑袋的话,老爷我年事已高,加官进爵的事在我如浮云。现在想的全是在我有生之年这一县百姓的生计。眼下,战乱四起,战火早晚会波及至此,如何能在乱世求存,不受外界干扰,唯有早早囤积粮草,已备全城百姓将来之需,而这些需yào

的是钱哪。”布泰珲语重心长一讲,布丁内心大为感动,差点就要说出藏宝之事。但他转念一想,还是先等抓了恶道再说,到时一并交上财宝,图个圆圆满满。

布泰诨在小事上犯糊涂,大事上明白得很,凭他一言,果然为将来的战乱预言,百姓多亏有他。

布丁道:“大人,你放心,为了全城百姓,我一定会将藏宝找出。”

“嗯,你做事一定要小心,目前,藏宝是本城的头等大事,我断定财宝绝不在王家,王鸿涛为何仍滞留在此便知了。现在关心藏宝的人已经不单单是王府和恶道人了,还有一伙人已经盯上了,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为之啊。”

“大老爷说的可是东门孙家。”

“呵呵,你就是聪明。”

“哼,小子自从第一眼见到孙梓寿来到衙门起,便断定,他放着公子哥不当偏来这吃苦受累,必然是有所图谋。可见,他是孙家派来的内奸,好了解衙门的一举一动。”

“知dào

就好,嘴巴要闭严。这孙家从不显山露水,但本老爷明确告sù

你,他家不可小觑,势力究竟大到怎样,老爷我也没底。我只知dào

,南门王府向来对其遇事让三分。”

第六章 大追捕26

“哦。”布丁闻言,暗自点头,心想,生在临淄城遇到布大人也是件不错的事。

布泰珲道:“有一件事,你在办案时也顺便留意下。”

“大人请讲。”

“嗯,前几日,家住城西的阮氏和于氏曾在街上偷偷拦住师爷,告sù

了他一件事。她们当家的都是在王府当差,近来,已经大半个月未见到人,每次去问,都说出远门办事去了。后来一打听,还有几人也一同莫名消失,音讯全无。问王府的人全都缄口不说,最令人不解的是王府昨日还逐家送去了些不菲的银两。”

“哦,有这等事,送了钱,还不说为什么,送去了有多少银子?”

“每家收到纹银二十两,并要求家人不得对外宣传,只说当家的在外办事,你说怪不怪?那阮氏和于氏有些头脑,越发觉得古怪,便偷偷将此事告知师爷。”

布丁道:“嗯,做什么样的差事能一次给二十两纹银,节约点花,这钱几乎够他们过上十年安生日子了,小子抽空去走上一趟。我想,会不会和藏宝有关。”

布泰诨悄声道:“呵呵,你小子是聪明,王府的秘密此刻就属藏宝为最。我们也是分析,这些事件应和藏宝有关。试想,这些财宝若是尽归衙门,我县一百年都无需征税。那时,百姓富足,将是举国为最。”

“大老爷何不考lǜ

将财宝进献朝廷,圣上高兴,一准给你加官进爵。”

“哼哼,这里就咱爷俩,老爷我也不拿你当外人,就和你说句掉脑袋的话,老爷我年事已高,加官进爵的事在我如浮云。现在想的全是在我有生之年这一县百姓的生计。眼下,战乱四起,战火早晚会波及至此,如何能在乱世求存,不受外界干扰,唯有早早囤积粮草,已备全城百姓将来之需,而这些需yào

的是钱哪。”布泰珲语重心长一讲,布丁内心大为感动,差点就要说出藏宝之事。但他转念一想,还是先等抓了恶道再说,到时一并交上财宝,图个圆圆满满。

布泰诨在小事上犯糊涂,大事上明白得很,凭他一言,果然为将来的战乱预言,百姓多亏有他。

布丁道:“大人,你放心,为了全城百姓,我一定会将藏宝找出。”

“嗯,你做事一定要小心,目前,藏宝是本城的头等大事,我断定财宝绝不在王家,王鸿涛为何仍滞留在此便知了。现在关心藏宝的人已经不单单是王府和恶道人了,还有一伙人已经盯上了,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为之啊。”

“大老爷说的可是东门孙家。”

“呵呵,你就是聪明。”

“哼,小子自从第一眼见到孙梓寿来到衙门起,便断定,他放着公子哥不当偏来这吃苦受累,必然是有所图谋。可见,他是孙家派来的内奸,好了解衙门的一举一动。”

“知dào

就好,嘴巴要闭严。这孙家从不显山露水,但本老爷明确告sù

你,他家不可小觑,势力究竟大到怎样,老爷我也没底。我只知dào

,南门王府向来对其遇事让三分。”

第六章 大追捕27

布丁从县衙出来,回家中歇息。到了夜里,布丁拎些酒菜来牢中探视于木於,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为感谢于木於的配合,要不是他头前带路,布丁根本无法走出深山。

二人坐定。布丁端酒先敬了于木於一杯,于木於一口干下,抖着镣铐笑道:“你小子敢和死囚坐一起,就不怕我这时勒死你。”

“若是真想弄死我,在深山里,你只管把我带到猛兽出没之地,包管咱俩谁也进不了城。咱俩没仇,你是不会浪费这些没用的力qì

的。”

“哈哈,你倒是了解老子。”

“嘿嘿,这几日相处,发xiàn

你并非外人想的那么冷血无情,反倒是知书达理,有情有义真汉子,可惜你犯下这滔天大罪,我真有些搞不懂。”

“哎,一时冲动开了头,就再也回不了身——你杀过人吗?”

“没有。”

“等你杀过第一个人后,你会发xiàn

杀人其实很简单,杀过第一个,总想着杀第二个,杀过该杀的,慢慢的那些不该杀的也就杀了。”

“那你到底杀的是该杀的还是不该杀的?”

“在郓城我杀的是该杀的,逃亡到临淄追随太虚道人,杀的就是不该杀的了,唉……”

“这么说,你后悔了。”

“人若没有后悔,哪来的回忆和遗憾?在这边杀人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在郓城那边我绝不后悔。”

布丁反复咀嚼这句话,越发觉得眼前的木鱼头,着实有些内涵。道:“那你说说,你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

“唉,既然快死了,也不隐瞒你,其实你也知dào

了。我最后悔的是没娶到孙丽颖。”

“谁是孙丽颖?哦,是孙**吧,哈哈,名字挺好听的。”

“她年轻时很美,不,现在也很美,人如其名,永远美在我心。”

“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自小生长在深山老林。”

“是我抓捕你的林子吗?”

“不是,还要再往里走一天的山路,在翻过几个山头就差不多了。”

“啊,那么远。”

“嗯,那片林子狼特别多,我从小就是靠吃狼肉长大的。那一年我四岁,她家不知为了躲避什么也突然搬进来,看到我家在,为了有个照应,便在相近山坳扎了木屋。我母亲还去帮忙,我记得那年我四岁,她三岁,从此我有了玩伴,我们青梅竹马,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可谁料,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却突然远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乡男人,而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只当她外出探亲。直到她大着肚子回娘家,我才知dào

,她已经成亲一年多了。呜呜呜,她竟如此对我,连嫁人都不肯跟我说一声,从那时起,我的心就死了。我痛恨女人,痛恨他们家,我引来黑熊拆了她家的小木屋,逼得她家人离开山林。我跟踪她,找到那个娶她的男人,趁他在悬崖上采药时,一箭射断了他的吊绳,哈哈,他摔伤了,成了瘸子。没多久,据说被一匹疯马踩死了。她又成了没有男人的女人,我的心又安生下来。哈哈哈……呜呜呜呜……”

第六章 大追捕27

布丁从县衙出来,回家中歇息。到了夜里,布丁拎些酒菜来牢中探视于木於,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为感谢于木於的配合,要不是他头前带路,布丁根本无法走出深山。

二人坐定。布丁端酒先敬了于木於一杯,于木於一口干下,抖着镣铐笑道:“你小子敢和死囚坐一起,就不怕我这时勒死你。”

“若是真想弄死我,在深山里,你只管把我带到猛兽出没之地,包管咱俩谁也进不了城。咱俩没仇,你是不会浪费这些没用的力qì

的。”

“哈哈,你倒是了解老子。”

“嘿嘿,这几日相处,发xiàn

你并非外人想的那么冷血无情,反倒是知书达理,有情有义真汉子,可惜你犯下这滔天大罪,我真有些搞不懂。”

“哎,一时冲动开了头,就再也回不了身——你杀过人吗?”

“没有。”

“等你杀过第一个人后,你会发xiàn

杀人其实很简单,杀过第一个,总想着杀第二个,杀过该杀的,慢慢的那些不该杀的也就杀了。”

“那你到底杀的是该杀的还是不该杀的?”

“在郓城我杀的是该杀的,逃亡到临淄追随太虚道人,杀的就是不该杀的了,唉……”

“这么说,你后悔了。”

“人若没有后悔,哪来的回忆和遗憾?在这边杀人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在郓城那边我绝不后悔。”

布丁反复咀嚼这句话,越发觉得眼前的木鱼头,着实有些内涵。道:“那你说说,你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

“唉,既然快死了,也不隐瞒你,其实你也知dào

了。我最后悔的是没娶到孙丽颖。”

“谁是孙丽颖?哦,是孙**吧,哈哈,名字挺好听的。”

“她年轻时很美,不,现在也很美,人如其名,永远美在我心。”

“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自小生长在深山老林。”

“是我抓捕你的林子吗?”

“不是,还要再往里走一天的山路,在翻过几个山头就差不多了。”

“啊,那么远。”

“嗯,那片林子狼特别多,我从小就是靠吃狼肉长大的。那一年我四岁,她家不知为了躲避什么也突然搬进来,看到我家在,为了有个照应,便在相近山坳扎了木屋。我母亲还去帮忙,我记得那年我四岁,她三岁,从此我有了玩伴,我们青梅竹马,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可谁料,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却突然远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乡男人,而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只当她外出探亲。直到她大着肚子回娘家,我才知dào

,她已经成亲一年多了。呜呜呜,她竟如此对我,连嫁人都不肯跟我说一声,从那时起,我的心就死了。我痛恨女人,痛恨他们家,我引来黑熊拆了她家的小木屋,逼得她家人离开山林。我跟踪她,找到那个娶她的男人,趁他在悬崖上采药时,一箭射断了他的吊绳,哈哈,他摔伤了,成了瘸子。没多久,据说被一匹疯马踩死了。她又成了没有男人的女人,我的心又安生下来。哈哈哈……呜呜呜呜……”

第六章 大追捕28

“嘿嘿,你够狠,还说之前没干过坏事,她丈夫的死原来跟你有关系。”

“跟我有屁关系,我要射死他,就跟捏死只蚂蚁一般,我只是伤了他。”

“可你射断他的吊绳,致使他成了瘸子,一个瘸子行动不便,躲不及迎面而来的疯马,终被踏死,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于木於闻言呆了半晌,叹道:“那就叫她来杀我吧,能死在她手里,是我最开心的事,也算是了了我的孽。”

布丁看于木於歇斯底里的表情,内心被深深震撼了,他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按说以他的年纪已完全可以谈婚论娶,迎娶一位心仪的姑娘,想着,吴翠莲又出现在脑海。布丁摇摇头,心想,我念着吴翠莲,可不知吴翠莲心里究竟有没有我,就好比,眼前这个木鱼头一般单相思。同病相连,布丁越发想成全他。心意拿定,道:“你等着,我去替你完成心愿,这里离孙丽颖的住处很近,来回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

布丁出了牢门,直奔王铁匠家,进了门,孙**刚好在院中独自纳凉,不由分说,拉着孙**就走。孙**用力推开他,“你这千杀的小坏蛋,这是作甚,叫铁匠看见,小心他一锤把你砸成肉酱。”

“婶婶,来不及细说,只告sù

你,我抓到杀害你男人的凶手了,你去看不?”

“啊……你说什么……可他是被疯马踩死的,马早就……杀了。”

“另有隐情的,跟我走便知。”

孙**眼含泪花,不再反抗,跟着布丁来到大牢。

“木鱼头,你看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孙**老远看见于木於,不由呆了。她与他十几年不见面,音容笑貌,恍如隔世。

而于木於则手握牢笼铁柱,凝神细看孙**,恨不得把孙**收进眼里一般。布丁悄悄退后,走到一旁,静观二人。二人半天不做声。

还是孙**先缓过神来,慢慢走到牢前。“布丁跟我说,他抓到了杀害我男人的凶手,难道这个人会是……你,他说的是真的吗?”

于木於点头,眼含泪光,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丽颖,如今我是必死之人,死前,忏悔我这一生,就是想跟你道个歉。我求布丁将你带来,好kàn

你最后一眼,也想问你一个困扰了我十几年的问题。”

“你先告sù

我,布丁说你是杀死我男人的凶手,这是真的吗,你难道能命令疯马……”

“疯马不是我安排的,但你男人行动不便却是我造成的。当日,他在悬崖上采药,是我在暗中射断了他的吊绳,致使他摔成残废。”

“啊,混蛋,我要杀了你。”

**扑到隔栏照着于木於又撕又咬,于木於任其撕扯,闭着眼一副很享shòu

的样子。孙**折腾累了,滑坐在地。于木於伸手从孙**头上拔下发簪,递给孙**,道:“丽颖,今日喊你来便是要还你这个债,你用这个簪子刺我的心脏,你毁了我的一生,我也害了你,我们的恩怨就此了结。”

孙**接过簪子,狠狠地望着他,道:“你不是还想问我一个问题吗,快说。”

于木於道:“刚刚还想问,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

布丁过来道:“婶婶,我替他说,你刚进来时他还抱有幻想。”

“什么幻想?”

第六章 大追捕28

“嘿嘿,你够狠,还说之前没干过坏事,她丈夫的死原来跟你有关系。”

“跟我有屁关系,我要射死他,就跟捏死只蚂蚁一般,我只是伤了他。”

“可你射断他的吊绳,致使他成了瘸子,一个瘸子行动不便,躲不及迎面而来的疯马,终被踏死,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于木於闻言呆了半晌,叹道:“那就叫她来杀我吧,能死在她手里,是我最开心的事,也算是了了我的孽。”

布丁看于木於歇斯底里的表情,内心被深深震撼了,他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按说以他的年纪已完全可以谈婚论娶,迎娶一位心仪的姑娘,想着,吴翠莲又出现在脑海。布丁摇摇头,心想,我念着吴翠莲,可不知吴翠莲心里究竟有没有我,就好比,眼前这个木鱼头一般单相思。同病相连,布丁越发想成全他。心意拿定,道:“你等着,我去替你完成心愿,这里离孙丽颖的住处很近,来回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

布丁出了牢门,直奔王铁匠家,进了门,孙**刚好在院中独自纳凉,不由分说,拉着孙**就走。孙**用力推开他,“你这千杀的小坏蛋,这是作甚,叫铁匠看见,小心他一锤把你砸成肉酱。”

“婶婶,来不及细说,只告sù

你,我抓到杀害你男人的凶手了,你去看不?”

“啊……你说什么……可他是被疯马踩死的,马早就……杀了。”

“另有隐情的,跟我走便知。”

孙**眼含泪花,不再反抗,跟着布丁来到大牢。

“木鱼头,你看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孙**老远看见于木於,不由呆了。她与他十几年不见面,音容笑貌,恍如隔世。

而于木於则手握牢笼铁柱,凝神细看孙**,恨不得把孙**收进眼里一般。布丁悄悄退后,走到一旁,静观二人。二人半天不做声。

还是孙**先缓过神来,慢慢走到牢前。“布丁跟我说,他抓到了杀害我男人的凶手,难道这个人会是……你,他说的是真的吗?”

于木於点头,眼含泪光,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丽颖,如今我是必死之人,死前,忏悔我这一生,就是想跟你道个歉。我求布丁将你带来,好kàn

你最后一眼,也想问你一个困扰了我十几年的问题。”

“你先告sù

我,布丁说你是杀死我男人的凶手,这是真的吗,你难道能命令疯马……”

“疯马不是我安排的,但你男人行动不便却是我造成的。当日,他在悬崖上采药,是我在暗中射断了他的吊绳,致使他摔成残废。”

“啊,混蛋,我要杀了你。”

**扑到隔栏照着于木於又撕又咬,于木於任其撕扯,闭着眼一副很享shòu

的样子。孙**折腾累了,滑坐在地。于木於伸手从孙**头上拔下发簪,递给孙**,道:“丽颖,今日喊你来便是要还你这个债,你用这个簪子刺我的心脏,你毁了我的一生,我也害了你,我们的恩怨就此了结。”

孙**接过簪子,狠狠地望着他,道:“你不是还想问我一个问题吗,快说。”

于木於道:“刚刚还想问,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

布丁过来道:“婶婶,我替他说,你刚进来时他还抱有幻想。”

“什么幻想?”

第六章 大追捕29

“他以为你会对他心有牵挂,对他痛惜怜悯,可你刚刚这一番撕咬,彻底断了他的念头。他本是想问,你当年有没有想过嫁给他。”布丁嘿嘿看向于木於,这个机灵鬼早看透了于木於。

“我会牵挂他?实话告sù

你,当年我奉父母之命,嫁给自小指腹为婚的男人时,我确实有些许挣扎,我以为这个胆小鬼,会不顾一切进城来找我,可是,我等了一年,始终不见个人影,我只好认命。可等我大着肚子回家探亲不久,我家就常被野兽袭击,他就是会干这些阴险的把戏。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不敢光明正大向我父母提出他的想法。我父亲就是看不起你这点,做事畏首畏尾不像个男人,永远成了不大事。心里难受了,就去干些偷鸡摸狗,暗箭伤人的勾当,我更加不屑你的为人,就算不指腹为婚我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

于木於啊的一声,一头撞向后墙。脑袋全是血,缓缓跪坐在地。如同一尊雕塑,再无半点动静。布丁担心他死了,忙喊:“木鱼头,想开点,是你嚷着要见她。人家还没走,你可别先去见了阎王。”

于木於回过神,任额头鲜血涓涓流淌,样子十分可怖。道:“丽颖,我不是没进城找过你,我去过几十趟你知dào

吗?但我不知你的心意,才不敢见你,你说的没错,我是个胆小鬼,我是个懦夫。在我死前,我终于敞开了心结。原来,在你心中我是这样一个人。哈哈哈,‘十年无音讯,依稀少年郎,曾因红叶请,害pà

见秋黄。’几十年来是我一厢情愿。好好,死前我做了明白鬼。你杀了我吧,为你的男人报仇。”

孙**却起身,将簪子别到头上,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转身走到牢门前,回首一笑,对于木於道:“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我杀,上天对我还是不错的,夺走我一个好男人,又送我一个更好的。你有本事,做鬼去杀他吧。另外,老娘我实话告sù

你,当年我爹也曾有意将我许配给你,但是我娘认定你为人偏执,行事阴险,不如那个男人好,现在看来,她是对的。今日你见我,就是想死的心安理得。可被你杀的人多了,那些个孤儿寡母哪个能心安哪个能理得,你多活一天,就多受一天煎熬才好,也让你尝尝亲人离去的痛苦,对你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惩罚了。现在,我要回去陪我当家的了。”说完,扭头走出牢门。

于木於呆立半晌,捡起桌上的竹筷,一掰两半,将尖头一面对准自己的咽喉,想要自杀。布丁看见急忙过去拦住,“我帮你这么多,你可不能就这样一死了之。”

“你还有啥事,趁我活着,能告sù

你的我都说。”于木於心事一了,人反倒看上去清爽了不少。

布丁一指桌上酒菜,“吃完,要不这些饭菜还得我带出去,多受一趟劳累之苦。”

于木於苦笑,“我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自己的斤两。苦恋一个人,原以为她多少对我也有所牵挂,不成想,在人家眼里,死在其手都不配。呜呜呜……”说罢,泣不成声。

“死到临头了你不哭自己,却哭别人,真是有趣。”

“哼,死有何惧,人总有一死。只不过,老子这一生,实在窝囊。自小苦练三十年的本事,除了给太虚道人卖了几日命,终结了无数野兽果腹,再无半点用处。”

布丁戏谑道:“最终,你却被你最信任的人——你的主子太虚道人抛弃,若没他那一镖我也逮不到你。”

“嘿,所以,我才说,我这一辈子实在是窝囊透顶。”

布丁道:“你这么想就对了,人之将死,总要回忆此生,看看是否死得其所。”端酒道:“来喝酒,这杯算是为你践行。”

“好说,明日我便上路是吧,这应该是断头酒吧?”

“嘿嘿。”

第六章 大追捕29

“他以为你会对他心有牵挂,对他痛惜怜悯,可你刚刚这一番撕咬,彻底断了他的念头。他本是想问,你当年有没有想过嫁给他。”布丁嘿嘿看向于木於,这个机灵鬼早看透了于木於。

“我会牵挂他?实话告sù

你,当年我奉父母之命,嫁给自小指腹为婚的男人时,我确实有些许挣扎,我以为这个胆小鬼,会不顾一切进城来找我,可是,我等了一年,始终不见个人影,我只好认命。可等我大着肚子回家探亲不久,我家就常被野兽袭击,他就是会干这些阴险的把戏。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不敢光明正大向我父母提出他的想法。我父亲就是看不起你这点,做事畏首畏尾不像个男人,永远成了不大事。心里难受了,就去干些偷鸡摸狗,暗箭伤人的勾当,我更加不屑你的为人,就算不指腹为婚我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

于木於啊的一声,一头撞向后墙。脑袋全是血,缓缓跪坐在地。如同一尊雕塑,再无半点动静。布丁担心他死了,忙喊:“木鱼头,想开点,是你嚷着要见她。人家还没走,你可别先去见了阎王。”

于木於回过神,任额头鲜血涓涓流淌,样子十分可怖。道:“丽颖,我不是没进城找过你,我去过几十趟你知dào

吗?但我不知你的心意,才不敢见你,你说的没错,我是个胆小鬼,我是个懦夫。在我死前,我终于敞开了心结。原来,在你心中我是这样一个人。哈哈哈,‘十年无音讯,依稀少年郎,曾因红叶请,害pà

见秋黄。’几十年来是我一厢情愿。好好,死前我做了明白鬼。你杀了我吧,为你的男人报仇。”

孙**却起身,将簪子别到头上,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转身走到牢门前,回首一笑,对于木於道:“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我杀,上天对我还是不错的,夺走我一个好男人,又送我一个更好的。你有本事,做鬼去杀他吧。另外,老娘我实话告sù

你,当年我爹也曾有意将我许配给你,但是我娘认定你为人偏执,行事阴险,不如那个男人好,现在看来,她是对的。今日你见我,就是想死的心安理得。可被你杀的人多了,那些个孤儿寡母哪个能心安哪个能理得,你多活一天,就多受一天煎熬才好,也让你尝尝亲人离去的痛苦,对你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惩罚了。现在,我要回去陪我当家的了。”说完,扭头走出牢门。

于木於呆立半晌,捡起桌上的竹筷,一掰两半,将尖头一面对准自己的咽喉,想要自杀。布丁看见急忙过去拦住,“我帮你这么多,你可不能就这样一死了之。”

“你还有啥事,趁我活着,能告sù

你的我都说。”于木於心事一了,人反倒看上去清爽了不少。

布丁一指桌上酒菜,“吃完,要不这些饭菜还得我带出去,多受一趟劳累之苦。”

于木於苦笑,“我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自己的斤两。苦恋一个人,原以为她多少对我也有所牵挂,不成想,在人家眼里,死在其手都不配。呜呜呜……”说罢,泣不成声。

“死到临头了你不哭自己,却哭别人,真是有趣。”

“哼,死有何惧,人总有一死。只不过,老子这一生,实在窝囊。自小苦练三十年的本事,除了给太虚道人卖了几日命,终结了无数野兽果腹,再无半点用处。”

布丁戏谑道:“最终,你却被你最信任的人——你的主子太虚道人抛弃,若没他那一镖我也逮不到你。”

“嘿,所以,我才说,我这一辈子实在是窝囊透顶。”

布丁道:“你这么想就对了,人之将死,总要回忆此生,看看是否死得其所。”端酒道:“来喝酒,这杯算是为你践行。”

“好说,明日我便上路是吧,这应该是断头酒吧?”

“嘿嘿。”

第六章 大追捕30

“你做刽子手?”

“不是,我做你的押送官。”

“押送?”

“你还不知dào

吗,这边已经通知郓城衙门,他们很快会派人前来。听说,你之前在郓城也做下了惊天动地的大案,按我大明律,在原籍犯案,就要押回原籍受审。所以,你在临淄的罪,在布大人这边算是结案了。后日,你会被押回郓城继xù

受审。我很好奇,你能不能讲给我听听,你在那边都干了什么坏事。就是那些事,逼得你走投无路,逃到这边投靠了恶道是吗?”

于木於道:“我死也不回去,此去郓城二百余里,恐怕连大堂都捞不着过,便会惨死。与其死的不明不白,还不如叫你们一刀斩了,也算赎罪。”

“回去不也是赎罪,反正在哪边你都是个死。”

“这边犯的罪我认,可那边的我不认。”

“这话怎么讲?”

“在这边我犯的罪,理该千刀万剐,但在那边,我说出来,恐怕你也不信。”

“说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信你便是。”

“好吧,我告sù

你一个惊天秘密。不过,你知dào

了这个秘密,对你恐怕不是好事。万一被牵连进来,你也小命不保。”

于木於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我全家自祖上起,隐居深山……山里日子苦,家族人丁日渐稀少……到了我三岁这年,父亲和两个哥哥相继身染怪疾去世。我成了家族唯一的单传,我们于家本有一套家传刀法,十分厉害,却因父亲过早离世,而自此失传。母亲怕我成为无用之人,便从小教我射箭。这门技艺不讲技巧,不需yào

人教,只要肯吃苦努力,人人都可以成为神射手。从三岁起,我就开始练习箭术,至今已整整练习三十年。”

“哇!三十年,怨不得你箭法这么厉害。”

于木於继xù

道:“不久,我奶奶也去世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娘亲还有姑妈,三人一起相依为命。我们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我唯一的牵绊就是离我家不远,住在山坳里的孙丽颖一家,他们家才搬来不久,不知是为了躲避什么,我认识孙丽颖时,她才三岁,我四岁,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玩耍,一起长大……”

“好了好了,你和她的故事,我都晓得了,这段省略。”布丁望着他忧思的眼神,急忙打断他。

于木於继xù

道:“虽然,我们曾祖立下家规不许家人迈出深山,但是,每年的春秋两季,我家总要出山一趟,将积攒的猎物皮毛和一些草药挑到集市,去换回一些小麦、棉花、盐巴等物。三年前的夏天,我照例到集市上兜售猎物,不料,突然来了许多官差不由分说将我捆绑起来。到了大堂之上,知州梁公平不分青红皂白非说我是什么**大盗,我极力抗辩,招来一顿水火棍。在我昏厥之时,他们强按着我手签字画押,便扔进死牢。这一切我都云里雾里,我想他可能误把我当做江洋大盗了。于是,我趁看守不备之时,偷偷潜逃。却不料,这正中了梁公平的诡计,他派人暗中跟踪我,趁我在家养伤的夜里,派人将我家团团围住。半夜三更,几十名弓手,火箭齐发。我家住的是茅草木屋,不一时便被大火吞没,我娘和姑妈被乱箭射死。我被迫之下奋力抵抗,杀死了十几名官差后,逃到淄江畔。那时,手无寸铁,身上也中了七八箭,后面追兵不断,走投无路之下一头扎进江里,就在濒死之时,是太虚道人乘船路过救起了我。从此以后,我见了官差就恨得咬牙,对太虚道人视为再生父母,言听计从。”

“那你到现在也不知他们为何迫害你吗?说你是**大盗,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六章 大追捕30

“你做刽子手?”

“不是,我做你的押送官。”

“押送?”

“你还不知dào

吗,这边已经通知郓城衙门,他们很快会派人前来。听说,你之前在郓城也做下了惊天动地的大案,按我大明律,在原籍犯案,就要押回原籍受审。所以,你在临淄的罪,在布大人这边算是结案了。后日,你会被押回郓城继xù

受审。我很好奇,你能不能讲给我听听,你在那边都干了什么坏事。就是那些事,逼得你走投无路,逃到这边投靠了恶道是吗?”

于木於道:“我死也不回去,此去郓城二百余里,恐怕连大堂都捞不着过,便会惨死。与其死的不明不白,还不如叫你们一刀斩了,也算赎罪。”

“回去不也是赎罪,反正在哪边你都是个死。”

“这边犯的罪我认,可那边的我不认。”

“这话怎么讲?”

“在这边我犯的罪,理该千刀万剐,但在那边,我说出来,恐怕你也不信。”

“说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信你便是。”

“好吧,我告sù

你一个惊天秘密。不过,你知dào

了这个秘密,对你恐怕不是好事。万一被牵连进来,你也小命不保。”

于木於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我全家自祖上起,隐居深山……山里日子苦,家族人丁日渐稀少……到了我三岁这年,父亲和两个哥哥相继身染怪疾去世。我成了家族唯一的单传,我们于家本有一套家传刀法,十分厉害,却因父亲过早离世,而自此失传。母亲怕我成为无用之人,便从小教我射箭。这门技艺不讲技巧,不需yào

人教,只要肯吃苦努力,人人都可以成为神射手。从三岁起,我就开始练习箭术,至今已整整练习三十年。”

“哇!三十年,怨不得你箭法这么厉害。”

于木於继xù

道:“不久,我奶奶也去世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娘亲还有姑妈,三人一起相依为命。我们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我唯一的牵绊就是离我家不远,住在山坳里的孙丽颖一家,他们家才搬来不久,不知是为了躲避什么,我认识孙丽颖时,她才三岁,我四岁,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玩耍,一起长大……”

“好了好了,你和她的故事,我都晓得了,这段省略。”布丁望着他忧思的眼神,急忙打断他。

于木於继xù

道:“虽然,我们曾祖立下家规不许家人迈出深山,但是,每年的春秋两季,我家总要出山一趟,将积攒的猎物皮毛和一些草药挑到集市,去换回一些小麦、棉花、盐巴等物。三年前的夏天,我照例到集市上兜售猎物,不料,突然来了许多官差不由分说将我捆绑起来。到了大堂之上,知州梁公平不分青红皂白非说我是什么**大盗,我极力抗辩,招来一顿水火棍。在我昏厥之时,他们强按着我手签字画押,便扔进死牢。这一切我都云里雾里,我想他可能误把我当做江洋大盗了。于是,我趁看守不备之时,偷偷潜逃。却不料,这正中了梁公平的诡计,他派人暗中跟踪我,趁我在家养伤的夜里,派人将我家团团围住。半夜三更,几十名弓手,火箭齐发。我家住的是茅草木屋,不一时便被大火吞没,我娘和姑妈被乱箭射死。我被迫之下奋力抵抗,杀死了十几名官差后,逃到淄江畔。那时,手无寸铁,身上也中了七八箭,后面追兵不断,走投无路之下一头扎进江里,就在濒死之时,是太虚道人乘船路过救起了我。从此以后,我见了官差就恨得咬牙,对太虚道人视为再生父母,言听计从。”

“那你到现在也不知他们为何迫害你吗?说你是**大盗,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六章 大追捕31

“后来,我也心怀疑问,曾打算暗地里乔装回城报仇。可是,太虚道人知dào

后,坚决不允,他做着非法勾当,对任何人都不放心,他不允许任何手下擅自离开道观。但我一不知害我的人是谁,二不知,我到底犯有何罪,他们到底给我扣的又是什么样的罪名。后来,太虚道人便派一名亲信,去城里打听,并帮我去收回了我娘的尸骨。原来,在抓捕我之前的一个月左右,城里出了一名**大盗,这人心狠手辣,做事后不留活口。凡被他采过的女人,事后必会在咽喉上割一刀,将喉管割断,却不见流血,可见此人的刀功了得,衙门给他起了个匪名,叫做‘花一刀’。”

“哦,难道‘花一刀’跟你有相像之处吗,为何他们会怀疑到你?”

“我进城卖猎物,向来身着兽皮,样貌古怪,且随身配有猎刀,可能是这样使他们误认做我。”

“只是对你怀疑,便痛下杀手,而且还将全家斩尽杀绝,你们的父母官还真是够毒辣的。那**大盗现今可否抓到?”

“没抓到。自我逃亡后,那‘花一刀’又连续做了几桩案件。”

“哈哈,你没去质问糊涂官吗?看他如何面对你。”

“道爷不准离开,只答yīng

我,买卖收手后,替我去切了那狗官的脑袋。”

“你信了?”

“当然,道爷的本事,我们都见过,杀个狗官,跟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嘿嘿,孙**说得对,这种事你都畏首畏尾,等着别人替你去做,你真是窝囊废。”

于木於叹道:“你骂得好,我又何尝不痛恨自己。可我的本事是在远距离偷袭,真若是单枪匹马去进攻衙门,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就死了。”

“你这木鱼头,就不会夜半三更的潜伏进去偷袭狗官。”

“那么多房间,谁知dào

哪间睡着狗官。”

“嘿,你还嘴硬,好吧,看来你就是缺个主心骨,要是有人在背后给你出主意,你就敢去报仇了,对吧?”

于木於点头道:“是的,丽颖说得对,我就是没主见的窝囊废。”

“你报仇看来不能只杀那狗官,还得找到那个‘花一刀’,是他牵连的你家破人亡。”

“嗯,可这辈子没指望了。布丁,你是捕快,将来若是‘花一刀’撞到你手上,求你一定将他宰了。”

“哼,当然,不过我最想宰的是那个糊涂父母官梁公平。案件破不了,便胡乱杀人,焉有天理啊,将来我若有机会,一定替你报仇。”布丁想起在山林中逃命遇到的山民,都是被梁公平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问道:“那个梁公平在郓城似乎没干什么好事,百姓见了官差都不敢开门,畏之如虎啊。”

于木於道:“那是,据说这厮骄奢淫逸。任知州后,先重建了县衙,搞得比巡抚司的规格还大,巡抚路过,气的轿子没下就走了。最荒唐的是他在县衙边上建造了丽春楼,高七层,有暗门相连。交给其小舅子管理,夜夜笙歌,根本不理百姓死活。”

“连巡抚大人都知dào

了,为何不收拾他。”

“自然是宫里有人,据说宫里的秉笔太监是其大伯,早年他家里很穷,不得已将大伯送去宫里当太监,大伯风生水起后,家人便鸡犬升天,他一夜之间从普通平民百姓做了郓城知州。”

“我还以为多大能耐,不就是个七品县官吗。”

“你不懂,郓城不是一般的属州而是直隶州,狗官的级别比你们布大人高不少,是从五品。”

“哦,有趣得很,这样说来,你此去郓城,那个胆大妄为的梁公平是绝不会叫你活着到公堂上给他抹黑的。”布丁想起吴知府抹杀他的功劳一事,心想,天下的昏官都一样。吴知府还算是客气的,遇到梁公平说不定为这点小事,就取了他小命。

于木於道:“你现在明白了,为何我说去郓城必死。他是绝不会叫我活着回去证明他办案糊涂草菅人命的。他会以射杀官差的名义,半路上就将我就地正法。对外他会宣称,我穷凶极恶,半路反抗,被迫无奈之下,官差只好就地格杀。”

“呵呵,你很了解你父母官的吗。不过,现在你还在临淄,你的生死须由我小布丁做主。”

“你想怎样?”

“你想不想死时做个明白鬼?”

“当然。”

“容我回去想一想,看看有什么法子,好叫你活着见到梁公平。”

布丁回到家中,刚推开院门,便有四条大狗从暗处扑上来跟他亲热。原来,这是为防恶道,布毛在家中养了四条大狗,还养了几只鹅,一有风吹草动,这些警觉性极高的动物便会发出动静,而他爷俩便会在第一时间钻进里屋的地窖躲藏。这地窖本是过冬时储备蔬菜粮食用的,本地人几乎家家都有,而今,布丁稍加改造使之变成了躲避恶道用的密室。密室内壁衬着一层青砖,从里面栓死,就算一只大象也休想撞开。密室另一头连通着邻居张婶婶家的地窖,这算是两家共同逃生用的密道,只有两家人知dào

。干这活都是晚上偷偷干的,布丁喊上大牙和野菜还有张大叔四人用时半个月改造而成。布丁知dào

光指望王铁匠是不够的,王铁匠也要吃饭睡觉,也要管家,他最多白天能陪在布毛身边。而天黑以后,才是恶道最容易出没的时间,不防备是不行的。

有了这些安保措施,布丁仍然不放心,每日睡前,在堂屋门口布上丝线,丝线上连接着几个小铃铛,一旦走路碰上,就会发出声音。做完这些,布丁终于可以安心入眠了。

第六章 大追捕31

“后来,我也心怀疑问,曾打算暗地里乔装回城报仇。可是,太虚道人知dào

后,坚决不允,他做着非法勾当,对任何人都不放心,他不允许任何手下擅自离开道观。但我一不知害我的人是谁,二不知,我到底犯有何罪,他们到底给我扣的又是什么样的罪名。后来,太虚道人便派一名亲信,去城里打听,并帮我去收回了我娘的尸骨。原来,在抓捕我之前的一个月左右,城里出了一名**大盗,这人心狠手辣,做事后不留活口。凡被他采过的女人,事后必会在咽喉上割一刀,将喉管割断,却不见流血,可见此人的刀功了得,衙门给他起了个匪名,叫做‘花一刀’。”

“哦,难道‘花一刀’跟你有相像之处吗,为何他们会怀疑到你?”

“我进城卖猎物,向来身着兽皮,样貌古怪,且随身配有猎刀,可能是这样使他们误认做我。”

“只是对你怀疑,便痛下杀手,而且还将全家斩尽杀绝,你们的父母官还真是够毒辣的。那**大盗现今可否抓到?”

“没抓到。自我逃亡后,那‘花一刀’又连续做了几桩案件。”

“哈哈,你没去质问糊涂官吗?看他如何面对你。”

“道爷不准离开,只答yīng

我,买卖收手后,替我去切了那狗官的脑袋。”

“你信了?”

“当然,道爷的本事,我们都见过,杀个狗官,跟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嘿嘿,孙**说得对,这种事你都畏首畏尾,等着别人替你去做,你真是窝囊废。”

于木於叹道:“你骂得好,我又何尝不痛恨自己。可我的本事是在远距离偷袭,真若是单枪匹马去进攻衙门,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就死了。”

“你这木鱼头,就不会夜半三更的潜伏进去偷袭狗官。”

“那么多房间,谁知dào

哪间睡着狗官。”

“嘿,你还嘴硬,好吧,看来你就是缺个主心骨,要是有人在背后给你出主意,你就敢去报仇了,对吧?”

于木於点头道:“是的,丽颖说得对,我就是没主见的窝囊废。”

“你报仇看来不能只杀那狗官,还得找到那个‘花一刀’,是他牵连的你家破人亡。”

“嗯,可这辈子没指望了。布丁,你是捕快,将来若是‘花一刀’撞到你手上,求你一定将他宰了。”

“哼,当然,不过我最想宰的是那个糊涂父母官梁公平。案件破不了,便胡乱杀人,焉有天理啊,将来我若有机会,一定替你报仇。”布丁想起在山林中逃命遇到的山民,都是被梁公平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问道:“那个梁公平在郓城似乎没干什么好事,百姓见了官差都不敢开门,畏之如虎啊。”

于木於道:“那是,据说这厮骄奢淫逸。任知州后,先重建了县衙,搞得比巡抚司的规格还大,巡抚路过,气的轿子没下就走了。最荒唐的是他在县衙边上建造了丽春楼,高七层,有暗门相连。交给其小舅子管理,夜夜笙歌,根本不理百姓死活。”

“连巡抚大人都知dào

了,为何不收拾他。”

“自然是宫里有人,据说宫里的秉笔太监是其大伯,早年他家里很穷,不得已将大伯送去宫里当太监,大伯风生水起后,家人便鸡犬升天,他一夜之间从普通平民百姓做了郓城知州。”

“我还以为多大能耐,不就是个七品县官吗。”

“你不懂,郓城不是一般的属州而是直隶州,狗官的级别比你们布大人高不少,是从五品。”

“哦,有趣得很,这样说来,你此去郓城,那个胆大妄为的梁公平是绝不会叫你活着到公堂上给他抹黑的。”布丁想起吴知府抹杀他的功劳一事,心想,天下的昏官都一样。吴知府还算是客气的,遇到梁公平说不定为这点小事,就取了他小命。

于木於道:“你现在明白了,为何我说去郓城必死。他是绝不会叫我活着回去证明他办案糊涂草菅人命的。他会以射杀官差的名义,半路上就将我就地正法。对外他会宣称,我穷凶极恶,半路反抗,被迫无奈之下,官差只好就地格杀。”

“呵呵,你很了解你父母官的吗。不过,现在你还在临淄,你的生死须由我小布丁做主。”

“你想怎样?”

“你想不想死时做个明白鬼?”

“当然。”

“容我回去想一想,看看有什么法子,好叫你活着见到梁公平。”

布丁回到家中,刚推开院门,便有四条大狗从暗处扑上来跟他亲热。原来,这是为防恶道,布毛在家中养了四条大狗,还养了几只鹅,一有风吹草动,这些警觉性极高的动物便会发出动静,而他爷俩便会在第一时间钻进里屋的地窖躲藏。这地窖本是过冬时储备蔬菜粮食用的,本地人几乎家家都有,而今,布丁稍加改造使之变成了躲避恶道用的密室。密室内壁衬着一层青砖,从里面栓死,就算一只大象也休想撞开。密室另一头连通着邻居张婶婶家的地窖,这算是两家共同逃生用的密道,只有两家人知dào

。干这活都是晚上偷偷干的,布丁喊上大牙和野菜还有张大叔四人用时半个月改造而成。布丁知dào

光指望王铁匠是不够的,王铁匠也要吃饭睡觉,也要管家,他最多白天能陪在布毛身边。而天黑以后,才是恶道最容易出没的时间,不防备是不行的。

有了这些安保措施,布丁仍然不放心,每日睡前,在堂屋门口布上丝线,丝线上连接着几个小铃铛,一旦走路碰上,就会发出声音。做完这些,布丁终于可以安心入眠了。

第六章 大追捕32

但今晚,布丁从临淄大牢回家后,满脑子装满东西,注定今晚是个不眠之夜。他在想于木於的事,跟于木於相处这些时日,他越发觉得,于木於不是想象中的恶人,他的恶都是被逼的,是被人陷害的,是被利用的,他其实是一个可怜之人。而梁公平这样的人才是真zhèng

的恶人,他们逼良为娼,草菅人命,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布丁心里发狠:小爷我现今长大了,绝不让这些坏蛋继xù

嚣张下去。想着想着,布丁想到一个主意。天刚蒙蒙亮,布丁便开始按昨夜想到的计划行事。

后日清晨,布丁早早来至衙前,看到几名衣着艳丽的官差,官帽边沿绣着郓城二字,各个面带傲色。看那官服料子,是上好的湖绸。布丁心想,郓城果真奢靡,连官差都穿的这么富贵。

为首的郓城官差更是一脸横肉,布丁看出他们是郓城派来的押解官差。看着他们心烦,本来他不负责在衙门口值役,但他有心为难,便走至衙前一站,摆出值役的模样。

那一脸横肉的郓城官差喊住他,“已日上三竿,怎地你们知县还不上堂?”

布丁懒洋洋地问:“你们是哪里来的啊?”

“混账,看不到我们官帽上的字吗,去通报你们大人,我是郓城通判郭劭。奉郓城知州梁大人之命,前来押解人犯于木於回城,有梁大人文书官印在此。”

布丁伸手道:“拿过来我瞧瞧。”

郭劭等人早来了半个时辰,衙门大门紧闭,早等得不耐烦。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站堂值役的衙役,却不料他敢如此怠慢,本以为报出自己从七品仅比布泰诨低半级的官阶,来吓吓他。却不见丝毫效果,不由火冒三丈,道:“混账,要看自己来拿。”

“混账,你不送来就侯着吧,县太爷不舒服,你们改日再来吧。”

“混账,我们日行二百里,焉能拖延。再不升堂,我们便闯进去。”

布丁瞪眼道:“混账,在我临淄地面,容不得尔等猖狂,想吃水火棍不成。”

郭劭刚往前冲了几步,便被身边人拉住,道:“这位官爷,请速速通知你们大人,我等已经等候多时了,路途遥远,今日还要赶回去交差,劳烦兄弟去通报则个。”说着,将手握到布丁掌心,布丁只觉掌心多了沉甸甸一物。拿眼一瞄,二两银子。布丁在手里掂量了下,一脸蔑笑,道:“我们临淄号称赛江南,这区区茶银,你们还是留着养家糊口吧。”

那人忙又递来二两,道:“劳烦兄弟了。”

“哼,算你识相。”布丁白了郭劭一眼,转身走进衙门。拐过墙角,正碰见力班来衙门口值役的李奇和王辉,便过去道:“门口有几个蛮横的外地差,手头银子不少,你们过去莫忘了好好敲一下。”

干这敲杠子的活儿,李奇二人十分在行,守门这些年,没少干这事。闻言眉飞色舞,道:“好说,哥哥就喜欢蛮横的,得着实惠,忘不了兄弟。”

布丁来到戚师爷门口,敲门进入。

“师爷叫我来有何差遣?”

戚佑才道:“听说你主动请缨押解于木於?”

布丁点头,道:“毕竟他是我抓到的,我了解他的凶悍,不亲自送到郓城实在有些担心。”

戚佑才道:“二百多里地,你们须早做准bèi

,最好当日返回,路上不要有任何差池。”

“师爷放心,我已准bèi

妥当,随行的人员是我们四队的成员。”

闲聊一会儿,布泰诨派人来请他们过去。

布丁和戚佑才一前一后来到大堂。只见郭劭正坐在一边喝茶,见到他立变颜色,指着他对布大人道:“布大人,此子是做什么的?”

布泰珲道:“他是新近入班的捕快,于木於就是他抓到的。”

“啊,这厮,在衙门口……”他想说出布丁强収门子钱的事,但转念一想,衙役收受门子钱,早已是常规,连民间童谣都唱,“衙门口儿朝南开,有理无钱进不来。”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们也没少干这事,说出布丁,就等于贼喊捉贼,话到嘴边改口道:“在衙门口我们就认识了。”

布泰珲道:“哦,呵呵,那岂非正好,今日他便负责我县押送一事,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布丁也算到他不敢说,早把收到的四两银子藏起,若敢咬他,他就来个死不认账,搜身没有,他更可当场羞辱对方。所以,他毫不在意,有恃无恐。

两边签字画押,办完交割文书。布丁喊上小四队的马大胆和袁文吴青赵员,故yì

从孙梓寿身边过去,就是不喊他,孙梓寿脸红脖子粗在一旁尴尬着。小四队五人骑马在囚车后跟随。

布丁在后面眼见郓城方派来的囚车似轿子般是全封闭的,布丁心想他们果然没安好心,隐蔽着好做事。

出了西城门,前面有两条路,一条是官道,一条是小路,郭劭执意要走小路,说是抄近路,早到家。在布丁预料之中。前面不远处是淄江的一个小分支——虾米河,此河盛产河虾,每到七八月份,河虾肥美,一网兜下去便能抄一盘,布丁以往常来此钓鱼虾。

到了虾米河,郭劭道:“布队长,前面过了桥就是郓城地界了,按规定,你们护送到此便可。”

布丁道:“哎,郭大人远来是客,我们送过了桥,聊表心意。”

郭劭皮笑肉不笑道:“哼,布队长真是热心人啊,那好,过了桥我们分道扬镳。”

布丁道:“这河里盛产鱼虾,不如,各位莫急过河,在此歇息片刻,我去捞些鱼虾,给各位做午餐时用。”

“不用了,我们郓城人吃不惯这些生野之物,还是去馆子里吃些热酒熟肉为好。”

到了桥边,郭劭再次撵布丁,道:“布队长请回,前面已是郓城地界,不敢劳烦各位了。”

布丁点头道:“那好,我们后会有期。”说罢,打马回返。郭劭一瞬不瞬地盯着,直到五人背影消失在林荫道。他才转身继xù

前行,来至桥中,却见桥头立定一人,肩扛一根碗口粗细的丈长竹竿,一身村夫装扮。郭劭喝道:“混账东西,哪来的山野村民,看不见官爷办事吗,赶紧滚开。”

那人也不言语,将粗竹往手里一横,迈开大步朝郭劭冲来,郭劭这才知dào

遇见寻衅的了,对手下喝道:“快亮家伙。”

随行来的七名手下,抽出腰刀,围拢上来。却听身后又传来一声大喝,“俺与于木於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他,不相干的滚开。”郭劭回头看去,在桥尾一个身形和粗竹男差不多的威猛大汉手舞一根大铁棍,堵在桥尾。

看这两人气势,郓城官差已经胆战心惊。粗竹男此刻已冲到近前,大喝一声,“呔!”粗竹横空一扫,郭劭和身边两人便从马上被拍落河下。好在河水不深,人在里面刚没到胸口位置。其他人一看头都下河了,不等铁棍男冲上来,纷纷扔掉武器,跳入河中逃命。铁棍男走至囚车前,喝道:“好你个于木於,你毒箭射杀我兄长之仇,不共戴天,一棍打死,太便宜了你,也叫你尝尝被毒死的滋味。”说罢,往于木於嘴中塞进一物,又舞起铁棍便将囚车砸了个稀烂,伸手摸了于木於脉搏,朝粗竹男点头挥手,二人大踏步飞也似消失在桥边丛林。粗竹男一撤,被他抵在河下的郭劭等人赶忙涉水上桥,来至囚车前一看,都傻了眼,只见囚车已经破碎不堪,于木於脸色铁青,气息全无。看样子,已经毒发身亡。

郭劭一时没了主意,道:“这该如何是好?”想上前探下于木於鼻息,却又生怕被毒到。

这时,只听一人在身后道:“郭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头一看是布丁。郭劭没好气道:“布队长为何还在这里?”

布丁道:“我们刚走不远,听到打斗声便赶来瞧瞧,不想来晚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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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追捕32

但今晚,布丁从临淄大牢回家后,满脑子装满东西,注定今晚是个不眠之夜。他在想于木於的事,跟于木於相处这些时日,他越发觉得,于木於不是想象中的恶人,他的恶都是被逼的,是被人陷害的,是被利用的,他其实是一个可怜之人。而梁公平这样的人才是真zhèng

的恶人,他们逼良为娼,草菅人命,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布丁心里发狠:小爷我现今长大了,绝不让这些坏蛋继xù

嚣张下去。想着想着,布丁想到一个主意。天刚蒙蒙亮,布丁便开始按昨夜想到的计划行事。

后日清晨,布丁早早来至衙前,看到几名衣着艳丽的官差,官帽边沿绣着郓城二字,各个面带傲色。看那官服料子,是上好的湖绸。布丁心想,郓城果真奢靡,连官差都穿的这么富贵。

为首的郓城官差更是一脸横肉,布丁看出他们是郓城派来的押解官差。看着他们心烦,本来他不负责在衙门口值役,但他有心为难,便走至衙前一站,摆出值役的模样。

那一脸横肉的郓城官差喊住他,“已日上三竿,怎地你们知县还不上堂?”

布丁懒洋洋地问:“你们是哪里来的啊?”

“混账,看不到我们官帽上的字吗,去通报你们大人,我是郓城通判郭劭。奉郓城知州梁大人之命,前来押解人犯于木於回城,有梁大人文书官印在此。”

布丁伸手道:“拿过来我瞧瞧。”

郭劭等人早来了半个时辰,衙门大门紧闭,早等得不耐烦。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站堂值役的衙役,却不料他敢如此怠慢,本以为报出自己从七品仅比布泰诨低半级的官阶,来吓吓他。却不见丝毫效果,不由火冒三丈,道:“混账,要看自己来拿。”

“混账,你不送来就侯着吧,县太爷不舒服,你们改日再来吧。”

“混账,我们日行二百里,焉能拖延。再不升堂,我们便闯进去。”

布丁瞪眼道:“混账,在我临淄地面,容不得尔等猖狂,想吃水火棍不成。”

郭劭刚往前冲了几步,便被身边人拉住,道:“这位官爷,请速速通知你们大人,我等已经等候多时了,路途遥远,今日还要赶回去交差,劳烦兄弟去通报则个。”说着,将手握到布丁掌心,布丁只觉掌心多了沉甸甸一物。拿眼一瞄,二两银子。布丁在手里掂量了下,一脸蔑笑,道:“我们临淄号称赛江南,这区区茶银,你们还是留着养家糊口吧。”

那人忙又递来二两,道:“劳烦兄弟了。”

“哼,算你识相。”布丁白了郭劭一眼,转身走进衙门。拐过墙角,正碰见力班来衙门口值役的李奇和王辉,便过去道:“门口有几个蛮横的外地差,手头银子不少,你们过去莫忘了好好敲一下。”

干这敲杠子的活儿,李奇二人十分在行,守门这些年,没少干这事。闻言眉飞色舞,道:“好说,哥哥就喜欢蛮横的,得着实惠,忘不了兄弟。”

布丁来到戚师爷门口,敲门进入。

“师爷叫我来有何差遣?”

戚佑才道:“听说你主动请缨押解于木於?”

布丁点头,道:“毕竟他是我抓到的,我了解他的凶悍,不亲自送到郓城实在有些担心。”

戚佑才道:“二百多里地,你们须早做准bèi

,最好当日返回,路上不要有任何差池。”

“师爷放心,我已准bèi

妥当,随行的人员是我们四队的成员。”

闲聊一会儿,布泰诨派人来请他们过去。

布丁和戚佑才一前一后来到大堂。只见郭劭正坐在一边喝茶,见到他立变颜色,指着他对布大人道:“布大人,此子是做什么的?”

布泰珲道:“他是新近入班的捕快,于木於就是他抓到的。”

“啊,这厮,在衙门口……”他想说出布丁强収门子钱的事,但转念一想,衙役收受门子钱,早已是常规,连民间童谣都唱,“衙门口儿朝南开,有理无钱进不来。”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们也没少干这事,说出布丁,就等于贼喊捉贼,话到嘴边改口道:“在衙门口我们就认识了。”

布泰珲道:“哦,呵呵,那岂非正好,今日他便负责我县押送一事,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布丁也算到他不敢说,早把收到的四两银子藏起,若敢咬他,他就来个死不认账,搜身没有,他更可当场羞辱对方。所以,他毫不在意,有恃无恐。

两边签字画押,办完交割文书。布丁喊上小四队的马大胆和袁文吴青赵员,故yì

从孙梓寿身边过去,就是不喊他,孙梓寿脸红脖子粗在一旁尴尬着。小四队五人骑马在囚车后跟随。

布丁在后面眼见郓城方派来的囚车似轿子般是全封闭的,布丁心想他们果然没安好心,隐蔽着好做事。

出了西城门,前面有两条路,一条是官道,一条是小路,郭劭执意要走小路,说是抄近路,早到家。在布丁预料之中。前面不远处是淄江的一个小分支——虾米河,此河盛产河虾,每到七八月份,河虾肥美,一网兜下去便能抄一盘,布丁以往常来此钓鱼虾。

到了虾米河,郭劭道:“布队长,前面过了桥就是郓城地界了,按规定,你们护送到此便可。”

布丁道:“哎,郭大人远来是客,我们送过了桥,聊表心意。”

郭劭皮笑肉不笑道:“哼,布队长真是热心人啊,那好,过了桥我们分道扬镳。”

布丁道:“这河里盛产鱼虾,不如,各位莫急过河,在此歇息片刻,我去捞些鱼虾,给各位做午餐时用。”

“不用了,我们郓城人吃不惯这些生野之物,还是去馆子里吃些热酒熟肉为好。”

到了桥边,郭劭再次撵布丁,道:“布队长请回,前面已是郓城地界,不敢劳烦各位了。”

布丁点头道:“那好,我们后会有期。”说罢,打马回返。郭劭一瞬不瞬地盯着,直到五人背影消失在林荫道。他才转身继xù

前行,来至桥中,却见桥头立定一人,肩扛一根碗口粗细的丈长竹竿,一身村夫装扮。郭劭喝道:“混账东西,哪来的山野村民,看不见官爷办事吗,赶紧滚开。”

那人也不言语,将粗竹往手里一横,迈开大步朝郭劭冲来,郭劭这才知dào

遇见寻衅的了,对手下喝道:“快亮家伙。”

随行来的七名手下,抽出腰刀,围拢上来。却听身后又传来一声大喝,“俺与于木於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他,不相干的滚开。”郭劭回头看去,在桥尾一个身形和粗竹男差不多的威猛大汉手舞一根大铁棍,堵在桥尾。

看这两人气势,郓城官差已经胆战心惊。粗竹男此刻已冲到近前,大喝一声,“呔!”粗竹横空一扫,郭劭和身边两人便从马上被拍落河下。好在河水不深,人在里面刚没到胸口位置。其他人一看头都下河了,不等铁棍男冲上来,纷纷扔掉武器,跳入河中逃命。铁棍男走至囚车前,喝道:“好你个于木於,你毒箭射杀我兄长之仇,不共戴天,一棍打死,太便宜了你,也叫你尝尝被毒死的滋味。”说罢,往于木於嘴中塞进一物,又舞起铁棍便将囚车砸了个稀烂,伸手摸了于木於脉搏,朝粗竹男点头挥手,二人大踏步飞也似消失在桥边丛林。粗竹男一撤,被他抵在河下的郭劭等人赶忙涉水上桥,来至囚车前一看,都傻了眼,只见囚车已经破碎不堪,于木於脸色铁青,气息全无。看样子,已经毒发身亡。

郭劭一时没了主意,道:“这该如何是好?”想上前探下于木於鼻息,却又生怕被毒到。

这时,只听一人在身后道:“郭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头一看是布丁。郭劭没好气道:“布队长为何还在这里?”

布丁道:“我们刚走不远,听到打斗声便赶来瞧瞧,不想来晚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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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追捕33

郭劭道:“是真来晚,还是见死不救?”

布丁道:“郭大人这是哪里话,刚刚是谁一再催促我们回去的?”

郭劭冷哼一声不言语。

布丁道:“这厮杀人无数,早该遭此天谴,活该他仇家遍布,如今也算是死得其所。”

郭劭道:“死得其所是何意?”

布丁嘻道:“人死在你郓城地界,也算没有违背我大明例律。就当是你们就地格杀的不就完了,你放心,只要我们不说,劫匪更不敢乱嚼舌头。”

“哦,”郭劭闻言,内心一亮。反正来之前梁大人也暗示要将其就地正法。只不过,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替他们动了手。可他也不知该不该回去如实汇报,试想,一旦叫人得知他们八个人被两个村夫赶到河里,说出去,丢死个先人板板,正在纠结此事,布丁此说,正合了他的意。

郭劭此刻对布丁好感倍增,稍一沉吟,从囊中掏出十两纹银,塞到布丁手中,道:“布队长,那就多谢你的美意。反正,这天杀的恶寇死在这和死在菜市口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说法上,还请布队长留口。”

布丁将银子揣入怀中,道:“你放心,郭大人,我们这些人都是会说话的人。”

“哈哈哈哈,好说,不过,我得从这厮身上取回点东西,以便取信梁大人。”说着,示意身边手下抽出腰刀,上前要割于木於的脑袋。布丁忙道:“且慢动手,郭大人难道看不出这厮身中剧毒吗,诸位带这秽物一路颠簸,多有不便,若是稍被沾染,那就不值了。”

郭劭点头道:“看这毒性确是极强,可若不拿点东西回去,如何跟梁大人交差啊?”

布丁上前去,一把将于木於脖上的一串兽牙项链拽下,扔给郭劭,道:“这厮终日狩猎,没有比这更好的信物了。况且,凭我等人证在此,郭大人何愁梁知州不信呢。”

“也对。”郭劭是梁公平亲信,自然不怕他不信自己,若是不信,也不会将如此隐秘任务交给他去做。郭劭将兽牙项链交给手下收好,指着尸体道:“布队长,那这尸体就地掩埋吧。”

布丁笑道:“郭大人赶路要紧,这点小事,兄弟们代劳了。”说着,招呼吴青和赵员过来,襟着衣服裤子两头,一使劲,将于木於扔进河中。布丁笑道:“这多省事。”郭劭望着渐飘渐远的尸体,对布丁拱手笑道:“果然省事,布队长年纪不大,行事干脆利落,今日有劳各位了,他日来我郓城做客,一定要来找哥哥,告辞。”

布丁也拱手假意道:“一定一定,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下次哥哥来临淄,兄弟定当好好招待。”

“哈哈,一定一定。”两人虚与委蛇。不一会,郭劭带人离去。布丁对小四队成员道:“你们几个先回去跟布老爷交差,眼下河虾正肥,我去捞些,晚上填个好菜。”

吴青道:“布头儿,那毒尸在河里浸泡发酵,你还敢捞虾,不怕中毒啊?”

布丁道:“你这呆头,他是飘向下游,我在上游怕甚。”

赵员摇头道:“反正今年我是不买河虾吃了,桥下游的河虾保不准都被毒死了。”

马大胆道:“那点毒,怎能污染一条河的水,你们太小题大做了。”

布丁眼见四人磨蹭不走,知dào

他们少年心性,都有意留下来捕虾,就等布丁开口。布丁抬脚踹了赵员一下,“快回去交差,还不走。”说着,布丁扒去上衣,噗通跳入水中,朝上游潜去。四人这才上马回返。

见四人走后,布丁立即调头游去。游了百十米,到一处草窝边,大牙将粗竹伸过来,把布丁接到岸边。王铁匠正在一旁给于木於做胸口推拿,不消说,刚刚的劫匪二人就是这师徒俩装扮的。天底下还真不好找体格这么相像的二人。

布丁问:“怎么样,喘过气来没?”

王铁匠道:“喘个屁,你给我的是什么毒物,我看八成是真给毒死了。”

布丁道:“云耳,听说过没?这可是于木於自己珍藏的宝贝,要是真给毒死了,可怨不得我。哦,对了,他说多灌水就可解毒。”

王铁匠道:“还灌,你给他扔进河里,飘这一路,灌的还不够啊,你看我给他控出多少水来,我看,他不是毒死的,就是叫你小子给溺死了。”

布丁叹道:“唉,木鱼头,你泉下有知,可别怨我,布头我尽lì

了,你终究还是个短命鬼。”

却不料,手臂一紧。于木於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他,大口喘气道:“我不是短命鬼,我是九命猫。”

布丁大喜,“你活过来了,这云耳真是好宝贝。”

于木於坐起,环视一圈,看到王铁匠下意识一呆。布丁生怕他对情敌产生敌意,忙站过去挡在前面,道:“木鱼头,这里的人都是你的恩人,是我们设计救了你,知dào

吗?”

于木於坐姿改跪姿朝着三人咚咚咚就是一连串响头。王铁匠忙过去扶起他,道:“兄弟别这样,布丁跟我们说了,你也是可怜之人。我们决定帮你一把,当然,最主要的是想帮郓城百姓一个忙。这个梁昏官一日不除,百姓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将来问罪梁公平之时,你就是最好的人证,所以,你绝不能死。”

布丁道:“从今天起,以前的于木於已死,现在我眼前的不是于木於,是木鱼头。”

于木於从地上捡起一根竹刺,一下子插入掌心,跪在布丁面前道,举着流血的手掌发誓:“从今天起,于木於已死,我是木鱼头,是你的仆人,我对天发誓,主人活我活,主人死我死。”

布丁戏虐道:“对天发誓不管用,你要以你娘和孙**的名义立誓。”

此言一出,立即招来王铁匠一巴掌,“混账小子,你打什么主意呢。”王铁匠不知dào

于木於和孙**的事,但从话音听出布丁没安好心。布丁嘿嘿道:“你不是一直想休了孙**吗?”

王铁匠道:“胡说,我心疼还来不及呢。”

布丁附耳道:“你婆娘最了解他的习性,最能降住他,他最怕她了。”

“哦,”王铁匠摸着脑袋还是想不通。

第六章 大追捕33

郭劭道:“是真来晚,还是见死不救?”

布丁道:“郭大人这是哪里话,刚刚是谁一再催促我们回去的?”

郭劭冷哼一声不言语。

布丁道:“这厮杀人无数,早该遭此天谴,活该他仇家遍布,如今也算是死得其所。”

郭劭道:“死得其所是何意?”

布丁嘻道:“人死在你郓城地界,也算没有违背我大明例律。就当是你们就地格杀的不就完了,你放心,只要我们不说,劫匪更不敢乱嚼舌头。”

“哦,”郭劭闻言,内心一亮。反正来之前梁大人也暗示要将其就地正法。只不过,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替他们动了手。可他也不知该不该回去如实汇报,试想,一旦叫人得知他们八个人被两个村夫赶到河里,说出去,丢死个先人板板,正在纠结此事,布丁此说,正合了他的意。

郭劭此刻对布丁好感倍增,稍一沉吟,从囊中掏出十两纹银,塞到布丁手中,道:“布队长,那就多谢你的美意。反正,这天杀的恶寇死在这和死在菜市口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说法上,还请布队长留口。”

布丁将银子揣入怀中,道:“你放心,郭大人,我们这些人都是会说话的人。”

“哈哈哈哈,好说,不过,我得从这厮身上取回点东西,以便取信梁大人。”说着,示意身边手下抽出腰刀,上前要割于木於的脑袋。布丁忙道:“且慢动手,郭大人难道看不出这厮身中剧毒吗,诸位带这秽物一路颠簸,多有不便,若是稍被沾染,那就不值了。”

郭劭点头道:“看这毒性确是极强,可若不拿点东西回去,如何跟梁大人交差啊?”

布丁上前去,一把将于木於脖上的一串兽牙项链拽下,扔给郭劭,道:“这厮终日狩猎,没有比这更好的信物了。况且,凭我等人证在此,郭大人何愁梁知州不信呢。”

“也对。”郭劭是梁公平亲信,自然不怕他不信自己,若是不信,也不会将如此隐秘任务交给他去做。郭劭将兽牙项链交给手下收好,指着尸体道:“布队长,那这尸体就地掩埋吧。”

布丁笑道:“郭大人赶路要紧,这点小事,兄弟们代劳了。”说着,招呼吴青和赵员过来,襟着衣服裤子两头,一使劲,将于木於扔进河中。布丁笑道:“这多省事。”郭劭望着渐飘渐远的尸体,对布丁拱手笑道:“果然省事,布队长年纪不大,行事干脆利落,今日有劳各位了,他日来我郓城做客,一定要来找哥哥,告辞。”

布丁也拱手假意道:“一定一定,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下次哥哥来临淄,兄弟定当好好招待。”

“哈哈,一定一定。”两人虚与委蛇。不一会,郭劭带人离去。布丁对小四队成员道:“你们几个先回去跟布老爷交差,眼下河虾正肥,我去捞些,晚上填个好菜。”

吴青道:“布头儿,那毒尸在河里浸泡发酵,你还敢捞虾,不怕中毒啊?”

布丁道:“你这呆头,他是飘向下游,我在上游怕甚。”

赵员摇头道:“反正今年我是不买河虾吃了,桥下游的河虾保不准都被毒死了。”

马大胆道:“那点毒,怎能污染一条河的水,你们太小题大做了。”

布丁眼见四人磨蹭不走,知dào

他们少年心性,都有意留下来捕虾,就等布丁开口。布丁抬脚踹了赵员一下,“快回去交差,还不走。”说着,布丁扒去上衣,噗通跳入水中,朝上游潜去。四人这才上马回返。

见四人走后,布丁立即调头游去。游了百十米,到一处草窝边,大牙将粗竹伸过来,把布丁接到岸边。王铁匠正在一旁给于木於做胸口推拿,不消说,刚刚的劫匪二人就是这师徒俩装扮的。天底下还真不好找体格这么相像的二人。

布丁问:“怎么样,喘过气来没?”

王铁匠道:“喘个屁,你给我的是什么毒物,我看八成是真给毒死了。”

布丁道:“云耳,听说过没?这可是于木於自己珍藏的宝贝,要是真给毒死了,可怨不得我。哦,对了,他说多灌水就可解毒。”

王铁匠道:“还灌,你给他扔进河里,飘这一路,灌的还不够啊,你看我给他控出多少水来,我看,他不是毒死的,就是叫你小子给溺死了。”

布丁叹道:“唉,木鱼头,你泉下有知,可别怨我,布头我尽lì

了,你终究还是个短命鬼。”

却不料,手臂一紧。于木於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他,大口喘气道:“我不是短命鬼,我是九命猫。”

布丁大喜,“你活过来了,这云耳真是好宝贝。”

于木於坐起,环视一圈,看到王铁匠下意识一呆。布丁生怕他对情敌产生敌意,忙站过去挡在前面,道:“木鱼头,这里的人都是你的恩人,是我们设计救了你,知dào

吗?”

于木於坐姿改跪姿朝着三人咚咚咚就是一连串响头。王铁匠忙过去扶起他,道:“兄弟别这样,布丁跟我们说了,你也是可怜之人。我们决定帮你一把,当然,最主要的是想帮郓城百姓一个忙。这个梁昏官一日不除,百姓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将来问罪梁公平之时,你就是最好的人证,所以,你绝不能死。”

布丁道:“从今天起,以前的于木於已死,现在我眼前的不是于木於,是木鱼头。”

于木於从地上捡起一根竹刺,一下子插入掌心,跪在布丁面前道,举着流血的手掌发誓:“从今天起,于木於已死,我是木鱼头,是你的仆人,我对天发誓,主人活我活,主人死我死。”

布丁戏虐道:“对天发誓不管用,你要以你娘和孙**的名义立誓。”

此言一出,立即招来王铁匠一巴掌,“混账小子,你打什么主意呢。”王铁匠不知dào

于木於和孙**的事,但从话音听出布丁没安好心。布丁嘿嘿道:“你不是一直想休了孙**吗?”

王铁匠道:“胡说,我心疼还来不及呢。”

布丁附耳道:“你婆娘最了解他的习性,最能降住他,他最怕她了。”

“哦,”王铁匠摸着脑袋还是想不通。

第六章 大追捕34

于木於此举,布丁内心其实是蛮高兴的。于木於会认他做主人,他万没想到。他满以为,至少从今以后,自己会多的一个帮手。他发xiàn

,恶道和于木於正好是相克,一个轻功见长,一个神射手。神射手可将天上的飞鹰击落,更何况是一个人,得他相助,降服恶道就更有胜算了。不想,于木於行事偏激,爱走极端,救了他命,他就以命报答。从此,自愿成他的仆人。布丁眼里不分贵贱,他当然对主仆名分并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身边多了可信赖的臂助,有这样一个身手敏捷的射手可谓如虎添翼,这对他日后行事有莫大的帮zhù



于木於果然是木头脑袋,布丁一句戏言,他果真当真,随即便朗声道:“各位给我做个见证,我木鱼头今日以孙丽颖和母亲之名起誓,从今往后,跟随布爷,刀山火海无二话,腥风血雨无二心。主在我在,主亡我亡。”

话毕,身后草丛传来鼓掌声。布丁一惊,只见草丛一分,马大胆从里面冒出头来。

王铁匠一把抓起竹竿,看向布丁,那眼神是问布丁,要不要敲晕了。

马大胆先开口,道:“杀人灭口,莫急动手。”悠哉地围着于木於转了一圈,道:“抓到此人,我也有份。布头,可你们今天闹这一出,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

布丁道:“马大胆,既然你都看见了,实话告sù

你,今天这几人,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没告sù

你,是因咱们相识不深,生恐机密泄露。”

马大胆夸张道:“咱们一起进山,患难与共,九死一生,难道还不算兄弟?”

布丁道:“你的意思是?”

原来,这几日,布丁满脑子琢磨于木於的事,心无旁骛,行事有些古怪,被马大胆看在眼里,奇在心头。尤其,布丁今日一举一动,全落在马大胆眼里,等布丁强撵四人离去,他更是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四人走不远,马大胆便以帮布丁抓鱼为由,叫三人先回去,他偷偷涉水跟来。他的水性仅次于布丁,这一路游来,并未引起布丁等人注意。

马大胆眼看大牙和王铁匠都抄起家伙,将他围在当心,便道:“布头,我的意思是你太不够意思了。从山里出来后,我马大胆早把你当兄弟了,我马大胆生平没服过谁,但和布头你在一起,虽说才几天,但我服你。我若是想使坏,刚刚只管偷偷溜走去告sù

郓城梁大人和布大人,百两纹银恐怕轻而易举就到手了。”

大牙瓮声瓮气道:“布丁啊,他一准儿是想入伙。”

布丁点头道:“这么说,你跟我是一条心的?”

王铁匠骂道:“呸,什么入伙,说的真难听,好像咱们在搞绿林帮派一样。”

马大胆道:“‘一个篱笆三个桩,好汉也要三个帮。’布头,我跟定你了,有事尽管吩咐。”

布丁一日连收二人,心花怒发。道:“好说,从今儿起,咱们就是兄弟。有难同享,有福同当。”

王铁匠骂道:“呸,话都说不对,还当头呢,应该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过,你们小的们搞这些把戏,大叔我可不伺候,今次帮你这把,也是可惜老于这身本事,要不然,我才不来呢。”

布丁道:“大叔已经帮了不少了,我们小一辈,自然不敢命令大叔。你放心,从明日起,你就可以去寻翠坊找最好的姑娘,连玩十日,银子我出。”

“哈哈,寻翠坊老子可不敢去,老子若是前脚迈进去了,你小子一准儿后脚就把我婆娘拽来。嘿嘿,老子不上你当。真想请客,‘博味居’的女儿红我最喜欢了。比那个泰来酒家的酒好喝不知多少倍,价钱还便宜。”

“嘿嘿,大叔对我的防范之心还真是一刻也不放松啊,那好,既然你喜欢博味居,你去便是,银子我来结。”

马大胆道:“木鱼头的住处怎么安排?”

布丁道:“我早想好了,就去王大叔的铁匠铺,你又多个帮你打铁的高兴了吧?”

“什么,混账,这可不行。我那婆娘知dào

非扒了我皮不可。”

于木於也急道:“布爷,万万不可。”他从内心认定布丁为主子后,便改口叫布爷。

布丁有些不适应,道:“别叫布爷了,论年纪我该叫你爷,你可以叫我布头或者布少都行。”

于木於道:“布爷是我再生父母,一个爷字,当得。”

看于木於坚毅而又偏激的表情,布丁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心道,那就随你便吧。

马大胆道:“布头,在山里你不是说过,南城有个什么楼的吗?他住那里怎样?”

布丁喜道:“对啊,那个地方没人敢去,正好适合你藏身,反正你在阴曹地府走过一遭了,身上带着鬼气,鬼也不敢招惹你。”

王铁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你们说的是啥地方?”

布丁道:“吊尸楼。”

“我呸!亏你想得出,那鬼地方,我喝醉了都不敢去。”

“嘿嘿,木鱼头,你敢不敢去?”

于木於道:“有何不敢,深山老林住了几十年,除了练箭术,就是练胆量了。”

云耳毒素见水散的很快,到了黄昏时分,于木於已经可以行动了,众人回返在天黑前刚好返城。临分手时,布丁嘱咐王铁匠为于木於打造一副薄铁面具。于木於则按照布丁吩咐,藏进吊尸楼,好在吊尸楼外不远就是荒山野外,天黑后,于木於外出觅食也不算困难。

第六章 大追捕34

于木於此举,布丁内心其实是蛮高兴的。于木於会认他做主人,他万没想到。他满以为,至少从今以后,自己会多的一个帮手。他发xiàn

,恶道和于木於正好是相克,一个轻功见长,一个神射手。神射手可将天上的飞鹰击落,更何况是一个人,得他相助,降服恶道就更有胜算了。不想,于木於行事偏激,爱走极端,救了他命,他就以命报答。从此,自愿成他的仆人。布丁眼里不分贵贱,他当然对主仆名分并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身边多了可信赖的臂助,有这样一个身手敏捷的射手可谓如虎添翼,这对他日后行事有莫大的帮zhù



于木於果然是木头脑袋,布丁一句戏言,他果真当真,随即便朗声道:“各位给我做个见证,我木鱼头今日以孙丽颖和母亲之名起誓,从今往后,跟随布爷,刀山火海无二话,腥风血雨无二心。主在我在,主亡我亡。”

话毕,身后草丛传来鼓掌声。布丁一惊,只见草丛一分,马大胆从里面冒出头来。

王铁匠一把抓起竹竿,看向布丁,那眼神是问布丁,要不要敲晕了。

马大胆先开口,道:“杀人灭口,莫急动手。”悠哉地围着于木於转了一圈,道:“抓到此人,我也有份。布头,可你们今天闹这一出,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

布丁道:“马大胆,既然你都看见了,实话告sù

你,今天这几人,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没告sù

你,是因咱们相识不深,生恐机密泄露。”

马大胆夸张道:“咱们一起进山,患难与共,九死一生,难道还不算兄弟?”

布丁道:“你的意思是?”

原来,这几日,布丁满脑子琢磨于木於的事,心无旁骛,行事有些古怪,被马大胆看在眼里,奇在心头。尤其,布丁今日一举一动,全落在马大胆眼里,等布丁强撵四人离去,他更是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四人走不远,马大胆便以帮布丁抓鱼为由,叫三人先回去,他偷偷涉水跟来。他的水性仅次于布丁,这一路游来,并未引起布丁等人注意。

马大胆眼看大牙和王铁匠都抄起家伙,将他围在当心,便道:“布头,我的意思是你太不够意思了。从山里出来后,我马大胆早把你当兄弟了,我马大胆生平没服过谁,但和布头你在一起,虽说才几天,但我服你。我若是想使坏,刚刚只管偷偷溜走去告sù

郓城梁大人和布大人,百两纹银恐怕轻而易举就到手了。”

大牙瓮声瓮气道:“布丁啊,他一准儿是想入伙。”

布丁点头道:“这么说,你跟我是一条心的?”

王铁匠骂道:“呸,什么入伙,说的真难听,好像咱们在搞绿林帮派一样。”

马大胆道:“‘一个篱笆三个桩,好汉也要三个帮。’布头,我跟定你了,有事尽管吩咐。”

布丁一日连收二人,心花怒发。道:“好说,从今儿起,咱们就是兄弟。有难同享,有福同当。”

王铁匠骂道:“呸,话都说不对,还当头呢,应该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过,你们小的们搞这些把戏,大叔我可不伺候,今次帮你这把,也是可惜老于这身本事,要不然,我才不来呢。”

布丁道:“大叔已经帮了不少了,我们小一辈,自然不敢命令大叔。你放心,从明日起,你就可以去寻翠坊找最好的姑娘,连玩十日,银子我出。”

“哈哈,寻翠坊老子可不敢去,老子若是前脚迈进去了,你小子一准儿后脚就把我婆娘拽来。嘿嘿,老子不上你当。真想请客,‘博味居’的女儿红我最喜欢了。比那个泰来酒家的酒好喝不知多少倍,价钱还便宜。”

“嘿嘿,大叔对我的防范之心还真是一刻也不放松啊,那好,既然你喜欢博味居,你去便是,银子我来结。”

马大胆道:“木鱼头的住处怎么安排?”

布丁道:“我早想好了,就去王大叔的铁匠铺,你又多个帮你打铁的高兴了吧?”

“什么,混账,这可不行。我那婆娘知dào

非扒了我皮不可。”

于木於也急道:“布爷,万万不可。”他从内心认定布丁为主子后,便改口叫布爷。

布丁有些不适应,道:“别叫布爷了,论年纪我该叫你爷,你可以叫我布头或者布少都行。”

于木於道:“布爷是我再生父母,一个爷字,当得。”

看于木於坚毅而又偏激的表情,布丁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心道,那就随你便吧。

马大胆道:“布头,在山里你不是说过,南城有个什么楼的吗?他住那里怎样?”

布丁喜道:“对啊,那个地方没人敢去,正好适合你藏身,反正你在阴曹地府走过一遭了,身上带着鬼气,鬼也不敢招惹你。”

王铁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你们说的是啥地方?”

布丁道:“吊尸楼。”

“我呸!亏你想得出,那鬼地方,我喝醉了都不敢去。”

“嘿嘿,木鱼头,你敢不敢去?”

于木於道:“有何不敢,深山老林住了几十年,除了练箭术,就是练胆量了。”

云耳毒素见水散的很快,到了黄昏时分,于木於已经可以行动了,众人回返在天黑前刚好返城。临分手时,布丁嘱咐王铁匠为于木於打造一副薄铁面具。于木於则按照布丁吩咐,藏进吊尸楼,好在吊尸楼外不远就是荒山野外,天黑后,于木於外出觅食也不算困难。

第六章 大追捕35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日,于木於半路遇到仇家寻仇惨死郓城古道一事,便已经传遍两地,成了书坊酒肆、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话题。人们绘声绘色描绘恶人遭天谴的惨状,可谓恶有恶报,大家都认为他死了。被于木於射杀的死者家属更是放起鞭炮,庆祝恶人伏法。那两个截杀他的蒙面人,大家口耳相传,直给描绘成天神下凡一般。

布泰诨一早把布丁喊到书房问话,自然是关于于木於最正确的死法。布丁将早就打好的腹稿简单一说。布泰诨叹道:“唉,一个神射手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啊,九泉之下,他有何颜面去见他的祖先啊。”

“大老爷知dào

他先祖的事情?”

“当然,他的先祖赫赫有名,毕生追随徐大帅,一把大刀杀敌无数,号称关二爷转世。他的后代没有继承他的衣钵,都是些个无能之辈,直到于木於算是找回些先祖的遗风,只可惜他走的是歪道,唉,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正是他这样的人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他若是从军,去南方历练一番,说不定,又能找回先祖的荣光。”

“人死茶凉,说的再多也白搭了,大老爷还是说说眼下的事吧?”

一句话,把布泰珲带回正题,道:“今日,找你来,就是问问你,上次对你说的阮氏和于氏的事,你考lǜ

的怎样了?”

“小子也在琢磨这事呢,我准bèi

伺机夜探王府。”

“哦,想法很大胆。你可知王府戒备森严,光护院家丁比衙门的人都多,少说也得一百人以上。”

“呵呵,大人放心,小子有办法。”

晚饭时间,阮氏正在家中洗洗涮涮,院门传来响动,阮氏急忙奔过去,左看右看,没个人影。一回身,却见布丁大摇大摆地坐在自家的竹椅上乘凉。阮氏是城里出了名的不好惹,两手掐腰骂道:“你这坏东西,来我家作甚?”

“嘿嘿,从来没到婶婶家座过客,听说,婶婶腌的花生很好吃。”

“滚蛋,好吃也不给你吃。快走,身为官差没个正形,还像以前一样浪荡子一个。”

布丁道:“你不给,我就不走。”

阮氏骂道:“不走是吧,好,等我当家的回来,看他不砸断你的狗腿。”

“如果你当家的能回来,我干嘛还来这儿呢?”

“啊!你……你……什么意思……呜呜……”阮氏是强弩之末,心里防线终于崩溃,痛哭失声。

布丁上前悄声道:“婶婶别哭了,再哭,那真就是给你当家的哭丧了。”

“啊,我不哭,可是我当家的……”

“布大人派我来,就是想了解下情况。婶婶,你若想当家的回来,就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越详细越好。”

“哼,前几日我都跟师爷说了,可衙门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不知该不该信你们了。”

“布少我不是来了吗?实话告sù

你,布大人十分关注此事,我正是奉了布大人之命来的。”

“哦,那就好,我那死鬼,啊,不,我当家的自从上月初十跟王家大公子出发后,至今未归,都大半月过去了,音讯全无。前几日,王家派人送来二十两纹银,我问我当家的在哪里,他们就说出远门,去哪都不说。我越寻思越是可疑,银子我纹丝没动,我这给你取去。”

布丁拦住道:“不忙,银子你就收好吧,我来就是了解下情况。”布丁暗忖,上月初十,不正是江边掘宝的日子吗,由此可见,他当家的就是参与埋宝的人之一。当日,布丁潜伏在江边草丛中,隐约看到有五六名家丁在埋宝,王鸿涛主仆三人在一旁放哨。他家男人自埋宝后就没回过家,可想而知,王鸿涛生怕这些人泄露秘密,将他们秘密关押,也可能杀人灭口。布丁心里一紧,王鸿涛该不至于这么凶残吧,毕竟是几条人命啊,秘密关押的可能最大。问道:“你家相公从上月初十离家至今未归,主家却突然送来不菲的银两,因此,让你感到不安,觉得这钱可能是买命钱。”

阮氏啜泣道:“是的,我本来还相信他出远门办差去了,可见到那二十两银子,我就不抱希望了,试想,平白无故给这么多银两是何意,我当家的平时一个月工银才三钱银子。这二十两等于他七八年的工银了,呜呜呜……”

布丁安慰道:“婶婶莫急着哭丧,凡事应多往好的方向去想,那个于氏跟你的情况一样吗?”

“嗯,我早问过了,是一样。我们两家交好,她家男人进王府还是我当家的给搭的桥,这事她不会骗我的。布丁,求你救救我家相公吧。”

“好说,这事我管定了。婶婶,从今儿起,你要记得两件事。一,不许哭,逢人要笑;二,不许再跟衙门的人见面,以免引起王府的怀疑,我们需yào

见你会偷偷前来,就像今晚。”

“好的,你稍等我去给你盛碗花生。”

阮氏端着一海碗花生来到院中,布丁早已消失无踪。

第六章 大追捕35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日,于木於半路遇到仇家寻仇惨死郓城古道一事,便已经传遍两地,成了书坊酒肆、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话题。人们绘声绘色描绘恶人遭天谴的惨状,可谓恶有恶报,大家都认为他死了。被于木於射杀的死者家属更是放起鞭炮,庆祝恶人伏法。那两个截杀他的蒙面人,大家口耳相传,直给描绘成天神下凡一般。

布泰诨一早把布丁喊到书房问话,自然是关于于木於最正确的死法。布丁将早就打好的腹稿简单一说。布泰诨叹道:“唉,一个神射手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啊,九泉之下,他有何颜面去见他的祖先啊。”

“大老爷知dào

他先祖的事情?”

“当然,他的先祖赫赫有名,毕生追随徐大帅,一把大刀杀敌无数,号称关二爷转世。他的后代没有继承他的衣钵,都是些个无能之辈,直到于木於算是找回些先祖的遗风,只可惜他走的是歪道,唉,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正是他这样的人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他若是从军,去南方历练一番,说不定,又能找回先祖的荣光。”

“人死茶凉,说的再多也白搭了,大老爷还是说说眼下的事吧?”

一句话,把布泰珲带回正题,道:“今日,找你来,就是问问你,上次对你说的阮氏和于氏的事,你考lǜ

的怎样了?”

“小子也在琢磨这事呢,我准bèi

伺机夜探王府。”

“哦,想法很大胆。你可知王府戒备森严,光护院家丁比衙门的人都多,少说也得一百人以上。”

“呵呵,大人放心,小子有办法。”

晚饭时间,阮氏正在家中洗洗涮涮,院门传来响动,阮氏急忙奔过去,左看右看,没个人影。一回身,却见布丁大摇大摆地坐在自家的竹椅上乘凉。阮氏是城里出了名的不好惹,两手掐腰骂道:“你这坏东西,来我家作甚?”

“嘿嘿,从来没到婶婶家座过客,听说,婶婶腌的花生很好吃。”

“滚蛋,好吃也不给你吃。快走,身为官差没个正形,还像以前一样浪荡子一个。”

布丁道:“你不给,我就不走。”

阮氏骂道:“不走是吧,好,等我当家的回来,看他不砸断你的狗腿。”

“如果你当家的能回来,我干嘛还来这儿呢?”

“啊!你……你……什么意思……呜呜……”阮氏是强弩之末,心里防线终于崩溃,痛哭失声。

布丁上前悄声道:“婶婶别哭了,再哭,那真就是给你当家的哭丧了。”

“啊,我不哭,可是我当家的……”

“布大人派我来,就是想了解下情况。婶婶,你若想当家的回来,就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越详细越好。”

“哼,前几日我都跟师爷说了,可衙门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不知该不该信你们了。”

“布少我不是来了吗?实话告sù

你,布大人十分关注此事,我正是奉了布大人之命来的。”

“哦,那就好,我那死鬼,啊,不,我当家的自从上月初十跟王家大公子出发后,至今未归,都大半月过去了,音讯全无。前几日,王家派人送来二十两纹银,我问我当家的在哪里,他们就说出远门,去哪都不说。我越寻思越是可疑,银子我纹丝没动,我这给你取去。”

布丁拦住道:“不忙,银子你就收好吧,我来就是了解下情况。”布丁暗忖,上月初十,不正是江边掘宝的日子吗,由此可见,他当家的就是参与埋宝的人之一。当日,布丁潜伏在江边草丛中,隐约看到有五六名家丁在埋宝,王鸿涛主仆三人在一旁放哨。他家男人自埋宝后就没回过家,可想而知,王鸿涛生怕这些人泄露秘密,将他们秘密关押,也可能杀人灭口。布丁心里一紧,王鸿涛该不至于这么凶残吧,毕竟是几条人命啊,秘密关押的可能最大。问道:“你家相公从上月初十离家至今未归,主家却突然送来不菲的银两,因此,让你感到不安,觉得这钱可能是买命钱。”

阮氏啜泣道:“是的,我本来还相信他出远门办差去了,可见到那二十两银子,我就不抱希望了,试想,平白无故给这么多银两是何意,我当家的平时一个月工银才三钱银子。这二十两等于他七八年的工银了,呜呜呜……”

布丁安慰道:“婶婶莫急着哭丧,凡事应多往好的方向去想,那个于氏跟你的情况一样吗?”

“嗯,我早问过了,是一样。我们两家交好,她家男人进王府还是我当家的给搭的桥,这事她不会骗我的。布丁,求你救救我家相公吧。”

“好说,这事我管定了。婶婶,从今儿起,你要记得两件事。一,不许哭,逢人要笑;二,不许再跟衙门的人见面,以免引起王府的怀疑,我们需yào

见你会偷偷前来,就像今晚。”

“好的,你稍等我去给你盛碗花生。”

阮氏端着一海碗花生来到院中,布丁早已消失无踪。

第六章 大追捕36

泰来酒家。

布丁来到招牌下,深吸一口气。自从当了捕快后,整日想着缉拿逐捕的事儿,险些将吴翠莲淡忘。今天是头一次来,布丁早在梦里出现无数次身着差服大摇大摆来到泰来酒家,吴仁浦躬身迎接的情景。此刻,布丁穿着崭新的差服,昂首挺胸走进酒楼。杨拉子老远瞅见,飞也似跑来,“呦嘿,布大捕头,今儿是什么风,你怎么才来啊,不是高升了有一段时间了吗?”杨拉子对布丁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一直奇怪他咋没来得瑟。

布丁故作一脸严肃,道:“哼,公务繁忙。”

“那是,那是,如今你也是吃皇家饭的人了,再不是街上胡混的布大少了。”

“你家小姐呢?”

“小姐在后宅。”

“去喊来。”

“小姐这几日身体不适,一直呆在后宅静养。”

“还要布大少我说第二遍?”

“好好,你稍等,我去喊。”杨拉子飞也似跑开。

布丁对自己的威风意犹未尽,眼光从楼上楼下,里里外外扫视一圈,径奔二楼雅座坐定。

不一时,杨拉子回来,道:“我家小姐说了,身体不适,今日不能见你。”

“混账!”布丁猛一拍桌子,茶杯跳起足有半尺,“再去喊,就说是南门王府的王公子有请。”

不一时,杨拉子苦着脸回来,凑近布丁耳边道:“小姐嘱咐我,说叫我一定要这么说,否则要打断我的腿。”

“哦,叫你说什么,你照说便是,我看她能骂出什么脏字来。”

“那好,我说了。”说毕,鼓起腮帮子朝着布丁就呸了一声,喷了布丁一脸唾沫星子。

布丁站起追打杨拉子。却听门外有人道:“哼,布丁啊,你当了个小小的捕快就这么神气活现的。”

布丁忙停住脚步,嬉皮笑脸迎来,道:“王公子近来可好?”

王鸿涛昂首阔步迈进来,大咧咧往首位一座,张洪韩青分列左右。

师爷戚佑才后脚跟进来,坐在主陪位置。布丁放过杨拉子,对他道:“人来齐了,吩咐厨房开席。”

戚佑才先施礼道:“呵呵,今日衙门设宴,请最主要的几位剿匪功臣,布大老爷临来时误染痢疾,只好由区区代劳。一来,为了庆功;二来,王公子伤势痊愈,头遭出来,也是给王公子压惊。”

王鸿涛蹙眉道:“给我压什么惊,那点皮肉伤算得了什么。我只恨见不到太虚道人,非撕碎了他不可。”

布丁道:“那是,王公子的一身功夫单打狗道两个都没问题。”

戚佑才道:“既然是宴请有功之臣,韩张二位功劳不可抹杀,在下建议今日只论功劳,不分主仆,还是请两位家将入座,若不然这些酒菜怎能吃得完。”

二人站立不动,戚佑才看向王鸿涛。王鸿涛一挥手,“韩青,你坐下。”

此言一出,戚佑才十分惊讶,张洪脸色发红。布丁看着主仆三人,心想,几日不见,三人更加貌合神离了,不由暗自窃喜。灵机一动,道:“张洪大哥在进攻一线天时功劳卓著,连吴知府都点名赞扬,也请一并坐下吃酒吧。”

张洪没敢动。王鸿涛面带冷笑道:“再大的功劳,也是主子的,是不是张洪?”

张洪忙俯首道:“是,公子。奴才的功劳都是仰仗主子才有的。”

王鸿涛道:“好了,还开不开席?”王鸿涛自从上次和叔父一席深谈,越发坚信张洪不忠,把所有失败都归罪到他头上。王鸿涛这人有事藏不住,一旦怀疑人,脸子上就不给人好过。张洪近来在其脸皮子底下饱受煎熬。

酒席开始,众人杯来盏去,各怀鬼胎,酒席进行的不温不火。今日为何有这一出呢?自然全是布丁出的主意。这次请宴并非衙门安排,而是布丁做东,他找到师爷配合唱这一出,摆明了是衙门要宴请王府剿匪有功之人,王家不好拒绝,待三人尽出,王府护院虽多也不足为惧。布丁早通知于木於天黑乔装进城,只等他把王鸿涛三人骗出王府便好来个夜探王府。

第六章 大追捕36

泰来酒家。

布丁来到招牌下,深吸一口气。自从当了捕快后,整日想着缉拿逐捕的事儿,险些将吴翠莲淡忘。今天是头一次来,布丁早在梦里出现无数次身着差服大摇大摆来到泰来酒家,吴仁浦躬身迎接的情景。此刻,布丁穿着崭新的差服,昂首挺胸走进酒楼。杨拉子老远瞅见,飞也似跑来,“呦嘿,布大捕头,今儿是什么风,你怎么才来啊,不是高升了有一段时间了吗?”杨拉子对布丁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一直奇怪他咋没来得瑟。

布丁故作一脸严肃,道:“哼,公务繁忙。”

“那是,那是,如今你也是吃皇家饭的人了,再不是街上胡混的布大少了。”

“你家小姐呢?”

“小姐在后宅。”

“去喊来。”

“小姐这几日身体不适,一直呆在后宅静养。”

“还要布大少我说第二遍?”

“好好,你稍等,我去喊。”杨拉子飞也似跑开。

布丁对自己的威风意犹未尽,眼光从楼上楼下,里里外外扫视一圈,径奔二楼雅座坐定。

不一时,杨拉子回来,道:“我家小姐说了,身体不适,今日不能见你。”

“混账!”布丁猛一拍桌子,茶杯跳起足有半尺,“再去喊,就说是南门王府的王公子有请。”

不一时,杨拉子苦着脸回来,凑近布丁耳边道:“小姐嘱咐我,说叫我一定要这么说,否则要打断我的腿。”

“哦,叫你说什么,你照说便是,我看她能骂出什么脏字来。”

“那好,我说了。”说毕,鼓起腮帮子朝着布丁就呸了一声,喷了布丁一脸唾沫星子。

布丁站起追打杨拉子。却听门外有人道:“哼,布丁啊,你当了个小小的捕快就这么神气活现的。”

布丁忙停住脚步,嬉皮笑脸迎来,道:“王公子近来可好?”

王鸿涛昂首阔步迈进来,大咧咧往首位一座,张洪韩青分列左右。

师爷戚佑才后脚跟进来,坐在主陪位置。布丁放过杨拉子,对他道:“人来齐了,吩咐厨房开席。”

戚佑才先施礼道:“呵呵,今日衙门设宴,请最主要的几位剿匪功臣,布大老爷临来时误染痢疾,只好由区区代劳。一来,为了庆功;二来,王公子伤势痊愈,头遭出来,也是给王公子压惊。”

王鸿涛蹙眉道:“给我压什么惊,那点皮肉伤算得了什么。我只恨见不到太虚道人,非撕碎了他不可。”

布丁道:“那是,王公子的一身功夫单打狗道两个都没问题。”

戚佑才道:“既然是宴请有功之臣,韩张二位功劳不可抹杀,在下建议今日只论功劳,不分主仆,还是请两位家将入座,若不然这些酒菜怎能吃得完。”

二人站立不动,戚佑才看向王鸿涛。王鸿涛一挥手,“韩青,你坐下。”

此言一出,戚佑才十分惊讶,张洪脸色发红。布丁看着主仆三人,心想,几日不见,三人更加貌合神离了,不由暗自窃喜。灵机一动,道:“张洪大哥在进攻一线天时功劳卓著,连吴知府都点名赞扬,也请一并坐下吃酒吧。”

张洪没敢动。王鸿涛面带冷笑道:“再大的功劳,也是主子的,是不是张洪?”

张洪忙俯首道:“是,公子。奴才的功劳都是仰仗主子才有的。”

王鸿涛道:“好了,还开不开席?”王鸿涛自从上次和叔父一席深谈,越发坚信张洪不忠,把所有失败都归罪到他头上。王鸿涛这人有事藏不住,一旦怀疑人,脸子上就不给人好过。张洪近来在其脸皮子底下饱受煎熬。

酒席开始,众人杯来盏去,各怀鬼胎,酒席进行的不温不火。今日为何有这一出呢?自然全是布丁出的主意。这次请宴并非衙门安排,而是布丁做东,他找到师爷配合唱这一出,摆明了是衙门要宴请王府剿匪有功之人,王家不好拒绝,待三人尽出,王府护院虽多也不足为惧。布丁早通知于木於天黑乔装进城,只等他把王鸿涛三人骗出王府便好来个夜探王府。

第六章 大追捕37

布丁在酒席上把自己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发挥到了极致,专拣好听的愿听的送给王鸿涛和韩青,一杯接一杯与二人碰杯。如此一来他自己不也喝多了吗?其实,布丁暗中长了心眼。他每往嘴里倒进一杯烈酒,都是含而不咽,袖口里侧缝了一块海绵,每次借擦嘴的时候偷偷吐上,借上茅房的机会,又将海绵挤干,如此这番,几个来回,便把韩王二人灌醉。布丁内心洋洋得yì



又到了上茅房时间,布丁故作东倒西歪的样子扶着墙去上茅厕。却见张洪一人在二楼露台呆立,脸上写满落寞。布丁也不知他啥时候出来的,便在底下轻呼:“张将军,你在做甚?”

张洪看了布丁一眼,叹道:“将军?哼,不敢当,我只不过是主子养的一条狗而已。”

布丁恶作剧,“汪汪,哈哈。”

张洪眼神中泛起怒色。

布丁道:“莫生气,逗你玩呢,你别那么正经好不,下来喝几杯。”

张洪道:“谢了,你去喝吧,我不知你有什么目的,但请你别把王公子灌太多,他若有意wài

,我们都活不了,这就是做下人的命。”话语中满是凄凉。

“谁灌他了,他没喝多,你没见我们都是平喝的,我这小酒量的都没事,他能怎样?”

张洪跳到布丁身边,一把抓起布丁胳膊,道:“这么好的酒,叫你糟蹋了。”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布丁见伎俩被戳穿,有些担心,生怕张洪会去揭发他。此刻,也不知于木於得没得手,王鸿涛若是一怒之下回返,就前功尽弃了。

布丁回到房间,只见状况依旧,屋内三人喝的热火朝天。刚开始还各自打着小算盘,互有防范之心,几杯烧酒下肚,就打的火热一片,推心置腹,恨不得揪出心肝给对方看。布丁拿眼偷瞄张洪,张洪则如老僧入定般闭眼背手站在王鸿涛身后,俨如一尊石塑。布丁放下心,继xù

和王鸿涛等人吆五喝六。这场酒席直持续到三更天,张洪早准bèi

好马车,扶着酩酊大醉的二人上车离去。师爷戚佑才则一头趴在桌上假寐,布丁看众人走远,过去拍师爷肩膀,轻唤几声,不见回应,笑道:“师爷啊师爷,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何也犯糊涂呢,真个把自己拼醉了。”

只听身后一人道:“哼,师爷哪有你鬼心思多。”

布丁大喜,回头道:“莲妹,这么晚了,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身体好些了吗?”

吴翠莲进来道:“白日都在床上,到夜里就精神了,夜半三更睡不着,我在后宅阁楼上看到这边还有光亮,料想就是你这精神鬼在作祟。所以,过来瞅瞅。”

“想哥哥,就直说,还拐弯抹角的。”

“呸,哪个死鬼想你。你把师爷灌成这样,就不怕明日大老爷升不了堂,拿你问罪。”

“哼,大老爷如今对我欢喜着呢。你也不打听下,布大少近来的风头。”

“哟,说好听些,穿上差服,吃上皇家饭了。说不好听的,你只不过是个无品无级的寻常捕快而已,不就是跑腿的狗腿子吗。哼,瞧你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真为你羞耻。”

“混账,胆敢这么辱骂官差,不怕我把你拷走,吃板子吗?”

“哪个敢来拷我的只管来。”

布丁上前,照着吴翠莲粉嘟嘟的小脸狠掐一把,直把吴翠莲掐的嚎叫,抓起扫把追打布丁。

闹了一会儿,吴翠莲坐下,手捧被掐的略显红肿的脸对布丁道:“你就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看日后哪个敢嫁给你。”

布丁凑过去,道:“我当然懂得,俗话说,不打不骂是祸害,谁叫你刚刚那样恶毒地羞辱我。”

吴翠莲站起道:“我哪里有羞辱你,我是看你志得yì

满的样子生气,是要开导你,这样子就满足了?马秀才活的都比你明白,他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都这么大了,不去想怎样建功立业,还似顽童一般,我回去了。记得我说的话,你这样子,不讨女人欢心,改不了你就等着打光棍子吧。”

吴翠莲走了,布丁呆立半晌。心想,吴翠莲虽是女子,但志向远大,这样的女人真是不好搞。想的一团麻,布丁晃晃脑袋,先把师爷背回衙门。回去草草睡了一会,东方初露鱼肚白,便快马加鞭奔向南城外的吊尸楼。

第六章 大追捕37

布丁在酒席上把自己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发挥到了极致,专拣好听的愿听的送给王鸿涛和韩青,一杯接一杯与二人碰杯。如此一来他自己不也喝多了吗?其实,布丁暗中长了心眼。他每往嘴里倒进一杯烈酒,都是含而不咽,袖口里侧缝了一块海绵,每次借擦嘴的时候偷偷吐上,借上茅房的机会,又将海绵挤干,如此这番,几个来回,便把韩王二人灌醉。布丁内心洋洋得yì



又到了上茅房时间,布丁故作东倒西歪的样子扶着墙去上茅厕。却见张洪一人在二楼露台呆立,脸上写满落寞。布丁也不知他啥时候出来的,便在底下轻呼:“张将军,你在做甚?”

张洪看了布丁一眼,叹道:“将军?哼,不敢当,我只不过是主子养的一条狗而已。”

布丁恶作剧,“汪汪,哈哈。”

张洪眼神中泛起怒色。

布丁道:“莫生气,逗你玩呢,你别那么正经好不,下来喝几杯。”

张洪道:“谢了,你去喝吧,我不知你有什么目的,但请你别把王公子灌太多,他若有意wài

,我们都活不了,这就是做下人的命。”话语中满是凄凉。

“谁灌他了,他没喝多,你没见我们都是平喝的,我这小酒量的都没事,他能怎样?”

张洪跳到布丁身边,一把抓起布丁胳膊,道:“这么好的酒,叫你糟蹋了。”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布丁见伎俩被戳穿,有些担心,生怕张洪会去揭发他。此刻,也不知于木於得没得手,王鸿涛若是一怒之下回返,就前功尽弃了。

布丁回到房间,只见状况依旧,屋内三人喝的热火朝天。刚开始还各自打着小算盘,互有防范之心,几杯烧酒下肚,就打的火热一片,推心置腹,恨不得揪出心肝给对方看。布丁拿眼偷瞄张洪,张洪则如老僧入定般闭眼背手站在王鸿涛身后,俨如一尊石塑。布丁放下心,继xù

和王鸿涛等人吆五喝六。这场酒席直持续到三更天,张洪早准bèi

好马车,扶着酩酊大醉的二人上车离去。师爷戚佑才则一头趴在桌上假寐,布丁看众人走远,过去拍师爷肩膀,轻唤几声,不见回应,笑道:“师爷啊师爷,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何也犯糊涂呢,真个把自己拼醉了。”

只听身后一人道:“哼,师爷哪有你鬼心思多。”

布丁大喜,回头道:“莲妹,这么晚了,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身体好些了吗?”

吴翠莲进来道:“白日都在床上,到夜里就精神了,夜半三更睡不着,我在后宅阁楼上看到这边还有光亮,料想就是你这精神鬼在作祟。所以,过来瞅瞅。”

“想哥哥,就直说,还拐弯抹角的。”

“呸,哪个死鬼想你。你把师爷灌成这样,就不怕明日大老爷升不了堂,拿你问罪。”

“哼,大老爷如今对我欢喜着呢。你也不打听下,布大少近来的风头。”

“哟,说好听些,穿上差服,吃上皇家饭了。说不好听的,你只不过是个无品无级的寻常捕快而已,不就是跑腿的狗腿子吗。哼,瞧你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真为你羞耻。”

“混账,胆敢这么辱骂官差,不怕我把你拷走,吃板子吗?”

“哪个敢来拷我的只管来。”

布丁上前,照着吴翠莲粉嘟嘟的小脸狠掐一把,直把吴翠莲掐的嚎叫,抓起扫把追打布丁。

闹了一会儿,吴翠莲坐下,手捧被掐的略显红肿的脸对布丁道:“你就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看日后哪个敢嫁给你。”

布丁凑过去,道:“我当然懂得,俗话说,不打不骂是祸害,谁叫你刚刚那样恶毒地羞辱我。”

吴翠莲站起道:“我哪里有羞辱你,我是看你志得yì

满的样子生气,是要开导你,这样子就满足了?马秀才活的都比你明白,他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都这么大了,不去想怎样建功立业,还似顽童一般,我回去了。记得我说的话,你这样子,不讨女人欢心,改不了你就等着打光棍子吧。”

吴翠莲走了,布丁呆立半晌。心想,吴翠莲虽是女子,但志向远大,这样的女人真是不好搞。想的一团麻,布丁晃晃脑袋,先把师爷背回衙门。回去草草睡了一会,东方初露鱼肚白,便快马加鞭奔向南城外的吊尸楼。

第六章 大追捕38

吊尸楼是布丁儿时常来的地方。以前这里就是一个四四方方上面杂草丛生的石头堆,自打被盗墓贼打出许多洞口,里面的吊尸大白于天下,这里便成了附近孩子们的乐园。后来,布泰诨将干尸集中一把火烧掉。里面的骷髅等玩物丧尽,除了石头再无他物时,孩童们也就不大来了。布丁重来此地,黎明曙光初露,石楼内阴森森透着邪气,不由望而却步,布丁内心感叹,孩提时代,内心无邪,浑然天不怕地不怕,年纪增长,胆量反倒小了。由此可见,不是环境变了,而是人心不一样了。布丁自嘲一笑,呼出一口长气,胆量大了不少,他一路小跑直上三层顶,人影全无。心道,难道于木於还没回来?这个时间没回来,弄不好就出事了。

布丁想到此,急忙跑下石楼,到了一层就势从石洞跳出,却突然觉得不对。回头细看石洞,分明在一人高的位置。这是盗墓贼打的进入石楼最低的盗洞,以往都是从这里直接爬进爬出的。此刻,几年不来的布丁,可能身体长高的原因,不在像先前那般几个人踩背进入,他只需双手抓出石洞边沿,脚一用力便可翻进去。布丁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疑问,难道这是一层吗,这下面会不会还有一层?如若是第一层,建石楼的人为何要把石楼地基建造的那么高。布丁想到此,回身又翻回石楼。借着曙光,细细勘察。里面空旷寂寥,无遮无挡,布丁拿脚用力在地面踹几下,感觉不出是不是实心的。

正在费解,却见不远处有个人影逐渐靠近。布丁忙藏身石洞后,不一时,那人凑近,从石洞爬进来。布丁还以为是于木於,人到近前,却是马大胆。

马大胆懂得一些阵术,术数变化,其实都取自奇门遁甲。只不过,爷爷教的疏浅,他自己也不知叫啥名堂。但阵型符刻却深深印在脑海。马大胆头一次来这里,满怀好奇在一楼转了一圈,细看石洞构造,再看地面石块凹凸不平的排列,不由惊呼:“这怎么看都像是七七玄天阵。”

布丁喜道:“你瞧仔细。石头块都按阵势排列,那么建造这石楼的人一定是位高人。”

发xiàn

这一线索,马大胆聚精会神地盯着石壁,细数着每个石块。问:“这里当时是不是有七七四百九十具吊尸。”

“我那时还小,谁留意这个,反正吊尸有好多,似乎不止四五百具。”

“哈哈哈……”马大胆失心疯一般跑上二楼,布丁忙跟上去。“没错,这是八八昊天阵。”又一阵风跑到了三楼,马大胆不笑了,“咦,这里怎么又成了六六舜天阵?怎么会这样排列?按理应该是九九归一才对。”马大胆屈膝抱头陷入深思。

“不对,不对,他排这些死人阵干嘛?”

于木於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道:“你们也看出来了,这是按阵法摆列的石楼,这个石楼不简单啊。”

把布丁吓一跳,问:“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跟鬼一样。”

“呵呵,我刚才在石楼顶,一进来,我就觉着这石楼有玄机,不似外观这般简单。”于木於同马大胆一样,都是将门之后,对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有家传影响。所以,二人上来便感觉到异样。

布丁道:“这里的玄机日后再说,先说说你夜探王家的情况。”

“哦,我在王家探寻了一个时辰。四处都摸遍了,王家护院众多,警备森严,真不像是土豪之家,跟京里的将宅帅府到有一拼。”

“到底发xiàn

线索没?”

于木於摇头道:“四处都看遍了,只有一处引起了我的注意。”

“什么地方?”

“地牢!我确认王府有地牢,应该就在后花园假山下,我寻过去发xiàn

假山上有一图案,小时候,母亲教我学过一些奇门遁甲,那图案代表的正是奇门遁甲的一种,我正要按照记忆找到入口,却在这时来人,我只好先躲起来。再后来,护院来了很多,一直驻守在那里,我只好先回来了。就凭那里戒备程度,我敢断定,那里必是王府的秘密所在。”

第六章 大追捕38

吊尸楼是布丁儿时常来的地方。以前这里就是一个四四方方上面杂草丛生的石头堆,自打被盗墓贼打出许多洞口,里面的吊尸大白于天下,这里便成了附近孩子们的乐园。后来,布泰诨将干尸集中一把火烧掉。里面的骷髅等玩物丧尽,除了石头再无他物时,孩童们也就不大来了。布丁重来此地,黎明曙光初露,石楼内阴森森透着邪气,不由望而却步,布丁内心感叹,孩提时代,内心无邪,浑然天不怕地不怕,年纪增长,胆量反倒小了。由此可见,不是环境变了,而是人心不一样了。布丁自嘲一笑,呼出一口长气,胆量大了不少,他一路小跑直上三层顶,人影全无。心道,难道于木於还没回来?这个时间没回来,弄不好就出事了。

布丁想到此,急忙跑下石楼,到了一层就势从石洞跳出,却突然觉得不对。回头细看石洞,分明在一人高的位置。这是盗墓贼打的进入石楼最低的盗洞,以往都是从这里直接爬进爬出的。此刻,几年不来的布丁,可能身体长高的原因,不在像先前那般几个人踩背进入,他只需双手抓出石洞边沿,脚一用力便可翻进去。布丁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疑问,难道这是一层吗,这下面会不会还有一层?如若是第一层,建石楼的人为何要把石楼地基建造的那么高。布丁想到此,回身又翻回石楼。借着曙光,细细勘察。里面空旷寂寥,无遮无挡,布丁拿脚用力在地面踹几下,感觉不出是不是实心的。

正在费解,却见不远处有个人影逐渐靠近。布丁忙藏身石洞后,不一时,那人凑近,从石洞爬进来。布丁还以为是于木於,人到近前,却是马大胆。

马大胆懂得一些阵术,术数变化,其实都取自奇门遁甲。只不过,爷爷教的疏浅,他自己也不知叫啥名堂。但阵型符刻却深深印在脑海。马大胆头一次来这里,满怀好奇在一楼转了一圈,细看石洞构造,再看地面石块凹凸不平的排列,不由惊呼:“这怎么看都像是七七玄天阵。”

布丁喜道:“你瞧仔细。石头块都按阵势排列,那么建造这石楼的人一定是位高人。”

发xiàn

这一线索,马大胆聚精会神地盯着石壁,细数着每个石块。问:“这里当时是不是有七七四百九十具吊尸。”

“我那时还小,谁留意这个,反正吊尸有好多,似乎不止四五百具。”

“哈哈哈……”马大胆失心疯一般跑上二楼,布丁忙跟上去。“没错,这是八八昊天阵。”又一阵风跑到了三楼,马大胆不笑了,“咦,这里怎么又成了六六舜天阵?怎么会这样排列?按理应该是九九归一才对。”马大胆屈膝抱头陷入深思。

“不对,不对,他排这些死人阵干嘛?”

于木於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道:“你们也看出来了,这是按阵法摆列的石楼,这个石楼不简单啊。”

把布丁吓一跳,问:“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跟鬼一样。”

“呵呵,我刚才在石楼顶,一进来,我就觉着这石楼有玄机,不似外观这般简单。”于木於同马大胆一样,都是将门之后,对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有家传影响。所以,二人上来便感觉到异样。

布丁道:“这里的玄机日后再说,先说说你夜探王家的情况。”

“哦,我在王家探寻了一个时辰。四处都摸遍了,王家护院众多,警备森严,真不像是土豪之家,跟京里的将宅帅府到有一拼。”

“到底发xiàn

线索没?”

于木於摇头道:“四处都看遍了,只有一处引起了我的注意。”

“什么地方?”

“地牢!我确认王府有地牢,应该就在后花园假山下,我寻过去发xiàn

假山上有一图案,小时候,母亲教我学过一些奇门遁甲,那图案代表的正是奇门遁甲的一种,我正要按照记忆找到入口,却在这时来人,我只好先躲起来。再后来,护院来了很多,一直驻守在那里,我只好先回来了。就凭那里戒备程度,我敢断定,那里必是王府的秘密所在。”

第六章 大追捕39

“哦,很好,找到门就好办。”

于木於道:“就是因为那个图案,引起了我对石楼的注意,回来后,我一抬头,正好kàn

见石楼顶的这幅图案,和王府所见一摸一样。”布丁顺指看去,果然看出一副貌似八卦的图案。不懂行的人看,无非就是一些参差不齐的石块。

“这也能看出来,真服了你。”

“奇门遁甲这门玄学,据说开天辟地之时与日月同生,前人无数倾尽一生参悟其中,然大成者无几。寻常人能参悟百分之一,便可呼风唤雨,形同神佛。”

“切,我才不信。”

“世间万般皆能从奇门遁甲中幻化出来。”

“不信,不信。”

马大胆突然跳起来,“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什么?”

“这个鬼楼,共三层,分别布成了六六舜天阵、七七玄天阵、八八昊天阵。正好符合了奇门.阴虚篇中阴间地狱上三层——人间狱之说。自下而上排列成七八六,一层七七玄天阵,阵脚要四百九十具吊尸,暗合玄—悬字一说。所以,不应该叫吊尸楼而应叫悬尸楼。其实,吊尸的只有一层而已,其他两层的尸体应该不是吊着的对吧?”

布丁点头道:“当时,打开一层,全是吊尸,吓傻了盗墓贼。二三层罗列的尸体更多,但没人注意原本是怎样的。都以为是吊着的,现今,真zhèng

了解这个情况的现在只有去找布大人了。”

“走。”马大胆是个急性子。

布丁和马大胆告辞于木於,临走,嘱咐他继xù

在里面勘察。

来到县衙。

布丁将夜探王府的发xiàn

跟布泰珲一讲。布泰珲闻言沉吟半晌,犹豫不决,拿眼看向师爷戚佑才。师爷道:“照你这么说,你也不敢确认假山内一定隐藏着地牢。”

布丁道:“那里防守严密,我的细作无法继xù

深入。但我敢断定,秘密一定就在那里。大人赶紧发兵,去搜下便知。”

戚佑才道:“你以为王府是什么地方,岂是说搜便搜的。”

布泰珲道:“你若是能继xù

深入就好了,有足够的证据,大人我就算是被罢官也要直捣虎穴,可是,万一找不到入口,就像第一次在太清观,少不了吴知府一通数落。”

马大胆鬼主意也挺多,献计道,大人何不这般这般。

三人闻言,布丁把手指一竖,“好你个马大胆,我看该叫你马智囊。”

布泰珲对他的主意也非常赞同,笑道:“衙门又多了个机灵鬼。”

四人大笑,布泰珲当即传唤元丘带领三队衙前集合。

不一时,三队四队二十几口子集合完毕。布泰珲一声令下,队伍在师爷带领下迅速出发。

第六章 大追捕39

“哦,很好,找到门就好办。”

于木於道:“就是因为那个图案,引起了我对石楼的注意,回来后,我一抬头,正好kàn

见石楼顶的这幅图案,和王府所见一摸一样。”布丁顺指看去,果然看出一副貌似八卦的图案。不懂行的人看,无非就是一些参差不齐的石块。

“这也能看出来,真服了你。”

“奇门遁甲这门玄学,据说开天辟地之时与日月同生,前人无数倾尽一生参悟其中,然大成者无几。寻常人能参悟百分之一,便可呼风唤雨,形同神佛。”

“切,我才不信。”

“世间万般皆能从奇门遁甲中幻化出来。”

“不信,不信。”

马大胆突然跳起来,“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什么?”

“这个鬼楼,共三层,分别布成了六六舜天阵、七七玄天阵、八八昊天阵。正好符合了奇门.阴虚篇中阴间地狱上三层——人间狱之说。自下而上排列成七八六,一层七七玄天阵,阵脚要四百九十具吊尸,暗合玄—悬字一说。所以,不应该叫吊尸楼而应叫悬尸楼。其实,吊尸的只有一层而已,其他两层的尸体应该不是吊着的对吧?”

布丁点头道:“当时,打开一层,全是吊尸,吓傻了盗墓贼。二三层罗列的尸体更多,但没人注意原本是怎样的。都以为是吊着的,现今,真zhèng

了解这个情况的现在只有去找布大人了。”

“走。”马大胆是个急性子。

布丁和马大胆告辞于木於,临走,嘱咐他继xù

在里面勘察。

来到县衙。

布丁将夜探王府的发xiàn

跟布泰珲一讲。布泰珲闻言沉吟半晌,犹豫不决,拿眼看向师爷戚佑才。师爷道:“照你这么说,你也不敢确认假山内一定隐藏着地牢。”

布丁道:“那里防守严密,我的细作无法继xù

深入。但我敢断定,秘密一定就在那里。大人赶紧发兵,去搜下便知。”

戚佑才道:“你以为王府是什么地方,岂是说搜便搜的。”

布泰珲道:“你若是能继xù

深入就好了,有足够的证据,大人我就算是被罢官也要直捣虎穴,可是,万一找不到入口,就像第一次在太清观,少不了吴知府一通数落。”

马大胆鬼主意也挺多,献计道,大人何不这般这般。

三人闻言,布丁把手指一竖,“好你个马大胆,我看该叫你马智囊。”

布泰珲对他的主意也非常赞同,笑道:“衙门又多了个机灵鬼。”

四人大笑,布泰珲当即传唤元丘带领三队衙前集合。

不一时,三队四队二十几口子集合完毕。布泰珲一声令下,队伍在师爷带领下迅速出发。

第六章 大追捕40

南门王府。

已日上三竿,但王鸿涛仍在床上未起。昨夜喝的太多,足足呕吐了半宿,黎明时分才睡去。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下人跑进来,“不好了!公子。”

若非出了大事,下人是绝不敢这样大声来惊扰王鸿涛的,王鸿涛睁着惺忪睡眼骂道:“混账东西,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公子,有许多衙役闯了进来。”

“什么!好大的胆子。”王鸿涛知dào

出事了,从床上蹦起。起得太快,大脑一时供血不足,在床上两眼发黑差点歪倒,下人忙上前扶住他。

而此时,成竹在胸的师爷戚佑才带人在前宅与王庆远对峙。王庆远满面怒色,带着十余家丁拦住去路,“师爷,你带人私闯我王府这是为哪般?”

戚佑才拱手道:“晚生此来是奉布大人之命,打扰之处,尚望海涵。只因,今日刚刚接到线报那恶道在街头现身,伤了一人后,被官差追捕,有人眼见其跃入王家后宅,想那恶寇与王府有仇,布大人生怕王员外受到惊扰,所以,特命晚生前来护佑。员外为了自身安危着想,还是让我等进入好好搜查一番为好,以确保员外家人的安全。”

王庆远冷声道:“代我多谢布大人美意,但我王家自保有余,那伤我侄儿的恶道不来还好,来了我王府定将其捆了送去衙门。后宅乃女眷居住之地,外人来此多有不便,师爷还是请回。”

马大胆见师爷书生口气,难以逼退王庆远,便插口道:“哎,王老爷此言差矣,缉拿逐捕是衙门的事儿,若是都自家解决,还要衙门何用?”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教xùn

我。”

布丁眼见拖延已久,生怕有变。在后面大喝一声,“看!有飞贼!”

众人扭头望去。布丁在后面用力一推马大胆,“还看什么,快追。”在这一推之下,马大胆也顺应了布丁的意思,几人向前挤去。元丘一声令下,“追。”众人便一哄而上,强行挤过王庆远这边的人墙。王庆远不知真假,眼睁睁带着一群家丁看着他们冲进后院。到了后宅,直奔后花园假山。布丁和元丘一前一后,带领众衙役,将假山围了个严实,衙役刀出鞘,箭上弦。后面跟来的王庆远看此情景,面色大变。急忙召集家丁围过来,可无论如何,挤不进衙役围成的包围圈,急的直跳脚。师爷在人墙外,过来牵住王庆远的手,和声道:“王老爷莫急,我等眼瞅着有一飞贼,藏身进假山之内,现在,他就是插翅也飞不出这铁桶似的包围圈。”

王庆远头上直冒汗,嘴里也没话了,假山下确是他家的地牢,那参与藏宝的六名家丁就一直关押在此。王庆远暗叫糟糕,正一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混账东西,你们胆大包天,竟敢私闯我王府。”不消说,来者正是王鸿涛。王鸿涛身后跟着韩青,韩青也是一脸苍白,平素一尘不染的黑色马褂上面有些白灰,显然是酒醉后不知在哪里蹭的。布丁看着心里偷乐,昨晚一顿酒还真是没白喝。奇怪没见着张洪,这厮没喝酒,怎不在王鸿涛身边。这会儿也无暇多想。王鸿涛来至近前,质问戚佑才:“你胆子不小,一个无品无级的师爷也敢来我王府放肆,你摸摸项上头颅尚在否?”

师爷当真摸着脖子,笑道:“王公子见笑了,区区项上头颅安在,公子酒尚未全醒,还是快快回屋歇息,莫着凉,贵府的安危就交给我们了。”

“我呸,我王府还用你来保护。你们赶紧滚蛋,否则,我给吴知府知会一声,保管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布丁眼见又陷入僵持局面,故技重施,扯嗓子喊:“快,恶道露头了,就在里面。”话毕,第一个纵身跳进假山内墙,马大胆和袁文随后跟进。王鸿涛指着布丁骂道:“小王八蛋,你敢。”说罢,要绕过师爷去追。不料。师爷也往旁边一闪,正好挡住王鸿涛去路,拱手道:“王公子身体不适,就别跟去了,那恶道的本事极大,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担当不起,这冒险的差事还是交给捕快们去做吧。”这话一说,元丘立即大声喝道:“衙门主事,闲人回避。”其余衙役早得到暗示,齐声大喝:“衙门主事,闲人回避,威——武——”刀剑相撞,声势不小。此举,果然将王府的嚣张气焰震慑了不少。王鸿涛呆了一呆,看向王庆远。王庆远此时却镇定下来,面露从容之色,冷笑道:“那好,既然师爷有这番热忱之心,我等岂能不知好歹,假山里面是我家的地窖。师爷若是从中擒得恶道最好,若是,里面没有人,哼哼,那么,师爷就得跟我好好说道说道此番来我王府的真实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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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追捕40

南门王府。

已日上三竿,但王鸿涛仍在床上未起。昨夜喝的太多,足足呕吐了半宿,黎明时分才睡去。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下人跑进来,“不好了!公子。”

若非出了大事,下人是绝不敢这样大声来惊扰王鸿涛的,王鸿涛睁着惺忪睡眼骂道:“混账东西,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公子,有许多衙役闯了进来。”

“什么!好大的胆子。”王鸿涛知dào

出事了,从床上蹦起。起得太快,大脑一时供血不足,在床上两眼发黑差点歪倒,下人忙上前扶住他。

而此时,成竹在胸的师爷戚佑才带人在前宅与王庆远对峙。王庆远满面怒色,带着十余家丁拦住去路,“师爷,你带人私闯我王府这是为哪般?”

戚佑才拱手道:“晚生此来是奉布大人之命,打扰之处,尚望海涵。只因,今日刚刚接到线报那恶道在街头现身,伤了一人后,被官差追捕,有人眼见其跃入王家后宅,想那恶寇与王府有仇,布大人生怕王员外受到惊扰,所以,特命晚生前来护佑。员外为了自身安危着想,还是让我等进入好好搜查一番为好,以确保员外家人的安全。”

王庆远冷声道:“代我多谢布大人美意,但我王家自保有余,那伤我侄儿的恶道不来还好,来了我王府定将其捆了送去衙门。后宅乃女眷居住之地,外人来此多有不便,师爷还是请回。”

马大胆见师爷书生口气,难以逼退王庆远,便插口道:“哎,王老爷此言差矣,缉拿逐捕是衙门的事儿,若是都自家解决,还要衙门何用?”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教xùn

我。”

布丁眼见拖延已久,生怕有变。在后面大喝一声,“看!有飞贼!”

众人扭头望去。布丁在后面用力一推马大胆,“还看什么,快追。”在这一推之下,马大胆也顺应了布丁的意思,几人向前挤去。元丘一声令下,“追。”众人便一哄而上,强行挤过王庆远这边的人墙。王庆远不知真假,眼睁睁带着一群家丁看着他们冲进后院。到了后宅,直奔后花园假山。布丁和元丘一前一后,带领众衙役,将假山围了个严实,衙役刀出鞘,箭上弦。后面跟来的王庆远看此情景,面色大变。急忙召集家丁围过来,可无论如何,挤不进衙役围成的包围圈,急的直跳脚。师爷在人墙外,过来牵住王庆远的手,和声道:“王老爷莫急,我等眼瞅着有一飞贼,藏身进假山之内,现在,他就是插翅也飞不出这铁桶似的包围圈。”

王庆远头上直冒汗,嘴里也没话了,假山下确是他家的地牢,那参与藏宝的六名家丁就一直关押在此。王庆远暗叫糟糕,正一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混账东西,你们胆大包天,竟敢私闯我王府。”不消说,来者正是王鸿涛。王鸿涛身后跟着韩青,韩青也是一脸苍白,平素一尘不染的黑色马褂上面有些白灰,显然是酒醉后不知在哪里蹭的。布丁看着心里偷乐,昨晚一顿酒还真是没白喝。奇怪没见着张洪,这厮没喝酒,怎不在王鸿涛身边。这会儿也无暇多想。王鸿涛来至近前,质问戚佑才:“你胆子不小,一个无品无级的师爷也敢来我王府放肆,你摸摸项上头颅尚在否?”

师爷当真摸着脖子,笑道:“王公子见笑了,区区项上头颅安在,公子酒尚未全醒,还是快快回屋歇息,莫着凉,贵府的安危就交给我们了。”

“我呸,我王府还用你来保护。你们赶紧滚蛋,否则,我给吴知府知会一声,保管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布丁眼见又陷入僵持局面,故技重施,扯嗓子喊:“快,恶道露头了,就在里面。”话毕,第一个纵身跳进假山内墙,马大胆和袁文随后跟进。王鸿涛指着布丁骂道:“小王八蛋,你敢。”说罢,要绕过师爷去追。不料。师爷也往旁边一闪,正好挡住王鸿涛去路,拱手道:“王公子身体不适,就别跟去了,那恶道的本事极大,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担当不起,这冒险的差事还是交给捕快们去做吧。”这话一说,元丘立即大声喝道:“衙门主事,闲人回避。”其余衙役早得到暗示,齐声大喝:“衙门主事,闲人回避,威——武——”刀剑相撞,声势不小。此举,果然将王府的嚣张气焰震慑了不少。王鸿涛呆了一呆,看向王庆远。王庆远此时却镇定下来,面露从容之色,冷笑道:“那好,既然师爷有这番热忱之心,我等岂能不知好歹,假山里面是我家的地窖。师爷若是从中擒得恶道最好,若是,里面没有人,哼哼,那么,师爷就得跟我好好说道说道此番来我王府的真实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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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追捕41

“好说。”师爷嘴上这么说,心里着实没底,有些发慌。

不一时,只听,“哎呀”一声,布丁捂着胳膊从里面跑出来,马大胆和袁文则随后跌跌撞撞跟出来。布丁指着东墙,大声道:“快追,恶道会飞檐走壁,他跳上屋顶,去后面了。”说着,推开众人,边跑边朝师爷挤眼睛。戚佑才会意,喝道:“还看什么,跟着布队长追。”

众衙役齐喝:“追呀,莫跑。”二十几口子人,像模像样的跟着布丁一路疾跑冲出王府。这次带来的三队人马,大部分都是元丘的手下,元丘为人前文讲过,对手下十分护犊,只要跟了他的人,无不念他的好,对其忠心耿耿。所以,此次任务,为防泄密,只叫元丘点人,何大劲和乔四的人一个没叫。布丁这边也只带了马大胆和袁文,其他人一概没喊。袁文自从得到布丁的宽恕后,对布丁十分感激,言听计从。平时话也不多,布丁并未就此排斥他,反倒有事喊上他,袁文内心更是暗暗感激。

众人一路小跑,一口气跑到东门大街才停住脚步。师爷戚佑才文人出身,身子骨孱弱,跑得慢。布丁等师爷跟上来,众人相视,笑作一团。

下午回到衙门,布丁、元丘和师爷被喊道布泰珲的书房,落座。

布泰珲早等的心焦,见众人到齐,亲自奉上热茶。急问:“怎么,找到地牢没有,那王庆远是何颜面?”

戚佑才笑道:“王员外自然是气急败坏。”

“哈哈哈……”

“布丁快说地牢的见闻。”

布丁道:“回大老爷,那地牢就在王府的假山里面。说起来,王府果真不凡,一个假山搞得煞有气势,虽说里面路径不长,可层层叠叠,七拐八扭,如迷宫一般,多亏有马大胆在,他出身将门,自小习得阵术,小子乍一进去,便有些迷瞪,直到他跟进后,便轻易找到地牢入口。那是一块会转动的假山石壁,上面刻有一个八卦符号,也多亏马大胆,他一看,便知dào

怎样从这符号推算出地牢石门的机关位置。所以,我们很快就进入到地牢内,只不过……”

“快说,小子别卖关子。”

“只不过,里面空空如野。别说人,就连老鼠也见不到一只,只有几担蔬菜堆放在角落。”

布泰珲失望道:“这么说,里面就是寻常的菜窖。”

师爷道:“唉,这下子,我们算是开罪王府了,说不定,王员外此刻正在给吴知府写信。”

布泰珲道:“你们是按照计划行事吗?”

“是的,从头到尾,我们都是打着捉捕恶道的幌子行事。”

“嗯,那就好,是吴知府限期我们抓捕恶道的,他来问罪,我自有对策。只不过,王府自此以后恐怕更加小心了,再想进府搜查恐怕不好办了。”

布丁笑道:“老爷多虑了,我们已不需再进王府搜人了。”

“哦,你有何高见。”

“小子刚刚还没说完,虽说,我们在菜窖中没见到其他东西,但从那些蔬菜中却得到线索。”

戚佑才道:“你小子还留了一手,快说。”

“试问,师爷,菜窖一般何时才会储藏蔬菜。”

“当然是秋末冬初。”

“那么,当下刚入秋。王府为何这么早便开始储藏蔬菜呢?”

“哦,或许他们家人丁众多,比寻常人家要早些储备。”

“哼,这季节白菜和土豆尚未成熟,他们却在地窖储藏了几担。小子疑心有诈,便过去翻看。结果,从蔬菜下面的地砖缝隙中抠出些腥黑的泥土。”

“哦,呵呵,太好了你小子干得好。”

布泰珲接过小布袋,闻了下,皱着眉头道:“又腥又臭。”

师爷也闻了下,道:“你怀疑这是血迹,还是请许仵作前来辨认下。”

不一时,许仵作被传来。许仵作做这一行已有二十多年,自曾祖时起,家人就没改过行,经验十分丰富,他将小布袋拿到鼻子前只一闻,便道:“回大人,这确实是人血渗入泥土的味道,里面似乎还有些石灰粉,应该是凶犯为了掩藏血迹,在上面撒了石灰粉。”

“哦,许仵作,你不愧是我县衙的一宝啊,我且问你,你可有办法确认这血迹有多长时间了。”

许仵作道:“这简单的很,据我的经验从气味和颜色上看,这血迹应该已有个三五日了。”

布泰珲捋须道:“看来,这六名家丁凶多吉少了。”

戚佑才道:“王庆远一向知书达理,虽未考过秀才,可学问不低,应该不会干出这等胆大妄为的事情吧。”

这时,衙前值役的王辉前来禀告:“大人,南门王府的王员外带着几名家丁在衙门口候着呢,嚷着要见老爷,看样子似乎有急事。”

布泰珲对戚佑才道:“你看,这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唤他进来吧,尔等暂且避避他的锋芒,去里间回避一下。”布丁等人躲进书房的里间。不一时,王庆远风风火火走进来。布泰珲先开口道:“王员外,今日,多有叨扰,我刚刚训斥了那几个不知轻重的下属,……”

“布大人,老夫此番前来并非申冤,而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哦,”布泰珲暗奇,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大人,我有几名家丁,前段时间派他们出门办差一直未归。岂料,刚刚韩青去江边钓鱼,发xiàn

江边漂浮一人,他将其勾到岸边,才发xiàn

竟是我家失踪的家丁。”

啊,布泰珲不由站起,呆看着王庆远。

师爷戚佑才忍不住从里间走出,道:“王员外,你失踪的家丁有几人?”

“六人。”

“哦,失踪多久了?”

“接近一个月。”

“可方便说出,他们是去何处办何差?”

“月前,我派他们去山西买煤,后来许久未归,尚以为他们携银私逃了,正派人四处打听,不想,今日韩青发xiàn

了其一的尸首,死者正是六人中的头儿,老夫在想是否另外五人见财起异,合谋将其杀……”

“先不忙分析案情,尸首在哪里?”

“此刻就停在我王府。”

布泰珲道:“那好,你先回去,我们随后就去你府上看看。”

王庆远走后,众人从里屋出来。布泰珲问戚佑才:“他这是唱的哪出?”

戚佑才道:“晚生以为,今日打草惊蛇,他可能知dào

咱们今天冲府的用意了,所以,干脆来个欲擒故纵。”

第六章 大追捕41

“好说。”师爷嘴上这么说,心里着实没底,有些发慌。

不一时,只听,“哎呀”一声,布丁捂着胳膊从里面跑出来,马大胆和袁文则随后跌跌撞撞跟出来。布丁指着东墙,大声道:“快追,恶道会飞檐走壁,他跳上屋顶,去后面了。”说着,推开众人,边跑边朝师爷挤眼睛。戚佑才会意,喝道:“还看什么,跟着布队长追。”

众衙役齐喝:“追呀,莫跑。”二十几口子人,像模像样的跟着布丁一路疾跑冲出王府。这次带来的三队人马,大部分都是元丘的手下,元丘为人前文讲过,对手下十分护犊,只要跟了他的人,无不念他的好,对其忠心耿耿。所以,此次任务,为防泄密,只叫元丘点人,何大劲和乔四的人一个没叫。布丁这边也只带了马大胆和袁文,其他人一概没喊。袁文自从得到布丁的宽恕后,对布丁十分感激,言听计从。平时话也不多,布丁并未就此排斥他,反倒有事喊上他,袁文内心更是暗暗感激。

众人一路小跑,一口气跑到东门大街才停住脚步。师爷戚佑才文人出身,身子骨孱弱,跑得慢。布丁等师爷跟上来,众人相视,笑作一团。

下午回到衙门,布丁、元丘和师爷被喊道布泰珲的书房,落座。

布泰珲早等的心焦,见众人到齐,亲自奉上热茶。急问:“怎么,找到地牢没有,那王庆远是何颜面?”

戚佑才笑道:“王员外自然是气急败坏。”

“哈哈哈……”

“布丁快说地牢的见闻。”

布丁道:“回大老爷,那地牢就在王府的假山里面。说起来,王府果真不凡,一个假山搞得煞有气势,虽说里面路径不长,可层层叠叠,七拐八扭,如迷宫一般,多亏有马大胆在,他出身将门,自小习得阵术,小子乍一进去,便有些迷瞪,直到他跟进后,便轻易找到地牢入口。那是一块会转动的假山石壁,上面刻有一个八卦符号,也多亏马大胆,他一看,便知dào

怎样从这符号推算出地牢石门的机关位置。所以,我们很快就进入到地牢内,只不过……”

“快说,小子别卖关子。”

“只不过,里面空空如野。别说人,就连老鼠也见不到一只,只有几担蔬菜堆放在角落。”

布泰珲失望道:“这么说,里面就是寻常的菜窖。”

师爷道:“唉,这下子,我们算是开罪王府了,说不定,王员外此刻正在给吴知府写信。”

布泰珲道:“你们是按照计划行事吗?”

“是的,从头到尾,我们都是打着捉捕恶道的幌子行事。”

“嗯,那就好,是吴知府限期我们抓捕恶道的,他来问罪,我自有对策。只不过,王府自此以后恐怕更加小心了,再想进府搜查恐怕不好办了。”

布丁笑道:“老爷多虑了,我们已不需再进王府搜人了。”

“哦,你有何高见。”

“小子刚刚还没说完,虽说,我们在菜窖中没见到其他东西,但从那些蔬菜中却得到线索。”

戚佑才道:“你小子还留了一手,快说。”

“试问,师爷,菜窖一般何时才会储藏蔬菜。”

“当然是秋末冬初。”

“那么,当下刚入秋。王府为何这么早便开始储藏蔬菜呢?”

“哦,或许他们家人丁众多,比寻常人家要早些储备。”

“哼,这季节白菜和土豆尚未成熟,他们却在地窖储藏了几担。小子疑心有诈,便过去翻看。结果,从蔬菜下面的地砖缝隙中抠出些腥黑的泥土。”

“哦,呵呵,太好了你小子干得好。”

布泰珲接过小布袋,闻了下,皱着眉头道:“又腥又臭。”

师爷也闻了下,道:“你怀疑这是血迹,还是请许仵作前来辨认下。”

不一时,许仵作被传来。许仵作做这一行已有二十多年,自曾祖时起,家人就没改过行,经验十分丰富,他将小布袋拿到鼻子前只一闻,便道:“回大人,这确实是人血渗入泥土的味道,里面似乎还有些石灰粉,应该是凶犯为了掩藏血迹,在上面撒了石灰粉。”

“哦,许仵作,你不愧是我县衙的一宝啊,我且问你,你可有办法确认这血迹有多长时间了。”

许仵作道:“这简单的很,据我的经验从气味和颜色上看,这血迹应该已有个三五日了。”

布泰珲捋须道:“看来,这六名家丁凶多吉少了。”

戚佑才道:“王庆远一向知书达理,虽未考过秀才,可学问不低,应该不会干出这等胆大妄为的事情吧。”

这时,衙前值役的王辉前来禀告:“大人,南门王府的王员外带着几名家丁在衙门口候着呢,嚷着要见老爷,看样子似乎有急事。”

布泰珲对戚佑才道:“你看,这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唤他进来吧,尔等暂且避避他的锋芒,去里间回避一下。”布丁等人躲进书房的里间。不一时,王庆远风风火火走进来。布泰珲先开口道:“王员外,今日,多有叨扰,我刚刚训斥了那几个不知轻重的下属,……”

“布大人,老夫此番前来并非申冤,而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哦,”布泰珲暗奇,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大人,我有几名家丁,前段时间派他们出门办差一直未归。岂料,刚刚韩青去江边钓鱼,发xiàn

江边漂浮一人,他将其勾到岸边,才发xiàn

竟是我家失踪的家丁。”

啊,布泰珲不由站起,呆看着王庆远。

师爷戚佑才忍不住从里间走出,道:“王员外,你失踪的家丁有几人?”

“六人。”

“哦,失踪多久了?”

“接近一个月。”

“可方便说出,他们是去何处办何差?”

“月前,我派他们去山西买煤,后来许久未归,尚以为他们携银私逃了,正派人四处打听,不想,今日韩青发xiàn

了其一的尸首,死者正是六人中的头儿,老夫在想是否另外五人见财起异,合谋将其杀……”

“先不忙分析案情,尸首在哪里?”

“此刻就停在我王府。”

布泰珲道:“那好,你先回去,我们随后就去你府上看看。”

王庆远走后,众人从里屋出来。布泰珲问戚佑才:“他这是唱的哪出?”

戚佑才道:“晚生以为,今日打草惊蛇,他可能知dào

咱们今天冲府的用意了,所以,干脆来个欲擒故纵。”

第六章 大追捕42

布丁道:“大老爷,我认同师爷的说法,他早不来,晚不来,就在冲府一个时辰后,看来是知dào

我们的意图,所以,来个一推二净。”

元丘道:“这王员外一向斯文有礼,怎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让人无法相信。”

布丁道:“我爹常说,人就是包着一张皮囊,里面究竟怎样,谁能看得出?”

布泰诨道:“若他真的杀了六个人,就算他是王公贵族,哼,本大人绝不姑息,只要本大人在位一天,绝不让他逍遥法外。你们随我一同前去,看他唱的是哪出戏。”

衙门众人来至王府外,只听里面哀嚎震天。布丁老远便听出是阮氏的声音,心想,真不凑巧,头一个就是倒霉的阮氏夫君。进得府门,却见阮氏正扶着一位妇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原来,被扶之人是西城于氏,阮氏本在于氏家中商议夫君失踪一事,王府派人通知于氏噩耗,便一并跟来,见到于氏夫君惨状,感同身受想起自己男人,不由大哭,甚至比于氏还要伤心。

阮氏回头看到布大人到来,几步抢至近前,噗通跪倒,哽咽道:“大人,求你救救我家夫君。”

戚佑才扶起她。安慰道:“大人此来,便是在想办法,你请节哀顺变。”

布泰珲一声不吭,拉着脸,围着死者吴都安转了几圈,只见死者面色乌黑,牙齿外露,肌肉抽搐,十分狰狞。

布泰珲皱眉道:“这死法,哪里是溺水,分明是中毒身亡。”

王鸿涛冷言道:“布大人,哪个告sù

你他是溺水身亡了。”

王庆远道:“布大人,我只说他是韩青在江边发xiàn

的。可能是遭人暗算,谋害了钱财,而后弃尸江中。不料其亡魂不灭,飘行百里,又重归故土,得与家人相见,这份缱绻亲情,着实令人感慨啊。”

布丁道:“王老爷怎知这般详细,连合谋陷害都知dào

,莫不是王老爷的魂思也可飘行百里之外。”

有人闻言,一时没忍住,失声笑出。顿时,引来周围一片怒目。

自打布丁第一个冲进假山,王鸿涛此刻对他恨透,骂道:“你这混蛋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布泰珲道:“王公子此言差矣,布丁虽小,但他现在是衙门快班的副班主,临时缉捕四队的队长,这缉凶捕恶正是他份内的事,他有权在这里问话。而且,任何人不得干预。”

布丁朝着王鸿涛挺胸撅嘴,此刻,他无需在王鸿涛面前装孙子了,嘴上道:“王公子,布大人发了话,现在布头我问话,尔等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得保留,不得干预。否则,小心布头我一把镣铐带回衙门。”说罢,朝着王鸿涛用力抖了抖手里的铁索,这一举动差点没把王鸿涛气死,这在昨天夜里还对他毕恭毕敬的小子,隔了一夜便判若两人。王鸿涛气愤之余,内心突然隐隐感到一丝不安。这份不安很快取代了他的气愤,王鸿涛道:“你们折腾吧,本公子回去歇息去了。”

布丁道:“不行,命案现场,所有人都有嫌疑,本班主要问话,所有相关人等,一概在原地不得挪动半步。”

“你,混账东西。”王鸿涛刚要发火。王庆远走过来,朝他示意忍耐。下人送来几把椅子,王家叔侄和布泰珲分别原地落座。

布丁围着死者吴都安转圈,一圈,两圈,三圈,……八圈……满脑子琢磨该如何问起。突然,抬头看向布泰珲,“当年南城吊尸楼开启一事,大老爷可还有印象。”

周围人等全都一片诧异的眼神,尤其是王家叔侄,也正寻思各种应答,岂料,布丁的第一个问题竟然完全跑题。

布泰珲稍作思索道:“那是本官上任后办的第一个大案子,焉能忘怀。现今,有时做梦,还能梦到当时的境况,可见它对本大人是何等的冲击。”

“那好,大老爷,可否给我等讲一讲当时的情形。”

布泰珲本想问,这跟眼前的死尸有何关联啊。话到嘴边,想起布丁鬼心思多,改口道:“好吧,今日,当着这众人面,就给你们当故事讲讲,这里很多人是没有见到当时的情景的,因为,官府在第一时间就封锁了现场。说起这事,是在十几年前,具体是哪一年,忘记了。只记得本大人为官不久,这里深受孔夫子之遗风熏染,政泰民安,民风淳朴,本官上任以来,歌舞升平,鲜有凶案。这吊尸楼原本叫做方石冢,据传是战国时期的一位王侯的衣冠冢,多年来,长满杂草,无人问津。这一日,城南外的一个猎户,跑来告sù

我,说城南‘方石冢’外突然来了许多外乡人,并在那里驻扎下来,日日有人围着方冢打量。猎户怀疑他们是盗墓贼,便来告知衙门,本县得知后,便带领一干衙役来到方石冢,岂料,方石冢已于夜间被盗墓贼打了十几个盗洞,等我们来时,盗墓贼仓皇逃跑,里面除了千具干尸外,别无他物。干尸太多,似有千年之久,本县生恐尸体发霉引发瘟疫,便令人将所有尸体堆放到一处,一把火焚烧殆尽。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马大胆问:“方石冢,那后来为何会被称为吊尸楼呢?”

“那是因为,第一层的几百具尸体是吊在屋顶的。两脚离地,全部朝南背北,风一吹,宛如向南行走的僵尸,十分恐怖。”

“大人可还记得,第二层的尸体是怎样放置的,数量多少?”

“嗯,第二层的尸体,不是吊着的,因为,二三层的尸体都是不完整的。有的只有头骨,有的只有下半身,数量极多,在楼层间错落有致的堆放,真不知千年前的古人,为何这般折腾死者。”

“哈哈,”马大胆竟失声笑了出来。“大老爷你又破获一起大案。”

“什么,”布泰珲一头雾水,没明白马大胆是何意。

布丁拿眼瞪马大胆,圆话道:“他是说,吊尸楼的大案最终是大老爷终结的。”

“呵呵,这算什么结案,原本那就不算案,古人有殉葬之习,尤其是王公贵族,随葬者成百上千都是很正常的,本县本想将石楼再次封堵,只不过,那些可怜人,千年亡魂不得安宁,本县于心不忍,便一把火超度了他们。不知他们的主人,会不会他日来找我算账。”

布丁突然加重语气,喝问:“韩青,我来问你,你发xiàn

死尸的时间是?”

大家还都沉浸在吊尸楼里,不料布丁话锋急转,瞬间便被带回眼前命案,韩青不由呆住,王庆远替他回答:“他是在一个时辰前去江边发xiàn

的。”

布丁道:“上午,我们来府上时,韩青也在现场,这前后才一个多时辰而已,这么说,待我们前脚刚走,韩青后脚便飞奔江边去捞死尸了,难道是吴都安托梦给你——速去江边捞我。”

“哈哈……”人群又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于氏终于受不了这一再刺激,晕厥过去。

韩青回过神来,望着布丁,眼神充满杀气,森森道:“家里的白蹄刚生了小马驹,老爷命我去江边捕些鱼给它调补,孰料,没等到江边,便远远看见江上漂浮着一具尸体。”

布丁道:“原来你也是捕鱼高手,失敬失敬,那么敢问,你捕鱼是用吊钩还是用渔网或是其他手段?”

“这你管不着,凭老子的本事,就是空手抓鱼又有何难。”

布丁道:“布头我实在问案,你须如实回答,否则,把你拷到衙门审讯。”

“你敢?”

“韩青,按他说的,如实回答。”王庆远道。

韩青恨恨地看着布丁,那眼神是告sù

布丁,你小子别落我手。嘴上道:“我是用吊钩连上丝线钓鱼。”

“哦,可否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王家人脸色顿变,没成想布丁刨根究底。王庆元道:“问这些,似乎与本案并无关联。”

布泰珲沉默不语。戚佑才道:“当然有关联。”

“什么关联?”

“你们只需听下去便是。”其实,戚佑才也不知dào

有没有关联,只知dào

帮布丁没错。

王庆远不在打岔,朝下人使眼色。不多时,下人拿来一副吊钩。

布丁拿着吊钩端详一会,“这吊钩是哪里买的?”

韩青寻思一会,道:“是我自己打造的。”

“这么说,市面上没有此类吊钩。”

“当然。”

“韩英雄用这吊钩钓到最大的鱼有多大?”

“这……大约有一抱长。”

“那可是条大鱼哦,韩英雄是卖了还是吃了?”

“老子是缺钱的人吗?”

“那么,吃了好几天吧?”

“哼,这算什么问题。”

“回答,几天?”

“混……三……四天。”

“是和谁一起吃的?在酒楼还是府上?”

“这……时间久远,记不得了。”

“韩英雄来此地才几个月,便记不得了?”

“老子自幼脑子不聪明,这你管不着。”

“呵呵,怨不得,王老爷连钓鱼这等小事也要交给韩英雄去做呢,原来,韩英雄除了功夫高以外,还是钓鱼高手。”说着,将吊钩递到韩青手中,道:“可否请韩英雄,示范下钓鱼的手法。”

“啊,你……哼!”韩青接过吊钩摆了几个姿势。

布丁继xù

问:“这副吊钩确是韩英雄今日使用的吧?”

“当然……不过……今日并未着水,因为,一到水边我便发xiàn

尸体。”韩青怕布丁看出吊钩上面无锈迹,故有此辩解。

“韩英雄经常来钓鱼吗?”

“经常——也不经常,我事务繁多,怎能常去钓鱼。”

“那你在淄江里一共钓过几次鱼?”

“三次……四次……五六次吧。”韩青被问得头昏脑涨,有点语无伦次。

“那么,你平素都钓到些什么鱼?”

“有草鱼,鲶鱼,鲫鱼这三种多些。”

“你要捕什么鱼来给马驹补养?”

“哺乳期调补,自然非鲫鱼莫属。”

“哦,你在淄江里抓到的最大的鲫鱼有多大?”

“一尺左右。”

马大胆又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布丁故yì

喝道:“混账,马大胆你为何发笑?”

马大胆忍俊道:“我笑是因为,凡是在本地长大的人都知dào

,淄江里没有鲫鱼。”

王家叔侄脸色顿时发黑。

韩青知dào

自己说露馅,拳头紧握,扭头看向王家叔侄,就等他们示意,便一拳击毙眼前这个可恶至极的布丁。

王鸿涛心里也是恨的直咬牙,没成想布丁摇身一变,一夜之间变成了死对头,头遭从布丁身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还是王庆远老成持重,一手按住王鸿涛,朝韩青使眼色。站起道:“布大人,吴都安是我王府的人,在王家时日不短,我们待他就像自家人一般,老夫常对他委以重任,如今他凄惨离世,我王府上下无不悲痛万分。可布班主刚刚这一席问话,似乎不是在追查元凶,而是将韩青列为怀疑对象,对他施以苛刻的盘查,而韩青又不善言辞,大家都知dào

,他平日里就是个闷葫芦,被这一连串的逼问下来,难免有些头昏脑涨,口不对心。说起这江中的鱼,除非自小生在江边,寻常人哪里能区分那么清楚,何况韩青这样的外地人。”

布丁道:“王老爷说的极是,小子就是随便问问,韩英雄具体捕到什么鱼,并不当回事的。他就是说从淄江捕到鲨鱼,我也不会以此为本案依据。”

“哈哈哈……”马大胆有带头哄笑。

韩青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连王庆远亦有些着恼,恨声道:“还有什么要问的,老夫代他回答。”

布丁道:“哦,那正好,小子也有几个问题要问王老爷。”

“说。”

“听说,你家白蹄是十分名贵的宝马。”

“当然,那可是西域进贡的名驹,后来皇上赐给家兄一匹,要我代为照管。”

“这么名贵的宝驹,王老爷去哪里给他找的门当户对的配种呢?”

“哼,不好找,就地凑合了,可也不算委屈了他,跟他配种的是咱们大明的苍雪名驹,孙家家主孙力刚好有一匹。”

“哦,恭喜,孙王两家原来还有这一层姻亲关系。”

“哼哼,好说,等到小宝驹满月,定请你布班主前来喝上一杯。”

“敢问小宝驹是什么颜色的?”

“那还用问,父母均是遍体雪白,小崽子能什么样?”

“生了几只小宝驹?”

“马能生几只,自然是一次一只。”

“怀孕多久?”

“牛七马八,这都不知?真是四六不懂,哼哼,这方面还要多跟你家大人学学啊。”王庆远对答如流,自信满满。

布丁嘻嘻道:“我这不是已经学到了——韩青说,他去江边捕鲫鱼给宝驹补养,是老爷下得令?”

“嗯,没错。”

“那么,老爷你可是本地长大的?”

“当然,谁不知dào

老夫是土生土长在此地的,一辈子从未离开过。”

“那王老爷可知,这江中并无鲫鱼。”

“当然,本地人尽皆知。”

“那么,为何韩青还说是你派他去江边捕鲫鱼为宝驹补养。”

“这……混账!”王庆远自认读的书比布丁走的路都多,不信这小子能把自己问懵了,可不知不觉还是给布丁绕进来了。

老脸一时黑的发紫。这一连串快速问答,正中了布丁的诡计。布丁知dào

吴都安的出现绝不会是王家所说,这摆明了是王家在使欲擒故纵之术,布丁没有证据自然不能直言戳破,便从一个线头开始快速问起,这是元丘教他的,当一个人撒谎时,胸中早有腹稿,若是细言慢语问去,定然全在腹稿设计之内,只有快速简短随机问询,打乱其设计,早晚会使其露出破绽。而且,从其闪烁思考的眼神也可看出破绽,就好比今天的测谎仪。根据人的心电波波动和眨眼的频率以及语速来判断这人是否撒谎,道理是一样的。然后,抓住破绽做文章,便可一举击溃对方心理防线。而马大胆的起哄更利于加快其心理崩溃的速度。

果然,韩青的防线已被攻破,破绽百出,出面替他圆场王庆远则被布丁逮住又是一串快速攻击,王庆远也陷入被动,难以自圆其说。布丁得理不饶人,对布泰珲道:“大人,刚刚一袭问话,已印证韩青根本未在江边钓过鱼。那么,他的证词便不足为信。”

王庆远毕竟过来人,稍微一理思路,便道:“是老夫安排错误又如何,老夫心疼爱驹,又找不到鲫鱼购买,一急之下,竟忘记了这江中不生鲫鱼,而韩青误打误撞,到了江边便发xiàn

死尸,这么说可不可以。”

布丁道:“既然江边发xiàn

死尸的是韩青,并非王老爷,为何王老爷似乎比他还清楚。”

“这……自然是韩青回来后向我禀告。”

“那好,他既是本案唯一的见证人,自然脱不了嫌疑,而王老爷也是本案的关键证人。”回身对布泰珲道:“大人,此二人回答漏洞百出,疑点甚多,既然王老爷知dào

的比韩英雄还多,应将他二人带回衙门候审。”

“什么,混账,你敢。”王府人叫嚣一片。

布泰珲此刻已看出布丁心意,道:“嗯,断案自当应在公堂之上,这里太过喧嚣,案情又过于复杂,你二人还是跟我回衙候审吧?”

王鸿涛护叔父心切,道:“韩青跟你们回去,我叔父并非见证人,无需上堂候审,他随唤随到便是。”

王庆远一辈子风光惯了,哪里受过众目睽睽之下,堂上问审这样的窝囊气,王鸿涛此说,倒是解了他的围。

布泰珲也没真想把这位爷请到县衙,闻言,故作为难道:“看在王员外年事已高的份上,便不强留,但须随传随到。”

“那多谢布大人。”王庆远自己脱身重yào

,一时顾不得韩青。

王鸿涛悄声道:“叔父先不可操之过急,看来他们对我们产生了怀疑。先让他们一步,等稍后知会吴知府放人便是。”

一干人等,回到衙门。韩青暂时被押入大牢候审。

吃过晚饭,布丁和马大胆边走表聊。下午在王府,他先跟布泰珲的对话扰乱王府的设计,然后,出其不意快速问答,一举击溃韩青防线,打乱他的部署,从而抓住把柄,大做文章。同时,也得到布泰珲的答案,可谓一举数得。

马大胆道:“布头我真是服了你,你问的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每一步都有陷阱,他只要一个问题出错,便中了你的埋伏。”

“嘿嘿,还得多亏你,默契的起哄配合。”

“要不我说咱们是完美搭档呢。”马大胆旋即问:“你为何非要带韩青回衙门,带只老虎回来,你不怕他咬你一口?”

“哼,王府欲盖弥彰,我们只好伺机逐个击破。要是他们捆在一起,凭我们衙门的势力是无论如何也扳不倒他们的。”

“我看到王鸿涛对王庆元说悄悄话,他们有吴知府撑腰,我估计定是找吴知府。”

“嗯,这点布大人早想到了,他也知会了他的靠山。”

“哇,布大人也有靠山,是谁?”

“嘿嘿,济南府张大人。”

“哦,那吴知府算个球,就算他亲爹王道远来了又能怎样?”

“嘿嘿,先不说这些,你对吊尸楼可有办法了?”

“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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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三勇士1

说话间,二人来到方石冢,进得一层,发xiàn

遍布尺高竹筒,于木於正聚精会神钻研其中。马大胆大叫:“你太厉害了,竟然想到这等妙招,我正准bèi

捡石头排阵呢。用竹筒和我想的如出一辙,不愧都是将门之后。”说着,还白了布丁一眼,满脸自豪。

于木於道:“可是,我始终参不透其中奥妙。”

马大胆道:“我昨日回去跟村长老说起这些,他说,《奇门.阴虚》一篇中曾谈及,地狱分十八层,每六层为一狱,又分三狱:一为人间狱,二为阴间狱,三为黄泉狱。人间狱在上,表示罪孽较轻,离世不远,可过些年,重回世间一说。人间狱共有六层,分上三狱,下三狱,为防妖邪外窜,每层都按奇门阵术封镇。由此推断,石楼之下应该是下三狱。但入口在哪,只有从上三狱的对应中找到答案。不过,依我推断,应该就在一层的某处。你们看,这四周一目了然,只有地下才能隐藏较大的玄机,而二三层分明难以隐藏大的秘密。我昨日还寻思这里昏黑一片,要是能找人来排阵,就不难找到入口了,没成想木鱼头和我的想法如出一辙,早就替我做好了。”

于木於道:“我其实不会排阵,只是觉着地砖古怪,顺着这些高低错落的地砖排列,也算是误打误撞。”

布丁急道:“既然有阵了,你还不赶紧破阵,找到玄机所在。”

马大胆收起心神,在竹筒阵中走了几圈。先是找到了阵首,然后在里面走着一种奇特的步法。不多时,他在西南角的石壁前停住。回身道:“应该就是这里。”

“不过是寻常的墙壁吗,什么也没有啊。”

“你以为我会穿墙术吗,依阵法推断,活门在此,通道必定隐藏在石壁后,或者就在脚下。”

于木於过去,用力敲击石壁,隐有空空回响。

布丁来前早准bèi

好一把尺长的小尖镐,此刻派上用场。几人合力,不多时,墙上一块方石砖被抠下。里面果然是空的,像是一个壁龛,内壁上有一个八卦型的石刻,纹路深深镌刻在石板内。布丁用力一推,石刻纹丝没动,只觉触手冰凉,道:“难不成是铁的?”

马大胆推开他,上前细看半晌。道:“嗯,这应该是一个钥孔,需有钥匙才能打开。”

“钥匙?这大号的钥匙哪里去找,干脆临摹下来回去找王铁匠打造一把。”

“打你个头,若是这么简单,那造这机关的人岂不跟你一样白痴了。”

布丁一脚踢去,“混账东西,敢跟布头这么说话。”马大胆也想起自己放肆了,躲到一边,嘻嘻道:“在外面你是布头,在这里我说了算,谁叫你不如我懂呢。”

于木於赶紧道:“布爷别闹了,夜长梦多,需赶紧想法子才行。”

布丁道:“木鱼头,你还看不出法子早在他脑子里了,他是在卖乖。”

马大胆道:“嘿嘿,还是布头了解我。法子不用想,你们说,如果一层破阵就能找到入口,那造墓者干嘛还在二三层上大费周章呢?”

“嗯,说得对,钥匙应该就在二三层上。”

马大胆点头道:“二位楼上请吧,哦,先一起把竹筒都倒腾上去。”

有了破解一层的经验,二层相对简单许多。不一时,三人在另一个墙壁内凿开一个小洞,里面是一把一尺见方的圆形的铁质符文,三楼则是一把方形的铁质符文。拿着这两样宝贝,三人兴冲冲地回到一楼,马大胆将圆形符文朝着八卦图案比对,啪一声扣了进去,严丝合缝,妥妥帖帖。方形的符文却怎么比量也按不进去,怎么看都像是多余的。布丁也拿起来去比量了半天,最后无功而返。三人折腾半天,无不累的够呛。眼看就差一步,却功亏一篑了,无不万分沮丧。

布丁手握方符文,无心敲打着地面,道:“咋回事呢,为何三楼会挖出这么个不合适的东西,难道,真zhèng

的钥匙被人调包了?”

于木於道:“应该不会,从石壁完好无损的外观来看,咱们应是第一伙勘破到此步的。”

布丁用力摇晃着马大胆的肩头,“马大胆,我的军师啊,你快想想办法,莫不是又在卖关子。”

马大胆沮丧道:“我也黔驴技穷了,不应该这样的。”

布丁骂道:“那还在这耍什么宝?回家吃饭睡觉。”

于、马二人也都饿了,闻言相继起身,准bèi

回返。于木於道:“钥孔就这么外露,叫盗墓贼看到可不妙,需找些东西遮挡下。”

布丁火爆性子爆fā

,从地上捡起镐头,“还挡个球,一镐敲碎完事,白白折腾老子许久,以后谁也别想进去。”说着,抡起铁镐,照着壁龛砸去。马大胆没想到布丁动真格的,急忙过去拦,晚了一步,只听嗙一声,八卦符文火星四溅,随即传来轰隆一声响动,壁龛石刻竟然移动了,一道新的石刻出现在布丁眼前。布丁被这变化惊呆,马大胆过去一看,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只见,取代八卦石刻的是一副方形石刻,镌刻的纹路和取得的方形符文钥匙一样。马大胆将方形符文嵌入,然后,再用力一推。随着轰隆声响过,右侧的墙角突然有一块方石砖探出墙面。于木於过去拽下,出现一个方洞。一股阴风从洞口迎面吹来,三人均不寒而栗。这股气息就像从地狱刮出来的,带有勾魂的味道。马大胆点燃火石,里面是处昏黑的洞穴,一路延伸向下。

三人无不是胆大包天的货色,想也不想,立即抡起铁镐将石洞扩大一圈,能容一人钻过。马大胆探进头去,试了下宽窄,第一个便要钻进去,被布丁一把拉住,骂道:“你急着去投胎吗,胆子大也不能白白送死。”

回身捡起一只细竹筒,将衣襟撕掉一块,缠缚其上,又从百宝囊中掏出装有桐油的瓷瓶在上面撒了些油,用火石引燃。马大胆不由大拍马屁:“不愧是我的头,心就是细,火把都提前准bèi

好了。”

布丁笑道:“知dào

就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列阵破机关的本事不如你,其他方面你就不如我了。”

“嘿嘿,你也承认有不如我的地方了,知dào

我临河村将门之后不是白说的就行。”

第八章 三勇士1

说话间,二人来到方石冢,进得一层,发xiàn

遍布尺高竹筒,于木於正聚精会神钻研其中。马大胆大叫:“你太厉害了,竟然想到这等妙招,我正准bèi

捡石头排阵呢。用竹筒和我想的如出一辙,不愧都是将门之后。”说着,还白了布丁一眼,满脸自豪。

于木於道:“可是,我始终参不透其中奥妙。”

马大胆道:“我昨日回去跟村长老说起这些,他说,《奇门.阴虚》一篇中曾谈及,地狱分十八层,每六层为一狱,又分三狱:一为人间狱,二为阴间狱,三为黄泉狱。人间狱在上,表示罪孽较轻,离世不远,可过些年,重回世间一说。人间狱共有六层,分上三狱,下三狱,为防妖邪外窜,每层都按奇门阵术封镇。由此推断,石楼之下应该是下三狱。但入口在哪,只有从上三狱的对应中找到答案。不过,依我推断,应该就在一层的某处。你们看,这四周一目了然,只有地下才能隐藏较大的玄机,而二三层分明难以隐藏大的秘密。我昨日还寻思这里昏黑一片,要是能找人来排阵,就不难找到入口了,没成想木鱼头和我的想法如出一辙,早就替我做好了。”

于木於道:“我其实不会排阵,只是觉着地砖古怪,顺着这些高低错落的地砖排列,也算是误打误撞。”

布丁急道:“既然有阵了,你还不赶紧破阵,找到玄机所在。”

马大胆收起心神,在竹筒阵中走了几圈。先是找到了阵首,然后在里面走着一种奇特的步法。不多时,他在西南角的石壁前停住。回身道:“应该就是这里。”

“不过是寻常的墙壁吗,什么也没有啊。”

“你以为我会穿墙术吗,依阵法推断,活门在此,通道必定隐藏在石壁后,或者就在脚下。”

于木於过去,用力敲击石壁,隐有空空回响。

布丁来前早准bèi

好一把尺长的小尖镐,此刻派上用场。几人合力,不多时,墙上一块方石砖被抠下。里面果然是空的,像是一个壁龛,内壁上有一个八卦型的石刻,纹路深深镌刻在石板内。布丁用力一推,石刻纹丝没动,只觉触手冰凉,道:“难不成是铁的?”

马大胆推开他,上前细看半晌。道:“嗯,这应该是一个钥孔,需有钥匙才能打开。”

“钥匙?这大号的钥匙哪里去找,干脆临摹下来回去找王铁匠打造一把。”

“打你个头,若是这么简单,那造这机关的人岂不跟你一样白痴了。”

布丁一脚踢去,“混账东西,敢跟布头这么说话。”马大胆也想起自己放肆了,躲到一边,嘻嘻道:“在外面你是布头,在这里我说了算,谁叫你不如我懂呢。”

于木於赶紧道:“布爷别闹了,夜长梦多,需赶紧想法子才行。”

布丁道:“木鱼头,你还看不出法子早在他脑子里了,他是在卖乖。”

马大胆道:“嘿嘿,还是布头了解我。法子不用想,你们说,如果一层破阵就能找到入口,那造墓者干嘛还在二三层上大费周章呢?”

“嗯,说得对,钥匙应该就在二三层上。”

马大胆点头道:“二位楼上请吧,哦,先一起把竹筒都倒腾上去。”

有了破解一层的经验,二层相对简单许多。不一时,三人在另一个墙壁内凿开一个小洞,里面是一把一尺见方的圆形的铁质符文,三楼则是一把方形的铁质符文。拿着这两样宝贝,三人兴冲冲地回到一楼,马大胆将圆形符文朝着八卦图案比对,啪一声扣了进去,严丝合缝,妥妥帖帖。方形的符文却怎么比量也按不进去,怎么看都像是多余的。布丁也拿起来去比量了半天,最后无功而返。三人折腾半天,无不累的够呛。眼看就差一步,却功亏一篑了,无不万分沮丧。

布丁手握方符文,无心敲打着地面,道:“咋回事呢,为何三楼会挖出这么个不合适的东西,难道,真zhèng

的钥匙被人调包了?”

于木於道:“应该不会,从石壁完好无损的外观来看,咱们应是第一伙勘破到此步的。”

布丁用力摇晃着马大胆的肩头,“马大胆,我的军师啊,你快想想办法,莫不是又在卖关子。”

马大胆沮丧道:“我也黔驴技穷了,不应该这样的。”

布丁骂道:“那还在这耍什么宝?回家吃饭睡觉。”

于、马二人也都饿了,闻言相继起身,准bèi

回返。于木於道:“钥孔就这么外露,叫盗墓贼看到可不妙,需找些东西遮挡下。”

布丁火爆性子爆fā

,从地上捡起镐头,“还挡个球,一镐敲碎完事,白白折腾老子许久,以后谁也别想进去。”说着,抡起铁镐,照着壁龛砸去。马大胆没想到布丁动真格的,急忙过去拦,晚了一步,只听嗙一声,八卦符文火星四溅,随即传来轰隆一声响动,壁龛石刻竟然移动了,一道新的石刻出现在布丁眼前。布丁被这变化惊呆,马大胆过去一看,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只见,取代八卦石刻的是一副方形石刻,镌刻的纹路和取得的方形符文钥匙一样。马大胆将方形符文嵌入,然后,再用力一推。随着轰隆声响过,右侧的墙角突然有一块方石砖探出墙面。于木於过去拽下,出现一个方洞。一股阴风从洞口迎面吹来,三人均不寒而栗。这股气息就像从地狱刮出来的,带有勾魂的味道。马大胆点燃火石,里面是处昏黑的洞穴,一路延伸向下。

三人无不是胆大包天的货色,想也不想,立即抡起铁镐将石洞扩大一圈,能容一人钻过。马大胆探进头去,试了下宽窄,第一个便要钻进去,被布丁一把拉住,骂道:“你急着去投胎吗,胆子大也不能白白送死。”

回身捡起一只细竹筒,将衣襟撕掉一块,缠缚其上,又从百宝囊中掏出装有桐油的瓷瓶在上面撒了些油,用火石引燃。马大胆不由大拍马屁:“不愧是我的头,心就是细,火把都提前准bèi

好了。”

布丁笑道:“知dào

就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列阵破机关的本事不如你,其他方面你就不如我了。”

“嘿嘿,你也承认有不如我的地方了,知dào

我临河村将门之后不是白说的就行。”

第七章 三勇士2

PS:写了3部长篇

终于上架了

希望亲们多多支持

三人准bèi

停当,一先一后,向里面进发。揣着一百二十分的谨慎,边走边看,内心充满了恐惧与好奇,但好奇心很快压倒恐惧,毕竟有三人在,互相壮胆。尤其是有一位杀人如麻的弓箭手在,那一身肃杀的邪气,鬼见了恐怕都得退避三分。

甬道七拐八扭,足足走了一刻钟。前面的马大胆停住脚步,目光停留在甬道左侧面前的一处石壁上,那上面镌刻着一副图案,有物有景,马大胆看的入迷。布丁眼看自制的火把快要熄灭,在后催促道:“走啊,壁画上有女子吸引的走不动路了吗?”

马大胆聚精会神,脸上带着笑意。道:“你看前面还有路吗?”

布丁探过头去,果然,前面甬道被两扇石门封堵。过去用力推了推,纹丝没动。

“别白费力qì

了,这样的石门都是非常讲究的,如果这里是一处石墓的话,里面多半会用自来石封堵,外面根本推不动。想要打开,只有从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你是说画里面有?”

“嗯,应该是,要不然,为何在这光秃秃的石壁上突然会多出来两幅图画呢,你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布丁凑过去,石道内封堵的效果很好,这许多年下来,石壁上的油彩依旧鲜艳,上面人物栩栩如生。第一副图上,画的是一位在深山中落单的君王,面前有三位猛士,一人胯下骑着一匹蛟龙,一人胯下是一匹猛虎,第三人则手舞一柄大的出奇的棍棒。

三人看得直摇头,不明画中意。

第二副图上画着服装艳丽的六个人,有三人身着盔甲,一个身着文官服饰,文官身后的婢女手中端着一个小盘,上面有两个桃子。而上图的君王高高坐在金銮殿上,面部被阴影代替,看不出表情。

布丁道:“真是奇怪,这么多人,就上了两个桃子,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马大胆学问不比布丁高,也是直摇头,连说看不懂。

于木於这时道:“看到托盘里的桃子,使我想起,这说的会不会是‘二桃三士’的典故呢。”

二人异口同声问:“什么二桃三士,快说说。”

“春秋时期,相国晏子进谏齐景公,说当时齐国的三大猛将时常闹事,扰乱国器。为社稷安危着想,请齐景公速将之除去。齐景公听取了晏子的建议,于是,将两个桃子赐给三人,让他们论功而食,三人知王意,相继拔剑自刎,后世人称,二桃杀三士。”

二人不由十分惭愧,于木於生长于深山野林,都比他二人念过学堂的人懂得多。

于木於道:“可不知为何会在这里出现这样的壁画,难道墓主人和二桃三士里的人有关联吗?”

布丁忙显摆道:“这你就不知dào

了,既然是古齐国的事,那么,临淄曾是古齐国的都城,这里有三士的壁画并不奇怪。”

马大胆道:“二桃三士是春秋时期,距今已有二千多年了,这个石墓好深远啊。”

布丁道:“管他呢,火把就快灭了,赶紧找到开启石门的机关。你们看这个手持大铁棍的人是不有些古怪,别人都有坐骑,唯独他没有。”说着,用力朝上面一拍,那人形一触便凹进去,只听身后石门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于木於过去轻轻一推,石门便被打开。三人鱼贯入内,果然,门后有一块条石,侧倒在地。显然是触动机关,将封门的自来石推翻。石门里面仍然是一条笔直的甬道,布丁火把即将熄灭,于木於扯了一块衣襟,包覆其上,洒些桐油,火把光明又起。

这里甬道不同于之前,再往前走不多远,豁然开阔。来到一圆形大殿,大殿边沿有许多石灯,于木於过去试试能不能引燃,一点之下,石壁豁然明亮,几十盏壁灯似有暗槽勾连,点起一,其它相继亮起。三人视线明亮,开怀不已。于木於扔掉自制火把,道:“这石灯里用的莫不是万年油?”(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3

“哦,什么是万年油?”

“是从蛟身上提炼出来的体油,据说此油一碗点灯,可万年不灭,故得名万年油。”

“这么好的宝贝我怎么没见过。”

“呵呵,据说蛟生在深海中,力大无穷,寻常渔船碰到绝不是好事,顷刻间便有覆舟之虞。”

“哦,这里竟然有这东西,难道我大明的国力还不如古时吗?”

“这跟国力没关系,看那些壁画,我就怀疑这里可能是三勇士墓。看到万年油就更加确信了,因为,三勇士中有一个降龙勇士,有他在万年油就不是问题。”

三人继xù

前走,只见四周墙壁分立九尊石棺。大殿正中心则有九鼎环接,鼎身皆有一龙首探出分别对应九个石棺方位,似乎是在向石棺死者吸收阴气。而九鼎正中则围绕一根水桶粗的铜柱如定海神针般深深嵌入地下,铜柱上有九道铜索分别连接九鼎。众人看到这一幕顿觉一股子寒气从脚底板冒出,霎时席遍全身。

布丁惊呼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这个铜柱在吸收九具棺椁里的尸气?”

于木於道:“真是邪性,妖气十足啊,有点像神话故事中的情景。”

二人对机关阵法不如马大胆,相继将目光向其投去。却不料,马大胆不见了。这一看,二人不由大惊失色。于木於一把将背上弓箭拉出,警惕看向四周,而布丁也将腕弩的手臂端至胸口。却听鼎阵后传来惊呼:“啊,这莫不就是那九九归一大阵。”

原来,马大胆好奇心远比二人多,一见这阵势,便跑到鼎阵中去。而二人尚在原地发呆,丝毫没注意他的举动,白白虚惊一场。

布丁跑过去,问:“九九归一大阵!你不是说,排阵需yào

九九八百一十人才能布成此阵的吗?”

“嗯,其实,我也是猜测的。我并没亲眼见人排过此阵,因为需yào

太多人,很难调动起来。不过,村长老曾说过九九归一大阵是需yào

特殊的器皿。我看到这九鼎相连,汇聚一柱的气势

,猜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九九归一大阵。”

布丁道:“嗯,上三层是八七六大阵,下面理应是九九大阵。先不管是不是,你就权当做是九九大阵,赶紧想破解之法吧。”

马大胆围着九鼎转圈,逐个查看。布丁则想要推开石棺看里面,被于木於拦住。“布爷,这里除了棺椁铜柱外别无他物,里面不定隐藏有什么机关,还是小心为妙。”

马大胆道:“木鱼头说的极是,万万碰不得,我猜想,在其一的石棺内,必定隐藏着通道。你们看,铜柱与石棺之间有九道铁索相连。铜柱说不定就是机关的控zhì

枢纽,我们若是打开其一,铜柱感受到外力,一旦误启,后果不堪设想。待我慢慢研究下,看看能否找到线索,安全开启下一入口。”

说罢,陷入沉思。布丁和于木於不敢去打扰了他,也各自去寻找蛛丝马迹。每一个石椁上都有图案,布丁只看了一会,便开始不耐心。心想自己学问不高,有他二人看就够了。看着九鼎环绕的铜柱越发觉得有意思,便顺着一个鼎爬上去。鼎高近丈,这一爬上去,站在鼎沿往里面一看,不由哎呀一声,向后歪倒,多亏身后就是铜索,一伸手撑在上面,好悬没掉下去。

马大胆和于木於闻声过来,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布丁指着鼎道:“这里面全是尸骨。”

马大胆忙爬上去看,也是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原来,硕大的一口鼎里面盛着满满一锅头骨。再往其他的鼎看去,下一鼎里面是腿骨,再下是胯骨……每一鼎都不同,将人体分割成九个部分,分别置于九鼎之内。

马大胆道:“真是惨绝人寰,看来齐景公在史书上被美化了,他其实是个暴君。这些鼎里面至少有几百具尸骨,但似还不够八百具之多,充其量只有一半。”

布丁道:“可能是鼎造小了,装不了这么多,于是,糊弄着过去吧?反正也没人数。”

“你懂什么,但凡奇门数术最讲究精准,阵数上要的,别说是人,就是一草一木都缺一不可。”

“那会不会在别的屋子里,他的墓还没找到呢,那里还不定有多少尸骨呢。”(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4

于木於道:“或许那些巨大的石棺里面也有。”

布丁道:“马大胆,你想不想去齐景公的墓里去瞧瞧?”

“当然,我若能进去,定在他的棺椁里撒一泡尿。只可惜不知dào

藏在哪里,皇帝的陵寝一般都很难进入的。”

“嘿嘿,这有何难。他的墓保不准就在城里的某一处,早晚会叫咱们逮着。”

“你们等不到那一天了。”一声清朗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二人大惊,只见,来时甬道口涌出二三十人。全部夜行人打扮,为首的一人青色劲装,十分合体,远远给人看上去十分干练的感觉。布丁瞧着面熟。于木於则一把拽出弓箭,将箭头对准来人。

那人带领手下走来,到了近前,火光映照下。布丁瞧那蒙面人身形,不由惊呼一声:“是你?”

“哼!”那人见被认出,索性一把撕下面巾,赫然是韩青。

马大胆也失声惊呼,“俺娘哎,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

“在大牢中吗?”韩青一脸蔑笑,“哼,试问,天底下的大牢,哪个能关的住我韩某?”

原来,韩青主动跟布丁回衙门是有他自己的主意。韩青自幼跟随关外奇人学艺,打小练就了一个特殊的本事——软骨术,这个本事

要从小练起,且须保持童子之身,一旦破处,功夫也将随之消散。所以,几十年来,韩青远离女色,一直未娶,外人还以为他身体有缺

陷。

韩青主动跟布丁回衙门的用意,实则是在白天时已心生杀机。但为了避嫌,他选择主动跟布丁回衙,在大牢里,等天色一黑,他将

被子隆起,里面塞上稻草,假装成蒙头睡觉的样子,而他则使用软骨术从隔栏脱出,神不知鬼不觉越狱而出,只待夜半杀死布丁后,便

返回大牢。他看得出衙门没了布丁,没人敢跟王府叫板。

韩青脱身后,穿上夜行衣,埋伏在布丁家附近,准bèi

夜晚潜入杀掉布丁。却在埋伏中发xiàn

布丁和马大胆一路跑向城外。韩青心想,

去了城外杀他更加隐秘,真是天助我也。

这一路跟踪,就发xiàn

了布丁藏身进了吊尸楼。韩青看到他们这边有三人,其中戴铁皮面具的人身手十分矫健,不是易与之辈。韩青

一琢磨,好汉架不住人多,还是求稳为上。这里距离骑兵营驻地不远,韩青便奔向骑兵营,挑选了三十一名身手敏捷的手下。全部换上

夜行衣,等他们到来,只见一层有一个石洞,向外透着寒气。韩青留下两名属下放风。其他人跟他一同进去,一路机关尽被布丁等人破

去,所以,他们很轻易便来到负二层,正好kàn

到这一幕。

布丁本来只是从身形上看着像是韩青,是以故yì

出口试探。而韩青不知是计,以为被看穿,索性不再掩饰,反正在他眼里,面前这

三人都是死人了。他当日虽也参与了青龙山大战,但他没和于木於正面冲突过。所以,没能从身形上认出于木於。更何况于木於按照布

丁吩咐,头戴一面薄铁面具。在韩青的眼里,除了面前这个身形矫健的戴铁皮面具的弓箭手有点杀伤力外,布丁和马大胆在他眼里直如

待宰的羔羊一般。

于木於心中暗暗叫苦,跟布丁来到临淄这一路,箭囊如今只剩下八支箭。一直躲藏在此,还没机会出去做箭。

布丁心里更是苦的不行,本来发xiàn

这天大秘密,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可如今这情形,直后悔进来后,没从里面把石洞封堵。可任谁

也想不到,两个时辰前还在大牢里的人,此刻就昂首挺胸站在自己面前,身后还带着几十口子手下。别说这三十人,单单韩青自己,他

们三人恐怕也不是对手。(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5

只听韩青道:“布队长不是向来伶牙俐齿,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能把人活活气死的吗,现在为何不说话了?”

布丁道:“韩英雄果然了得,会分身之术,不知深夜来到我家有何贵干?”

“你家,这里吗?哼哼,我看这里做你的坟墓比较合适。”

“呵呵,能死在这里,是我布丁的荣耀啊,韩英雄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哼,是哪位王公贵族的陵寝吧?你这小子,不学好,白日里在衙门当差,晚上摇身一变就是盗墓贼。哼哼,把你送到布大人那里

,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那就请韩英雄将我送去,说不定我下到牢中和韩英雄住同一间牢房,嘻嘻。”

“你想得美,韩某只是暂从牢内脱身,还要赶在天明前回去的。这期间,老子是要完成一件事。”

“哦,莫不是要将小子葬在这里。”

“没错。”

“哦,布爷我来之前问过阎王老子,他说我命数还长着呢,想葬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说着一指身边的于木於道:“韩英雄可知

此人是谁?”

于木於心里一紧,心想,布丁若是把他没死的秘密说出去,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却听布丁道:“他是我的表哥,一直在长白山中学艺,刚刚练成绝技下山。哼哼,有他在,没人能动我分毫。不信,你就试试。”

韩青身边一人喝道:“混账东西,好大的口气,将军,属下去将他拿下。”

不等韩青说话,从其身后一左一右过来两人,手举小圆盾,护着面门,奔着布丁冲来。布丁等人居高临下,朝于木於箭囊一看,也

是暗叫不妙,示意于木於将箭囊隐藏起来,悄声道:“来点狠的,杀一儆猴。”

于木於点头,等那二人近到六丈距离,手按弓弦,嘣的一声,那两人急忙矮身举盾护住要害,却不料是声空弦,没放箭。二人暗叫

可恶,刚欲起身,只听身后有人喊道:“小心左侧。”闻声望去,只见面具男不知何时已经跑到最左侧的鼎边,手举弓箭,火光映照下

的铁皮面具反射着森森寒意。二人急忙回身提盾,已经晚了!面具男手指一松,嗖,在这么近的距离,电光火石般的速度便到眼前,那

二人没等说出话,便被一箭从其一太阳穴射入,从第二人的太阳穴穿出,只露箭尾,两颗头颅被贯穿,牢牢串在一起。这正是于木於迟

迟不放箭的原因,他自知箭支有限,所以,要求自己每一箭都要最大限度杀伤敌人。这一箭果然震慑了黑衣人,个别人忍不住向后移动。饶是如此,布丁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算了,就算每一箭都杀两人,最多去其一半,还有十几名黑衣人,随便过来两人,也是他们三

个吃不消的。没了箭的于木於就和他的外号木鱼没啥区别了。

布丁急的心里直叫,却一转头,咦,马大胆这厮又神奇消失了。难不成和刚才一样,钻到鼎下躲起来了。

韩青也被这一箭惊得不轻。回身看了眼属下,皆面露怯色,稍一迟疑,韩青从身边接过一面盾。喝道:“跟我上。”

布丁道:“擒贼先擒王,木鱼头,你若是能射中韩青,我以后叫你爷。”

于木於道:“布爷切不可这么说,一日为主,终生为主。”说罢,一箭射去。韩青瞅准了,待箭离身前不足一尺,猛一挥盾将其击落。布丁心里一沉,叫苦不迭。于木於也看出韩青不好对付,

不用绝活不行了,伸手从囊中拽出三支箭,搭到弓上,嗖,三箭如流星闪电,分上中下三路直奔韩青而去。好个韩青,早有准bèi

。将盾

牌迎着第一支箭扔去,击落第一支,随后,一个后空翻,足足翻起有一丈高,二箭从其身下飞过。他躲过去了,可后面的人倒霉了。两

声惨叫,分别命中二人。

这时,韩青已经掏出轻易不使的钢鞭,冲至鼎前。原本,布丁还打算仰仗居高临下的地势,凭腕弩做反击,这一看近两米的钢鞭挥

舞过来,顿时,亡魂皆冒。转身踩着鼎沿就跑。韩青狞笑道:“哪里跑。”说是迟,那时快,照准布丁的脚踝就要来上一鞭。

就在这危急关头,只听一声大喝:“南无阿弥陀佛老祖宗,保佑我吧。”随即,传来一声石门开启的响动,众人被这声音吸引,皆

寻声望去。这一看,韩青笑不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6

原来,在这最危急的关头,马大胆豁出一切,拼命开启了第一道石棺。他经过潜心研究,认定石棺内不是尸体而是暗藏机关。根据以往所学,他初步断定这九九归一大阵,分别是由九道石棺牵引,九棺之间环环相扣,分别代表乾、坎、艮、震,巽、坤、兑、离、生,九门,前七门在此阵中代表的是凶多吉少的凶门,而离门则代表死门,一旦开启,必死无疑。只有一个出口,就是生门。但怎样从九道一模一样的石棺中开启真zhèng

的生门是马大胆一直在想的问题。此刻,韩青带人冲入,生死存亡时刻。马大胆也豁出去了,在两名黑衣人即将追到他身前时,眼睛一闭,随便抓起一道石棺口呼佛祖保佑,用力推开。只见棺内涌出一片尘雾,霎时将大殿弥漫。马大胆被这股尘雾呛得鼻涕眼泪直流,等他睁开双眼,依稀从尘雾中看出身前站着一个身高过丈的巨大骷髅。那骷髅手里拖着一柄三米多长的骨刀,一双红宝石般猩红的双眼来回巡视,似乎在找寻什么。

马大胆正匍匐在其脚前,那骷髅看到他身后站着的两名黑衣人,猩红的眼睛顿时有了光彩。迈开大步,一步跨过马大胆,直把马大胆吓得差点尿裤。而他身后的两名黑衣人在雾中摸索寻望,听到响声,向这边看来,等他们看清时,那巨大骨刀已经从其胸口划过,二人刚发出一声惨呼,便成了四截。

杀人如麻的韩青也被眼前情景惊呆,饶是凶悍如他,也从未见过这般奇异的高大骷髅。他顾不得追布丁了。因为,那具骷髅已经迈开大步朝他们这边冲来,就像是敌人一般,看见黑衣人就会来上一刀。惨叫声此起彼伏,先后又有三人惨死在骷髅骨刀之下。几人试图围攻骷髅,可在那丈长的骨刀面前,他们手里的武器形同牙签一般。韩青喊住手下退后,自己迎着骷髅冲上去,艺高人胆大。只见,他到了骷髅身边,骷髅举刀斜劈,韩青身子一矮,骨刀从其头上划过。韩青纵身而起,在骨刀后柄借力,一下子跳到骷髅头顶,九节钢鞭朝骷髅头上用力一抡,啪的一声脆响,骷髅头被这猛力生生劈出一道凹槽,但骷髅无痛感,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左手朝半空中的韩青一抓,韩青脚尖在骷髅胸口一点,借力飞身后翻落地,这一串动作敏捷利落,看的布丁心里直叫好。可一想到他是敌人,又可惜骷髅没得手。此刻,他对这救命的骷髅,抱有极大好感,暗暗为骷髅加油助威。马大胆悄悄溜到布丁跟前,悄声道:“布头看戏呢?赶紧趁机溜吧。”

布丁恍然大悟,紧忙知会于木於,三人悄悄向来路奔去,到了甬道口,不由傻眼,不知何时,来时的甬道口石门已经关闭,几人合力没推动丝毫。这才知dào

石棺果真是轻易碰不得的。

黑衣人这边有人发xiàn

布丁等人意图,有几人转身扑向他们。于木於将仅有的三支箭又射出去一支。一人毙命后,一时没人再敢上前。而韩青则全神与骷髅对阵,已经几个回合下来,浑身汗透,对这个刀枪不入的骷髅真是毫无办法。

韩青暂时退出战局,叫手下继xù

缠斗,自己到一边休息,转身看到布丁等人被堵在石门外。心里暗奇,为何骷髅不攻击他们。忽然,他灵机一动,对手下喝道:“快将武器扔掉。”众手下闻言,纷纷扔掉武器。骷髅一下子放慢速度,扭头转向韩青,韩青手里的钢鞭没扔,他是在印证自己的判断。骷髅迈步冲向韩青,韩青向后几个纵跃,将骷髅引至墙角,然后,将手里的钢鞭一扔,骷髅果然立即止步,猩红的眼珠光彩黯淡下去,一颗巨大头骨,转动几下,便寂然不动。

这一幕,落在布丁眼里,可把他急得够呛。恨不能冲上去,晃动骷髅的胳膊,将它唤醒。那骷髅如同睡着般,立在墙边。韩青得yì

大笑,用袖口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扭头看向布丁,道:“哼哼,收拾完他,看你还有什么招?”

马大胆道:“布头,看这骷髅我猜想刚才打开的第一道门应是奇门九九归一大阵九门的艮门,艮门的另一个说法是止杀门。骷髅只杀手拿武器的人,以此来止杀。”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赶快找到生门逃出此地才是当务之急。”

“生门我看不出,但最多只要再开三道门,就基本能判断出生门的位置。”

“哦,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拼了。你开就是,开到离门,咱们就一块去阴曹地府会会阎王爷。”

“好的,我趁机去开,但你须拖住他们。”(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7

韩青这边,又开始向他们围拢过来,不过这次他们都是赤手空拳。于木於下意识将弓箭举起,不料这一动作,立即引来骷髅的共鸣。骷髅猩红的双眼亮起,巨大的骷髅头,转向这边,发出门轴生锈般瘆人的吱嘎声,于木於赶忙要放下。布丁道:“木鱼头举起来,坚

持住,等骷髅冲过来,马大胆就趁乱冲过去开石棺,希望这次出来的怪物能杀光他们。贼老天保佑,你可千万别开到离门,一准儿喷出

一屋子火焰,活活烤成烧猪。”

于木於硬起头皮举着弓放空弦,那大骷髅被刺激的大步如流星,加速冲来,韩青紧忙招呼手下向一边躲开,现在看布丁等人成了靶

子,内心十分欢喜,也叫他们尝尝滋味。骷髅冲至近前,劲风激起地上尘土,等冲到门前时,已经一片尘雾朦朦。韩青望着尘雾发笑,

悠闲坐到鼎上观望,却久久听不到击打的动静。

待尘雾消散,韩青方知dào

自己上当了,难道布丁也看出玄机,故yì

引骷髅过去,实则是借机拖延,一数人数,果然少了一人。韩青

大叫不妙,急忙回头看向石棺。只见第三个石棺前,马大胆正拼力用肩膀去推动石棺,石棺已被他推开了一道细缝。

韩青大叫:“快去阻止他。”也顾不得别人了,一个飞身扑过去。手下都跟着他扑向马大胆。

布丁一推于木於:“木鱼头,快走。”

只听轰隆一声,石棺落地,又是一片尘雾弥漫。韩青一手捏鼻,一面招呼手下站远点,以防出来什么怪物。却依稀看见几个人影钻

进石棺内。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不一时,一名属下过来道:“将军,那三人钻进去了,我们要不要追。”

眼见周围尘雾散去,大殿内并未再多处其它怪物,韩青走至石棺口,只见里面竟隐隐传来光亮。“你们几个持盾牌进去探看,其他

人在外等。”

布丁三人在哪呢?那名黑衣属下看的没错,石棺一开,里面没出来怪物,马大胆暗喜,这应是生门,于是,喊着布丁二人,趁乱钻

了进去。里面是一条可二人并行的石砌甬道,曲折蜿蜒,为防韩青等人追上来,三人进入后急行了一炷香的时间,仍不见个尽头。布丁

奇道:“这里如同猪大肠,九曲十八弯,都给转迷糊了,不用怕遇上韩青了。”

马俊义嘻嘻道:“猪大肠,你不是饿了吧。”

在里面继xù

奔行了半个时辰,越走越是迷糊,越走越没头。马大胆道:“叫你这乌鸦嘴咒中了,咱们恐怕真是进了迷宫了。”

于木於道:“布爷,别走了。这里看似只有一条路,殊不知是一条永远不见尽头的死胡同。”

“那怎么办?”

“家母曾告sù

我,排兵布阵常用到乱石阵,据说是孔明发明。摆一堆乱石,人进入其中,便会迷失,我想这里会不会跟乱石阵的道

理相通,迷惑人的往往不是石头也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的眼睛。”

“哦,你这话听着有点道理,你爹可教你如何破解乱石阵?”

“那倒没有,不过,天底下的阵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一个幻字,幻真幻灭。我有个办法不知dào

可行不可行,将眼睛蒙住走。”

“那即便迷不了路了,可一旦遇见敌人,给一刀砍了也不知dào

。”

“在对阵时,敌人在侧,蒙住眼当然不行,可这里并无dí

人。另外,我们三人,你当头蒙眼带路,我在最后,如果遇到黑衣人,我

就在后一箭取之。”

“嗯,你个头最高,我们也挡不住你,好吧,就这么办。”(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8

布丁撕了块布襟,蒙住眼,摸着墙壁一点点向前走,马大胆在中间,于木於手握弓箭殿后。

走了不到一刻钟,布丁摸到一扇冰凉的石壁。

于木於道:“我们成功了。”

三人轻轻错开石门,眼前一亮。布丁先钻进去,竟又回到大殿。而韩青一伙人正围聚在对面的石棺口等待探路者,再加上有九鼎在当中阻隔,全然没注意身后的石棺已开。三人蹑手蹑脚从后面爬出,躲在鼎后,悄声商议对策。马大胆道:“这样不是办法,被他们发xiàn

就糟了,还是赶紧在蒙一把吧。”

“什么?蒙!马大胆,你可是我的军师啊,我不准你说这么没水准的话。”

马大胆正色道:“那好吧,本军师就掐指算算。喏,就那道画着鸟的石棺,鸟会飞,困不死的,应该不是死门。”其实,他选这个,主要是考lǜ

就在眼跟前,这边没鼎挡着,很容易被发xiàn

。好在离韩青等人较远,等下过去推石棺,即便被发xiàn

了,他们也有时间钻进去。

说着,蹑手蹑脚来到石棺前,于木於放风,有跑得快的就先给他一箭。布丁和马大胆二人合力推掉石棺盖,下面仍是一条石甬道。这一响动,果然引来韩青那边人的目光。一片嘘声中,纷纷朝他们冲来,双方相距十余丈距离,说到便到。布丁三人都豁出去了,不进必死,又不是头一次进去了。想也不想,三人纵身跳进石棺口。韩青看见,也不等了,喊道:“跟我追。”

进了甬道,这里的甬道一路向下,大概百来丈的距离又开始向上,如同V型,又行了百长距离,眼前出现一道石门。马大胆先上前探看一番,没什么机关,用力一推,石门洞开,一缕阳光射在脸上,三人瞬间呆了。

逃出生天!哈哈哈,布丁和马大胆抱成一团,乐得直叫唤。

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嘘声,三人忙回头朝甬道口看去,不像是来路传来的声音。他们这边有个神射手,韩青不得不防,所以说,速度远不如给逼的狗急跳墙的三人跑得快。

布丁问:“谁在说话?”

“是我。”一声很清脆的声音,可就是没看见人。

几人寻声向前走,绕过几棵并排生长的柳树,眼前是一片精致到无以复加的园林,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就像是在画里,却独独不见说话的人。

马大胆奇道:“不是听错了吧,怎么没见人。”

“难道只有人才会说话吗?”

这一声音由来分明就在近前。二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身前,原来,在他们面前的一株桂树上,栖落着一只红嘴绿毛的鹦鹉。鸟会说话!二人惊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鹦鹉。

鹦鹉道:“怎么,你们没见过会说话的鹦鹉吗?”

二人齐齐点头。布丁道:“也不对,我见过会说的,但都是学人说话,没见过你这种能和人对话的鹦鹉。”

鹦鹉道:“那些鹦鹉都是傻的,用你们人类的话说是贱民,只有像我们这样拥有高贵血统的鹦鹉,才是真zhèng

的鹦鹉。”

“哦,那么,高贵的鹦鹉兄,请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家——其实,严格来说,这是一个阵。”(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9

“阵?”

鹦鹉道:“你不懂阵吗?天哪,那你是怎么进来的?阵是什么意思呢,它其实就是布局,人为的布局,在特定环境下,造出一个新的域,在这个域里的一切都可能是虚幻的,当然也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只要进了阵,你对什么都不要惊奇。你只要记得,阵里的一切都是可大可小,可有可无的。你看到的不一定真实,不能全信,但你什么都不信是一定会要了命的。这就是阵,虚虚实实,幻真幻灭。”

布丁道:“好了,啰嗦的鹦鹉兄,如果没见到先前那只大骷髅,我一定会叫你吓死。可现在拜托你告sù

我们怎样才能过去,后面有追兵在追杀我们。”

“追杀?哼,在我鹦鹉王面前,谁敢放肆。从你们进来起,阵已启动,必须完成阵你们才能通过。”

“需yào

什么考验,你快说,追我们的人很厉害。”

“阵法已启动,所有进阵的人都要一起接受考验,我就是在等他们到来。你们先坐到一边,我的王后来了。”

说着,林子外传来翅膀扑棱声,先后飞进来几十只鹦鹉。其中,一个最大的白毛鹦鹉飞到绿帽鹦鹉身边。

在这神奇的鹦鹉面前,一股子王者威严扑面而来。

绿毛鹦鹉道:“你们三个先退下吧。”

三人不再说话,刚刚的解释他们也听明白了,进了人家的阵,自然得按照人家的规则行事。尤其是布丁今日对阵法可以说是大开眼界。

刚到一边坐好,韩青带人已经追到,看到布丁三人在,嘴角露出狞笑。

身边一名手下,手舞腰刀就要扑上。面前突然飞出两只鹦鹉挡住去路。绿毛鹦鹉道:“各位来到我的阵中,经受考验,凡是通过的,方可继xù

往前。通不过的,则要留在我们鹦鹉王国做永世的奴隶。”

韩青等人的反应和布丁初来时一样,惊骇的无以复加。那名被鹦鹉拦住的属下,忍不住舞刀朝鹦鹉砍去,骂道:“鸟都会说话,这邪门的地方。”

绿毛鹦鹉不温不火地道:“骷髅都会砍人,我们会说话算得了什么,在这阵里,尔等无须惊讶。”

那人调头朝绿毛鹦鹉奔来,骂道:“大骷髅老子打不过,你这小鸟,老子岂能听你的。”说着,挥刀劈上。

“小鸟,你是说我吗?”绿毛鹦鹉说话功夫,脖颈处羽毛一抖擞,身形突然变大,瞬间暴涨一百倍,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鸟嘴大开,将那人一口吞入肚中。嚼了几下,意犹未尽,道:“不管你们有什么仇怨,来到这里,就须听我的,你们还有谁不服?”

韩青等人无一再敢吭声,他虽然艺高人胆大,可今日的奇遇对他来说也是生平头遭。绿毛鹦鹉满yì

点头,“既然你们是敌对的,那你们站到这边。”韩青忙招呼手下站过去。

绿毛鹦鹉身形一点点缩小,很快恢复成原状,道:“好得很,我这里的规则其实很简单,我是世上最博学的鹦鹉,世间没有我不知dào

的事情,你们问我三个问题,或者,我问你们三个问题。谁答不上来谁就失败,失败的一方要给另一方做永世的奴隶,而胜利的则可破阵而出。”

布丁问:“破阵出口是哪里?”

“当然是来时的九转大殿。”

“哦,原来,那里叫九转大殿。”

“那么,你们谁先回答问题。”

布丁道:“他们人多先由他们开始吧。”

“混账,凭什么。”韩青手下骂道。

绿毛鹦鹉道:“就从你们开始,你出来。”(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10

那名说话的属下被点中,脸色立变蜡黄,坐在一边挪不动步,看向韩青求救,韩青只当没看见。

扑棱棱,翅膀声响,两只鹦鹉侍卫飞过去,一左一右愣是把一百多斤的人给凌空抓来。那人被扔到鹦鹉王面前,立即瘫坐一团。

鹦鹉王问:“你是问还是答?”

那人结结巴巴道:“答……答——不,我问。”

“好,你问吧。”

“我家有几个凳子?”

“加上柴房的一个,一共七个凳子。”

“啊,这……我是几月生的?”

“一月。”

“啊,那,我家的母牛几月下崽?”

“下不了,因为,你家的母牛已经死了。”

“啊,不对,我家的母牛活的好好的,不可能死的。”

“哼,你多久没回家了,回家你就知dào

了。不过,你再也回不了家了。因为,你要从此做我永世的奴隶。”

话毕,那两只鹦鹉侍卫飞来,抓起他没入后面的林中,只留下一长串哀嚎在林间回荡。

“下一个是谁?”

见没人应答,鹦鹉王挥翅一点,又一名韩青手下被带出。

“是问是答?”

“我答。”这人倒是有些胆量,声音从容许多,可能是他觉着自己懂得不少。

“那好,我开始问了。”

“我身上有多少根羽毛?”

“这……开什么玩笑,这个问题谁能知dào

?或许,有一千根羽毛。”

“哼,这都答不出。我来告sù

你,我是鹦鹉王,用你们人类的话说是九五之尊,身上自然该有九百五十根羽毛。”

又一声哀嚎过后,场内复归可怕的寂静,韩青脸色铁青,一动不动,他对阵术一窍不通,身临其境,仍一片迷惘,心中生出了生平从未有过的恐慌感。

鹦鹉王道:“下一个是谁?”

布丁站起道:“这里这么多人,逐一问来问去,浪费时间,我们这边三个人,不如由我代表吧?”

“嗯,鹦鹉王的时间更加宝贵。好吧,你是提问,还是回答问题。”

“我选择提问。”布丁看过两场,心里有了一定的谱。心想,自己三人同进共退,有一个答不出,其他人也不能走脱,不如,他全权代表,博个满堂彩。凭他这些年所见到的,鹦鹉不一定就能答得出来。

鹦鹉王道:“那好吧,你问吧。”

“好说,第一个问题,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叫什么名字?”

“他叫布子博,曾在大内做过御用裁缝。”

“啊!”马大胆不由惊呼,“这鹦鹉太过神奇了。”

布丁点头,道:“第二个问题,我爹布毛的烟袋锅子上面刻着一个什么图案。”

“简单得很,上面刻着一个兔子头。”

“啊!这都知dào

。”下面人一片惊呼。

鹦鹉王将翅膀放在嘴边,“嘘。”人性十足。

“第三个问题……”布丁忽然陷入沉思状,过了半晌,满含歉意的目光看了马大胆一眼。道:“第三个问题……我……娘是谁,她真的死了吗?”

布丁望向鹦鹉,满含期盼眼神,这个在他心中萦绕了十几年的问题,如果能得到真实答案,他不考lǜ

任何后果。

不想,鹦鹉王也被这个问题问的陷入思考,过了会儿,颓然道:“你们过关了,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上来。”(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11

这回轮到马大胆哈一嗓子,撒了欢般地奔过去,拽着还一脸不甘心模样的布丁就走。

马大胆边走边道:“这么个问题都答不上来,看似神奇博学,其实,笨蛋得很。”

布丁道:“笨的是你,你难道还没看出,这鹦鹉其实就是一面镜子吗,也可以说是另一个自己,只要自己见过的知dào

的,它便如同镜子一般反射,所以都知dào

,而我不知dào

的从没见过的,它就反射不出来了,说简单点就是自问自答。”

“可刚刚那名韩青手下家的母牛,他自己都不知dào

死了,鹦鹉又怎么知dào

的?”

“哼,这还不简单,他最后一次看到母牛时,母牛已经得了绝症,他粗心没看出来,而镜子则记下来了。”

“哇,原来是这样啊。布头,你太聪明了,这都能看出来。”

布丁道:“其实,我也是现在才看出来的。我问的第三个问题是真心想问的,对不起了,军师。”

“什么,你拿咱三的命去赌,混账。不过,我知dào

你的痛处也好,将来本军师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的。”

“哦,那好,你有这份心,我就非常感谢了。”

说话功夫,面前出现一到石门。三人合力推开,眼前一亮。果然,又回到了九转大殿。趁着韩青等人还没出来,三人围着石棺找线索。看了会儿,马大胆拍腿大叫,“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这每幅石棺上的图案描述的不正是里面的情景吗,你们看第一道石棺上面是一串弯弯绕绕的线条,而与之对应的咱们回来的石棺上面是一坨屎的图案,这是说我们从这里被排泄出来了。不正是大肠迷宫吗?这里的石棺上是一只鸟,栖息在树上,而我们刚刚出来的石棺盖上只有树枝没有鸟。我们赢了鸟,鸟飞走不挡路了,只剩下树枝,所以,我们才能出来。”

“照你这么说,这九道门,除了一道生门,死门,和第一道骷髅出来的石门,另外六道都应是一进一出的与之对应的吧?”

“嗯,趁着他们未出来,赶快找找看,只要将对应的门都找齐,最后剩下的自然就是死门和活门了。”

“你们瞧这道石棺,上面有一个人,手拎斧头站在树边。而旁边这道石棺上,只有人和一捆柴,樵夫还在,我们肯定是出不来,斧头为何没了,便是预示会在我们身上,这必是死门无疑。那边两幅也有对应关系,这边的石门上是一个桥,桥下水泊里有一条锦鲤,而对应的一个是空的柳筐,应该鱼篓,鱼篓无鱼,鱼自然是活的,定是生门无疑。”

布丁道:“说得好,那还等什么?我们进哪个?”

马大胆道:“先别急,我突然想到个办法对付韩青。”

“快说。”

“我们将人和斧头这扇死门打开,但我们先不进去。韩青若是侥幸答对题出来后,看到此门洞开,必定以为我们进去了,等他们进去后,我们将人和一捆柴的这扇死门出路封死,包管叫他必死无疑。”

“嗯,确实够阴损,看来比坏你也不遑多让。”

“嘿嘿,跟着布头走,哪能不学坏。”

三人七手八脚,打开石门,然后一起躲到鼎后。过了一刻钟左右,传来响动,韩青带人从里面出来。布丁偷偷数着,跟着韩青出来的只有九个人,其余的估计都成了鹦鹉的奴隶。

韩青带人稍事休息,手下有眼尖的发xiàn

了新洞开的石棺口,韩青站在石棺前思索一番,带头进入石洞。布丁和马大胆两手一拍,乐成一团。三人合力,用武器将骷髅引来,使之正好站在出口石棺盖板边,这样一来,石棺从里面就无法推动。

布丁拍手道:“这回管保他们有进无回了。”

这边,马大胆和于木於将小桥和鱼的石棺开启,三人鱼贯进入。走不多时,推开一道石门,阳光射入,果然,又到了一处世外桃源。周围花花草草很多,走过一处小树林,前面溪流叮咚,来到一个小石拱桥,一位婆婆站在桥边,正向桥下张望。马大胆心情大好,跑到桥上问:“老婆婆这是哪里?”(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12

“这当然是桥啊。”

“桥,我当然知dào

,我是问这是哪里的桥啊?”

“嗯,我老糊涂了,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与这桥相伴多年了。”

“呵呵,婆婆真有意思,那你高龄了?”

“呵呵,我老糊涂了,不记得了。”

“那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水啊。”

“这水里有鱼吗?”

“这里怎么会有鱼呢?”

“啊,这么清澈的水,为何会没有鱼?”

“子不闻,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吗?”

“哦,婆婆好学问啊,既然没有鱼,还有什么看头呢?”

布丁在旁暗想,水至清则无鱼,不由联想到石门上的图案,一瞬间,他怔住了。

婆婆道:“小伙子,没有鱼可还有其它更好玩的东西啊,我指给你看,就那里,你仔细看,全神贯注地去看,你会看到许许多多有趣的东西。”

马大胆探头去看,布丁一把将他拉到身后。

布丁笑嘻嘻道:“婆婆,既然水至清则无鱼,那么,这里为何还要有水?”

“呵呵,你这小伙子,谁定的规矩有水就一定要有鱼了。”

“那婆婆是在看水喽?”

“嗯,我其实不单单是在看水,水里除了鱼以外还有许多更有趣的东西。”

“那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我可不可以跳进水里去看,我水性好得很呢。”

“哦,那当然可以,许多人都是跳进去戏耍的。”

“好的。”布丁说着把上衣扒下来,往婆婆头上一扔,“婆婆帮我拿下衣服。”

没等婆婆说话,衣服便兜头罩下。

婆婆头被衣服罩住,一面伸手去抓,一面道:“你这孩子好调皮。”却听噗通一声,婆婆抓衣服的手停下来,慈祥的声音突然有些生冷,“你看到什么了?是前世还是今生?”

布丁的声音却从她背后响起,“我看到了婆婆你即将洗澡的样子。”说完,猛力一推,那婆婆惊呼一声,跌落进了水里。

“布丁,你干什么?”马大胆没料到布丁这么浑,竟对老人家下黑手。说着要跳下去搭救婆婆,布丁过去,将他拦住。指着婆婆道:“她的水性不知比你好多少倍呢,还用你救吗?”

马大胆不可置信地望向婆婆。

那婆婆不再挣扎,头浮出水面,定定望着布丁,嘴角逐渐浮起一丝笑意,“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布丁道:“我们进来的石棺上有桥有鱼,却唯独没有婆婆,而这里有桥有婆婆却独独没有鱼。既然水至清则无鱼,那么,这等荒僻奇异的野外石桥又何来的婆婆呢?

“呵呵,小家伙,你很聪明啊。”说完,婆婆头向水下一沉,瞬间化成一条锦鲤在水里游来荡去。随着它在水里不停转圈,逐渐形成一个小漩涡,先是水,后是桥,连同这里的天地也跟着旋转,三人只觉脑子一片晕眩,等清醒过来时,三人才发xiàn

处身之地前面是甬道尽头,再往前一步就是无底深渊,下面黑幽幽不见底。马大胆向下看了一眼,大叫:“俺娘哎,刚才都咋滴了,再往前走一步就粉身碎骨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13

布丁道:“你现在知dào

那个婆婆是干啥的了吧?”

“不知dào

。”

“真是呆头,你没听过奈何桥孟婆的故事吗?”

“啊,那是阴间地府的传说,喝下孟婆汤,跳进桥下,就投胎转世了。”

“是呀,你再往前迈一步可不就投胎转世去了吗?我一看到她和桥,就联想到了,再一看水里无鱼,那么,石门上的壁画作何解释呢,所以,我一开始就对她有了提防之心。”

“真够悬的。布头,你又救了俺一命,你真是太聪明了。”

“哼,继xù

向前只有死路。看来,这里才是死门,咱们都猜错了。”

三人只好原路回返,不一时,回到石棺口,进得大殿。他们是原路来,原路返。没有与之对应的石门开启,至此知dào

果然是死门。马大胆却一声惊呼,原来,韩青进入的石门和与之对应的人和一捆柴并未开启,而旁边的空柳筐的石棺门却已不知何时洞开。这扇门他们原以为是鱼篓与桥对应的石门,不成想竟是与人斧头和树的对应。

三人回身四处寻望,不见韩青的踪影,稍微宽心。心想可能是见到死门洞开,跟着进去了。如果,见到婆婆更好,最好一并给收到阴曹地府。

布丁道:“我彻底想明白了。这空柳筐石门,我们先入为主地把它当作了鱼篓,实jì

上它不是鱼篓,这个人手持斧头在树前砍柳条编筐。筐在人没了,这说明对应的关系,此门和我们之前进过的门相似,虽凶但不是死门,人和凶器不在了,自然就可通关了。不过此门多出一把斧头,由此可见虽不是死门,却也是极凶之门,进去的人不死也得给扒层皮。”

“哼哼,你小子果然聪明。”

三人大惊,只见韩青站在身后的鼎上。上身赤裸,裸露的胸膛上到处是血痕,裤子多处漏洞,勉强能把要害部位遮住,看得出他虽然受了些伤,但都是些皮肉轻伤,刚刚必是经过一番激烈的肉搏。他出来后,没敢再进入。而是躲到鼎内休息,静候布丁等人出来,也算是他聪明一次。

布丁见他身边手下皆无,已经是光杆司令一个,胆气大增,道:“韩英雄,你好厉害啊,在里面与猛虎搏斗了不成?”

“怎么,难道你们没遇到吗?”

“哦,忘记告sù

你,我们是等韩英雄先进去后,才从这边进的,咱们走的是两条路,却是殊途同归。”

二人面露坏笑,直把韩青气的目眦欲裂,手握拳头咯咯直响。

布丁道:“我师兄还有一支箭,你要好自为之啊。”

韩青道:“那就尽管射来。”

说着向他们扑来。于木於急忙举箭,这一动,旁边的骷髅动了,一急忘记了骷髅就在身边,还是他们为了封堵石棺口而引到近前的。骷髅动作很快,于木於来不及瞄准韩青,骷髅已到近前,只好放下弓箭,三人撒腿就是一个跑,围着大殿转圈,三人知dào

,论拳脚功夫十个他们也不是韩青的对手。布丁的逃跑速度那是一流的,动作十分敏捷,于木於更是猎手出身,想抓他也不好办,唯独马大胆虽长得人高腿长,可耐力最差,跑不多时便落后。眼看就要给韩青抓到。这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三人面前,这人浑身上下一身黑,跟韩青带来的手下一个打扮,唯独脸上罩着红色面巾,只露着两只眼睛。他一出现,便与韩青交上手。两人拳来脚去。都是快攻快闪,不到一分钟已然互相攻守三十多招。论功夫应是不相上下,但韩青连番打斗,此刻筋疲力尽,且浑身带伤,缠斗一会,渐处下风,狗急跳墙,从大腿内侧摸出一柄匕首,这一动真家伙立即引来了骷髅的注意,骷迈开大步加入战团。表面看,骷髅对着韩青挥刀,但他那一丈多长的巨大骨刀,一经施展,黑巾蒙面人也不得不防止被刮到。韩青边战边退,渐渐退到来时甬道口,突然放慢速度,像寻死般,等着骷髅竖起骨刀狠狠一刀劈来,刀锋距离头上不到一尺距离,韩青才猛一闪身,骨刀重重砸在他身后的石门上,一声巨响,石门被生生劈碎,来时的甬道口重现天日。韩青冷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14

说完,闪身消失在甬道口。布丁不由赞道:“韩青脑子也不算笨。”

三人奔蒙面人,那人似乎很怕见到布丁,稍一迟疑,不等他们靠近也奔向甬道口,消失不见。布丁望着甬道发呆。

马大胆道:“救命恩人为何不说两句再走。”

于木於道:“这人好本事,一身功夫不让韩青,城里竟有这样的人。”

布丁道:“城里以前本事最大的就是王铁匠,但和王鸿涛带来的人都没法比,毕竟那个韩青号称是江西比武第一人。那么,就只有一个人能逼走韩青了。”

“布爷说的是太虚道人。”

“嗯,除了他还有谁能逼走韩青。”

于木於摇头道:“那人的功夫路数不像是太虚道人,我对太虚道人知之甚深,他最厉害的功夫不在于快攻近打,而是仰仗敏捷的身法和神出鬼没的飞镖。所以,江湖人送他一个绰号‘无量燕子梭’。”

布丁道:“那还能是谁。”

马大胆道:“他是谁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他是怎么进来的,刚刚这扇石门还是封的死死的,难不成这里还有别的通路。”

一语点醒梦中人,布丁道:“不会的,这里不会再有其他的路。”布丁心里有了计较。

马大胆道:“那他是早就进来的,一直藏在大鼎尸骨下面。”

“进个屁,你还没看出来,他穿着打扮和韩青带来的几十名黑衣人有何区别?”

“啊,你是说,那人是他的属下,窝里反了。”

“嘿嘿,这个人有意思,反正是帮咱的,先不管他。韩青带来的三十名属下,除了一人窝里反,就两人活着回去了,看他回去如何跟王鸿涛交代。”

“那我们怎么办,也跟他们原路返回,还是继xù

走下去。”

布丁道:“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门了,石棺上是人和一捆柴,看那柴的形状,两横一根扁担,上面加个人字,不就是生字吗?我们咋早没发xiàn

呢。”

马大胆也是捶胸叹气,“你咋不早说呢,九阵都过了八阵了,最后没进的是生门,唉,我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布丁安慰道:“你今天的表现已经非常好了,进去前,咱们还是先找东西把来路的甬道石门口封堵,免得韩青再带人前来。”

“用骷髅堵是不成了,人家一挑逗它就动,我看还是将石棺盖挪一块过来堵吧,这里唯一能挪动的就它了。”棺板立在棺口时,并不难推动。可平卧地面上时,三人合力才勉强推动一点。这样一来,最近的一块挪过来也得一天时间。

马大胆道:“我有办法了。”说着捡起一把钢刀将骷髅引到盖板前,从鼎内解下一条铜索,将石棺盖板一头拴住,另一头栓到骷髅腿上。再跑道甬道口亮出家伙,煞有介事挥舞着。那骷髅果然是力大无穷,竟拖动盖板来到甬道口,马大胆算好位置,方扔下武器。三人合力,将盖板堵到甬道后。如此三番,总共堆叠封堵了三块盖板,这才放心。没有十几人合力根本推不开,而甬道口并排也容不下那么多人。

干完这巨消耗的体力活,三人稍事休息,布丁从囊中掏出干饼,一人分食点。来到樵夫与柴的石棺前,打开石棺盖,继xù

深入,这边甬道不长,一路向下,转了几个弯,很快就来到一个长条形的大厅。大厅正中一根铜柱坡顶而入,正是那二层连着九道石棺的通天铜柱,铜柱一头连接上层,一头插入地下。到人胸口的位置又从中平伸出一根横杆,两头探出一米左右,像轿杆一般粗细。铜柱前有一方石碑,石碑有两米余,一米宽,上面镌刻着一些图案符文。碑后不远分别排列着三扇石门。石碑与石门之间的地面上有三道凿刻出来的石槽相连。三人来至近前,石碑正中镌刻一副图画。里面人物并不陌生,显然是上接第二幅画:三个盔甲武士分别倒在血泊中,而文官面露得色。君王则一副失落模样,画下角有草丛树林,之后则有异装武士潜伏。(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15

布丁问:“木鱼头,你快说,这上面说的是什么?”

马大胆道:“连我都看懂了,你还不明白,真是猪头。这画上分明是接续石门外的第二幅画,说的是,糊涂的君王听信了文官的话,用二桃毒害了三位大将,结果,正中了敌人的诡计。”

布丁道:“毒死的?怎么可能,一个能伏虎,一个能降蛟,就被区区桃子毒死了。”

于木於不言语,走到后面三尊石门前,默默端详了一会。道:“这个石墓我想是这样的,当年,齐景公听信晏子的话,逼死了三位忠心耿耿的大将军,后来敌国入侵,手下无可用之将,他方知中了敌人的诡计,十分后悔,便在此地,为三位勇士建立英雄冢,用石块堆砌而成,外面覆盖黄土,只留一个方冢冲天而起,突出地面三丈,形成方石楼。一来为了透气,二来用做地标,好叫后人祭奠。而在墓中设计成人间狱的形势,希望他们能早日重生,陪伴君王。三人生前都是带兵打仗的大将军,死后便用士兵殉葬。为防止盗墓,人间狱内设成四大阵,由那些殉葬的军人尸体布阵,端是惨绝一时。”

“真够残忍的,竟用自己士兵殉葬。”

“那年代不乏战俘,里面的千具尸体应该是用战俘吧。”

走到左首的第一个石门前,于木於手指石门从左到右,道:“第一个石门上有蛟龙符号,应该是降蛟勇士公孙接的墓室;第二个门上是一个虎符,应是伏虎勇士田开疆的墓室;第三个门上这个古怪的符号,我也不认得,猜想理应是辟邪勇士古冶子的墓室。”

马大胆道:“一开石门不会从里面蹦出一只蛟龙或是斑斓猛虎吧?”想想上层的骷髅,不免心有余悸。

“到了这里,我想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机关了,这里应该就是三主人的椁室,那边的横杆转动,石门打开。只不知这一转动铜柱,与之相连的二层的九转大殿会起什么样的变化。”

还是那话,尽管不知潜藏着什么样的危险,但这三个胆大包天的货色,永远都是好奇心总比胆子大。三人稍一合计,便走至横杆前。布丁和马大胆推一边,于木於推另一边。

三人合力,转动铜柱,刚推了一圈,第一扇石门轰隆隆开启。

三人早有打算,于木於端起弓箭。而布丁和马大胆则迅速爬到石碑上方,警惕地看着石棺口。等了半晌,一点动静没有。

“太好了,推断的果然没错。”

哈哈,布丁乐的直蹦高。屁颠屁颠跑到第一扇石门前,只见里面黑蒙蒙死寂一片。

马大胆道:“且慢进去,这里面的降龙勇士连蛟都能降服,可知其有多强悍,万一他诈尸,可吃不了兜着走。咱们还是先想好退路再进去不迟。”

于木於道:“马老弟说得对,布爷你看,每个门上都有一个闪字是何意?难道是叫我们闪开的意思吗?”

布丁没注意到,闻言过去逐个细瞧,还真是,挠头道:“按照之前的经验,这里的一字一画,都蕴含着深意,我们决不能忽视。”

马大胆信心饱满地道:“这道题由本军师解答如何?”

“快说。”

“闪字吗,外面一个门,里面一个人,岂不是在说,一人一门吗?你们看,我们有几人?”

“三人。”

“而门有几何?三也!三对三,岂不是一人一门乎?”马大胆学着老夫子腔调。

“两千年前的人咋就知dào

会有三人来盗墓呢?”

“这就叫奇门遁甲,天机不可泄露。”

“哦,这古代玄学今日算是开了布爷的眼。”(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16

马大胆道:“其实,玄倒是有一点,但是机关确是一定的。你看地下相连的三道石槽,我料想里面必定埋伏着铜索机关,我们如果都进入到一个门,三门下面的支撑轴重心偏离,必会发生剧变,那就大大不妙了。”

三人继xù

过去推,到了第二圈,第二扇石门开启,推到第三圈时,第三石门也开启。

布丁道:“军师,你来分配,咱们一人一门。”

马大胆道:“伏虎勇士离不开弓箭,这道门由木鱼头进。我的水性好,当然是降蛟。布头你就随意了,哈哈。”

“嘿嘿,你莫要溺水了,喊我去救命就好。”

里面昏黑,从墙上启下万年油油灯,三人分别走到各自石门前。互望一眼,分头进入。

布丁进的是第三个石墓,也就是辟邪勇士古冶子的墓室。往里走了十丈左右向右拐,到了一个阔厅。阔厅正中安放一具棺椁,铜皮铁骨包裹的严丝合缝,上面镌刻着无数细密的符文图案。布丁过去看了一小会,便头昏脑涨,用手去推,纹丝不动。他知dào

这里的每一布局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绝不是蛮力为之,便围着大厅转圈,走到一处,地上一层厚厚的沉积物引起了布丁的主意,仔细一看,似乎是灰粉之类,再看墙面石砖有松动的痕迹。布丁抓着石砖左右一晃,石砖便被启出。连续取下十几块,里面果然别有洞天。布丁想起来时的壁龛,猜想会不会是出口的机关所在,便爬进去。里面空间仅容一人弯腰行走,向前走了百余米,豁然开阔,来到一处葫芦形的砖砌地井,却突然听到一声十分温和的笑声传来,犹如响在耳边,布丁不由头皮发麻,差点就惊呼出声,那声音道,“呵呵呵,你不用怕,能在这里找到我,就说明你我前世有缘。”布丁急得左顾右盼,就是不见半个人影。却声音一转,又传来凄厉惨呼,“我不敢了,我不敢了,饶命……”

布丁忍不住喝道:“谁在说话,出来。”

这一嗓子,声音在葫芦井内回荡不绝,久久没人应答。布丁暗自一咬舌尖,腕弩提到胸前,心想,是人是鬼布爷就跟你见个分晓。举着石灯,顺着墙壁找。却听声音从右侧传出,“呵呵呵,你不用怕,能在这里找到我,就说明你我前世有缘——我不敢了,我不敢了,饶命……”还是重复的那两句话,布丁不由大奇,继xù

走了没多久,那声音又传来,“呵呵呵,你不用怕,能在这里找到我,就说明你我前世有缘。”这回,布丁反倒没先前那么紧张了。心想,会不会又是只鹦鹉在作怪。

再往前走,有一个半人高砖砌的半圆拱顶小圆门。布丁停下,等了一会,那声音再次响起,果然是从这下面传出来的。布丁把心一横,弯腰钻了进去。往前走了没几步,进入到一个狭小的圆形小厅,和之前的葫芦型大殿构造相仿,浑似缩小版的。小厅正中有一张石桌,石桌上分坐一男一女,二人服饰艳丽却分明不是本朝的装扮,男人手里擎壶,女子则一手端杯,两人笑容俱在脸上。布丁赶忙拱手施礼道:“二位前辈,多有打扰,刚刚是你们在跟我说话吗?”

半天不见回应,布丁走至近前,将石灯放到桌上,一颗心刚待放下。那声音又响起,“呵呵呵,与卿共度良宵,不枉此生。”

布丁分明听出声音正是从男人口中传出,却不见男人嘴唇翕动。

在石灯映照下,布丁探头细看,发xiàn

这是两具死尸无疑。只不知为何千年不腐,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再加上时不时回荡的声音,布丁不由感慨道:“二位前辈当真是音容笑貌俱在,魂魄千年不散。小布丁在此给二老请安了,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动你们分毫,哪怕是你们戴着价值连城的和氏璧,我也……”说着,布丁眼睛直了,因为,他看见女尸脖颈上戴着一块黑紫色晶体项链,那晶体既不晶莹也不剔透,但看上去温润柔和,散发着一股十分安详的气息。布丁从恶道人那里搜刮的宝贝不少,什么珍珠玛瑙宝石翡翠的应有尽有,唯独这种淡然无奇的晶体吸引了他,布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轻轻将晶石从女尸脖颈上摘下,嘴上改口道:“前辈莫怪,我只看看,并不拿走,千万不要诈尸来吓唬我。”(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17

在手里把玩片刻,越发觉得晶石项链不一般,贪心大起,挂到自己脖子上。却一回头,看见男尸那只擎壶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温和的笑容不见了,变成嘴角带着一丝狰狞的模样,恶狠狠地瞪视着布丁。布丁慌得一下子躲到女尸身后,却不料这一来,那男尸又有了变化,脸上瞬间长出许多白色绒毛,布丁再胆大,此刻也挺不住了,妈呀一声,转身就跑。男尸直绷绷站起,这一站起,布丁看清了他擎壶的手,已经不知何时攥了一柄寒光飒飒的宝剑。布丁从石拱门下钻出,那男僵身材高大,两腿不会打弯,猛一挥手,一剑将石壁砍塌,整个人破壁而出。布丁听道,从男尸喉咙里传出声音:“奸佞之辈,陷害忠良,天诛地灭,交出项上人头。”

布丁撒腿那个跑,好在人小腿快,几下子窜回古冶子椁室。那男尸尾随追入,挥剑朝布丁砍来。布丁见他身体僵直,速度虽然不慢,但转弯却耽误工夫,心安不少,见他砍来,便躲到棺椁后,围着棺椁转圈。那男僵尸追到棺椁前,呆了呆,朝棺椁跪倒道:“主人,遭逢无耻奸佞陷害,奴仆誓报此仇。”

不料,这时棺内发出声音:“本主归天,你为何不追随我而去。”

男僵尸闻言浑身颤抖,“主人吩咐,奴不敢不从。”说罢,挥剑朝颈上一抹,人头滚落在地。

布丁从棺后站起,原来是他冒充棺主人说话,过去一脚将僵尸头踢飞。骂道:“小爷差点叫你吓死,做了鬼还这么尽忠,当了千年奴才也当不够。”僵尸头飞落,一声金属脆响,尸身脖颈处掉落一物,布丁弯腰拾起,是一个古代令牌,通体黝黑,质地细密,十分精巧,依稀认得上面一个古体赦字。布丁看它也不大,顺手揣入怀中。

却不料,身后的铜皮棺椁这时传来砰的一声巨震,布丁亡魂皆冒,这要是三大勇士之一的古冶子诈尸,那岂不比这奴才厉害百倍啊。紧接着又一声巨响,铜皮棺椁被锤破一角。一颗人头从里面露出来,布丁大叫:“娘呀。”刚待跑。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不是娘是爹,快拉我一把。”从里面露出头来的竟是马大胆,布丁喜出望外,过去将马大胆拉出来,紧接着是于木於。

“你们怎么从这里出来的?”

“嘿,我们进去的墓室,果然和料想的差不多。门口有一根平衡轴,只能进不能原路出,若是咱们三人一起进,一准给一块翻进无底的深渊里。里面除了几块尸骨以外,全是奇珍异宝,下面有夹层,进了地道,七拐八扭的就和木鱼头碰一块了。然后,我俩摸索着就来到这里。多亏有这宝贝才能砸开铜皮棺椁。

布丁看到马大胆手里拖着一根碗口粗的铜棒,“这什么好东西?”打手一拎,没拎动。马大胆嘻嘻笑道:“我俩人才勉强抬动,你哪能搬动,这根铜棍少说有一百多斤。”

布丁道:“大牙用还行,那么多奇珍异宝就拿这个来?”

“要不是为了砸开铜皮棺,我们才回去拿的。不然,我什么也不拿,没我特别中意的,我爹说了,坟墓里的东西再贵重也不能往家拾,能把物主的鬼魂给招引来。不过,木鱼头真是得着宝贝了。”

“你倒是和布头我一样,不贪财啊。”

马大胆眼尖,一眼看到布丁脖子上挂的黑晶,道:“这是什么?”

布丁嘿嘿道:“这是那女僵尸的宝贝,为了这,她姘头追了我一路。”

马大胆眼光直了,指着布丁身后道:“你说的可是他。”

布丁顺目光回头,顿时,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见,那个无头的僵尸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正一步步向他走来。三人一团惊叫,慌忙后撤。(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18

那无头僵尸似乎有眼睛般,紧跟不放。追着三人在椁室打转。马大胆道:“木鱼头,快用你刚得到的好宝贝给他一家伙。”

一语提醒梦中人,于木於飞快从背后撤出弓箭。布丁一瞅,跟他带来的弓箭不一样,足足大出一圈。弓体散发黝黑色泽,像金属又不像,在石灯光下,似乎有氤氲黑雾透出,看着就不同凡响。于木於将仅剩的一支箭上弦,照准僵尸胸口就是一箭。但听弓弦一响,嗖的一声从布丁身边飞过,这一瞬间,布丁感觉胸前的空气有股子烧焦的味道。那僵尸被一箭贯胸,强dà

的力量把他牢牢钉在身后的墙壁上。不一时,尸体身上冒出黑烟,慢慢焚化了。

嘡啷一声,僵尸手中宝剑落地。马大胆跑过去,捡起短剑,端详了会,哈哈大乐,“这也是宝贝,它归我了,这铜棒子给你。”

布丁犹自被那一箭之威震撼着,对于木於道:“木鱼头,这是什么箭,怎会燃烧呢?”

于木於也是一脸惊喜道:“布爷,我也头回用,这弓果然是降龙伏虎的利器啊。”

“可为何会燃烧呢?”

“这……可能是箭速太快,摩擦着火吧。”

三人俱觉匪夷所思,好在今日离奇的事物见的太多了。

布丁道:“快走吧,前面还有个美女尸,别等她也诈尸了。”

三人在布丁带领下,来到女尸的地井。一进这里,不由呆住,那女尸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化作一具骨架。

马大胆道:“难不成,这就是你说的栩栩如生的千年美女尸?”

“刚刚不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拿走了什么?”

布丁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黑晶,将它摘下在女骷髅头上晃晃,不见有任何变化,头遭有点不好意思道:“前辈莫怪,原来你二人肉身千年不坏是因为有这项链,反正你也死了,早入土为安,早投胎转世。这串项链就当给我的见面礼好了。”

“嘿嘿,布头你还说你不贪心,看看你干的坏事,如果你不拿项链,有它镇着,恐怕男僵也不会诈尸。不过,项链确实是好宝贝,我记得爷爷说过,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兹璃,人戴在身上一可避邪,二可辟百毒,不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从上面刮下一点粉末和水服下,便可起死回生,说的恐怕就是你手中的宝贝。”

布丁闻言喜道:“哈哈,那太好了,有了这个再也不用睡蚊帐了,我也没算是空手而归,以后,你的小命就交给我了。”

“呸呸,乌鸦嘴,我才不用这东西。”

布丁心有愧疚下,将女尸搬到地井角落,掘了点土草草掩埋,却见女尸手里仍死死攥着酒杯。仔细一看,杯上有个古字。又看到女尸头发上有个墨玉发簪,上面也有个古字。布丁心想,这什么意思,难道是家族的标记。酒杯拿不下来,干脆将发簪收入怀中。心想,阿娇特别喜欢各式发簪,拿给她看她喜欢不。又对着小坟鞠躬三下,算是赔罪。这边马大胆又发xiàn

新大陆,喊道:“布头,我找到出路了。”原来,在地井的一侧,从里面看,有石拱的痕迹,下面石砖明显是后垒的,用石砖从里面砌死。马大胆一边掘石砖一边道:“布头,这个砖井你知dào

干嘛用的吗?”

布丁道:“我猜是造墓的工匠给自己留的逃生之路。”

“答对一半,这个地井子确是工匠们准bèi

逃生用的,在二千年前,流行着殉葬一说,王宫贵族死后,陪葬个千百人不算什么。特别是为防墓内机密泄露,往往在墓建成后,顺便把工匠们杀在里面殉葬。于是,很多聪明的工匠就在造墓时偷偷设计了暗道。这个井子,显然就是这样的逃生暗道。可惜的是,这个秘密被墓主人忠心的仆人,喏,就是那个无头僵尸发xiàn

了,于是,他将藏匿在此的工匠们全部斩杀在外面的大葫芦陪葬陵里,又将地井与外界的暗道砌死,然后,准bèi

饮毒自尽。却不料,他的爱人女尸得知后,在封墓前也偷偷来到这里,陪着他一起饮下了毒酒,男尸死前追悔莫及,恨自己牵连了女友,怨念使得他魂魄千年不散,并在诈尸前,反复说着自己临终前在脑海里印记最深的话。一个是与爱人的情话,一个是痛杀工匠时印记到脑海里的惨号。而女尸不说话,正说明她死得其所,心安理得,早已无牵无挂魂归天国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19

“只可惜,本以为可以就此双双在天国共接连理,却不料,男尸魂魄仍守卫着主人,这一等就是千年,最终还是你超度了他的亡魂,结束了这段千年的等待。”

“说的跟神话故事似的,那僵尸男杀人无数,死了也去不了天国,下地狱继xù

遭罪去吧。”

三人边说便掘开石砖,下面果然是一条半人高的圆拱形石砌甬道。三人弯腰前行,走了百米,前面隐有光亮传来。三人大喜,走至近前,又进到了一处竖井里,这个井子和前面的两个不同,因为,这里有一束阳光从上面洒下,抬头看去,应是一座枯井。于木於身高臂长,两手撑井壁独自一人攀援而上,不多时,到了上面,扔下绳索,将二人接上。到了地面,往周围看看。布丁奇道:“原来是这里。”

马大胆问:“这是哪呢?”

“我们到了离南城门不远的地方,以前这里有一个村叫南关村,后来,战乱时一把大火烧光了村庄,据说当时被烧死的人有上百,到了晚上常有冤魂出没,没人敢来这一片,幸存者也纷纷搬迁。从此,这一代成了一片荒地。我小时候常来这边玩耍,所以,对这里并不陌生,一眼就认出来了。”

马大胆道:“从方石楼到这儿不算近的距离了,地下的工程还真不小啊。”

“咱们破阵而出,尤其是破了九九归一大阵,九鼎环接,必然不是虚设的,我猜想再进去恐怕不易了。”

三人往方石楼方向奔去,到了近前,只见一片杂草荒芜,根本不见了石楼的影子,就像是从未有过一般。地面上也看不出有地表下陷,地皮撕裂的模样,不由十分费解。

马大胆解释道:“这就是阵,鹦鹉不是说了吗,虚虚实实,幻真幻灭。咱们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现在到了梦醒时刻,不过,梦里也没亏待着咱们。”说着,轻轻一挥手中的宝剑。

“你说的简单,你有地方做梦,你叫木鱼头去哪做梦去?”

马大胆道:“这好说,叫他跟我回俺们村吧。”

于木於道:“这且不必了,前几日在南面树林狩猎,发xiàn

了几个可以住人的洞穴,我去暂住便可,也好在林子里找些做箭支的材料。有事情,可去那里找我。”

说好联络方式,三人道别,各自回去休息。

布丁和马大胆来到东门大街,此时,已是黎明十分。折腾一宿都饿得不轻,来到摆馄饨摊的老孙摊上点了两大碗馄饨,二斤油饼,俩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何大劲和乔四从寻翠坊门口走出来,伸着懒腰,老远看见布丁二人,便走过来,道:“呦喝,这不是布队长吗,布大人没发工银揭不开锅了是咋?就吃这个。”

乔四道:“布队长,你也算城里有身份的人了,还吃这地摊上的东西,不是给咱县衙摸黑吗?要不哥哥请你去泰来酒家吃碗热腾腾的龙凤馅馄饨如何?”

这俩人一劲儿揶揄,布丁饿了一晚,只顾着往嘴里送馄饨,没空还嘴。

马大胆不吃亏,故作一副神mì

模样,道:“二位班主,泰来酒家的馄饨早吃腻了,我们今天是专门来吃老孙的馄饨,你别看老孙摊子小,可他做的馄饨比泰来酒家的不知好多少倍呢,城里只此一家,知dào

为什么吗?老孙的馅里有地龙肉。”

“什么地龙肉?”何大劲和乔四没听说过,俩人面面相觑。

马大胆道:“地龙都不知dào

,也难怪二位班主不知dào

,地龙是外地的称呼。本地嘛,哎呦,真是太香了,要不要我请客,二位来上一碗。”

何大劲与乔四互看一眼,也坐到马扎上,马大胆招呼老孙上来两碗。

“嗯,香是很香,你说的地龙到底是什么东西?”

布丁一碗馄饨下肚,倒出嘴来,拿手比划着,“嗨,就是蚯蚓,就那泥里钻来钻去,浑身沾满黏液的的那个。”

“啊呸,”二人闻言,蹦起一米高,抠嗓大吐,“混账,你们竟吃那么恶心的东西。”

老孙过来道:“二位爷莫生气,布爷是逗你们呢,馅里没有蚯蚓。”

乔四道:“嗯,你是老实人,不然非砸了你的摊子不可。”(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20

“二位爷其实有所不知,这蚯蚓虽说看上去恶心,但遇到天灾人祸,食不果腹时,小老儿确也曾吃过,别说地龙就是地鼠、蚂蚱、毛虫什么的都能吃。”

何大劲道:“要不你就长的这般贼头鼠目,老鼠吃多了吧,哈哈哈。”

老孙道:“何爷说笑了,小老儿就是吃再多的地鼠也不能变成耗子不是,要不然,咱城里少说一半的人都变成耗子了。”

“此话怎讲。”

布丁道:“城里人都知dào

老孙馄饨摊里的肉馅都是地鼠肉,因为,老孙捉地鼠的本事是城里一绝。”

“啊,混账,不是地龙就是地鼠的,你这是给人吃的吗。”二人养尊处优惯了,哪吃过耗子肉,心里直犯恶心,

马大胆道:“所以,我们才说,这里的馄饨城里只此一家,嫌脏的莫来。”

老孙道:“二位爷,其实,地鼠并不脏,我把内脏四肢和头颈部分都去掉了,只用身上的好肉,你们尊贵,不吃这个,可我们寻常百姓吃不起猪肉,平日大多就是靠地鼠之类野物来打牙祭。有些大地鼠,一只就能宰出二斤好肉呢,既不花钱又防着它们糟蹋粮食……”

“别说了,俺俩还是去泰来酒家吃去。”二人本取笑布丁,却不料,被布丁反将一军,如败兵溃将,急忙往泰来酒家方向去了。

马大胆道:“布头,瞧这样,这俩人又是一夜淫靡,你说他们哪来的银子,衙门一年的工食银恐怕在寻翠坊捱不过半个月吧。”

布丁道:“你忘记了,我前几日在衙门口是怎么刁难郓城官差的,就那么一会,半年的俸禄便到手了。做官差为何门槛这么高,就是因为好处多多。你若羡慕,我回去跟布大老爷也给你谋个皂班的活,往后不用跟我东奔西走了,去门口一站,‘有理无钱莫进来,’不消几月,你就发达了,也成了寻翠坊‘又死娘’的座上客了。”

“呸,呸,我就跟着布头混,我才不稀罕昧良心的脏钱。凭我的本事,有朝一日,必会光宗耀祖,荣华富贵加身。”

“嘿嘿,你孩很有志气。其实,你要是真喜欢钱,随便在三勇士墓揣上几件,就够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了。这一点,我对你高看一眼。”

“嗯嗯,古人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还是布头你了解我。”

二人吃完,马大胆已困的睁不开眼,回家睡觉,布丁则径奔衙门。

来到布大人书房。布泰诨和戚佑才早已在议事。见了布丁,忙询问。

布泰诨道:“布丁啊,昨日,你非要将韩青带回衙门,我就猜你有想法,你到是说说。今日,我们该怎么办啊,他毕竟是王家的人,虽有嫌疑可我们没确凿证据,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放人哪。”

布丁笑道:“昨日,也是王家手段逼人,迫使我不得不采取也叫他们意想不到的措施,这样一来,不仅我们,王家也一时无计可施。”

“王家无计可施,可我们下一步有什么高招?”

“既然,我们都知dào

江边死尸十分蹊跷,很可能是王家故布疑阵,但我们的猜测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是不能拿出来讲的。所以,小子我临时发挥,故将王老爷带回衙门,迫使韩青就范,王家果然弃车保帅,这一举动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戚佑才道:“嗯,这一点我和布大人刚刚也分析过了,那么,接下来怎么逼韩青就范呢?”

布丁道:“呵呵,虽说也出乎了我的意料,但韩青不知不觉深入泥潭,而且无法自拔了。”

“怎么讲,今日还提审韩青吗?”

布丁道:“他不在牢中,如何提审?”

“啊,这话何意,你去过大牢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21

这时,牢头孙大成跑来禀告:“大人,不好了,韩……韩青不见了。”

“啊,布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布丁问孙大成:“你先说说牢内情形。”

孙大成道:“夜来这厮还好好的,早早吃了,就蒙头大睡,不吭不响的。今日一早,我们给他送牢饭,久唤不起,还以为他中了伤寒,却不想,他被子里塞了茅草,人早已不知所踪,牢内栏杆、铁锁、窗口,没有丝毫损坏。真不知这厮是怎么出去的,难不成会那传说中的穿墙术。”

“休得胡说,哪里有什么穿墙术。布丁,听你刚刚的话,想必你知dào

韩青昨夜去了哪里。”

布丁道:“昨夜,他故yì

跟我们回衙,实则是想入夜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牢内脱身而出,半夜将我击杀,然后,再返回牢中,叫我死的不明不白,从此,无人再敢跟王府作对。”

“啊,那你受伤了没。”

布丁道:“幸得贵人相助,他即将得手时有一蒙面人出面将他赶跑。”

“哦,那蒙面人是谁?”

“那恩人并不说话,追韩青去了。也正因此,韩青才无法回到监牢,我也不知dào

他是谁。”布丁故yì

隐瞒了吊尸楼的事情,是有自己的私心。因为,这里面还牵扯着于木於。于木於没死的事情,他是万万不能告sù

任何人的,一旦叫人知dào

,他全家小命也难保。所以,他只挑了一部分告sù

了布泰诨。只有时间和部分人物,至于地点,他一概没说。而布泰诨关注的是韩青的事情,也没觉察出布丁有所隐瞒。

戚佑才道:“韩青此番一逃,对我们是大大有利,可以说他是畏罪潜逃。我们即刻下令全城搜捕,悬赏缉拿,也可以光明正大前去搜府,看王庆远还有什么话说。”

布泰诨道:“小机灵,依你看,韩青会不会就躲在王府。”

布丁摇头道:“王家必会想到我们会借机搜府,我想他绝不会将其藏在府上。”

“那么,他会躲到哪里,难道回江西了不成?”

“也不会,以韩青的性子,不杀了小子,誓不罢休的。他不会轻易离开,更何况他的主子还在这边。”

戚佑才道:“他会不会在骑兵营的驻地,那里有近千号人,随便乔装成一名军士,我们也很难发xiàn

。”

布丁道:“现在的重点不在于韩青的去向,小子的安危不算什么,反正有一个恶道就够我头疼的了,再多个韩青又能怎样。重yào

的是,此番韩青逃亡,给衙门制造了机会,我们可以逼迫王庆远交出韩青,否则,死亡家丁一案,就认定与王府脱不了干系。如此一来,王庆远必定火烧眉毛,自乱阵脚。我们则趁乱而入,一举揪出主谋,还死者公道。”

三人计议一定,派人喊来王庆远上堂。

王庆远面色有异,眼睛闪烁不定,单看表情,三人心里明白了八九不离十,王庆远必然知dào

韩青的事,恐怕一夜未睡,打了许多腹稿。

布泰诨道:“王员外昨夜看来没休息好啊。”

“是,是,老夫偶染伤寒,咳咳,牢大人挂心了,只不知叫我来所为何事啊。”

布丁插嘴道:“难道,王老爷真不知吗?”

王庆远在其灼人的目光下,脸色转红,道:“老夫确实不知,大人但将无妨。是不是,我那家畜又生出些事端,惹大人不愉快了。”

“呵呵,王员外是明白人,实不相瞒,喊你来,便是告sù

你,韩青昨夜越狱了。”

“啊,有此等事,他这是为何呀?难道是受了委屈?”(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22

“哼,本官昨日请他来衙门,其实也并未将其视作凶犯,只不过,审嫌问疑是衙门办案的章程,他若光明磊落,只须交代清楚,今日,必会将其释fàng

。可是,他却连一夜都捱不过,就越狱了,还半夜去刺杀布丁,你可知dào

,刺杀官差是什么罪行?亏他还是巡抚司出来的人。”

“啊,这……老夫确实不知。韩青平素在家兄身边,一直恪尽职守,秉公执法,怎会干出这等目无法纪的事情,会不会是布队长认错了人呢。再说,你二人平素并无仇怨,他何至于此呢?”

布丁道:“王老爷的意思是小子夜半认错了人,好吧,就算如此。可为何,韩青要越狱呢。难道是思念少主回去伺候主子了不成。”

“不,不,不,韩青绝不在我王府,他越狱的事老夫也是刚得知的。”

布泰诨道:“他越狱而逃,便是从轻嫌升级成了重嫌,从无罪变成了有罪,而你作为其主,按照我大明的例律,本官有权现在就去你府上搜上一搜。”

“好吧,大人,如果搜府能洗刷我的嫌疑,那么,就请大人立即前往吧。”

三人面面相觑,王庆远果然是有备而来,答yīng

的这么爽快,看来已经有所准bèi



布泰诨吩咐道:“何大劲,召集三班人手,去王府走上……”还没等发完号令。

属下来报,东门孙家家主孙力亲自前来,并押解了一名人犯。

布泰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凭直觉感到来者不善。点头道:“叫他进来吧。”

孙家家主孙力是近十年来城里最具神mì

色彩的人,没有之一。他很少在城里露脸,似乎在外地也有产业,一年到头,能在城里见到他的次数,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就是布大人有些事情找他商议,也是派其三弟孙强出面。都传说他在外地做着一些绿林勾当,在绿林道中他有着瓦岗寨里单雄信一般的地位。此番他亲自到访,布泰诨心里也直打鼓。像孙力这样的人遵纪守法,还能把他这县官放在眼里,若是一旦投身绿林,落草为寇,他区区一个知县又算的了什么?所以,在布泰诨眼里,对付知书达理的王庆远,远比对付孙力容易得多。

不一时,孙力带着三四名手下进来。孙力哈哈大笑:“布大人,别来无恙啊,身体安好?”

布泰诨忙起身,虚与委蛇,“好好好,孙员外好久不见,越发健朗。”见孙力身后五花大绑一人,问道:“这是何意?”

“哦,呵呵,大人容禀。是这样的,孙某常年在外操持生意,不想近日回乡,听闻了许多惨事,先是恶道案,接着又出了王府六人命案,弄得城里好不安生。却不料,一次偶然的机会,叫我发xiàn

此人。此人是我当年行走江湖时收的一名走投无路的江洋大盗,被仇人追杀,幸得我救下,发誓金盆洗手,跟随我做一名护院。不想恶习难改,一日,发xiàn

六家丁从王府出来,便一路尾随,半路劫财杀人。我发xiàn

这厮近期常在赌档戏耍,恐其旧疾复发,便追问钱财从哪里来,这厮最后招认。此事事关重大,因此,送来衙门由布大人问罪。”

孙力快人快语,容不得旁人插话,一气讲完。布泰诨和戚佑才瞠目结舌。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样一个案件,竟又把三大家族的孙家牵扯进来。而孙力大包大揽,把事全部揽到自家身上,不知是为哪般,而王家这回彻底脱身干净了。果然,朝王庆远看去,他一改刚刚颓色,道:“原来是这样啊,孙员外果然是豪爽耿直之人,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也不徇私,可敬可佩。”

孙力道:“哪里的话,我孙力为人做事光明磊落,勇于担当,城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布丁接话道:“孙员外不仅勇于担当,还乐于担当。城里人人都知dào

,谁家有事情,求到孙员外这里,必是有求必应,因此,有及时雨转世之称。”

这一套客套话,孙力大为受用。王庆远则听出布丁话里有话,是在暗指孙力替人出头,骂道:“你这坏东西,怎么说话呢,这里可有你说话得份。”

要在半年前,布丁必会溜到一边,不敢还嘴。而此时,他将胸脯鼓起,把胸口上的差字,凑近王庆远,喝道:“在大堂之上,你敢辱骂官差。”

王庆远这才想起,布丁已经不是以前的街头浪子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23

布泰诨道:“好了,你们别吵,让本官先审审人犯。”一敲惊堂木,“堂下何人,姓氏名谁?”

布丁细观那名人犯,见这人满脸疤痕,似是遭人故yì

割面毁容,已有些年头了,疤痕结痂处发黑,几乎找不出一寸完整的脸皮。右眼珠外鼓,翻着眼白,似是瞎眼,另一只眼闪着精光,看上去像是个练家子。

刀疤脸声音嘶哑,低头答道:“我没有名字,周围的人都叫我疤子脸。”

“这么说,你脸上的伤痕,是小时候划的。”

“我从小爱打架,有一次打输了,被人在脸上划了三刀。后来,再打输了,人家就又划,直到现在这样子。”

“你每次打输了,都给划吗?”

“是的。”

“你是和谁打的,是同一个人吗?”

“是的。”

“那个人是谁,可在本城中?”

“不在。”

“他叫什么?”

“他叫什么不重yào

,与本案无关。”

“本官说无关才无关,我问你,你须如实回答。”

“好吧,那个人名字叫什么我也不知dào

,他已经死了。”

“是你杀得?”

“不是。”这话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接下来的话更出乎大家意wài



“不牢大人问,我都说了吧,那人是我哥哥,他被我嫂子杀了。”

邪门的一家人,下面有人发笑,刀疤脸扫了一眼,没人敢笑了,看到他那只瘆白的眼珠都感到一股子寒意在心头。

“好了,你的家事本官不过问了,你就说说,你是怎么知dào

王府六名家人携银外出,又是如何将之杀害的。”

“小的自幼嗜赌成性,因为赌,逼死了爹娘。哥哥为了阻拦我,就把我挡在院子里,除非我能打过他。若是打不过,他便在我脸上划一刀。就这样,我硬闯了几十次。”

“那你应该戒赌了。”,

“是的,先前被迫戒了一段时间,后来,哥哥死了,我就又可以去赌了。再后来,欠了许多赌债,被债主追杀,幸亏遇见家主人,从此,我就跟着他。但是,家主人每月就给三钱银子,去玩不了几把就没钱了。于是,我就动了歪念。我知dào

城里属南门王家最富,于是,偷偷躲在王府门前观察了几天,直到有一日六名家丁出府,背着鼓鼓囊囊的一个大袋子,我料想一定是出门采办货物的,包袱里定有不少银子。于是,我便偷偷尾随,刚出了山东地界,我便将他们杀死,投尸江中。”

王庆远做一副激愤状,“不想,死尸认路,竟有一具飘回故乡。可见,你坏事做绝,遭此天谴。”

戚佑才道:“你以一人之力,能杀六人,这说明你是个练家子。”

“是的,小人懂些拳脚功夫。”

“那么,你哥哥的功夫应该更厉害,可他却被你嫂子杀了,可见,你们家是武学世家。”

“我哥哥不会功夫,他自小体弱多病,父亲没教他。”

“那你嫂子会功夫吗?”

“她也不会。”

王庆远道:“大人,这些事情与本案无关。既然他都承认了,还是早早结案,给死者家眷们一个交代吧,老夫都快叫阮氏她们给闹腾死了。”

“嗯,你们还有问的吗?”

布丁道:“小子有几个问题要问。”走至刀疤脸身前,问道:“你杀人后,得了多少财宝?”(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24

“大概有四百五十两银子。”

“银子呢?”

“都输光了。”

“在哪里赌输的?”

“西门桥边的地下赌档。”

“你平常是在寻翠坊看场子吧?”

“是的。”

“怎么从没见过你?”

“是的,家主怕我吓着客人,我一般晚上才出来看场子。”

“你只看夜场?”

“是的。”

“哦,”布丁眼珠一转,“从你杀人拿到钱,再输光用了多长时间?”

“记不清了,大概有半月左右。”

“哦,这么说,你一天就要输掉三十两银子,你就从来都没赢过吗?”

“是的。”

“你手气可真够臭的。”回首对布泰诨道:“我问完了。大人,案情水落石出,一目了然,省了衙门的事真是意wài

之喜。”

布泰诨道:“嗯,全城百姓若都像孙员外一样,何愁民不安国不泰——人犯,你可愿意签字画押。须知,按了手印,你就是死囚了。”

“是的,我知dào

大人,我愿意签字画押。”

王庆远道:“既然人犯全部招认,大人,我家韩青自然就脱了嫌疑,那是否还要通缉问责?”

布泰诨道:“嗯,韩青的嫌疑可以开脱,可是,即便本官念及王员外对本县的贡献,不计较他越狱的罪行,可毕竟他还有刺杀官差这一层,实难赦免啊。”

王庆远转首对布丁道:“布班主一定是误会了,布班主何不大人大量,毕竟也没伤着分毫不是。”

布丁鬼心眼子一转,走到王庆远耳边说了几句话,王庆远点头道:“好说,好说,就这么办。”

散堂后,布泰诨喊来戚佑才和布丁一同商议。布泰诨道:“今日之事,你们不觉得蹊跷吗?几件事都赶在一块。”

戚佑才道:“当然,晚生也是十分费解,孙力从不显山露水,难道此番真的是为王家来背黑锅,那王家到底给他什么好处呢?”

(王家许诺,将方石冢一事告知,俩家携手找出藏宝,一人一半。)

布泰诨道:“如果是好处,那要什么样的好处才能使得孙力亲力亲为呢?布丁啊,你有什么想法?”

布丁道:“回老爷,小子现在也是一肚子疑惑,若要揭开这些谜底,得去大牢一趟。”

“哦,这是为何,在大堂之上你不是问过了吗?”

布丁道:“大堂之上问太多问题,怕叫孙力等人看出我起了疑心。”

“呵呵,鬼机灵,去吧。随时向我报gào

。”

“好的。”

“回来。”布泰诨想起一事,喊住走到门口的布丁,“堂上你跟王庆远都嘀咕些什么?”

布丁狡狤笑道:“小子告sù

他,他只要做到一件事,就可以不追究韩青刺杀官差的罪责。”

“哦呵呵,你倒是大量,说说你出的什么损主意。”

“小子知dào

大老爷库银亏空,已无钱发俸,因此,告sù

他只要肯捐给衙门五百两纹银,便可不计较他刺杀一事。”

戚佑才笑道:“你这坏东西,在公堂之上都敢做这种讹迫之事。”

布泰诨假装生气道:“胡闹得很,姑念在你一心为衙门效力的份上就不予你计较,但下不为例,你要知dào

,他兄长若是得知此事,以此做文章,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关于衙门俸禄问题,老爷我自会想办法。这些不用你操心,你把心思放在恶道和六家丁一案上才是。”

夜里,布丁和马大胆来到监牢继xù

提审刀疤脸。

刀疤脸道:“二位官爷,我不是都招了吗?也签字画押了,为何还要夜审?”

马大胆:“不能算是审问,就是好奇你的家事,来跟你唠唠嗑。”(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25

布丁道:“我想问问你哥哥的事。”

“家事我不想说。”

“可你在大堂上说了不少。”

“那没办法,家主叫我说的。”

“现在你主子已经不管你了,你好比丧家之犬,还有什么不能告sù

我们的。”

“我的命是他的,我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所以,我不想再说了。一刀把我斩了吧,越快越好。”

“急着求死,你必有难言之隐。”

“没有。”

“肯定有,小爷我火眼金睛,早看出来了。”

……刀疤脸扭过头去不答。

“说说你的哥哥,你有那么好的一个哥哥,你却不知悔改,逼死了父母,又逼死了哥哥,问刑那日,我一定要看看你的心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

……

“你哥哥拿刀划你的时候,他自己一定心疼的偷偷哭,正所谓,伤在你身,疼在他心,你这种人是不知dào

的,你只知dào

恨他,其实他是恨你不成材。”

……

“我也有一个哥哥,小的时候,去河边戏水,被娘看到,娘就叫哥哥看住我。于是,我就哀求哥哥,一起去戏水。哥哥不同意,我就哭,哥哥心软了,带我去游水。结果我溺水了,哥哥为了救我,他淹死了。呜呜……”

“别说了!”刀疤脸哭道:“他爱喝酒,酒后就打爹娘,我爹娘身子骨差经不起折腾先后都死了。后来,就打我嫂子,那时我已经长大,就去阻拦,他便说我护着大嫂,暗中与大嫂通奸。于是,将我按在地上,在脸上划一道,我每阻拦一次,他便划上一刀。直到,最后一次,大嫂看不过去,从背后给了他一刀。”

“你撒谎了,是为什么?”

……

“是孙力逼迫你?”

……

“那是王员外逼迫你?”

“不要问了,我早就活够了,杀了我吧。”

“其实,你根本就不会赌。”

……

“知dào

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

“你看看自己那双糙手。如果一个能一天输掉三十两银子的嗜赌成性的人,那么,他的手早就因为常年玩色子,而变得柔软,而你的手,完全是一个粗莽武夫的手。这么厚的一层老茧,指头都大不了弯怎能玩弄精巧的色子呢?”

“你……”刀疤脸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哼,你别忘了,我是练家子,每日举石锁,推木桩,耍棍棒,手能精细了?”

“你还挺能狡辩。我来问你,上午在公堂之上,你说你负责看夜场,接着却又说常去西门赌档耍钱,西门赌档我也常去,那里只在夜间开场,你这么说岂不是自相矛盾?”(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26

刀疤脸这回怔住了。过了半晌,颓然道:“你们衙门只管抓人砍人,不就完了吗?反正有人认罪,你们省事,我也图个痛快,干嘛非得刨根问底的?早知dào

这样啰嗦,我就不答yīng

他了。”知dào

说漏,急忙闭嘴。

“答yīng

谁?答yīng

替人顶罪是吗?”

“求你不要问了。你看看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有何意思,真凶是一条命,我也是一条命,一命换一命,公平,你就别问了。”

“公平个屁,你没杀人,那些死者家眷却要恨你,而真凶逍遥法外。你和那些死者都是受害一方,若是胡乱斩了你,律法还有何用。”

“可我已经答yīng

人家了,你非逼着我反供,你可知dào

,我一旦反供,我仍然难逃一死,我嫂子也……”

“呵呵,你还说你跟你嫂子没啥。”

“就是没啥,哥哥死后,家里就嫂子一个亲人了,她还带着两个孩子。我去顶罪,他们能过得好点。”

这时,戚佑才从里屋走出来,点头道:“已经水落石出了,你承不承认已经不重yào

了。因为,你说的话都被记录下来了。”说着,摇晃手里一本册子。

刀疤脸瞠目结舌,“你们……骗我。”

布丁道:“不是骗你,是救你,救命之恩就不用你谢啦。”

三人扭头就走。刀疤脸放声大哭,跪地求道:“求求你们杀了我吧,要不然,我嫂子一家也得没命啊。”

布丁回过头,郑重道:“疤子脸,你放心,记得今晚上我们没有见过面。只要你听话,没人敢动你们分毫。”

二人来到布泰诨书房,把事情一说。

布泰诨扶额长叹道:“唉,这件事需从长计议,万万不能声张。虽然,本案我们已心知肚明。可孙力介入这件事就更难办了。一个王家已经叫我头疼,现在孙家又横插了一腿。哎,说句失节丧气的话,本老爷若是秉公执法,恐怕无法善终啊。”

戚佑才道:“是呀,像王员外这样的人,身受文化熏染,活在方圆之内,可以用规矩礼法约束。可孙力这样的草莽之人,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像水泊梁山一般,揭竿而起,落草为寇。以他的势力,一旦反目,我们衙门绝不是对手。况且,他手下还不知有多少像疤子脸这样肯为其卖命的死士。”

“难道他们还敢公然与衙门对抗不成?绿林势力虽众,可我们身后也有朝廷撑腰。难道,朝廷还斗不过区区绿林贼寇。”

“说得简单,若在前几朝太平盛世,些许绿林蟊贼当然不放在眼里,可眼下,国家动荡,群雄并举,义军四起。朝廷能否荡平匪患,安定下来,尚不可知,哪有空管咱们这点屁事。”

“大人说的极是,听说四川一带,王祖用义军已经颇具规模,接连败了朝廷几员征讨大将,贼势不小。朝廷此次恐怕不得不重新启用已经告老还乡的洪大帅亲自督阵。”

“嗯,我也听说了,不单是他,东南一带也颇不太平。绿林蟊贼蠢蠢欲动,据说要搞什么绿林盟,推出盟主。哼,贼寇窝聚还能有什么好事,定是要反朝廷。”

戚佑才道:“不知dào

,孙力和这些人有没有牵连。”

“哎,本大人担心就在此。所以,家丁案要从长计议。布丁啊,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不知水深水浅哪。不论你愿不愿意,王府家丁案就暂且到此为止,没本大人的吩咐你切不可轻举妄动。”

布丁道:“难道,大老爷是要冤杀刀疤脸,将此案一笔带过。”

布泰诨道:“哎,老爷我虽然胆小糊涂,可也不是草菅人命之辈。刀疤脸暂时关押在死牢,外面放出话就说是开春问斩。这几个月时间,看看可有法子转圜。”(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27

布丁出了衙门,窝了一肚子火气。心想,没当捕快时看着三大家族的人惹不起,没想到吃了公家饭,成了公门中人,还是惹不起。

晚上,小伙伴们聚在老常摊上喝酒。

马大胆夹了一口牛肉塞进嘴里,道:“布头忒小气,这四五人,就切二斤酱牛肉,怎够大家伙吃的。你看大牙这坨,他自己吃都不够。”

野菜道:“不用你掏钱是吧,这是就菜,还能当饭吃吗?我们几个以前就是二斤标准,加上你当然不够了。”

“标准得改,我现在可是他的军师,论级别你们比我还要低上半个。”

野菜道:“你是军师,那我干什么?”

“你……你就干……管事,大管事,怎么样,也很威风。”

大牙道:“我呢,封我个啥官?”

马大胆道:“你力qì

大,当然是先锋官。”

阿娇道:“你们都有职位了,那我呢。”

野菜道:“你就当厨长。”

“厨长是干嘛的?”

“管做饭的厨子的,最适合你了。”

“我呸,我才不要。先锋军师都有了,我就当元帅。”

“哪有女元帅的,再说,咱们布头干什么,他是我们的元帅。”

马大胆嘴快:“你当元帅也行,不过后面得多加俩字——元帅夫人。”此话一出,野菜脸色立变。阿娇则一脸娇羞,拿粉锤敲打马大胆,“叫你胡说。”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布丁浑似没听到,一劲往嘴里灌闷酒。阿娇伸手拦住布丁倒酒的手,道:“布丁哥哥,你怎地了?哪里不痛快说出来吗。”

布丁一口气连干三碗,满肚子闷气上涌,口无遮拦,骂道:“没当捕快前看着三大家族的人惹不起,可当了以后,还是惹他们不起。三大家族,奶奶个球,混账王八东西,连布老爷都得忍让,还要王法何用?”

马大胆道:“布头啊,为这事伤脑筋不值得,自古以来,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野菜道:“马兄说得对,强欺弱,恶压善,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既然布老爷都得忍让,咱们现在快快活活的,干嘛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另外,我正要告sù

你一件事,马彪文这厮最近是‘土狗刨出金元宝——捡着大便宜了’。本是在袁家做伴读书童,没成想袁公子出了意wài

后,袁家三代单传就此断了香火,袁家族长便想给袁盛物色一个嗣子,继承香火。他看中了马彪文聪明伶俐,加上这厮是秀才,入嗣也不算辱没了袁家。于是,跟马父商量,这等好事马家岂能反对。听说,就在不久前刚刚举行完入嗣仪式。现在他已经不叫马彪文,应该叫做袁彪文袁公子了。他入嗣袁家后与孙梓寿自然走得很近。昨日在学堂,马彪文,哦不,是袁彪文和我说了几句话,从他嘴里我听出,孙梓寿是借他之嘴,托我带话给你。”

“啥话?”

“他叫你先自称斤两,否则,保不准哪天缺斤少两。”

布丁一拍桌子,骂道:“野菜,你胆子叫狗吃了。强欺弱,恶压善,我呸,那是因为他们没遇到我布大少。缺斤少两,是卸胳膊还是卸腿?有本事就冲着小爷来。”

野菜被骂,借着酒意,顶嘴道:“我胆子叫狗吃了,你是胆子大的撑破胸,空有水牛的胆子,可你的小身板装不下,还不是死路一条。”(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28

布丁也已醺醺然,骂道:“我布大少宁可撑死,也绝不给吓死。像你这样活得窝窝囊囊,畏首畏尾。男子汉大丈夫像蝼蚁般苟活一世,有何意思?”

野菜拍桌而起,头一次和布丁发火,回骂道:“城里阔少太太们多如牛毛,日日享着荣华富贵,怎就不见你布大少一个。你一口一个布大少,莫不是真得了痴心妄想症?”

见二人争执起来,马大胆和大牙急忙起来劝架。

野菜似忍耐许久,不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不算完。隔着马大胆继xù

道:“孙家的话,我没敢全传给你,就知dào

你会炸毛。人家说了,你若再不歇手,东城头上把你全家皮囊挂起。以前你跟王家去闹腾,也就罢了,王家是书香门第,做事狠也有个限度。可你现在去招惹孙家,连县大老爷都不敢得罪孙力,你犯得哪门子浑?就算你自己不怕,你可知你爹暗地了担了多少心,你可知有多少次屁股是我们去擦的。”

“别说孙家,就是王府要是跟你动真格的,你也早死几百次了,现在竟然还敢去招惹孙家,你凭什么,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捕快吗?我承认你有胆子,可你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难道有胆子就可以打败三大家族?”

这一声声话语,如冰雹击打在布丁心间,心里泛起一阵阵凉意。脑子清醒不少,嘴里一时没了词。

马大胆道:“野菜,你别说了,我们还是不是抱成一团的伙计?我们不支持布丁,谁支持他?”

阿娇见布丁被野菜一顿数落,心里生气。过去狠狠掐了野菜胳膊一把,道:“野菜,你今日怎么了,你不支持布丁哥哥,还有我们呢,我永远站在布丁哥哥这边。”

此话一出,野菜一把甩脱胳膊,道:“好,你们支持他,我是和他唱反调的?”

布丁抬手指着野菜鼻子,吼道:“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滚!你也去追随孙梓寿,给他当看门犬去吧。”

野菜指着布丁,手气的发抖,“好,你跟我翻脸,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野菜愤然而去。马大胆过去拉没拉住。阿娇看他走了,更加生气,朝他背影喊道:“好啊,你走了就别回来,谁稀罕你了。哼,大牙,你说,你支不支持布丁哥哥?”

大牙挠头,憨声道:“嘿嘿,我……我还用说吗,我当然和布丁是一伙的。”

阿娇道:“就是,布丁哥哥,还有我们三个永远站在你这边。不管你做什么,我们永远都支持你。”

布丁低头沉思,久久不语。阿娇拿小手在他眼前晃,“哥哥,你想什么呢?”

布丁思路被打断,回到现实,把阿娇的小手推开,道:“你别胡闹了,野菜说得对,胆子大有什么用,除了给别人带来麻烦,于事无补。重yào

的是,要有一个策略。”

“策略?”三小异口同声。

“嗯,策略。凡事在做之前,光有胆子是不够,一定要筹划好,方方面面都要考lǜ

到。人有万般阴谋,我有万般对策,这就叫策略。”

“听不懂,你就说你打算怎么做吧。”

布丁没回话,先去结帐,和老常耳语几句。

边走边道:“怎么做我也没想好,但首务之急是先要摸清孙家的底。他们到底为了什么帮zhù

王家,如果只是为财,那就简单了,怕得就是他们不单单是为财而来。”(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29

马大胆道:“就是,要财宝,随便叫他去墓里挑上几件,拉拢过来。就怕他们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马大胆突然想起来道:“孙家出现在这节骨眼上,会不会是方石冢的事儿,王家或许把这事跟孙家说了。”

布丁摇头道:“就算韩青把这事说出去,可他只下到九转大殿,并未见到三层的财宝。他见到的不是骷髅就是机关,应该引不起别人的兴趣。不过,孙家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我们很快就会知dào

。”

“怎么,你有办法叫孙力开口了?”

“哼,他人老成精,叫他开口,难!不过,让小的开口却不难。”

马大胆道:“对,打蛇打七寸,老的不成弄小的。嗯,我有办法,明日趁其上衙时,迷倒拖进刑房,估计几鞭子下去,就开口了。”

布丁敲他脑壳,骂道:“你这是人脑想出来的办法吗,还是我的军师呢?吃点牛肉,脑袋就成牛脑了。”

马大胆尴尬道:“头儿,你有何高见?”

“哼,现在做的就一个字——等!”

“等?”三小瞠目结舌,原以为布丁有什么高招呢。

“嗯,你们想,为何我在老常的摊上跟野菜吵的这么大声。”

阿娇道:“野菜是叛徒,就该骂。”

布丁又敲了她一指,道:“什么叛徒,我们可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伙伴,我刚刚是故yì

大声骂的他。试想,孙梓寿这孙子没胆直接跟我讲话,而是通过马彪文带话给野菜,再通过野菜的嘴传给我。这说明,孬孙也知dào

我和野菜是好兄弟。同时也说明,在他眼里野菜不是那么可恶。虽说站在我们这边,可并不算是他的敌人。我正是要利用这点,故yì

骂走野菜,叫大家都知dào

我们翻脸了。这样,孙梓寿必会主动争取拉拢野菜。因为,好兄弟必会知dào

好兄弟的短处。这样一来,野菜就可轻而易举的成为咱们的细作,这叫反间计。”

“可你怎么能确保孙家知dào

你和野菜决裂了呢?”

“你没注意,刚刚吃饭时,坐在我们身后靠墙的桌上有一个叫江三的人,他是北城后里村的人,他在孙家做护院,我前些年和孙梓寿打架时跟他照过面。看到他,我才故yì

放声痛骂野菜的。”

“哦,他为了讨好主子,必会把这事禀告孙梓寿,孙梓寿若不放心便会来老常这儿查问。而你结账时多给了老常好处,叫他到时候按你教的话来说,对吧?”

“嘿嘿,你明白就好。要知dào

,老常对布头我那可是感激涕零啊。当年,皮家三兄弟来砸他摊子,没我的照顾他的店子早就关张了。”

马大胆惊呼道:“皮家三兄弟!那可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楞头青痞,比咱们大不少吧,你怎么搞定他们的?”

“布头我为何在城里这么出名?哼,难道你没听过我勇斗三皮的事迹吗……”

马大胆急不可耐道:“我以前很少来城里,没听过,你快说说。”

“好吧,其实……”

阿娇抢话道:“呸呸,布丁哥哥无赖得很,我来说,其实很简单。皮大的儿子皮瓜瓜在淄江戏水,正赶上上游发水,一下子给冲到江心,皮家兄弟水性很差都游不过去。眼看不行了,刚好布丁哥哥路过,给救起了。皮家欠了哥哥一个天大的人情。后来,因为吃饭时起了争执,皮家三兄弟要砸老常的摊子,正巧又是布丁哥哥路过,就过去讲情,皮家看在他面上才算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30

“嘿嘿,知dào

了吧,老常是绝对听我的。不过,我也没白叫他帮忙,结账时,多结给他二钱银子呢。他半个月的生计有着落了,你说他能不听我的吗?”

“嗯,全盘计谋很大胆,很符合我马大胆的胃口。可是,这苦肉计,你事先和野菜打好招呼了吗?”

“没有,我也是突然想起的计策,就顺应着立即实施了。”

“啊!俺娘哎,你也忒大胆了。这万一,野菜真被你骂反了呢?真和你一刀两断了呢?把你以前干的那些坏事都说出去,那你可真就危险了。他们告到衙门,衙门也包庇不了你。”

“哼,我跟野菜从光屁股玩泥巴时就在一起了。十几年的交情,岂能因为几句话就断绝了?”

“布头,我说句小人话。‘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啊。你把这么大的赌注押在十几年交情上。万一,你想过吗?你刚刚不是还说有万般对策吗?”

“哼,我对自己兄弟是不会有对策的。就像你,我们才认识几天,我不是也把心交出来了吗。你若背叛我,我一样死得很惨。”

“我马大胆堂堂临河村将门之后,岂能做那种背信忘义之事。可你忘记了袁文吗?在山里……”

布丁道:“休提袁文,他跟我虽说从小相识,但从不曾深交。而且,虽说他出卖了我一次,但我知dào

他的苦处,并不怨恨他。你看,他现今不是很听我的话吗?”

马大胆道:“布头我劝不了你,但我总觉着你有时胆子太大,过于相信人,我爷爷曾跟我讲起,太祖太年就因为轻信,吃过大亏。做大事,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知dào

。”

“行了,你够啰嗦的了,等我的好消息吧,叫你看看什么叫兄弟。”

阿娇道:“就是,布丁哥哥说的就是对,我也相信,野菜不会这么没骨气的。”

大牙道:“嘿嘿,马大胆,你就看着吧,俺们这些伙伴的情谊有多深。”

马大胆道:“最好是能叫我嫉妒。不过,从今以后,别说你们,要带上我,是我们。”

“哈哈哈,好的。”

到了路口,马大胆和大牙顺路结伴往东门走去。布丁先送阿娇回家。

到了阿娇家门口,阿娇撒娇使赖就是拽着布丁衣角不让走。“哥哥,你每次来都不进去,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进去喝杯茶再走,离天黑还早着呢。”

布丁道:“小声些,夫子听到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我爹听我的。你是我哥哥,一直都是你保护我,我爹早都知dào

的。”

“可你爹是严厉古板的人,我见了他很怵头。”

“咳咳。”闻声扭头一看,布丁立觉头皮发麻,城里最叫他怵头的人此时就站在面前,只见周夫子背着手,一脸严肃,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布丁。

布丁忙赔笑:“夫子安好,学生给你请安。”

“布丁啊,你认为我很严厉我不否认,但古板吗该作何解释?”

布丁道:“哪里哪里,夫子严厉是治学有方,古板吗,可能是学生错觉。”

“哼,若是不严厉怎能管教的了你这等泼皮。若是不古板,像我们这样的穷酸出身,谁还会对我有一丝的尊敬。朱公有云:治学严而……”

布丁只觉脑袋嗡声大作,急忙插话道:“学生受教了,就此告别,恩师保重。”(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31

“哎,急什么,我还没说完,烨才终于知dào

学业的重yào

,现在大有长进,你近期就别再骚扰他了,今年乡试,稍加努力,他还是很有希望的。”

“既然夫子这么说,我一定做到,告辞。”

布丁急于脱身,再跟夫子咬文嚼字说下去,自己就给酸死了。

不想,阿娇一把拽住布丁衣角,撒娇道:“不行,我爹你也见到了,不是你想的那么凶吧,你不能这么就走了,去家里喝碗茶再走,我要亲自给你沏一杯姑母托人给捎来的好茶,据说是贡品茶,你尝尝,好喝得很。”

周夫子其实也并不反感布丁,布丁上学堂时,没少敲他竹板,但为人师者,哪个度量不大。捣蛋孩子见多了,况且布丁一张小嘴还很会哄人,每每被他气的半死,抓来敲打时,布丁小嘴呱呱一说,往往重刑就改轻判了。还有,阿娇也起到作用,死党一般混迹在布丁身边,夫子谁都敢管,唯独管不了阿娇,阿娇在他眼里那是心头肉,眼中宝。放在手心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阿娇一哭二闹两大法宝只要一使出,周夫子立即乖乖就范,宝贝嘎达想怎样就怎样。所以,阿娇耍赖拽着布丁不让走。周夫子便道:“这样吧,布丁啊,反正你家离此不远,就进屋歇歇脚,喝杯茶,共叙你我师生之谊。”

无奈之下,布丁只好硬着头皮,进到屋里。周夫子家十分清朗,为何用这两个字呢?简单点说,就是没有值钱的东西,但是一木一草,一砖一瓦,无不井井有条,纤尘不染。看上去,简朴而不失雅致,十分明朗。不愧是夫子的家!布丁心里感慨着,暗自决定,等会儿回家先把院子里那几口破缸扔了。把院子一角占的满满的,布毛一直说要腌咸菜用,可摆那都几年了,除了几缸发臭的雨水,没见里面再有别的。

进了厅堂,更是简单得很,一张八仙桌,一左一右两把太师椅,四面墙刷的雪白,一副朱子画像端端正正挂在墙正中。三合土打的地面,却一粒鼓起的沙土也见不着,平整洁净,走上去,脚底板很是舒服。夫子请他在主位上坐,自己先坐到陪坐,布丁受宠若惊,战战兢兢坐下。阿娇不一时从里屋端出茶具,一双雨后春笋般的纤纤玉手笨拙地摆弄着茶具。布丁看着忍不住笑。阿娇娇羞道:“你笑人家干嘛,我很少给人沏茶的。”

夫子捋须而笑:“呵呵,阿娇在家往日里都是我们伺候她,她哪里伺候过别人,今日我是借了布丁你的光啊。”

“净胡说。”阿娇嗔道,“我前日刚给你沏的茶,怎地就忘了。”

布丁在夫子面前,力争做的有板有眼,摆出一副随时闻道受教的样子,可把他难受的,这就好比一只老鼠钻进了裤裆,奇痒难忍,却又无法对人言说。

夫子端起第一杯茶,布丁忙跟着端起,却不料,夫子在鼻子前嗅嗅,将杯一歪,泼在地上。地面渗透力极强,水很快渗干。夫子道:“这种屋地,远比砖砌的要好,夏日不潮,冬日不燥。”

布丁喝下一大口,见夫子把茶给泼了,不知所以然,道:“哦,好好。学生回去跟爹商量不行也换了。”

阿娇接过布丁茶杯,泼地,说:“哥哥真不懂茶,第一杯是润杯子用的,叫洗茶水。既洗茶又润杯,是不能喝的。”

第二杯斟上,夫子端起,浅尝咂饮,闭目摇头一副十足的陶醉样。布丁等茶稍凉,咕咚一口,杯底见光。夫子闻声看来,摇头笑道:“你这哪里是品茶,这叫牛饮。好比猪八戒吃人参果,暴疹天物。”

布丁心想,我口干舌燥,喝茶是为解干渴。你不干渴,自然可以慢慢品味。咱们是目的不同,过程自然不同,但结果没有不同。嘴上却道:“夫子说的极是,让恩师见笑了。”

夫子继xù

道:“你看这茶形,能否猜出是何茶。”

布丁道:“茶有万千,学生不懂茶道,万万猜不出。”(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32

夫子道:“呵呵,茶有万千,这话说得对。猜不出怨不得你,就是城里能识得它的,恐怕也只有王府的王员外。你细观杯中,是不是‘满盏浮茶乳’啊?是不是十分赏心悦目?它便因此得名——白毫银针,有‘茶中之王’和‘美女茶’之称,最适合女子饮用。”

阿娇道:“嗯,爹爹说的极是,冲泡时,根根倒悬,如群仙起舞,香气四溢,当真是愉心悦目,忍不住雀舌生津,真不愧是皇宫的贡物,我第一次喝便喜欢上了。”

“既是贡品,那你是怎样得到的?”

“我姑姑是茶山的,她采茶时,偷偷藏起一些,知dào

我爹喜欢喝茶,便托人捎来。嘻嘻。”

布丁道:“原来,老师有这嗜好,学生下次登门,必给老师带些茶来尝尝。”

夫子忙摆手,“哎,这是哪里话,为人师者,焉能向学生索要,岂不是自作下贱。”

“是学生自愿的,算不上索要,再者,老师含辛茹苦,学生孝敬点茶算什么?”

“呵呵,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今日喊你来,我倒是确有一事相商。”

“恩师请讲。”

“阿娇,我们要说些男人之间的话,女孩子还是回避一下吧。”

阿娇不肯,赖在椅子上不起。布丁端起茶壶一口气喝光,阿娇这才嘟着嘴去柴房倒水。

夫子正色道:“布丁啊,有些话,我想告sù

你。”

“夫子请讲。”

“近年来,一直想跟你说,可你老是躲着我。所以,一直没说出来。”

“但讲无妨。”

“做夫子的说话不会绕弯,你可别嫌我说的难听啊。”

“夫子说话支支吾吾,还是我来说吧,你是要说阿娇和我的事。”

“呵呵,聪明。”

“你是要我远离阿娇,因为,我出身低贱,名声也不好。阿娇年纪不小了,长此以往,会给府上带来不好的名声。”

“呵呵,你说对了一半。不过,你切不可妄自菲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夫子我岂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前些年你的名声确实不好,但,自从恶道案至今,现在城里都知dào

你的贡献,从街坊邻居闲谈中可看出,皆对你改观不少啊。”

“虽然改观但恶名仍在,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对于阿娇吗,不瞒你说,我其实也早就有此想法,阿娇如今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是大姑娘了,老跟我在一起终究不是办法,可阿娇……唉,仍是一副小孩子心性,我怕伤她心,始终不敢对她说狠话。既然,夫子也有此意,那就由夫子去做吧,学生这边,唯命是从便是。”

“呵呵,你误会了。我没有叫你和阿娇断绝的意思。我是告sù

你,许仵作家的烨才有意阿娇已久,你们都是自小的玩伴,我不想你们之间为此有什么误会,影响了伙伴之间的情意。说真的,我对烨才这孩子和你并无偏见。如果,你对阿娇没意思,你就要为了伙伴考lǜ

一下,以免将来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哦,明白了。夫子,学生就此告辞。”

布丁逃也似的出得门来,顿感浑身一轻,大口呼吸着空气,心里长期存zài

的压力感一并消失。今日和周夫子一席深谈,解决了他一直无法言说的难题。阿娇对布丁,那是一根筋的好。布丁呢,更不用说,比亲妹妹还要疼她,布丁是独生,没有兄弟姐妹,早把自小的玩伴阿娇当成了妹妹,野菜当成了弟弟,大牙当成了哥哥,不过这个哥哥着实不出息凡事还得弟弟罩着。这几个伙伴在布丁的心中是胜似亲人的关系。若说情爱,布丁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他若喜欢阿娇,可以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然而,布丁的心,却只给了一个人——吴翠莲。尽管是单相思,可布丁充满了信心。(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33

走在路上,布丁心想,阿娇啊,哥哥就成全你和野菜,你莫怨我,从今往后,我就要躲着你了,直到你成亲。

又想起吴翠莲,布丁都已经走到院门口,没进门,扭头直奔泰来酒家。

这个点正是酒店最忙的时刻,老远便听到楼上楼下沸沸扬扬,吆五喝六的动静。

布丁转了一圈,杨拉子没空伺候他,还是爬到院后树上。说来巧了,刚到树上,往下张望,就看到下面一双大眼睛,也直勾勾往他这边看。不是吴翠莲是谁!布丁喜得叫出声,吴翠莲啐了声,“你莫出声,刚待清静清静,一抬头便看到你这毛猴。”

“前院听不见的,这么吵闹。”

“哼,你都是公门中人了,还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下作之事,看来,狗改不了吃屎,这话很对。”

“说的真难听,我若是吃屎的狗,那你岂不是就是被吃的那东西。”

“好恶心,你敢这么说我,我回去了。”

“你别走。”布丁一着急,从树上一跃而下,直接跳落院内。

吴翠莲急得左顾右盼,一边推他,道:“你快出去,这叫人看到还得了。你就不会光明正大的从前门进来么?”

“我从前门进来,你肯见我吗?”

“哼,那要看本小姐心情怎样。”

“孔子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今日这般态度,叫我想起几日前,你求我帮你出气时,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哼,我是求过你,可你做到了吗?”

“当然做到了,难道你不知王公子养了多久的伤?”

“哼,那是冲锋陷阵时受的伤,跟你有甚关系。”

“哼,那是他自圆其说,没有布少我,他可能真的受不了伤。”

“好吧,就算是你帮我出了气,可你前几日不是也狠狠地掐了我一把,咱们扯平了。”

“你还记仇,那小生这厢给你赔礼了。”

“哼,不稀罕耍嘴,你要诚信赔罪表示点什么——咦,你脖子上带的什么东西。”

布丁从脖子上摘下兹璃,“你说这个,这是……黑晶项链,要不把这个送给你,它可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

吴翠莲随手接过,鄙夷道:“你会有好东西。”随意看了一眼,目光便被牢牢吸引在上面。布丁奇道:“怎么,你认得此物。”

吴翠莲摇头道:“不认得,我见过各种宝石,可这个没见过,凭直觉,这链子应该不是凡物。”

“算你识货,现在知dào

哥哥对你有多好了吧,把看家的宝贝都给你了。”

“看家宝贝,莫不是你家传的?”

“嗯,就是,你也知dào

我祖上曾在大内做过御用裁缝,有一次给皇后娘娘做了件十分合体的衣服,皇后娘娘很是高兴,就赏给我祖上这串项链,说起来,有些年头了。”

布丁满嘴跑火车,还真把吴翠莲给蒙住了。

吴翠莲喜滋滋把链子戴在自己脖子上,“好kàn

吗?”

布丁道:“好kàn

极了。”忍不住想上前拥bào

她。

吴翠莲一个轻盈闪退,道:“礼物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布丁见她收下礼物,心里也高兴,厚颜道:“这算不算是定情礼物?”(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34

“我呸,再说我扔还给你。”

布丁道:“可是送礼物是双方的,你给我什么?”

吴翠莲:“这样吧,你不论带多少人来我家酒店吃饭,我都给你免费一次如何?”

布丁听这话乐意,“听你口气,我是拿项链换了一顿饭。”

吴翠莲想了想,回身从秋千上取来一副刚刚织成的刺绣,上面是一幅小桥流水的图案,扔给布丁,“这是我刺的,送给你吧。”

布丁欢天喜地接过。回到家中,睡梦中乐得直叫唤,把隔壁的布毛吓得不轻。

三日后,清晨,布丁在老常摊上吃了碗面,简单问了几句话,就待直奔县衙。这时,老常婆娘走过来塞给布丁一个纸条。布丁打开一看,上面寥寥几句话:小子,爷要杀你,刚刚你吃面时便有九种办法杀掉你。爷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限你明日此时,在南门旧驿站,把财宝交出,你我恩怨,从此两清。

虽没落款,一看就知dào

是恶道的留言。

布丁东张西望,只觉一股子凉气从心底冒出。布丁全心投入到六家丁案件中的这些日子里,恶道就跟凭空消失一般。其实,并未远离,一直就潜伏在布丁身边。甚至吃早饭时,有可能就坐在邻桌。恶道真是艺高人胆大,尤其是易容乔装之术更是出神入化,虽在家中做好了诸多防范,可总不能一辈子缩在家里不出门吧。只要出门,就难逃恶道的魔掌。

苦苦琢磨了一天,布丁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明日去是不去,或是带人前去,布丁犹豫不定。既然恶道敢给他留信,就说明不怕他带人。凭恶道的本事,县衙的人去再多也抓不住他。万一抓不到,彻底激怒了他,布丁真就危险了,毕竟他在暗,布丁在明。越想越烦,布丁索性把最差结果都想了个遍,最多不外乎一死,布丁脾气上来,心想,大不了一死,布爷就来个单刀赴会,看你能奈我何。

到了夜里,布丁趁着天黑去野菜家。

听到门响,正在读书的野菜出来查看,回屋时,便看到布丁坐在他刚坐过的位子上捧着三国志在装模作样阅读。

“这里不欢迎你,你莫非忘记了,我们已经绝交了。”

布丁嬉笑道:“苦肉计成功了吗?”

“什么苦肉计?”

“枉你读了许多年三国,你不知dào

周瑜打黄盖的故事吗?”

“哼,这么说,你是周瑜,我是黄盖了?你不要恬不知耻。”

“嘿嘿,你还在生气,好小家子气,那天我的确在演苦肉计。不过,没事先跟你商量,莫怪莫怪。”

“你是叫我去摸孙家的底。”

“嗯,可有斩获?”

“有啊,我把你以前那些不可告人的勾当都告sù

孙公子了。”

“说的越多越好。”

“我还把你如何对付小霸王的事也告sù

他了。”

“好啊,若不这样,你无法取信于他。”

“我还把你在恶道案中三面为人,耍衙门、恶道和王家团团转一事告sù

了他。”

“嗯,那孙子听了这些,必定认为你我确实反目成仇了。”

野菜嘿嘿笑道:“所以,他被我灌了几杯烧酒后,也对我敞开了心扉。他说……”

“说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sù

你?”

“你不告sù

从光屁股玩泥巴时就在一起伙伴,你还能告sù

谁?”

“哼,算你嘴刁,他说,你的死期不远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35

“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布大少不是还好好的。”

“他还说,不光是你,就连县大老爷也……咔。”野菜拿手在脖子前做了个刀切的姿势。

“啊!”布丁这回吃了一惊,“难不成他家要杀官造反?一准儿喝多了,胡吹呢吧?”

“我也以为是,可思来想去的,总觉得他当时那表情不像是骗人。”

“不是你喝多了听错了吧?”

“哼,不信,你走!当我没见过你。”

“好兄弟,好野菜,快说说你是咋和他混到一块的?”

“都是你安排的,还来问我。当日,你我吵翻后,第二日夜里,他便请我吃酒,我当时确实对你很生气,说了些你的坏话,他听后十分高兴,连续两日找我谈你的事。我忽然明白,他挑拨我们关系破裂,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情报。我们毕竟是十几年的伙计,岂能因为一点别扭就把你出卖?于是,我便转变心思,添油加醋的又说了许多你的‘不好’,然后,趁他高兴,一劲儿灌酒从他嘴里套话。临了,他说了这样一句话,说你小子得yì

不了几天了,疤子脸只要一死,就是你陪葬的时候。到时候,布大人也活不了。”

“啊,语无伦次的,疤子脸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喝多了,就这样说的。我还断断续续听出,他之所以进衙门就是为了那一船财宝,可眼下财宝和这件事比起来已经不重yào

了。”

“这个我们都猜出来了,你没问问他,和王府联手是为什么,他所说的重yào

的事难道就是联手这事儿。”

“我哪敢问,一问必然露馅。只能顺着他的话説,他还告sù

我,叫我以后听他的话,将来在南边给我谋个好差事。我就顺应着答yīng

了,问他,你在南方还有家业吗,他说,他的家当早已大部分都迁到南边了。寻翠坊是他这边所剩的最大的家业了,他爹这次回来就是想把寻翠坊也迁到南边去。”

布丁道:“哦,这个消息很重yào

。难道他搬迁完,便要拿我和布老爷开刀不成,可我们并无仇怨啊,他何至于斯呢?”

野菜道:“我也是这样想,杀你可能是孙梓寿跟你有过节,杀你为泄私愤,可杀布老爷情理不通,要知dào

杀朝廷命官那可是造反的大事啊,他不怕满门炒斩吗?”

“等等,你说的造反?疤子脸……布老爷……南方……”

布丁想起,布泰诨前几日在书房跟他讲的,南方义军四起,绿林蟊贼聚集起来要搞什么绿林盟。

布丁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布大人确有远见。”

“你说什么啊?”

“没什么,野菜,你帮了我大忙,我该如何感谢你?”

“哎,谢什么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只要记得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就行。”

“这样吧,”布丁从怀中摸出千年女尸身上得到的墨玉簪交给野菜,“这个簪子价值连城,我天天揣着,本打算散散晦气后再送给阿娇,现在就由你之手转送给阿娇吧。我的这个奖赏如何,你还生我的气吗?”

野菜听出话中之意,高兴的一把搂主布丁的肩头,道:“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回家又琢磨了半宿,千头万绪,都串成一条线,布丁心里有了计较。明日收拾停当,一人单刀赴会。

布丁按照约定时间独自来到南城外的旧驿站。以前这里有一条可并驰四驾车马的平坦官道,南接济南府,北通天津卫,是一条战略要道。后来,淄江发大水官道被淹,官府便重新在不远处的山坡开辟了条新的官道,驿站随之搬迁,旧驿站自然荒废,破旧不堪,鲜有人来,平素里只有附近的农户会在驿亭乘凉。(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36

布丁来到驿站,只见驿亭里已经坐了两三个人,一个老乞丐,扶桌假寐;一个庄户汉,锄头放在一边,低头吃着手里的干饼;靠里的位置还有一个抱孩子的妇女,一手小心翼翼打着蒲扇,生怕把孩子惊醒。布丁左顾右盼不见周围再有人来,便走到亭子中,靠近农汉的条凳坐定。

盯着正在专心致志吃饼的壮汉,笑道:“小子已依约前来。”

那壮汉眼皮都没抬,慢慢咽下嘴里的饭,道:“你怎么知dào

是我约你来的。”

“呵呵,这里就三人,你易容术在高也装不了女人,凭你老的身份,也绝不会去装扮成乞丐。所以,也就只有你了。”

“呵呵,你是说我易容?看来你认错人了。”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太虚道人,你既然约我来此,何故畏首畏尾?难道是怕我带兵前来?”

那壮汉呵呵笑道:“约你来此的是我不假,但谁说一定是那狗道呢?”

“啊,”这回布丁傻眼了,他没想到,竟敢有人假冒太虚道人来骗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站起,准bèi

开溜。那壮汉低声喝道:“坐下。”

声音不高,却不容置疑。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实话告sù

你,是我骗你来此,我为何要假冒狗道的手迹来骗你,这还得多谢你的兄弟,告sù

了我们你不少故事。你小子还真是个人物,原以为,小小临淄城没个什么像样的鸟货,可你小子的事迹不凡,老子高看你一眼。所以,今天老子一定给你留个全尸。”

“你要杀我?”

“哼哼,老子说的还不够清楚?”

“若是真要杀我,还用这么费力?在常家面摊你可用九种办法杀死我。”

“呵呵,那是不假。你小子只要说出一件事就可以不死。但是,你若不说,我也绝不会逼问,因为,咱俩没仇,说不说的跟我没啥关系,我只是替人办事。”

“我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你是孙家请的杀手?”

“嘿嘿,你没资格问我。我要问的是,狗道那一船财宝你藏哪了?”

“孙家处心积虑,趟这趟浑水果然是为了财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我杀你也是为了财。”

“给了你多少银两。”

壮汉五指一张,“五十两。”

布丁道:“区区五十两买我的命,你也忒贱卖,我给你五百两,买你雇主的命如何。”

“休想挑拨,那人不光是雇主,还是我三哥。给不给银子,事儿都得照办。”

“我以为杀手都是无情,像你这样话多的还是头回见。”

“呵呵,我不是真zhèng

的杀手,路过帮朋友点忙,捎带着赚点酒钱。”

“道上的合子。”布丁说这话,是绿林道上的行话,意思是道上的朋友

壮汉听这话,笑道:“你小子懂得不少,说的没错,俺们就是合子。快说吧,小老弟,别逼我杀一个跟我儿子一般大的人,

我还真不大忍心下手。”

“你们?”布丁目光朝妇人和乞丐看去,他故yì

拖延时间,悄悄将腕弩上弦。

旁边抱孩子的妇人走过来,怒道:“趁着这里没人,你没完没了的啰嗦个什么?”

壮汉看向布丁,等待答案,脸上多了些恶狠狠的表情。(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37

布丁道:“好吧,我告sù

你。”指着壮汉身后,“我就藏那边了。”壮汉一回头,布丁袖子一挥,腕弩射出。壮汉头都没回,左手一伸抓住弩箭,笑道:“小鬼头,这你可完了。”

布丁另一只手早就攥好一把石灰,紧接着撒过去,拔腿就跑。

那壮汉显然没料到布丁会有两手准bèi

,急忙闪身躲避,没全躲开,一只眼睛被石灰迷了,揉眼睛的功夫,布丁已经跑出十丈。却不料,脚下一空,无端端飞来一物砸在他膝窝子,布丁重心前失一头栽倒地上。爬起来时,眼前站着那名妇人,脸上照着一层寒霜,冷冰冰地看着他。

布丁见她两手空空,嬉笑道:“婶婶,莫不是把孩子扔了。”

“哼,你小子早就看出来了,还这么多废话,小心把你舌头拔了。”

壮汉跑过来,红着眼泡子骂道:“你小子随身不是迷药、暗器就是石灰,若是在江湖上,你用这下三流的手段,早叫道上的人给阉了。”

布丁道:“都是防身用的,是你们逼我在先。”

妇人喝道:“还废什么话呀,三哥不是说了吗,他若不老实,就直接杀掉。”

壮汉道:“唉,四姐,他跟我儿子一般大,我下不了手哇。”

“那我来。”说罢,妇人手中多出一柄峨眉刺,一秒犹豫都没有,照准布丁胸口就是一家伙。布丁没想到孙家对他的态度这么干脆,得不到,就痛下杀手,远比恶道果duàn

决绝。这会儿连恐惧的功夫都没有,眼睛一闭,心想这回算是真交代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妇人哎呀一声惊呼,飞身后退。布丁睁开眼,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先前假寐的乞丐,此刻站在他面前,壮汉和妇人摆着架势,面对乞丐,如临大敌。再一细瞅,布丁高兴了,那恶妇的手腕正涓涓淌着鲜血,显然是刺布丁时,被乞丐伤了手腕。

乞丐弯腰捡起地上的峨眉刺,道:“哼哼,峨眉山上善师太是你什么人。”

“王八蛋,知dào

我师父的大名,还敢伤我。”

“哼,你师父算个鸟,你们先辱骂老子在先,别说伤你,就是杀了你也活该。”

“我们素昧平生,何时骂过你。”

“刚刚还一口一个狗道,这会儿就不承认了。”

壮汉听出他是谁了,道:“‘无量燕子梭’,咱们都是道上合子,就算要硬磕,你也不该偷袭我们。”

布丁自然也明白了,这回看着乞丐,心里对他头遭产生了敬意。心想,太虚道人不仅易容乔装之术厉害,江湖上的地位看似也不低啊,壮汉嘴里对他十分敬畏。

“哼,”太虚道人道:“就凭你们也配跟我动手,识相的就快滚,这小子是我的菜,你们动不得。告sù

你们幕后的主子,谁敢动我的东西,就等着拿命吧。我不光有九种杀人的办法,还有九种叫人生不如死的招。”

壮汉和妇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点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之事,我大哥定会跟你说道说道,走。”

二人走后,布丁反倒放心了。他跟恶道打交道多了,知dào

他的软肋。昨天一夜的准bèi

,也是为太虚道人准bèi

的,不想被两杀手蒙骗,准bèi

的招数没用上,差点枉死。幸得太虚道人再次相救,布丁的计划也随之正式启动。

布丁先开口:“道爷,你救过小子两次了,救命之恩,永世难忘,要小的如何报答。”

太虚道人道:“哼哼,说来也巧了,你在吃牛肉面,老子就在边上乞讨,你也没赏我口饭吃,反倒是这两人嘀嘀咕咕叫我听到,没想到,城里想杀你的人还真不少啊,小小年纪树敌这么多,可不是好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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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三勇士38

布丁道:“那我请您老给我当保镖如何,今日我才大开眼界,一声滚,便吓跑了两大高手。”

“高手?哼,他俩吗?在老子眼里连个屁也算不上,也就欺负欺负孩童尚可。这俩人要是没他大哥撑腰,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他大哥是哪位?”

“哼,告sù

你又何妨,他大哥眼睛上有一个胎记,人称碧眼兽,在绿林道上响当当的一条硬汉。”

“我和他素昧平生,为何杀我?”

“老子也奇怪,不过,我刚刚弄明白了,他的两个铁跟班既然在,碧眼兽本人自然不远,可能是来帮这边的兄弟做事。”

布丁心想,刚刚壮汉嘴里的三哥似乎就是孙力。碧眼兽是南面绿林道上的人物,此番必是来帮孙力搬迁来了。布丁又弄明白一件事。怨不得布老爷提起孙家就头疼,如今一看,果然不好惹。

太虚道人道:“你小子别东拉西扯的,该把咱俩的帐好好算算了。你今天是痛痛快快交出财宝,还是留着财宝给你爷俩陪葬,你看着办,老子没耐心了,也想明白了,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实在不行,再找地方赚回来就是。”

“别,道爷,这么多财宝小子可消受不起,你也看到了,多少人在盯着,小子再不交出必死无疑。”

“这么说,你也知dào

命和财宝哪个重yào

了。”

“不仅如此,小子还给道爷准bèi

了一件好东西,算是赔罪。”说着,布丁从怀里将古墓僵尸身上得到的带有赦字的令牌递给太虚道人。

恶道在手心里掂量了掂量,“这是什么玩意?”

“这是特赦令牌,出自皇室,世上罕有。”

恶道骂道:“放屁,一块破铜烂铁,你又在糊弄老子。”

布丁道:“你可以不信我,但这令牌却须信。难道,道爷不想恢复身份,做个白日不伪装,不易容也敢进城的人?”

“什么意思?”

“特赦令,就是可以赦免你一切罪过。有了它,跟我等一样。”

“放屁,拿说书的那套东西来骗我,假的。”

“你看这牌子的做工质地,谁人能做了假?道爷要知dào

,此牌整个济南府仅此二枚。于木於杀人无数,天怒人怨,巡抚大人亲下特赦令,凡能抓捕其者,不论曾犯有何罪,一概功过相抵。”

恶道将信将疑,问:“听说,于木於已经死在回郓城的路上了?”

“嗯,这厮仇家太多,难逃劫数。若没道爷帮忙,小子焉能将其抓捕。这令牌本是赏给小子的,但小子没犯法无需特赦,只要道爷今日能饶过小子,小子愿转给道爷。”

“哼,还用你转,你和你爹的小命都在老子手上,老子想要随时到手。”

“道爷若是杀了我,可就永远见不到那些宝贝了。”

“哼哼,若非如此,你焉有命在。”

“道爷先收起令牌,就算你不信,可拿个牌子对你也没坏处不是?”

“嗯,”恶道一想也对,接过揣入怀中。“这牌子怎么用?”

“只要拿牌子到济南府的刑典司,交上令牌,便会有主官出面,为你销脱所有罪责。”

“哈哈哈,终于说出你的真心话了,你当爷是三岁孩童不成,想忽悠老子自投罗网是吧,老子哪有那么蠢?”

“就凭道爷你‘蜻蜓浮萍跃’这等轻身提纵功夫,有何惧哉,只要你不想留下,谁又能留住你。”(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39

“咦,你小子懂得还挺多,竟然知dào

爷的轻功,好说,是真是假,老子有办法验证,现在赶紧带老子去藏宝的地点。否则,就算你说下大天来,今天也一镖射死你。”

“好说,离这里不算远,请道爷跟我走。”布丁眼看着恶道一步步走入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心里越发淡定。

布丁把他带向哪里呢——南关村枯井。布丁经过一夜准bèi

,决定和恶道在三勇士墓里决一生死。不多时,二人下到葫芦形的陪葬陵,这里堆积着恶道的财宝。原来,布丁回来这些天没闲着,知会于木於和大牙秘密将恶道的财宝转移到了这里。

恶道又看到自己一辈子积攒的宝贝,一颗心终于落定。心中杀机再也无法掩饰,他对布丁恨之入骨,早有杀一万遍的欲望,就等着见到宝贝。此刻,不再忍耐,先出手制住布丁,将其绑在立柱上,从囊中取出些桐油泼道布丁身上,准bèi

烧死他。

布丁道:“道爷,这就打算杀了小子,未免太过着急。”

“哼,老子叫你坑了无数次,岂能再留你。”

“就为了这么点财宝杀我,也太过小家子气,你若是能饶过小子,我会给你十倍财宝如何?”

“就你一个小小捕快,休想再骗老子。”

“道爷不信,可抬眼看看四周,这里是什么地方?”

恶道闻言四处瞭望,“这里似乎是一个古墓。”

“对了,既然是古墓,焉能无宝物。”

“哦,哼,宝物在此飞不了,老子杀了你,再慢慢进去查看。”

“这里机关遍布,险恶丛生。实不相瞒,没有小子带路,道爷绝对进不了藏宝室。”

恶道闻言,果然有些心动,犹豫不决。

布丁道:“道爷不信,就先给道爷个见面礼,你正直朝里走六七丈,墙边有个石灯,灯下有一个金佛,只此一个就远比道爷的所有宝贝都值钱。”

恶道将信将疑,伸手从裤腰上拔出一支飞镖,向前走去,道:“你小子别耍滑头,否则,老子回身一镖,必要你小命。”走到墙边,昏黑一片,依稀看出墙上确有一盏石灯,恶道掏出火石点燃石灯,眼前骤然一亮,双眼瞬间被强光眩花,生恐有机关,急忙一个侧空翻,立定后回身一看,却见布丁已经不在原地上,他的位置站着一个人,身形十分熟悉,恶道揉着眼睛,内心大震——他没死!毕竟老辣,隐约猜出是于木於,却也不先动手,攥镖的手蓄势待发。

于木於出现在这里不用说是布丁计划中的一部分。再者,于木於没地方住,把财宝移进来后,他便将铺盖也一并搬来,晚上就在葫芦井里过夜。而油灯里,布丁事先在里面撒了许多火药,火药燃烧迅速,并能发出强光,这也是布丁计谋一部分,眩花恶道的眼睛,好叫于木於趁机给他一箭。却不料,木鱼头死心眼,不愿意背后放暗箭。直等到恶道稳住后,于木於才开口道:“太虚道人,我欠你的恩,你已索回。上次你说十丈之内你我对手我必死。如今,我再问你,你我十丈之内孰生孰死?”

恶道此刻知dào

又上了布丁的当,内心十分抓狂,哪有心情和于木於说话。握镖手猛一挥,便听一声惨叫,恶道已奇快的速度瞬间便消失在豁口处,布丁追上前去,只见一路上洒有血迹。于木於来至布丁身前,朝布丁上下打量,道:“他太厉害了,要不是我的伏虎弓箭速快,劲头足,还真不一定能射到他——奇怪的是,他明明挥出一镖,却不知为何,没见镖打过来,该不是冲着布爷你去的吧?”

布丁笑道:“嘿嘿,这厮现在应该明白小爷我送给他的赦字令牌到底是干嘛用的了。”原来,布丁晚上无事时将赦字令牌掏出来查看,发xiàn

令牌其实是用一块吸力极大的磁石做的。恶道的燕子镖是成名绝技,令人防不胜防。布丁曾几次亲眼目睹他打镖,甩手便能将天上飞的蝙蝠击落,可见其技已出神入化,而细心的布丁从他几次出手发xiàn

,恶道在发镖时,右手总是划个弧形至胸口位置再发力掷出,就好像在跟人行手礼。不知dào

的还以为对方这么有礼,咱也不能亏了礼数,急忙还礼,却不料被一镖打来,往往令人不知觉便着了道。因此,道上送他“无量燕子梭”的绰号。布丁想起这些,便琢磨着,有一天定要将这块牌子送给恶道。一旦恶道收下这份礼物,布丁在对付他时便多了一分把握。(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三勇士40

果不其然,恶道原本是想先发制人,抖手甩出一支飞镖,按照他的计算,于木於见他先出镖,必然会先躲闪或是射落飞镖。那时,恶道再一脚踢翻石灯,在黑暗中与二人近身肉搏,只需几个照面,杀他二人易如反掌。万没料到的是,手挥到胸口,便感觉镖不听使唤,强力掷出,叮的一声,贴在自己左胸上,他刚要发出一声惊呼,肋下便传来剧痛。中箭了!本能使得他一个侧翻前滚,强忍剧痛,施展看家本领急速逃走。不愧是经验老辣,中箭后,没有一秒的犹豫,如一头猎豹,瞬间消失在井口。

布丁二人追出井口,查看草地上血迹,道:“留了这么多血,看样子受伤不轻啊,

于木於道:“以伏虎的力道,箭支不会留在身上,应该是从其肋下洞穿了。”

“咋就没起火烧死他呢。”

“想来,上次射的是僵尸,几千年下来早就风干了,很容易起火。”

“恶道生怕我们寻不着,一路撒着自己的血叫我们寻去。还等什么?追!今次绝不能再叫他跑了。”

循着血迹追踪,越追布丁发xiàn

越不对劲,这逃跑路线竟是奔向北城。布丁突然大叫不好:“我爹!他这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临死也要拽个垫背的,做困兽之斗。”

二人急火火冲进自家院子,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恶道倒在血泊中。而布毛则悠闲的在一边抽着大烟袋。布丁上下打量布毛,不可置信地问:“爹呀,你咋没事?”

“咋,你想你爹有事啊?”旁边走来一人道:“有你大叔再此,当然没事儿了。”一听那不正经的声音,不是王铁匠是谁。

布丁暗自庆幸,恨不得上去亲他一口。心想,活该恶道倒霉,偏碰上王铁匠在家时来。

王铁匠嘿嘿道:“不过,你别急着谢我。我也是才到。”

只见。张婶婶端着平底锅从屋里走出来,“我在院门口刷锅,老远就看见一个血人冲过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跟着他进了你家院子。他正要对你爹动手。我就从背后给他一锅底。嘿嘿,他还不如个娘们经打,一下子就趴窝了。”

王铁匠道:“挨了你大婶一锅底就歇菜了。真是中看不中用,原以为他多厉害呢。白让我这几日把醉拳练了几十遍,没用上。”

布丁道:“大叔你就吹吧,你没看他先中了我的招吗。若不是这样,咱们院子里这些人加起来都不够他拾掇的。”

张婶婶道:“他是谁呀?有这么厉害吗?”

布丁道:“嘿嘿,婶婶,这厮可值五百两银子,我去喊车送去衙门,咱们发财了。”

张婶婶一听立即明白了,额头冒出汗来。城里张榜悬赏的告示在她家墙上就有一张,飞快后退几步,惊呼一声,“俺娘哎,是那恶道人。”

就在这时,恶道猛地跳起,夺门而去。来到院外,可能慌不择路,竟直奔井边。这口井是附近居民的饮水井,有六七十米深,井口十分宽阔。布丁小时候没少往里撒尿,无数次被大人追打,这是他淘气最多的场所之一。恶道来到井边,抓住辘轳,可能失血过多,只觉眼前一黑,一头栽进井里,噗通一声,可见井水极深。布丁在井口观望了片刻,心想,你到帮了少爷的忙,自己钻进个口袋里,这叫瓮中捉鳖,这会儿也不着急了,等我去喊来衙役,捞出王八去见大老爷领赏。

这时,惊动了周围邻居,纷纷前来围观。布丁就对大家讲:“恶道人掉进井里,你们看好井口,一冒头就给他一铁锨,拍死有赏。”这活儿李婶婶最爱干。闻言,去抓了铁锹和几个妇人围住井口,大家对恶道恨之入骨。这时候,人人愿意出力。

布丁不一时,回衙门请来布泰珲。布泰诨得闻喜讯,乐的连靴子都没来得及换,穿着布鞋就来了。大家伙围着井口想办法,怎样才能把恶道弄出来。可恶道太凶,生怕他伏在井壁,没人敢下去。最后,布泰珲想出主意,为确保安全,派衙役们盯着,先饿上这厮三天,即便流血流不死他,也饿得他有气无力。到时候,再下去人打捞。

三天后,布泰诨带领一干衙役开始打捞。下井的人回话,这地下井水是活水,通着淄江。人下去,就感到有一股极大的吸力硬把人

往下拽。下面深不见底,潜了七丈后,再不敢继xù

往下去。

布泰珲道:“嗯,这样看来,恶道落水后一路被暗流吸到江里填江去了。古有精卫填海,今有恶道填江。也算是他因果报应。”

布泰珲回衙宣bù

:“头号和三号匪首皆在一月内伏法,上报吴知府请赏。至此,青龙山太清观一案终结。”

布丁要其兑现赏金,共计一千五百一十两纹银。布泰珲大为尴尬。戚佑才出主意,叫布丁将银两捐献给衙门,以此作为正式入班的

理由。布丁本就是嬉闹,他哪里将一千两银子放在眼里。布泰珲自然也十分乐意。当即对众任命:“布丁屡立奇功,从今日起正式入班

,任快班副班主。三班衙役重新回到各自班里,各司其职,各就各位,秩序恢复到以前。”

小四队的人员纷纷过来与布丁祝hè。紧接着,布老爷又宣bù

第二条出乎所有人意wài

的任命:“叛逆袁括伏法后,本县县丞一职空缺

,经朝廷委任,特命本县秀才袁彪文担任县丞一职。”

此话一出,堂下一片静默,无不感到意wài

。马彪文有些人认得,但是他才考中秀才不久,一没资历,二是年轻,这样的人竟一步登

天,直接就正八品,可谓平步青云。

布丁等小伙伴自然也吃惊不浅。但聪明的布丁从布老爷的表情上便看出,这不是布老爷的意思。他脑子稍微一转便明白了,这必是

袁家的作为。作为城里三大家族的袁家为何一直屹立不倒,就因为家大业大,人丁兴旺。许多袁家子弟在城里担任着手握实权的差事。

就说县丞一职,上一任的县丞袁括,在他之前是袁盛的爷爷袁茂,这是袁家几百年长盛不衰的原因之一。而当下,袁家远不如以前风光

,但家族势力仍不可小觑,在族长的建议下,袁盛花重金贿赂吴知府,让袁彪文去顶袁括的缺,知府这层有权利直接任命县丞,就这样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袁彪文穿着一身合体的官服迈进大堂。走至布泰诨身边,向他弯腰一躬。布泰诨点头道:“以后,你我就是同

僚,希望你以上任县丞袁括为鉴,廉洁自律,恪尽职守,为全城百姓造福。”

袁彪文谦恭有礼,回道:“还望大人多多提点。”举止文雅,彬彬有礼。

起身时,眼角余光不经意往堂下一扫,与布丁目光相对,虽只短短一瞬,布丁心里便开了锅,苦辣酸甜,百味杂陈。

马大胆附耳道:“真是有喜有忧啊。”

布丁苦笑道:“这才叫过日子,酸甜苦辣咸,哪能光吃甜。”

第五大章完结

前五章为第一部

2014

1

11(未完待续……)

(第二卷 )第八章 孙王谢01

上部说到马彪文入嗣袁家后,经袁家打通吴知府的关系,买了个县丞的实缺。别看县丞职位不高,才区区八品,但在一方水土,那是仅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实在在掌握实权的美差。按当时的吏选制度,只有举人以上才有做官的资格,而且,并不是考上举人后立即就有官做,还需层层审核,等着上面有缺倒下来,有些人等到死都不一定等到实缺。所以说,马彪文年纪轻轻,若无强dà

的靠山背景是断不可能被点中县丞的。这其中奥妙,布丁无需用脑,用脚趾头都算出来了。

马彪文和布丁虽然都是平民出身,可马彪文远比布丁有志向,从小就和布丁等人格格不入,他所交往的都是达官贵人的子弟,用现在说法他只跟富二代和权二代交往,如今他也如愿成为了富二代。这样的人自然和布丁不是一路人,从小虽说发生肢体冲突次数并不多,但马彪文一直和布丁站在对立面,两方水火不容。

县丞的首要职责便是负责缉拿逐捕,掌一县安宁,马彪文无疑是布丁的顶头上司。按照现今的说法,元丘是县公安局长的话,布丁是副局或是大队长一类,而马彪文则是分管公安的副县长。

布丁走在回家路上,愁眉不展。边走边想:一个王家,孙家,已经惹不起,这又来了个马县丞,一准儿也是个吃里扒外的主,自己区区一个副班主,还真是有志难申啊。

这时,身后有人拽他衣角,回身看去,是阮氏。不知不觉,已走到西门桥,阮氏身后有一担菜,想是男人不在为了养家糊口,出来沿街卖菜。

布丁开口道:“婶婶这是在卖菜?”

“是,布丁……啊……不!布班主……”说到这里,忍不住泪流满面,一时哽咽难言。突地,双膝一软,跪倒在布丁面前,“布班主,求你,求你……呜呜呜……”

布丁忙伸手搀扶,“婶婶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不知dào

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阮氏就是不起,道:“布班主,我夫君死得冤枉,还请你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你夫君的尸体找到了吗?”

“没有。”

“那你为何说他死了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凡事应往好的方向去想,切莫自哀。”

“不!”阮氏坚定地摇头道:“他死了,一定是死了。那个刀疤脸都承认了,他把六人都给杀了。”

“刀疤脸的话也不一定就对。不过,你放心,刀疤脸开春问斩,如果他真杀了你夫君,凶手伏法,也算祭了你亡夫的在天之灵。”

“不,布班主,我亡夫昨夜托梦给我,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他说不是刀疤脸所为。”

“托梦岂可为信?那个刀疤脸已经招认了。”

“不,不,我觉得这事很可疑。试想,哪有做了恶事,就跑去衙门承认的,要是有这样的人,他干嘛还做这孽呢?”

“他是被孙员外发xiàn

了形迹,逼问出来的。”

“不,不,我在东门大街住了这些年,孙员外是出了名的护短,他的家丁在外受一点委屈都不行,何况是这样的事,我不信。”

“孙员外为人仗义,哪个不知,可他也是知法懂礼的人。”(未完待续……)

PS:本部为第二卷之始

第八章 孙王谢02

“不,布班主。”

“行了,婶婶,这件事布老爷已经有定论了。”布丁好不容易甩脱阮氏,一路快步疾行。晚饭时,想着阮氏种种,内心越发不是滋味——入了公门,当了捕快,却不能伸张正义,为民除害,公门的公字该当作何解释?

布毛看出儿子有心事,问道:“咳咳,儿啊,是不是想媳妇了?”

布丁想着事,没接话。布毛话今天格外多,道:“你若是相不中阿娇,爹明日跟你王大叔说说,把他的干闺女巧香许给你如何?巧香那丫头人品很……”

布丁不耐打断他道:“爹呀,找媳妇急甚,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在四方。”

“就你一个小小捕快还志向呢,好男儿应当早成家立业,儿孙满堂。”

“爹呀,你是多大成的家?”

“咳咳,别打岔,爹是晚些,可没办法,你爷爷死得早,家穷找不着媳妇。”

“你一没长相,二没钱粮,我娘为何会跟你?”布丁看他今天话多,趁机想打听下娘的事情。以往问,布毛要么发火,要么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理他。今天布毛的心情大好,没生气,估计是布丁大破恶道案有功,城里正在四处传唱,他这做爹的很有荣光。

布毛道:“咳咳,你娘,哎……她……”

却听,院门口传来一声吆喝,“我说布丁啊,你爹跟你说了没?”张大婶急火火冲进院里,打断了爷俩的谈话。

布丁不由有些失望,道:“婶婶,什么事,难不成也是找媳妇的事?”

“嗯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岁数再不找,错过了好时节,想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布丁戏谑道:“婶婶打算给我说哪家的姑娘?”

张大婶道:“城里我都挨家挨户的看了个遍,就只有孙寡妇家的巧香跟你最配,怎么样,那丫头和你年纪相仿,长相标致,人也机灵,王铁匠跟你家走的还近,我看八成能行。”

布丁道:“王铁匠早想把巧香许给徒弟大牙,哪舍得给我呀?巧云或许能答yīng

。”

“我呸,我们家布丁是什么人材呀,怎么能娶个又矮又瘦的哑巴呢。这你放心,只要你愿意,他说了不算,他家现在是孙寡妇做主。今儿我在集上碰见孙寡妇了,一提起你来,她对你是赞不绝口啊,我看咱们去提亲,孙寡妇一百个愿意。”

布毛道:“咳咳,那明儿就去下聘。”

布丁使劲摇晃双手道:“别别,容我在考lǜ

几天,巧香是不错。可是,自古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大牙是我的好兄弟,我怎么能抢他的老婆呢。”

“屁,巧香那丫头多机灵,怎么会喜欢憨笨的大牙。你不下聘,万一叫哪家公子哥抢先下了手,到时可没后悔药吃。”

布丁道:“婶婶放心,我绝不后悔。”看到布丁坚决的态度,张大婶想起布丁的牵挂,道:“哦,我想起来了,你还在惦记着吴掌柜家的千金吧。要我说你什么好呢,你真是——痴心妄想。”

布丁道:“这叫什么话,我记得,你们常说我娘很漂亮对吧?”

“嗯,你娘刚嫁过来时,跟个天仙下凡一般,连我个女人都看的眼直了。”

“可她不也跟了我爹这样的……”没等说话,布毛咳咳两声,歪眼瞪布丁。布丁本想说丑八怪,话到嘴边,怕挨烟袋锅子,改口道:“平民百姓。”

张大婶道:“你想说什么?”

布丁道:“我想说的是,一切皆有可能。”

“呸,我们都是过来人,奇迹不可能两次降临到你家,你还是收心吧,别落下相思病。”(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03

布丁眼看无法摆脱纠缠,生恐他们真就去下聘,只得说出实话。“婶婶,有件事给你说,你可一定要保密。”

“好,你说吧。”

布丁掏出吴翠莲给他的方帕,张婶婶接到手里,轻轻揉了揉,道:“这是上好的湖绸,是哪家小姐刺的吧?”

布丁诡笑道:“我送她一串项链,她送我这个,婶婶依你说,这代表了什么?”

张大婶惊呼:“定情礼物!”这回,连老布毛也不淡定了,忙凑过来看方帕。

布丁得yì

地道:“‘心有所想,心有所向,那么,虚无的就等于存zài

。’现在,婶婶还非要把巧香撮合给我吗?”

张大婶啧啧道:“若是吴家千金,当然比巧香要好。你爷俩还真不简单,日子过得不咋地,找女人都是一把好手。”

布丁终于又一次逃脱逼婚。夜里,睡在床上,满脑子都在琢磨案情。

第二日一早,布丁来到衙门,躲在县衙后院的墙角,眼瞅着戚师爷前脚出门去了公堂,门没等关上,他后脚便一溜小跑窜进师爷家。唐钕岐正在关门,冷不防布丁冲进来,差点撞个满怀。“你个冒失鬼,急着投胎呀?”

“嘘,我是怕叫师爷看到,你小声些,莫叫主母听到。”

“哼,看到怎的,如今你已是公门中人,与他是同僚,就不能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走进来。”说着,狠狠拧了布丁耳朵一把,“嘻嘻,不过,你来的还是时候,来福去买菜了,家里现在就我一人。”

“主母呢?”

“前不久回乡了。”

布丁吃亏焉能不还回来,一听没人,趁其不备,伸手在唐钕岐胸上狠抓一把。唐钕岐脸竟然羞红了,退后几步,手按胸口,道:“不许胡闹,如今姐姐已经从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放荡了,以后咱们就如同亲姐弟一般。”

“好吧,”布丁心想难得她正经一回,便也摆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道:“弟弟此次,一来给姐姐请安,二来是向姐姐打听下‘又死娘’的事情。”

“哦,怎地,你又想整她?”

“不是,有个案件跟她有些牵连,细节不便明说。只想问你,你跟她这么多年,可知她最看重的是什么?是金银财宝吗?或者,除了财物外,还有什么是她非常在意的。”

唐钕岐沉思片刻道:“我跟她十几年,知之甚深。她这人爱财是一定的,但是,寻翠坊并不是她个人的,东家是孙府。所以,钱赚得再多,也是给孙家赚的。不过,嘿嘿,你问我还真是问对人了,她有个私密的事,我确是知dào

的。我在寻翠坊的后来几年她对我很不好,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

“什么事?”

“她跟孙家家主孙力暗中勾搭,有一次,正巧被我撞到。从那以后,她便常对我打骂。”

“不就是找个姘头吗?这很正常。况且,她也有几分姿色。”

唐钕岐压低声音,“不仅如此,她们还有一个私生子。她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想,有一次她和贴身丫鬟小晴说话时,被我偷听到。”

布丁瞪大眼睛,这条线索对他大大有利,急问:“你可知私生子住在什么地方?”

“我从来都没见过,尤四娘对此事封锁极严,孩子藏的严严实实。因为,孙力的正室于秀英,是当今太极门于掌门的侄女,孙力在家据说是妻管严,婆娘生气叫他下跪他就得跪着。”

“哦,看不出,孙力这么威风凛凛的大汉,在家里竟是这番光景。”(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04

“不过,我猜想,寻翠坊后院有一间三层阁楼,阁楼的里边其实是个楼中楼,我在刚来时进去过一次。后来,便被封禁了,只有四娘和贴身丫鬟小晴晚上住在那边,这些年来,除了她二人,别人都不能进,那个私生子说不定就藏在里面。”

“哦,若真是这样,那孩子也太可怜了,十几年困在一个小阁楼里。”

“是呀。”

布丁摩拳擦掌道:“哼哼,这样的孩子,就得布少这样的好心人去解救。”

“啊,你疯了,儿子就是她的命,你敢动他,尤四娘真会杀人的。当日,你一把火烧了她的仓房,其实,就是几间堆放杂物的仓房。她为何发那么大火,现在想来,仓房连着阁楼,私生子就藏在那边,她焉能不气啊。”

“姐姐,记得我今天没来过,切莫告sù

师爷。”

“你放心,姐还能白叫了。”

布丁得到这些消息,内心犹如黑夜中点起一盏明灯,照的他心头雪亮。自信心又回到身上,告别唐钕岐,奔向公堂。这一天班下来,犹如成了哑巴,看的元丘直犯糊涂。其实,布丁脑筋一直在飞快的运算,默默计划着对策:

想摸清孙力的底,决定就从尤四娘入手。古代多少英雄豪杰败于女人之手?而想要从尤死娘嘴里套出话,首先要搞好关系。布丁订好三步计划:第一步,常去寻翠坊寻欢,借机接近讨好尤四娘。第二步,得到尤四娘信任后,想办法离间二人,离间计成功就等于成功一大半。就算套不出底,让尤四娘拖住孙力的后腿,给衙门创造时间也是十分有利的。第三步,则是收网的时刻。布丁权衡着自己这边的势力,就算县衙动不了你,我布大少也绝不叫尔等逍遥法外。

寻翠记

第二日,布丁开始实施计划的第一步。下午提前跟元丘告假,睡足了午觉,起床拾掇停当,换了一身光鲜的绸缎公子袍,发髻打个书生结,对镜自赏,活脱脱一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在老布毛诧异的目光中走出家门,迈向东门大街,走进寻翠坊。

尤四娘正在大堂待客,一天的营生此刻刚刚开始。布丁径直来到她眼前,笑着打声招呼,“四婶婶可好?”布丁近来的风云种种,使得尤四娘对他产生了一定的敬畏心里,不敢怠慢,忙招呼道:“嘿,差点认不出来了,又长高不少呢,该怎么称呼您了,是布少爷,还是叫布班主?”

“随便。”布丁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将一腚银子拍在桌面上,“四婶婶,给我找最漂亮的姑娘。”

“呵,这是发财了?”

“嘿嘿,本班主一鼓作气抓获恶道案三大魁首,布大老爷焉能不赏?就凭这些赏金,少爷我可以在你寻翠坊玩些时日了,四婶婶莫担心我来吃白食。”

“好说,就凭现在你布班主的身份,银钱好商量。不过,咱可事先说好,怎么玩都行,就是不许在这里使坏。”

布丁道:“‘君子不念旧恶’,四婶婶何苦老念着旧事。”

尤四娘道:“那好,去三楼,那里有四位姑娘是我们的镇楼之宝。新近刚来个杏花,顶替了原先钕岐的位置,你去瞧瞧吧,这时辰没上人,你是头一个,记着你挑。”

布丁道:“我要包通宵,这些银子可够?”

“好好,年轻人火力旺,这些银子够你包半个月的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王孙谢05

尤四娘不由得对布丁好感剧增,以往接待的何大劲乔四之流,虽说也靠旁门左道弄些私钱来耍,但大多数还是仗着官家身份,死乞白赖混白食。尤四娘也常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自然不会较真。难得布丁这样的官差出手豪爽,还不占便宜。

尤四娘吩咐一声,手底下过来人引布丁上楼,高呼杏花接客。

三楼原先唐钕岐的房间,一个衣冠不整的少女推门而出,也就双九年华,显然刚睡醒,伸着懒腰,看着布丁嘿嘿笑:“嘿,今儿,来个比我还小的。”

布丁老气横秋道:“你多大了?认得爷吗?”

“呸,”不想这杏花十分泼辣,一翻白眼,“你才多大,还爷呢,你不就是小捕快布丁吗?”

布丁没想到,这辣妹子素未谋面竟认得他。架子霎时掉下来不少,嘿嘿道:“有个新来的杏花就是你吧?”

“嗯,官人请进来吧。”杏花朝他调皮地一点头。

进得屋内。

这里并不陌生,屋子前不久还是唐钕岐住的。那时,唐钕岐将室内打理的优雅整洁。而眼下,布丁心里就一个字——乱!四处堆满了东西,被子拱成一团,鞋子东一只西一只满屋地都是,好在茶桌看上去还算干净。布丁一屁股坐到茶凳上,杏花紧跟着坐到他身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一双眸子像是会说话,盯的布丁心里直发毛。忍不住去拿茶壶倒水,杏花一把夺过去,“我给你倒,来这里就是贵客,我伺候你。”

布丁端起,刚倒进嘴里便噗嗤一口喷出,骂道:“茶壶里怎么是酒?”

杏花嘻嘻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难不成是茶楼吗,来这里的爷们,哪个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无酒岂能尽欢?”

布丁看着零乱的被子,道:“看来,你是刚刚尽欢了吧?”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杏花道:“不常有的,我的牌子贵,一般人买不起——你是花了多少银子进来的?”

“不多,十两。”布丁故作豪放,要知dào

他那时代,寻常百姓一年能收入三两银子,已经过的很安逸了,相当于县局级干部的何大劲一年的工资也不过六七两银子。

“哇,你不就是个小捕快吗,出手这么阔绰。”杏花说着双手勾在布丁脖子上,布丁头一低从胳膊下绕出来。杏花继xù

问道:“是不是,你在追捕逃犯时,从他们身上缴获的?”

布丁道:“既然,你都知dào

我是谁了,难道你不知抓获恶道的赏金有多少吗?”布丁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别说三勇士墓,就恶道的一船财宝也够他挥霍几辈子的了,可为了掩人耳目,他用赏金作为理由最为合适,因为,赏金的事全城都知dào

,而他没有索取一文赏金的事却只有衙门里少数几人知dào



杏花道:“嗯,我才来不久,正赶上城里闹大事,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可我一直没空来寻翠坊,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我从窗口,经常看你从下面经过,有些姐妹就指给我看,都说你人小本事大。我就想啊,要是你哪天来这里,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布丁故作轻佻样,托起杏花下巴,“那你今天免费伺候少爷一次如何?”

“好说,不仅如此,我还倒贴给你红包呢。”

“什么意思?”

“你真是不懂人事啊,今天是你的头一次,姐姐是要给你封红包的,这是行里的规矩。”(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06

“啊!”布丁站起来,“你怎么知dào

是我头一次,爷风流着呢,以前常来这边。喏,就这间屋子,唐钕岐,你认得吧,我们是老相好了。”

杏花走至近前,冷不防一把抓在布丁胯下,布丁惊呼一声,跳出老远。

杏花笑得花枝乱颤,道:“我看东西从不走眼。”

“你才多大,别老气横秋的装模作样。”

“哼,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也许就一岁或者几个月,但我入这行,已经三四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儿没经lì

过。”说着,转身走到橱边,取出一只红包,将一两银子包在里面,道:“这是一两银子,姐姐没亏待你吧?”

然后,走到床边,说着便解下外衣,露出一对雪白的双肩。布丁这辈子头遭有些慌张,来时还以为自己是狼,姑娘们是羊,在这里他做主,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没成想在泼辣的杏花面前自己反成了送上门来的羊,整个事情颠倒了,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眼见杏花脱去外衣,方寸顿时大乱,有些结巴道:“你……你……要干什么?少爷没叫你脱呢。”

“啧啧,小家伙,你慌什么?还说不是头一次呢,别慌,待会姐姐慢慢教你,很容易的啊,第一次要慢点,有点疼。”说着,裙子往下一脱,羊脂般光泽圆润光滑的大腿露出,这两手干净利落,转眼间全身上下就只剩亵衣,布丁身体已经发育成熟,看的是欲火焚身。强压欲念,道:“你快穿上,大白天的干这事多没劲。”

“那你来这干什么?难不成和我谈心来了?呵呵。”说着,朝布丁走过来。布丁一步蹦向门口,回身道:“你……你再不穿上,我就……我就……走。”

“呵呵呵,啊哈哈……”杏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是来耍的吗?”

布丁被笑得很窘,也知dào

自己今天算是栽了,仍嘴硬道:“哼,少爷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别说光胳膊露大腿,就是裸屁股也见过。可我……可我,现在不行,我习惯晚上。”

“哦,”杏花认真看着布丁,点头道:“我明白了,白天看的太清楚你害羞,晚上黑灯瞎火的你就自在了,对吧?”

“嗯嗯嗯,”布丁使劲点头,“对,是这样。”

“那好吧,咱姐俩喝酒,不醉不休。”杏花很快穿好衣服,点上一桌好菜,两人喝起来。布丁早就在袖口缝好海绵,自然酒到杯干,千杯不醉。却不想,杏花也是好酒量,杯来盏去,一个时辰不到,两坛女儿红已经告罄。

布丁心想,这么喝下去不行,需赶快将杏花放醉,不然到了夜里非缠着他上床不可。

这时,门外响动。只见隔壁的桃红推门而入,道:“嘻嘻,门没拴,妹妹,没有打扰你们吧?”

杏花笑道:“姐姐哪里话,是不是看我这边有公子哥,眼馋了?”

“呸呸,我现在都快被烦死了,哪有心情。”

“又是那厮来了?”

“嗯,都七天了,每日这个时辰必来。”

布丁奇道:“你们没客人时着急,有客人了又嫌烦,难道是个丑八怪或是糟老头。”

杏花道:“错了,人家可不比你差,地地道道年轻有为的公子哥。”

“那你们还烦什么?博得公子哥的喜爱,不定哪天就赎出当姨太太了。”

桃红道:“若真是这样的公子哥我自然也喜欢,可是,眼下这位精神头超常,每日必来,一弄就通宵达旦,这几天下来,一点喘息的空儿都不给我,快累死我了,这样下去怎得了?”

杏花嘻嘻道:“年轻火力旺,姐姐,莫不是老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07

桃红道:“看来是老了,不如这样,杏花妹妹,咱们换一换,今日你去陪他,姐姐一分银子不收全算你的。”

杏花道:“切,我不中你的计,要换也得等我开了包再走。”

“开包?”说着,两人望向布丁,眼神中俱产生了异样的光彩。布丁急忙端起酒杯道:“喝酒,喝酒——不如这样,我有个办法,可解决姐姐的问题。”

“说。”

“何不请那位公子来这儿一同饮酒,到时,咱们一起把他灌醉,岂不……”

桃红手一拍:“好哇,我这就去。”杏花不乐意,眉头皱在一起,刚要去栏。布丁从后面把她拽回椅子上,道:“咱两人喝酒太过无聊,多些人热闹。”

杏花指着窗外道:“你看天色不早了,再过一会就黑天了,叫他们来作甚。”拗不过布丁,不多时,桃红引着一名身着锦袍,手握折扇,风度翩翩的公子进来,那公子面上也是一脸不情愿,但仍十分有礼,进屋先朝布丁杏花二人施礼,“二位,多有打搅。”

布丁高兴得很,人是他请来的,本意是人多热闹。其实,他是想多些时间好灌醉杏花,夜里就好过了。为了让尤四娘相信他来这里没有其他目的,只为风月,这一段时间他必须住在寻翠坊。

布丁还礼道:“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在下叶寻,兄弟高姓大名?”

“你连他都不认识,还怎么在城里混。”杏花抢过话,道:“他是县衙门快班班主布丁,是城里最能的人。”

叶寻忙道:“久仰久仰。”

布丁道:“过奖,听兄台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叶寻道:“兄台说的是,在下是郓城人。”

郓城!布丁心想,有意思,今晚有的聊了。他一听郓城立即想起那个糊涂知州梁公平,正好向他打听打听郓城方面的事。

四人寒暄过后,布丁又重新点了酒菜,分宾主落座,开始畅谈豪饮。不过,在开始前,布丁先假意去了躺茅厕,将袖里的海绵拧干。

桃红懂些诗词音律,首先挑头:“这么干喝没意思,我们不如玩点什么?”

布丁十分赞同,“好啊,猜拳还是行酒令,是赌是罚都行。”

桃红道:“叶公子是文雅人,从不赌博。”

布丁道:“那就猜拳,输了钻桌子。”

杏花敲布丁头道:“钻你个球,还跟小鬼似的,干脆咱们尿尿和泥巴玩吧。”

桃红道:“我们接诗如何?”

布丁一听头就大,没接话,一看杏花,也是一副萎靡的样子,知dào

她也不在行。叶寻则显出极高的兴致,道:“好说,桃红姑娘,区区最是欣赏姑娘这点,虽在风尘之中,却不失高雅。”

“哼,风尘女子怎的了,古有梁红玉、蔡文姬,哪个就比你们男人差了?我们只不过生不逢时,抑或家遭变故,若不这样,谁会在此?”

“说得好,所以,在下最爱游戏风尘,就是为探看其间掩藏了多少人间美玉。”

桃红道:“呸,嫖客妓女到你嘴里一说,成了金风玉露了。刚刚说到梁红玉,咱们就以玉字来接如何?照顾下弟弟妹妹,简单一点,每人接一句带有玉字的诗句就行,不论五言或是七言皆可。”(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08

叶寻道:“好,我先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扶栏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桃红拍手道:“好,我来接,‘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

叶寻道:“哈哈,晏几道《鹧鸪天》在下最爱。‘歌中醉倒谁能恨,唱罢归来酒未醒。’”

桃红继xù

接:“‘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宫遥。’”

布丁猛一拍大腿,抢道:“剩下的我会,‘梦魂惯得无拘捡,又踏杨花过谢桥。’对吧?”

桃红道:“嗯,这首词实在是太过经典,连布班主都会背。”

布丁道:“错,实乃是这首词是周夫子的最爱,上学堂时,他硬逼着每人都要背过,否则,少不了挨板子。”

桃红道:“哦,你们夫子喜爱晏几道,很合我的胃口,能不能改日约来认识认识。”

布丁脑海顿时浮现出周夫子古板的面孔,道:“真若是见了,怕你会恨死我。”

叶寻道:“哎,跑题了,继xù

接,‘雕栏玉砌应有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桃红道:“嗯,晏几道的诗词也只有南唐后主能媲美。我继xù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李易安,你们女中豪杰。‘日照玉楼花似锦,楼上醉和春色寝。’”

“梦中哦七言,玉丹已入怀。”

“说道诗词,怎能少了东坡先生,这是他的《春雨》,‘玉殿潮初退,金门马不嘶。’”

“杨万里,‘玉牒宏图表,黄旗美气浮。’”叶寻见桃红也没接出,便自答道:“这是虞世南的《赋得吴都》,确实有些难度,怨不得各位。”

“玉斗横网户,银河耿花宫。”

………………

布丁本想伺机灌醉杏花。不成想,这一接诗,自己先被连罚三杯,幸亏有机关。否则,必醉无疑。而杏花这厮更是个半文盲,想了半天只想出一句,“宝玉……戴……戴在身。”立遭桃红嘲笑,“这算什么诗句,不行,罚酒。”

布丁见机不可失,抓起酒盏,给杏花满满斟足了分量,杏花想耍赖,布丁掐着她脖子,硬给灌进去。杏花挣脱,骂道:“咳,慢点,你这坏东西,想灌死老娘啊。”说完,身子一歪,溜到桌子底下。布丁哈哈大笑,笑得叶寻和桃红莫名其妙。布丁抓起酒盏道:“为了庆祝我们相识,连干三盏。”叶寻竖大拇指赞道:“兄弟好酒量。”

三杯喝毕,桃红摇摇晃晃过去将杏花扶到床上,一低头也栽进床里,不做声。

叶寻过去探看一眼,道:“她们都醉了,你我还继xù

否?”

布丁道:“今日,有幸识得仁兄,再干三盏散伙。”

叶寻道:“好,痛快。你我兄弟有缘,我们何不结为异姓兄弟?”

布丁心里对叶寻还有点小鄙视,可不想跟个初次见面的嫖客胡乱结亲。嘴上委婉道:“哎,叶兄,今日天色已晚,待挑个良辰吉日再行结拜吧。”

“也好。”

二人三盏喝毕,叶寻也已摇摇晃晃,走至窗边推开窗户,下面是东门大街。向下张望一眼,回首道:“兄弟就此告辞。”

布丁以为他喝醉了,那可是三层楼啊,刚待过去阻拦,叶寻已经嗖的一下从窗外飘落。布丁赶紧过去,只见一团白影转眼间消失在街角,看得他是目瞪口呆。半晌,脑海里升出两个字——高人!不由捶胸顿足,后悔没答yīng

结拜,叶寻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吗?下次碰见必须结拜。(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09

PS:这几天家里网络出了问题

断更许多天

见谅

布丁端着茶杯来到床边,想把桃红弄醒问问叶寻明日会不会再来。却不料,刚探下头去,便被桃红一把抱住脑袋,使劲往唇上凑。布丁极力往后仰,桃红便将一双腿缠到布丁腰上,布丁一面挣扎,一面喘着粗气道:“桃红,你这是干嘛,你不是厌烦男人了吗?”

桃红咯咯笑道:“酒是色媒人,这酒一下肚啊,这火又烧起来了,快来嘛,小东西。让姐姐瞧瞧,你中用不中用。”

布丁道:“不行,我答yīng

杏花了,头一次要给她。”

“哦,”桃红松了力,扭头看杏花,跟死猪一般昏睡。道:“她这样你还怎么搞?给我也一样,姐姐给你封个更大的红包。”

“那怎么行,你们是好姐妹,岂能因这点事翻脸。”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dào

。”这时,杏花翻了下身,

桃红急忙从布丁身上跳下来,“哼,那说好了,你第二次给我留着。”

布丁道:“好,——原来你刚刚是在装睡,叶公子一跳楼,你便对我使骚。”

桃红走至桌边,斟满酒杯一饮而尽,道:“这点酒岂能灌醉我?略施小计而已,要不,非叫他缠死不可。”

布丁问道:“他每次完事都是从窗户走吗?”

桃红笑道:“只有喝多才这样,没喝醉前他还是很斯文的,嘿嘿,你是没见他喝大醉时的样子。”

布丁道:“耍酒疯,砸东西?”

桃红道:“切,告sù

你吧,他再喝多些,就哪也不去了,两脚往屋梁上这么一勾,像个蝙蝠一样,晃晃悠悠,倒悬着睡觉。”

“真的假的,这么怪异。”

桃红道:“你没听人说过,高人都有怪癖,他还有更怪的呢,非常有趣,我就不告sù

你了。”

“快说,我对他越发有兴趣了。”

“你若想知dào

,等你给了我后,我都告sù

你。现在,你赶紧上床耍去吧。”

说着,朝着布丁撅嘴,隔空一亲,转身回房。

布丁拴好门,去床上翻过杏花,看了看,睡得跟死猪一样。这才放心,帮她除去外衣,塞进被窝,又怕她半夜醒来不老实,便用腰绳将她绑了,用的是缚龙索第三手,将两手的大拇指反手绑在一起,这招简单省事,比绑两只手的效果还好,保准她解不开。布丁边绑边想,若是叫元丘知dào

他用缚龙索干这事,非给气吐血不可。诸事做毕,自己也脱去外衣,钻进被窝,不一时,便昏昏睡去。

睡梦中,耳朵一痛,布丁睁开眼,原来是杏花拿嘴咬他。布丁推开她骂道:“死八婆,咬我干嘛?”

杏花怒不可遏,摇晃着双肩,“你绑着老娘,自己又睡的跟个死猪似的,我都快渴死了,不咬你怎么办?”

布丁嘿嘿笑着,过去解开绑绳,“嘿嘿,布少我有个怪癖,做那事一是喜欢晚上,二是喜欢捆绑。所以,白天时才拒绝了你,现在你懂了?”

杏花低头看看自己的亵衣,不可置信道,“这么说,你昨晚开包了?”

布丁指着自己的内衣道:“当然,你瞧瞧,这样子还能有假。”

杏花道:“衣服是你脱的?”

“嗯,除了我还能有谁,你睡得比死猪也差不多。”

杏花道:“我里面还有一层呢,穿着这么多你是怎么做的?”

“做完了,怕你着凉,又给你穿上的呗。”

“哦,若是这样,里面也脏了,我得去洗洗。”说着,便要脱下亵衣。布丁一看,这还了得,跳起来,过去按住她。却不料,这一按,杏花便顺势钻进他怀里,淫笑道:“小心肝,我才不管你昨晚做没做,现在天还没大亮,咱们再来一次。”

布丁正待用力去推,门外有人喊道:“布班主,袁班主在楼下等你呢。”(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10

杏花只得放手,布丁如同抓到救命稻草,紧忙穿好衣服,跑到楼下。只见元丘拉着脸子坐在凳子上抽大烟袋,布丁到跟前,他眼皮也不抬一下。

布丁施礼道:“元大叔,这么早就来了,你怎知我在这里?”自从和元丘熟识,俩人越处越好,不再称他班主,而是以大叔相称。

元丘瞪了他一眼,起身步向门外。布丁不知dào

咋惹着他了,小心赔着不是,跟他走出寻翠坊。

到了班里,元丘指着座位叫布丁坐。布丁见桌子上有一截红绳,道:“大叔是要继xù

教我缚龙索。”

元丘终于点了下头,开口道:“上次教了你五手,今天再教你一手,教前,你先把前几手练练,看你忘了没。”

布丁便接连施展前五手,到了第五手略有些迟钝。元丘怒火中烧,将烟袋锅子狠狠敲在桌子上,喝骂:“玩娘们你通宵达旦的很有精力,学这么点保命的本事却不用心。”

布丁早看出元丘就等着这时发火,干脆也不吭声,先叫他发泄。

元丘和布丁相处这些日子,虽说以往布丁名声不好,可相处日久,发xiàn

布丁本性并不坏,而且知情重义,越发喜爱他。元丘已五十好几,本有意给布丁让位,不想,布丁坚辞不受,自愿做副班主跟随元丘学东西。元丘老怀大慰,虽无师徒名分,但他已经把布丁当成了自己的徒弟。昨日,听闻手下说看见布丁迈进寻翠坊。元丘便窝了一肚子火,他这人一辈子洁身自好,不沾歪邪。与何大劲乔四等人格格不入,更不许属下去风月之场。元丘先给自己找理由,布丁定是去寻翠坊查案去了,一会便出来。想着仍不放心,吃完晚饭,便提着烟袋来到寻翠坊门外等候,不料,这一等就是通宵。元丘在寻翠坊外呆了一宿的事,布丁并不知,眼见元丘发火,知dào

元丘为自己好,使乖去捡起烟袋锅子,装好烟叶,递到元丘嘴边。元丘老脸拉着,头一歪,不接受布丁的殷勤。布丁有的是坏招,冲着元丘腋下一抓,元丘忍不住一声笑,嘴巴刚咧开,烟袋便跟着进了嘴里。紧接着火石声响,元丘眼前亮起一道火光,烟袋给点着了。元丘长吸了一口,经这一闹,气也消散了。仍故作严肃道:“布丁啊,你叫我大叔,我就拿你当亲侄子,这寻翠坊是什么地方,你不知dào

吗?古人云,‘色是刮骨钢刀’啊。除此之外,那里还是销金窟,你才进衙门几天,可别跟何大劲乔四那伙人学坏了,他们钱是怎么来的,你我谁不清楚?昧心钱哪!”

“大叔,你放心,在恶道一案中,我前前后后得了不少赏钱。”

“你少骗我,早听师爷说了,那些赏金你分文没要,都捐给衙门了。”

布丁狡辩道:“恶道和王府,都曾多次给我打赏,加起来也有几十两银子呢。”

“好,不说钱,你布大少不缺钱。可寻翠坊的女人哪有正经的,你去那里耍,叫街坊邻居们看到了,将来谁还会把闺女许给你,你就不为将来考lǜ

下。”

“大叔,实不相瞒,我去是为查案子,并未做那些苟且之事。”

“什么案子?我怎么不知dào

。”

“这……”布丁想说,不能告sù

他,又怕伤了元丘的心,胡编道:“这些事本来不能说,但大叔不是外人,我便如实相告吧——前些日子,尤四娘丢了三百两银子,一直怀疑是手底下的姑娘杏花偷的。所以,便暗地里叫我去查查杏花,明面上给我十两银子去耍,实则,是查杏花的底。”

“啊,这事怎么没跟衙门的人说?”

“这事她不想声张,毕竟那姑娘是她的摇钱树。大叔,我以前少不更事,烧了尤四娘的仓房,多亏她大量没跟我计较。如今,她找到我,这个人情我说什么也不能不还。此事传出去不好听,我便偷偷隐瞒,不光大叔,师爷和布老爷也全然不知。”

“哦,”元丘看着布丁,脸上的阴霾转瞬消失殆尽。换做一脸慈祥,道:“好,你知dào

节制就好,今天给你甩脸子就是告sù

你年轻人切不可走错路。你将来不可限量,可别跟乔四之流一步走错,误了终身。”(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11

“哦,乔四犯过什么错吗?”

“你不知dào

,乔四年轻时跟你脑瓜子差不多,也是极其聪明,他家跟你一样,没有军籍,也是县大老爷爱惜人材,特例入班的。后来,他跟了何大劲,一错再错。至今,吊儿郎当,一事无成。”

“多谢大叔关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懂得该怎么做。”

“嗯,呵呵。听说你爹爱下棋,改日我也要去找他切磋切磋。”

“好啊,王铁匠也常去。”

“班里的事少不得就得你多担待了。”元丘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叫布丁日后主持班务,布丁自然体会的到。

布丁嘻道:“大叔也别整日苦着自己,去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尤四娘说了,你去她分文不收。”

“混账。”元丘举起烟袋要打,布丁急忙逃走。

回家休息一夜,第二日下午黄昏时分,布丁又出现在寻翠坊门口。这次之所以等到黄昏时分,他多少听取了元丘的建议。万一叫吴翠莲得知他出没在寻翠坊,恐生误会。于是,今日便改到天色昏黑十分来到,事先早和尤四娘打好招呼,留下杏花。

布丁今天来,倒不是全为了讨好尤四娘,一半的原因是叶寻,他要和他结拜。具体原因,看官自知。

尤四娘和布丁闲聊几句,布丁问道:“叶公子今天来没?”

尤四娘奇道:“叶公子,你也认得?”

“嗯,上一次,在一起吃的花酒。”

“呵呵,认识一下不错,叶公子我也不知dào

来路,但绝不一般,凭我阅人无数,他必出自大家,家世渊源。”

布丁道:“出自大家,嗯,我也深有体会。若是,他今晚来,就请他到杏花房中一会。”

正说着,身后一人高呼:“布班主,你还真是在这。”

不用看,就知dào

是何大劲和乔四,这两位搭档勾肩搭背走过来,身边各围着一名浓妆艳抹的姑娘。

布丁皮笑肉不笑道:“二位班主,这么巧。”

何大劲揶揄道:“都说快班的人不吃荤,我看,自打布班主上任后,这规矩要改了。”

布丁笑道:“那是,狼行天下吃肉。”

何大劲道:“什么狼?”

乔四接话:“色狼,啊哈哈。”俩人一唱一和,得yì

洋洋。

何大劲道:“老弟,这才叫同道中人,今晚一起喝杯怎样?”

尤四娘鄙夷道:“您二位就在一楼呆着吧,我们布班主可是三楼的贵客呢。”

一说三楼,何大劲和乔四脸色变了。在寻翠坊,姑娘等级高低,就是一楼到三楼的区别,楼层越高,姑娘的档次也越高,他二人日日在此,一多半是靠混。能给壶酒,给个姑娘陪陪就不错了,若是真要混上三楼,惹火了孙力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布丁借着话刺激二人:“这样吧,我就用赏金请二位班主去三楼坐坐,二位班主在这里耍了许多年,恐怕还没上过三楼呢吧?”二人闻言,立时羞臊,狠狠瞪了布丁一眼,转身走开。(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12

上得三楼,杏花屋里焕然一新,打扫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茶桌上还放了一支水瓶,一丛鲜花傲然绽放其中。墙角的几案上摆了一个香炉,青烟袅袅,送出一屋子馨香。

布丁坐到椅子上,静候杏花出现。一双小手悄无声息地从背后将布丁两眼蒙住,杏花在布丁脖子后,贴着脸柔声道:“小乖乖,今次,你跑不了了。”

吐气吹的布丁脖子奇痒,下体猛地紧绷起来。布丁虽然今次有所准bèi

,没上次那么慌,仍不免有些窘迫道:“你整天陪男人,不够厌烦吗,怎么还见了男人就上火。我要是你早就厌烦了,就跟桃红一般,假装喝醉,把客人都骗走。”

杏花道:“开了你的包之前,我这火是泄不了的。”

“那就今晚开包。”

“好啊,你瞧瞧,房间我精心打理了一天,就为了今晚。”

“嗯,不错,不错,桃红什么时候来?”

“啊,不行,今晚我谁也不叫,就咱们俩,吃了酒咱就……”

“不行啊,我答yīng

桃红和叶公子了,今晚要继xù

畅饮,还要结拜。”

“哈哈哈……”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叶寻进得门来,抱拳道:“布兄弟,杏花姑娘,在下刚好路过,听到布兄说话。看来,布兄也是性情中人。今日,我们便借杏花姑娘的雅室,结拜如何?”

“好啊,能与叶兄结拜是小弟的福份。”

杏花嘴撅起来足有一寸高,也说不出好歹。

不一时,酒菜备齐,四人落座。这次,桃红和布丁想法一致,心有灵犀。俱想按照上次办法将叶寻和杏花灌醉。桃红是想把叶寻灌醉,而布丁想把杏花如法炮制。杏花却也长了心眼,心里计算着,赶紧把桃红和叶寻灌醉,省的耽误自己的事儿。而叶寻坦荡荡一派君子作风,完全不知dào

同桌这三人是各怀鬼胎。在这样的环境下,叶寻自然是首当其冲,中招最多的。在桃红杏花两大美色的轮番攻击下,不到一个时辰,叶寻便醉意阑珊,频频走至窗口向外张望。桃红悄声在布丁耳边嘀咕:“你瞧,他这是随时要跳窗而去。”

布丁道:“这次,我想瞧瞧他怎样做蝙蝠,你若能做到,我给你二人一人一两银子。”

“这有何难。”杏花和桃红听到有银子赚,立时起身,左拉右扯把叶寻按回桌上,一气又灌下半坛女儿红。这下子,叶寻真的是喝高了。时而,在屋里翩翩起舞,时而,大声吟诵诗词。末了,一个跟头翻上丈高的屋梁,身子向下一栽,两脚勾住屋梁,就这样倒悬着,摇摇摆摆,不一时,竟传来鼾声。

布丁和杏花奇道:“这样子还能睡着。”

桃红见惯不怪道:“哼哼,他就这样,第一次也把我吓得够呛,你们还没见他更疯的呢。”

杏花打趣道:“更疯的怎样,是不是在床上没止没休的。”

桃红道:“呸,你想知dào

,把他今晚让给我,我就告sù

你。”

杏花看着布丁,就好比在看一块嘴边的肉一般,道:“那可不行,上次我们都醉了,开没开包不知dào

,你告sù

我,下一次给你。”

桃红故yì

卖关子,道:“我不说。”(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13

“那第二次你也休想。”

“好吧,我就告sù

你一点,他喝多了在床上根本不能行人事,而是像个狗一样,就用舌头舔呀舔……嘻嘻。”

“哇,有意思,很舒服吧。”

“有意思个屁,才舔一会儿是很舒服,可成宿的舔,直把人舔的皮都要掉一层,要不我真的受不了了。”

“那你还灌他酒,不喝酒他也这样吗?”

“他无酒不欢,不喝时,像个斯文公子,做那事还害羞呢。喝的醉了,要么跳窗而去,要么就跟狗一般,唯有喝到这样程度时才会乖,就像这样成了倒挂蝙蝠。”

“嘿嘿,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怪癖至极,还是我的乖乖好。”

桃红道:“好了,不打扰你俩好事了,你们去我房间耍吧,我在这里陪着这只‘蝙蝠’。”

杏花闻言,硬拽着布丁去了隔壁房间,进了房间,反脚踢上门,便一把楼主布丁脖子。布丁忙道:“等等,口渴,先喝点水。”

杏花起身倒了一壶水。布丁端杯跟她一碰,道:“干了。”

杏花放下杯,“我不渴,你自己喝吧。”说着,走至床边开始解罗裙。布丁端杯追过去,道:“先喝口水,待会儿我可一直到天亮都不会停,不许下床。”

杏花咯咯淫笑,接过杯子,道:“好啊,看咱俩谁先受不了。”

一杯倒进嘴里,转身刚脱下罗裙,便一头栽进被子里。布丁嘿嘿道:“抱歉,今晚,你还是乖点吧。”按照上次办法,如法炮制。将杏花双手大拇指并在一起,用红线捆了,脱去外衣,并排躺下。

刚躺下,想起上次挨咬,将外衣缠到自己头上。睡梦中,大腿根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吃痛醒来,只见杏花正怒不可遏地看着自己。

布丁笑道:“杏花姐姐,酒醒的每次都比我快。”

杏花恨声道:“你是不是要说,昨晚趁我熟睡,你又把那事做完了。”

布丁点头道:“是呀,我有怪癖,最喜欢和没知觉的人做,这样不害羞。嘻嘻,是不是比叶公子的怪癖好些。”

“哼,我到但愿你跟他一样。”杏花眼泡发红,近乎哀求道:“只要一次行吗?姐姐我长得不好kàn

还是我年龄比你大,你不喜欢,要不,你就换个,去找对面的桃红,她可是巴心巴肺的等着你呢。”

“我才不呢,我就喜欢你一个。”

“放屁,你若是真喜欢我,现在就来。”

布丁道:“都说了白天人家害羞吗,小弟弟举不起来。”

杏花道:“要不这样,你把眼睛蒙住不就行了。看不见我,你就不害羞了。你就乖乖躺着不动,全都我来行吗?”

布丁道:“不行,蒙住眼我会很慌,小弟弟一怕更举不起来。”

“我看看你小弟弟,小东西还挺难玩的。”

布丁急忙双手护住,“姐姐放心,我们来日方长,下次你少喝点酒不就行了,谁叫你每次都贪杯。”

杏花骂道:“都是该死的桃红,我不帮她去灌叶公子,也不至于喝多。”

布丁过去解开捆绳,安慰道:“明日,你少喝点。”(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14

一听明日,杏花高兴了,“明天你还来?”

“当然,我可是给了四娘十两银子,这半月里,你都是我的。”

“那好,我等你。”

杏花送布丁出了房间,眼睛里多了些异样神色。望着布丁背影,喃喃自语道:“你这坏东西,跟老娘玩心眼是吧,哼!下次你决计跑不了。”

第三次的聚会,按照事先约定,如期举行。叶寻一门心思想着结拜的事,得知上次因自己喝醉误了结拜,十分惭愧,见了布丁便一再赔罪。

布丁道:“我们虽未行礼,但彼此早已心有灵犀,何不摒弃繁文缛节,我这就喊叶兄为大哥如何?”

叶寻道:“好说,我这辈子从未与人结交,你是我唯一一个结义兄弟,从今以后,我就喊你二弟。”

布丁道:“我也一样,叶大哥,干杯。”

二人干了几杯,酒酣耳热之际,布丁道:“大哥,看你外表文弱,身形单薄,不想轻功竟十分了得。”

叶寻脸一红,道:“是不是我又跳窗了?”

“难道大哥不知?”

“哎,跳窗之时,便是已喝醉,酒醒便记不得了。”

“哦,”布丁心想,原来做了什么自己都不知dào

,这太好了,一个计划在他心中瞬间成形。

叶寻道:“大哥除此之外,没再做其他不雅之举吧?”

“没有没有,即便跳窗,大哥也是身若飞龙,矫健敏捷,十分洒脱。”

叶寻傲然道:“为兄说句自负的话,我这套轻身功夫,天下间没几人能达到。”

“啊,难不成是‘蜻蜓浮萍跃’?”

叶寻奇道:“你一个门外汉,竟然也知dào

‘蜻蜓浮萍跃’?”

“嗯,我前不久抓获的恶道就会这等本事。”

“那为兄要对你刮目相看,想不到,你竟能抓住此等江洋大盗。”

“凭大哥这身本事,抓他更是易如反掌。”

叶寻摇头道:“若是单轮轻功,他定不如我。可我的防身功夫却十分有限,恐怕连他的一招半式也接不下。”

“你是第五层的‘踏雪无痕’?”

叶寻摇头道:“哪里,全天下达到‘踏雪无痕’境界的恐怕不超过三个人,我才到第四层——‘草上飞’。”

“‘草上飞’?难不成你能在草尖上奔跑。”

“不完全是,施展轻身提速后,达到一定速度,借助惯性和风力,在短时间内是可以在草尖上奔行的。”

“哦,我不信,大哥定是在骗我。”布丁指着房梁,道:“这一丈高的房梁,你若能倒悬其上,我便信你。”

叶寻鄙夷道:“这有何难。”说吧,便撩开袍摆,做势要跳。

布丁道:“且慢,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好说,赌什么?”

“若是你输了,你为我做一件事。若是我输了,我也为你做一件事如何?”(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15

“有趣得很,就这么定了。”叶寻自信满满,他练功时,每天都要倒悬两个时辰,这对他来说是基本功。

布丁暂叫二女回避,室内就剩他二人。叶寻来至梁下,膝盖微屈,脚尖点地,蹭一声,便跃上房梁,脑袋快接近屋顶时,手掌在顶梁上轻轻一按,身形借势倒转,两脚同时勾向屋梁。却不料,脚尖没勾住,身子一滑,一头栽落在地。好在身手敏捷,头撞地前,单掌撑地,一个后翻,踉跄站稳没摔着。站定后,十分吃惊地望向屋梁。口中连呼:“不可能,不可能。”

布丁鼓掌道:“好本事,大哥虽没勾稳,却也勾到了屋梁,这局小弟认输如何?”

布丁这么一说,谦谦君子的叶寻脸上挂不住了,忙道:“认赌服输,是我输了,兄弟有何吩咐,为兄定欣然从命。”

“好,大哥果然是言出必践的真君子。”眼看叶寻中计,布丁心花怒放,其实他早就在梁上抹了些蜡,叶寻不防有诈,自然中招。布丁在叶寻耳边如此这般一讲,叶寻一头雾水地看着布丁。

布丁道:“如果大哥不愿意,就当是我输了,你吩咐我便是。”

叶寻忙道:“我相信兄弟你乃公门中人,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这事我应下了。”说罢,起身跳窗而去。

布丁见计划成功,喊进二女。

桃红见叶寻不在,奇道:“他哪里去了。”

布丁指着窗口不语,

桃红和杏花笑得前仰后合,“这一会儿功夫,就叫你灌醉了。”桃红将头靠在布丁肩头,腻声道:“亲亲,你又救了我一次。”

布丁刚待往左边躲闪,杏花从左侧挤过来,二人似乎心有灵犀,牢牢把布丁挤在当中。杏花将酒杯端到布丁眼前,“乖乖,我们三个共尽此杯,以示庆祝。”

布丁跟她二人连干三杯,心想,就怕你们不喝,待会将蒙汗药伺机混入酒中,不难搞定二女。想着想着,倦意突然涌上心头。就在脑袋沾到桌面时,隐约看到杏花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布丁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中招了。

睡梦中,只觉耳边有嬉闹声,声音忽近忽远,逐渐清晰。布丁睁开眼,只见杏花就坐在身边,身上只穿着一件亵衣。而布丁则赤条条被绑在床上。

布丁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呼:“你干什么?”

杏花笑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也对你做了什么。”

布丁挣了几下,骂道:“我什么也没对你做,快放开我。”

“鬼才信——就算你没做,老娘现在也补上。”

“真的什么也没做,就是对你用了蒙汗药,你也还给我了,我们扯平了。”

“扯平?呸,没这么简单,今天你的包老娘开定了,桃红在隔壁还等着二手呢,嘻嘻。”

“不要脸,没羞耻。”

“你扒我衣服时,你就要脸了。干这事,你就别当婊子又立牌坊了。”杏花骑到布丁身上。布丁这下慌大了,也顾不得保密了。急道:“我是官差,我来是查案的,我是怕你泄漏机密。所以,有所隐瞒,对你用蒙汗药。”

杏花道:“你这坏东西,现在说什么老娘也不信。——小心肝,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别嚷嚷了,乖乖享shòu

吧。”说罢,将肚兜脱下,卷成团塞进布丁嘴里。

杏花骑到布丁身上,轻轻抚摸布丁的胸脯,“瞧你这粉嫩白皙的皮肤,跟姑娘比也毫不逊色,老娘看着就上火,嘻嘻——你也别不知好歹,多少豪绅贵族求着跟老娘欢好,老娘睬都不睬他们一眼。”说着,用舌尖在布丁胸上轻轻撩来撩去,不一时,便把布丁撩逗的欲火焚身。

就在布丁理智即将溃失之时,只听,窗外传来一阵呼喊:“起火了!抓贼啊——”紧接着便是一片喧杂声。寻翠坊里的建筑基本都是木质结构,最怕着火,房客纷纷夺门而出,生恐烧起大火,无处逃生。(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16

杏花也给惊的花容失色。但还是放不下布丁,坐在身上不下来。桃红从外面敲窗道:“杏花妹妹,赶快出去躲火,一会烧过来了,你还在作甚?”

杏花这才从布丁身上下来,推开窗子看了看,又坐回去。看着布丁笑:“就门房着了这点小火,慌什么呀,都是些没胆子的猪。”

布丁道:“你真是不要命了,这季节风大,很快就会烧过来的。”

杏花道:“烧过来之前,老娘的事也办完了,乖乖,你稍安勿躁。”说着,又骑上来。不想,房门咣当一声被踢开。尤四娘带着几名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看到二人这番光景,不由呆住。

杏花赶忙抓起被角躲进去。布丁自然明白尤四娘的来意,故作不知的样子,骂道:“四婶婶,为何每次行好事,你都来撞门。难道这是你们寻翠坊的规矩,还是你怀疑火是我纵的。”

尤四娘的门房被烧,手下亲眼看见有人纵火后逃走,她便第一个想起上次纵火犯布丁,于是,带领几名护院冲进杏花的房间,眼见布丁和杏花赤身裸体一上一下,嫌疑顿时尽消,强挤出一脸笑容,道:“布班主现今是公门中人,我怎能怀疑你呢,我是担心这季节风大,火很快会烧到这边,才挨着房间唤熟睡的房客。”

布丁道:“四婶婶说的极是,就算烧不到这边,光烟熏也受不了,我们还是先躲躲火头吧。”说着,拿眼瞪杏花,杏花极不情愿的将绑绳松开。布丁暗道侥幸,迅速穿好衣服。出门一看,也着实给吓了一跳,寻翠坊的门房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众人纷纷从后门逃生。布丁心想,叶大哥看似斯文,做起事来当真是不含糊,我只要他放一把小火,他就把两层的门楼都烧了。

布丁跟着人流从后门出去。不一时,城里的水龙军赶到,架起水车,门楼大火已经无法扑救,众人便用水车将其周围的易燃物隔断,待门楼烧毁,火自然就熄灭,这也是科技落后的古代救火的最切实可行的办法。

大火烧了一个时辰,终于熄灭。除了门楼外,寻翠坊其它地方均无损失。这个门楼其实就是寻翠坊的门脸,白日时,里面充当员工餐厅,夜间就关闭了。所以,对尤四娘来说,除了损失些颜面,并无大碍,生意可以照常进行。

江边芦苇荡里,马大胆在教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玩水漂。少年脸色苍白,犹如大病初愈。细观其五官,眼鼻口匀称端正,加上其白皙细嫩的皮肤,若是将头发披散开来,很容易给误认做女子。马大胆每发出一子,那少年便如同三岁孩童般雀跃蹦高。布丁和野菜坐在一旁的草地上,望着这少年。

野菜叹道:“玩个水漂就高兴的跟个三岁孩童似的——也难怪,他这么多年从没出过阁楼,真可怜。”

布丁道:“你说的没错,他就是个三岁孩童。”

“什么?不可能,他个头比阿娇也不低,少说也得十三四了。”

“判断人大小,岂能单凭年龄?”

“那还能怎么判断?”

布丁指着脑袋,道:“应该看这里。比方说,布大少我,虽说今年不到十八岁,可现如今城里人人喊我一声布爷。”

“呸!恬不知耻。你若没有捕房班主身份,谁会这么喊你,都背地喊你坏……”

“嘿嘿,你继xù

说呀,坏就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这时,那少年一个石子没甩好,竟坐地上,蹬着俩腿哭起来。野菜恍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的智力只有三岁孩童一般。”

“现在才看出来,你的智力比他也高不了多少。”(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17

“你是怎么把他拐出来的?”

布丁道:“嘿嘿,叫人偷出来的。”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朝少年走过去,塞到他嘴里,那少年立即止哭,伸着舌头很夸张地大口舔着,那样子美得不得了。布丁指着野菜道:“小子,你告sù

他,我是谁?”

少年道:“你是布爷。”

“那你呢?你是谁?”

“我是小宝。”

布丁道:“孙小宝。”

“嗯,我是孙小宝。”

“你娘是谁?”

“尤四娘。”

“你爹是谁?”

“孙力。”

“那你听谁的话?”

“我听布爷的话。”

野菜见傻少年显然已经被布丁调教过了。问道:“布丁啊,你又想作甚?”

布丁做了个鬼脸,道:“干一件大事。”

泰来酒家

下午两点左右,午餐的客人基本散去,晚上的营生还早,杨拉子伏在酒店门口的桌子上打着盹,以往他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倒在长椅上假寐一会儿,可最近这几天不行了。每到这个点,一个五旬左右的壮汉就会牵着一条狗来这里喝茶。杨拉子对他是烦透了,可又不敢撵人,而这位大汉很显然是特意为了避开中午的人流图清静才这个点来酒店。也不点别的,就是一壶普通的铁观音,在雅座里闭目养神,小狗则安静地趴在他脚边。杨拉子看这位爷眼睛上有块不小的胎记,背地里叫他黑眼狗。

今日此时,大汉又是如约而至。路过杨拉子身边,杨拉子有心装看不见,却不想,大汉将几枚铜子扔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那铜子发出异常刺耳的声音,使得杨拉子不得不睁开眼睛,便听到大汉吐出几个字,“铁观音一壶。”

杨拉子心里暗骂,“又是你娘的铁观音,就这几文钱的生意,老子还得天天伺候着。”骂归骂,他终究不敢得罪客人,忙活去了。杨拉子故yì

放慢手脚,用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拖拖拉拉把茶送上去。刚上得二楼,就看见一个白皙少年在门口逗黑眼大汉的小狗,那小狗很是温驯,被白皙少年搂在怀里摸。

杨拉子细观少年,从没见过,心想,或许是黑眼大汉带来的吧。进屋里放下茶。大汉闭着眼来了句:“叫他放下我的小巴。”

杨拉子奇道:“小巴?”

“狗。”

“哦,这小子不是您老带来的。”

“哼,不认不识。”(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18

杨拉子过去对少年道:“哎,你把狗放下,找你家大人去。”

少年如同未闻,仍在专心致志地摸狗。

杨拉子在酒店迎客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势利眼。见少年的穿着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心想,一文赏钱都没有,老子懒得管你的闲事。便对黑眼汉无奈一耸肩,道:“你看,你看,他不听,还是您老自己来吧。”

黑眼汉眼睛气的眯缝起来,坐着未动,不知想啥。不一时,少年抱着狗开始向楼道口走去。黑眼汉这回坐不住了,猛一拍桌子,喝道:“混账东西,给老子放下。”

少年浑似没听见,走的更快了。黑眼汉一个箭步冲过去,照着少年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少年细嫩的小脸立见五条青紫指印。少年被打的懵了,张大着嘴,两眼含泪,半天没发出一点声音。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厉喝:“谁呀,殴打孩童。”黑眼汉朝楼道口看去,见来者是一名官差,发出一声冷哼,抱着小狗走回自己房间。这位官差是谁?——马大胆。

马大胆这时出现自然不是意wài

。少年分明认得他,见到他来,才发出一声稚嫩的凄厉哭声,这一哭,把杨拉子也吓了一跳,怎么听着都不像少年人嘴里发出来的,倒像是婴儿的哭声。

寻翠坊

才两日不见,尤四娘两眼呆滞,布满血丝,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圈。人虽然坐在布丁眼前,但心早不知飘到哪里。布丁静静看着她,也不言语,心想,这孙小宝还真是她的心头肉啊。都以为四娘爱财,殊不知,跟儿子比起来,钱财也不那么重yào

了,心里对她多了些敬意。

一名手下急火火地跑进来对尤四娘道:“找到了,掌柜的,找到了。”

尤四娘的魂儿一下子回来了,急忙站起道:“找到了?真的吗?”

“错不了。”这时,马大胆一手领着小宝走进来。

尤四娘见到宝贝儿子,一个箭步窜过去,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哽咽难言。待她情绪稍稳,这才看见小宝脸上的瘀伤,这会儿,小宝半边脸都肿的走了形。尤四娘如同一只疯虎,喝道:“是谁?是谁打的?”

马大胆并未直接回答尤四娘,而是走至布丁面前,躬身施礼道:“禀班主,我们已经找到失踪的少年,是否就此结案。”

布丁摆出一副官架,道:“嗯,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

布丁故yì

如此,意在一问一答间把“真相”告sù

尤四娘,省的尤四娘问来问去,容易露出马脚,这是布丁耍的小心眼。

二人台词早就设计好,马大胆照搬台词,道:“回班主,我们接到命令查找失踪少年,班里几十名弟兄,日以继夜巡查,城里每处犄角旮旯都查遍了。今日,耽误了饭点,正准bèi

去吃点东西,却不料,刚进泰来酒店就听到一个少年的惨呼声,我们闻讯赶去,正看见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对这少年动武,便立即制止,救下少年。”

“哦,你们可将动武的汉子抓住了。”

“没有,那汉子见我等到来立即就跑了,我们生恐孩子伤重不治便先将他送往黄郎中处包扎,无碍才来此。”

尤四娘道:“打我孩子那人是谁?”

“不认识,操外乡口音,眼睛上有块极大的胎记。”

尤四娘大怒,骂道:“是他!这个外乡来的黑眼狗,胆大包天,敢欺负到老娘头上了。”

“你们认识?”(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19

“哼,当……”尤四娘眼珠一转,道:“见识过了,前几日,来场子里耍过一次。”

布丁假意道:“四婶婶,不必生气,再碰到他,我一把锁上带回衙门,叫他尝尝水火棍的滋味。”

尤四娘道:“不是小看你,你去还真不行。别说你,就是知府衙门里的人,也没人敢动他。”

“这么厉害,什么来路?”

“哼,这笔帐老娘记下了。现在报不了仇,将来一定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布丁坚辞不受,道:“哎,这怎么好,当年少不更事,惹得婶婶不高兴,就当是赔偿烧你仓房的损失吧。”

“呵呵,干嘛还提旧事——真没想到你小子这么仗义,以后咱们可要多亲近亲近。”

“好说。”

尤四娘道:“布丁啊,你帮了我这么多,从今天起,你来玩,花销一律折半。”

马大胆故yì

道:“虽说是班主下的令,可办了实事的是我,你怎么优待我呢?”

“呵呵,看不出你也是个花花公子,好说,你是我小宝的恩人,花销也减半。但有一点,关于我儿子小宝这件事就咱三个人知dào

,好吗?”

布丁道:“你放心,他是我的心腹,我们绝不会外传。”

尤四娘转首对小宝道:“你是怎么出去的?”

小宝一听这话,立即想起了棒棒糖,接着便想起布丁教给他的话,道:“我爬出去的。”

“爬,从哪里爬的?”

布丁道:“是不是墙下的狗洞没封堵,孩子毕竟大了,不能像以前那般了,墙边若有树也能借树翻过去。”

尤四娘点头道:“回头我去查查,都堵上。儿啊,以后绝不可以再出去了,外面很危险。”

小宝憨声憨气地道:“我好闷,我要出去玩。”

“不是娘不让你出去玩,实在是……娘对不起你啊。”尤四娘说着掉下泪来。

布丁从旁一看,果然是爱子之心切切,暗忖,有了孙小宝日后就吃定了尤四娘。

为表示感谢,尤四娘对手下人招呼,“去三楼摆上酒宴,伺候两位官爷。”马大胆有些心虚想跑。布丁抓着他不让,悄声道:“你装什么正经,必须让尤四娘相信咱们是一路人,我都在这里住了几个晚上了,你决计不能走,一走准就露馅。”(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20

二人走上三楼,杏花桃红早在喜滋滋等着。见到布丁,立即大献殷勤。有新人来,少不得寒暄一番,分宾主落座。布丁故yì

坐到桃红身边把马大胆让给杏花。马大胆人高马大,五官端正,配着一身合体的差服,更显仪表堂堂,杏花心里是一万个欢喜。其实,布丁把马大胆拉来,楼下说的那些都是胡扯,其真实目的就是为了甩脱杏花的纠缠。马大胆可不知dào

布丁的私心,反倒看杏花年轻漂亮,还以为布丁有意把好的让给他,心里十分感激。他十八年来,从没经lì

过这种软玉温香,佳人在侧的感受,自然酒到杯干,不一时,便似梦似醒,醉意阑珊。

布丁在杏花耳边嘀咕一番,杏花面露喜色。不一时,架着马大胆出去。

桃红久等不至,有些不耐,道:“咱俩这样喝有甚意思,不如也进房去吧,嘻嘻,杏花有了新欢,你这旧爱可以给我了。”

布丁道:“叶大哥如今已是我结义大哥,古人云:‘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岂能趁虚而入?”

“呸,说的正义凛然的,我是他什么?是他妻?还是妾?都不是,说白了是窑姐,是你们男人的玩物,今日如胶似漆,明日便形同陌路。”

布丁道:“姐姐切不可自卑,布头我可从来都没瞧不起你们,古有蔡文姬,梁红玉,皆自风尘中来,哪个就比男儿差了?”

“谢谢你能这么说,既然如此,请吧。”桃红指向卧榻。

布丁道:“好说,长夜漫漫,做那事着什么急?今日必叫你如愿就是。”

“真的,太好了。”

“可万一叶大哥深夜到访怎么办?难不成要我们三人共挤一榻。”

“呸,说了别再提他,一声不吭就走了,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想起那日对诗,小弟仍十分惭愧,回去后,我苦读三日三夜,背下不少诗词,现在,我们再对一番如何?”

桃红道:“好啊,我最喜欢填诗作赋了,怎么玩法?”

布丁道:“上次我们是用玉字做的引子,今日便用你名字中的桃字如何?”

“好啊,谁先来?”

“我先来,

”布丁先开诗:“人面桃花相映红。”

布丁为何有此一举呢,实因上次对诗惨败,回去后,想了一招,誓要争回脸面。把桃字的诗词回去找了许多,记在袖口。布丁一手放在桌上,身子微侧,袖口的“笔记”则全在视线之内。

桃红不知有诈,跟布丁连对十几局,对布丁越发喜爱。

布丁抄下的诗句足有百句,相信足可以灌醉桃红。不料,桃红在诗词歌赋方面十分有才,二人对下五十多局,桃红终于败下阵去,被布丁硬灌了几杯,桃红求饶道:“弟弟好厉害,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饶了姐姐吧。”

“不行,认赌服输。”

桃红道:“姐姐若是喝多了,如同死猪一般昏睡,弟弟独自一人,如何消遣漫漫长夜?不如,姐姐在这陪你聊天的好。”

布丁一想也是,有了上次教xùn

,今夜是再不敢睡了,便放下酒盏。

桃红道:“近来奇事不少。”

“哦,说来听听。”

“第一件吗,叶公子凭空消失了一般。”

“嘿嘿,你嘴上无情,心里对他还是十分挂怀。叶大哥乃是世外高人,自然来无影去无踪。”

“哼,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其实,最无情的是你们这些花花心肠的臭男人。”

布丁想起吴翠莲,道:“也不见得,有些男人还是很专情的。”

桃红用手点着布丁下巴,嘻嘻道:“你今日带来的马兄弟相貌不凡,凭我的观人之相,日后不可限量。”

“所以,杏花得感谢我。”(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21

“啊,嘻嘻,小坏蛋,你数次玩弄她,杏花还巴心巴肺的等你,我看着都不忍心。你且不知,她一年要拒绝多少登徒浪子,她要是一门心思只为接客赚钱,门客能排到西门桥,你真是不知好歹。说句心里话,你是不是嫌我们风尘女子被男人碰得多,身体脏啊。”

布丁心里不否认,但嘴上仍道:“我辈同为风尘中人,岂能彼此嫌弃。只是,本大少已心有所属。”

“哦,是哪家姑娘,能不能跟姐姐说说,说不定能帮得上你。”

布丁几杯酒下肚,也敞开心扉,把吴翠莲送他方帕一事说了。

桃红拍手道:“这么说,你们已经互换定情信物,嘻嘻,有情人终成眷属,姐姐好羡慕你。不过,说句过来人的话,一个方帕在真情人眼里那是山盟海誓,可听你一讲,她一直嫌弃你的出身,你们的前景似乎仍旧十分迷茫。”

布丁道:“不论怎样,她心中多少有了我。”

桃红道:“切,那也未必。女儿家最懂女人的心事,想知dào

她心中有没有你还不简单吗?”

布丁急道:“好姐姐,快教我怎样做?”

“哼,你求着我了?”

“只要你能帮我这个忙,从今以后,城里那个敢欺负你,尽管找我便是。”

“呵呵,这么说,从今以后,有布大班主给我撑腰了,幸甚。”

“别啰嗦了,你想要什么?”

“今晚陪我一夜,就告sù

你。”

“呸,又来了,白跟你说了许多。”

“我只叫你陪我,又没说做那事,这都不行吗?”

“哦,现在不就陪着吗?”

“我累了,去床上。”桃红往床上一趴,“给我按按。”

布丁乖乖过去,骑在背上给她按摩。半晌,桃红翻过身来,“这边也按按。”

布丁一瞧,这边触手绵软,没个下手的地方,知dào

桃红故yì

在难为他。一狠心,一手一个用力攥住桃红的乳房。桃红吃痛,求饶道:“行了,行了,不难为你了。你没白给我按,我刚刚想了个好法子。”起身在布丁耳畔这般那般一说。布丁面露喜色,道:“嗯,对付女人真就得女人。”

布丁折腾累了,在茶桌上伏桌假寐。第二日清晨,去隔壁唤醒马大胆。马大胆一脸羞惭从杏花屋里出来。边走边解释道:“布头,其实,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们俩虽然同床,但没……”

布丁接话道:“没给你一个红包吗?”

“给了。”马大胆掏出红包,里面掉落五钱银子。奇道:“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呢,临出门硬塞给我的,嘿,不都说这里是销金窟吗,怎么还兴倒贴呢?”

布丁哈哈大乐,“嗯,这个杏花我有点喜欢她了。”

马大胆如坠雾里,“你既然喜欢她,干嘛硬塞给我,我马大胆乃将门之后,岂是风月客。”

布丁踢他一脚,“得了便宜还卖乖,走吧。”

“布头儿,五钱银子可是我一个半月的薪俸,够咱兄弟在泰来酒家豪饮一场的了,中午我请客。”

“好说,难得你大方一回。”(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22

布丁故yì

留嘴,马大胆始终没弄清红包的意思。狡狤的杏花也没把实话告sù

马大胆,以防他像布丁一样逃跑。

泰来酒家

杨拉子在吴翠莲的寝室门外,“小姐,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跟你说声。”

“说吧。”

“听说,布班主昨日在抓捕逃犯时不小心受了伤,如今,正卧床不起呢。”

吴翠莲哦了一声便没动静。杨拉子见没下文,便退出来。

马大胆在一楼大堂喝着茶,见杨拉子过来,悄声问:“吴小姐怎么说?”

杨拉子道:“就一个字——哦。”

马大胆嘿嘿一乐,“就这个,好说,简单,背着不累。”便一路奔回衙门跟布丁交差。

布丁眉头拧成个大疙瘩,一计不成,立即着手桃红教给他的三计策中的第二计。

“笔墨伺候。”

马大胆道:“呵,布班主亲书还从没见过。”

“少贫。”布丁攥起毛笔,唰唰唰,一副由大小不一,歪歪扭扭的几十个字拼凑而成的书信不一时便告毕。马大胆从背后偷看,是封请柬,意思很简单,说布丁即将和巧香成婚,有请吴家千金届时赴宴。

马大胆道:“这能行吗,万一,她当了真生你气,从此不理你了呢?”

布丁道:“桃红说,请将不如激将,生气就说明她在意我。”

“她若既不生气,也不来,也不闻不问呢?”

布丁叹道:“若真是这样,布头我就……唉……”

一看布丁这副沮丧模样,马大胆也问不下去了。只要跟布丁走得近点,谁不知他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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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翠莲展开请柬,只扫了一眼,问道:“你们班主要成婚了,恭喜恭喜。”

马大胆盯着吴翠莲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漏下任何一个微妙的细节,可怎么看,吴翠莲也不像是装的,回道:“同喜,同喜。”

“同喜?”吴翠莲诧异地看着马大胆。

马大胆忙道:“都喜都喜,咱们都是布头身边的人,他的喜事不就是咱们的喜事吗?”

吴翠莲话一转,“只不知,布班主前日刚受伤,今日便成婚,他事儿还蛮多嘛?”

马大胆道:“受的是轻伤,不碍事。”

“哦,即便这样,可他为何要给我下请柬呢?我跟他不是很熟哦,麻烦你回去告sù

他一声,安静些不好吗?”

马大胆这下子完全呆住,只得回去如实禀告。

布丁问:“她当时表情如何?”(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23

“没什么表情。”

“语气呢?是不是声音变大,或者情绪有些波动。”

马大胆边回忆边摇头道:“貌似很平静的说。”

这回轮到布丁呆住,半晌,开始准bèi

实施第三计。这回,布丁决定亲自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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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拉子在吴翠莲屋里,弓着腰缩着脖子,一副奴才样。吴翠莲来回踱着步,一副女诸葛的模样问:“你是说,布丁把酒楼二层都包下了?”

“是啊,来了不少食客,看样子真是有喜。”

“哼,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喏,他还说了,请小姐过去赴宴。”

“哼,鬼才去。你告sù

他,女子不上席,恕我不便。”

杨拉子才出得房门,立即被埋伏一旁的马大胆抓过去,“她怎么说。”

“小姐说了,女子不上席,鬼才去。”

“我靠,在自家酒楼都不来,你家小姐是猪八戒转世吧?”却见杨拉子一脸惊慌望着他,马大胆忙回身看去,只见吴翠莲就在自己屁股后,恨恨地看着他。马大胆立时慌张,撒腿跑路,边跑边喊道:“嫂夫人驾到。”

“混蛋,快闭嘴,哪个是你嫂夫人。”吴翠莲追出几步,却见,楼道口出现一位亭亭玉立的妙龄佳人,接话道:“吴小姐安好,他说的是我。”

吴翠莲一瞧,认得,来人是西门杂货店的巧香。几年不见,巧香这丫头明显成熟不少,虽说穿的朴素,但洁净素雅,配上凹凸有致的身材,给人一种小家碧玉,聪明伶俐的感觉。

吴翠莲心中立时生出一股子异样滋味,就是看着巧香不顺眼。冷哼一声,返回后宅。

巧香看吴翠莲忿忿走了,奇怪自己如何开罪她了,走进二楼,几十口子人纷纷站起道贺。大牙,王铁匠,曹氏,张婶婶一家,许仵作一家……快班大部分人马也都在,还有些东西门大街上的街坊邻居,整整凑了十大桌。不一时,戚师爷带着唐钕岐也来到。

马大胆看着这一众人落座,嘴巴惊得合不拢了,趁着敬酒的功夫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头儿,为了演场戏,你还真下功夫啊。”

布丁笑道:“有人请客,免费吃喝,能不来吗?”

“谁这么大手笔。”

野菜道:“不是你请吗,布丁说你捡了个大红包,非要在泰来酒家请请大家。”

“啊,”马大胆回望这十桌子人,想起昨日拿着红包银跟布丁夸下海口,不由妈呀一声,“说是说了,可……可没说请这么多人啊。”

布丁道:“你放心,我跟吴掌柜说好了,就按照五钱银子的标准上菜,多了不付帐。”

王铁匠哈哈笑:“菜多少好歹都不要紧,关键是酒要管够。”

马大胆头一次看着布丁,心里有种想揍他的冲动。可这百八十号人看着,只得硬下头皮认了。眼见首席位置戚师爷坐了,旁边还空一缺,心里一横,既然做了东,主位自己得坐,便要坐过去。布丁拦住道:“这里还有一位贵客。”

“谁?”

“真zhèng

请客的人。”(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24

“啊,是她。”马大胆立即想到是杏花。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这要是让大家伙知dào

是妓女给他的钱,他将颜面何存?抬脚便往外走。

布丁喝了声:“回来。”

大牙立即起身,将马大胆捉小鸡一般拎回椅子上。马大胆这个沮丧啊,心里咒骂布丁祖宗十八代,心说,你个坏种,连铁跟班都坑啊。

不想,门帘响动,吴翠莲走进来。显然,她刚经过一番修饰,径直走到戚师爷身边的空位坐下,先朝师爷点头问好。戚师爷道:“布丁啊,想必这位就是你今天宴请的主角吧?”

布丁摇头道:“吴小姐是很重yào

,但不是主角。”

“啊,主角在哪里,那吴小姐……”

众人齐坠雾里,不知他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

吴翠莲道:“按理说,女子不上席,我是不该来的。”

王铁匠道:“这是平民宴会,豪门贵族的繁文缛节暂且丢到一边。”

张婶婶也道:“就是啊,你看我都上席了,就是委屈了吴大千金跟我们这些粗人坐一起。”

布丁道:“平民怎地了,咱们太祖皇帝是哪家豪门出身?”

众人跟着道:“就是,就是。”

吴翠莲啐道:“我若真是不来,他猴一般好动成性的人一准儿得把人闹死。”

“哈哈哈……”

布丁朝吴翠莲端杯,“谢谢诸位赏光,更谢谢吴大小姐和师爷光临我们这平民喜宴。”

戚师爷道:“哎,哪里话,都是贫苦出身。咱们都是一个门槛,不分高低。”

“对对对,说得好,”王铁匠大叫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众人跟着叫好。

这桌都喝得很高兴,唯独吴翠莲和马大胆拉着脸子。马大胆满心在算自己还没捂热的五钱银子。而吴翠莲寒着小脸不言语,显得鹤立鸡群,与周围格格不入。布丁看着,心里也觉着别扭,想跟她说,你大千金架子能不能暂时搁下。但转念一想,人好不容易来了,还是别惹她不快。

布丁跟马大胆碰杯,道:“马大胆,你干嘛不高兴?今天可是你认识新嫂子的机会。”

马大胆忙端起杯,对着吴翠莲鞠躬道:“嫂嫂,我敬你。”

吴翠莲立时红到耳朵根,咬唇骂道:“休得胡说,哪个是你嫂嫂。”

马大胆转头对布丁道:“——不对,你除了官职比我大,别的应该都不如我大吧,吴大千金应该比我也小,应该叫她弟妹才是。”

王铁匠一敲他头,“你怎么还犯迷糊——是她。”马大胆顺指一瞧,“巧香?她是嫂嫂!布头,你真要娶她呀?”

吴翠莲闻言,脸色顿变,腾地站起,就待离去。

张婶婶骂道:“布丁啊,你老说他机灵,说的是他吗?”

布丁叹气摇头道:“哎,我的军师啊。”

大牙站起道:“小马,今日是俺定亲,事先没人跟你说嘛?”

马大胆如梦初醒,看着布丁,眼睛里闪着火花,恨不得一口咬死他,骂道:“坏东西,你不说明白,我还以为你是在试探吴小姐呢?”

此言一出,吴翠莲立即止步。布丁忙一把将他嘴封上。道:“吴小姐请坐。”(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25

吴翠莲回到座位。布丁道:“今日,是我的好玩伴好兄长大牙的定亲日,女方是百里挑一,美丽动人,勤劳贤惠,聪明伶俐,朴实无华的巧香。”

巧香被他这一夸,羞涩地低下头。布丁说着一敲马大胆的头,“你叫她嫂嫂,有何不对?”

“对,对,对,一万个对。”

“那你有何委屈?”

“没有委屈。”

马大胆头遭被布丁这一番奚落,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王铁匠接话道:“感谢诸位,今日是我徒弟的大喜之日,我王铁匠敬你们。”

话说,布丁整这一出是假戏真唱,还是另有缘由。原来,王铁匠昨日来找布丁,说大牙和巧香好上了。初始,布丁还不信。不成想,找大牙一问,还真是这么回事。原来,巧香和大牙相处的这一段时间,对朴实憨厚的大牙暗生情愫。这个情生的突然,出乎所有人意wài

。尤其是孙寡妇,她一听这话,便暴跳如雷。她是一百个不喜欢大牙这种憨厚,可巧香是王八看绿豆看顺眼了,一门心思要跟大牙过。娘不同意,便拿出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宝。孙寡妇就心疼这一个宝贝闺女,哪能叫她上吊。在王铁匠和巧香两人的攻势下终于认输。这不,连二人定亲都赌气不参加。

王铁匠可高兴了,他娶孙寡妇的最初始目的至此算是大功告成了。

布丁则俯就着自己试探吴翠莲的第三步计划,定在今天举行定亲仪式,在吴翠莲这边,故yì

放出话是他要娶亲,以便试探吴翠莲,而马大胆是他行动的一部分,为了演的逼真,布丁事先没告sù

他。所以,马大胆上来吃了一串窘。吴翠莲也总算是明白布丁亦真亦假的恶作剧。举杯对巧香道:“恭喜你们,我前些日子答yīng

过布丁,不论他带多少人来,都免费宴请一次。今日,便是我履行承诺的时刻,各位请尽情享用。”

“哈哈哈,”马大胆第一个乐出声,自己两个月的工资得保,哪能不高兴,指着布丁骂:“布头,今日叫你连番耍,改日我必如数还回。”

布丁忙道:“你可是我的军师,这么点度量都没有,将来怎么在你肚子里撑船啊。”

王铁匠道:“撑船,宰相肚子,嗯,大叔看着不像,充其量就是一个草包肚子。”

“哈哈哈……”众人哄笑。

吴翠莲也给逗乐了。

布丁看到吴翠莲刚刚失态,早已心花怒放,他看出吴翠莲心里是有他的,要不然不会一听到他定亲,就愤然离席。三计至此算是成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吴翠莲先行告退,布丁紧跟着以上茅厕为由后脚跟出来,二人在后院的秋千上坐定。

吴翠莲道:“你最近三番五次的整事儿,是在试探我吗?”

布丁道:“没有啊,好久不见,你也知dào

我喜欢作弄人,特意逗你玩呢。”(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26

吴翠莲道:“哼,口不对心。你呀,没别的本事,就是爱耍小聪明。你看看人家马秀才,不,是袁秀才,跟你同龄,如今都已是一方父母官了。

布丁道:“众所周知,临淄城里有两个少年得志的同龄人,你却为何只说其一呢?”

“哦,那另一个是谁呀?”

布丁指着自己道:“当然是布大班主的我呀。你以为像我一个卑微出身的草民,一无军籍,二无后台,却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便坐上快班班主位子的人容易吗?”

“是副班主,可你见了袁秀才还不得卑躬屈膝地喊声大人?如果,有人跟了你,不也得给这些芝麻绿豆一样大的官鞠躬行礼吗?”

“嘿嘿,你放心,你若是跟了我,我保准你谁也不用拜,就是见了皇帝老子也不拜。”

“呸,说大话。”

“哼,岁月还长着呢,你等着瞧。”

“等,哼,人生有几个年头,等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布丁至此算是弄清了吴翠莲的心有所向,一时,心里十分不舒服。想拿真心话劝诫吴翠莲,又怕她生气,但又不吐不快,只好委婉道:“莲妹,‘人生五十年,万事如梦幻。’我觉得,只要日子过的开心快乐就好,至于什么建功立业,封侯拜相,这些其实都不重yào

。”

“这些不重yào

,难道跟那些个腌臜鬼,下贱胚终日在一起胡混,浪费大好年华才重yào

么?”

“我觉得能跟心上人在一起,有饭吃,有衣穿,可以共乘一架秋千,这样的一生就很幸福,很快乐。”

“哼,”吴翠莲闻言从秋千上起身,“袁公子我虽不喜,但他曾说过一句话我很赞同,他说,‘有的人就像冬瓜,跟什么样的人炖在一起,就是什么味。’你本身是有能耐的,但你整天跟那些个低贱呆傻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越来越往下层滑,越来越没个人样。”

布丁有些怒道:“那我应该跟什么样的人一起,难不成去给孙梓寿做跟班,做他的狗腿子。这样你就能高看我一眼,你以为我是马彪文那样的人吗?”

“马秀才怎的了,他就是现身说法,教你如何从一介草民变身成为上等人,他的后代,他的长辈,都会因为他而得到荣光,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你学习吗?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不知能屈能伸的道理,我要是你们男儿身,像你这个年纪,早就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去了。谁跟你似的,混个捕快,便沾沾自喜,在些个草头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真不知羞耻。”说罢,奔向内宅,走了几步又停下道:“如果,你日后还想见我,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

这一通数落,把布丁说的头昏脑热,望着吴翠莲背影,掺杂着失望、心痛、不舍的各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

布丁回到坐席,唐钕岐看他一副落魄模样,跟刚刚出门前判若两人。猜出其中奥妙,便悄声安慰道:“被心上人言语刺激了吧?”

布丁点头。

唐钕岐笑道:“爱之深,责之切,越是责骂,越说明她在意你。”

此话一出,布丁阴霾尽去。举杯言欢,一派阳光灿烂。这就叫本性难改,你叫布丁现在去结交城里的贵族豪绅,以他现在的身份完全可以,但他做不到,这就是性格。(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27

PS:我是业余写作,写了十余年,断断续续,完成了2部长篇,《幻海逐流》,《报应》。不知dào

这一部能不能完本,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也不知dào

究竟有没有读者,尤其是上架以后,我自己都不敢看点击率,尽管我是业余写作,并不靠这个吃饭,写作只是我的爱好,可哪怕有一个读者喜欢我也愿意更新下去,但是,近期由于家父重病住院,后面的更新恐怕会很难为继,如果你是我的读者,我只能再三说抱歉,我一有时间就会写点更新。

昨夜好兄弟的喜事,布丁真心高兴,放开喝了一回,没做假。第二天一觉醒来,头昏脑胀,布丁揉着太阳穴走进衙门,椅子还没坐热,尤四娘急火火迈进屋里。

布丁忙迎过去:“四婶婶亲自前来,有何要事?”

尤四娘见他身边无人,悄声道:“见到我家小宝没有?”

布丁摇头道:“没见,怎的了?”

尤四娘带着哭腔,“他又不见了。”

“哦,是不是又偷偷爬墙出去了。”

“不是,绝不是爬墙。实不相瞒,你也看到我孩子的样子,他得了永远长不大的病,一直跟个三岁小孩一般。”

布丁心道,傻子就是傻子,说的再委婉也是傻子。嘴上道:“是啊,看上去很乖很可爱。可他毕竟是个活物,会不会是半夜趁人不备翻墙了。”

“我这孩子住的院子根本没有梯子,因为上次的事,我连墙边的树都砍了,他怎么能翻墙出去呢,一定是……”

“你是说,他被人绑架了。”

“嗯,”尤四娘点头道:“布丁啊,我求求你,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恕我直言,城里谁不知dào

你幕后有孙家撑腰,谁有胆子敢做这事?再者说,出了这样大的事,你为何不找孙家?”

“哼,找他们?一个个人面兽心,我就怀疑是他干的。再说,我也去问过了,他根本不承认,他一听这个还挺高兴呢。”

“哦,这话怎么说?”

“哼,布丁啊,我就实话告sù

你吧。城里知dào

这个孩子存zài

的不超过三个人,我一个,丫鬟小晴一个,小晴是我的从小带大的,虽是丫鬟,实则情似母女,是我的干女儿,她是绝不会出卖我的。第三个人吗,他……他是孙力。”

“哦,你的东家,他知dào

也是应该的。”

“不,他是孩子的亲爹。”

“啊!”布丁故作惊讶。“那你为何还把他藏起来呢,应该光明正大入住孙家。”

“哼,我何尝不想。可你不知dào

他家那个母老虎于秀英,孙力一提到老婆脸色都变。这么个窝囊废,害得我儿有爹不能认,有家不能回,天天东躲西藏的。”

“那你为何怀疑是孩子爹干的呢?”

尤四娘道:“我一直逼他将孩子接进家门认祖归宗,但他一来嫌弃小宝有些痴呆,二来惧怕于氏。所以,坚决不肯。前些年,还一再叫我将小宝丢弃。你说,他是个什么东西。人都说,虎毒不食子,他连畜生都不如。”

“哦,毕竟是孩子的亲爹,他不至于那么狠心吧,或许是外来的土匪强盗绑票。”

“我也希望是绑票,可三天了,为何没人来要赎金?——你有所不知,他的产业在南边做的很大,近年来,家当基本都迁到南边去了,于氏在那边给他打理着。此番回来是想把寻翠坊也迁过去。这边我苦心经营了十几年,里里外外养着二百多口子人,算是不小的产业了,我岂能说迁就迁,他便一再苦苦想逼。”

“你何不借机叫他同意小宝认祖归宗。”

“你跟我想的一样,我确是提了这个条件。他考lǜ

了几天,答yīng

的很勉强。这不,回头小宝就丢了。你说,我能不怀疑他吗?”

“嗯,这前前后后一对应,四婶婶怀疑的也不无道理啊,一个痴孩子,谁会在意?如果是道上的人绑票,早应派人来索赎金。如今,小宝丢失三天,没有任何消息,看来不是绑票,而是想让他彻底消失。”

“呜呜呜……”尤四娘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布丁急忙过去捂住她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难道是给小宝哭丧吗?”(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28

尤四娘急忙闭嘴。

“这件事,你为何不报官?何、乔二位班主不是天天在你那里吗?这些年来,你也没少关照,该是他们回报的时刻了。”

“那两个酒囊饭袋,能办了什么事,我若告sù

他是孙力所为,他们一准儿就吓尿了裤子。”

“既然你找了我,还把这么多秘密告sù

了我。单凭这份信任,我也要帮你。”

四娘道:“好,谢谢你。布丁啊,以前四娘对你多有误会,如今,我们真真是一家人了,从今往后来玩,一分银子也不用。”

布丁道:“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我管,四婶婶还需做到一件事。”

“什么事?”

“小宝失踪这案子你我私底下猜测,八九不离十是孙力所为。”

“嗯,肯定是这个畜生。”尤四娘态度果决,道:“还记得,上一次打他的人吗,那个黑眼狗,其实就是他的大哥,道上有个浑名好像叫什么黑眼兽。”

“原来婶婶早就知dào

,却瞒着我。”

尤四娘道:“对不起,布丁,那是他们的秘密,我不敢乱说的。现在想来,那一次,他就是想对我儿子下毒手,不想被马兄弟碰到,一计不成,便生二计。都怪我心太软,没堤防他,如今,我的孩子凶多吉少了。呜呜呜……”

布丁见她心急下已是方寸大乱,自己越发淡定,道:“既然如此,你们现如今可还是一伙的?”

“一伙个屁,这个遭千杀的,他敢对我的宝儿下狠手,我就掘了他家祖坟,杀光他们一家。”

“好吧,婶婶,既然你告sù

了我这么多秘密。算是将心比心,我也告sù

你些衙门的秘密。”布丁故yì

压低声音,附在尤四娘耳畔,悄声道:“其实,衙门早就得到消息:孙家搬走后,其实是要杀官造反。他在南方加入了绿林盟,准bèi

揭竿而起,占山为王。那个黑眼狗就是山寨的大头目——碧眼兽,不是黑眼兽。迁过去的家当都要充公的。你们寻翠坊百八十姐妹一旦过去,就会被关在山上供山寨的喽啰们玩耍。”

“啊?你怎么知dào

这些?”

“哼,当然,你忘了我什么身份了。”

“哦。”

“衙门已经在暗中调查了,那边的山寨更是被官府监视着,一有风吹草动,便一举拿下。像这样的事,所有参与的人,都将被满门抄斩。所以说,你的宝儿找回后,绝不能认祖归宗。”

“啊,这是真的吗?他告sù

我去了南方寻个富乡继xù

做这风月营生。”

“哼,不信我,你就自便吧。”

“别,我信,我现在该怎么做?

“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是配合衙门做事,找回儿子共享天伦之乐。还是投身草莽,被捉到千刀万剐。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了吧?”

“当然,如今我们是一伙的。只要能找回宝儿,你就是我家的大恩人,你有什么吩咐便是。”

“嗯,首先,你要继xù

与孙力虚与委蛇,答yīng

他搬迁。”(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29

“啊,答yīng

?”

“对,答yīng

。并且,立即做出样子。这几日关门歇业,让姐妹们收拾包裹。正在修缮的门房,立即停工。”

“好,我这就安排。”

“看在近来对我招待不错的份上,你的事,我会替你保秘。将来在衙门功劳薄上,你的功劳将被记录在案。凭着这些功劳,此案一结,寻翠坊从此将是你个人的产业。”

“嗯,布班主,你对我有再造之恩。宝儿找到后,我叫他认你做干爹如何?”

布丁刚把一口水倒进嘴里,闻言,噗嗤一口喷出,正待拒绝,看到尤四娘那执拗的眼神,转念想,女人心,海底针,此时,须将她牢牢拉在身边。便点头道:“好说,宝儿这孩子我看着也喜欢,就这么定了。”

从寻翠坊出来,布丁心里这个高兴啊,就甭提了。本来,他还琢磨着,怎样才能将尤四娘的思路给引到孙力身上,却不料,尤四娘和他早有嫌隙,不费吹灰之力,尤四娘就已经按照他的设计在走了。

孙府

华灯初上,孙家客厅几人正在饮酒,这些人都不陌生:碧眼兽,孙力,四妹,五弟还有孙梓寿。

孙力道:“哈哈,那婆娘终于听话了,我们这几天就可以动身了。”

碧眼兽道:“叫一个婆娘耽误这么久,老三啊,你还真是怜香惜玉啊。”

四妹道:“就是,依我的意思,一早就咔嚓了事,寻翠坊是姓孙还是姓尤,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老五子揶揄道:“三哥见了俏婆娘就手软,连刀都握不住了,怎么砍人啊,哈哈哈……”

孙力脸色发红,窘道:“哎,大哥,这婆娘跟了我许多年,立下汗马功劳。当年我败走麦城,主要是靠寻翠坊翻的身,这婆娘是做这行的老手。去了南边,你们就知dào

她日进万金的能力了。”

“哼,自古红颜祸水,老三你还是小心点好,一世英名可别毁在娘们身上。”

“这你们放心,这娘们对我来讲就是个赚钱的棋子,我对她绝无一丝半点的情意。”

“那就好。”

“爹,我刚得到消息,后日午时,便要开刀问斩疤子脸。”

“啊,不是开春问斩吗?”

“是后天,据说是巡抚司下的文,不等了。”

“哦,哈哈,真是好事成双。”

碧眼兽道:“明日,你叫姘头带着寻翠坊全部家当从南门出城。后日下午,咱们便去拿下县衙,斩了狗官的脑袋。贴上檄文,昭告天下,昏官乱杀良民,我等被迫揭竿而起。哈哈哈……”

孙力道:“那个布丁万万要留活口,王员外可说了,唯一知dào

财宝下落的就是他。”

碧眼兽道:“哼哼,留着他,到了老子手里,就不信他不说。”(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30

四妹道:“上次三哥不是说,问不出,就杀了吗?为何这次要留活口?”

孙力道:“哼,上一次,那个小滑头去前必然有所准bèi

,我知dào

你们杀不了他,叫你们做真的是来吓唬他,好叫他知dào

咱们的手段。”

老五子叹道:“要不是太虚狗道,我们真就得手了。”

四妹道:“说不准太虚道人就是他准bèi

好的救命法宝呢?”

孙力道:“可太虚道人最后还是死在他手里,你们说,这小子厉不厉害?”

碧眼兽道:“唉,道门一代高手——无量燕子梭。嘿嘿,竟然死在一个不会功夫的小子手里,我估计他是死不瞑目啊。他曾跟八卦门于门主,五台山上清道长并称道门三杰。因其走绿林道,后被逐出师门。却不料,纵横江湖,睥睨半生,最终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老混蛋不死,咱们兄弟也得去会会他。”

碧眼兽道:“那是当然,敢欺负我四妹五弟,我焉能饶了他。不过,对付他,说句泄气的话,大哥我也没胜算,最多能打个平手。”

四妹道:“还有我们呢,咱们绿林道又不用讲什么武林规矩,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叫他知dào

咱们的厉害。”

……

法场变

后日午时,西门桥——菜市口。

桥下的石台原本就是刑台,但临淄城民风淳朴,几年都出不了一起命案,刑台几乎被人遗忘,成了各种仪式、杂耍的观礼台。此刻,桥上桥下围满了观刑群众。刑台正中跪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罪犯,看他身上斑斑血迹,可见在牢里没少遭受责打。罪犯耷拉着脑袋,看不出样貌,脖后竖着一支牌子,上写:罪大恶极,当斩无赦。

刑台周围站立十余名衙役,手执棍棒维持秩序,布老爷亲自监斩,端坐在刑台北侧,面前有一张公案,上面摆放着一支签桶。布丁和马大胆手按腰刀,分站在他左右。

天交正午,首先由何大劲宣读疤子脸的罪状。宣读完毕,布泰诨道:“验明正身。”布丁朝马大胆一挤眼睛,马大胆走上前低头看了人犯一眼,朗声道:“正身无误。”刽子手扛着虎头刀走上刑台,端起一碗酒,咕咚咕咚一气喝下,将最后一口酒朝虎头刀身一喷,算是祭刀。

到了三刻,布老爷将令签掷地,高喝:“斩!”刽子手手起刀落,疤子脸人首分家。百姓纷纷鼓掌叫好。这时,台下有人大喝一声,“兄弟啊,为兄晚来一步。”

只见人群中奔出一人,走至尸身前嚎啕痛哭,“兄弟,你死的冤枉啊。”布泰珲见这人从没见过,眼睛上有块硕大青色胎记,奇问:“你是何人?他有何冤枉,这厮残害了六名百姓,难道不该斩首吗?”

此人是谁?看官自知。碧眼兽故作一副激愤的样子指着布泰诨道:“你这昏官,我兄弟为人忠厚老实,年前患了痨病,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杀死六人?还我兄弟命来。”

布泰诨有点搞不清状况,一时,不知所措。(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31

“糊涂官!”孙力一声暴喝,从人群中跳出,身边跟从二十余人,皆手持兵器,四妹五弟俱在。

孙力道:“昏官,你冤杀我的家丁,是何用意?”

布泰珲起身道:“孙员外也来了,此人不是你抓获送交衙门的吗?”

孙力道:“放屁,老子常年在外,近日刚刚回乡。这名家丁一直跟随在我身边,我全府上下俱能作证。你这昏官庸碌无能,破不了

案,却把我这样一个忠厚老实的家丁残杀充数,良心何在,天理何在?

有些百姓闻言,面面相觑,嚷嚷道:“什么意思?布老爷冤杀了好人。”

孙力身边的人举臂高呼,“月前,疤子脸还随我等在江南共事,如何能一日间往返千里残杀六人?”

更有些人在人群中喊道:“死的这人我认识,他确实是个大好人哪。”

孙力站到台上,对下面围观群众道:“诸位父老乡亲,这人是我的贴身家丁,月前刚刚随我赶回临淄,却不料,一入城便被昏官看

到,昏官只凭长相,便断定他是杀人犯,无论我等如何辩解,他都一意孤行,非要行刑,明明说好开春问斩,我正在找寻证据,他却生

怕我等找出证据,便提前行刑,居心何在?”

下面不知情的群众有些被蛊惑,纷纷道:“布老爷年事已高,难道老糊涂了?”

布泰诨站在原地,面上尴尬,一时说不出话来。孙力的出尔反尔出乎他的意料,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竟,他是儒官,生平

连鸡都没宰过,如今若真是杀错了人,自己这后半生恐怕都会在自责中度过。

这时,布丁上前几步,道:“孙员外说了这么多,大老爷已经有些糊涂了,你还是直说你有什么打算吧?”

此话一出,孙力大感意wài

。马大胆道:“就算是衙门办了冤案,你难道还想杀了布大人为你死去的家丁报仇不成?”

“哼哼,”碧眼兽喝道:“一命抵一命有何不对?都是娘生爹养的,凭什么狗官可以胡乱杀人,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不成?”

四妹起身跳上石台,喊道:“杀个狗官,以昭天理,有何不可?”

底下有人纷纷撺掇鼓动,“说的有理,杀了狗官。”

在这帮人的煽动下,台下近千人其中一些爱戴布泰诨的民众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些个本就惟恐天下不乱之流开始跟着孙力手

下高声鼓噪。

孙力和碧眼兽互望一眼,心照不宣。眼见煽动的火候差不多了,碧眼兽从怀中掏出一柄钢刺,道:“不杀狗官,难以平民愤,老子

舍得一身刮,今日也要替天行道。”

何大劲乔四本站在台前,见此状况早已吓得肝胆俱裂。有心上前阻拦,两腿根本不听使唤。手下衙役见头儿都不出面,自己也干脆

装呆卖傻。碧眼兽一步步逼近布泰诨,布泰诨从未经lì

过这等惊心动魄的场面,此时也不由面色苍白,坐在案后两眼发呆。这时,人群

中突然跳出一名身材魁伟的壮汉,喝道:“青眼老兄且慢动手,我跟这昏官有不共戴天之仇,让我来杀。”

碧眼兽吃了一惊,这剧情完全出乎他意wài

。只见这位壮汉身形矫健,跃上刑台,显然有功夫底子,二话不说,抬脚踢翻公案,一刀

便将布老爷砍翻。速度太快,周围衙役有几个胆大的,眼见事情闹大了,不得不壮着胆子冲过来,壮汉举手投足间,便将几人击倒。紧

跟着又跨到案后,砍下布老爷人头,装进布袋,扔给碧眼兽。碧眼兽大喜,问:“敢问好汉是?”

“老子是石敢当的亲戚——布敢当,告辞。”大步如流星,很快消失于人群之中。

孙力吃惊地望着大汉背影,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碧眼兽对台下观众道:“我们只杀昏官,替天行道,还我良民公道。与百姓无扰,

识相的快让出道。”

围观群众大部分也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都不知该怎么做。看孙力带人过来,手里拎着血淋淋的人头,下意识纷纷让出道路。(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32

孙力一行三十余人匆匆出城。到了南城驿站附近,碧眼兽招手停步暂歇。

哈哈笑道:“今日真是意wài

的顺利,没想到,这昏官仇家甚多。”

孙力道:“当官的哪个不是黑心黑肺,哪个不招人嫉恨,这里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咱们就将人头挂在此地吧?”

碧眼兽道:“嗯,驿站龙蛇混杂,挂在这里,好让南来北往的官差商旅都知dào

咱们的作为,贴上檄文,咱们的义举一日便可传遍大江南北。”手下得令去悬挂人头。

孙力道:“我们按计划继xù

前行,四妹五弟留下,伺机把布丁擒来,此事便告圆满了。”

老五子才要应声,却听身后一声惊呼:“爹,他,他,他不是布老爷。”

“啊!”孙力大吃一惊,快步上前撩起首级头发一看,这人头他认得,谁呀,上任县丞袁括!刚刚被出奇的顺利冲昏了头脑,再加上布丁有意叫他们不好辨认,早把袁括脸上抹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经过这一路颠簸,人头上的血污在袋子里被蹭去不少,渐渐露出袁括的面目,孙力与他相熟,自然认得。

孙力拍胸大叫:“哎呀,我们中计了。”

就在此时,驿站外,涌出二百多名官军,将他们团团围住。人群一分,出来五人,布泰珲一脸淡定出现在前,右手边是戚佑才、马彪文,左手边是元丘和布丁。布丁看到马彪文也来了,心里十分不爽,暗忖,他是怎么得到消息的,自己这套计划连布老爷也是才知dào

的。

元丘喝道:“杀官造反,尔等可知何罪?”

碧眼兽目眦欲裂,指着布泰诨不可置信地道:“昏官,你没死?你骗我?”

布丁道:“没人骗你,死者的确是正八品的朝廷命官——袁括。杀官的罪,你们落实了,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原来,孙家要杀官造反的事布丁并无实据。他料想如果将这么大的事跟布泰诨空口白牙去说,布老爷根本不会信,还可能会白挨一顿臭骂。所以,布丁思前想后最终决定抛砖引玉,假下济南府公文提前斩首疤子脸,以引蛇出洞,叫孙力等人自行暴露。果然,孙力一伙不知自己这点伎俩早已穿帮,尚在认真演戏。

为了防止布老爷受伤,才有了抢先动手的魁伟壮汉这出戏,自然又是王铁匠假扮无疑,他先将公案踢翻,为的就是阻断视线,掩人耳目,台后早经布丁布置。布老爷翻倒在台后,便被大牙等人接住,将早准bèi

好的人头递出。就这样,轻易骗过孙力等人。布丁在台后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布泰诨虽感到十分震惊,可孙力今日的作为已叫他不得不信。为防碧眼兽这些绿林人物在城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戚佑才早已得到消息调集官军埋伏在南门驿站,将其一网打尽。

碧眼兽毕竟是绿林人物,刀口浪尖上摸爬滚打多年,岂能束手就擒。仗着一身功夫,纷纷抽出兵器,做好鱼死网破的准bèi



布丁道:“尔等投降一个算一个,莫跟着别人送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别人而死,不值得。”

这话一说,果然,有几个心动的。才要抬脚,碧眼兽回身发镖,一人中镖倒地。碧眼兽喝道:“谁敢背叛,老子叫他全家不得好死。”

马彪文对布老爷道:“大人安危,乃我一县根本,暂请回避,这里交给卑职。”这活儿本来就是他的份内之事,布泰诨也不好说什么。布丁却听的直咧嘴,暗骂,马屁精。

马彪文说罢,一挥手,“拿下青眼匪首和孙力者,赏银三百两。大家放心,赏银由我袁家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义勇官军大都经lì

过青龙山一役,有了一定的阵仗经验,何况眼下是二百对三十,七对一的比例。命令一下,纷纷争先恐后冲向贼寇。(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33

可别说,明眼人一看是一边倒的优势,可真交起手来,官军不那么乐了,他们面对的是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先不说孙力,碧眼兽,四妹五弟这些个有门有派的练家子,单说孙力挑选的二十几名手下,也是百里挑一久经考验的绿林人物,再加上碧眼对这些人训liàn

有素,这些人各个能以一敌十,官军冲到时,他们退到驿站墙边,组成圆圈,采取守势迎敌,内里碧眼兽居中,看到哪边薄弱便发上一镖,而孙力四妹五弟等人也穿插于薄弱处,官军刚围上来,转瞬间便被击倒十余人。

而这个半圆阵还能伸缩自如,时而扩张,时而缩成一小团,就像个会动的嘴巴,一张一合间吞噬掉许多生命。

布泰诨在一旁观望,眉头拧成个大疙瘩,忧心道:“悍匪如此凶悍,这该如何是好?”

戚佑才道:“这些人与太清观的贼寇相比,更加训liàn

有素,战力犹有过之。”

“唉,照此下去,伤亡几何?看来,不是一时半会便可收功的。”

马彪文道:“布大人,请放宽心,咱们人数占绝对优势,猛虎虽勇,亦有乏力之时。悍匪虽凶,只能逞一时之勇。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溃败。”

戚佑才道:“布大人是忧心官军的伤亡,你这过不了多久,又将会死伤多少官军?”

马彪文闻言,脸色发灰,闭口不语。

布泰诨对布丁道:“布丁啊,你速速想法,这样子下去,悍匪就算全歼,咱们也会死伤惨重啊。”不见有人应答,回首望去,布丁早已不知去向。

元丘接话道:“布丁可能在官军当中。”

戚佑才道:“张弛得法,进退有序,这些人似乎练过阵法啊。”

布泰珲道:“绿林蟊贼练习阵法,如果真是这样,看来他们真是要造反哪。”

一语提醒梦中人,马大胆飞快爬到就近的驿站屋顶,看了片刻,惊呼出声:“这果然是阵法。想不到这些个绿林蟊贼也懂得排兵布阵,是我大意了。”

戚佑才道:“看来,你也懂得阵法,赶紧相出应对之策。”

马大胆道:“大人,为减少伤亡,还是下令围而不攻,容我想出对策。”

布泰诨点头,朝马彪文看去,马彪文极有眼力介,不等布大人开口,忙过去对官军下令:“暂停进攻,后退十丈,盾牌手在前,刀手在后,保持围困阵型。”

元丘问:“这是不是四四布袋阵。”

马大胆摇头道:“似是铁桶阵,容我好好想想。”全神贯注思索破解之法。

孙力方面也看出官军的异样,对碧眼兽道:“大哥,看来,官军是看出咱们的阵法来了,正在想办法破解,咱们可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赶紧一鼓作气突pò

重围,冲出此地,到了林子,他们就没有办法留住咱们了。”

碧眼兽道:“三弟说得对。众兄弟,这些个窝囊废光数量比咱们多,远不是咱们的对手,冲!”

孙力等人移动起来,缓慢旋转着向前。可见前进的每一步,仍是按照阵法进行。官军不知该迎敌,还是退避,看向马彪文,

马彪文下令,“防守。”(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34

前排官军高举盾牌,试图用盾牌阵阻住敌寇。却不料,甫一接触,便听一片惨呼。原来,四妹抖手甩出一团烟雾,中者立倒。官军阵型大乱,阵形加速启动,所过之处,不死即伤。

戚佑才喝道:“烟雾有毒,屏住呼吸。”碧眼兽咄一声,朝他发出一支飞镖,戚师爷应声倒地。被元丘扶起,所幸,距离较远,这支镖虽射到胸口,只伤及皮肤,并未深入。马彪文忙喊何大劲等人护着布老爷向后退去。

碧眼兽乱军之中哈哈大笑:“混账东西,敢挡老子的路,就凭你们这些个菜鸟,哈哈哈……”

凭借犀利的阵法,孙力等人成功突pò

包围圈,但仍保持阵型向南边树林移动。宁可缓慢移动,也不乱阵型,这正是碧眼兽的沉稳出众之处。他知dào

一旦撒腿狂奔,容易被后面追赶的官军各个击破,只有保持阵型才能迫使官军不敢轻易上前,待到了林子边缘,率众遁入林中,就等于回到自己家般自在,凭借林深草密,官军便是再多上一倍,他也有把握叫他们有去无回。

布丁尾随在后,眼见孙力等人奔向树林,焉能看不出他们的意图,不过这时他却笑了。

马彪文来到他身边,不解问:“布班主缘何高兴,难道看见自己精心布局的悍匪就这样逃掉,正合你意吗?”

布丁故yì

不叫他袁姓,毕恭毕敬回道:“马大人有所不知,林子中,我早就埋伏好了陷阱,就怕他们不进去。”

“哼,这帮绿林草寇,最擅长的就是出没丛林。”

马大胆也赶来,晦气地直摇头,道:“我刚想出对策,就被他们突pò

重围,白废半天脑子。”

布丁敲他脑壳道:“你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搬运匪寇尸体就行了。”

看他信心满满,马彪文将信将疑。戚师爷则在一旁微笑不语,他与布丁打交道这许多次,已经对布丁十分的信任。

官军追到林边,布大人唯恐进入后损失更大,下令停止向前。

布大人召集众人在林边小憩。问:“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吗?”

马彪文使坏道:“回大人,刚刚布班主许下保票,说早在里面设下陷阱,就等贼寇自投罗网。看来,我等不必冒险进入了。”

布泰诨看向布丁,布丁笑道:“是的,马大人说得对,我们没必要冒险。大人只需在此等待,便可将叛贼尽数擒获。”

“这……你又在卖弄什么玄虚?”

马彪文道:“只不知等到何时,是十天还是半年,抑或一年呢?”

何大劲乔四站在马彪文身后,发出会心冷笑。

布丁道:“明日天亮便可进山捉人。”

布泰诨道:“好说,布丁啊,你屡立奇功,让大人我不得不信你呀。”话毕,下令回城取来帐篷,在林边宿营。布泰诨年事已高,不适在野外风餐露宿,在众人劝说下带领何大劲等十余人现行回返。这边,以马彪文为首,负责明日搜山抓人。

夜里,在篝火旁。马大胆悄声问:“头儿,你下了什么陷阱,我咋不知dào

。就算是你有捕狼的夹子,这么多人,你有把握全都逮住?”

布丁道:“谁说陷阱就一定非得是夹子,你就不会动动脑子。陷阱只是个说法,只要抓到孙力就成了。”

马大胆猛一拍腿,“我知dào

了。”

“什么?”

“你在林子里挖了一个很大的一个陷坑,等他们人马一到,全都栽坑里出不来,对吧?”

布丁又一敲他,“你傻呀,我怎么知dào

孙力一伙从哪边进林子,我若有这未卜先知的功能,早给皇帝老子请去当国师了。”

“那你快告sù

我,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35

布丁附在他耳边道:“你忘记木鱼头了吗?”

“啊呀,对啊,我咋把他忘了呢?在林子里他就是神一般的存zài

啊。”

布丁嘿嘿道:“现在你明白,我有多少把握了吗。本来,我今日打算叫他扮成官军前来参战,但又怕他一放箭便引起别人怀疑,所以,先叫他在这边林子藏身。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喊他现身的。”

马大胆道:“嘿嘿,没成想,孙力自投罗网,自己撞刀刃上去了,只能怪他流年不利。——不过,你发xiàn

没,孙力等人并不足为惧,唯独那个黑眼狗确实不同凡响,一身本领似乎不在太虚道人之下。就怕木鱼头拿不下他,反受其制。”

布丁抬头看昏暗的天空,道:“哼,林深草密,待天完全黑下来,木鱼头就是山林之王,任何人也休想在林子里与他争锋。”

看着布丁对木鱼头的信心,就像马大胆越来越对布丁有信心一样。马大胆不再持怀疑态度,找过一些碎石子,在地上画出五子棋盘,和布丁对弈,这是二人没事时最喜爱的娱乐项目之一。

马彪文远远看着二人,眉头拧在一起,对布丁既好奇又气愤,心想,这时候还有心玩游戏,等明日食言之时,看我怎么修理你。现在的他虽是布丁的顶头上司,可二人自小到大一直敌对,使得他二人早在内心深处产生了隔膜和提防之心,同时,一丝他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的是,马彪文心里对布丁多少有一丝畏惧。这种心理使得他对布丁不敢过于颐指气使,指手画脚,尽管他很想这么做。

布丁和马大胆对弈数局,仍然津津有味,乐此不疲。元丘和戚师爷不一时,也坐到旁边静观二人对弈。马大胆五子棋术颇为不凡,用它话说,自小未遇过对手。可偏不巧的是,五子棋也是布丁小时候的最爱,布丁这脑瓜子自然很少输。二人这一番厮杀,真可谓棋逢对手。连下几十局,战绩几乎平分。

就在二人忘我杀棋之时,密林深处一声冰冷的不带人间烟火的声音悠悠响起,“二十三。”这句话是从一具铁皮面具下发出的。借着林中星星点点的微弱光线,铁面偶尔闪现着冰冷的寒光,在孙力眼里这仿佛是从地狱中发出的光芒,透着无比狰狞。就在孙力失血过多即将陷入昏迷前的一刻,他无力的看向对面树干上挂着的四妹。四妹手握箭杆,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这一箭将她的腰洞穿,并将她像副画一样,钉在了树干上。两脚离地,箭杆通过破碎的血肉承shòu着她的体重,使得她痛的发不出人声,张大着嘴,不停喘着粗气。四妹痛苦的挣扎,一手向前伸着,显然不是在向孙力求救,她手指向身前三丈左右的地上,老五子如同死猪一般一动不动地卧在地上,一滩血在他身下铺展开来。

于木於已好久没有这么肆意的施展箭术,布丁告sù

他,这些人皆十恶不赦,但凡进入,他便可如猎物般肆意猎捕。于木於对布丁,就如布丁给于木於的外号一般——木鱼头。在布丁面前,他甘愿做没有脑子,没有灵魂的工具,只要布丁下令,他无不听从。

天色微明,布丁悄悄唤醒马大胆,在于木於的指引下,两人陆续发xiàn

二十几具尸体。找到孙力时,他早已昏死过去,于木於夜里给他上了止血药,所以他还活着。布丁赞许地拍下于木於的肩膀,“木鱼头,我没有低估你,更没看错你。”

于木於道:“布爷的话就是如来佛祖的话,只可惜,还是跑了几人。我甫一放箭,便有几人四散逃跑,难以一一捕杀。其中,有个功夫极高的人,我也只是伤了他。”

布丁点头,“没关系,只要孙力抓到,就是胜利。那个黑眼狗,不是主角,你先回去吧。”

于木於告辞,如鬼魅般消失于林中。

马大胆去喊来官军,马彪文带众官军随后赶来,一路上,惊大了嘴巴。见到孙力这副凄惨状况,更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孙力看到他,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袁大人,求你,看在……我家梓寿的面上……救我。”(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36

马彪文入嗣袁家后,身份提高,孙梓寿也高看他一眼,与他交好,常在一起饮酒作乐。此时,孙力看到他,如同发xiàn

救命的稻草。

马彪文生怕他说出与孙家交好的事,孙家如今可是杀官造反的罪名,一旦落实,是要满门炒斩,连带亲朋好友问责的。马彪文情急之下,挥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扇在孙力脸上,骂道:“混账东西,胆敢犯上作乱,大逆不道,本官岂与你这种人相识?呸。”

还要再扇,被布丁一把捉住手腕,“马大人,此人伤势较重,不宜在打,布大人可是明令要留活口的。”

马彪文悻悻放下手,朝布丁冷声道:“布班主,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我袁大人。”

布丁毕恭毕敬回道:“好说,是属下健忘,马大人。



马彪文气得干瞪眼。布丁把死伤人犯一一搬运出林子,在林外空地,死者摆成一排,共计二十三人,仅孙力和老五子存活。孙力此次举事,共计二十九人,除了碧眼兽为首的6人逃跑,其他尽在。

而让布丁也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最为恨他的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谁呀,孙梓寿。原来,当时中伏后,眼见周围的人纷纷中箭倒地,却看不到箭手在哪,孙梓寿一时慌张,与父亲等人跑散。等到他找到父亲后,就看到了这番光景,他正准bèi

将孙力解下。布丁等人也赶到,只好悄悄藏身于旁边的草丛深处。林深草密,不易察觉。后来,马彪文掌掴其父,正叫他看在眼里。这才看清了好友的真相,在他心里,马彪文可恨程度瞬间超越了布丁。暗暗咬牙切齿,日后找他算账。待众人走远,孙梓寿才爬出来,朝南边跑去。

众人胜利凯旋,布大人亲自在衙门外迎接,少不得论功行赏一番。当然,赏还是以表彰为主,对阵亡的官军则重金抚恤。善后工作也不能耽搁,他一面派人查封孙家,张榜通告,缉拿在逃要犯。一面呈报吴知府,言明案情。吴知府得知后,亦是十分震惊,他素来与孙家交好,急于撇清干系,亲自到济南府通报案情。而寻翠坊本是孙家产业,在布丁的游说下,布大人开赏罚大会,以尤四娘有功的名义,将寻翠坊由她继xù

接掌,但每年的营收,一半充归衙门。尤四娘喜不自胜,剩下的一半也比以往的多了去,跪谢布大人。

布大人亲自宣读功劳薄:“本案功劳第一的,原本应是布丁,但他事先对衙门隐瞒案情,害得本老爷也跟着稀里糊涂地演了一场苦肉计,差点给吓出好歹,功过相抵,不罚便是对你最大的奖励。”

众人哈哈大笑。布丁忙施礼道:“谢谢青天大老爷不罚之恩。”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对他来讲,赏不赏的并不重yào

。金银他不缺,就算缺,布大人也没法给。这前前后后欠他的还少吗?布大人继xù

道:“你小子严肃一点,说了多少遍,叫大人,什么青天大老爷,你以为你还是街头泼皮吗?”

众人哄笑:“哈哈哈哈……”

“不过你小子做的也不完全错,若是拿道听途说的理由叫本大人相信孙力造反,你就是说下大天来,我也不信。唉……若不是亲眼所见,本大人实难相信啊。到现在老爷我也想不通,他孙力富甲一方,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为何还要做那大逆不道之举?”

马彪文道:“布大人,孙力此举当真是匪夷所思,想起之前下官还常和他家公子来往,深感自责。”

“哎,这厮居心叵测,怨不得你。话说,经此一战,你一文弱书生带军冲锋在前,让本官刮目相看。这功劳第二,非你莫属。明日,我便上书吴知府,为尔等请功。”

这话一出,布丁心里骂开了娘。

马彪文话锋一转,“当日,布班主神机妙算,早在林中设伏,暗藏了许多箭法精妙的弓箭手,只是素未闻,我临淄城里竟有这么多神箭手。”(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37

布丁知必有此问,早将腹稿打好。道:“大人有所不知,当日抓获于木於时,小子潜入深山,发xiàn

一处山民聚居的部落,那里的山民以狩猎为生,人人自幼便练就的一手好箭法。当日,抓捕于木於便是多亏其族中老者帮zhù

下才抓到的,有袁文为证。前不久,小子刚好kàn

见他来城里贩卖山货,便与其商议请他找些猎户帮忙。”

“哼,可他们立下大功,为何不现身一见哪,也好叫衙门对其表彰。”

“我也这么说了,可老人家一辈子跟飞禽走兽打交道,一般一年才出一次山。到城里便浑身不自在,更不懂得和官家打交道,所以,无论怎么劝,他们仍旧执意回山。”

“嗯,居功不骄,朴实敦厚,有事时官民一家,无事时甘于恬淡,这是多好的人哪,是我临淄人的一贯做派。他们没有伤亡吧?”

“毫发无损。”

“嗯,你可得好好谢谢此等良民,不能怠慢。”

“好说,我曾答yīng

他们,每射杀一名贼寇,便兑现二两纹银。”

“那岂不是要四十六两?”一听银子,布泰珲立觉头痛。戚师爷在旁咳嗽一声,朝马彪文斜眼。布大人立即会意,道:“二两不算多,这笔银两就由马大人负责筹集,三日内交给布班主。布丁,你可不许私吞,我要见到他们亲笔写的回执。”

布丁嘻嘻道:“就是私吞,也是大老爷欠我的。”

布泰珲嘿嘿乐,“你小子现在又不用钱,等你将来大喜之日,里里外外都算老爷我的,本官就是去借,也保你把媳妇安安生生地给娶回来。”众人齐乐。

布大人平素严谨惯了,自打布丁进衙门,老头会开玩笑了,实乃心情好的缘故,自打有了布丁,布泰珲就如同背上多了对翅膀,感觉自己没有办不成的事。

大堂上下一派祥和,唯一一个不乐的就是马彪文。本来论功第二,他还挺满yì

,毕竟戚佑才一直忙前忙后,他是后来何大劲悄悄通知他的,但布老爷看在他刚刚上任便奋勇在前,特意嘉奖他,故将师爷屈居他之下。但是,布老爷叫他筹措银两给布丁,这分明是故yì

使坏。他一个主管公安的副县长,啥时候又负责县财政了。这不就是叫他自己个掏腰包吗?马彪文多聪明的人,焉能看不出布大人这点心思。但是,上司开口了,他也不敢违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张苦瓜脸,全显脸上了。

寻翠坊此时已换了身份,披红黛绿,张灯结彩,如同过年一般喜庆。今日,客人一律不接,里面宴请的都是衙门里的人。从此以后,半私半公,算是官妓了,这个头酒少不得。

布泰珲从不涉及这种场所,他之所以将寻翠坊一半充公,完全是师爷出的主意,为了日后衙门的开支。其实,这在当时来说,是十分正常的事,郓城梁知州就搞了官妓。有的地方还开设官办染厂,官办码头,等等,朝廷不仅不干涉,还暗地支持,地方都能自给自足,省了朝廷许多事。布泰珲夫子出身,最不屑搞商贸,所以,地方虽富,衙门却一直清苦。这也是何大劲等人一直在背地里诟病他的地方。眼下,吴知府罚俸三年,迫使布泰珲不得不考lǜ

搞些副业维持衙门正常运营。师爷的这个主意如同及时雨浇灌在他心田,二话不说,立即批准。要不然,寻翠坊按律也得查封,先不说白白浪费了一处日进斗金的好营生,单就里面一二百失业人口如何安置的问题就够头疼。布丁这个主意,既保全了尤四娘,使他没有食言,又为衙门找到了财源。师爷去粗粗一算,寻翠坊一年年来,少说盈利有八千两,五五分账,衙门能得四千两。以往,公务银一年才有九百两,加上衙门上下的俸禄,加起来不到二千两。这笔巨额进项对衙门来讲如同久旱逢甘露。用不了的部分,还可修缮城墙,扶危济困。布老爷这几日夜里在被窝里都笑醒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38

今日,尤四娘宴请衙门一干人等,也算是大股东们的头次见面酒。布大人特许马彪文带领衙门一干人等前去赴宴,但不许借机嫖耍。还专门警告何大劲、乔四等人,再去混就等于贪占衙门的便宜,按律可是要收监的,吓得二人连称不敢。

晚宴前,布丁领着小宝先一步来到寻翠坊。不用说,小宝又是叶寻偷出来的。一直藏在南城外和于木於呆在一起。别说,这几日没事,于木於教他射箭,他竟有种天赋一般,抓起来就会用,射了几箭,箭箭不脱靶。把于木於惊得够呛,这孩子简直就是天生的射手。于是,跟布丁死乞白赖恳求,要把小宝留下作伴。由他悉心培养,搞不准几年后又是一个于木於。布丁也有此意,但是,必须按计划把他先带回去。日后,能不能跟于木於见面,全凭造化。就这样,布丁带着小宝迈进寻翠坊。

尤四娘早得到消息,跑出来,抱着儿子是又亲又抱。问布丁:“小宝是从哪里找到的?”

布丁道:“是从孙府的柴房中,那里昏黑一片,白日也见不着日头,你瞧他这些日子都给捂白了。”

“这天杀的把你关在柴房里,儿啊,你受苦了,你怕不怕,他们给不给你吃的?”

小宝憨声道:“里面很黑,可我不怕,有弓箭,很好玩——娘——我饿。”

“啊,混账东西。不给吃的,给你弓箭吃吗?”

布丁道:“婶婶这还不知dào

吗?毕竟是亲生儿子下不了手,给他箭,是叫他受不过时自裁用的。”

“这个王八蛋,回头,老娘就去掘了他家祖坟。”

“呵呵,这倒不必,毕竟孩子回来了。”

布丁恭喜道:“四婶婶,我没有食言吧,寻翠坊如今还是你的,儿子也安然无恙。”

尤四娘拽过小宝,道:“快给你干爹磕头。”小宝给她强按着磕了头。

四娘道:“布丁啊,不,咱们以后一家亲,你别叫我婶婶,我比你大不了十岁,叫姐,往后,我就叫你声兄弟。兄弟啊,你对我们娘俩大恩大德永世不忘。以往,这寻翠坊我只是个掌柜的,现如今是老板,我说了算,以后,每年的盈利我那部分的一半给你,行吗?”

布丁挥手道:“哎,既然都是一家亲了,干嘛还说这两家话。你若真想谢我,我还真有一事。”

“说,只要你说的,没有不行。”

布丁指着小宝道:“这样吧,小宝这几日与弓箭一起,我发xiàn

他已与弓箭结缘,我这做干爹的也没什么礼物,就给他请个箭术方面的高人来教导他,为他将来有一技傍身,也不至于老无所依。”

“好哇。”尤四娘最担心的也是她将来死后谁照顾小宝。“你这哪是叫我帮忙,分明是在帮我吗。好兄弟,你再说一件事。”

布丁道:“我如今在城里呼风唤雨,能缺什么吗?前些日子,在山里查案,认识些猎户,箭术十分高超,但是他们从未进过城,有些怪癖,怕生。你在小宝的阁楼给他找个住处,还像以往一样,谢绝闲杂人等,每日送去三餐便可。后院小些,不知能不能够放开箭靶。”

“这个简单,我将后面一排房屋全买下便是。那片屋子很久没人住了,屋主早有意售卖,我正好去买下,用不些银两。这事交给我了,只要小宝喜欢,我做什么都行。”

“嗯,那就好。”(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39

“兄弟啊,你快说,我该怎么谢你啊?”

“刚刚就算是谢我了。”

“那怎么行,这样吧,银两你不要,女人嘛,杏花桃红谁的你稀罕谁,不用跟我说,直接进去耍便是,就当是自己家。”布丁刚待拒绝,尤四娘旋即道:“金钱女人你都不缺,那就只有屋子了,男子汉大丈夫,得有个像样的宅子。有了宅子才好金屋藏娇,三妻四妾啊,对,就这么办了。回头,等老张他们把门房修好,就叫他们去你家,趁这几天你把家里东西拾掇出来,没地方住,先临时住到姐姐这里。”

布丁摇手道:“哎,那怎么行,这要叫布老爷知dào

,那还了得,如今,你这寻翠坊已是官办。万一有人栽赃陷害,说我贪用公银,我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尤四娘一掐腰,蹦高道:“哪个敢,乱嚼舌头。是老娘自个儿掏腰包,给亲兄弟盖屋子,谁个儿管得着。”

布丁才待说不行。四娘捂住他嘴,道:“行了,好兄弟,啥也别说了,你不是中意吴家千金吗。你想就她那样的身份,你那破宅烂院子怎么把人家往里面接呀?你好意思吗?”

布丁奇道:“你也知dào

这事?”

“谁不知dào

啊,整条东门大街,谁不知dào

你和吴小姐去江边发xiàn

死尸的事啊。”

布丁小脸发红,卡壳了。

“行了,这事就交给我了。宴席快开始了,陆续有人过来,叫人听见就不好了,我这就去招待,你没事可以去找桃红玩玩。”

走到门口,回头道:“杏花哪儿,你还是别去了,最近,你那个跟班常偷偷过来。每次来,还嘱咐别叫你知dào

。”

“是吗?”这个是今天布丁听到的最有意思的消息,嘿嘿直乐。

今天的宴席是布丁这辈子喝的最不痛快的一次,元丘没来,同桌的何大劲,乔四,马彪文和通判吴征,这几人都和马彪文打的热乎,自然和布丁不对付。而戚师爷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称有要事待办,匆匆离席。这些人马屁话不绝于耳,布丁听着听着就厌烦了,以上茅厕为由,敲开杏花房间,见杏花衣冠不整,面色有异。布丁拿眼在屋里来回一扫,就看见床下有一个裤脚露在外,布丁嘿嘿一乐,走过去,把马大胆从床下拽出来,道:“我的军师啊,你来这耍,难道不给钱吗?”

“给呀——其实,不用给。”

“那你躲什么啊,难不成布头能吃了你?”

“嘿嘿,我乃将门之后,叫你们知dào

我流连此等风月场所,回家非叫老爹拆了骨头不可。”

“杏花姑娘这么年轻貌美,难道配不上你这将门之后,你不如,把她赎身回去,自此光明正大,长相厮守。”

马大胆没词了,他倒真想,可不敢。万一叫爹知dào

此女出身,非杀了他不。

杏花闻言,喜上眉梢,过去抓住马大胆手道:“赎我可不便宜,恐怕少说也得三百两银子吧。”

布丁道:“你上一任,唐钕岐不过才五十两银子。”

杏花道:“哦,她的事我听桃红说过,因为对方是师爷,不能不让。再者,唐钕岐后来跟尤四娘不对付,她也很想扔掉这根眼中钉,才半卖半送做了个顺水人情给师爷。我现在可是招牌呢,牌子正红,没个三百两是不好办,你个小捕快够你攒一百年的了。”

布丁道:“钱不是问题。”(未完待续……)

PS:因家事太多,更新较慢,抱歉

第九章 孙王谢40

马大胆拽过布丁,悄声道:“你是想动用三勇士墓中的财物吗,你动可以,但我不要,我乃将门之后,家有家风,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君子爱财要取之有道,我绝不碰人家的东西。”

布丁道:“谁说我要用那个,眼下,四娘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请,我正好叫他还人情。只要你愿意,事我来做。”

马大胆道:“先缓缓,容我回去考lǜ

考lǜ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杏花在旁虽听不见,但看表情已猜出一二。默默坐到椅子上,望着窗子发呆。一脸落寞,表露无疑。

第二日,马大胆得到一个消息,昨夜,寻翠坊三楼一个姑娘离奇失踪。布丁马大胆赶到,失踪者果然是杏花,桌上有一首诗:辗转风尘奈若何,逢场作戏假亦真。只待终身托付时,君却笑我贱出身。只好将身赴南海,余生变作木鱼人。

马大胆看完信,大吼一声,就待投身窗外,布丁一把将他拦下。

“她死了,她死了。”

“哪里有说她死了。”

“将身赴南海,不就是说她跳海自尽了吗?”

“笨蛋,连我都看明白了,她余生变作木鱼人,什么人伴木鱼,自然是出家人,什么人在南海,当然是观世音菩萨。”

这么一说,马大胆情绪稍稳。不过自此,马大胆情绪低落,整日闷声不语,如同木头人。布丁也不去饶他,他知dào

心伤得用时间去愈合。

话说,在浙江武夷山下的一个小镇。名叫田旺,镇子虽小,却是纵贯茫茫千里武夷山的要冲,南来北往的过客,穿山而来,必在此修整。更有无数山民猎户把此地作为兜售山货的集市。因此,田旺镇虽小,却是一派繁华,有赛吴桥之说。

孙力正妻于秀英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精力充沛的好时光。在镇上,她打理着孙力刚刚搬迁过来的资产。在她的打理下,一切井井有条。几间店铺拾掇的焕然一新,就等着孙力回来开业。

没事时,于秀英便坐在后宅的静室,身为太极门掌门于牧之的唯一女儿,她身上的光环本就十分耀眼。太极门乃是当代四大门派之首,从燕王朱棣起,太极功得到皇家认可,除了门匾上有皇帝亲书的太极门三字外,还有皇帝赠与的龙泉剑。自此,太极门声名鹊起,门徒兴旺。传承至今,光门徒人数便有数十万之众。其势力远超当今少林、武当、峨眉三大派,为四大派之首。到了当代掌门于牧之手里,太极门已经有二百多年的历史。

如果说,之前的太极门是靠皇家的金匾才名声在外,其门徒虽广,并未有真zhèng

能光耀门派的门徒出现,可到了于牧之手里,太极门才真zhèng

得到了武林同道的认可。于牧之这人十分不简单,年少时曾得老掌门关照,加上天资聪慧,十几岁,便习全了太极门本派功夫,后被送往武当山继xù

深造。太极门与武当派是一脉相承,都尊崇道教,供奉老子。先前只是武当的一支分支,后来在民间各地开枝散叶,逐渐演变至今日的太极门。所以说,两家有血浓于水的关系,在江湖中也是互相呼应,相辅相成。

在五台山学艺十年,于牧之又得到五台山的绝学,二十几岁便锋芒初露,成为当时最耀眼的武林后起之秀,后被太极门破格内定为下一代掌门人,四十岁不到成就一代宗师,万历皇上曾亲笔御封其为当代五大宗师。

身为于掌门的大女儿,于秀英真可谓千金小姐。若不是,当年和绿林小混混孙力私定终身,气的一代宗师的老父不与她往来。此刻,于秀英应该在太极门,受着万人敬仰。(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41

现如今,在静室内,她心潮澎湃,内心的震动自打出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只因,她面前坐着儿子孙梓寿。孙梓寿经过一连串风餐露宿,跋山涉水,终于回到家中,向母亲告知了父亲被抓一事。不过,他不是按照原版说的,而是添油加醋编造了许多,他把事情的经过说成这样:父亲按计划变卖了寻翠坊的资产,在回返的途中,衙门见财起异,其中有个叫布丁的为首,带人埋伏在路边的林中,待他们路过,便乱箭齐发,大部分人被射死,父亲被带回衙门,扣了顶聚众造反的帽子,准bèi

开春问斩。

于秀英得闻,怒不可遏,一掌将身前的木桌拍碎。喝道:“来人,备马。”

孙梓寿大喜,“娘啊,多带些人去,咱们去血洗县衙,那些个衙门走狗,二百多人围攻我们三十人,仍死伤惨重,要不是中伏,我们还真不一定败给他们。”

一听这话,于秀英顿时起疑,儿子刚刚还说是衙门见财起异,埋伏路边,乱箭齐发,现在又说双方血拼,衙门差点不敌。知子莫若母,她细看孙梓寿表情,发xiàn

他眼神闪烁不定,喝道:“你刚刚说的可是实话?”

“当然,母亲为何不信亲生儿子的话。”

于秀英道:“我刚刚气昏了头,可转念一想,那布大人在临淄许多年,虽说偶尔犯点小糊涂,可为人知书达理,廉洁奉公,怎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孙梓寿道:“此事不一定是他指使,为首的叫布丁,不知娘可有印象,这坏种是城北开裁缝铺子的老布的儿子。”

于秀英道:“嗯,可你说他能调动二百余人给你们下伏,衙门一共才多少人?这么大的事情,布泰诨焉能不知?”

“这……”孙梓寿有些词穷,急道:“就算母亲不信孩儿,可父亲此刻在大牢里生死未卜,你难道丝毫不关心,或是怕了不成?”

“混账,区区一个县大牢,他若敢胡来,我一人去便可拆了他的衙门。”于秀英看儿子身上有些瘀伤,唤来下人阿三,吩咐道:“你伺候公子在家安心修养,我回临淄看看。”

“啊,母亲,那个布丁十分刁滑,我们几十人都被他一人收拾掉,你自己去怎么能行?”

“哼,人多只会碍手碍脚,我一人足矣。”

“娘,你至少喊上小姨妈吧。您自己去我不放心,有她就放心了。”

“混账,她功夫比我高吗?你小瞧你娘了。”

于秀英雷厉风行,说完,回屋简单收拾了些随身物品打了个包裹,跟管家交代几句,骑上马便上路了。

孙梓寿琢磨了一会儿,担心娘独身一人前去太危险了,回头跟管家交代几句,取了二千两银票,带上仆人阿三和二十几名身手敏捷的家丁,尾随前去。

于秀英这人虽凶,毕竟出身名门世家,家世渊源。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之所以一人前往,便是对布大人抱有一线希望,这些年,孙力神出鬼没,与碧眼兽等人打的火热,早就被她看在眼里,多次劝说他远离碧眼兽这些旁门左道的人,孙力嘴上答yīng

,暗地里照常往来,此番搬迁,也是骗于秀英说,过够了北方严寒气候,想换换环境,于秀英本就是江南人氏,闻言自是十分愿意,太极门总舵就在汴梁,如此一来,回娘家也方便许多。而今,孙力出事,于秀英在路上越想越觉得,孙力这些年有很多事在瞒着她。

奔波了七天六夜,临淄城在望。

布丁这几日的首要工作便是安抚那位失恋的男基友。布大人则把黄郎中请到衙门,全力抢救孙力,孙力经过这半个月的救治,伤势基本稳定,已无生命危险。布老爷开了一次堂,审讯半个钟头,孙力开始各种抵赖,矢口不承认杀官造反,只说是受碧眼兽等人蒙骗,自己稀里糊涂搅和在其中,杀官并不是他的意思。(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42

布大人索性盖棺定论,不管你如何抵赖,造反的事实本官看的一清二楚,若不是布丁,脑袋早已叫他挂在南门驿站。吩咐师爷,将案情详细记录,发公函呈报吴知府,量刑待上官定夺。

此案弄得动静太大,官军阵亡十余人,孙俪这边二十三人,加起来接近四十口子人,这么大的伤亡案件,吴知府有心包庇孙力,可也怕济南府方面追究。最后,采取折中的态度,原呈继xù

上报,把球踢给张大人,怎么定案叫他拍板。张大人是朝里为数不多还算正直的大员,只看了一眼,便在原函上批复几个字:地方按律问刑。吴知府接到后,头痛至极。球又给踢回来了,这时,身边的智囊给他出了个主意,吴知府连连称妙。

智囊是这么说的:“按律?如果孙力杀官造反的事落实,那就是大逆不道,满门抄斩的十恶不赦之罪。满门炒斩,包括其妻于秀英啊,于秀英何许人也?那可是皇帝御封的太极门于老门主的千金宝贝女儿。若是牵连的再大些,孙力这老丈人也得跟着掉脑袋。杀于牧之,谁敢下这个令,恐怕即便是当今圣上,也不敢妄下圣旨。想那太极门门徒数十万,都是练家子,这些人联合起来,足以抵挡百万大军。”

吴知府听到这些,哈哈大乐,“看来上府也不知dào

孙力的家事,连我都忘记了,区区一个县城土豪竟会有这样强dà

的背景。”

吴知府在智囊的建议下,在原函张大人批复的字后,又加了几个字:按律满门抄斩之罪,其妻于氏该当若何?

张大人又接到此函,十分生气,拍案骂道:“吴秋尹真是越来越懂为官之道了,人如其名,蚯蚓一般,畏首畏尾,远不如他的下属布泰诨有气节。”

其管事张享道:

“大人,送公函的人专门捎话,请大人好好想想其妻于氏的问题。”

“哦,丈夫品行不端,难道当妻子的就没责任吗?她有什么能让吴知府都不敢决断的,难道与皇家沾亲带故不成。”

张享道:“大人,据我所知,于氏比皇亲国戚甚至更难办。”

听闻此话,张大人也不由正视起来。张享在他耳旁将来龙去脉一讲。张大人顿时瞠目结舌,喃喃道:“这事儿还真是有些难度,容我再好好想想。”张享是张大人的同乡,早年,张大人还是一介穷秀才时,没少受到张享母亲的照顾,所以,为官后,算是为了报恩,便将张享带在身边,张享也没让失望,办事干练,深得张大人信任。

张享道:“大人,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我们何不也请示上峰。”言下之意,把球继xù

往上踢。张大人虽然正直,但为官多年,也深谙为官之道,懂得明哲保身之法。点头道:“好吧,你下道公函,叫布泰诨暂时将其押入死牢,严加看管。待我禀明刑部,由他们定夺。”

济南府和吴知府这边踢来踢去的功夫可把布泰诨忧心的够呛,他现在如同怀里揣了个刺猬——又扎又不敢扔,牢里有这么个宝贝,既担心绿林人物来劫牢,又担心孙力死在牢中,于家人来闹。专门将何大劲、乔四班里抽出一半的人马来加强dà

牢的守卫,还叮嘱牢头孙大成,好吃好喝伺候着,严查饮食,以防有人杀人灭口。

这日,把布丁和戚师爷喊道书房,对他们发牢骚:“为什么,老爷我一再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们都明白了吧?”

布丁道:“我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是他主动做出杀官造反之事,难道要咱们任其宰割?”

“这事也不能怨你,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倒宁愿在他刑场闹事之前,提前给他通风报讯,叫他如惊弓之鸟,惶惶离去便可。从此,老爷我也清静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43

戚师爷道:“就怕这样一来,他破釜沉舟,直接带人攻打县衙,毫无防备之下,他们这些人杀我们易如反掌。”

布丁赞道:“师爷有远见。”

哼,布泰诨见他夸师爷,怒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是个惹事精。王家那边才算安生,孙家便叫你来个连根拔起,你可知dào

这次祸事惹得有多大。”

布丁道:“大人放心,事儿是小子发起的,有仇有怨的直管冲我来。”

“哼,你,你有多大斤两?”

布丁道:“大人,小子读书不多,却知‘国无法度,国将不国’的道理。小子只要这身差服在身,不论他是皇亲还是国戚,只要犯了法,必将他绳之于法。”

“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戚师爷道:“布丁你还小,涉世尚浅哪。老爷担心的不无道理,是人之常情啊。孙力不单单是个土豪,还与绿林道有染,虽说他的势力在南方,可往返最多半月,眼下,碧眼兽到底集结了多少力量,是否返攻我县衙尚不可知。”

布丁信心十足道:“如果大人担心这点,属下早已想好对策。我已派出眼线,分布在城门四周,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向我报gào

。另外,实在不行,他们的大头目在我们手中,谅他们不敢硬来。我们只须将牢房看好,等待上府批示,尽快将犯人送出去我们便可松口气了。”

布泰诨道:“上府久久不回复,你可知是为何?”

布丁摇头不知。

师爷道:“那是因为,济南府的张大人也不敢做主,眼下,恐怕是在等待京城方面的消息。”

“啊,区区一个绿林蟊贼,张大人都不敢批示。”在布丁心里,张大人是他知dào

的最大的官,为人公正,像包青天那样的好官。无数次在梦里膜拜,其实,什么样子他也没见过。

师爷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孙力黑道势力已够我们头疼的了。而他的正妻于氏,则是令张大人都头疼的人物。”

布丁张大了嘴巴,从小长在城里,他也见过于氏,虽说次数不多。于氏甘于恬淡,很少出门。在布丁眼里,于氏就是个不爱说话,十分严谨的那么一个妇人。

布泰诨道:“你听师爷给你分析分析,也叫你日后长点心眼。为什么老爷我宁可与王道远撕破脸,却对孙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

师爷道:“这于氏的父亲,乃是当今圣上御封五大宗师之一的太极门门主,手下徒众达数十万,号称武林四大门派之首。其人乐善好施,慷慨仁义。江湖人称赞‘宋公明转世、及时雨复生’之说。这么好的人脉,这么强dà

的势力,连当今圣上对他也要礼让三分。据说万历帝早年曾多次有意聘其为国师,皆被其婉拒。”

“啊,那于秀英怎会找孙力这样一个土财主。”布丁惊得不轻,他也万万没想到孙力还有这一层背景。

“土财主,呵呵,当年的孙力若是土财主还好些。他不仅算不上土财,充其量是个绿林道上的小混混。但其年轻时长相英俊,一表人才。任何一个女人见到他,不能不多看上一眼。”(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44

“哇,”布丁仔细一想,孙力人到中年,依然是男人味十足。可想而知,年轻时啥样。道:“原来是美男子啊,怨不得尤四娘这样的女人连个名分都不图,甘愿给他当了一辈子姘头。”

“嗯,猜想于秀英当年便是被其外貌迷住,宁可与父亲撕破脸也要与这小混混远走高飞。”

“原来是私奔的,怨不得,这些年来,从未听说有她家人前来。”

“最近这几年,孙力搬迁至南方,其一,便是与于秀英娘家近了,欲与于掌门重新修好。他野心越来越大,有这样的岳父,怎能不巴结。于秀英自然也愿意,毕竟是他的亲爹,还能一辈子不来往不成。况且,如今孙力创下的家业也不算给于掌门抹黑。”

布丁道:“这样一说,小子算是全明白了,大人担心的不光是黑道上的骚扰,还有武林正派的威压。”

师爷点头道:“想那于掌门高风亮节,不光江湖中人,就连我辈中人也无不敬仰,若是女婿犯了罪,他真不一定会干涉朝廷。可是,你想想,孙力犯的是满门抄斩的重罪。于秀英是他的正妻,理当一同问斩,甚至,连她的岳丈都难逃罪责。这样一来,在生死面前,于掌门再有大是大非,他的门徒,他的武林同道,受过他恩惠的芸芸江湖人,会当如何?”

“哎呀!”布丁拍头叫道:“师爷为何不早说这些。”

“唉,说了你听吗,你这个惹事精呦。事已至此,想想如何善后吧。”

布丁道:“叫你们这么说,我到有个办法:此案,我们将孙力杀官造反一事压下,只说他聚众闹事,造成官军十余人死亡,这样一来,就好结案了,最多将主事者孙力问刑,其余人等不会受到牵连。”

布泰诨道:“你这主意出得好,可也晚了三秋。老爷我也一时糊涂,欠做考lǜ

,已将此案原本上报吴知府了。现在想来,也是追悔莫及。”

布丁道:“师爷也没早告sù

我其中有这么多利害。”

布泰诨道:“要不说你年轻呢,事已至此,听天由命吧,老爷我料想的不差的话,于氏应该快到衙门了。”

“啊,我去找那个母老虎说清楚,这事是我一个人做的,有仇找我就是。”

布丁扭过头去,眼睛直了。只见门口的窗边站定一女子,背对着三人,如同鬼魅一般,不知何时进来的,三人顿觉浑身汗毛直立。

布大人和师爷忙站起,面面相觑。还是师爷转得快,走上前去,躬身施礼,“这位想必是孙夫人吧?”

女子没回头,嘴里冷声道:“布丁啊,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前些年去你家裁缝店做过一件衣服,那时的你很是乖巧,可不像现在的样子。”

布丁忙弓腰过去,讨好道:“婶婶好啊,几年不见,身子还是这么健朗。”

“哼,”那女子回过头,看都没看布大人一眼,只对布丁道:“你刚才说要去找那个母老虎说清楚,现在母老虎就在这,你说吧,我夫君究竟犯了何罪?”

“既然婶婶早就到了,应该听到我们前面讲的话了,孙员外是犯了杀官造反的罪。”

于氏看向布泰诨,布泰诨尴尬点头,道:“是是,孙夫人,请息怒,容我们一一为你道来。”(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45

师爷简单讲了几句,于氏一摆手,道:“不用说了,接下来的你们刚才已经说过了。布老爷在临淄这些年,虽说交往不多,但老爷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我夫君近些年所作所为,也着实令我起疑。可没想到,他胆子如此之大,竟敢犯上作乱。最可气的是,他还……布丁……”

布丁忙接话:“在,婶婶有什么事?”

“你刚刚说,她有个姘头?”

布丁心想,此刻不离间还等何时?便上前悄声道:“不光如此,他还有个私生子,叫孙小宝。”

“什么?”于氏回身一掌将茶桌拍碎。这一掌下去,把布老爷吓得面色苍白,两腿发软。布丁也给惊得一下子蹦出老远,下一步就准bèi

拔腿开溜。

“你说的可是当真?”

“若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布丁信誓旦旦,手掌指天。“婶婶若是不信,我带你去一看便知,那孩子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孙员外。”布丁满嘴跑开火车了。心想,只要稳住于秀英,去了寻翠坊,凭尤四娘的势力,还有他在,就不信拿不下于秀英。接着道:“此番举事失败,便是因私生子一事露出马脚,方被衙门得知的。”

于氏闻言,一时怔然无语。半晌,眼角噙泪道:“你们说他年轻英俊,我是被他迷住的是吧,你们懂个屁,我于秀英什么家世,追求我的人比比皆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没见过。当年,是他冒充富贵公子哥追求我,我没应允,他便趁我不备在饭中下药,导致我失身与他,几番寻死不成,后来发xiàn

有孕在身,只好委身于他。为此,我无颜再见父亲,万不得已才和他私奔。”

是这样!布丁这回高兴了,原来,他们中间还有这一段插曲,二人是搭伙过日子,并非恩爱夫妻,那就好办了。

于氏继xù

道:“今日,我本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我于秀英是知法懂礼之人,我家人犯了法,别说是我夫君就是我自己,我也绝不苟且偷生。”指着布丁道:“你小子名声不好,你的话我不信,但有师爷和布大人为证,我不为难你。”

说罢,推开房门,迈步走出。

师爷追问:“孙夫人去哪里?”

“休再叫我孙夫人,叫我于秀英。此事,还劳烦布大人费心,我父亲与我早已断了父女之情,尚请布大人明察。若是需yào

株连,到我为止。我这就回孙府,在结案前,我会一直住在那里,尽管来抓便是。”

于秀英走后。布大人和师爷异口同声:“女中巾帼。”

于秀英回到孙府,此时的孙府人去楼空,只剩下些破烂家具。于秀英心灰意冷,买了一尊菩萨像,供在屋里,日日对着跪拜。其实,她外冷内热,喝斥儿子留在家中,便是担心儿子会遭受株连,而她留在临淄不走,也是为了随时替儿子顶罪。如她所说,当年被孙力玷污,几经追捕,终于抓到孙力,本想将其一刀杀死,自己再自杀谢罪。不想,发xiàn

自己有了身孕,为了孩子,她放下尊严,忍辱与她并不相爱的孙力过了半辈子,可见她对孩子是多么在意。

孙梓寿却不懂母亲的情怀,当天夜里,便后脚赶到。被于氏好一通训斥,命他即刻回家,永不得回临淄。

孙梓寿万般无奈只好和下人阿三摸黑回返。按照娘亲的嘱咐,没敢走大路,沿着乡间小路,第二日中午,二人走到城南的口子镇。阿三是这附近人,对孙梓寿出主意道:“公子,既然主母不管,我有个办法救老爷。”

孙梓寿道:“你说来听听。”

“小的自小在这长大,在此地西南二十里外,有个山寨叫天堂寨,山上住着一个山大王,人称‘八臂通天’仇八爷。这八爷手下有几百个喽啰,仰仗着天堂山险峻的山势,衙门数次围剿,皆无功而返。由此可见,他本事大得很。我们何不去求他出兵,解救员外。”

孙梓寿闻言十分高兴。他公子哥当习惯了,连动脑子的活儿也是下人帮忙,闻言便直奔而天堂寨。(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46

天堂寨聚义厅,坐在案首的便是那个人称八爷的山大王。他身边坐着一名瘦小的老叟,是他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也是山寨的首席智囊——何老蟹。八爷是个粗人,年轻时靠一把大砍刀闯荡天下,日日过着刀头舔血,过了今日不知有没有明天的生活,直到遇见何老蟹,他才创出了自己现在这一片天,安定下来。可以说,何老蟹既是军师,也是二把手。但凡重大决策,何老蟹绝不缺席。

八爷听完孙梓寿的来意。默不吭声,歪眼看何老蟹。何老蟹手捋胡须,眼珠子转得飞快。转了三百多圈后,何老蟹开口了:“这么说,你们是想叫我们救人?”

孙梓寿点头应是。

“虽说你有同乡引荐,可咱们毕竟素不相识,凭什么咱们为你玩命呢?”

孙梓寿早将带来的一千两银票从怀中掏出,放在桌子上道:“这是一千两定金,事成后,再给一千两。”

八爷拿过银票在手里点了点,足足二十张,分文不少,货真价实。喜滋滋揣到怀里,看那架势事成不成的这银子是收不回去了。

何老蟹道:“一千两是不少,可得分干什么事。去攻打县衙大牢,是闹着玩的吗?先不说里面机关重重,单说守卫便有几百,这一交手,死伤起来,按照一个人抚恤五十两银子算,你这点钱,只够买我二十个兄弟的命啊,可你认为死二十个兄弟就能成事?”

孙梓寿道:“事成后,还有一千两。”

“哼哼,事成后?办这事,事成事不成的对你们有区别,对我们却没意义,我们只要去了,就得有人命搭上了,就不能空手回来。”

八爷拍掌道:“说得对,万一没救成,我兄弟就白死了吗?”

孙梓寿忙道:“事后,不论成与不成都再给一千两。”

何老蟹喷出一口烟雾,悠悠道:“年轻人,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你给的太少了。依我推断,攻下县大牢,少说也得奔着一百人的伤亡算。每人五十两,五千两银子要的不算多。而且,不能在事后,咱们这些人过的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谁知dào

事后是个啥玩意,哈哈哈……”

阿三道:“八爷,您就行行好,我们没带这么多。”

孙梓寿福贵公子哥当惯了,哪能受这气,忍不住站起道:“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孙家在临淄一带是什么样的家世,区区五千两算什么,你要是能将我爹救出来,一万两也照付。可现在没有,落难之时,谁会把银票都带在身上。”说到这里,孙梓寿灵机一动,道:“这样吧,我告sù

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就当是送给二位的见面礼——县衙里刚刚破获的恶道大案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吧?”

“嗯,当然,太虚道人,在道上谁人不知。”

“他一生贩运私盐,兵器,烟土,积攒了整整一船的财宝。后来案发,被衙门杀死,但这些巨额财宝却落在了一个人的手里。”

“谁呀?”何老蟹和八爷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问。

孙梓寿冷冷一笑,“如果你们肯出兵帮我,不光事后再给你一千两,待攻下大牢捎带着把那人一起抓来,逼问出财宝咱们五五分,这可比五千两银子要实惠的多吧?”

何老蟹和八爷果然动心,俩人琢磨一会,交换眼神,点头道:“好,就这么定了。不过,你只负责带路。攻打大牢一事,须由我亲自带队。你还年轻,掌控不了局面。”(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47

双方达成协议。第二日,何老蟹从山寨挑选了精壮山贼共八十人,整装待发。孙梓寿跟在队尾,心想,你们这群土鳖,等我爹放出来,看你们谁敢跟他提个半个钱字。

从天堂寨到临淄城也就不到八十里的路程,这些人为了掩人耳目,专走树林。绕来绕去,就远了不少。绕到天黑,来到临淄南城门,按照孙梓寿的意思,直接杀进去。县衙不过百人,加上临时征召的义勇,最多二百多。这八十人突袭,必能取得胜利。但何老蟹人老成精,不愿冒险,叫手下全部藏身于孙力中伏的这片树林,等待时机。

黄昏时分,孙梓寿年轻识浅,最没耐性,看何老蟹坐在树下悠闲地抽着大烟袋。过去一脚踢飞他身前的水囊,对何老蟹发脾气道:“等,等,等,少爷我花钱不是请你来这吃喝玩乐的。”

何老蟹丝毫不以为忤,慢诌诌道:“孙家公子,急脾气要不得。这着急也得分干什么,比如说你去窑子里看姑娘,可以急,那里多待一刻,便多不少花销。可如今,咱们是去进攻县衙,这可是掉脑袋玩命的活儿。你急着去投胎吗,坐下来咱们好好筹谋则个。”

“哼,老子在县衙待过一段时间,那里面的衙役一个个膘满肠肥,跑都跑不动,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还筹谋个屁。”

“呵呵,年轻人啊,就是一腔热血,没个脑子。你想想,咱们去攻下大牢容易,可问题是,你爹如果不在牢里呢?”

“这……”孙梓寿还真没考lǜ

这个问题,他一根筋的认为,县里只有一个大牢,不关那里还能关哪?

何老蟹道:“像你爹这种要犯,还真说不准关在哪儿,在县衙大牢关的一般都是一般罪行的犯人,按律,但凡有造反的重犯,是要送交知府衙门看管的。”

孙梓寿恍然道:“我不在这段时间,真说不准在不在大牢。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总不能就坐在这等。“

何老蟹道:“切,谁告sù

你等了。老子现在就在告sù

你该怎么做,学着点吧,后生。”

说罢,放下烟袋,拿根树枝在地上比划,道:“想救人,首先,派人进城探听你爹的下落。你在城里可有些要好?最好是官府方面的人。”

“有是有,他不仅是官府的人还是县丞,不过,是个二姓家奴,翻脸不认人。这次回去,我便要他好kàn

。”想起马彪文掌掴其父,恨不得立即就去撕了他。

“错了,小老弟,你不仅要暂时忘记他的不好,还要假意去投奔他。如果,我料想不差的话,你父亲现今被关押在哪里,他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对呀,”孙梓寿眼前一亮,明白了何老蟹的意思,牢狱本就在县丞管辖范围内啊。心里不由对这个猥亵的老头有了些敬意。

何老蟹道:“我这里想出一个计策,不知孙公子愿不愿意委曲求全啊?”

“只要能救出我爹,什么我都豁出去了。”

“好,”何老蟹如此这般一讲,孙梓寿依计而行。

孙梓寿带着阿三两人,借着夜色乔装入城。马彪文如今仍住在袁府,二人轻车熟路,来到袁府。马彪文见到孙梓寿,着实吃了一惊,才一个月不见。以前的玩伴身上明显多了些许沧桑,人也看上去成熟老练不少。

孙梓寿先开口,“袁大人,孙梓寿前来自首。”

马彪文见左右无人,故作爱惜状,上前抓住孙梓寿手,“什么话,快进来。”把二人引进书房,关好门窗。

“孙兄啊,你可想死兄弟了。”

孙梓寿心里骂了声,嘴上也假意道:“袁大人,如今你我,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切莫再当我是兄弟。”

“哎,哪里话,兄弟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能潜心悔改,一切都可从头来过。”(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48

“这么说,我爹还有机会?”

“这,呵呵,孙伯父,此番着实做得过火,他的生死得看上府的意思。不过,你嘛,你放心,由我在,必尽全力保全。”

“哼,实不相瞒,此番回城,便是来营救家父的。”

“啊,这……你且不可轻举妄动。”

“袁大人,若是害pà

,现在便可喊人捉我领赏便是。”说着,袖口里一只匕首攥在手心,只要马彪文敢喊,他便一刀送上。

马彪文眼珠转了几下,做一副痛心疾首样道:“唉,上学堂,夫子教导我,‘忠义不能两全’,而今,我宁可弃忠全义,保全你这个兄弟。”

孙梓寿看他表情,要不是曾亲眼见他掌掴父亲,他真会感动的涕泪横流。假意握住马彪文的手,“感动”道:“袁兄,我没交错你这个兄弟。今日此来,就是求你告知家父的下落。”

“唉,告sù

你他在大牢又有何用,你又不能探视,万一露相,我也无法保全你。”

“哼,实不相瞒,此番我是带人马来的。”

“啊,你要劫牢!”

“哼,官都杀了,劫牢又如何。不过,你放心,这事跟你不会有任何牵连。”

马彪文脑瓜子飞快一转,道:“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的话,请听我一言。”

“说。”

“你爹是在大牢不假,可眼下,上至济南府,下至临淄城布老爷,对大牢十分看重,不光有重兵把守,大牢底下有一层专门关押重刑犯,里面各种你意想不到的机关,你劫牢实难。”

“叫你这么说,我就只能等着给爹收尸了。”

“这你放心,你爹的罪牵扯甚广,十分复杂,这其间缘由就不一一为你解释,你只要知dào

,在一年内,你爹绝不会有事,何况还有我在。”

“那我收兵回去?”

“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归,何不……先把仇报了再说?”马彪文想出一条毒计。

孙梓寿道:“哦,说来听听。我的仇人是谁呀?”

“仇家是谁,难道还用我说,你们孙家此番是败于何人之手,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

“我当真如在雾里,本想取了布泰诨的狗头去南方起事,却不料,这老贼早有防范,找了个替死鬼。”

“哼,布泰诨人如其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虫。据我所知,全盘计划是布丁从中设计,就连我也一并被蒙在鼓里。直到南城驿站外展开厮杀我才知dào

事情真相,想起这些,我也不得不拔出这根眼中钉。所以,杀掉他对你我都有好处。”

“这事我爹做的极为隐秘,他又是怎么知dào

的?哼哼,叫我知dào

是谁出卖的我家,我定活剥了他。”

“这件事始末,我也知dào

的不多,不能全部解答给你。想知dào

真相,就得去问布丁这厮。”

孙梓寿道:“有意思,跟这厮从小就不对付,没成想小时候小打小闹,大了真刀实剑,还真是解不开的冤家啊。”

马彪文恶狠狠道:“既然解不开,那就把这块绊脚的石头踢开。”说着,抬脚将身前的矮凳踢翻。

孙梓寿道:“好,我爹的事先缓缓,先去提了他的人头回去,以解心头之恨。不过,那厮狡猾得很,想抓他不容易。”

“呵呵,明日这个时候,我会叫他在家乖乖等着你。”

“好极。”二人商议好计谋,分头行事。(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49

孙梓寿走后,马彪文眼角露出一丝狤笑,喃喃道:“我怎么能叫你把人劫走呢,将来擢升还得你爹的人头帮我开路呢。”原来,马彪文故yì

转移孙梓寿视线,挑拨孙梓寿先去找布丁报仇,他则带领官军在后,等布丁被杀,他便一举拿下孙梓寿,一石二鸟,从此出去两大心患。

第二日,马彪文将何大劲和乔四喊来。虽说,进衙门时间不长,但这二人有意向他靠拢,他也需yào

亲信,就顺势接收。何大劲在布大人那里老是挨熊,尤其是聪明的布丁进衙门后,但凡大事,基本都没他什么事了。这叫他怎能不窝火,心里对布老爷越发不满。马彪文有强dà

的袁家支持,又有吴知府的靠山,何大劲和乔四一商量,干脆站到马彪文这一边。近来,就连布老爷吩咐也敢怠慢,马彪文自是十分中意。

马彪文喊来何乔二人,将自己的部署告知,他也不敢全信这两人,说话留半截,只告sù

他们:明日集齐所有能调动的衙役,天色一黑便潜伏到布丁家周围的民宅中,不许任何人外出,届时有要犯会出现。

交代完这边,把布丁喊来,给他一个尺寸,编谎说:“家中一个长辈刚刚过世,请布毛务必于今晚赶制一套寿衣,明日凌晨便用。”

经常有同僚在衙门请布丁捎带着回去做衣服,他也没当回事,唯独马彪文找他做,透着新鲜,不过,长官吩咐,安敢不从。满口应承下来,“寿衣好做,明早一定带来。”

这就是马彪文的计策,他听何大劲说过,这厮近期常去寻翠坊,不是天天回家过夜。他不回家,就白忙活了。所以,才想出此计,促使布丁今夜回家。却不料,布丁刚走至衙门口,戚师爷便从后喊住他,要布丁今夜替他值夜,钕岐不舒服,需在家伺候。布丁满口答yīng

,回去放下寿衣尺寸便回来值夜。回来的半路上却又碰到马彪文,马彪文一问方知,暗道侥幸,道:“你帮我做寿衣,这点小事,我焉能叫你来,今夜我值便是。”不容布丁推辞,返身回衙门,布丁摇着头,心想,这厮一日之间判若两人,难不成良心发xiàn

了?

一切准bèi

就绪,到了夜里,马彪文这边带何大劲和乔四等人信心满满潜伏在布丁家附近民宅。就等布丁被杀后,现身捉拿孙梓寿,从此,两大心病尽除,可以高枕无忧。却久等不至,这时,有属下来报,县衙方向着火,似乎大牢遭劫。

啊!马彪文眼前一黑,差点歪倒,这才知dào

中计,急忙带人回返。边走边心里骂,小看了孙梓寿,这孙子什么时候,学会声东击西了。

原来,孙梓寿早已认清马彪文的为人,嘴上与他虚与委蛇,尽管也十分痛恨布丁,但对他来讲,此行救父才是最大的目的。至于布丁,他离不开县城,将来随时可回来取他,不急于这一时。他也看出马彪文十分痛恨布丁,想借他之手除去布丁。孙梓寿便将计就计,反正已知父亲的位置,明面上应承去杀布丁,实则带领人马杀向县衙。县衙门口虽有数十守卫,但果如他料想的那样,都是些绣花枕头,见到有人冲来,没等接战便四散溃逃,孙梓寿大喜,带人一路冲进大牢底层。

在治县方面,布大人一直采用仁术礼治,所以,牢狱这方面他不甚看重,底下死刑牢只在县丞袁括入住前,刚被打扫出来,现今又住进去孙力。根本没有马彪文所说的什么机关重重。孙梓寿一路到底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有些被堵在牢里的看守,一见这阵势便吓破了胆,直接跪地投降。孙梓寿这辈子头遭有一种沙场打胜仗的将军的感觉,得yì

洋洋,来到一个大铁门前,透过缝隙,看见孙力就在里面。孙梓寿喊人合力撞破铁门,孙力伤势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修养,基本能在地上缓慢行走,见此情景大吃一惊,不由分说叫孙梓寿扶着就走。来至大牢门口,孙力猛一推孙梓寿道:“寿儿,哪有这么顺利,那个布丁狡猾非常,怎会轻易叫你救出我来。你快走,爹会拖累你。”(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50

“爹,布丁虽滑头,此刻早已被支回家。你莫如惊弓之鸟,就算有埋伏,我们有百十号精练武士,看谁能留住我们。”

却听正前方一声朗笑:“我能。”

孙梓寿抬眼看去,正前方出现一人,布丁!他不由大惊失色。

“你……怎会在此?”

“那我应该在哪里,难不成在家做寿衣吗?嘿嘿,马大人没说明白,原来寿衣是给你做的。”

布丁为何在此?之前,马彪文突然示好,找布丁又是做衣服,又是他值班,布丁一概装呆卖傻,不多问。其实,在这之前,他刚刚和一人做完交yì

。谁呀?何老蟹。

八爷这帮人是干什么的?打家劫舍,占山为王,图的就是个财字。何老蟹更是贪财忘义之人,他得知布丁拥有财富,岂肯与孙梓寿这等丧家之犬平分,尤其是,知dào

孙力在南方势力不小,更怕孙力越狱后,不把他这小头目放在眼里,二人在山寨商议后,决定假装跟随孙梓寿去劫狱,到时,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将消息卖给布丁。如果布丁肯花钱买,八爷该得的都有了,何苦还去拼命呢。如果不买,他们再作打算。不想,布丁毫不犹豫出银四千两,买下了这条保命的消息。何老蟹大喜过望,把孙梓寿前后阴谋都告sù

了布丁。

布丁回到县衙,正赶上马彪文假惺惺喊他做寿衣,他便跟着装呆卖傻的将计就计。

孙力一看到布丁,大喝一声:“儿子,快突出重围,跑!”

孙梓寿冷哼一声,纹丝未动,望着布丁眼里射出火焰一般,他自恃身边有八十人,不惧布丁。喝道:“来人,给我杀了他,取他首级者本公子赏银五百两。”话落,不见一人动弹。布丁冷哼一声:“你们听着,谁拿下孙梓寿,本班主赏金一文钱。”

只见一名魁伟壮汉从他身后大踏步奔出,“我来!”谁呀?大牙,自从青龙山一役,布大人发xiàn

了义勇的好处,战力远比现有的衙役强,所以,每逢大事都去征,大牙本不在军籍,可以不被征召,但只要布丁召唤无有不从。布丁今日召唤大牙前来,一则是吓唬吓唬孙梓寿,其主要目的是给何老蟹等人看,别看衙门人少,但有猛将在。毕竟他们是土匪,布丁用此计也是隔山震虎,省得他们临时起异。二则,自从送了铜棍给大牙,他还没机会展示威力,此番便可借机展示威力。只见大牙大踏步奔向孙梓寿,他身高足比一般人高出一尺,魁伟的身材,加上一根粗的过分的大棍,孙梓寿被吓得面无血色。慌道:“快快,挡住他。”

身边数十喽啰,仍没有一个人听指挥。大牙已奔至近前,抡起铜棍,照其兜头就是一棍。这一棍威势虽足,速度却并不快,他想着布丁的叮嘱给了孙梓寿充足的躲避时间。

但是,一切事情都有变数,孙梓寿见左右无人出面阻挡,就连阿三也吓得不知藏到哪里,急忙扭头往里面跑。刚跑了一步,迎面撞上何老蟹,他正待朝老蟹求救,却不料,何老蟹早已将他出卖,烟袋锅子朝孙梓寿胸口一点,孙梓寿便如同遇到电击,猛然向后仰倒。这样一来,大牙的一棍也正好砸下。布丁在后看不很清,大牙万万没想到孙梓寿会反身倒退回来,用后脑勺去撞自己的铜棍,反应也迟钝点,终于收手不及,孙梓寿一声惨呼,脑袋被砸的四分五裂。一块头骨蹦到何老蟹脚边,何老蟹抬脚踢飞,朝着孙梓寿尸身啐了一口痰,“跟你合zuò

,不如和布班主合zuò

。”走至布丁身前,“布大人,我没骗你吧。”

布丁眼见同龄人惨死面前,虽说两人有种种不愉快,但此情此景,胸口像被堵了块东西,十分憋闷。何老蟹见他没接话,过去拍肩膀,道:“布班主,你看咱们是不是该去喝个庆功酒?”

布丁回过神,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二千两银票塞到他手中。道:“两清了。”

何老蟹在手心一捻,分量足,哈哈乐,“咱们合zuò

愉快,后会有期。”

吆喝手下喽啰撤离。

这帮人前脚刚走,接着便赶来一帮人马,足有四五十人,衙门的大部分兵马都跟随马彪文去布丁家附近设伏去了,此刻才到。马彪文看到现场,也着实给惊住了。但随即,他心里踏实了,因为孙梓寿一死,他和孙梓寿的阴谋也就没人知dào

了,只可惜眼中钉非但没除反倒又立一功。从此,马彪文对布丁的防范之心不敢有丝毫懈怠,甚至一种前所未有,强烈无比的威胁感席上心头,马彪文暗想,不除此人,自己将永无安宁之日。

布丁自然明白马彪文去了哪里,先开口道:“咦,马大人带领这么多人马去了哪里?”

马彪文故作不知,假意问布丁:“我接到线报,去北城附近伏击嫌犯去了,不想,嫌犯跑来这里。布班主,这大牢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家中吗?”

布丁诡笑道:“我在不在家,马大人焉能不知呢?”(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孙王谢51

布丁诡笑道:“我在不在家,马大人焉能不知呢?”

马彪文脸色羞红,知dào

布丁已经猜出他支他回家的用意了,嘴上道:“哎,这话怎讲,我托你做寿衣,尚以为你在家中忙活。”

布丁现在没心情跟他耍嘴,孙梓寿惨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心头上犹如压了一座山,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孙力眼睁睁看着宝贝儿子惨死面前,早已晕厥过去。这时,才悠悠醒转,指着布丁嚎骂:“小子,你等着,我孙力亲手报不了仇,自有治你的人,你等着。”

马彪文挥手,属下将他带入大牢。喊过何大劲,低声嘱咐:“现在起,你和乔四还有孙大成,四更一轮,给我看好他,不能再出岔子。”

这时,布泰诨和戚师爷也闻讯赶来,见此情景,布泰诨只觉天旋地转,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布丁大骂,“你……你……这个惹事精呦,你不作死不算完是吧,唉……”

下人赶快把布大人搀扶回房。

就剩下戚师爷,师爷过去拍犹自发呆的布丁的肩头道:“布丁啊,你不是说就吓唬吓唬他吗?你这次真的是把天捅了个大窟窿啊。”

布丁当然明白,叹道:“是我失手误杀了他。”他把责任全揽下来,只字没提大牙,叫大牙等人先回去。接下来,他要考lǜ

的就是如何面对于秀英的雷霆之怒。

布泰诨生气归生气,心里还是向着布丁的。情绪稍稳。回衙门召集众人,要求大家务必封锁消息,不得外传。

同时,嘱咐布丁将老父暂时接到县衙,爷俩近期就别回家住了,这是布大人的一番好意。

布大人这番好心,可把身边的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气的够呛,谁呀,乔四和何大劲这个俩。哥俩在寻翠坊找个包间喝酒,借酒消愁。对布丁祖宗十八代是谩骂不绝。

何大劲骂道:“布大人。太偏向布丁,这小子才来衙门几日,你看看,咱们哥俩如今这处境。唉。再这样下去。衙门里没咱哥俩的混头了。迟早卷铺盖走人。”

乔四道:“哼哼,想治他,眼下倒是机会。”

“你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原本。于氏是个讲理的人,上次来县衙就因理亏没闹起来,说好听是知法懂礼,说不好听,你知dào

是为什么?”

“你小子别卖关子。”

乔四道:“嘿嘿,你想想一个名门世家出来的千金,不惜委身于小小县城的土财主,得知自己的男人在外有姘头,还有私生子,哪个女人能不生气。”

“哦,日此说来,没闹起来是因为她恨不得自己的男人赶紧死掉,免得传扬出去,辱及家门。”

“我才是这样的。”

“可她为什么不回南方的家。”

“我猜想,她定是担心此案牵涉甚广,在此是为了其他人斡旋。”

“她最牵挂的当然是亲生儿子。”

何大劲道:“哈哈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四啊,你不亏是衙门的智多星啊,布丁那厮看你能猖狂多久,此番不叫你好kàn

,更待何时啊?——这事,你看咱们先去告知那二姓的袁大人如何?说不定,他也有此意。”

乔四道:“布丁在衙门太抢风头,不光咱们,袁县丞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尽管如此,你把这事告sù

他,他也是肯定不会点头的。你没见他城府深如大海,他必会喝斥你我,这就是上官的做法。”

何大劲道:“那怎么就去做了,天不知地不知,除了气再说。”

“错了,咱们先去做,然后,有意无意的叫袁大人知dào

,他定会找别的理由奖赏你我。不信,你就拭目以待。”

“嗯,布丁不爽,袁大人必定会高看咱们哥俩,他日后,前程不可限量,跟着他咱们兄弟好处少不了。”

计议一定,第二日,何大劲已封门为由,带着几名亲信,来到孙府。

于秀英对何大劲道:“何班主,别的屋子你尽管去封,我只求这一间陋室,让我可以供奉佛祖即可,行吗?”

何大劲道:“哎,在这里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嫂夫人何必受罪,还是回南边家里享福去吧。”

于氏道:“我答yīng

过布大人,此案未结之前是不会回去的。”

“你是挂念你家公子吧?”

于氏被道中心机,她一方面担心儿子被抓,她在好从中斡旋。另一方面,也是知dào

罪责牵连甚广,她不愿做逃避责任的人。

何大劲见她不语,悄声道:“有个消息,我告sù

你,你可要为我保密。”

“说吧,我于秀英绝不会透漏出你半个字。”

“嗯,好,你可要听好了,稳住了,夜里,你的儿子带人攻打大牢,被人下套杀死了。”

“什么?”于秀英闻言,两鬓的头发无风自起,气势及其惊人。

何大劲也吓的一哆嗦,颤颤巍巍道:“嫂夫人现莫要声张,切记,别说是我告知的,我这就告退。”

“回来,你话当真?”

“你若不信,可去问下人阿三,他收敛了公子的尸首,却不敢前来见你。”

“是何人下的套?”

“还有谁,那个千杀的怀种布丁呗。”

“为何非要致我家梓寿的性命啊,我在此不走,不就是为了给他们赎罪的吗?”

“据我所知,那个坏种与你家公子自幼起便不对付,结怨极深,他……他这是公报私仇。”

“好——你——个——布——丁。”于秀英目眦俱裂,牙龈咬出血来,一个字一个字喊出布丁的名字,手里的木鱼终于承shòu不住于秀英的力度,砰然炸碎。碎屑呲了何大劲一脸,将他扎的头破血流,慌忙从孙府逃也似跑出来。

乔四在寻翠坊包间等候,见他一副狼狈模样,道:“做妥了。”

何大劲狞笑着点头,这才想起疼,呲牙咧嘴,对镜拔掉脸上的木刺。

乔四哈哈大乐,“布丁啊布丁,看你这鬼机灵,这回怎么应对,哈哈哈……”

第八章完,写的

好辛苦o(∩_∩)o(未完待续……)

第九章 郓城风雨1

PS:万分抱歉

实在太忙

到了5月份

或许就会好些

那时我会加倍努力,一定不烂尾。

上回说到,大牙误杀孙梓寿,布丁大包大揽,全揽在自己身上。为防于秀英报复,布老爷吩咐所有人保密,却不料,乔四何大劲两人使坏,暗地里将消息透漏给了于秀英,引发了于秀英的雷霆之怒,布丁能不能顺利捱过这一关,诸位看官,继续观看便知。

毕竟人家是丧子之痛,纵有千般计谋,布丁也不忍心对一个慈母下手。只好按照布大人吩咐回家去接布毛前来。快到家门口,就见前面围了许多人,邻居张婶婶在人群外看到布丁,赶忙跑过来拽着布丁的手就往一旁的巷子里躲,布丁预感不妙,问道:“婶婶,出了什么事?”

张婶婶狠狠拧了布丁胳膊一把:“你这丧门星还敢回来呀,你这是作死啊?”

“咋了,我爹出事了?”

“你爹没事,是你有事。不久前,孙家的婆娘来了,也不进门也不说话,就往院门前一坐,手里还捧着一尊观音像,哎呦,那满脸的杀气呀,隔大老远都能感觉出来。”

“那我爹呢?”布丁急问

“那于氏还算是讲理,只说,冤有头债有主,就找你一人。”

“哦,”布丁闻言,心里对于氏反倒又多了几分敬意,道:“既然她还讲理,那就好说,我去跟她理论理论,老是这么躲也不是办法。”

“不行,人家孩子刚死,你这时候去,她豁出命去也一定会杀了你的。”

“他儿子罪有应得,劫牢那是十恶不赦的重罪,就算我不杀他,他也活不了。”

“话是这么个理儿,可人家丧子之痛你也得体谅些。”

布丁道:“婶婶,她这样堵着家门,我不去见她,总不能在外面待一辈子吧,我老爹谁管?”

“你这会儿才想起爹来了,你闯这么多祸之前,咋就不想想他呢?——你放心,你爹有我呢,我帮你照看他,为今之计,你先躲躲,等于氏心情稍微好些,再找她理论不迟。”

布丁无计可施,被张婶婶劝回衙门。

布泰诨得知此事,也是愁的长吁短叹,还是师爷有办法,出主意道:“不如这样,大人请给布丁放假三月。布丁啊,你恐怕还没出过县城吧,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出去走走,全国各地游历一番,也好见识见识我泱泱华夏的风采。”

布泰诨道:“嗯,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对于氏,我们现今只有一个躲字。等时间久些,本大人前去好好劝说,那时你在回衙门不迟。”

布丁放心不下布毛,师爷看出他心事,道:“你爹的事尽管放心,我会叫小马尽快将他接到衙门暂住。”

布丁这下放心了,想起三勇士墓,心想,实在不行,我就和木鱼头下棋去。

想起木鱼头,布丁脑海豁然一亮——郓城!布丁曾答应木鱼头帮他查出陷害他的真凶,何不就利用这段时间去会会梁知州,岂不是一举两得?想到此,对布泰诨躬身施礼道:“布大人,师爷,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在郓城有个结义的大哥,我这就去投靠他,躲避一段时间。两地不算远,快马加鞭也就一日的路程,若有急事,可叫马大胆去郓城找我。”

“好啊,”布泰诨见这个惹事精终于被说动,心里也是十分高兴,布丁一走,终于可以寻些清静。嘱咐道:“盘缠若不够,本大人可赞助你十两。”

布丁自然不能要,道:“谢大人,银两不是问题,我那大哥也是一方富豪。”才走出书房王辉,师爷在背后喊住他,把他带到自己家中。唐钕岐早拿出许多化妆品,布丁这才明白师爷的意思。既佩服又感激道:“师爷,看来你早就算到我有此难了,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想起以前作弄你,就感到十分汗颜。”

“呵呵,你也知道汗颜,看来,我没白提携你。今日,让你更加佩服一回。”说着,手挽袖子,开始摆弄化妆品。

只一会儿功夫,布丁便从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变成一个满脸沧桑的民夫,唐钕岐取来一件灰旧的大褂,布丁穿上,在镜子前一照,活脱脱就是衙门里送菜的老吴头。

布丁由衷赞道:“看不出师爷还有这一手,比恶道人的易容术也不遑多让。”

“你小子少贫嘴,从衙门出去,切不可开口说话,你这稚嫩的声音,一说话就露馅了。”

布丁辞别师爷夫妇,径自奔向衙门口,一路上与李奇等人擦肩而过,对方都没认出,不由暗赞师爷的乔装易容之术。

晚上,在三勇士墓里,布丁将想法和于木於说了。于木於一听要去报仇,差点就给布丁跪了,心情激动的久久不能平复。

这一段时间,于木於跟小宝建立了相当深厚的师徒感情。每日都要去教小宝练箭,小宝人单纯,学东西一根筋,只要弓箭到了他手里谁也甭想叫他停下来,所以,才短短一个多月,小宝就已经能在十丈外命中系在绳子上的苹果。于木於真心有点舍不得离开他,但报仇是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当夜,去小宝那里,安排小宝这段时间的练习任务后便与布丁上路。(未完待续。。)

第九章 第郓城风雨

二人凌晨骑马出城,一路快马加鞭,吃喝皆在马上,到了黄昏时分,来到郓城。沿着城内主干道走了不多远,前面是家客店,规模算中等,有三层楼高,门前不见瞭高的,只有一个小二打扮的人靠在门旁的槐树上打盹。楼上有些浓妆艳抹的妇人在向下张望,看到布丁,便使劲招手。布丁本想下马,见此状况便打马继续前行。这时,假寐的伙计看见他,道:“客官,外来的吧?整个城里就这一家客栈。”

布丁不信,道:“这么大的一个郓城,怎可能就一家客栈,你休要糊弄本少爷。”布丁忘记了自己这身打扮没换,话毕,立即招来小二一双白眼,揶揄道:“切,瞧你这身装扮,还少爷呢,这马是偷的吧?”

布丁没再理他,打马前行。绕城里主要大街一圈下来,果然就这一家客店,心里觉着十分新鲜。

那店小二看到布丁又回来了,满脸鄙夷,“怎么地,还再绕一圈不?”

布丁骂道:“老子走南闯北,从没见过店小二在门口怠慢客人的。”

店小二撇嘴道:“那行,本店还不伺候你了,客官你请吧。城东有间破庙,不行就在那里将就一晚上吧。”

于木於看了布丁一眼,手握成拳头,就等布丁发话,便一拳送上。

布丁眼神制止,返身上马,店小二老远朝二人呸了口唾沫,又朝刚刚坐过的地方坐去,准备继续打盹。却不料,这一屁股蹲上,立觉钢针刺骨,妈呀一声蹦起来,往屁股上一模,触手血淋淋的。原来,不知何时,木墩上被放了枚一寸来长的马钉,完全没入小二的屁股里,痛的他杀猪般嚎叫。

这坏事自然是布丁的拿手好戏。

二人往前走了不多远,拐过一个街角,来到一家酒馆,这家店小二没刚才的盛气凌人,迎着二人到楼上雅座。布丁看窗外酒旗上面写着郓城酒店,想起那家客栈,也叫郓城客栈,布丁道:“真有意思,名字都这么刻板,可见梁知州的为人了。”话毕,正在倒茶的店小二脸色有异,布丁奇问:“你怎么了?”

这个小二十分好说话,悄声道:“二位客官,外来的吧?在我郓城绝不能在背后议论知州大人。”

“这里左右无人,谁知道我们在议论。”

“到处都是眼线,任何人都可以去举报,凡是抓到议论者,不打也不骂,只是罚银五两,举报者得二两。所以,这城里人都愿意去举报。”

“啊,有这等事。”

“嗯,客官,所以说还是小心点好。”

布丁拍出一两银子给小二道:“很好,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快跟我说说。”

那小二欣喜若狂,这一两银子少说等于三月的薪水。转身放下帘子,坐过来,悄声道:“二位爷是路过还是常驻?”

布丁道:“来做点买卖,恐怕要多住些日子。”

“那好,若是路过,这一两银子客官拿回去,吃饱了上路便可,若是常驻,这一两银子花的不冤枉。”

布丁道:“我问你几个问题?”

“请问。”

“你们这里为何只有一家客栈,你这酒楼可有住房?”

“哦,酒楼没有客房,想住店只有郓城客栈一家。这也是我准备告诉二位的,在我城里,各行各业皆只有一家,都冠以郓城二字,因为,都是官私合营,前些年,客栈还有许多。梁大人上任后,为了充裕公库银,强行关停了其他客栈、酒楼,只各保留下一家,号称官私合营,五五分帐。”

“这么说,但凡能保留下来的都是背景不一般的。”

“那是,就说我们这家酒楼,店主便是其岳丈。”

“啊,”布丁道:“还真是举贤不避亲啊,这哪是官私合营,分明就是官私一家亲啊。”

“嘘,小点声。”

“那么,郓城客栈也是他什么亲戚开的吧?”

“是他小舅子开的,不光如此,城里二号人物就是其小舅子,你可要当心那。”

布丁想起老相识,问:“有个叫通判郭劭的,可是三号人物?”

“哪里,郭劭虽是他身边的人,三号却排不上。在衙门西邻有个丽春院,高七层,金碧辉煌,那里的掌柜才是三号,是他的亲弟开的,这三人你可千万别惹。”

“哦,不用说,妓院也只此一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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