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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中宝》


第一章 揽月楼之约

吕大宝眯着眼看着小木的肚囊。

他实在想不通,像这种身材肥硕的人居然可以是个武林高手,更想不通的是这样的一个光头大胖子为什么偏偏名字叫小木。

揽月楼是裕丰城里价格最贵的酒楼,贵却有贵的缘由。酒楼位于集市的中心,这里的各式菜肴不但味道正宗,而且选用的食材都经过严苛的甄选,连厨子都是在各地重金招募而来,还有一座可以让人变得癫狂的豪华赌坊。

夜,街市的灯火逐一闪亮,星星点点的摇曳在雨后的石板路上。揽月楼里莺歌燕舞,人影憧憧。

从贵宾厢房一直到庭院后面的豪华赌坊里,吕大宝和小木已经数不清到底喝掉了多少杯好酒。此时坐在赌台对面,全神贯注的光头大胖子叫小木,吕大宝认识他不超过三天,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和身世来历。

这些都不重要,吕大宝只知道自己居然开始有点喜欢他了,连他歪着身子抠着脚丫的姿势,在吕大宝眼中都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帅。

吕大宝有很多朋友,数不清的朋友,同生共死的朋友,稀奇古怪的朋友,莫名其妙的朋友,还有一群自称朋友的朋友。

小木和其他朋友带来的感觉都截然不同,他肥肥的脸上挂着憨笑,肚囊上的肉随着说话有节奏的上下颤动,一双小眼睛中流淌着慵懒的目光。不管什么环境下他都能旁若无人的两只脚搓来搓去。吕大宝对小木现在的感觉,就如同一个穷困潦倒的人意外发现了一处宝藏。

夜色渐浓,赌坊的宾客们就像水中饥饿的鱼群围挤在赌台前,盯着庄家手中摇动翻滚的骰盅意犹未尽。

小木突然一个翻身躺倒在硕大的赌台上,甚至还伸了伸懒腰,对着庄家说道:“最后一把,把我自己押上。”

赌台前的宾客们哪里见过这种赌法,都兴奋起来跟着起哄凑着热闹。整晚都在不停下注的一位锦衣老者,皱着眉盯着小木突如其来的动作,仿佛心中若有所思。

赌坊摇骰子的庄家光着膀子,一身精壮横肉,满脸的络腮胡子不怒自威。宾客喝醉酒胡闹的事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他握着拳冷冷的看着小木,刚要发作训斥他几句。

“把自己当做赌注,着实有趣!”清脆银铃般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见一绝色女子半空中纵身一跃,扭腰落腿已然稳稳的端坐在赌台之上。庄家汉子见到现身的女子,恭敬的退立一边听候差遣。

嘈杂躁动的宾客们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平日难得一睹芳容的揽月楼大小姐苗心媚居然深夜现身赌坊,看起来要和这无赖胖子争个高下。大家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这场精彩好戏。

此时赌台上的小木居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吕大宝分开人群,大大咧咧的靠在赌台边上,用手指轻弹小木的肚子笑道:“你这一身肥膘估计能值不少钱。”

小木眼睛一闭,双脚互相搓着嘴里哼道:“你觉得我能赢吗”

吕大宝揉着鼻子:“能不能赢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至少不可能输。”

“赌单双,一把定输赢!如果我输了,任你发落处置。如果你输了,你和这揽月楼就都是我的了!”小木忽然睁开双眼看着苗心媚,露出洁白的牙一副无赖的表情傻笑道。

众宾客一片哗然,大家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个死人一样。因为他们知道,在这里找茬闹事的都没有太好的下场,用不了多久,这个胖子就会变成死胖子。

苗心媚缓缓抬起淡青色的茉莉袖,露出纤纤玉手,扶了一下蓬松云髻上的飞蝶月簪,嘟着嘴瞟了一眼吕大宝和小木,环视众人后突然娇媚笑道:“这局我不赌!”

众宾客料不到揽月楼大小姐竟会如此回应,皆面面相觑后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斜靠在赌台的吕大宝咧着嘴笑道:“如果换做是我,今晚我也不会赌这一局。因为大小姐发现今天这赌场里存在的变数太多,她也不能确保自己这赌局一定能赢!”吕大宝轻咳一声,望着苗心媚:“既然不能确保赢,为什么还要赌这么大的揽月楼可不能随便的就输掉吧。”

小木一骨碌坐了起来盯着吕大宝插了一句:“今天这赌坊中难不成有什么猫腻儿”

苗心媚雅致的玉颜上着了淡妆,殊璃清丽的脸蛋上显现丝丝妩媚,她轻叹道:“当我进来赌坊的时候,就感觉与平日不同。几股杀气混杂压制在一起若隐若现,当我看到居然有这么多高手同时在场,我就明白了这种感觉。今天可能不止是赌局,而是一个生死局!”

当生死局三个字从娇嫩欲滴的嘴中说出的同时,整张赌台居然嘭的一声巨响,冲天而起。炸裂粉碎的石材木屑如烟花般爆散,尘土中隐约裹夹着破刃之风。赌台下藏匿多时的五位暗杀者借势而起径直扑向赌台旁的锦衣老者。

赌坊中的众宾客见场内突生变故,瞬间乱作一团,纷纷四下而逃。

此时赌坊大厅内悬挂的几个巨大灯盏,被几道破风而至的暗器精准击灭。吕大宝在全场即将进入一片暗黑的刹那,看到混乱的人群中有两人抽出武器直奔锦衣老者背后,五位暗杀者的利剑距离锦衣老者的喉咙更是近在毫厘。吕大宝这时候用了一个怪异的动作比划着,就像擦汗似的抹了一把脸,便呆呆的站在原地。

令人奇怪的是前后受敌的老者居然动都没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仿佛睡着了一般。

黑暗即刻降临,笼罩住整个赌坊大堂,哭喊声,叫骂声,衣帛破裂声,金戈拳脚之声掺杂在一起,充斥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当灯盏重新燃亮,金碧辉煌的赌坊里一片宁静,宾客们早已四散而去,锦衣老者正端坐在墙壁边的椅子上,缓缓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第二章 生死局

吕大宝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苦笑的看着小木说:“这事看起来和我们无关,为什么你要出手”

小木两眼一转,捏了捏拳头委屈的说道:“可能这几天手痒的厉害,实在是没忍住。”

“今天这个局有点意思,暗杀与反杀。”吕大宝望着地下躺倒的七具暗杀者尸体,眉毛一挑对苗心媚和锦衣老者说道:“我就算死都不相信聚宝斋的柳满楼老爷子,居然有雅兴赌上几把。这些杀手居然相信这双价值连城鉴宝的手也愿意在这丢骰子玩,还真是蠢。”

“不错!聪明的大宝,果然是名不虚传!骗得过别人却万万骗不过你。”柳满楼边鼓掌边淡淡的笑道。

苗心媚站立在旁边,玉手整理着罗带衣裙,娇柔的望着吕大宝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赌坊中有些不太对劲的”

“虽然我和小木今天喝了不少的酒,但那位匿名邀请我来这里的人一直没有现身,我觉得总是要有些事情会发生。”吕大宝背着手想了想说道:“进入赌坊后不久,我就留意到现场一共是九十八位宾客,但有些人的脸上怎么样也找不到那种赌徒的兴奋感,而且这几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个默契的固定距离,而这距离在我看来刚好是适合暗杀者最佳出击,掩护,撤退的一个线路。”

“而接下来我看到场内居然坐着聚宝斋柳老爷子。除了他,我实在是猜不出现场谁还能是被暗杀的目标。”

“这里是七个。”小木扳着手指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是不是还有没出手,直接跑掉的?”

“虽然这次吕公子没有出手,老夫还是要感谢今日相助之恩!”柳满楼放下茶杯,起身作揖道:“我布下这个局引诱暗杀者在赌坊动手行刺,因为确定不了暗杀者的数量和手段。其实也没有十足把握全身而退。为了确保反杀成功,我只好冒昧的送出匿名请柬,邀请吕公子光临赌坊助阵。幸好暗杀者中那位实力最强的杀手也辨识出场内隐藏高手众多,敌友不明的情况下,临时放弃出手,丢下同伴自行离开。如若不然,此时可能结局难料。”

柳满楼缓缓坐下继续说道:“也多亏这位小木兄弟及时躺在赌台上,让我们注意到赌台之下可能有暗杀者藏匿,而且也正是木兄弟延误打乱了他们的原定动手时间和围攻计划。才让这次反杀得以成功。”

“想不到的是居然暗杀者的计划如此复杂周密,不但事先潜入赌坊中藏匿,更是击灭灯火后在黑暗中动手,我和这位木兄弟只好在急于出手的情况下杀招尽出,然而重伤的暗杀者失败后居然服毒自尽,没有活口留下来可以调查暗杀的指使者。可见这些暗杀者是组织严密且训练有素。这次的事情真的是意外颇多。”苗心媚微皱眉头说完扭身走出大堂,吩咐赌场的大汉们场内搜寻线索,移除尸体清扫干净。

小木坐在椅子上认真的抠着脚丫,居然还把手指送到鼻子前闻了闻,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抬起头说道:“娘的,那毒丸应该本就含在嘴里,如身体接受到强烈外力击打,意味着暗杀者可能遭受重伤,毒药就会自动爆开。”

“我没有出手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小木一定会忍不住出手,以他的武功绝对可以应对自如,况且柳老爷子和苗姑娘那么淡定,肯定是胸有成竹有备而来。”吕大宝朝着柳满楼随意的拱了下手,“柳老爷子,现在没什么事我们先告退了。”

柳满楼抱拳道:“江湖上都说聪明的大宝是天下最喜欢管闲事的人,好广交朋友,且聪慧绝顶,武功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符其实!”

“噗!”小木坐在椅子上抬起半个屁股放了个屁,指着吕大宝笑道:“聪明的大宝这个名号真是有够好笑的,人家的名号不是铁掌就是神拳,估计你在外面都不好意思提自己的名号,哪有自己夸自己聪明的,还不如我重新给你起一个响亮一点的,嗯……就叫作神奇宝贝儿吕宝宝。哈哈哈!”

吕大宝无奈的看着小木刚要张嘴说点什么,柳老爷子干笑了几声,面色一正说道:“咳,说来惭愧,其实老夫这次邀请吕公子过来还有另一个重要目的,还望能光临鄙舍长谈一番。”

吕大宝挠了挠头:“承蒙柳老爷子器重,大宝拙技浅薄怕会误了您的事。”

柳老爷子双目环顾四周,又低头想了想,走近吕大宝对着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我想让你去聚宝斋看一样特别奇怪的东西。”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柳老爷子,如果我说我不愿意,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失望。”吕大宝淡然的转身背对着柳满楼说道:“虽然我这个人特别喜欢爱管闲事,但是我实在讨厌蒙在鼓里被人利用和支配的这种感觉。”说罢拉起呵欠连天的小木就欲离去。

这世界上有很多种女人,有的女人就像夏天的天气一样变幻莫测,一会儿如蛮横霸道的炎炎烈日,一会儿如柔情似水的霏霏细雨,通常遇到这样的女人,男人们的头都会很疼。

吕大宝和小木现在就头疼的很。

“呦,把揽月楼当成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啊!”只见苗心媚从门后一个扭身出来,风情万种的斜靠在门边柱子上,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片刻前还出手如电,拳脚无情的苗心媚忽然感觉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小木自言自语喃喃道:“想不到这生死局居然他娘的还有局中局,看来是由不得咱们了。”

吕大宝揉了一下鼻子,一本正经的看着小木说道:“其实场内哪些人是暗杀者,我还用了其他的方式再次确认过,当风华绝代的苗姑娘现身场内的时候,所有男人的目光皆再也无法在她身上移开。但偏偏场内这几人一眼都没有看过,他们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赌台前的那个柳老爷子。”

第三章 输给了脚趾头

“一个女人美丽的容颜真是一种怪异的武器,没想到会通过其他方式多少影响到了这些暗杀者的生死,这世界上有些事真的好像是毫无道理可讲。”吕大宝盯着苗心媚,摇摇头讪笑道:“有一个朋友经常告诫我,要尽量离那些漂亮女人远一点,尤其是武功高强的漂亮女人,因为她们的美丽容颜尽管悦目,但她藏在身后的刀子说不定会立刻要了你的命。”

苗心媚听完吕大宝所说,笑的花枝乱颤,瞄了两人一眼娇声说道:“其实刚刚在赌局上除了那几人没看过我,你们两个也没怎么把我放在眼里。小木兄弟刚刚的赌局不能就这样算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打算赌完它。”

“我们现在换一种赌法。刚刚黑暗中感觉到这位小木兄弟动如疾风,招式刚猛,我突然心中想讨教切磋一下。我想在十招之内如果没有让小木兄弟后退半步,就算我们输了。你们二位不但可以马上离开揽月楼,还可以成为我们的特殊贵客,我们随时恭候二位每晚喝至尽兴。”苗心媚用手指轻扣门板,娇柔说道:“但如果小木兄弟十招之内退后了半步,那么今天二位就要应允柳老爷子在聚宝斋见面的邀请。”

小木往前几步撇着嘴道:“你个坏婆娘,怎么知道我一定要和你赌?”

苗心媚妙目流转,看了看小木和吕大宝,轻捻裙带也向前一步说道:“可能因为你们不会有更好的选择了。”

“不用赌了!我们认输!”吕大宝突然挤出一脸讪笑应道。他轻松的拍了拍小木肩膀,回头与柳老爷子点头说道:“我们明天聚宝斋不见不散!”

朋友是一种很奇妙的关系,有的朋友一见钟情就像爱情,有的朋友久别重逢就像亲情,有的朋友却像坨屎。小木被吕大宝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满脸惊诧不解的看着吕大宝,那表情就像看着一坨屎,很臭的屎。

撅着嘴两个胳膊随意悠荡的小木走在吕大宝身前的石板路上,屁股扭来扭去,居然没有说过一句话。吕大宝忍不住心中暗笑,说道:“小木,你从揽月楼出来后,是不是有一肚子话要问我怕是再不说一会憋出病来。”

小木立即扭过头连珠炮的骂道:“滚一边去,你觉得我挡不住那婆娘十招为什么直接认输你好像无所谓似的,但我小木觉得好丢人,娘的!”

吕大宝停下脚步盯着小木说道:“刚刚赌场灯火被击灭之后,你放倒了两个武功最高的人。可能这是她对你武功产生兴趣的原因。她和你赌的真实目的是想通过交手把你的出身、武功流派摸个清楚。”

小木眨了眨眼刚要回答,吕大宝随即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是迎面击杀了从赌台外飞扑过来的两个暗杀者,原因是你感受他们的威胁更加的强烈,而苗姑娘原本就在赌台上,借着赌台爆裂之力,在身形腾空的瞬间对付另外五人已经占据了位置优势。何况你看到柳老爷子既然身形未动,肯定是另有稳妥的安排。”

“你这不是聪明的大宝!”小木眼睛瞪的老大“你这简直就是神奇的大宝啊!”。

“其实我有个疑问一直没想明白,赌台下的五位暗杀者应该是训练有素,绝对不会失误发出任何声响,可能把呼吸都调整到了适合潜伏的最佳状态,而且场内声音复杂混乱,更是让人难以发觉。你是怎么判断出赌台下有藏匿着暗杀者的”吕大宝不解的说道。

小木哈哈大笑道:“这五人应该是今天早上就潜入赌坊在赌台下进行埋伏。柳老爷子为了引诱他们在此地动手,想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频繁出入这赌场,而且每次是坐在固定的位置。暗杀者将赌台下方钻开拇指粗的几个小圆洞,用于观察确定柳老爷子的随时动向和接收其他外部暗杀者的行动指示,也为了五人能够呼吸顺畅。我坐在台前的时候无意间把脚丫子伸到台下,巧的是脚趾竟然塞进了圆洞之中。我当时感觉奇怪的是赌台下为什么有几个圆洞,它们的位置和数量都无法合理的解释。我并没有停止押注,而我的脚也在继续探索其他位置,还发现赌台下方不同位置居然还有温度上的微小差异,所以让他们暴露的是他们之前没有想到的温度问题,五个人挤在一起的体温因为空间狭小,随着时间增长,造成赌台下面不同位置的温度有着微小的差距。其实本来这种问题不至于暴露行踪,但是他们不幸的遇到了我,输给了我的脚趾头。”小木露出得意的表情。

吕大宝也觉得此事好笑极了:“他们突然动手的原因可能是你的脚太臭了。”

夜凉如水,月色朦朦胧胧的弥漫在裕丰城中,从揽月楼出来的石板路上,吕大宝搂着小木的肩膀边走边笑,两个人肆无忌惮的说笑惊起远处庭院里的几声狗吠。

小木眉毛一挑突然想起一事:“大宝,你们说暗杀者中有高手现场临时放弃了行动而且他并没有发出信号警告提示其他同伴撤离自己一个人逃走了?”

“那个离开的暗杀者,其实恰好也是我的朋友。”吕大宝眼睛一闪,黯然说道:“因为他当时进行了易容伪装,我并没有马上认出他。在我和他对视的刹那,我突然发现这个熟悉的眸子里散发出来的目光意味着什么。所以我发出了让他停止计划撤离的手势。这个时候另外两个暗杀者却打出了击灭灯火的暗器,开始了他们原定的计划,我这个朋友只好自行退出离开了现场。”

“当时他的目光想表达什么征求你是否可以动手,能否安全而退的含义”小木抬起头看着吕大宝问道。

吕大宝默默的点点头说道:“我不想在我面前失去我这个朋友,虽然他是个职业杀手。他也许可以死在任何时间和任何地点,但绝不能死在这里。我会因此内疚伤心一辈子。因为我发现赌坊梁顶之上还暗藏着柳满楼安排的弓弩高手。”

第四章 一副奇怪的画

小木咧了一下嘴不说话了,又走了几步后问道:“你我相识三日,你除了知道我的名字外,为什么问都不问我的身世”

吕大宝想都没想回答道:“你想告诉我的,你自然会畅所欲言,你不能告诉我的,必然有你的原因苦衷。我既然能把你当做朋友,当然是喜欢你这个人,你武功高低和出身贵贱与此无关。”

小木眼睛一红低下头:“你聪明就聪明,嘴还他妈的这么会说。”

吕大宝见小木变得情绪低落,马上转了话题:“你说那柳老头和苗姑娘是什么关系”

小木瞪眼骂道:“这对狗男女肯定不是什么普通关系,估计背后有很多不可告人的勾当。你之前就认识这个柳老头?”

“停在楼下的豪华马车,窗口的垂帘上绣着聚宝斋三个字,我当时也是借此推测出他的身份。这柳老头明天究竟想给我看的是什么呢”吕大宝的感觉很奇怪,有种不安在心中渐渐弥散开来。

二人转过街口已回到了隆泰客栈。小木躺下来说了一句:“我睡着了”。吕大宝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发现果然他睡着了。

听着邻床小木的呼噜声,吕大宝睁着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想着前几天和小木初识的那些趣事,小木施展起轻功居然是手脚同用就像受惊的猴子一般可笑,他的武功路数在这江湖上可能是真的没人见过。

又想起揽月楼中,唐离望着自己的双眸,眼神里瞬间闪现着惊讶,疑虑,询问,信任,感谢等复杂的心情。吕大宝想到这里轻叹了一声。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吕大宝从来没有去规劝过唐离。甚至没问过他为什么要做杀手,因为吕大宝知道每一个杀手都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即使有岸,可能也会是更加痛苦的彼岸。其实回头是岸这句话已经抛弃了唐离这样的人,天底下关心唐离的只有为数不多的那些朋友。

聚宝斋柳满楼找人送来的匿名请柬,上面的内容其实很短,打动吕大宝决定去的理由只有四个字。落款:你的朋友。

在胡思乱想中吕大宝终于沉沉睡去。

不知道明日聚宝斋究竟会有哪些事情发生,命运仿佛像一条冬眠的蛇,正安睡着等待醒来。

深秋,裕丰城南郊的一条路上,一辆豪华马车疾驰而过。马匹随着车夫挥舞的马鞭逐渐加快着步伐,黄色的落叶顺势打着旋飘散在小路两边。

两个人睡眼惺忪的躺在车厢内,吕大宝挪了一下已经被小木压得麻木的腿,抬起昨夜酒后微微作痛的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柳老头这么早就来接我们,难道还怕我们跑了不成!”小木闭着眼睛嘟囔着。

吕大宝眼神未动依旧看着窗外,小木翻了下身,眼睛睁开了一道缝:“肚子好饿,应该快到了吧?”

“该来的在合适的时间总会出现,不该来的也有时候让你猝不及防。前面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正在经历这一切。”吕大宝收回目光微笑的看着小木轻松的说道。

“有够肉麻,娘的!我要下车!”小木坐起来咧着嘴打了吕大宝一拳。

当二人终于看到聚宝斋这三个大字的时候,吕大宝和小木相互看了一眼。终于好像明白暗杀者为什么会决定在赌坊行动。

有着藏尽天下名家字画之称的聚宝斋,因为价值不菲的墨宝数量众多,为了确保庭院和藏品的安全,几乎在所有方面都做到了万无一失。

独立的庭院层层叠叠坐落在山腰中,三面由山顶瀑布的流水环绕,入口的石桥狭窄且悠长,四面高墙上修筑多个瞭望台,回字形长廊通道蜿蜒曲折,每个关键位置均有家丁往复巡视,而庭院的后面则是陡峭的悬崖。

迎接两人的是柳满楼的门下弟子叫柳鹤,看起来二十出头。狭长的眼睛笑成一条缝,一身粗衣因为他瘦骨嶙峋而宽松肥大,风吹过来衣服呼啦啦的作响。

小木偷偷的和吕大宝耳语道:“柳满楼肯定是平时虐待自己徒弟,看这柳鹤都瘦成一只真鹤了!”

吕大宝摇头哑然失笑。

随着柳鹤一路上的讲解和指引,吕大宝和小木内心充满了惊愕与感慨。在看到大堂台阶上的柳满楼后,二个人一路上不自觉张大的嘴终于闭上了。

柳满楼披了件百蝶穿花锦衣袍,内着紫色绸缎小褂,脚下一双青缎白底靴。方正脸庞上一双眸子精神矍铄,几缕白色胡须随风微微颤动,全身散发出权高富贵之象。见到吕大宝和小木,拱手说道:“辛苦烦劳二位光临鄙舍,倍感荣幸。”

小木实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着说道:“就这排场,好意思还说鄙舍吗?王爷府也不过如此吧,难怪有贼人眼红。”

“柳老爷子,您客气了!”吕大宝随便拱了一下手。

三人厅内坐定后,小木看见桌上的点心水果毫不客气的塞了一嘴,两眼一转大咧咧的说道:“老爷子,我昨夜看中了揽月楼的苗姑娘,我看你们彼此熟络能否撮合一下,我也是感激不尽啊,嘿嘿。”

柳满楼面不改色,马上笑到:“哈哈哈,木公子一表人才,这个不难,改日老夫一定在苗姑娘面前美言几句撮合此等好事。”说完却心里暗自揣思,初看这个贼胖子表面粗鲁懵傻,实然心思缜密且武功高强,绝非凡类可比,想必这几句也是挖苦挪揄我和她的关系。

吕大宝也胡乱吃了点东西,擦了一下嘴道:“柳老爷子,揽月楼道别时,说今日在聚宝斋给我看一样物件为什么一定是选择我这东西和我有关”

“我是想拜托你给我鉴别一个物件”柳满楼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吕大宝突然笑出了声。

柳满楼站起身来正色道:“是一幅非常奇怪的画。”

第五章 回忆

吕大宝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揶揄的问小木:“一个闭着眼睛都能临摹出唐伯虎画卷的人,仅凭一双手就能摸出墨宝年代真伪的人,江湖人称妙笔圣手的聚宝斋柳满楼居然求我来帮忙鉴画,你觉得是不是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小木慵懒的躺在椅子上,一脸坏笑道:“说不定这画中的人物可能是你吧,嘿嘿。”

“此事说来话长,容我一一道来。”柳满楼丝毫没有受到两人的影响,慢慢的陷入了回忆的沉思中。

“我的父亲一生酷爱字画墨宝,已经达到了痴迷成狂的地步。他没有将世代从商的家族生意继续经营下去,反而变卖家产,倾尽所有财富投入到搜罗天下绝字名画上。所谓树大招风,人怕出名。我父亲为了保住这些价值连城的字画也是煞费苦心,不但是修建改造了易守难攻的聚宝斋,还遍访武林名师传授自己三个儿子武功以求安稳。不料还是受到恶人的觊觎,两个儿子和夫人先后遭遇绑架和抢劫暗杀,聚宝斋也被盗抢过几次而险些家道中落。

我柳满楼作为家中唯一幸存的儿子,因成人后的广结朋友,武艺高强,善辨墨宝真伪而小有名气,称之妙笔圣手!我与家父在历经数年后重振了聚宝斋的盛名!至此再未受到外界的恶意叨扰。

家父更是把时间精力全部用作在外寻找墨宝,一次途中他饥渴难耐打算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片刻,刚拿出随身的干粮咬了几口,却发现石头后面居然躺着一个深受重伤之人。

此人受伤极重,未曾提及受伤的缘由,只是交给家父一卷画轴和几锭黄金。并再三叮嘱要家父将画卷与即将离世的自己一起埋葬。千万不要打开此画卷,因为这不详之物已经让多人招惹了血光之灾,几锭黄金权当埋葬的酬劳以表谢意。

家父路途中突遇怪事,心中忐忑惶恐还未平复,此人便因伤势过重离世。

出于热爱字画的本能和强烈的好奇心家父并没有按照此人的叮嘱将此画一起埋葬。回到聚宝斋后,家父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小心翼翼的打开此画。

此后几年,家父在聚宝斋的密室中经常独自看着画卷发呆。长时间参不透画中含义,以至于茶饭不思,郁郁寡欢,积病成患。然而此事详情除我父亲外并无第二人知晓。

家父辞世前,独自将我叫到跟前,把有关此画的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后,他突然问我:“这世界上原本有很多秘密是不为人知的,能够参透未必是好事,猜不透的未必是坏事,那个人既然选择埋葬此画必然是有他的道理。对于我们柳家,这幅画应该怎么办?”

我抓住家父枯瘦的双手泪如雨下,我哽咽的说道:“父亲,您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把此画的谜底解开。因为我是柳家的人。”

家父辞世后,我也如同父亲一样,久久参透不了画中的含义。我不甘心就此搁置放弃,就把它悬挂在茶室之内,凡有宾客来访均会品茶论画。一年时间如白驹过隙,往来宾客多过百人,均不能解开此画的内容。但最近一个多月,却发现出门在外屡次被人监视跟踪,且对方应该是组织缜密,高手众多。

我突然想起父亲讲述的故事中那个将死之人的叮嘱,切莫在众人面前外露此画,会引发血光之灾。不由更加心生疑惑。

揽月楼苗姑娘与我是忘年之交,我找到她帮忙设计了一个周密的反杀陷阱,引诱对方出手,想借此机会搞清楚对方的动机和背景,看看是否是真的为了画卷而来。不料虽然计划成功,却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可以继续追寻。

在计划的前夕,我想到了一个可能带给我极大帮助的人。这个人就是江湖中人称“聪明的大宝”,不但见多识广且聪慧过人,管天下所有该管的闲事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于是我冒昧的打算一试,便写了一封匿名请帖送至吕大宝。出人意料的是吕大宝真的如时赴约,且与他同行的小木在赌坊中及时出手相助,确保了行动的成功。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希望聪明的大宝真的可以帮我参透那幅画,我也好能完成家父生前深受困扰的那个夙愿。

柳满楼讲述往事的同时,仿佛整个人也陷入到了那些年的回忆当中,表情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而微微变化着。

吕大宝挠了挠脑袋,问道:“你父亲后来有没有去当时埋葬那人的位置找找其他相关线索”

“因为时间久了,路途遥远又陌生,而且我父亲埋葬他的时候依照他的遗愿没有放置任何的标记。我父亲没有再去尝试找回当年的位置。”柳满楼顿了下接着说道:“因为找到的可能性非常小。”

小木这时候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老婆和孩子呢?”

“我夫人前些年因病离世,老夫膝下没有子嗣。”柳满楼低下头想了想说道,他面部稍纵即逝的变化随着抬头即刻恢复了正常。

小木刚要接着追问,吕大宝打断他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茶室,一起去看看那副画吧。”

几人依次走出聚宝斋的一品堂,穿过一条隐蔽的廊道,抬头望见转角的门侧立有“飘香院”的木牌。当三人跨进茶室之中,望着茶桌对面墙上那幅画的时候,虽然吕大宝和小木都觉得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是二人还是吃惊不小。

此画长约三尺,紫檀色的枯木作为两端画轴,装裱得非常精美,悬挂在墙上感觉是古色古香。

第六章 杀手唐离

只是这画卷的内容和这装裱的风格产生了强烈的反差,在画卷远处是一片荒芜的沙丘,伫立着一座外形独特的黑塔,塔中闪现出丝丝光芒。画卷中心有一只外形独特恐怖的野兽,两只翅膀缩在身后,褶皱中短小的前肢上布满凸起的倒刺,一张酷似鳄鱼的脸露出骇人的双目,最奇怪的是它居然躺在木桶里看起来像是在泡澡,几支木柴在桶下发出星星点点的微弱火苗,怪兽的脸部和桶内的水面都反射出摄人的隐隐红光,整幅画笼罩在一层若隐若现的阴霾之中。

最令人意外的是这怪兽的表情,集中了惬意,诡异,霸气,痛苦等多种情绪反应在一张脸上,拟人化的表现方式让它跃然纸上,活灵活现。

吕大宝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果然这幅画看久了,感觉特别的压抑,仿佛整个人都被吸入到这阴沉的画中,尤其是那怪兽的眼睛仿佛盯在你的内心最深处,真是让人难受极了。”

小木看了看柳满楼问到:“柳老爷子,这画确实诡异,一定是有它的特别用意。不过我觉得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俩可能也猜不出来这鬼东西隐藏了什么含义!”

“是的,我和家父均认为画工精美绝伦,笔触细密流转,韵味独特传神,装裱工序极其复杂。此画一定是某位大师所为,而且这么奇怪的画肯定是为了某件事保留线索的一种方式。可这到底想说的是什么呢?”柳满楼面对此画的表情甚至可以用虔诚和崇拜来形容。

吕大宝盯着那只怪兽一动不动,突然说道:“给我点时间,我试一试。”

小木呆呆的瞪大了眼睛喃喃骂道:“你大宝早晚会死在这些闲事上!”

吕大宝不理会小木,嘴中振振有词:“没有落款,大师所画,隐藏某种线索,重伤之人所托,不吉利的画卷,要埋葬销毁,不宜众人观看……”

“为了多一些时间察看此画细节,看来我们要在贵府上叨扰几日,还麻烦安排房间给我和小木。如果几日内我还不能参透画中含义,那就只能另请高人过目了。”吕大宝转身对柳满楼屈身说道。

柳满楼听到吕大宝所说大喜过望,连忙招呼门下弟子柳鹤去安排房间准备酒席。

此时,裕丰城外,一片竹林深处的农家茅屋中,一张写满字迹的绢纸躺在石桌上。

苗忠行,身份:揽月楼主人,年龄:约50岁,江湖名号:无,武功派系:家传剑法,擅长武器:剑。

柳满楼,身份:聚宝斋传承人,年龄:约48岁,江湖名号:妙笔圣手,武功派系:曾拜多家名门之下,并集众家所长和书画技艺融合了一套自创武功,擅长武器:短柄单支铁笔。

柳鹤,真实姓名:不详,姓名为师傅所赐,身份:聚宝斋柳满楼的唯一弟子,年龄:约23岁,江湖名号:无,武功派系:师承柳满楼,擅长武器:短柄单支铁笔。

苗心媚,身份:苗忠行之女,年龄:约25岁,江湖名号:无,武功派系:家传剑法,擅长武器:剑。

吕大宝,身世:孤儿,家住距离裕丰城百余里的吕家村,年龄:约24岁,江湖名号:聪明的大宝,武功派系:不详,擅长武功:一种奇怪的脚法。

小木,身世:不详,年龄:不详,江湖名号:无,武功派系:不详,擅长武器:不详。

一位面色阴沉的青年盯着绢纸问道:“唐离,你在现场有没有看到柳满楼出手”

身后不远处肃然站立的唐离低声道:“少主,当天情况比较复杂,没想到吕大宝也会突然出现在揽月楼,而且现场还隐藏了弓弩高手。他判断出我们绝对不是他们对手,就暗示我不要动手,柳满楼应该在现场是没有出手的。”

少主的声音尖锐冰冷,他皱着眉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个吕大宝不知是敌是友,他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而且足智多谋武功过人,务必要盯紧一点。”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位仆人马上恭敬的扶他站起身来,如同一片羽毛轻飘飘的来到唐离面前。

“我知道之前的监视跟踪已然暴露,对方保持的警惕性对于我们很不利,刚好利用柳满楼做出引诱我们动手的时机,我将计就计就安排了这次失败的暗杀,这次突然出现的吕大宝反而是我们的契机,他可能会成为我们计划推动的一部分,只是这小木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查不出任何资料,真是奇怪。”少主面无表情的看着唐离缓缓说道。

“暗杀计划开始前已经确定会以失败告终,现场所有人都不会猜到少主的用意,吕大宝以为救我的人是他,其实我已提前安排好自己撤离的线路。只是其他兄弟们动手前不知道这样的安排,只是死的比较可惜。”唐离恭敬的回答道。

少主抚弄着自己的指甲说道:“死去的人每一位都有价值,我会将计划继续实施下去,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终将付出血的代价。”

“目前需要确定几个问题,第一个我们这次暗杀行动本来想逼迫柳满楼出手,来鉴别这个人是否符合我们之前的推测,但是未能如愿。因为这个柳满楼的表现看起来非常可疑。需要继续监视并验证我们的猜想。第二个揽月楼的主人苗忠行一个月前进入聚宝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但她的女儿苗心媚在这之后经常出入聚宝斋与柳满楼会面,这些说明了什么第三个自从这些情况出现之后,聚宝斋的柳鹤突然遣散和更换了很多家丁。第四个吕大宝是否因为那副画而进入聚宝斋的,而且目前也没有离开的迹象,他到底在做什么?小木的来历是什么他对于我们计划实施是否会带来危险我们要把这些问题逐一解决掉,我们才能保证我们的整体计划万无一失。”少主轻咳了一声,显得有些疲惫继续说道:“风已经来临,那些即将被吹散的罪恶终将逝去,镌刻在心中的那些恨,只有鲜血才能献祭曾经掩盖的真实。”

唐离拱手道:“少主放心,邀请的另外三位高手已经在来裕丰城的路上与我们汇合,所有的事项我会尽快调查清楚。我唐离为了兑现当初的诺言会竭尽全力。”

少主无力的挥挥手:“退下吧。”

第七章 钱亮

秋,大雨,微凉。

吕大宝站在聚宝斋客房的窗前,看着雨滴被风夹裹着不断击打着窗边的木框,居然没有听到小木和他打招呼的声音。

“你是不是看那副画走火入魔了!”小木骂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想不出来别在这里硬撑着,你虽然是聪明的大宝,但是这幅画确实是难度太大了,那么多人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即使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啊!别人也不能就因为这个喊你是个弱智的大宝啊!”小木看看吕大宝没什么反应,嘟着嘴又劝道。

吕大宝回过身,揉了揉鼻子问小木:“这聚宝斋和柳满楼可能有古怪,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我在这里已经第四天了,只见过柳老头两面,那个柳鹤倒是时常来转转,柳老头有很多事要忙吗?而且感觉家丁对我们深怀戒备之心,不管问什么都是闪烁其词,而且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曾经试着去四处转转,每一个庭院都有人找各种理由阻碍我前往,仿佛这聚宝斋里面隐藏了很多秘密,最奇怪的是这里居然除了那副画以外再看不到第二件墨宝,按照常理这里应该有数量众多的藏品才对。”

小木嘻笑着道:“不藏起来怎么叫藏品,家丁本来就是看家护院的,看你四处乱跑,贼眉鼠眼的,肯定是担心你偷东西。柳老头总不能天天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你像个傻子似的思考,而且估计这么长时间他看那画都快看吐了。”

吕大宝瞪了一眼小木说道:“你我今天离开这里,回隆泰客栈。”

“好的很,天天闷在这里真是死的心都有。”小木高举双手表示赞同。

“这幅画我已经想到了谜底,但是在公布我的猜想前,为了稳妥,我还有些问题想找个人来帮我验证一下。”吕大宝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心中隐约的不安又多了几分。

裕丰城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楼台亭阁隐约可见,石板路被冲刷的光亮鉴人,空气中的深秋味道让行人们都抿紧了衣服匆匆而过,吕大宝和小木告别柳鹤后回到客栈账台闲聊了几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娘的,这房间被人搜过。”小木吸了下鼻子说道。

“打开我们的包裹后,恐怕这小偷也是抹着眼泪走的。”吕大宝倒是满不在乎的躺在自己的床上。

小木喝了口水,翘起一只腿在桌子上:“你见过同时有五个以上的贼入室偷盗的吗?虽然他们翻动的痕迹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出门前我们的东西位置和现在差之毫厘我都能分辨出来。”

“你这特殊的本事有什么用?能当银子花吗”吕大宝回了一句。

话音未落,有人自房门外大声接道:“银子来了!”

只见房门被突然推开,八位长相标致,身材修长的年轻女婢依次而入,整齐排列在门口两侧。

四位小书童将长长一条波斯地毯有条不紊的铺到吕大宝床前,也退立两边。随后两位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一位手持香熏铜炉,一位手持罗绫盖伞,分别站在门口,其中一位把袅袅而出的香气用扇子轻轻的引入房间。

“阿嚏!”小木不由打了一个喷嚏,像个傻子一样望着吕大宝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吕大宝探起了半个身子,斜靠在床上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你来了。”

只见淡淡香气后,此时走出一男子,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

他优雅的踱步来到桌前,女婢们马上仔细擦拭干净桌椅,等待男子坐下后依次退后而立。

男子看着吕大宝轻声道:“银子。”

书童立刻呈上来五锭银子恭敬的放在桌上。

小木掐了自己一把,咧着嘴急忙问吕大宝:“这人你认识?”

吕大宝无奈的回道:“看这样好像是的。”

“他是谁?”

“我一个朋友。”

“他怎么可以这样嚣张”

“可能因为有钱。”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也只有这一个。”

“他叫什么名字?”

“他这么有钱,当然姓钱。”

“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通常有钱人都能做到任何事。”

“他来做什么”

“当然是送钱。”

“你看起来并不开心。”

“有个人一看到你,就送银子给你,然后就让你陪着他喝酒讲故事给他听。刚好这个人的酒量特别大,听过的故事又很多,如果是你,你也会很不开心。”

“那的确不怎么开心。”

“我叫钱亮。”那男子听着两人的对话一直在笑,笑的就像一只刚刚抓住母鸡的黄鼠狼。

大雨渐渐变成了细丝如雾的小雨,黑夜蹑手蹑脚的如期而至,集市上的灯火先后亮了起来。

客栈里当钱亮再次端起酒杯的时候,小木就毅然的倒在了桌子上。

吕大宝双颊泛红,舔着嘴唇看着钱亮笑道:“酒至微醺,花至半开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有些人非要在酒量上来证明自己”

“你这个有趣的朋友是哪里捡来的”钱亮盯着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的小木问道。

吕大宝用筷子指了一下钱亮:“今天我给你讲的故事,就是我和他相识那天发生的事情,保证精彩!”

七天前,牛家庄的习武场边挤满了人,据传闻有武林高手将在这里一决高下,很早就有凑热闹的人过来抢占最佳观看的位置,附近的一些居民们居然做了点心,泡了茶水在旁边摆起了摊儿。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味道,每个人都兴致勃勃等待着,在习武场的右侧有五把太师椅摆得整整齐齐,等待着神秘贵客的莅临就座。

两边看热闹的人们挤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次高手对决。

“这次是谁和谁打啊?”

“什么时候开始啊?”

“因为什么打啊?”

“谁比较厉害啊?”

忽然人群由外至内一阵骚动,众人之间缓缓让出一条路来,在十几个壮汉的簇拥下一位黑衣老者伫立在了场内的中央。

第八章 牛家庄

黑衣老者干瘦的脸庞上鹰眼一般锐利的双眸环顾全场,清了清嗓子,拱手开口说道:“牛家庄自古习武成风,众多绝技一脉传承,乃当今武林人才辈出之地,我是牛家庄第十二代庄主牛瑾泉。”老者虽然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的传到现场所有人的耳中。

“我们牛家庄收到了一份挑战书,出于维护本庄的江湖地位和尊严,我们只能今日受邀一战。本次对决规则如下,全场分为三次不同对决,分别由我指派的武师与挑战者进行对决,对决的内容由牛家庄在每一轮开始前现场宣布!三局二胜者为最终获胜,败者拜地认输。因拳脚无眼,生死在天,我们以武会友,望点到为止。”黑衣老者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今天有幸请到四位武林名宿作为对决的见证者,第一位南湖鬼叟彭文舟,第二位无谓道长遥游子,第三位逍遥公子胡公子,第四位铁爪神臂陈曦,有请各位大侠名家就坐。”

吕大宝半躺在场边的一个小摊前的摇椅上,这是他花了高价租到的最佳位置,他的习惯是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

他眯着眼扫视着已经坐在太师椅上的庄主牛瑾泉和其他四位武林名宿,看到所谓的名家大侠中并无心中所想之人,不免心中觉得失望。

此时场内一声鼓响,有人唱喏道:“第一局,比试兵器。”

正在众人疑惑未见挑战者的时候,一个红衣女子轻盈的落入场内,只见女子玉面红唇,柳眉倒竖怒嗔道:“这次的挑战者是什么姓名来历都不敢宣讲吗?你们牛家庄的男人真了不起,对付我一个小女子还自定决斗规则,且派出多人与我比试。这就是你们口中名门望族之所为”

牛瑾泉立刻起身怒道:“你三番五次来庄中闹事,今天我们牛家庄就要清理门户,让你自取其辱。”

红衣女子朝众人拱了一下手:“各位,小女子家母正是牛家庄人,因牛家庄习武有传男不传女的族规,家母自幼喜爱拳脚武功,只能私下偷艺自学。后被庄主发现驱逐出牛家庄终生不得入庄。家母近几年在外思乡心切,几番欲回庄认亲,均被庄主无情拒绝。家母每天以泪洗面,郁郁寡欢突患心疾而匆匆过世。我就是要击败牛家庄的男人,替我家母讨个说法,让你们伏地致歉,修改我们的族规以慰她在天之灵。”

围观众人皆目瞪口呆,想不到这次决斗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缘故,此时场内短暂的安静被人群中突兀的鼓掌声打破,众人目光都四下探寻着鼓掌之人,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表态支持这女子。

吕大宝脚边盘腿坐着一个光头大胖子,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几乎与乞丐一般,只是居然有钱买了很多食物边吃边看热闹,正是他嘴上叼着包子,空出双手用力的鼓掌。

在吕大宝眼中,这已经是他吃下的第九个包子了。光头大胖子费力的咽下嘴中的包子,嘴里嘟囔着:“娘的,这么一大群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

“未必是弱女子,看那庄主对这次挑战准备的如此看重,就可以猜到姑娘的武功高低了。这牛家庄肯定是吃过她不少的苦头,这次连帮手都找了一堆。”吕大宝笑着和胖子说道。

胖子用沾满油渍的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光头,和吕大宝眨眨眼说道:“老子只是突然很想揍他们这些大侠名宿。”

吕大宝憨笑一声未再言语。

牛瑾泉狠狠的瞪了一眼鼓掌的光头胖子后,与红衣女子说道:“别以为你练了些花拳绣腿就可以来这里任意撒野,在牛家庄我就是王法,你母亲触犯族规也是咎由自取,回庄也不会有亲人与她相认。”

红衣女子也不示弱:“不合情理的族规不要也罢,为什么偏偏女子就不能习武。我就要证明给你们看!”

说话间,场内跳进一个彪形大汉拱手与红衣女子,洪钟似的声音吼道:“多说无益,亮出你的兵器,这局由我牛洪来与你对决!”

女子也不言语径直抖落红色斗篷,从背后分出轻盈的双刀,已然握在手上,当牛洪接过由两个男子抬过来的铜锤降魔杵的时候,全场一片哗然。本来这黑塔一般的大汉和这女子身形上就反差巨大,还选择这种重型兵器,所有人都为这红衣女子捏了一把汗。

只见牛洪手持铜锤降魔杵,上来就连续施展出杀招,铜锤一端砸碰在地上,尘土四溅。红衣女子见牛洪来势威猛,也不硬接,轻盈的身形左右闪躲飘动。

转眼两人过了三十招上下,牛洪心中暗暗叫苦,这铜锤降魔杵虽力量惊人,毕竟这种重武器用起来比较消耗体力,如若不能将对手尽快击败,只怕自己百招后会力竭而倒。

众人见牛洪的铜锤降魔杵舞的是虎虎生风,但红衣女子倚仗自己脚下步法和轻盈的身体对战起来竟然游刃有余,不但伤不到她,反而在对手破绽空当中双刀不断刺出,引的牛洪一时间是捉襟见肘,满头的大汗。甚至有两次手中的武器险些脱手。

牛瑾泉心中也不好过,暗自思量起来。本来精心选择这个武器就是为了克制轻盈的双刀,不料得这女子却抓住对方武器比较笨重,所以不急于进攻与之相持中消耗对方,寻找到有利破绽才主动出手。这样下去难免一败,要想想办法才行。

他皱着眉想了想,唤过来身后的男子耳语一番,男子便匆匆退下。

此时场内突生变故,红衣女子故意脚下虚晃了一下,仿佛力衰而不稳,牛洪大喊一声:“走!”,便将铜锤降魔杵顺势力劈而下,女子一个侧身惊险让过这千钧之力的招式,欺身双刀劈出,一刀直奔面门双目,一刀在降魔杵上沿着手握的方向划向牛洪的双手。

牛洪心中暗道不好,一转头避开面门将至之刀,双手却不及回撤,只能丢弃兵器翻身纵出,降魔杵直直摔出去几丈的距离,发出巨大的声响。牛洪也倒退了几步,定了定恍惚的心神。

第九章 光头胖子

忽然牛洪的前方一条长鞭由场外丢了过来,他一个纵身跃起,稳稳的将长鞭抄在手中。

这长鞭中间是精钢铁骨链接,外部是牛筋包裹缝制,和铜锤降魔杵一样都是短兵器的天生克星,虽然威力有所降低,但更灵活多变。

红衣女子见了长鞭也面色一凛,怒道:“你们在对决进行中还更换兵器,真是无赖至极!”

吕大宝看到这里无奈的摇摇头,同时他突然发现脚下的光头胖子居然不见了。

长鞭时而软若绳索,似蛇信鬼魅飘荡,时而硬如铁棍,似长剑刚猛锐利。牛洪将长鞭招式施展的越来越快,仿佛交织成一张无形大网,笼罩其中的红衣女子慢慢显露颓势,不禁香汗淋漓。

红衣女子十分忌惮牛洪手中变幻莫测的长鞭,一时间被克制住招式,只能应对闪避,渐渐落了下风。

牛洪见此情景,急于将女子击败不由连续发出杀招,正在他集中精神竭尽全力之时,忽然一白色物件快速向面门飞来。

竟然一时间再也躲避不开,只好任凭那物件硬生生的砸在脸上。牛洪倒退了几步,惊心未定的摸了一把脸又看看脚下破碎的白色物件,居然是个白面肉馅大包子!

红衣女子借势退了几步,调息下刚刚损耗的内力真气,也四处环顾查看是什么人及时出手相助,要不然恐怕真的是要败在当场。

牛瑾泉惊诧的站了起来,他也没有看清楚是谁瞬间丢出的包子,就凭这用包子当做暗器掷出的手法恐怕此人武功不凡,难道是女子还有同行的高手相助

此刻就见一光头胖子不知何时已跃入场内,嘴上骂道:“这包子着实难吃,肯定是这牛肉馅中的老牛肉顽固不化,倚老卖老。”

看热闹的众人见女子居然来了帮手,竟有人开始呐喊鼓劲。更有几个好事者偏向女子这方,看不惯场内的耍赖行为叫起好来。

牛瑾泉面色一沉说道:“这位好汉,牛家庄的事是我们自家之事,还请回避为妥,莫要多管闲事。”

胖子轻拍自己肚皮,竟然盘腿坐在了场内,瞪着眼睛回道:“爷爷我就是这位女子找来助战的,只许你们轮番上阵,我们就不能歇息一下换换人啊。”

牛瑾泉刚要呵斥胖子,只见旁边太师椅人影一闪,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无谓道长已然跃至场内胖子的身前。

“贫道遥游子,乃牛庄主好友,受邀见证牛家庄本次对决。敢问这位英雄是”道长一挥手中的拂尘,嘴角显露一丝鄙夷,向胖子施礼问道。

“嗯……额……我就是江湖人称……臭道士的克星,小木是也。”胖子挠了挠光头,一本正经的回道。

道长听完一愣,不禁勃然大怒:“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斗胆辱我,看掌!”单掌劈出迅雷之势直取胖子。

胖子竟然直接转过身走了,似乎没有看到道长出手一样。

“嘭”的一声,胖子居然用自己的后背硬接了道士一掌,在接触到胖子后背的一瞬间,道士心中大骇,刚刚自己用了六成功力的这一掌就算是个壮汉也要当场击飞。

击打在这胖子的后背上仿佛拍打在水面上,掌上功力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反而震得自己手掌阵阵发麻。

胖子转过身嘴角一咧说道:“爷爷我打人的功夫不好,挨打的功夫倒是不差,来来来,我再容你一掌。”说罢肚子一挺,比划着让道长出手。

遥游子心中疑惑,但身中真气已然暗自运行,只见他屏住一口气,倾尽全力径直向胖子的圆鼓鼓的肚子上拍出一掌。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甚至在一刹那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到胖子血溅当场。

吕大宝却笑了。

因为在他看来这个胖子绝对是个高手,而且不是一般的高手。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遥游子像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的摔落在牛瑾泉的身前,只觉得全身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红衣女子急忙跑到胖子身前紧张的四处查看他有否受伤的迹象,只见胖子就像个木头人一样毫无反应,甚至还打了一个饱嗝。

站在旁边的牛洪见道士受挫,也怏怏退到场边不做言语。围观的人群沸腾了,他们觉得今天的对决比意想中的要更加精彩。

牛瑾泉颤抖着双手扶起遥游子,看着怀中的道长已然紧闭双眼,显然是受伤颇重已无力发出声音。

还端坐在太师椅之上的其他三人,也因为现场意想不到的情况纷纷站立起来,只见南湖鬼叟彭文舟缓步走入场内,久久的注视着一脸不羁的胖子。

彭文舟终于开口,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第一局算你们赢了。”

“现在我来和你进行第二局的对决!”彭文舟阴冷的说道:“我们这局比拼内力!”

胖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彭文舟只说了三个字:“出手吧。”

牛家庄外,习武场中,天色已过正午,多云。

当二人四掌相对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周围的人群皆趔趄着倒退了一步,看不到气浪的破裂形态,空气中却发出了骇人的嘶嘶阵响。

南湖鬼叟彭文舟的衣服随着气流上下翻飞,因为真气的凝聚面部略显狰狞,反观胖子这边倒是一脸的不在乎,但破烂的衣服不堪压力,仿佛随时都可以爆裂开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彭文舟暗恼不已,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头和这该死的胖子比拼内力,如今不见胖子体内真气有消退的迹象,反而感觉自己真气推动有些后继无力,不由心中暗道不妙。

旁观者久久见二人动也不动,不如刚刚武器对决时拼挡砍杀来的过瘾,都甚感无聊却无人散去,只是慢慢闲言碎语多了起来。

第十章 决胜局

吕大宝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因为他知道这对决有多么的凶险,真气稍有不继,便可能筋脉尽断将一身武功尽数毁去。看上去这胖子似乎占了上风,不消片刻南湖鬼叟彭文舟便可能就会陷入溃败当中。

牛瑾泉这边更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他非常清楚场上此刻的真实形势,而且南湖鬼叟彭文舟的武功已经是在座各位见证者中功力最高的一位了,而且是自己千辛万苦请来的颇有身份名望之人,名誉受损事小,这要是重伤致残或者横尸当场,这责任自己无论如何也背负不起,事到如今再也不能犹豫了,想到这里牛瑾泉握紧双手,头爆青筋,双目更是凶相毕露。

太师椅子上的逍遥公子胡公子和铁爪神臂陈曦也和牛瑾泉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突然一个纵身三人直扑场内而来。

当三人身体还尚在半空的时候,彭文舟和胖子之间竟轰然而开,两人各自后退了十几步,彭文舟脸色异常苍白,咬着牙晃了几下险些跌坐在当场。胖子摸了摸肚皮似乎并无任何不适,看着空中急扑过来的三人骂道:“牛家庄果然牛,可惜遇到我胖子只能算你们倒霉!”

红衣女子一晃手中双刀与逍遥公子胡公子战在一起,而胖子一人应对牛瑾泉,陈曦还有刚刚受了轻伤的彭文舟。胖子因为刚刚内力消耗比较大,也不与三人近身纠缠,只见胖子施展出一种特殊的轻功,像一只猴子似的手脚并用弓着身体跳来跳去,庞大的身躯加上锃亮的光头,看起来滑稽极了。

吕大宝眯着眼睛看着蹿上蹿下的胖子,心里估摸着可能是因为身体自身太重才练成这奇怪姿势的轻功,这世间武功真的是千变万化,没有更强大的武功,更合适自己使用的才是更强大的!

红衣女子这边与逍遥公子胡公子你来我往二十招过后堪堪打了个平手,胖子毕竟以一对三,而且对方牛瑾泉和受了轻伤的彭文舟均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铁爪神臂陈曦的鹰爪功同样不可小觑,一时间双方竟然难解难分。

陈曦找准机会,暗退一步,手中已多了一把铁锁飞爪。看到胖子的转身空当,便一只手卷着锁链一只手呼啸抛出直奔后心处而去。

吕大宝叹了一口气便双臂轻碰椅子扶手,身形随着出手已然跃起直奔陈曦。

陈曦只听破风之声近在耳边,手腕一抖,铁锁飞爪横扫过来直绕自己的身后,却没料到吕大宝的脚穿过空当准确的来到面前。

当吕大宝连续踢出第七脚的时候,双方都已经停止交手,各自散开一边。

牛瑾泉惊讶的嘴巴都忘了闭上,用眼睛上下打量着吕大宝。

这个轻描淡写便将缠斗在一起的众人分开的男子,看上去身形不高,不胖不瘦,五官都聚拢在一张圆脸的中间,嘴角两边对称着一对讨喜的酒窝,其貌不扬的就像一个附近普通农户一般。此时男子正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看着牛瑾泉。

牛瑾泉谨慎着先开口问到:“敢问这位少侠是”

吕大宝随便弯了一下身道:“在下无名村民,偶然路过。本以为三局可定胜负,凑热闹就在旁边观看,结果是乱战一团,看的我实在着急,一生气我就冲上来了。”

牛瑾泉一干人等听完吕大宝的回答皆哭笑不得,心中暗想今天真是撞鬼了,这女子的帮手一个赛一个的武功高强,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注定要因此名誉扫地。

牛瑾泉讪讪笑道:“我们刚刚那第一局确实……输了,第二局我们这位南湖鬼叟与这位兄弟的内力比拼打了一个平手,这第三局吗……我们比……”

胖子突然抢着说道:“这第三局由我们来定规则!”

红衣女子也附和着说道:“对,我们要来定规则,这样才公平。”

胖子抹了一把光头,嗯啊了半天眼睛转了转说道:“我们就比谁吃的包子更多!”

吕大宝望着胖子那本来还充满期待的眼神瞬间暗淡了,非但他和红衣女子都愣了一下,对面牛瑾泉这些人也呆住了,不知道是否应该应允这胖子的要求。

胖子见大家都沉默无语,居然拍手道:“你们如果怕了,可以现在就认输!”

牛洪突然分开人群走到牛瑾泉身旁拱手道:“庄主,我牛洪的食量从小在牛家庄就没遇到过对手,我来和他对决!”

牛瑾泉忌惮吕大宝和胖子的武功,一时间也无更好主意赢得这第三局,无奈之际也只能点头同意,场外围观的人见到事态发展居然到了要吃包子来决出胜负,更加不肯散去,愈发挤到前面期待能够看得更为清楚。

众人的说话间,桌子,凳子,清水,香炉和两大箩筐包子纷纷准备就绪,牛洪点燃了香炉上的一炷香,对胖子说道:“我们在这一炷香的时间,吃的最多者获胜,请吧。”

胖子看了一眼身体比自己明显大一圈的牛洪,突然开始旁若无人的脱掉破烂的上衣和裤子,仅仅留下一个亵裤,大咧咧的坐在凳子上,瞪着牛洪说道:“当心一会儿撑死你个大黑牛!”

吕大宝看了下表情紧张的红衣女子,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牛瑾泉,再环顾下四周热情高涨的众人,自己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没有过的感觉,如果说非要有个词可以形容得出来的话,那个词一定是“不知所措”。

很快,半柱香的香灰已经倒塌断裂在香炉内,牛洪鼓着腮帮子塞进嘴里第十二个包子,胖子这边不紧不慢的吃到了第八个。

红衣女子紧张的转头看着吕大宝,吕大宝苦笑一下,小声对女子说道:“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你,胖子用包子砸牛洪之前,他已经吃了九个包子了。”

红衣女子瞪大眼睛看着吕大宝不解的问:“那他为什么还要选择比拼吃包子”

“大概因为他是个疯子。”吕大宝揉着鼻子叹道。

第十一章 二十九个包子

胖子一边吃一边喝水,牛洪这边嘴里已经塞满了包子,见胖子不停的在喝水,牛洪趁着领先的时机也停下手里的包子,抓紧时间喝起水来。

眼看着一炷香马上烧完,胖子加快速度已经吃了二十个包子,牛洪有点心急,在吃到第十八个包子的时候,突然眼睛一翻向后倒去。胖子一脸镇静的站起来,搓了搓黏在手上的包子残渣说道:“他没事死不了,催吐出来歇息下就好了。我们赢了!牛老头你要伏地认输道歉!”牛瑾泉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处闪躲,只好咬着牙履行之前与红衣女子的对决承诺。

看着年过半百的牛庄主单膝跪地后,三位见证者搀扶着道长默默的离开了场内,对于他们而言今日的败仗经历也是莫名其妙至极,恐怕过了今日他们再也无颜面与牛庄主相见。

红衣女子见到牛庄主认输后喜极而泣,她对着低着头离去牛庄主的后背说道:“希望牛家庄可以从您这一代庄主考虑改变我们的族规,这样我家母的这些苦难经历才会变得更有意义!让牛家庄的功夫技艺名扬天下,更要以理服人!”

牛庄主身躯一震,抖着手指默默离开了,他愈发佝偻的背影仿佛瞬间苍老了很多,牛家庄一干人等跟随庄主转眼离去。

围观众人见双方对决已经全部结束,便议论着精彩之处四散而去,附近居民也收拾好摊位后一并散去。

红衣女子与吕大宝和小木一见如故,仿如久别的亲人似的热聊了好久。天色渐晚,女子这才依依不舍的拜谢两人,道别后离去。

吕大宝目送着女子背影离开,胖子胡乱的捋了捋自己破碎的衣服,顺便碰了一下吕大宝胳膊,挤眉弄眼的说道:“这位鸿姑娘,你觉得怎么样?刚刚听你介绍自己名字还真是可笑,大宝幼稚啊!”

“你的名字也很无趣,小木简直就像一条流浪小狗的名字!”吕大宝侧过头盯着胖子回道。

小木也不生气,摸着光头笑了:“大宝,你现在要去哪里?”

“裕丰城的揽月楼,我要在三天内赶到那里。”吕大宝看着远方说道。

“你去做什么”

“我去见一个朋友。”

“你朋友很多吗?”

“多到数不清。”

“你介意再多一个吗?”

“……为什么我感觉你无处可去”

“……好像是的,被你猜中了,我或许真是一条流浪狗。”

“好吧,朋友。你和我一起结伴去裕丰城吧。”

“我要吃你的穿你的住你的。”

“……我现在可以选择反悔吗?”

“一旦成了朋友就不能反悔。”

“好吧。”

吕大宝与小木仰面躺在柴草堆上,随着下面的牛车一路颠簸前行。吕大宝嘴里咬着一根草杆转来转去,突然问道:“为什么牛洪开始的时候领先,后来却输给你你在之前看热闹的时候,已经吃了九个包子的情况下,怎么认为自己有把握取胜的”

小木扭头瞪眼看了看吕大宝说:“其实我一说出来比吃包子我就后悔了,我以后可能很久都不能再吃包子了,甚至不要和我提这两个字。”

吕大宝揉了下鼻子,叹道:“你不是疯子,你是个傻子。比我还爱管闲事的傻子。”

“我等牛洪吃了很多以后,中途我故意引诱他多喝水,让肚子里的面粉吸收水份后膨胀起来,接下来他就没有我能吃了,再吃自然就倒下了。”小木眨了眨眼说道。

“你喝水的时候装作急匆匆倒进嘴里,其实遮挡住的嘴并没有张开,全部的水都撒在了外面。”吕大宝看着天空继续说道:“但是你依然吃了二十九个包子,是我十顿的饭量。”

小木撅着嘴:“你放心吧,这一路上我不会吃穷你的。”

裕丰城,客栈,雨后,子夜。

钱亮摇着酒杯大笑并赞叹道:“我喜欢这故事,有趣至极!”吕大宝手拄着下巴:“我每一个朋友都有自己精彩的故事,你我的相识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但作为你的朋友,我只想说希望下次喝酒你要手下留情。”

“有你这个朋友,真好。”钱亮沉默了一下,突然眼睛里多了一点亮光:“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就想和你喝酒听你讲述那些精彩的故事。”

“朋友之间还用给钱听故事”

“因为你讲的故事通常比较值钱。”

“即使有一天你身无分文,我依旧会陪你喝酒讲故事给你听。”

吕大宝伸出手来,慢慢握紧钱亮的手。“江湖悠悠,人海茫茫,有缘即见,无缘则散,天涯你我,纵横四方,姓甚名谁,逐鹿八荒,待月明之时,思日落之际,尘终为尘,物终非物,唯挚情可燃,为星辰所鉴……”两个人以筷击碗,低声吟唱着。

此时,聚宝斋的密室中,柳满楼久久的注视着躺在他对面的人,这个被锁链紧锢手脚,浑身血迹斑斑的人紧闭着双眼,似乎已无了气息。

柳满楼轻挑眉头,侧脸问柳鹤:“他还活着吗?”站在他身侧的柳鹤眯着眼睛,谄媚回道:“等吕大宝成功解密之后,他才可以死。”

“吕大宝离开聚宝斋时和我们约定两日后见面,据他所言事情已经有了几分眉目,只需要再次验证就可以最终确定。”柳鹤低头恭敬的继续说道。

柳满楼捋了下胡子,想了想说道:“此事最好尽快有个结果,我已经露面多次,难免出现了嗓音腔调和动作习惯的纰漏。暗杀者那边也再无动作,也还不知道他们的背景底细,我们更要慎重行事。事成之后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柳鹤连忙点头称是。

第十二章 疑问

晨光如利剑刺破缈缈迷雾,一扫昨日大雨的阴霾。裕丰城,隆泰客栈走出两人,一位圆圆的脸上微笑总是挂在嘴边,露出浅浅的酒窝,平凡的样貌中双眸闪烁着聪慧的目光。一位膀大腰圆满脸困意的光头胖子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的肚皮。

小木打了无数个哈欠后,泪眼婆娑的说道:“昨晚那个嘚瑟鬼什么时候离开的以后他再来,我立马滚,有多远滚多远!”

“有的时候你要相信别人的忠告,太自信的人往往会跌倒的更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都告诉你他的酒量非常人能比,就如同你吃包子一样。”吕大宝看了看小木的光头笑道。

“下次看到他我一定躲起来。”小木骂到:“娘的,这么早出来我们是去哪里?”

“我们去找个重要的人,就是这路途有点偏远。”吕大宝胡乱的揉了一下鼻子。

“那幅画到底是个什么鬼意思?先说来听听。”小木摇着吕大宝的胳膊问道。

“也许是张藏宝图。”吕大宝心事重重一脸郑重的说道:“但是这宝可能不是一个好宝。”

小木轻打了一拳嘟囔着:“宝就是宝,还分为好宝和坏宝我看你这个宝才不是好宝!

晌午,城外,竹林中,农家茅草屋中。

一身青色素衣,不落半点尘埃,双鬓垂下的细长发丝衬托着青年男子阴冷的脸庞,双眸冷冷的审视着唐离身后的三人。

唐离轻咳了一声:“少主,我来引荐一下这三位高手。”

“等等。”少主打断道:“先讲一下事情目前的进展,也让三位高手给出下一步计划的意见。”

“第一个疑问,聚宝斋的柳满楼为什么在最近一段时间内行为古怪异常,我们改变了监视跟踪的方式,请到几位熟悉柳满楼的朋友进行远远的辨别,甚至安排了一个朋友还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欲与他当面交谈,果然正与我们猜想预料的一样,柳满楼的随从以主人突患口疾,不能发声为由匆忙拒绝后快速离开。而其他远处辨认的均认为此人虽面容,外形等与柳满楼无异,但是都确认这个人绝不是柳满楼。”唐离说到这,少主冷冷的说道:“这个人的刻意模仿虽然能骗过一些人,但是在熟悉柳满楼那些微小动作习惯和声音的人面前,他就难以应付。这种假扮对方也明白此事瞒不了多久,不过是暂时采取的办法,我推断这聚宝斋的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唐离躬了一下身,继续说道:“第二个疑问,揽月楼的主人苗忠行一个月前进入聚宝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但她的女儿苗心媚在这之后经常出入聚宝斋与柳满楼会面。原本我们以为苗忠行的失踪可能是被柳满楼所囚禁,但现在看可能性只有一个,因为我们知道苗忠行是柳满楼的结拜兄弟,而且两人对外从不提起双方关系及往来,都是私下的隐蔽见面。苗忠行对柳满楼和聚宝斋其实是非常的熟悉,据推测可能因为画卷的原因两人有了强烈的争执,苗忠行软禁了柳满楼全家并假扮他偶尔外出,让众人不会因多日不见柳满楼而起疑心,但是正如少主所料假扮只是暂时需要,因为他肯定没有从柳满楼口中获知画卷的秘密,所以处心积虑的找到吕大宝希望他能够参破秘密,如果秘密被解开,就意味聚宝斋和柳满楼可能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

“第三个疑问,自从这些情况出现之后,聚宝斋的柳鹤突然遣散和更换了很多家丁。此事也正佐证了苗忠行假扮柳满楼之事,而且经过调查部分新家丁是跟随苗忠行多年的心腹。但如果没有柳鹤这个内应,也不会进行的这般安静顺利。”唐离看了看三位高手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说道:“第四个疑问,吕大宝确实是因为那副画而进入聚宝斋的,而且我们在他再次回到客栈之前搜查了他的房间,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应该是无意中卷入此事,目前应该还未解答出画卷的答案。”

“还有就是小木,只调查到前些时候他和吕大宝在牛家庄联手击退五大高手,其中居然包含了牛家庄庄主和南湖鬼叟。再往前调查就断了线索。”唐离停顿了一下,突然他想起还有一个重要的事:“对了,就在我们搜查他们落脚的客栈无果离开后,又有人去找他,这个人居然是钱府的大公子钱亮!”

阴沉的少主面色一变道:“没有看错吗?钱府的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找吕大宝做什么难道也和聚宝斋有关”

“决不会看错,天下富甲一方的家族数量也有不少,但是这么讲究排场招摇过市的却只能是钱亮!”唐离坚定的看着倚靠在椅子中陷入沉思的少主。

片刻,少主缓缓站了起来,面对着唐离和三位高手说道:“三位贵客远道而来,一路车马劳顿,再下邓梦柯,感谢各位这次愿意出手相助,有请各位入座。”

众人纷纷落座,少主与各位拱手敬茶,唐离依次介绍:“怒火妖刀倪鹏,赤墨剑客楚霞飞,荒漠毒龙卜三。每一位都是名动江湖的绝顶高手。”众人寒暄闲聊了几句。

“原定的计划唐离想必已经和大家探讨过,但现在看来恐怕要作出全盘的修改。计划中的最终目标不会改变,但行动的细节需要调整。”少主放下茶盏转入正题道:“我们接下来要如此这般……”

人都有烦恼,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富人有富人的烦恼,就算是皇帝也有皇帝自己的烦恼。

如果裕丰城里有一个人是没有烦恼的,那大家一定会认为那个人就只能是钱亮,可惜的是所有人都错了。

钱亮有很多烦恼,生老病死并不是财富可以解决的问题,弟弟钱威已经十六岁了,胎带畸形致骨脆筋软长年卧床。每次钱亮看着弟弟的清秀脸庞和那双明媚的眸子就如针扎一般的难受。

父亲钱孝鸣因为外地生意需要打理,已经在外两月尚未归来。家中众多繁杂事物的安排处理更是让钱亮烦恼无比。

钱亮每次想到这些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只想喝酒,只有喝醉后才能短暂的告别这些烦乱的心情。

见过吕大宝后,钱亮回到府中总是心中无端忐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好的感觉。小木给自己留下的感觉也很奇怪,是一种友情嫉妒是一种欣赏敬重是一种相见恨晚好像都有一点,又好像都不是。

第十三章 魏老九

吕大宝和小木狼吞虎咽的将桌子上能吃的东西都一扫而光。小木打了个饱嗝骂道:“娘的,这鬼地方找个吃的都这么难,走了这么久饿的我眼睛直冒金星。”

“转过这个岔路就到了。”吕大宝用手背抹了一下嘴。

果然,转过岔路小木就远远的看到了一面墙。

只能很勉强的说它是面墙,各种物件胡乱堆积叠加在一起,随便你想在这里找到什么,都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说是一面墙因为它确实起到了墙的作用,在它的后面有一个四面漏风简陋的棚子,如果没有堆积如山的这些物件,这几个木桩和破布组成的棚子估计来阵风就垮掉了。中间一张桌子,茶壶茶杯碗筷乱七八糟的堆满了桌面,破烂的一床被子随便丢在旁边的床上。

小木跟着吕大宝跳来蹦去,避开散落一地的这些物件来到桌前,吕大宝像回家一样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拿起桌上的茶壶就自斟自饮起来,小木环顾四周又看了看脏兮兮的桌面问道:“拾荒的你大宝也认识”

“你知道这是什么杯吗?”吕大宝转了一下手中的茶杯,露出两个酒窝微笑着。

小木看了看认真的说道:“这是一个沾满了灰尘的茶杯”。

“这是一个沾满了灰尘的杭州孟家官窑烧制的茶杯。”吕大宝又喝了一口,看着周围说道:“这里堆积如山的物件里类似这样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

小木目瞪口呆:“都说你大宝朋友多,这里的主人也是你的朋友”吕大宝揉了下鼻子,居然露出一副腼腆的表情忸怩说道:“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仇人。”

小木正欲问个明白,此时棚子后忽然转出一人。

此人身形矮小,破烂的衣服胡乱罩在身上,蓬乱打结的头发几乎垂到地面,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脸颊只留下一条缝隙,一双眼睛在隐约中露出贼光。

此人悄然无声的出现把小木吓了一跳,吕大宝却动都没动,笑着看着此人说道:“这位就是这里的主人,当然就是我说的仇人。”

“吕大宝,你个贱人,我不想看到你,我一看到你就会倒霉!你赶紧死的越远越好!”怪人看见吕大宝便咬牙切齿的骂道。

“你看,是吧。也只有仇人才会这么凶的对我!”吕大宝无奈的和小木说道。

“放屁,你每次来我这里找我帮忙,不给报酬也就算了,还多次顺手偷我东西。”那怪人一跃身翻倒在床上:“这次我帮不了你,赶紧滚吧。”

吕大宝揉了揉鼻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我久日未见,心中甚是想念,今恰好路过此地,便进来探望与你叙旧。既然你不愿见我,也罢,我这就离去。”

说完起身便欲离去,走了几步,突然好像想起一事回头说道:“我这有凤溪老张家的一把铜锁,据说这把铜锁有九九八十一个暗簧,本来想送给你把玩一番,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突然找不到了。”

怪人一跃而起,怪招连发直取吕大宝而来。一边出手嘴上也没闲着:“吕大宝,你个千刀杀的骗子还敢吊我胃口。”

小木也倒了杯水,挠挠光头说道:“他实在是没有撒谎,因为那锁正是我送给他的。”

一把精巧的铜锁,九条造型各异的铜芯相互连接,正面刻着一个张字。怪人目不转睛的伸出两个脏手左右翻看。桌子对面的吕大宝对小木说道:“江湖上有一个很奇怪的人,找他帮忙的人都需要拿出一件可以打动他的物件,他如果收下便代表他同意帮忙,通常他感兴趣的东西最后都成为了外边那面墙的一部分。”

小木不解的问:“那岂不是很可惜。”

“这世间价值最高的不是这些物件,而是经过研究后得出的经验和结论。外面多少丢弃的物件你就知道他有多少宝贵的见识,这也是为什么有人找他帮忙的原因!”吕大宝面露钦佩之色说道:“虽然这个人言谈举止都比较怪异,可能特殊的人都有特殊的性格。”

小木看了看仍旧沉浸在铜锁中的怪人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吕大宝未等作答,怪人呲牙一笑:“魏老九。”

“江湖中见识最多的人,天算子魏老九。”吕大宝见缝插针,借机与魏老九道:“约一年前我在你这里见过一个布满了奇怪花纹的西域破旧挂毯,你能想起来在哪里吗?我想再看一次。”

魏老九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低下头又继续摆弄铜锁。

小木一见魏老九半天不说话刚要发火,此时怪人头也不抬手指外面说道:“自己找。”

吕大宝和小木无奈的相互看了一眼,只得走出棚子耐着性子慢慢寻找。

小木弯着腰找了半响,感觉累到快要瘫坐在地上,嘴里骂道:“娘的,是不是早就烂成灰了。”

魏老九突然一声怪叫,吕大宝和小木几乎同时的快速冲进棚内,魏老九像个孩子似的一把拉过吕大宝,满脸笑容又蹦又跳:“全天下能这么快破解这把锁的,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吕大宝竖起大拇指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床褥最下面好似是露出蓝色毯子的一角。急忙推开魏老九,一把掀开床褥,果然就是那条费劲力气寻找的挂毯。

小木和魏老九都凑了过来,三人的眼睛把目光都投向了这蓝色挂毯,虽然毯子已污秽不堪,多处破损,仍隐约可见上面的花纹,一只外形独特恐怖的野兽站立在毯子中心,两只翅膀缩在身后,褶皱中短小的前肢上布满凸起的倒刺,一张酷似鳄鱼的脸露出骇人的双目。毯子四周都是西域文字与特有花纹组成,整幅画面隐晦沉闷透露着些许诡异之气。

小木结结巴巴的说道:“见鬼,这毯子与那副画上的怪兽是同一种!”

“这毯子上的怪兽叫作鲲櫫,据《古神录》中记载,此物在西域附近水陆两生,翅膀已退化为鳍,生性暴躁凶猛。攻击时会采用不顾后果的攻击方式,激怒时全身呈暗红色。”吕大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当时看到那副画的时候就感觉似曾见过此兽,想了好久才记起是在这里见过。关于这个怪兽,老九你给我们讲讲!”

第十四章 柳鹤的梦

魏老九紧皱眉头敲了敲脑袋说道:“这个毯子的来历我是想不起来了,不过这个鲲櫫我倒是知道一些。

据记载西域有四姓,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其中刹帝利在重大祭祀活动的时候会寻找鲲櫫作为献祭品,用黑色碎石堆积成塔,将鲲櫫活活煮熟后供奉在塔顶,传说鲲櫫惨烈的嘶吼会撕裂带来噩梦的黑云,将愿望传递给神灵图腾。”

小木和吕大宝听了魏老九所说均心中翻腾,浑身一紧说不出什么感觉,吕大宝更是呆呆的立在当场,许久未曾言语。

夜晚不知不觉像墨迹般渲染开来,每一个夜晚中因为心事翻来覆去挣扎的人,都终会沉沉睡去,等待着他们的也许会有各种颜色的梦,有的梦是蓝色的,有的梦是绿色的。

柳鹤的梦是红色的,一片猩红。

柳鹤在黑暗中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床铺,脊背上的冷汗让他打了个寒颤。想起刚刚的梦境,柳满楼那颤颤巍巍的沾满血的白胡子,柳夫人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神,只有十三岁的柳家唯一的子嗣柳岩那声凄厉的叫喊声仿佛都还在眼前萦绕。

到处都是红色的一个梦,到处是鲜血的咸腥味,恐怖中带着兴奋,痛楚中带有刺激。

柳鹤坐了起来摇摇头想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他点起灯火静静的来到水盆前,看着自己水中模糊晃动的倒影轻摸着脸颊,这段时间在聚宝斋里发生了太多事情,感觉自己的容貌好像都伴随着这些经历有所改变。

想起自幼被父母遗弃,每天风餐露宿流落街头,机缘巧合下遇到柳满楼。当时柳满楼认为他是个天生的习武坯子并收入门下。可惜因为幼时磨难太多,导致身体素质较差,悟性也缺乏机缘打通,习武多年过去,武功却依旧没有太多突破。柳满楼也似乎认为当初看走了眼,逐步放弃了之前的用心传授,对待自己如同家仆一样呼来喝去。平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有的时候也扪心自问,这辈子就让他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吗?

曾经也有过仗剑天涯做一位名动天下正义大侠的奢望,也曾有过成为自创门派一代宗师的幼稚想法,总想着我要努力,我要有一天光宗耀祖找到当年遗弃我的父母,看着他们的失声痛哭并忏悔道歉,可每次明天到来的时候又安于现状。想到这些柳鹤不断的用水泼着自己的脸,仿佛可以洗去自己这些不愉快的记忆。

我没有办法,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成功。每次看到吕大宝和小木,内心羡慕和嫉妒都会交织在一起,什么时候我可以像他们一样,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受到众人的喜爱和赞赏又想到在苗忠行父女面前自己那卑贱的样子,什么时候能够获得别人的拥戴和尊重柳鹤重新倒在床上,把被子蒙在头上,内心里有一个声音,我错了吗?不!我没有错!

柳鹤猛的把被子拉开,双目圆睁睚眦欲裂,在灯火摇曳之下青筋暴起的脸上闪现出阴晴不定的表情。

虽然柳家待我有收留之恩,但莫怪我无情无义,因为苗忠行开出的条件正是我平凡日子唯一改变的机会,为了这个机会我可以背负任何骂名。当师母和柳家小公子被苗忠行捆绑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我的两只眼睛根本不敢直视两人,但当刀穿过小公子凄厉叫声后抹在两个人喉咙上的时候,我的手却坚定干燥,我要告诉自己一切只要开了头,就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柳鹤在混乱的思绪中终于慢慢睡去,燃尽的灯火也渐渐暗淡下去,整个房间变得死气沉沉,就像聚宝斋的未来一样充满了无尽的黑暗。

此时,揽月楼依旧灯火通明,庭院深处的一间书房中,苗心媚捏揉着苗忠行的两肩忧心忡忡的说道:“爹,你说那幅画真的可以找到那个宝贝吗?这个柳满楼严刑拷打这么久没说出一个字,嘴还是真硬。”

苗忠行耸了一下两肩,拍了拍女儿的手说道:“哼,当年他柳满楼一个人收起宝贝,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他不仁不要怪我不义。我们结拜兄弟三人,看他们两家富甲天下,风光无比。唯独我落得如此地步,我为柳满楼打理着揽月楼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要分一部分产业也是理所当然。早知自己有今日,他柳满楼又何必当初愧对与我。”

“对,我们拿回属于我们应该得到的,也天经地义无可厚非。”苗心媚愤然说道:“这揽月楼我们花了多少心血,才有今天的夜夜笙歌日进斗金,柳满楼这个老东西什么都不用做,只想着来这里收账。”“只是这柳鹤既然可以欺师灭祖,这狼子野心之徒不可留在身边,以免后患。”苗心媚说着说着突然想到柳鹤这个人。

“那是自然,哼!事成之后,我还为他准备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苗忠行的嘴角挤出了邪魅的笑容。

“按照约定明天就要去聚宝斋了,你准备好了”小木坐在客栈的床上不停的抠着脚。

吕大宝从沉思中回神过来,“这幅画的含义我可以告诉他,但是引发的结果并不是我所确定的,看那副画隐晦恐怖的样子你就可以猜到这暗示着巨大的凶险。”

“直接告诉他画是啥意思就完了,还婆婆妈妈的想那么多,全家突然死光也和你没关系吧?”小木口无遮拦的说完也觉得可能有点过头,拉过被子就躺下了。

吕大宝无奈的摇摇头,心中却还是无比的纠结。突然一瞬间心中想起了唐离,他那次暗杀失败后,不可能就悄无声息的算了,究竟下一步他们的计划是什么在等待着什么背景缘由难道也和这幅画有关今天和小木甩掉的盯梢者是聚宝斋的人是揽月楼的人是唐离的人和曾经搜查我们房间的是同一伙人无数个乱糟糟的问号,彼此交叉又相互牵制,却让吕大宝心中觉得真相正慢慢的清晰,可能就在明天,就会有一些答案像气泡一样浮出水面。

第十五章 真假柳满楼

山麓中聚宝斋云雾缭绕,空气中混杂着落叶和泥土的味道,几缕早晨的阳光温柔的洒在窗棂上。

吕大宝和小木穿过门口的廊桥,随着家丁的脚步再次来到聚宝斋的一品堂,柳满楼正端坐在堂内太师椅上,望见二人后脸庞堆满笑容起身拱手道:“两位少侠,老夫已恭候多时。来来来,这边坐。”

吕大宝和小木没有看到柳鹤,相互瞄了对方一眼,吕大宝微微躬身说道:“柳老爷子,您客气!”

柳满楼有些紧张的揉捏着双手看着二人问道:“怎么样吕少侠那幅画的含义应该是破解了吧?”

吕大宝向柳满楼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但是揭开谜底带来的结果可能会意想不到!”

“为什么”柳满楼一怔神后露出疑惑的问道。

“这幅画带有强烈警戒的意味,画卷所指的东西应该是一个有问题的东西!”吕大宝盯着柳满楼的眼睛,谨慎的措词道:“是怕有人无意开启后,平日惹来事端。你确定今天要解开这个谜题吗?”

柳满楼暗自思忖,心中也是默默的打鼓,只觉得既然事已如此,箭在弦上,由不得思前想后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双眼凝神对着吕大宝说道:“是的,不管是什么后果,我都愿意去面对!”

世间总有意料之外的事,聚宝斋这样严密的地方想不到也会丢东西,而且这次丢了的也不能算是东西,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原本今天早上柳鹤打算在门口迎接吕大宝和小林的到访,但起床后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神不宁,坐立难安。他想了想便径直的走去密室,去查看那个囚禁在密室里的柳满楼,那个真正的柳满楼。

柳鹤面如死灰,呆呆的站在密室门前,他惊恐的发现原本锁在这里一动不动的那个老头居然不见了,空荡荡的铁链旁边只留下几具看守家丁的尸体,柳鹤在转身跑回聚宝斋一品堂的路上,数不清在心里反复滋生了多少种想法。

本来今天如果吕大宝解密了这个画卷,这真正的柳满楼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柳满楼他居然不见了我该怎么样和苗忠行交代

我此时应该是一个人隐姓埋名的跑掉还是投靠在苗忠行他的庇护之下依照柳满楼的行事风格和武功,看来这次无论如何我注定要凶多吉少啊!杀妻弑子之仇,我该怎么办?柳鹤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冷汗,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尤其是在当前这个关键时刻,错一步可能都是万劫不复的黑暗。

柳鹤平复好心情喘了口气,慢慢走进大厅之内。正在大厅内假扮柳满楼的苗忠行看到柳鹤露面,便连忙招呼道:“鹤儿,你来的刚好。按照吕少侠的要求,去茶室把那幅画拿过来。”

小木看着柳鹤应诺后点点头离开的背影,咧嘴笑问道:“终于要揭晓答案了啊,急死老子了。”

吕大宝挤着酒窝也笑了一下,对小木和苗忠行说道:“让我们一起来揭晓画卷的真实含义!”

不一会儿功夫,那幅在茶室墙壁上取下来的画卷摆放在苗忠行,吕大宝,小木,柳鹤的面前。

吕大宝看了看围在身边的三个人不同的表情,忽然笑了。

“话可能比较多,我慢一点讲,希望你们坐下来慢慢听。”吕大宝倚坐在桌子的一个角上,目光扫过桌子上的那副画说道。

苗忠行,小木,柳鹤都坐了下来,静静的等待聆听着吕大宝接下来的一番话。

“首先你并不是柳满楼!”吕大宝背着双手,慢慢的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成片树木。“虽然我没见过柳满楼本人,但据我所知可以看出几个破绽,而这几个破绽就足够了。”

“这幅画其实就是柳满楼本人的作品之一,但你明显不想告诉我这个事实,并编造了个关于这幅画来历的故事说给我听,故事确实不错,可惜是假的。”吕大宝依然看着窗外,没有回身去看几个人听完这番话的表情。

“如果一个人可以惟妙惟肖的模仿另外一个人的模样,除了精巧的易容人皮面具之外,还需要长时间对这个人举止言谈的琢磨和练习,尤其是一些细节更是决定了成败的关键。”吕大宝低了下头继续说道,

窗外山麓上被风吹过的树冠游走成波浪一样,就像人的心情悲喜不定。

此时,苗忠行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他抿了一口茶,微笑道:“看起来,我模仿的柳满楼可能不是太成功。”

吕大宝转过身来,双手环抱:“那是因为这次的事件应该是突发的一个冲突,你在迫不得已动手后,无法收拾残局,只能假扮成柳满楼来掩人耳目,而且冲突肯定是和这画卷相关。

“所以你的模仿假扮只能靠自己比较熟悉柳满楼的这个优势,刚好你和他身材又比较接近。”吕大宝望着苗忠行说道:“但是你的手和脚出卖了你,江湖传闻妙笔圣手柳满楼因为鉴别墨宝和擅长书画,极其爱惜自己的双手,每天繁复的滋润保养已经成为他苛刻的习惯。一双玉手应该是完美无瑕,可惜你的手我看过了,并没有什么特别。”

“另外你的脚走路的时候有点奇怪,开始我也说不上哪里奇怪,后来我想通了,你和柳满楼的身高应该还是有点差距的,所以你穿的鞋子里面垫高了一些。”

苗忠行放下茶杯,两只手边鼓掌边缓缓站了起来。

“还有当时小木问你的问题,其实我听说过柳满楼应该是有子嗣和夫人的。而你显然没有准备好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只好索性说没有家眷来岔开话题。”吕大宝挠了挠头望着苗忠行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和柳满楼有什么渊源和过节,你们究竟谁对谁错,估计现在柳家上下老小已经凶多吉少了,但其实这些和我都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十六章 危机

“但是我能被卷进此事,怕是就没那么简单了,你之前找过天算子魏老九,希望他能够帮你辨别此画含义,魏老九性格桀骜怪异,不管你怎么求他帮忙指点,均遭到了他的躲避和拒绝。后来你得知我和魏老九的有些交情,而且为人好管闲事,好奇心极强。也许让我介入更能让此事尽快浮出水面。”吕大宝眼睛盯着不远处站立的苗忠行徐徐道来:“而且不管我今天能不能解密成功,恐怕你都不能让我全身而退,因为我好像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小木一拍身边桌子,骂道:“大宝,我看你是话太多了!难道凭你我二人联手还没有胜算出去吗?怕他们什么”

吕大宝摸了一把鼻子,轻叹了口气道:“是的,我好怕!”

“这次恐怕是连一点胜算都没有,你我二人加在一起恐怕都不是这位老爷子的对手,何况加上柳鹤和外面已埋伏好的苗姑娘和弓弩手。”

苗忠行轻捋胡子,含笑缓步走向吕大宝:“吕少侠,果然是一个人才,老夫佩服。”

“现在不管你想不想说,我都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让你说出来,我看得出吕少侠是一个识时务的才俊,早说出来对大家都好!”苗忠行转瞬换了一副阴沉的表情,两眼射出阴鹫的目光。

还没等吕大宝出声,这边小木早已安耐不住性子,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双拳直取苗忠行后背而来。

苗忠行嘴角一撇,轻挪脚掌,一个手将衣袖甩了个旋花,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小木的招式。

吕大宝讪讪笑着对小木说道:“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非要去自找苦头吗?”

小木见老者轻易便化解了自己的招式,便重新回到椅子上笑骂道:“大宝,我就说你早晚要死在这些闲事上,我也是命苦和你一起,该有此劫难啊。”

“我现在就来解开柳满楼画作里的秘密!”吕大宝不理小木,缓步走到大厅中央的桌前,“但是,我有几个小小条件。”

“柳兄弟!”吕大宝望了一眼心事重重至始至终没有吭声的柳鹤,做了几个手势:“我另外还需要剪刀一把,清水一盆,碳火一盘,茶碗一盏,将这些东西一并都准备好吧。”

小木撑着自己的脸,无聊的喃喃自语:“你这是作法事啊,还是要涮火锅啊!”

柳鹤躬身走出大厅去安排家丁准备所需的物件,吕大宝转过头苦笑着对苗忠行说道:“我斗胆猜测您是苗姑娘的父亲吧我和小木要怎样做才能安然无恙的度过现在的危机呢”

“老夫苗忠行,如果你能将我心中所有的疑虑都能全部消除后,说不定我就会放过你和小木。”苗忠行也缓缓的坐回椅子上。

小木翘着二郎腿,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仿佛两人说的事与自己无关似的。

不一会儿功夫,剪刀一把,清水一盆,碳火一盘,茶碗一盏全部都整齐的摆放在画卷旁边。

吕大宝拿起画卷再次的审视着,一片荒芜的沙丘上伫立着一座外形独特的黑塔,画卷中心有一只野兽,两只翅膀缩在身后,褶皱中短小的前肢上布满凸起的倒刺,一张酷似鳄鱼的脸露出骇人的双目,它躺在木桶里,几支木柴在桶下发出星星点点的微弱火苗,怪兽的脸部和桶内的水面都反射出摄人的隐隐红光,整幅画笼罩在一层若隐若现的阴霾之中。

突然吕大宝拿起剪刀将画卷裁开两段,旁观的三人看到这个举动不由大惊失色,苗忠行从椅子上一下子就紧张的站了起来。

裁开画作后,吕大宝将上下两个紫檀色枯木卷轴扯了下来,用手掂量了一下两个卷轴的各自重量,将其中一个卷轴放在清水盆中浸泡了片刻,接着把清水盆放在了碳火盘上直接烤起来。

不一会儿就听见水中轻轻的发出嘭的一声,吕大宝急忙捞出卷轴放在桌上仔细的查看。

苗忠行,小木,柳鹤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吕大宝的动作,直到吕大宝将卷轴再次放在桌面观察的时候,三个人全都忍不住挤到桌前与吕大宝一起近距离的端详。

只见枯木卷轴的表面出现了一道整齐的裂纹,吕大宝沿着裂纹的走向轻轻的用力掰开,卷轴顷刻便裂开两边,一个狭长的油纸包露了出来。

苗忠行趁三人都还在惊愕中,抢先把油纸包拿到了自己手中。

吕大宝面色一凛急呼:“小心!”

纸包被苗忠行极为谨慎的层层剥开,一个奇怪的物体露了出来。

它外形就像一个细小的胡萝,隐约发出微弱蓝色的光,一边光滑,一边像人体的脉络伸出一条条的须茎。

苗忠行一脸疑惑的看着手中纸包里的它,向吕大宝问道:“这是什么?”

“小心可能有剧毒!”吕大宝紧皱眉头观察着说道。

“看起来好像是个活的,你们看它是不是好像微微的在动!”小木指着那个蓝色的物体,看着吕大宝说道。

苗忠行听到小木所言,更是颤抖着手指问道:“什么鬼东西,怎么可能是个活物呢?”

“吕大宝,快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吕大宝,现在怎么办?”

见几人都面面相觑举手无策,吕大宝这时候故作神秘的用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吕大宝轻轻用手将此物提起丢进茶盏,随后立刻将茶盏用杯盖盖住,吕大宝把耳朵贴在杯子侧面仔细的听着。

三人均紧张的盯着吕大宝那脸上飘忽不定的变化表情。

“啊!”吕大宝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长出了一口气,却吓得认真围在他左右的三人一哆嗦。

小木翻着眼向吕大宝骂道:“吓我一跳,娘的!”

苗忠行定了定神,想了一下向吕大宝问道:“大宝,你觉得这究竟是个什么?”

吕大宝轻咳了一声,找了个距离比较近的椅子随便坐下来,喝了口茶对着三人说道:“其实破解此画并不难,主要是这个东西它意味着什么”

第十七章 它

在这世界上,得不到的就是欲望,得到的便是无聊,总有不满足现状的人,他们一生都没有停止下追求的脚步!

哪怕他们的追求有好有坏,有高有低,不管他们追求的方法伟大或卑微,他们总是想获得那些别人的东西,也许都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这画卷,就知道很明显这是一幅谜底隐喻图。”吕大宝又饮了杯茶,面色凝重的继续说道:“开始我以为只是纯粹用来指引藏宝路线的,结果搞清楚这个怪兽的来历后,结合画面后我突然有了一个灵感。”

“画中的怪兽叫作鲲櫫,此物在西域附近水陆两生,生性暴躁凶猛,激怒时全身呈暗红色。西域有个别姓氏在重大祭祀活动的时候会寻找鲲櫫作为献祭品,用黑色碎石堆积成塔,将鲲櫫活活煮熟后供奉在塔顶,传说鲲櫫惨烈的嘶吼会撕裂带来噩梦的黑云,将愿望传递给神灵图腾。”吕大宝摩挲着下巴,望了望三人继续说道:“我当时就想这画卷的内容是和史料记载高度吻合,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个是这件物品一定是来自于画面的某个东西或者有大的关联。一个是它藏匿的方式或地图就在画中显示出来。”

“只能说柳满楼在书画方面的造诣真的是名家风范,不仅把两个方面都体现出来,而且还把其中的凶险通过画面气氛和怪物表情传递出来。所以我说此物未必是个好宝物,也许会带来灾祸和不幸。但柳满楼又没有毁坏它,只是费劲心思把它藏匿起来,可能是为了还再想其他办法来改变它,或者放弃它只是想传承给后人使用研究。”

“所以你怀疑此物极有可能具有毒性”苗忠行突然发问。

小木也跟着问道:“难道这个东西是祭祀的法器你刚刚说的这些都是猜的吗?”

“是的,此物可能难以控制和为已所用。具体是什么东西吗,我觉得应该是鲲櫫身体里的一部分,而且绝不是普通鲲櫫身上摘取的,你说它具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或功能就不太好说,还需要仔细研究揣摩一下。”吕大宝收起严肃的表情,笑了下道:“我是根据画面的含义去推理和猜测,可能需要小火微烤,让水加热,宝物就开始流露出线索,我第一次看到此画就觉得如果宝物藏在画中,最直接最隐蔽的就是藏在这画轴里。而且画面已经交代出用什么方法才能获得,所以这柳满楼真的是一代书画名家,才能将宝物的背景来历,画面寓意和取得方法如此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最令人称赞的是,你们来看这里!”

随着吕大宝翻过半张画卷,三人随着吕大宝手指的方向指引,从一个特定角度看过去,远处沙漠星星点点的笔触下居然出现了柳满楼的名氏。

吕大宝撑起大拇指,看着三人说道:“怎么样,想不到柳满楼还有一个隐藏起来的署名吧!”

苗忠行愁眉不展的坐回到椅子上,手中紧握着装有宝物的茶盏,心中暗暗想道“这个宝物肯定是柳满楼收藏起来的那个,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当时就听说这宝物形体不大,而且自己会发出淡淡的蓝光。但是都说这个是宝物,究竟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呢?”

柳鹤面如土色心焦如焚,哪有心思管这宝物的来历和作用,众人所说的他也是听了一句没听一句的,只是心中焦急的反复琢磨柳满楼失踪了,应该怎么样解决和汇报给苗忠行呢?我这条命还能保住多久

反倒是小木大大咧咧的鼓起掌来:“聪明的大宝!果然名不虚传,不仅聪明而且胆大,全凭猜测推理就敢将画卷一破为二,如果那卷轴之中没有任何宝物,应该如何收场呢?”

吕大宝瞄了一眼小木的肚腩,讪讪笑道:“我今天来聚宝斋死都不怕,还怕猜错吗?”

“我刚拿起画卷的时候也是反复查看细节和掂量上下两根卷轴的重量区别,确认之后才动手的。”吕大宝随后揉了下鼻子有点委屈的说道。

“你们两个留下来,限你们三日之内琢磨出这个宝物究竟是做什么的!”苗忠行此时突然起身,坚定的说道:“成功则你们安全离开,否则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柳鹤,安排人手务必盯紧一点,这两个家伙鬼精的很!”说完转身带着装有宝贝的茶盏匆匆离去。

小木翻了一下眼睛,撇着嘴看着柳鹤问道:“你师傅虽说平时可能对你比较刻薄,但也不至于你要欺师灭祖的帮外人毁了这聚宝斋吧,这苗老头给你开出的条件不错吧?”

柳鹤涨红了脸,想了半天对着吕大宝和小木说了一句话:“你们还是住在上次的房间吧,不要想着可以逃出去,祝你们好运。”说完默默的关上门转身出去了。

小木转头望着吕大宝毫不在意的模样,嘴里骂道:“你都不担心你自己,你可不可以担心下我这下好了,本来就觉得这个聚宝斋就是个危险的圈套,还要把脖子伸进来,你说说你是不是自讨苦吃你伸进来也就算了,连我这个脖子也要伸进来,人生总是不如意……”小木慢慢发现吕大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那感觉没有办法形容,就像喝醉了酒,带有一点陶醉和飘浮,还有一点享受和霸气掺杂在一起……

吕大宝越发慵懒的躺倒在椅子上,脸上泛着淡淡的蓝光,露着诡异的笑容。

小木连忙一个箭步跨了过来,剥开吕大宝愈发沉重的眼皮,出现的是两个开始涣散的瞳孔,又掰开嘴巴观察了一下舌头,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奇怪,感觉这是中毒了”

吕大宝突然一把抱住了小木的脖子,用极小的声音对着小木耳语道:“抱着我去房间。”

在外面负责监视的家丁看到此情况,立刻禀报了还在门口踱着步沉思的苗忠行。

苗忠行一边听家丁的禀报一边望着自己手中装着宝物的茶盏,心中暗想果然是有毒,而且毒性不小,感觉吕大宝只是手指好像直接碰到了一次,就会导致中毒

感觉手中的宝贝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此时此刻他突然想到,要去密室见见柳满楼,让他看看这个宝贝,看看他是什么反应,让他告诉自己这宝贝的用途应该是无望了,但自己还是要去试一试。

第十八章 意外中的意外

柳鹤的身影鬼鬼祟祟的闪过,他偷偷的望着苗忠行去往密室的背影,心中不禁打起鼓来,转过身他刚要偷偷的溜走,面前扭出一个绝色女子冷眼盯着他的脸说道:“柳鹤,你在这里做什么”

柳鹤吓了一跳,不敢与苗心媚对视,低头喃喃说道:“没什么,小的这就去监视看管吕大宝他们去。”说完打算绕过她的身体离去。

苗心媚再次挡住柳鹤的去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上下打量着他试探说道:“你和我一起去密室,吕大宝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

柳鹤额头上的汗水愈发细密,他闪避着目光说道:“大小姐,我身体突然感觉不太舒服,我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苗心媚扯着柳鹤的领口说道:“如果没有就和我一起去密室!”

不由分说,苗心媚将柳鹤一路磕磕绊绊的拉扯着走向密室。

聚宝斋的密室位于庭院右侧的天井之下,入口位于花园中心怪石嶙峋的假山旁边。

柳鹤见躲不过去,便只好心怀忐忑的与苗心媚一起穿过假山旁边的石门,门口守卫的家丁鞠躬让行后,两人沿着阴冷的台阶一步步的走下密室。

柳鹤的脚在密室的地上还未落稳,便整个人呆立在那里。惊恐的望着密室里的这一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密室墙壁上昏暗的油灯闪烁下,所有的影子都晃来晃去的摇曳着。

苗忠行端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抚摸着装着宝贝的茶盏,一边和绑着锁链蜷在角落里的柳满楼说道:“你不说话,我也找到了那个宝贝,就算你现在不告诉我这个宝贝是什么,我早晚都会知道!”

看到苗心媚和柳鹤二人从台阶上走下来,苗忠行转头望了下,便将目光再次放到柳满楼身上。

柳鹤脑海里的意识如惊涛骇浪一样翻滚着,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早上那恐怖的一切都是幻觉吗?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在这柳满楼的身上,柳鹤脸上的颜色都变幻了几种。

苗心媚一路上都在观察表现反常的柳鹤,现在他进入密室后的强烈表情变化都没有逃过她的双眸,这密室里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苗心媚的警戒目光仔细的扫过密室的每一个角落,昏暗角落里衣不遮体血迹斑斑的柳满楼与往日并没有不同,可为什么柳鹤看到柳满楼时竟然露出惊恐诧异的表情,难道他不应该再出现在这里

“这两个看守是你新调动过来的吗?”苗心媚看着角落里低着头的两个看守,感觉似乎有点眼生,厉声向柳鹤问道。

失魂落魄的柳鹤被苗心媚这一句吼得醒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应答。

只见奄奄一息蜷在地上的柳满楼居然一跃而起,两只手抖动着手腕上虚绑着的锁链直取苗忠行而来,两个低头的守卫突然反手翻出尖刀,将苗心媚,柳鹤与苗忠行之间的距离阻隔开来。

突发的意外情形让苗忠行吃惊不小,因为一只手还握着茶盏,无法单手硬接这势大力沉的锁链,只好闪身躲避,就见所坐椅子在锁链之下当即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苗心媚也被眼前情形惊的愣了一下,即刻转身反手抽出自己的宝剑抛给苗忠行,双拳变掌攻向那两个守卫。

柳鹤呆呆的望着密室内的这一切,整个人像雷击了一般,双眼无神的动也不动。

苗忠行一手托着茶盏,一手用宝剑不断化解对方凌厉的攻势,嘴里厉声喝到:“你究竟是谁?柳满楼他人呢?”

隐藏在乱糟糟头发中的那双眼睛,流露的都是讽刺和嘲笑,老者也不作答,只见攻势越来越紧密,挥舞的锁链虎虎生风。

苗心媚这边也是苦不堪言,没有料到眼前这两个看起来普通的守卫虽然不是一等一的绝对高手,但二人的刀法有攻有守,配合得是天衣无缝,看得出二人的刀法是经过常年累月的练习和精心雕琢。苗心媚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一时竟落了下风。

苗忠行看此情形,心中也是暗暗急躁起来,为了施展出全力来尽快解决目前不利的局势,他手腕一翻,斜斜的刺出一剑,借势提了口气整个人一跃而起,将装有宝贝的杯盏猛的掷向柳鹤,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被吓傻了吗?先帮老夫保管一下,待我将此贼子擒下。”

眼看着茶盏在空中飞向柳鹤,慢慢抬起呆懵眼神的柳鹤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听苗心媚那边焦急的跺脚喝道:“不要给他!他可能已经背叛了我们!”

老者急退之后,扭身闪过苗忠行的剑,一脚踢在身旁的柱子上,借力提起身形直奔空中茶盏而来。

苗忠行突闻苗心媚所言也是一惊,索性将手中宝剑脱手飞出,跟着宝剑的去势翻身踢向老者。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苗心媚本来就受两个守卫的刀势所困,刚刚分神霎那左肩竟然中了一刀,鲜血四溅,惊呼之下整个人随之一晃。

宝剑擦过老者衣衫,划过一条血痕,直直的嵌入柳鹤身旁的石缝中,柳鹤惊醒后,倒退了几步身体贴靠在墙壁上,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

老者躲过空中飞过的宝剑,双臂交错一抖手中锁链封住苗忠行的身形,锁链如同两条毒蛇吐着信子扭转着身体猛然缠向对方。

空中的茶盏被挥舞的锁链扫中,爆裂之中只见那淡蓝色的宝物受力飞出,竟然如袖箭一般直射出去。

一道蓝光快速飞进柳鹤还未合拢的嘴里,没等柳鹤反应过来,喉咙竟然咕噜一下将宝物生生的咽了下去。

苗忠行,苗心媚,老者和守卫见此突发状况,都不由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柳鹤惊恐的脸上。

柳鹤双手紧紧的扼住自己的脖子,突然又弯腰用手指抠着自己的喉咙,希望能将这宝物吐出来,柳鹤想起吕大宝说过此物有毒,心中不由惊恐万分。

看着跪在地上慌乱不已的柳鹤,苗忠行攥紧双拳骂道:“娘的!老子今天就算剖了你的肚子,也要把那宝物取出来!”

第十九章 惊变

小木看着躺在床上的吕大宝脸色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

吕大宝只觉得自己如同经历了一场宿醉,感觉浑身无力,口干舌燥,努力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小木,声音嘶哑的说道:“水,喝水。”

小木看着吕大宝如此这般,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随即端了杯水扶起他,见他一饮而尽之后,整个人似乎也精神了不少。

“明知此行凶险,不计后果的趟这浑水,我们是为了什么啊?”小木接过茶杯,盯着吕大宝的脸,嘴里嘟囔着。

“因为我要确定在这个事情中,究竟每个人扮演了什么角色,我要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才能决定将多少关于这宝物的信息告知苗忠行。”吕大宝揉着太阳穴,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柳满楼全家还安全健在,还要考虑如何查找和解救他们。”

“我看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柳满楼那幅诡异的画花了这么多缜密的心思,估计也是没安什么好心。还想管这闲事!先想想我们如何安全离开这里吧!”小木走到窗前,将头伸出窗外目光左右环视了一番。

“我当面揭穿苗忠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留在这里,好看看事态究竟如何继续发展,能否搞清楚他的最终目的。”吕大宝放下揉捏太阳穴的双手,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娘的,你我联手都应付不了苗忠行的武功,自保都成问题,还要人家虎子呢,你这脑袋也是时灵时不灵的!”小木看外面家丁的距离较远,心无顾忌的倚靠在窗棂上笑骂道。

吕大宝眼睛转了转,不紧不慢的回道:“你我联手不一定胜出,所以我在讲解宝物的时候,故意遮遮掩掩,说了一些困惑苗忠行的话,让他暂时不能伤害我们,而且还寄希望在我们身上,希望我们能够继续破解出宝物的其他重要信息。”

小木摸着自己的光头,瞟了一眼吕大宝:“你小子也算有心,还留了一手,要不然老子恐怕这次要交待在这聚宝斋里!”

吕大宝似乎没有听到小木的话,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说道:“这宝物现身之后,唐离那边估计也要开始行动了,今天柳鹤的表现也是奇怪之极!我们要趁着事态逐步混乱,搞清楚谜底后,找个机会全身而退。

“这宝物真是有点蹊跷,我刚刚故意抓了一下,并偷偷用手指抠取了极其细小的碎屑。我想证实这东西究竟是不是活的,我还把手指放在嘴里尝了尝味道,看看能不能依靠味道推断出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吕大宝晃过神来,苦笑着对小木说道:“谁知道这东西入口即化,味道咸涩,一会儿就感觉浑身发热,体内真气居然奇怪的不停汇聚,头晕的厉害。”

吕大宝起身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用着困惑的表情看着小木说道:“这东西说不定可以补充真气,延年益寿,感觉整个身体清爽了不少,而且调动体内真气的时候,居然与之前有点不太一样。”

“不是吧,我说苗忠行怎么这么看重这个宝物,如果他全部都吃了,岂不是无敌天下了?可是柳满楼为什么没有去尝试呢?难道他不知道这东西是可以提高功力的?”小木摸摸自己油光的脑袋,扭着眉头问道。

吕大宝踱着步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这画卷确实还有另外的隐藏含义,我刚刚没有全盘如实说给苗忠行。”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院子里传过来,小木和吕大宝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惨烈的吼声是二个人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惨烈声音,两个人不禁同时看着对方愣住了。

柳鹤只感觉喉咙里滑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就进了自己的肚子。

青筋爆起,眼珠凸出的柳鹤正如铁锅上的蚂蚁一样想着如何将东西尽快吐出来,又听到苗忠行说道要将自己剖腹取物,赶紧手忙脚乱的顺着石阶向密室门口飞窜而去,刚把密室的石门推开一个缝隙,就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竟然直挺挺的栽倒下来,一路滚落在密室冰凉的地面上,气息孱弱,手脚微微的抽搐着。

密室中的苗忠行就在柳鹤将要冲出密室的时候,已经暗藏杀招蓄势待发,不料柳鹤似中了宝物的剧毒,居然人事不省的摔了下来,抽搐了一会儿身体,慢慢没了声音,好像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

苗心媚慢慢的挪着脚步,一步一步小心的靠近躺倒在地面的柳鹤,谨慎的伸出手指打算探一下他鼻子的呼吸。

就在手指快要挨到柳鹤鼻子的瞬间,随着一声骇人的惨嚎,柳鹤身体用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姿势突然跃起,空中翻了几个转,狠狠的砸落在地面上,两只手拼命的抠挖着地面,破碎翻转的指甲直拉出一条条惊骇的血痕。

密室中所有人均是一惊,后退了几步,众人都盯着这骇人场面里柳鹤不断变化的脸。

柳鹤满脸通红,仿佛整个人马上就要燃烧起来,汗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不一会儿身下就流了一大滩的水迹。两个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的凸起在眼眶中,眼角已经眦裂渗出点点血滴,如同炼狱中还魂的恶鬼一般匍匐在地面上。

众人面面相觑,心头均是一阵凉意,就在众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柳鹤突然瞪大了眼睛,随着嘴里叽里咕噜喷出几股淡蓝色的泡沫,整个人再次晕死过去。

那些泡沫在触及地面后,一股股的冒着淡蓝色烟气,发出骇人的嘶嘶声音。

神秘老者此时突然身形爆起,手中握着的锁链以雷霆之势直扫苗忠行而来。

苗忠行还呆呆的望着生死不明的柳鹤,心里惦记着他肚子中的宝物,不知道还能否完好的取出,刚刚经历的这一切会不会对宝物有什么影响,对于神秘老者的突然出手全然没有反应。

苗心媚眼中余光瞥见神秘老者对苗忠行突发狠招,连忙一个扭身扫腿将身边椅子踢向锁链的方向。

不料神秘老者和两个守卫同时径直冲向密室石门的方向,刚刚出手抛出的锁链只是为了延误两人追赶的一记虚招。

苗心媚护着苗忠行闪身避开飞抛过来的锁链,怒喝一声:“哪里走!”虽然身形迟了一步,还是飞身跃上石阶,奔三人离去的方向直追上去。

第二十章 灾难

苗心媚心急如焚的奔三人方向追去,此时苗忠行两个眼睛死死的盯着趴在地上柳鹤,脑子里反复盘算着宝物就这样毁了么,还是真的要剖开肚子看看是否可以挽救回来,正犹豫纠结中,柳鹤毫无征兆的直挺挺坐了起来。

柳鹤缓慢的抬起沾满灰尘和点点血迹的脸庞,红色眸子中射出骇人的目光,嘴角仿佛还带有一丝嘲笑,直勾勾的望着苗忠行。

苗忠行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急促问道:“柳鹤,你感觉怎么样?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柳鹤也不作答,扭身站了起来,浑身骨节发出嘎巴嘎巴的一阵脆响,猛然打了个饱嗝,嘴里飘出一口淡蓝色的烟,两个好似滴血欲出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苗忠行。

被这眼神盯得愈发不安的苗忠行,把心一横,索性抄起脚边的锁链,猛然砸向柳鹤的身体。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苗忠行只感觉到柳鹤随便抬了一下手,恍惚中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究竟怎么把锁链就抓在了手里,就像有一股巨大的磁力猛然将锁链吸附过去。

两人之间的锁链因为彼此的僵持而被绷紧,发出微微抖动和金属摩擦的嚯嚯声音。

苗忠行脑海中此时却突然产生了一个自己都匪夷所思的想法,如果说柳鹤是因为吃了宝物才能出乎意料的硬接了自己这一招,说明这宝物是具有超强增长功力的作用,那是不是现在把柳鹤身上的肉吃掉就会有食用宝物同样的效果?但是这柳鹤身体上其他骇人的变化是不是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不行,不管怎么样,先想办法擒住柳鹤,再做打算!

想到这,苗忠行一个纵身,挥舞着手中锁链围绕着柳鹤连续转了几圈,瞬间将他的身体紧紧缠住。

柳鹤神情突变,发出一声类似野兽叫声的低沉怒吼,恶狠狠的张大嘴巴咬向嘴边的锁链,牙齿随即崩断几枚,满嘴的鲜血顺着锁链流了下来。

看到这瘆人的情形,苗忠行怕再生变故,一声低吼:“倒!”一个背身将锁链搭在肩头,一拳拉着锁链使出十成功力引向身前,想就此招之势将柳鹤放倒。

只听得“咔”的一声,苗忠行听到这个奇怪声音之后,一股痛楚从手臂上迅速传来。

丢下锁链紧紧捂着手臂,苗忠行转过身惊魂未定的看着对面的柳鹤。

柳鹤拉着锁链的身形没有移动过半步,而苗忠行用尽全力就像牵住一个锁在巨石上的锁链,突然的发力过猛导致手臂骨头受损,苗忠行的心突然感觉掉进了一个冰窟,不但冷,而且又深不可测。

柳鹤居然对着苗忠行诡异的笑了一下,嘴巴咧开后,一股鲜血夹杂着破碎的牙齿慢慢滑落。

一步,两步,苗忠行慢慢的退后,直到后背挨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步步紧逼过来的柳鹤突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他慢慢低下头,浑身激烈的颤抖着,围绕在身体上的锁链突然尽数绷断,叮叮铛铛的四溅飞落在密室的地上。

苗忠行心中暗暗叫苦,一边自己的手臂刚刚受损,一边柳鹤展示出平日里见所未见的功力,恐怕今日的自己是凶多吉少。

柳鹤忽然被锁链跌落的声音吸引住,呆呆的愣了一下后,竟然慢慢转身走向石阶,奔密室的出口而去。

望着柳鹤转身而去的背影,苗忠行紧闭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好似瘟神下凡一般的他,目送着柳鹤终于走出密室,苗忠行再也坚持不住,满脸冷汗的顺着墙壁瘫坐在地上。

小木拉着吕大宝来到窗前,左顾右盼的找着刚刚那个声音的方向,却发现院子里的家丁们好像也开始乱起来,两人在窗边看到此情形,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着要不要趁乱逃走,不一会儿功夫只见三人从远处屋脊快速掠过,有几个家丁抓起兵器比划着,顺着方向叫骂着追了上去。

小木刚要和吕大宝说点什么,就看到一脸焦灼表情的苗心媚带着几个家丁也匆匆赶到,苗心媚瞥了一眼站在窗口的两人,便再次提身追赶了过去。

“哈哈哈,不错!”小木搓着手,一脸开心的说道:“吕大宝果然是吕大宝,在这里真的是有好戏看,而且来的还很快!”

吕大宝摸着自己的下巴,望着众人追赶的方向说道:“一个老者,后面的两个人看衣服应该是聚宝斋的家丁,奇怪的是他们看起来是一伙的,是卧底的家丁营救了柳满楼还是唐离已经开始假扮家丁动手了”

“管他,我们先让他们慢慢斗,都打不动了,就该我们出场了”小木摇着脑袋,居然还露出兴奋的笑容。

吕大宝微微撅着嘴,皱了一下眉自言自语道:“柳鹤和苗忠行居然没有现身,看来我们要提前采取点什么行动,说不定唐离也是为了抢宝物而来。”

小木扭身回到床边打着哈欠倒在床上:“天塌不下来就先睡一觉再说!”

随着嘈杂的追赶叫骂声逐渐低了下去,吕大宝望着庭院里的角落和草木,陷入了沉思。

揽月楼,秋风吹拂下枯黄的叶子不停晃动,依依不舍的离开树枝,打着旋飘荡在空中缓缓的落在地面上。

有人的地方难免鱼龙混杂,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立场,立场不同就难免有争执,有了争执就会有冲突。

每天在揽月楼中都或多或少出现点麻烦和纠纷,酒楼和赌场都难免出现这些问题。

有问题发生自然就有解决问题的人,老弈就是这种专门解决各种问题的人。

十年的时间里,老弈处理了不少麻烦,有些麻烦还很棘手,也幸好老弈日益精进的武功和聪慧的头脑,让他在各种麻烦面前游刃有余,出入这里的江湖人士也都客气的叫他一声弈哥。

可惜今天这个麻烦实在是不能算作麻烦,确切的说应该是灾难。

揽月楼,酒楼大堂由上下两层组成,正中心圆形拱顶设计,一个金黄色硕大的弯月悬挂在半空,二楼的栏杆在弯月两边对称环绕,体现了月宫朱栏的诗情画意。

十余位江湖人士占据了中央几个桌子的位置,这些人等个个神色阴沉,横眉怒目,而且每个人都带有长短包裹,丢在桌子上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分量自然不轻。

自坐下来后,任凭小二招呼,众人皆不作声响,仿佛等待着什么,大堂内的空气似乎都紧张的凝固了。

第二十一章 怒火妖刀

其他宾客见到这伙人来者不善,好似有场恶战在即,恐伤及自身均躲避退去,大堂内少有的出现了与往日不同的安静。

老弈闪烁着眼睛,满脸挤着笑容,慢慢走近众人,恭敬作揖后说道:“各位大爷看着面生,想必是第一次光临揽月楼,我是这里的管事,承蒙江湖人士抬举,大家都称呼我一声弈哥,今日我们揽月楼送各位一席上等酒食,只当初次相识薄礼,还望各位日后多捧场揽月楼的生意!”

老弈一番话是不卑不亢,有软有硬,说完此番话语之后老弈也是环顾打量着众人脸上的反应。

众人无人回应,有的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有的轻抚随身包裹,有的入神望着其他方向,仿佛刚刚老弈说的话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般。

“嘿嘿,既然这样,各位好汉不妨直爽一点,我们揽月楼向来是以诚会友,但又不惧任何威胁,如果各位今天打算在我们这找点麻烦,那各位可能是打错了算盘。”老弈笑呵呵的继续说道。

来者中一个黑衣大汉,将桌上的目光挪到老弈的脸上,露出一个纳闷的表情,想了想说道:“老弈,这揽月楼如果消失了,你以后会做什么打算”

老弈眉头一挑,不住的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黑衣大汉,个子不高,方脸厚唇,两个裸露在外的粗壮手臂显得孔武有力,身形未动然一股杀气却扑面而来。

老弈心里紧了一下,他多年经历过的风雨也算无数,唯独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灾祸临头的感觉。

“揽月楼这么大,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呢?这位爷你这玩笑有点太大了。”老弈身体绷直,两个拳头已悄然握紧。

黑衣大汉也不作答,用一只手缓缓拉开包裹一角,露出没有刀鞘的一把宽背刀,刀面上黯然无光,却通体皆为暗红色,中间刻有一个“火”字。

坐在黑衣大汉旁边,一直板着脸毫无表情的年轻人看到此刀眸子里一亮道:“好刀!”

黑衣汉子转脸望向年轻人,咧嘴露出几颗稀疏黄牙说道:“我的刀与你的离人刀哪个会强一点”

年轻人摸了下鼻子,叹了口气回道:“虽然招术招法不同,心法口诀不同,攻守风格不同,但确实还是怒火妖刀要强的多!”

二人闲聊般的几句话,老弈的心中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冷汗也慢慢渗出额头。

怒火妖刀,离人刀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兵器之一,主人自然也都是惹不得的角色,想必就是老弈眼前的两位。

老弈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各位大侠,恕小的眼拙,刚刚没有识出各位大侠的尊容,话中有所怠慢,小的这里给大侠们赔罪了。”

“我刚刚说揽月楼要消失了。”黑夜大汉抽出刀答非所问的说道,只见他用手仔细的上下反复抚摸着刀身,那仿佛被鲜血侵染的红色刀面散发着丝丝诡异。

老弈没有起身,抬头看了看两人表情,不解的问道:“揽月楼是何处得罪了倪鹏和唐离两位大侠这揽月楼是聚宝斋柳满楼的产业之一,是否可以卖个江湖薄面,看如何化解我们之间的误会。”

“我们不是大侠,唐离是这几年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年青一代杀手的代表人物,我倪鹏更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匪盗。”倪鹏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老弈,缓缓笑道:“柳满楼已经自身难保,还顾得上揽月楼苗家父女可能也回不来喽。”

“动手!”面无表情的唐离猛然一拍桌面,面前包裹腾空而起,怒火刀倪鹏和冷面鬼唐离翻身抄起半空中裂帛而出的两把大刀,一把深红黯然无光,一把亮黑锋利无比,正是名贯天下的怒火妖刀与离人刀。

老弈突然翻身用了一个奇怪的动作踢向账台下方的一个凸起,嘴角一紧咬牙喝道:“兄弟们,和他们拼了!”

突然大堂二楼两侧栏杆处闪出两队弩手,手持弹簧匣驽从栏杆空隙出伸出,噼里啪啦的机簧声响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弩箭射向大堂中央的倪鹏和唐离等人。

老弈这边同时开启了账台下方的机关,机关连接的揽月楼屋脊之上一只穿云箭急射空中,爆裂开来的烟火环绕笼罩在庭院的上空,紧急召集所有家丁赶往大堂援助救急。

倪鹏在箭雨中一声怒吼,右手挥开射来的努箭,左脚突然踢向唐离!

唐离双手捧刀向上挥出,倪鹏脚踏离人刀整个人如弹丸般直射向大堂二楼!

大厅中众人掀翻桌子,狼狈的躲在桌后挪闪着飞射而下的弩箭,由于距离较近,弩箭疾速迅猛,众人完全施展不了任何兵器,而且还有两人已经负伤在身。

唐离见倪鹏一个腾跃直奔二楼,便不断用刀左挥右挡扫落射向自己的弩箭,突然瞥见账台旁老弈的动作和表情,不由口中大喝一声:“速速散开,小心机关!”

就在刚刚,老弈一边露出阴险的笑容,一边继续扳动着机关嘴里还念念有词:“管你们是什么刀,就算死也是同归于尽!”

唐离一声大喝的瞬间,只见大堂中心那盏巨大的弯月直坠而下,众人在唐离提醒后皆翻身躲避,不料弯月坠地后竟然爆裂出巨大的火焰和摄人的光亮!

只见众人在火光中慌乱的挥舞拍打着身上的火焰,不断有人因爆炸的伤势过重而倒下,唐离面无表情的抓紧手中的离人刀,用手抹了一下被爆炸擦伤额头渗出的血迹,慢慢的走向躲在账台后的老弈。

飞跃上二楼的倪鹏双目呲裂,似饥兽下山般将隐匿在二楼的弩箭手杀得七零八落,这些弩箭手哪里见过这样彪悍的对手,只见倪鹏将身上的中箭径直拔出后带着血肉还在嘴里咂一下,好似恶鬼出笼的模样吓得弩箭手们早已魂飞魄散,恍惚中就被怒火刀劈倒一片,余下几个轻伤者皆四散而逃。

轰然坠下大堂的弯月爆炸后,也让二楼的倪鹏受惊不小,急忙冲到栏杆处向下望去,看到众人已然伤倒一大半,不禁大怒飞身而下。

第二十二章 离人刀

唐离正缓步走向账台的时候,五六十个家丁手持兵器已然从两侧大门鱼贯而入,这些家丁虽然武功不高,但从手持的武器种类上就可以看出,一定是平日训练有素,皆是合作作战,这些兵器有短有长,有轻有重,配合起来自是发挥出巨大的先天招术优势。

老弈躲在账台后面闪避开爆炸后,这时也慢慢露出身体,慢慢从账台下面抽出一个东西,居然是一个藤盾。

几个幸存下来的兄弟与倪鹏刚刚走近唐离旁边,就被他突然挥出的离人刀拦住了去路,面无表情的唐离一字一顿的说道:“小心他们的武器相互配合!”

“这个人归我了!”还没说完,只见唐离一个箭步,电光火石般手中离人刀直劈向老弈!

老弈左手挥起藤盾轻巧的卸去刀力,右手从藤盾中转手分出一个双刃水刺,与唐离缠绕着身形战在一起。

倪鹏与其他兄弟果然感觉到了家丁们兵器相互配合的威力。家丁中几个短的兵器刚被格挡住,后面空隙中长的兵器就冷不防刺出,上面躲开重刀劈过,脚下就有钩镰暗地伸出,倪鹏越打心中越急,感觉一身力气始终施展不开。

唐离与老弈转瞬已交手十招有余,藤盾本身就有弧度,表面上又抹了些油脂,刀劈上去的力度自然少了不少,短柄双刃水刺在盾的遮挡下神出鬼没的寻找着破绽不断刺出。

就在老弈暗自得意,觉得离人刀也不过如此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裂为两段,意想不到惊诧的表情还停留在他脸上,随着鲜血四溅两段身体分别扑倒在地。

“离别后方知团聚之贵,相伴中才懂厮守之难,心痛如刀割,刀中亦有刀,才是离人刀!”僵硬着脸的唐离说这段话的时候依旧表情毫无变化,刚刚突然一分为二的两把刀在他的手里重新合成一把离人刀,鲜血顺着刀身慢慢的滴下。

老弈突然倒下后,几个家丁见此惨烈情形如坐针毡,战战兢兢中已无心恋战。

倪鹏见势抓住这瞬间机会,瞄到众家丁中的薄弱空当,一把怒火妖刀雷霆万钧般连续劈出十二式,只见暗红色刀身所到之处皆惨叫连连,不消片刻家丁们便四散而逃,众人也不追赶。

倪鹏身上虽中了几根弩箭,长衫上也是染的血迹斑斑,但仿佛似个铁人一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望着爆炸后碎裂成无数块的弯月,倪鹏看到仍有星星点点的碎片在大堂角落里燃烧着,嘴巴一歪说道:“兄弟们,再给他们加上一把火!”

揽月楼随着越来越猛烈的火势,终于伴随着几声巨响倾塌成了一堆堆的黑色瓦砾,正如五彩的梦境中,月亮被阴云慢慢的遮盖,多变的颜色最终成为一片幽深的黑暗,揽月楼带着无数人的回忆和美梦消失了,多年以后还有人唏嘘的谈论起当时的情景,感叹命运周折世事难料。

聚宝斋的瞭望台上,苗忠行的脸上不停的变幻着表情,站立在他身旁的苗心媚看着揽月楼方向的火光和浓烟急得直跺脚,对着过来报信的家丁呵斥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毁了揽月楼”

家丁惶恐的跪下结结巴巴的回道:“是唐离,还有倪鹏,他们,他们杀了老弈,小的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他们好像还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动手。”

苗忠行捂着受伤的手臂慢慢转过身,轻咳了一声说道:“揽月楼一共还剩下多少人?

家丁马上回道:“还剩下二十多人,除去一些伤重和逃跑的,其他活着的都来聚宝斋了。”

苗忠行缓缓闭上眼睛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有事和媚儿商量。”

几个家丁相互看了一眼,苦着脸无奈的逐一退下。

苗心媚眼睛噙满了泪水望着苗忠行,只有她心里才知道,揽月楼对于他们父女俩意味着什么。只有她才知道这件事给予苗忠行的打击有多大。

苗忠行长叹一声,呆呆的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念叨着:“人算不如天算,如果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我怎么能斗过天。”

“如今我们面临各方势力的围攻,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按照现在的发展态势真的是无路可逃。”苗忠行无奈的摇了摇头,望着女儿说道:“假扮柳满楼的人失去踪迹,柳满楼生死未知,柳鹤与宝物下落不明,两个江湖闻名的杀手烧毁揽月楼,事到如今只能我留在这里继续应对,你连夜收拾一下逃出这聚宝斋,等过了这个风头我们苗家说不定还可以东山再起!”

苗心媚哪里见过坚强如铁的父亲居然有甘拜下风的时刻,望着他颓废苍老的表情,顿时泪如雨下,双膝跪地拉着苗忠行的手哽咽道:“女儿不会离开这里,一定还会有办法的!”

“假扮柳满楼和家丁的三人在聚宝斋穿来蹿去,最终没了踪迹,一定是柳满楼被他们解救后,从庭院中隐藏的暗道离开,安顿好柳满楼他们又从暗道返回密室,假扮他和家丁计划偷袭我们,被识破失败后他们绕来绕去找了个机会从原路离开了。”苗心媚边抽泣,边理顺杂乱的思路,试图说服苗忠行一起寻找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

“我们一会儿就把所有家丁组织起来,今晚就找到密道埋伏起来,只待他们再次踏入聚宝斋,我们就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苗心媚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表情慢慢的转变咬着牙说道:“柳鹤意外吞下宝贝后,明显是出现了毒发之状,有家丁看到他翻出院墙,神志不清直挺挺的摔进河水之中,再不见他浮出水面。可惜了我们费尽心思搞到的宝贝就这样和他一起消失了,安排人手几日后在附近浅滩岸边找寻一下尸体,再做打算。”

“唐离和倪鹏不管他们目的何在,暂时不足为患,我们这段时间就死守这聚宝斋,他们是如何也攻不进来的。”

“柳满楼虽然被救出,奄奄一息深受重伤的他短时间内也不会立刻恢复。”苗心媚望着父亲,继续劝道:“那么我们当前最紧要的就是守好聚宝斋,找出密道。”

“既然是密道,哪里那么容易就找到,何况为父伤了一个手臂,我们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苗忠行靠在椅子上,抬起下巴疲惫的慢慢闭上眼睛。

第二十三章 前夜

“我听家丁说吕大宝中毒后已经苏醒,他和小木的武功不低,看起来都应该在我之上,不知道是否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苗心媚忽然想到聚宝斋还有两人,摸着苗忠行的手问道:“我们应该怎么样做才能让他们愿意帮我们度过难关。”

苗忠行轻轻摇了摇头,望着苗心媚期盼的眼神说道:“吕大宝聪慧过人,既已经看破我假扮柳满楼,断然没有可能心甘情愿的帮我们,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宝物已经毁去,也不知道我手臂受伤,事到如今这时候我们只能试一试运气,接下来你我应该如此这般……”

黑夜的幕布上点缀着无数颗星星,此起彼伏的闪烁着微弱的光,人们都说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对应天上的每一颗星,如果这是真的,那此时最亮的那颗星应该是属于柳鹤的。

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趴在地上的柳鹤睁开眼迟疑的打量着四周,回想着曾经发生的一切,柳鹤打算坐起身来,扭动身体才发现全身上下都奇痛无比,仿佛每一个关节都被摔碎了一般,所有肌肤都红的发烫,让湿透的衣服不停的冒着热气。

看着近在咫尺水潭里的倒影,柳鹤依稀记得自己是意外吞下了宝物,毒发之后便失去了知觉和意识,后来身体出现了难以承受的热度,就不顾一切的跳入水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是怎么样从水中出来的,奇怪的是自己居然没有死,这简直无法解释!

柳鹤忍着巨痛,尝试慢慢的爬向水潭,等全部身体都浸泡在冰冷水中的时候,终于没有了那种热到爆裂的感觉,柳鹤在这一瞬间甚至舒服的轻轻闭上了眼睛。

裕丰城南郊,有两座不大不小的山,有一座外形酷似躺倒的元宝,被人们唤为聚宝山。

聚宝斋就位于聚宝山的半山腰,一条瀑布从山顶飞流而下,经过人工改造,汇聚为两条小河围绕着聚宝斋的庭院,最后从一侧悬崖上流入山谷的水潭中。

山谷对面的另一座山相比之下稍小一点,被人们唤作祈福山,因山路难行,且有猛兽经常出没,平日里很少有人出现在山中,林子深处有一座荒废多年破败不堪的庙宇,因为年代久了,连本地人都有很多不知道它的存在。

庙宇墙壁上的火把照亮了大殿中每一个人的脸,十几个人的脸上都显现出一派肃穆的神情,其中两位老者盘腿坐在蒲垫之上。

柳满楼此时再也坐不住了,突然站起身颤抖着嘴唇急促的问道:“什么柳鹤把那东西吞了”

揭去脸上人皮面具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回道:“是的,柳老爷子,当时事发突然,我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我见苗忠行已经拿到宝物,便伺机出手相搏,不料宝物竟然鬼使神差的击飞进柳鹤口中。后来我们见偷袭失败便找了机会从暗道退回这里。”

白衣老者暗哼一声,咒骂道:“这是命啊,注定不是你们的,谁也得不到!苗忠行机关算尽,最终难免功亏于溃!”

“大哥,这宝物毁了也是天意,但是这杀妻弑子之仇,我柳满楼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要报!”柳满楼双眼射出骇人的仇恨目光,咬着牙说道:“柳鹤,苗忠行,苗心媚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全身而退!”

白衣老者捋了捋飘逸的胡须,看了看柳满楼说道:“二弟,你我和三弟本为结拜兄弟,今天走到如此境地,真是孽缘。多年前我就曾规劝过你,不要收留接济三弟,我们三人要低调行事。没想到竟然一语中的,果然现在出事了。”

柳满楼长叹一口气,对着白衣老者说道:“三弟他因为沉迷赌坊,挥金如土,将当年的财富早就挥霍一空,我当时念就结拜之情,好心收留他帮我打理揽月楼,没想到他现在狼心狗肺的居然和我谈功邀赏,还收买了柳鹤来做内应,将我迷倒后关入密室,严刑拷问宝物的去向。”

“可怜我夫人和孩子遭受了牵连和毒手,我真是看错了人啊!”柳满楼说话间不由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白衣老者刚要劝说柳满楼,只见有人快步进来大殿,附耳对老者说了几句话。老者闻言表情一凛,挥挥手让此人退下后,思揣片刻对众人说道:“揽月楼刚刚被人烧毁,据我们的人打探到应该是怒火刀倪鹏和冷面鬼唐离二人所为,苗忠行为什么会惹上这两个人,怎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也是为了宝物而来还是苗忠行设计掩人耳目的陷阱”

“这事情是有些蹊跷,那夜救我的黑衣人在我的指引下进入暗道,将我送至大哥府上便匆匆离开,他的身份背景也是一个谜,为什么要救我,他们是什么人”柳满楼逐渐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缓缓说道。

白衣老者双目凝神,想了想说道:“我们接下来要重返聚宝斋,将苗忠行他们一网打尽后,再做打算。但此次行动一定要万分小心,密道可能已经暴露,而且还有其他未知敌我的势力虎视眈眈。行动就在明晚开始,阿光,你去安排下。”

中年男子领命后,还迟疑着脚步望着老者,未曾移动脚步。

白衣老者见状便起身与中年男子阿光走出大殿,阿光望着前面老者的背影,恭敬的低声问道:“主人,阿光不明白为什么要重返聚宝斋,那宝物我亲眼看到已经毁了。”

白衣老者缓缓转身过来,望着阿光许久,突然问道:“阿光,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阿光诚惶诚恐的低头回道:“差不多十五年了,当年我被仇家一路追杀,主人危难之时肯出面收留我,阿光一直铭记于心。”

“我的心中很不安,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一个苗忠行和柳满楼的问题,那个宝物的诅咒看来真的是要灵验了。”白衣老者将目光转向对面山腰的聚宝斋,继续说道:“该来的总是要来,何况柳满楼的聚宝斋中还有那么多价值不菲的收藏字画,我们这次要在这件事上寻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把聚宝斋纳入我们的手中!”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明晚的行动。”阿光双手一拱,躬腰离去。

第二十四章 演技

聚宝斋,吕大宝额头上放着热气腾腾的巾帕,嘴唇黑紫脸色铁青的躺在床上,时不时身体还打个冷颤。

苗忠行与苗心媚疑惑的相互望了一眼,苗心媚转头望着窗边的小木问道:“小木,吕大宝身上的毒不是消退了吗?怎么现在又变成这样了?”

“他这毒可厉害了,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我跟你们说刚刚比这个吓人多了,他毫无征兆的腾的一下就跃起来,抓住我的脖子就咬,那力量大的真不像人的力量!”小木夸张的连学带比划说道:“幸亏小爷我武艺高深,勉强制服了他,你们两位距离那么近,也要小心点,怕是咬伤了必然是如他一般,这毒性这么大肯定是会中毒的!”

“没看我现在都躲着他,坐出来这么远吗?”小木翘着二郎腿,一边说一边不停摇晃着。

苗忠行眯着眼半信半疑的望着小木,暗想到柳鹤中毒的场景和小木描述的居然有点相似,都是力量巨大,猛然发作,类似野兽一般的行为,不由心中犹豫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苗心媚望着不时抽搐两下的吕大宝,捏了捏苗忠行的衣襟,使了个眼色起身走向门口,苗心媚出门前转身对小木说道:“小木,你们兄弟一场,要照顾好他。”

“啊!我现在好怕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小木双眼瞪大,露出恐惧的表情说道:“难道我就不怕被咬,染上毒性吗?”

苗心媚瞬间转变了表情怒视着小木:“那你还可以选择和他一起死在这里!”

“哎,你这狠心的女人,我……”还没等小木说完,两人关好门已经离开。

片刻之后,小木在确定房间外已无人监视和偷听,突然嘴里嘶嘶吼吼的蹦起身来不停的揉着自己的大腿。

“娘的,痛死我了!”小木边揉边骂:“要不是我全程用吃奶的劲掐着自己大腿,早他娘的笑出眼泪和鼻涕!”

吕大宝甩掉额头上的热巾,长出一口气,翻身盘腿将内力真气在体内运转了一遍。

“真的是奇怪,这个毒对内力真气的修炼居然有作用!”吕大宝轻颦眉头喃喃自语道。

小木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抠着脚丫笑道:“你这毒说来就来,装的真像啊,调整呼吸后嘴唇都憋紫了!我有段时间恍惚觉得你好像真的是死了,就差点哭出来了!真的太像了!”

吕大宝瞟了一眼小木回道:“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一会儿乱蹦乱跳,一会儿胡言乱语的,莫不是已经传染了这毒性”

“是吗?那怎么办?”小木装模作样惊恐的四处摸着身体问道。

吕大宝笑道:“事到如今,我们想要平安出去,只能派你先出去咬人了!”

小木瞪着眼睛刚刚要回骂几句,只见吕大宝用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随着外面的嘈杂声音来到窗边,只见聚宝斋变得灯火通明,大量的灯火都点燃悬挂出来,一队队的家丁面色凝重的分头探查着庭院里每一个角落。

小木挠挠脑袋疑惑的问道:“他们在找什么这是要斗蛐蛐吗?”

吕大宝用力弹了小木脑袋一下,说道:“我觉得他们在寻找密室或暗道,一定是今天那几个人居然在紧追之下突然不见了!”

“他们怀疑这些人突然消失是因为藏进了密室或密道里”小木揉着脑袋说道:“这聚宝斋庭院这么大,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吕大宝眯了一下眼睛,对小木说道:“我们也去外面看看!”

小木闭着眼拼命摇着头:“娘的,这是折腾啥啊,天啊,我为什么要认识你这个惹事精!”

吕大宝拉着小木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躲过走廊中负责看守的家丁,轻飘飘的翻身上了屋脊,一前一后的直奔庭院最高的瞭望台而去。

吕大宝在瞭望台下面突然停下身形,小木心不在焉的跟在身后,闪躲不及竟然一头撞了上去,吕大宝为了两人稳住脚步,腿上下意识的稍稍用力,只听脚下瓦片咔咔断裂了两片。

瞭望台上正在四处巡视的几个家丁听到异常声音,立刻凑过来低头查看台下动静,发现两人隐约的身影后大声斥喝:“什么人!”

吕大宝与小木无奈的互望了一眼,转身施展出轻功,几个纵身就消失在屋脊后。

吕大宝和小木腾转飞跃,拐进一个屋脊的阴暗角落稍作停顿后,吕大宝眯着眼睛查看辨明了一下方向,便直奔飘香院茶室的方向而去。

二人蜷伏在茶室屋脊上四下查看,趁无人之际轻声翻身落地,慢慢推开茶室的门,吕大宝径直奔向茶室曾经挂着画的那面墙壁,小木跟在身后轻声问道:“大宝,你觉得密室或密道应该在这里”

吕大宝摩挲着下巴,借着窗外的微弱灯火观察着墙壁周围说道:“你终于开始变得有些聪明了。”

“我不能保证会在这里,只是觉得如果柳满楼真的把画曾经挂在这里,说明这个茶室很重要,是他经常停留的地方,暗道或密室就在这里对于柳满楼来说会比较方便。”吕大宝不断的查看着周围,用手探摸着墙壁。

“那如果苗忠行一开始就是骗我们的呢?说不定柳满楼的这幅画根本就是苗忠行挂在这茶室里的。”小木转了转眼睛讪然说道。

吕大宝突然转身,口中暗道:“坏了。”

此刻飘香楼茶室的门被突然推开,苗忠行,苗心媚与一队家丁举着灯火大步走了进来。

吕大宝尴尬的笑了笑,望着众人腼腆的说道:“这么晚,你们还没睡啊?”

小木索性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指着吕大宝说道:“这厮刚刚毒性发作,发狂一般飞奔而出,被我一路追赶,终于将他逼进这个茶室,费尽力气刚被我降服,你们就赶到了,真是万幸啊。你们赶紧看看吧,想怎么处理他就尽快处理吧,此人中毒太深,以免后患无穷!”

苗忠行等人此时看着吕大宝和小木都没有言语,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一致,就像看见了一个白痴和一个傻子。

苗心媚冷笑一声,慢慢走向二人,轻声细语的说道:“吕大宝,你知道吗,我们绞尽脑汁就想让你帮我们找出密道,可惜思来想去就只能用好奇心来勾起你的兴趣,让你主动来参与寻找。”

“唯一可惜的是你演的确实很蹩脚,特别是那几个冷颤更是做作浮夸,要不是我用力掐着自己的腿,怕是要笑出来了。”苗心媚望着吕大宝愁容满面苦瓜一般的脸笑道:“后来,实在是忍不了,才拉着家父急急退去,险些就露出了马脚。”

第二十五章 暗道

“你是不是偷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小木打断苗心媚的话,抢着说道:“怎么感觉和我说的一样!”

“你掐腿说的是我演的好,她掐自己的腿是因为我演的不好。”吕大宝摸了一把鼻子笑道:“是我的问题,还是你们的问题”

苗忠行突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吩咐家丁在茶室里仔细查辨是否有可疑的地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茶室不算大,众人分头行动,时间不长便搜寻了好几遍,全然没有一点收获。

吕大宝和小木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被家丁们一路押回自己的房间。

“我就不信了,没有他吕大宝,我们就找不到这密道了”苗心媚粉面透红对着家丁们怒嗔道:“给我继续找!”

苗忠行突然定了下神,叫过一个自己的心腹,叮嘱他加派一些人手去聚宝斋唯一的入口,一定要守住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位置,以防对手的调虎离山之计。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破晓的阳光还在酝酿着,隐约透出几丝光亮,清晨之中的聚宝山,吹过阵阵秋风,层层落叶积满了树林的每一处空地。

清晨代表了一天的开始,有时候是好的一天开始,有时候是不好的一天开始,大多数人都是不好不坏的日子波澜不惊的度过。

柳鹤湿漉漉的从水中踉跄的爬起来,晃了晃头只觉得饿得心中发慌,全身酸痛的感觉却少了很多。

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又想到自己身中剧毒,柳鹤不禁感叹自己的命运坎坷波折,先被父母无情抛弃,又遭师傅放弃冷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改变自己的人生,在这个转机上却偏偏出了一个岔子。

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柳鹤出神的望着聚宝山中烟雾缭绕的聚宝斋,回想起自己是随着河渠中的水流被瀑布冲落到这山谷的水潭中,身中剧毒不省人事的他居然没有溺毙,居然捱到现在还活着,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这是上天不肯亡我啊,柳鹤挣扎着身体,步履蹒跚的慢慢向前走去,脸上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坚定!

我一定要活下去,我相信我一定会有出人头地,万人敬仰的一天!

此时聚宝山的另一边,十几个人挥刀扫开荆棘乱草正向山顶进发,经过一个缓坡众人坐下来喝水歇息,一个年轻点的汉子抹了一把汗悄声向身旁人问道:“为什么有山路不走,一定要在这没有路的北坡上山”

身旁大汉瞄了他一眼,不耐烦的回道:“楚大哥吩咐你做什么,你做就好了,哪里那么多话”

说话间一位满脸胡子身背巨剑的壮汉跳上一块巨石,众人见到立刻快速起身,恭敬的站立在巨石两旁等待壮汉发话。

“在下赤墨剑客楚霞飞。”壮汉环顾一圈拱手说道:“受少主之托,这次任务为了保密,出发前没有与众人详细说明,当前首先要完成的就是从这北坡赶到山顶,到达后听我指挥安排,时间紧迫大家都辛苦一下,让我们尽快赶路!”

众人拱手回应后,楚霞飞一干人等继续直奔山顶而去。

满身灰尘的小木看到眼前密道中出现了三个岔路,不禁骂道:“娘的,柳满楼是属耗子的吗?聚宝斋的下面挖这么多洞做什么用的”

吕大宝嘴角一抿,露出酒窝笑了笑说道:“谁有了宝贝都睡不踏实,何况他收藏了那么多宝贝!总要秘密的留个退路吧。”

“鬼知道这都是通向哪里的,我们还要往前继续走吗?”小木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不情愿的说道:“我累死了,你愿意走你就走吧!”

吕大宝靠着密道墙壁坐下望着小木说道:“难道我们原路退回去,回到我们的那个房间”

“我觉得这密道有岔路口是因为有多个进出口,有些直通聚宝斋某些房间里的,有些直通外面山上,可能还有的是外人误入密道的死亡陷阱!你说这些密道墙壁上的灯油是什么时候被谁点燃的”吕大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说道。

小木大咧咧的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管他什么进口出口的,爷爷是不想再动了!看这些灯油都是浓膏状,发光微弱自然消耗极低,都是墓冢中用的长明灯。”

就在这时吕大宝面色突然一变,用耳朵快速贴紧墙壁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

确实有一些细微的声音传过来,小木一骨碌坐了起来,眯缝着眼睛也努力尝试着想去听到这声音。

吕大宝努了一下嘴,示意小木跟着他继续前行,两人对望了一下沿着中间的岔路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苗忠行,苗心媚父女两人带着十几个家丁也站在此处疑惑的望着岔路口。

“不知道走哪一个才好”苗心媚犹豫的望着苗忠行说道:“吕大宝一路走过来,虽然每一个转角的标记都很隐蔽但还是查看得出来。但是这个岔路他进去后没有做标记。”

“他不必在这个岔口做标记,他走出这个岔路后,在出口处做标记,如果想原路返回很容易就可以回到这里。”苗忠行望着岔路口也犹豫忐忑起来。

苗心媚咬着嘴唇心一横说道:“不管他,我们先派几个人走左边的这条,其他人原地歇息等待。”

“这密道空间狭窄,一旦对手突然出现,我们双方都难施展武功,但不利的是我们对密道不熟悉,如果对方绕起来偷袭我们,就比较麻烦。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速去速回。”苗忠行忧心重重的嘱咐道。

家丁们迅速选出几人,从左边密道鱼贯而入,只听见脚步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

苗忠行闭目盘腿坐在地上歇息,旁边的苗心媚焦虑的走来走去,油灯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跳跃着微弱的光亮,家丁们也不作声,都低着头静静的等待着前方传来的消息。

第二十六章 惨叫

“大宝,刚刚那声音是不是意味着密道中还有其他人?”小木边走边轻声问道。

“我不太确定,也有可能是那里距离地面较近,地面上传过来的声音。”吕大宝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这密道设计复杂,岔路众多,如果只是用来藏身或紧急时刻撤离的显然不太符合常理。”

“我们一路上都留了隐蔽的标识,只要每个转角我们都查看一下有无标识,就不会发生乱绕圈子的情况。”小木望了一眼思考中的吕大宝,继续说道:“不用想那么多,你这聪明的脑袋瓜儿也需要休息的,总是想来想去的小心用脑过度。”

吕大宝望着眼前的密道走向,手指划过墙壁缓缓说道:“密道应该不是柳满楼设计挖掘的,这密道建造的时间要比聚宝斋早的多,柳满楼应该是发现密道将其修缮后开始自己使用的,这么大工程应该是战争中的军队所为,如果是储存或者藏军所用,那么一定会有一个比较大的空间,我们继续找找。”

小木停住自己的身形,喘了口气挑眉说道:“这世间有些事情就是巧哈,也许是上天冥冥之意注定这样安排,柳满楼建造聚宝斋的时候没想到意外发现地下密道,苗老头找了一夜的密道入口,居然在我们的床底下。”

“我们昨夜没想到的是密道居然不是柳满楼自己建造的,而且这密道平时也无任何用处,只有发生紧急情况下才能使用,如果日子过得安稳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入口自然就没有在柳满楼经常出现的房间中,但是在这庭院中一定还有其他入口,因为那几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在你我熟睡时从我们床下溜走的吧。”吕大宝也停下来对小木说道:“我倒是比较好奇,这密道出口到底通向哪里?”

“你说苗忠行最看重的是那个宝物,昨晚居然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起有关宝物一个字,是不是他已经调查出宝物的来历和价值?”小木挠着脑袋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或者他们那么着急寻找密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偷走了那个宝物?”

“嗯,是的。昨夜我也想到这个问题,如果是这样那说明唐离那边的势力开始出手了,也许唐离是柳满楼遇险前就安排好救援的后手,否则唐离怎么可能知道这条密道的。”吕大宝抿了一下嘴唇,想了想回道。

“我现在可不想管那么多,什么唐离,什么柳满楼的,我现在肚子好饿啊,饭都没吃就下到这里,转来转去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吧,现在外面是不是晚上了?”小木拍揉着自己的肚皮,咧着嘴和吕大宝抱怨了好几句。

“走吧,我们要出去才有的吃啊,加快速度吧,柳满楼发现这个密道后肯定每一个角落都去过,最终才确定究竟是哪条可以作为救险的密道,所以密道中应该是安全的没有什么机关和陷阱。”吕大宝话音未落,一声凄惨的嚎叫隐隐约约的传来!

小木和吕大宝面面相觑,一时间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深秋的黄昏总是很短,落日带着不舍转瞬即逝,夜晚降临的山谷中,杂草丛生的小路上走过来一队人马,阿光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队伍中间骑着马的两位正是柳满楼与白衣老者,众人挑着灯火一路沿着水潭向聚宝山走去。

小路的一侧靠近水潭的岸边,一些痕迹引起了阿光的注意,阿光示意队伍暂停前进,跨过草丛独自走下小路,居然有了更让人惊诧的发现,阿光蹲下来仔细的查看着这些痕迹。

白衣老者与柳满楼停下马,步行来到阿光旁边,阿光连忙起身抱拳禀告:“主人,这个痕迹看起来很奇怪,我刚刚是看到路边杂草被扯断压倒一片,灌木干枯的枝叶也有被蹭断,以为是路过的野兽所为。但仔细查看后并无野兽脚印与毛发,主人你看这里!”

随着阿光手中灯火的靠近和手指的方向,白衣老者与柳满楼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看到了一个类似野兽趴在地面的痕迹,而痕迹旁边却是一个明晃晃清晰的人手印。

白衣老者轻捻胡须,眉头一皱说道:“是人从水中爬上来的痕迹,而且看起来应该就是这两天留下的,这地方人迹罕至,怎么会有人落水?难道是密道的出口已经曝露了?”

柳满楼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从聚宝山上摔下水潭之中侥幸未亡,挣扎着在这里恢复过来后离开了。”

白衣老者,眯了一下双眼说道:“我们继续赶路,尽快赶到密道的出口,切记一定要小心谨慎。”

聚宝山上,赤墨剑客楚霞飞一行人终于登上了靠近山顶的最后一个缓坡,在众人手中灯火的照映下,只见一条巨大的瀑布沿着山的走势阶梯状流下聚宝山,水流在穿过多块巨石缝隙后被分流成大小几股瀑布顺坡而下,注入到山腰上聚宝斋庭院外面的小河中,再沿着聚宝斋后面的悬崖流入山谷的水潭之中。

赤墨剑客楚霞飞查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转过身一挥手,对着众人交待道:“就在这里歇息,检查好我们带来的装备,原地待命。”

就在吕大宝和小木听到惨叫声面面相觑的时候,两人愣了一下后正打算继续前行查看,又一声断断续续的惨叫传来!

吕大宝心中一下子焦虑起来,开始质疑起自己刚刚的那些判断。

“你不是说安全吗?刚刚这惨叫好像是见了鬼一样!”小木扯了一下吕大宝的衣袖,苦着脸轻声说道:“这密道我看说不定是通向地狱的吧。”

吕大宝口中没有回应,拉着小木快步向前走去,不多时转了几个个弯后,一个虚掩着露着缝隙的石门出现在两人面前,侧身转过这道刻满复杂花纹的石门,两个人被眼前出现的景象惊呆了!

苗忠行这边正焦急忐忑的等待着前去探路家丁的消息,突然一声打破沉寂的凄厉惨叫从左边密道中传来,苗家父女几乎同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正在二人准备吩咐家丁们前去查看的时候,第二声惨叫也传了过来!

第二十七章 兵俑

不多时,只见一个家丁连滚带爬的惊慌出现在左边岔路口前,众人连忙上前查看接应。

只见此人一脸的惊骇表情,双眼瞪得老大,口中不停的念叨着:“有鬼!有鬼!”

苗忠行紧锁眉头蹲下身来,摇晃着此人的肩膀急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看着我!”

“我不知道,他们都……化成了一滩血水,一个……黄衣服的鬼。”受惊的家丁断断续续的说道。

众人听到此人所说皆心中一颤,苗忠行追问道:“你确定你看清楚了?怎么可能?”

家丁不再说话,两个眼睛惊恐的四处瞟着,整个人缩成一团。

苗心媚望着他慢慢的摇了摇自己的头,站起身来说道:“估计是受到的惊吓不轻,问他也问不出什么了。”

“爹,接下来怎么办,我们选择原路退出去吧,这密道中暗藏着未知的凶险,我们没有必要一定要和他们在这里死拼。”苗心媚转过身与苗忠行说道。

“这些危险如果不铲除掉,我们返回地面后,也不会有安稳的日子了。”苗忠行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我们就搞个清楚,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都要有个了断!”

苗心媚撅着嘴欲言又止,苗忠行走到岔路口前,指着中间的通道:“我们这次选这条路!”

黑夜中,山谷小路上的队伍已经抵达了对面聚宝山的脚下,阿光四处观察着环境,找到位置后挥手将灯火凑近照亮,众人挪开小路旁的岩壁上覆盖的杂草树枝,容纳一个人身体进入的黑漆漆洞口已然显露出来。

阿光走在最前面,一队人马手扶石壁,脚踏台阶顺着洞中的走势鱼贯而入。

绕过几个转角,四面墙壁上开始出现零星的油灯,密道也开始变得宽阔,约一炷香的功夫,众人眼前出现了一座刻满花纹半开着的石门。

队伍中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进入这密道,跨过石门后的景象让他们都瞪起了眼睛,嘴巴也张的老大!

硕大的石厅中心有一个圆形凸起,看起来就像练兵场上主帅指挥的位置,圆形旁边连接着台阶将石厅划分为几个区域,每一面台阶均有泥土烧制的守卫兵俑站立在两旁,兵俑的表情被雕塑得栩栩如生,再加上外面真实的古代盔甲,手持各式古代兵器,让人看的有点心惊肉跳,仿佛进入了一座古墓。

阿光已经见怪不怪的走在最前面,引领着每一个人依次跨过台阶走向远处的另一个石门。

默不作声的队伍正走到石厅中央的时候,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声音在队伍旁响了起来,白衣老者怒目圆睁猛然回头疾声喝道:“谁?”

只见不远处一个兵俑竟然慢慢动了一下,身上盔甲上的灰尘簌簌飞落,手中的兵器也开始有些颤动,好似沉睡的僵尸突然被惊醒一般。

众人不由心中大骇,不由后退了好几步,白衣老者转头望着柳满楼焦急的问道:“这密道中的泥俑是怎么回事?”

“真是奇怪,这些泥俑我以前查看过,没什么特别,都是泥土烧制的,为什么今天好似活过来了?”柳满楼也一脸疑惑的盯着那个石俑。

此时阿光眼光一转,刚好瞥到对面的石门中苗忠行与苗心媚带着家丁正严密戒备的走进石厅。

柳满楼转身再次见到仇人,不由二目泛红,双拳紧握怒骂道:“苗老三,想不到你柳二哥命不该绝吧?今夜我们就好好算算你和我的这笔帐。”

苗忠行转过石门后看到柳满楼一行人,脸色一变后讪然笑道:“二哥,想不到这聚宝斋下面还有一个这样的密道,三弟我真是大开眼界啊!”

“三弟,这次谁也帮不了你了,往后每年的今天我都会为你焚香拜祭,以慰我们兄弟结拜之情!”白衣老者向前一步,不紧不慢的对着苗忠行说道。

“叶大哥,我和二哥的恩怨,您就不要插手了,我苗忠行和二哥自己会做个了断。”苗忠行眼睛转了转,对着白衣老者方向躬身回道。

话虽说的轻巧,苗忠行的心里却如坠冰窟,细密的冷汗开始在后背上聚集,看起来这柳满楼能够在聚宝斋逃脱应该是叶老大在背后施展的援手,今日气势汹汹的结伴寻仇更是表明了叶老大的态度立场,以自己的武功绝不是叶老大的对手,何况还有一个柳满楼,虽然人被自己和柳鹤在密室中折磨的半死,但现在看起来至少还保有五六成的功力,就算自己的手臂没有受伤也是无一点胜算。

苗忠行心中不断盘算着如何全身而退之时,只见刚刚发出颤动的泥俑连同身旁的另一个泥俑竟然一步一步走动起来!

此时石厅内,叶寒,柳满楼与苗忠行等人纷纷退立到石门两边,紧张的盯着这两个走动起来的泥俑。

其中一个泥俑猛的掀开自己头上的头盔,连续咳嗽了好几声后胡乱抹了抹光秃秃的脑袋,不好意思有点腼腆的开口说道:“各位大爷,小弟误入此地,本想假扮泥俑蒙混过关,不料这盔甲里又闷又热,还吸了几口尘土,咳嗽声惊扰到各位,小弟该死,大爷们请继续你们的正经事,我这就退下。”

吕大宝也摘下头盔,一边拆身上的盔甲一边骂道:“每次都是你坏事,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本来我就不赞成假扮泥俑的馊主意,你看看这弄得满身的尘土。”

“娘的,真的是忍不了。”小木胡乱扯下身上的盔甲,叮叮当当的随手丢了出去,找了个石阶一屁股坐了下来,耸着肩膀对众人做出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叶寒与柳满楼这边没有见过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一下,叶寒目**光,用洪亮的嗓音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苗心媚笑盈盈的向前一步,粉嘴微张道:“吕大宝,真的谢谢你,帮我们找到密道的入口,要不然这每天睡觉都不安稳!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入口是我找到的!因为我在房间发现一只老鼠,那无聊中就打算追赶消遣它,谁料竟然一头扎进床下不见了,于是我挪开木床竟然意外发现了一个暗门,然后……”小木瞪着眼睛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瞥见苗心媚正露出得意的表情。

第二十八章 激战

叶寒听闻小木与苗心媚的对话之后,皱眉向苗忠行问道:“这两位什么人?”

苗心媚不再理会小木,媚笑着转过身道:“这两位是我们的朋友,隐藏在画中的宝物就是请他们帮忙破解的,这位是吕大宝,江湖人称聪明的大宝,这位是他的兄弟小木!”

小木刚要打断苗心媚的话,吕大宝拦住小木一脸无奈的拱手与众人施礼道:“吕大宝和小木见过各位前辈和大侠,我们本无意卷入各位之间的恩怨,哪知越陷越深,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抽身事外。”

柳满楼双目凝聚着仇恨,咬牙望着苗忠行与吕大宝道:“今日,谁都别想离开,既然是你请来的帮手,那就怪不得老夫无情了!我在密室中装作奄奄一息深受重伤就是为了找现在这个复仇的机会!”

说罢,柳满楼单脚蹬地,腰中抽出两支赖以成名的铁笔,一个翻身就奔苗忠行而来!

叶寒望着吕大宝和小木心里暗暗思索,这两个人为什么看起来与苗忠行等人并不是特别亲近,不太像是过来助阵的朋友,如果说不认识或者仇家看起来也不像,为什么会在此时出行在这密道之中?吕大宝这个名字倒是有所耳闻,是这几年江湖上名声鹊起年轻一代的代表性人物,倒是不可小觑。

叶寒稳了一下神,看到柳满楼已经冲去苗忠行等人方向,连忙示意阿光带人去助柳满楼一臂之力,自己则身形未动,继续观察着吕大宝和小木此时的反应。

苗家父女与柳满楼和阿光分别交战在一起,两边的队伍也是混战一团,一时间石厅之内是人影翻飞,灰尘四起,叮叮当当的武器碰撞声不断响起。

叶寒看到斜对面的吕大宝居然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手脱着下巴呆呆的望着场内众人,而小木更是夸张,打了个哈欠,揉着肚皮感觉好像要闭上眼睛睡着了!

苗忠行接过家丁递出的宝剑,瞬间便接了柳满楼十余招,只觉得手臂上的伤口愈发疼痛,也发现柳满楼果然刚刚所言不虚,他的功力恢复了被囚禁前的八成以上。苗忠行凝目聚神拼尽全身功力与柳满楼互有攻守,一时间缠斗得难解难分。

阿光的武器是一把铸铁开山斧,苗心媚的剑一交手便有力量上的劣势,幸好敏捷扎实的身形步法弥补了一部分弱点,得以苦苦支撑,否则可能三十招之内必败下阵来。

小木半睁着眼睛,向吕大宝问道:“你在猜他们谁可以赢吗?我们要不要趁着混乱先溜?”

吕大宝摇了摇头,露出浅浅的酒窝,微笑道:“好戏这才刚刚开始,而且缺了你就缺了很多答案。”

小木眯了一下眼睛,露出奇怪的表情,随口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吕大宝笑了笑没有再次应答。

只见双方激战愈发惨烈,两个队伍均伤亡不小,场内不断的惊呼惨叫,传来浓重血腥的味道。

苗忠行越战心中越焦虑,心中暗自思忖幸好叶寒顾忌着观战的吕大宝和小木没有出手,否则真的要束手就擒了,看着身边家丁伤亡众多,旁边苗心媚也渐落下风,不免口中怒吼一声,振作精神一招快似一招的攻向柳满楼。

叶寒将放在吕大宝和小木身上的目光投向场内,见柳满楼等人慢慢占了上风,轻捻着胡须也坐了下来。就在此时,叶寒感觉就在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微小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妙,苗忠行在此处可能还有伏兵。

叶寒转身的瞬间双脚拔空而起,三支袖箭从肥大的袖口激射而出。只听得角落里一声奸笑传来,巨大的铁伞砰然而开,随着铁伞扫落袖箭,一个隐约的身影并未受阻停顿,径直飞向场内中心的圆柱,一个金鸡独立轻飘飘的落在上面。

众人混战在一起,多数人并没有发现场内发生的变化,苗忠行却因为面对着叶寒方向而因此分神,竟然被柳满楼手中的铁笔一个变招深深刺入肩膀,鲜血四溅而出,紧接着胸口又挨了一脚,只见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苗心媚这边虚晃一剑,抽身而走,飞奔过去紧紧的抱住苗忠行的身体,带着哭腔急促的呼唤着:“爹,爹,你怎么样?你不能死啊!”

“哈哈哈,不错,结拜兄弟自相残杀,当大哥的亲自观战,真是大开眼界啊!”圆柱上站立的身影慢慢收起手中铁伞,歪着嘴旁若无人的戏谑道。

众人皆停下手来,望着场内中心石柱上的这个不速之客,只见此人身形不高,凸凹不平的疙瘩布满了整张脸,头上几撮黄色的头发随意的垂下,一身破烂的暗黄色道袍,在石厅墙壁上并不太亮的油灯照射下,不由让人心中徒升恐惧。

叶寒盯住此人看了半天,口中迟疑的问道:“你是?卜三爷?”

“哈哈哈,叶寒你认识我?”卜三撩了下头发,粲然笑道。

“荒漠毒龙卜三爷,江湖盛名远扬,我几年前曾经在玲珑庄的婚宴上远远见过三爷一面,便记在脑海当中,您不是久居塞外归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叶寒小心谨慎的措词说道。

“江湖恶名吧,都巴不得我早死!”卜三哼了一声道:“今日受人所托,要将你们所有人全部带到聚宝斋的一品堂,有一个人要见各位!”

柳满楼此时再也按耐不住自己,怒道:“聚宝斋是我姓柳的,怎么感觉你反而成了主人,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嘿嘿,这聚宝斋姓什么现在可不一定,如果你们随我去到一品堂就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卜三慢条斯理的说完,瞬间脸色一沉嘴里阴沉的说道:“毒龙卜三不是闲的没事干,跑到这里放屁玩,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不听话的尽管来试试!”

小木抠着脚指头,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吕大宝,我们走吧,人家每一方的势力背景和武功看起来都比我们强,我们只好乖乖的听话照做,去外面看看都是些什么神仙到了!”

第二十九章 各路神仙

吕大宝瞟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小木笑道:“神仙大汇聚。走吧,我们去看看都是哪一路的!”

叶寒轻咳了一声,眼睛转了转向前踱了几步对着卜三说道:“卜三爷,看来今日我们必定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您也算江湖中的前辈,不知道是什么人什么事才能请动您出山”

荒漠毒龙卜三歪着嘴,满脸坑坑洼洼的肌肤随着他说话上下抖动着:“老夫也是有亏欠的人情在身,要不然也不会蹚这趟浑水,既然来了我就要给人家个交代,各位移步吧!”

柳满楼环视众人后看了一眼叶寒怒道:“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要怕他不成”

“嘭”的一声铁伞撑开后,身披黄袍的卜三如一只怪鸟凌空飞下,鹜然惨笑道:“我卜三一生侵染百毒,练就一身用毒的本领,谁若想试尽管放马过来,看看我荒漠毒龙卜三是不是徒有虚名!”

此时苗忠行这边那个神志不清的家丁突然惊恐的指着卜三大喊起来:“鬼!鬼!刚刚就是他!”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老夫今日在此等候各位多时,此处密道纵横,错综复杂,刚好遇见几个家丁,哪知还未曾说话便被老夫样貌惊吓到半死,为了不让他们大呼小叫的打扰各位,只能让他们化为血水一滩。”卜三呲着牙轻描淡写的说道:“因为我觉得只有死人才会更听话。”

叶寒想了一下走到柳满楼身旁,对着他耳边耳语道:“这卜三一身剧毒确实比较难对付,我们难以出手相搏,我们随他上去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再做打算。”

柳满楼听罢转头望向苗忠行这边疾声道:“我们上去之前先取了这畜生的性命!”

只见这边苗心媚及家丁纷纷挥起兵器,护在苗忠行的身前皆怒目而视。

卜三望着躺在地上身负重伤的苗忠行,又看了看咬牙切齿的柳满楼突然笑了。

“今天会有人主持公道,错了的都跑不掉,没有错的肯定能活下来。我们上去后即可见分晓!如果在这里再耽搁时间,我卜三就让你们尝尝十八种毒物调和在一起是什么滋味!”卜三一副嘲弄的表情向众人说道。

叶寒见状拉着柳满楼又耳语了一番,对着卜三拱手道:“卜三爷,好,我们就随您上去。先留着他的这条命。”

家丁们给苗忠行擦了外伤药物,撕开衣服包扎住伤口后搀扶起受伤不轻的他,与苗心媚一同沿着刚刚进来的密道退了出去。

柳满楼望了一眼卜三,也低着头无奈的和叶寒和阿光跟了上去。

卜三侧过脸斜着眼睛瞄着吕大宝和小木道:“两位,走吧。看戏也要离近一点才精彩!”

俗世间的人们都喜欢神仙,因为传说很多神仙可以满足凡人的愿望,神仙也分很多种,各路法术不同,道行深浅有别。

神仙有时候多了也很麻烦,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是一群神仙!

荒漠毒龙卜三带着众人依次进入聚宝斋一品堂的大厅,太师椅后背对着众人站立着一个白衣男子,孱弱的身影却散发着说不出的威严气势,在他左右分别站立着几十位横眉冷对的壮士。

卜三向前一步施礼道:“少主,您要的人全部都到了。”

白衣男子慢慢转身,轻飘飘的走到椅子前面,坐了下来。

一系列轻柔的动作让人感觉自己的视线突然被紧紧的吸引,这些日常动作在众人眼里都像一个舞者虔诚肃穆的舞步!

少年惨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充满忧郁的目光在环视众人后落在了卜三脸上,轻声说道:“看座!”

叶寒,柳满楼,苗忠行,吕大宝,小木等人均被指引入座,苗心媚站在父亲身旁,看着他包扎的布条上慢慢渗出的血迹,心中衡量着这不利的局势不禁双目噙泪欲滴。

站在叶寒身后的阿光心中无比忐忑,因为他看得出来现场每一位都是江湖高手,敌友未明之下看着叶寒也面露不安之情,不禁手心开始潮湿起来。

年轻男子身旁的唐离向前走了几步,望着众人的脸庞说道:“唐离,大唐的唐,离别的离。今日我们在聚宝斋中相见,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命运将我们相连,所有的事情都自然而然的发生,接下来少主会给大家讲述一个不太好听的故事,未完的结局想必是今日进行续写,可能关系到现场有些人的生死,请每个人都务必仔细聆听。”

众人听闻唐离的名字心中都是一惊,唐离所讲的话更是令后面几个家丁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小木看了一眼吕大宝轻声问道:“唐离”

“唐离!”吕大宝望着唐离,嘴中喃喃回道。

唐离说完转身回到白衣男子身旁,白衣男子咳了几声后,优雅的端起茶盏轻抿了一下。

“唐离,倪鹏,卜三,你们坐在我身旁,这个故事讲起来时间比较长。”白衣男子轻舞衣袖指引着身旁的椅子说道。

叶寒和柳满楼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卜三,唐离到倪鹏,无一不是江湖上难惹的狠角色,居然都恭敬顺从的听命于这个年轻男子,而且今日这伙人是来者不善,两个人不禁心中暗自打起鼓来。

望着白衣男子的脸庞,叶寒隐约的觉得有些不妙,似乎这面容下有自己熟悉的气息,难道……

白衣男子见卜三,唐离,倪鹏等人依次入座后沉默了片刻,突然阴郁暗淡的双眸如电光闪过,射向叶寒的脸上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姓邓,邓神医的儿子,邓梦珂!”

叶寒的眼皮快速的跳了好几下,听到白衣男子脱口而出的话语柳满楼差一点就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就连受伤后无精打采的苗忠行也瞬间瞪大了双眼!

吕大宝摸了一下鼻子对小木轻声说道:“居然是邓神医的儿子,看来今天想必是因为当年轰动江湖的邓家灭门惨案而来!”

小木紧缩眉头,仿佛没有听到吕大宝的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三十章 邓神医

白衣男子邓梦珂轻蔑的看着叶寒,柳满楼和苗忠行惊恐的表情继续说道:“在二十一年前,江湖闻名的圣笔神医邓宗明一家老少和家仆二十余口惨遭灭门,你们应该印象很深吧?”

“怎么可能……你是邓神医的……儿子”颤抖着嘴唇结结巴巴的柳满楼问道。

唐离望着坐立难安的三人,面无表情的插了一句:“在座各位,外面都是我们的人,不用妄想着今天可以自行离开这里,等少主讲完故事,我们算好每个人的帐,有的人可以走,有的人要留下来,也有的人或许要把命留下来。”

“是的,那场灭门惨案看起来是无人生还,可偏偏老天开眼,让各位想不到今日我们居然会相聚在这里,共同回忆当年发生的事情。”邓梦珂不紧不慢的徐徐说道。

“让我慢慢从头说起,我经历的那一切需要你们今日再次去感受,如果和你们曾经看到的听到的有所不同,也希望你们能够说出来当时的真实情景。”邓梦珂手指轻轻点着茶盏的盖子,回忆慢慢的笼罩住他的双眸。

“圣笔神医邓宗明的前半生绝对称得上是武林中的一个传奇,祖传医术在他的身上有了想像不到的传承发展,且在武功和书法上也颇有造诣,年纪轻轻便闻名于十里八乡,化解疑难杂症救人无数,被人们尊称为神医。后来因为他名气越来越大,在他四十九岁那年皇上宠爱的妃子突患怪疾,太医们反复治疗后病情依然无好转的迹象,邓神医被当地官员极力推荐给朝廷后,特招进宫内为妃子进行诊断救治,不久怪病便痊愈。事后皇上极力挽留邓神医并欲给他加封进爵,不料被向往自由的邓神医婉言谢绝,皇上看到邓神医文武双全,为表谢意御赐金笔一支,至此邓神医已然成为那个时代的传奇人物,被江湖人称圣笔神医!”邓梦珂讲到父亲传奇经历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仰慕恭敬的神情。

“邓神医的一妻三妾多年来先后为他生了六个女儿,在他五十五岁的时候才老来得子,满月宴更是在神医馆中连续摆了足足七天,江湖上的知名人物均悉数到场祝贺。”邓梦珂的眼神开始变得凌厉,手掌慢慢握紧:“就在众人离开后的那个深夜,神医馆被大火吞噬,变成了一堆堆的瓦砾灰烬,场面甚是惨烈,邓神医的几个徒弟赶去官府中报了案,官府将杀人劫财的一群山贼砍头问了罪,事情经过了好几年才慢慢平息下来,当年邓神医的几个徒弟隐姓埋名也不见了踪影。”邓梦珂抬起眼睛紧紧盯着叶寒,柳满楼和苗忠行三人的脸庞,咬着牙说道:“可惜,就算改了名字也抹不掉自己曾经的那些罪过,那是欺师灭祖之罪!”

“柳满楼,你的徒弟柳鹤将你夫人和儿子杀害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天理循环的报应是不是邓家老少的那些冤魂还没有瞑目”邓梦珂越说越激动,一掌拍在桌子上。

柳满楼脖子后面细密的冷汗慢慢汇聚着,清晰感觉到它们蜿蜒的滑落,身子也不停的微微抖动,仿佛整个人都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晚上。

“少主,那晚的事情都是叶寒他出的主意,我当时喝醉了被他威逼利诱才做出不可挽回的错误!少主!我错了啊!”苗忠行捂着自己的伤口,挣脱了苗心媚拉着的手臂,一下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叶寒疾声喝道:“苗忠行!你别血口喷人,你当时喝醉后口出狂言,鼓动我和柳满楼一起协助你犯下恶行,别忘了四师弟究竟是谁动手杀的!”

“当晚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只能去猜测,不知道你们究竟哪个人说的是真实的,不过这些可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这边了解的真相!就在神医馆内人影憧憧,惨叫声四起之际,我娘在门缝窥见我爹在多人围杀之下,重伤倒地后指着面前的黑衣蒙面人骂道欺师灭祖你们不怕报应的吗!其中一人拉下面巾,冷哼道:“老东西,你暮年已至还霸占着这么多金银财宝,今日之后该轮到我们来享受了!”

“我娘在我长大之后,将那晚发生的一切多次讲述给我听,让我记住当晚的每一个细节,就是为了有一天我能找到那些徒弟,将灭门之仇得以相报!那晚拉下面巾的正是徒弟老三,也就是在座的其中一位,苗忠行!”跪在地上的苗忠行在邓梦珂的眼里就像一个将死之人。

“少主!不可能的,是不是看错人了啊!”苗忠行刚爬向邓梦珂几步,就被一把黑色的刀拦了下来,倪鹏对苗忠行鄙夷说道:“杀你都觉得脏了我的刀!”

“那晚我们师兄弟四人聚在一起喝酒,现在回想起来有些事情确实有点奇怪,这件事决不是临时酒后起意,这里面真的有人提前很久就开始筹划每一步了,酒桌上满脸通红的苗忠行提出要偷些财物回家,以后都不再过这种穷苦的生活,几个人都应和着发起牢骚,只有四弟骂我们狼心狗肺摔杯而起且要去师傅面前告发我们,苗忠行失手杀死四弟的时候,我就开始随着别人的安排一步一步走向深渊。”柳满楼一脸哀痛的转过身望着叶寒:“虽然大哥你这次帮我不少,但是今天你要告诉我实话,那晚你是不是和苗忠行商量好的”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叶寒连忙站起身来拂袖喝道。

柳满楼双目含泪喃喃道:“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心安过,每每想起当年无法挽回的恶行,我都痛苦的想杀了自己,你知道吗?大哥,这就是我事后为什么建议我们三个不要见面的理由,避嫌是次要的,最主要是我承受不了那个恐惧,看到你们我就想起师傅倒下的瞬间。”

“记得娘对我曾经说过,爹平日最宠爱的徒弟就是你,不但教你书法和识别墨宝的技巧,就连你的武器都是我爹他安排人精心打造的,他老人家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这个武器会招呼到自己的身上!”邓梦珂长吐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柳满楼突然“哇”的一声,不管不顾的像一个孩子似的双手伏面痛哭流涕!仿佛这么多年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沉下来,将心底的那份感情彻底的揉碎。

第三十一章 那晚

柳满楼老泪纵横,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哭诉道:“那晚酒桌上,苗忠行不断的抱怨着现在的生活,提议我们师兄弟四人联手劫了财物远走高飞,四弟虽然也喝了不少的酒,但听到此话勃然大怒,骂骂咧咧的站起身要去告发我们,叶寒拉住他的肩膀不断规劝,哪知苗忠行一剑猛的刺向四弟的背部,一时间竟然躲避不开,当场贯胸倒在血泊之中,就在我受到惊吓手足无措之时,苗忠行拉起我和叶寒说道:“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就在今夜动手。”

当时记得叶寒安慰我说道:“先计划一下怎么行动才能全身而退,保证万无一失,你们先合计一下,我去外面找些帮手来!”说罢便迅速离去。

就在我脑袋里一片空白,苗忠行与我描述贵重的财物都贮藏在神医馆何处的时候,叶寒带着一群黑衣蒙面人急匆匆的赶回来,苗忠行与众人窃窃私语的交代一番后,蒙上黑色面巾拉起懵呆的我一起奔向后院。一路上这些人见人就砍,只记得热乎乎的鲜血飞溅在我的脸上,我拉住苗忠行的胳膊哭喊着:“不要啊,停手吧,不要再杀了!”

这时候师傅闻声来到面前,虽然我们脸上蒙着面巾,师傅根据我们的眼神和身形一下就认出了我们,师傅怒喝道:“你们这几个畜生,我真的是瞎了眼!”

不由分说,师傅一怒之下连发杀招,我迫不得已只能拿起武器胡乱的格挡着,一双眼睛看都不敢看着师傅的脸庞,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他满身伤痕鲜血喷溅着倒在了地上。

苗忠行安排众人分别进入家眷房间搜刮查找财物,要求将所有活口全部砍杀,那晚连月亮都躲进了云中,仿佛不忍心再看下去这场惨烈的杀戮。”柳满楼这边还没说完,

邓梦珂猛然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向苗忠行,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动着,双目积聚着仇恨的怒火道:“看来,你就是这次灭门惨案的主谋了!”

苗忠行面露恐惧的摇着头,对着邓梦珂急忙解释道:“不是的,不像柳满楼说的那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就在邓梦珂距离苗忠行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突然苗忠行忽然转头指着叶寒疾声道:“是他,都是他怂恿我的!是他在事发一个月前找到我,告诉我他的全盘计划,并叮嘱我如果酒桌上有人反对我们的计划,不管是谁直接就动手杀人,他还说我在明处,他在暗处相互配合来保障整个计划的实施。”

叶寒闻言脸上神情变了又变,见众人目光均转向了自己,连忙说道:“别听他胡说,这件事全是他威胁利诱我们加入的,我们当时别无选择也是被逼无奈。”

全程仔细聆听的吕大宝突然问道:“江湖传说邓神医家财万贯,珍宝无数,你们当晚是怎么运走这么多财物的居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而且事后你们自己报官也没有人怀疑过问斩的山贼至死也没说出财物的去向,这案子办的也真是蹊跷。”

苗忠行急忙回道:“当晚负责运走财物藏匿起来的正是叶寒,那些黑衣蒙面人就是他找来的帮手,事后被斩头的也正是这批贼人,这些替罪羊也是叶寒计划中的一部分,不过这事情能够顺利实现,还是依靠贿赂了当年不少参与办案的官员。”

面无表情的唐离突然开口说道:“在座的一定奇怪为什么邓公子能够找到我们帮忙,费尽周折来查找当年隐姓埋名犯下恶行的三人,而且我们是无条件的愿意去做这件事,因为邓神医的第四个徒弟,就是那个想阻止其他人计划的徒弟叫唐文杰,是再下的叔叔。而被叶寒出卖后遭到砍头的同伙,那个山贼首领就是这位怒火刀倪鹏的哥哥倪鲲,其他伸手相助的朋友便皆是曾经受过神医恩惠之人。”

叶寒,柳满楼,苗忠行听到唐离所说都低下头不再出声。

“我两天前暗中潜入聚宝斋后,发现花园假山外有看守往复巡逻,仔细观察后认定了石门的位置,严防之下石门后一定是很重要的密室,我便丢了几个石块用声音引走石门外的家丁,待我潜入密室,击杀几个看守家丁后,解救下被锁链捆绑着的柳满楼。哪知他装作奄奄一息深受重伤,其实保存了大部分的体力和功力,经他指引下我们从密道悄然离开,后应他要求将他送至叶府的门口,卜三爷随后探听到你们今夜要反攻聚宝斋,便由我带领卜三爷提前进入密道,他在密道中守候你们的出现,我则在密道外吸引住大部分家丁们的围攻,少主倪鹏等人从正门得以轻易的攻入了聚宝斋,想来不是老天开眼,即是冤死的前辈冥冥之中的保佑才能如此顺利,今日想必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唐离一口气说完,环顾着众人的脸庞。

柳满楼擦干眼角残留的泪水抬起头看了看唐离说道:“这真的可能是天意,让我同样遭受徒弟的反叛杀戮,还安排了四弟的侄儿将我解救,这分明就是命运的轮回。”

唐离依旧没有表情的说道:“我当时忍住没有杀你,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刻。”

“那晚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我娘见老爷已遭不测,便带着我拿起首饰盒从后窗跳到草丛中一路滚爬到路边,在乱石堆里躲到天明后搭乘路过的马车离开,后来我娘听说几个徒弟报官后,已经抓住杀人放火的贼人,想到那晚情景自然想到你们已经买通官府,只好带着我奔走异乡深居浅出,抚养我长大的同时也寄全部复仇希望于我的身上,期盼有一天老天开眼,让我能够找到你们,我成年后根据我娘的描述千辛万苦的找到那些当年我爹有恩于他们的人,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完成复仇大计,可惜有的人肯帮忙,有的人却不记当年恩情,在我娘病逝之后,我终于找到唐离,倪鹏,卜三等人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的时候,我就知道距离今日事成已经不远了,我不是一定要拿回属于我邓家失去的财富,而是要给当年那么多的惨死冤魂一个交代!”邓梦珂在大堂中间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

第三十二章 真相

“当年的事情慢慢平息后,我们偷偷遣回藏宝之地运出财物珍宝,隐姓埋名来到这裕丰城内,三人约定每人分得一份财物,以后没有重要的事就不再相见,我和叶寒靠着分得的财物不久便在这城中娶妻生子富甲一方。可苗忠行一掷千金沉迷赌钱终日买醉,不久便身无分文,见他落魄一个人带着女儿我便好心收留他,让他协助我经营揽月楼,也分得一些酬劳给他,竟然淡忘他曾经狼子野心背叛过师傅,何况这次是作为二师兄的我。他策反我的徒弟作为内应,处心积虑的谋取揽月楼与聚宝斋。我也是咎由自取,想当初选择狼狈为奸同叛师门,最终被狼所弑,今日的我已然无颜在世,我愿当场自尽以表赎罪之心!”柳满楼突然抽出一把短刀,瞬间抹向自己的脖颈。

邓梦珂轻挥衣袖,转身击落柳满楼手中的短刀说道:“你有悔意自尽之心,想必我爹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我本不想拦你,可是我爹当年有一件宝物下落不明,此物非常危险特别,我想知道究竟落入谁人之手”

“我们洗劫神医馆的所有财物平均分成三份,唯独这一件宝物我对叶寒,苗忠行提出要求留在我的身边,因为我偶然一次无意听到师傅与师娘的对话,提到此物的背景来历,虽然可以延年益寿增强功力,但如果使用不当就会让宝物毒性散发,师傅见多识广,但对此物也是束手无策,还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它利弊相互克制的问题,我将宝物留下来后,历经多年也未参透其中的使用方法,本来打算深埋地下将之放弃,又觉得暴殄天物,我便根据宝物的来历作了副画将宝物隐藏起来,一是为了避免有人误用和偷盗,二是为了有朝一日有后人可以继续研究此物。不料被苗忠行将宝物取出,阴差阳错的被柳鹤吞下,想必人早已毒发身亡,宝物也烟消云散了。”柳满楼一脸落寞望着邓梦珂回道。

“这难道是天意吗当年我爹多年的好友在一个雨夜登门,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陶罐,看着里面发着淡蓝色微光的物体告诉我爹事情的经过,在西域刹帝利姓氏的族群在重大祭祀活动的时候会寻找鲲櫫作为献祭品,鲲櫫水陆两栖,生性狡猾凶猛极难捕捉,通常每次祭祀前族人们会制作大量的链钩和渔网,捉到鲲櫫后首先将其头部靠近脖颈下方的位置剖开一个小洞,顺着筋鞘摸到个枣子大的硬核,拉出来丢进火中,传说这样它就失去了狡猾的头脑,只剩下一身的蛮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祭祀前捉到了一只奇怪的双头鲲櫫,这次从头下破口处拉出来的居然是发出蓝色微光的一堆似肉非肉的东西,而且那个动手触碰过的族人很快就毒发身亡了,这让族人们产生了极大的恐慌,他们觉得这是不祥征兆,一定是一只被魔鬼诅咒过的鲲櫫,他们找来祭祀的巫师,将蓝色物体当做祭品存封在器皿中,后来经过几百年的变更,这东西几次易手更换着不同的主人,唯一没变的就是曾经的拥有者均家破人亡,如同受到诅咒一般。我爹的友人偶然得到此物后听闻传说也是坐立难安,找到我爹来识别此物给拿个主意,看看此物到底应该如何处置。”

“我爹诧异的向朋友问道,如果此物天生是个毒物毁掉就罢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偏偏又不愿意毁它,冒着巨大风险保管着它。朋友无奈的回答说,此物可以延缓衰老,强身健体,如果可以找到提炼使用的方法甚至可以长生不老!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抑制它的毒性,也测试不出它的使用方法和适当的用量,我在测试的时候已然中毒多次,不过此物对习武之人的内力提升有很大的刺激增长作用!此时我爹的好友慢慢掀开自己紧裹的头巾,露出额头上暗红色的凸起斑迹。我爹见此情景也是闻所未闻,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不料友人强行托付给我爹帮助研究此物,说几日后便回来取走,谁知道一去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爹对这些古怪的传说向来并不在意,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几个月后发现好友居然音讯全无失踪了,才觉得此事当真有些蹊跷,便开始研究测试此物,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我爹在遇害前已然破解了此物的使用方法和功效,只是还没有办法避免使用它之后,长期积累的毒性在体内不定时的发作,为什么说它非常危险,如果将它投入水井,方圆百里的地下水都会染成剧毒,村庄小镇的百姓都会因饮水后无一幸免。唉,没想到的是我爹也没有逃过此物的诅咒传说!”邓梦珂长叹一口气说道。

“此物一定是要研磨成微小颗粒,取一撮微粒用火烧至冒出袅袅轻烟,人吸入后即可倍感清爽怡人和精力倍增。”吕大宝摸了一下鼻子,点着头说道。

“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到的我爹花费多年时间才测试出关于它凤毛麟角的使用方法!”邓梦珂一脸惊奇的望着吕大宝问道。

“因为他是聪明的大宝!”小木早就坐不住了,屁股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因为如果它具有极高的毒性,每次使用分量上的选择必然是最少的量,只有若有若无的烟雾才是最少的量!而且这些关于祭祀的古老传说中,有很多细节都可能有它的道理,比如祭祀前先挖去这个东西,再去火烧鲲櫫的活体来祭祀,可能他们族人的祖先已经洞悉了此物功效是可以通过烟雾散发的,据我猜测此物可能是它的毒囊腺体,和毒蛇一样被它咬到绝对是必死无疑的。”吕大宝想了想正色说道。

“啊!柳鹤吞了此物后栽入聚宝斋外面的河内,至今未见尸首,那是不是整条河都变成了毒水”苗心媚突然想到此事,脱口而出。

第三十三章 叶寒

“如将此物吞进了肚子,它早已融化在五脏肺腑之中,但他溺毙在此,尸首腐烂在河中恐怕河水真的有毒变的可能!”荒漠毒龙卜三咧着嘴阴冷的说道。

“真的是造孽,今夜这孽债也该我们偿还了!”柳满楼望着跪坐在地上的苗忠行惨笑了一下:“虽然我现在无法杀你,但看起来你应该也活不过今晚。”

柳满楼转过头看了一眼叶寒,眼神中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拱手道:“大哥,不管那晚谁对谁错,我只怪自己没用,优柔寡断没有像四弟那般有勇气去阻止你们,今日,我要先走一步了!”

柳满楼说罢径直冲向墙壁旁的柱子,只见头与柱子相撞瞬间发出“呯”的一声,身体慢慢的滑落随即瘫卧在地上,头上的鲜血如泉涌一般,瞬间染红了地面。

“少主,当晚真的是叶寒指使我们的,我错了,不应该受他的威胁利诱,少主开恩,看我还有一个女儿,剩下她孤苦伶仃一个人的份上,饶我不死!”苗忠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道。

“哼,你为什么不和众人说说你夫人是怎么死的”叶寒轻蔑的望着苗忠行说道。

苗心媚闻言一脸狐疑的拉起苗忠行的手臂问道:“爹,你不是说我娘是病死的吗?怎么他……”

苗忠行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些什么,一副恐慌的神情望着叶寒。

“我们兄弟四人,唯苗忠行成婚较早,那时候你好像只有两岁左右。那晚你娘看到你爹不停杀人,便冲上去对着他又打又骂,劝阻他收手不要继续下去,不料你爹酒后杀红了眼,撕扯中恼羞成怒,不由分说将你娘砍倒在血泊之中,讲到这里,你们应该明白到底是谁才是那晚的主谋了!”叶寒盯着苗心媚逐渐花容失色的脸颊说道。

苗心媚颤抖着身体,眼噙泪水摇晃着苗忠行嘶喊道:“这是真的吗?是你杀了我娘”

苗忠行躲避着女儿的目光,身体缩成一团,突然打落苗心媚抓住自己衣襟的手,忍无可忍的大哭道:“是我!是我杀了她,我这么多年没有再娶妻纳妾,只能依靠赌钱酗酒才能短暂忘记这些,你以为我过得就很开心快乐是吗?”

望着苗忠行泪如泉涌的样子,苗心媚一跺脚,双手掩面痛不欲生的转身离去。

唐离刚要动身去阻止转身离开的苗心媚,邓梦洁一个手势拦住了他,声音低沉的说道:“随她去吧,上一代的恩仇与她无关,看起来她和我的经历一样痛苦可怜。”

“少主,此女子心狠手辣,精于算计。聚宝斋的柳满楼都曾经栽倒在她父女手中,日后可能留有祸患。”倪鹏躬身提醒邓梦珂说道。

邓梦珂没有说话,沉思片刻后对着苗忠行和叶寒说道:“让你们的人都散了吧,人死的越少越好,今日之事与他们无关,我们的帐我们自己清算。”

“如果今天注定鱼死网破,你有绝对把握拿下我们吗?”苗忠行看事态已无反转的可能,起身坐在椅子上对着邓梦珂说道,说话间同时看了看叶寒,阿光,吕大宝和小木。

邓梦珂摇了摇头,摆弄着手指说道:“我娘说的没错,老大奸诈狡猾武功最高,老二优柔寡断书画双绝,老三头脑简单意气用事,老四憨厚忠诚正义凛然,果然如此。”

“你和叶寒的武功在当今武林应该都算做一等一的高手,我既然请到荒漠毒龙卜三,怒火刀倪鹏,冷面鬼唐离这些人,自然了解他们的实力,今夜只有鲜血才能祭慰当年的那些冤魂。”邓梦珂正说着,突然有人不合时宜的笑了。

众人看着叶寒发出阵阵冷笑都心中不解的呆住了,叶寒环顾众人后,缓缓收住冷笑声指着苗忠行说道:“他可以死,但我不能死!”

叶寒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交给身后的阿光,阿光接过物件后一步一步走向大厅中间,站定后对着众人分别展示着手中的物件。

众人见到此物皆是面色一改,深吸了一口气。只见此物外镶金边,内有玉石为框,中间一块红木令牌,上面刻了几个字。

令牌正中刻着“天一教”,下面还有四个小字“辰字分舵”。

叶寒翘起二郎腿,捋了捋白色的胡须,拍了几下衣服上的灰尘说道:“天一教,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不多做介绍,当今武林势力最大,人数最多,手段最辣的组织。恰好我是这个组织中六个分舵的辰字舵舵主,连裕丰城的官府都要给再下几分薄面,如果我今日死在这里,恐怕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走不了!我这次来聚宝斋之前已经安排了人员在山下接应,如果出了意外我没有按时下山,想必官府和天一教马上就会集结队伍,将你们一网打尽。要不你们现在就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样处理我,才是最好的方式”

表情僵硬的唐离抽出离人刀,喝道:“管你什么官府还是什么教,今夜我就让你血溅当场。”

邓梦珂伸手拦住唐离,盯着叶寒洋洋自得的表情说道:“其实今天我还有一位朋友赤墨剑客楚霞飞应该在场。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来吗?”

“因为他现在就在山顶的瀑布源头,只要我一声号令,点燃瞭望台上的火堆,山顶看到信号后楚大侠就会将岩石上的火药引爆,瀑布就会按照新的路线改道后直落山下,任凭你多少援军也决然攻不上来!今夜不管你什么身份,你都不能全身而退。”

“你今夜杀不了他!”就在叶寒不知所措没有出声的时候,只见大厅中心站定一人,胖胖的身体,油光锃亮的脑袋,满脸堆着笑容对着邓梦珂说道。

“小木,我调查你很久了,你到底是什么人”邓梦珂见小木突然站出来阻碍自己的计划,不由满面怒容。

“呵呵,这个死胖子来头可能不小,你们当心点!”吕大宝双眸闪烁,手捏着下巴笑道。

第三十四章 小木

小木的眼睛一翻,玩世不恭的表情马上换了一副肃穆的表情缓缓说道:“邓神医的事情可没那么简单,我有些事情想单独和邓少主说几句。”小木说罢便走向邓梦珂,欲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倪鹏和唐离冷冷的抽出了自己的刀盯着正在走近的小木。

小木目不斜视,笑容可掬一步一步的走近邓梦珂,身边两个凶神恶煞般的人对于他来说就像空气一般。

邓梦珂眯了一下眼睛,皱着眉看着走近自己的小木,用手做出一个不要动手的姿势。

小木将嘴慢慢凑近邓梦珂压低声音耳语了几句,邓梦珂的脸色变了几次,想了想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怎么知道这些”

“哼,因为我就是他那里出来的,所以今天卖我个面子,先饶叶寒狗命一条,日后我必提他人头来见!”小木双手抱臂,眉头一挑自信的看着邓梦珂的反应。

邓梦珂低下头沉默不语,几次攥紧的手又再次放开,欲言又止。

小木像只钻进了鸡窝的黄鼠狼一样笑了,转身对着叶寒说道:“滚吧,改日老子会取你狗命!”

叶寒惊异的瞪着小木看了半响,脑海中怎么也想不起和这个胖子以前有什么交集,是敌是友不管了,先安全脱身才是最重要的,叶寒站起来与阿光等人转身就欲离开。

卜三,倪鹏和唐离都望着沉默中的邓梦珂,他们不知道小木究竟在少主耳边说了什么,让少主如此纠结犹豫。

邓梦珂慢慢抬起头,对叶寒等人说道:“且慢!”

“替我杀了苗忠行,你再离开!”邓梦珂转脸望着正东张西望找机会打算冲出去的苗忠行。

聚宝斋的家丁们自苗心媚离开后已经大部分都偷偷溜走了,剩下几个心腹瞧得形式不妙,看样子主子今夜必死无疑,心中胆寒皆夺门而出。

苗忠行早已偷偷留意好自己的退路,一个纵身直跃而起。心中盘算着只要他跃过大厅角落的屏风,转个弯后立刻撞破窗户而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应该有几率逃出去。

就在苗忠行刚跃过屏风,双脚还未落稳,十二只红尾绣刀先后穿透屏风刺进他的身体中,那种冷澈骨头的感觉让苗忠行浑身一抖便倒卧在地上。

叶寒心情复杂的看着苗忠行和柳满楼的尸体,机械的垂下自己刚刚发出绣刀的双手,带着阿光一行人转身离去,迈过门槛后叶寒忍不住回首再次望了一眼小木和众人,撇了撇嘴角离开了聚宝斋。

吕大宝望着叶寒离去的身影逐渐远去,便踱步来到大厅的中心,对着邓梦珂等人逐一拱手道别,最后望着小木说道:“木爷,您这边请,我们也早些回去吧!”

邓梦洁上下仔细打量着吕大宝问道:“天下真的是没有这么巧的事,原本以为你们是无意间卷入此事,刚刚听闻这位木公子的话,你们居然也是处心积虑有备而来,叶寒的人头我会记得木兄弟的承诺,今日一别,不知以后江湖路上我们再次相见是什么身份和立场,只愿为友莫为敌!”

“我木爷说话算数,一个叶寒不足为虑,何况我身边这位吕大爷那是新一代江湖年青人的侠客榜样,有这样的朋友,我岂能信口雌黄随便许诺。”小木晃着脑袋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想跳过去,狠狠的敲一下他的光头,吕大宝压住自己的念头对着小木说道:“木爷,那咱们就动身吧!”

唐离向前一步拍着吕大宝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吕大宝,眼睛里流露出少见的一丝温暖。

吕大宝露出酒窝开着玩笑道:“唐兄,我们改日痛饮一番,定要不醉不归!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可不想对着你名字的牌位敬酒,很无聊的!”

“放心,我不会让你那样无聊的!”唐离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着回道。

吕大宝和小木走出聚宝斋的大门,穿过廊桥走在下山的路上。

“小木,走到前面就是大路了,我们在路口歇息一下,看看有无过往的马车可以搭乘。”吕大宝打破沉默对着低头走路的小木说道。

“嗯哦,好的。”小木明显心不在焉的回道。

聚宝斋一品堂内,赤墨剑客楚霞飞看到撤退的信号后带队与众人汇合。

邓梦洁双眸湿润的依次拱手拜过倪鹏,唐离,楚霞飞和卜三,轻拭眼角后说道:“感谢各位的仗义相助,邓家的事给大家添麻烦了,从一开始查到聚宝斋的柳满楼,到发现苗忠行和叶寒踪迹,我知道要击杀这三位高手为邓家报仇的难度,这一路的坎坷艰难多亏各位相助,才得以今日计划顺利完成,叶寒虽成为漏网之鱼,一旦离开这里日后他必然多加防范或隐匿不出,但我相信总有办法让他伏法赎罪。”

“少主,邓家的事其实也是我们的事,我们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仇人逍遥法外。”唐离面色阴冷的说道,倪鹏,楚霞飞,卜三均点头称是。

“来,你们去把所有的尸体都拉出去埋在山上,你们去聚宝斋各处巡视一下,你们去打扫下房间,大家也都累了一天,我们干完活就早点歇着吧。”倪鹏见邓梦珂用手指揉着太阳穴,给人的感觉似乎非常疲倦,便指挥着众人立刻分组进行收尾的安排。

邓梦珂慢慢停下了手,抬起眼睛对着唐离说道:“明天我们要再去一下裕丰城的郡守府,这次要软硬兼施,我的目标是留在聚宝斋,将他改造成神医馆,让邓神医的名声再次传播开来,让江湖人士都知道邓家回来了!”

唐离看着邓梦珂年轻坚定的脸庞后隐约藏着的阴冷心机,轻皱眉头的问道:“少主,您的意思是留在这里”

“是的,复仇只是我计划的开始,我要重振邓家的声威和地位,我想要成为我爹那样的江湖传奇!”邓梦珂双眸闪着光亮憧憬着说道。

“少主,我觉得这事要三思而行,从长计议。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唐离内心带着些许不安无奈的说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邓梦珂站起身,边走边说道:“邓神医之所以引来灭门之祸就是因为树大招风,遭小人妒忌,你不想我重蹈覆辙。”

第三十五章 怪物

邓梦珂走到门口停住身形。转身回头看着唐离说道:“成为传奇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我愿意用我的所有去交换,去努力,去尝试。哪怕失败我也不会后悔,毕竟我姓邓!”

唐离望着邓梦珂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又忐忑,不知道是应该为他的伟大理想而开心,还是为了他以后可能遭遇更大的凶险而担心。

“邓梦珂居然相信了你的鬼话,现在还不知道这是昏招还是妙招。”吕大宝坐在路边石头上歇息,望着身边的小木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讲的是鬼话”小木瞪着眼睛说道。

吕大宝笑道:“看你这胖子的表情,我就知道是些不着边际的鬼话,但刚刚多亏你的表现才没有两败俱伤,我们也得以顺利安全脱身。”

“不是因为你爱管闲事,我们能这么晚了还在这路边挨冻吗?不过如果叶寒今晚真的死在聚宝斋,不光是邓梦珂有麻烦,你我都可能受牵连,他们这个天一教确实是有点麻烦!”小木打了个喷嚏,缩着脖子说道。

“因为邓梦珂都是通过别人口述了解的当年情景,他自己也清楚这里面肯定有偏差和误解,每一个人的理解能力和观察角度,还有立场都可能对同一个事件得出不同的结论!我只是瞎编胡乱试着说了几句,没想到真的唬住了他。”小木开始眉飞色舞的吹嘘起来:“那个宝物原本是民间供奉给朝廷,献与皇帝用于制作长生不老丹药,哪知宝物运送过程中在御王府被盗,这个事情现在对于邓家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因为当年事件的当事人均已过世,已经无从考证邓家的清白,所以现在的报仇之事一定要低调进行,要是当年之事追查起来恐怕都要掉脑袋,而叶寒目前身份是天一教的六大分舵的舵主,如果他不明不白的就这样死了,恐怕你邓家复仇和追宝的这些事在江湖上会被传播得人尽皆知。”

吕大宝强忍住笑,伸出大拇指说道:“木爷,你才是天下最聪明的!”

“只是明明见你在他耳边只说了几句话,怎么现在你却讲了这么长一个故事”吕大宝假装一本正经的问道。

“嗯,啊我这不是稍微修饰了一下刚刚所说的话吗,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吧!”小木瞪着眼睛,结结巴巴的回道。

“你认识叶寒”吕大宝换了一个问题,忽然问道。

“啊?不认识……嗯,只是以前听说过而已。”小木随手捡起一支干枯的树枝划戳着地面,低头说道。

吕大宝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望着远处说道:“走吧,我们前面的路还很长,夜色又很黑,但愿我们不要走散。”

小木望着吕大宝走在前面的背影,想喊他等一下自己,却又欲言又止,随即也站起身来快步追了上去。

夜晚的黑幕终于淡去,秋天响午的太阳懒洋洋的照耀着大地,散发出微弱的热度。秋风萧瑟,气温不断的下降告诉我们冬天的脚步已经临近了!

裕丰城西的叶府,阿光跟随一个身披黑色斗篷,面部带有面纱的男子急匆匆的穿过走廊,径直走入叶寒的书房。

待家丁和仆人离开书房后,阿关谨慎的关好房门,恭敬的站立在叶寒身后,坐在椅子上戴着面纱的男子见两人躬身施礼后,阴阳怪气的说道:“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叶寒拱手说道:“回特使,这次因为事关重大,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保证完成。”

“只是……”叶寒语气一转,刚要说下去。

面纱下仅露出双眼的男子,目光中闪过一丝藐视:“这事情难道还需要总舵支援吗?你这舵主是不是做的太舒坦了”

叶寒暗自攥了一下拳,咬着牙回道:“好的,特使等我的好消息。”

响午,裕丰城郊外。

距离聚宝山十余里的小村落中炊烟袅袅,这偏远的小村落里约有十几户农家,这时候都在忙着响午的饭食。

刘大壮发疯般的跑回村落,大呼小叫的不停喊着每一家男人的名字,不一会村头就聚集了十多个村民,都疑惑的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刘大壮。

刘大壮咽了一下口水,索性坐在地上,惊恐的眼神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今天去附近的树林砍柴火,没走了多远,就觉得这路上看到的东西有古怪,那是被撕拽下来的羽毛。这树林里的野兽我见得多了,没有一种野兽是这样把羽毛硬生生撕拽下来再吃掉肉的,沿着羽毛一路丢弃的痕迹,我小心的追踪着,看到羽毛根部撕拽下来血淋淋的皮肉,真的是越看越心惊,后来我赶到一个土坡之上,正纳闷着痕迹怎么不见了,刚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就听见坡下深坑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众人听闻李大壮这一口气讲的内容都觉得有点惊奇,你一言,我一语的猜着什么动物,还有人笑骂着李大壮胆子太小了。

“我小心翼翼蹲下来靠近土坡的边缘,轻轻拨开眼前的乱草望向深坑。我居然看到一个人,他正狼吞虎咽的啃着野鸡,一边撕扯着羽毛,一边生吃着肉。那场面真的是恐怖诡异,吓得我一缩身体,那人的听觉异常的敏锐,这么微小动作引起的声音都没躲过他的耳朵。他慢慢抬起脸,双眼望着我,我瞬间吓的呆住了!”李大壮面露恐惧,两只手紧张得捏着衣角搓来搓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安静下来望着两只眼睛闪着惊恐的李大壮,期待着他继续讲下去。

李大壮定了定神,咽了一下唾液,颤抖着声音说道:“那人的脸腐烂的像从坟墓中刚刚爬出的尸体一样,有的地方似乎已经露出骨头,看着我的眼睛居然是血红色的,他那沾满血肉的嘴咧了一下,好像是对着我呲牙笑了一下。我缓过神来站起来撒丫子就跑,一直没敢回头,一口气跑回来,真的是差点魂都吓丢了!”

这时有村民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吸血僵尸”

众人都瞪了一眼那个多嘴的村民,有个村民说道:“可能是迷路跌下山坡,伤了筋骨爬不上来,也可能是被猎人圈套困住的,应该大伙一起找回去看看。”

李大壮拼命摇着头,疾声说道:“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们也千万不要去!感觉那眼睛里透出来的绝不是人类的目光!”

几个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被困那么久,都腐烂露出骨头了,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救不活了!都散了吧,回家吃饭吧!”

村民们边聊边走开了,只剩下还坐在地上的李大壮,他颤抖着身体望着不远处的树林,心中的那种恐惧还没有消退。

第三十六章 血

李大壮定了定神,咽了一下唾液,颤抖着声音说道:“那人的脸腐烂的像从坟墓中刚刚爬出的尸体一样,有的地方似乎已经露出骨头,一双眼睛居然是血红色的,他那沾满血肉的嘴好像是对着我呲牙笑了一下。我缓过神来站起来撒丫子就跑,一直没敢回头,一口气跑回来,真的是差点魂都吓丢了!”

这时有村民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吸血僵尸”

众人都瞪了一眼那个多嘴的村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村民说道:“可能是迷路跌下山坡,伤了筋骨爬不上来,也可能是被猎人的圈套所困,应该大伙一起找回去看看。”

李大壮拼命摇着头,疾声说道:“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们也千万不要去!感觉那眼睛里透出来的绝不是人类的目光!”

村民们心怀忐忑,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被困那么久,都腐烂露出骨头了,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救不活了!”

“那么多农活忙不过来,闲得没事干,是吧”

“谁知道这大壮是不是撞邪,脑子里出现幻觉了吧!”

“都散了吧,回家吃饭!”

村民们先后离开了,只剩下还坐在地上的李大壮,他颤抖着身体望着不远处的树林,心中的那种恐惧还没有消退。

聚宝斋,一品堂正中央摆出一桌美酒佳肴。

邓梦珂面色微红,举起酒杯对着卜三和唐离说道:“卜三爷,唐兄,两位不愿意留下来和我们一起重建神医馆,我也不强求你们,今日备好美酒佳肴为两位送行,每个人我都安排了一份心意,望两位务必笑纳。”

卜三醉意朦胧呲牙笑道:“少主客气了,老夫因久居塞外习惯了大漠风沙,真的是难以适应在这中原长期居住,感谢少主的心意!”

倪鹏与楚霞飞见唐离面无表情的没有言语,相互望了一眼后,倪鹏端起酒壶来到唐离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唐兄弟你放心,神医馆的事有我和楚大侠在,我相信不久我们就会再次见面!今天我敬你一杯!”

唐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离人刀背在身后,抓起邓梦珂准备的装满银两珠宝的小袋子掂了掂说道:“世间唯有权势和财富才是真实的道理,好的可以变成坏的,坏的也可以变成好的!”

楚霞飞见到唐离说完这些话转身就欲离开,感觉场面有些尴尬,连忙走过去搭住唐离的肩膀,转头和众人说道:“唐兄弟有些不胜酒力,我去送他一程,少主和兄弟们继续畅饮啊,我去去就回。”

邓梦珂没有抬头,自斟自饮后他那阴沉的眼神中显露出一丝不快。

倪鹏见状马上岔开话题说道:“昨夜在聚宝斋中找到的那些柳满楼收藏的字画墨宝,已经被苗忠行装进箱子密封起来,看起来本打算是近期要运出去,这些收藏品的价值完全可以重建当年神医馆的威名!”

邓梦珂和卜三再次碰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说道:“揽月楼在大火中化为灰烬,聚宝斋这么大的产业一夜间易主,有裕丰城的王郡守帮忙处理自然简单很多,只是他的胃口实在太大,我怕有一天满足不了他了,一不小心聚宝斋就会被全部吃掉,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行。”

倪鹏点了点头回道:“少主,我们目前还是要借用他作为靠山,再寻找个合适机会将他扳倒。”

“我相信机会很快就会来临的!”邓梦珂转脸过来望着倪鹏说道。

“你是说……”倪鹏若有所思的回道。

距离聚宝山约十余里的小村落,树林中的柳鹤感觉这两天就像度过了漫长的一年,原本以为那痛不欲生的灼热感已经消失了,谁曾想每过几个时辰就发作一次,每次柳鹤都要整个人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才能有所缓解,水中的倒影显示出脸庞被毒性侵蚀腐烂的不成样子,柳鹤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条命还可以撑多久。

今日正在他饥不择食啃咬着野鸡的时候,树林中居然出现了一个农户,这对于柳鹤来说意味着附近不远处肯定会有村庄,这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柳鹤在树林中窥视着面前的小村落,心里怀念起聚宝斋以前的生活,多希望好好的吃点东西,洗个澡躺在床上睡个好觉。

柳鹤观察了好一会儿眼前的小村落,然后走出树林朝最近的农户房屋走了过去。

裕丰城中心的集市里,吕大宝坐在街边茶肆中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剥着花生不断投入口中的小木无聊的看着往来的路人。

“喂,我们在这里等了好久,怎么你等的人还没有来”小木打了个哈欠,对着吕大宝嘴里嘟囔着。

吕大宝依旧闭着眼睛,嘴里回道:“你如果第一次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就很厌恶他,那这个人就是我们要等的人。”

“娘的,我突然发现开始厌恶你的声音了!”小木斜了一眼吕大宝,嘴里嚼着花生含糊的说道。

柳鹤穿过正等待收割的农田,跨过低矮的木头栅栏来到农户的窗前,“哗啦”一声柳鹤将窗户一下拽的四分五裂,柳鹤感觉只是轻轻的拉了一下,这意外的声响把自己都吓得一抖,柳鹤迟疑的望着双手回想着这两天虽然食不果腹,但体力却丝毫未减,难道是自己强大的求生欲望支撑着自己

柳鹤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翻身进入屋内只见农户家中虽然清贫,屋内桌椅床铺等物件略显老旧,但摆放收拾的还算规矩整洁。

柳鹤翻箱倒柜看到几个粗粮馍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得塞入口中,对于他来说这时候馍的味道如同山珍海味一般。

两个腮帮子撑得鼓鼓的,还未完全咽下的时候,窗外不远处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农户,每个人手上都抓着锄头或铁耙,众人的紧张神情都如临大敌,手中的武器微微的颤抖着。

柳鹤毫不在意的将所有吃的一扫而光,走出屋子前还在盘子里抓起苹果塞入怀中。

众人见柳鹤并不怕人,嚼着嘴里食物大摇大摆的从农屋走了出来,不由每个人都后退了一步。

李大壮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就是他!我说的那个怪物就是他!”

第三十七章 道士

小木百无聊赖的望着人来人往的街上,就在他眼皮慢慢合拢要睡着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沧海必如愿,桑田未变幻,峰回路又转,人算如天算。”只见街口缓缓走过一位算命先生,手持布幡扯着一副公鸭嗓大声吆喝道。

小木被这刺耳的声音搅得心烦,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位算命先生,精瘦的面容中一双大眼睛额外突出,头顶破旧的道冠,身穿补丁满身的蓝色道袍,右手拂尘,左手布幡。

小木看到布幡上的“你命由我”四个字,忍不住哼了一声,对着算命先生做出一个招手的姿势。

年轻的算命先生看到小木和他打着招呼,便满脸堆着笑凑了过来,问道:“这位大爷,玉树临风,器宇不凡,要不要贫道给您算上一卦”

旁边藤椅上的吕大宝瞄着算命先生笑道:“这玉树临风器宇不凡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看不出这胖子有什么特别的”

“沧海未必如愿,桑田也曾变幻,峰回又见路转,人算不如天算。”吕大宝眯着眼睛摇着头继续说道:“你的词我给你改改,现在就好多了。”

瘦弱的道士撇了撇嘴,眉毛一挑尖声说道:“吕大宝,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讨厌的声音到了,你要找的人就到了。我现在明白了,这声音真的是让人受不了。”小木夸张的晃着头,塞起耳朵装作难以忍受的样子说道。

“是啊,最要命的是他偏偏是一个算命的,要不停的讲给你听!”吕大宝一脸无奈的说道:“我要先听好消息!”

道士对两个人的调侃无动于衷,一脸笑容的说道:“先把酬金付了再说,吕大宝也不能赊账!”

吕大宝摸了下鼻子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道士后咧着嘴说道:“这是一百两银票,就看你金嘴李的能耐了。”

李道士也不客气,大咧咧的抓过银票随便往怀里一塞说道:“好消息是那个人找到了,坏消息是他是个死人。”

“吕大宝,他说的这些……就这个值……值一百两”小木眼睛都瞪大了,诧异的看着吕大宝说道。

“值!”吕大宝皱着眉毛说道。

李道士朝小木眨眨眼,又转向吕大宝继续说道:“是被宋晓杀的。”

“这次你我有缘相识,我给你测个字吧”李道士不在理会沉思的吕大宝,凑近小木笑眯眯说道。

“屁!”小木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测吧!”

李道士狡黠一笑,略带得意的说道:“这位兄弟,恕我直言!屁这个字吉凶难辨,从上往下看,上面尸横眼前,下面利刃双刀,你这一路前行免不了有血光之灾!”

“放屁!”小木听得道士越说越玄,一把扯住道士衣襟喝道:“你再敢乱讲,老子掐断你这公鸭嗓!”

吕大宝沉思中抬头见到此景,急忙拉开二人。

道士毫不在意,笑嘻嘻的整理下衣襟对着小木说道:“我还没说完,你就恼了。如果这个字从下往上看,两把尖刀虽然有血光之灾,但意味着你要强强联手才能战无不胜,而且这个字还暗示着让你舍弃那些不重要的外界干扰,内心更加专注才马到功成!”

小木眨了眨眼回味了半天道士的话,居然没再吭声。

裕丰城外,一匹黑色骏马疾驰在田地间的小路上,尘土一溜烟的跟随在马匹脚下,惊起几只田地间啄食的鸟儿,扑楞楞的拍打着翅膀四散开来。

荒漠毒龙卜三头戴斗笠醉眼朦胧的坐在马上,嘴里哼着塞北民曲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悦。

就在前面树荫下沿着小路转了个弯,卜三见不远处的小路正中间站有一人,一群手持锄头铁叉的村民正与其对峙着。

卜三看着此人后背的衣衫褴褛血迹斑斑,心中想到一定是闯进村落的小盗贼和村民们发生了冲突,卜三嘴上刚要怒吼让对方让路,却见此人脚边躺倒着一具死尸,死状甚是恐怖,咽喉处被撕咬的血肉模糊,鲜血正汩汩的流出,看起来应该是刚刚才发生的事,听闻马蹄疾驰之声站在路上的柳鹤也慢慢转过头来。

卜三和柳鹤相互对视着,望见对方腐烂见骨的脸颊上两只血红色的眸子,卜三心中一沉竟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还垂挂着点点血肉的嘴巴微微张开,柳鹤呲着牙对着卜三诡异的笑了一下。

村民们着急的剁着脚对着卜三急声喊道:“小心僵尸!快跑!”

“僵尸!”卜三的酒突然醒了一半,随即跳下马来摘下斗笠挂在马鞍旁边,由身后抽出一把巨大的铁伞。

卜三凸凹不平的一张脸上长满了大小疙瘩,稀疏的几缕黄发被风吹得飘在空中,好似地狱恶鬼突现凡间。

众村民呲目惊呼,见僵尸刚刚伤人后又现恶鬼,皆四散而逃。

柳鹤嘴边涎水直流,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卜三,两只手的手指不受控制的上下抽搐着。

难道真的遇到僵尸卜三不敢轻敌一把铁伞猛然撑开,一群毒虫夹杂着疾飞而出,柳鹤也不躲避,任凭毒虫爬上脸颊,随手捉起几只塞入口中有滋有味的大嚼起来。

卜三见柳鹤口食带有剧毒的毒虫居然无恙,心中不由大骇。

卜三怒吼一声,双手扭转铁伞的手柄,一股浓重的黄烟从伞间喷射而出,同时他佝偻着身形急速弹开,卜三知道只要是这毒烟碰到的活物,都会变成一滩血水。

浓厚的黄烟逐渐慢慢散去,卜三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整个人呆住了!

柳鹤满身覆盖着淡淡黄色的粉末,坐在地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脸上腐烂的皮肉颤微微抖动着,居然看起来毫发无伤。

这真的是僵尸!卜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脚下也不禁有些酸软,心中暗自打鼓要尽快想办法脱身才行。

只见柳鹤突然眼睛一瞪,双手拍地腾身而起,单掌化爪直取卜三的面门而来,卜三心中大惊,慌乱中用巨伞连续格挡着柳鹤的攻势。

柳鹤这边的招式如疾雨扑面,源源不断,转眼二人过手了有二十余招,卜三见自己渐落颓势,突然翻身手腕一抖,只听“嘭”的一声巨伞迎面张开,卜三趁着柳鹤身形受阻,抛开巨伞就欲纵身离开,这时卜三突然看到了一只不应该出现的手。

第三十八章 重生

卜三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体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点什么,两只手凭空的四处抓了两把,便垂下头没了气息。

柳鹤迅速抽回自己穿透对方身体的手,卜三的身体随之而倒,惊恐的表情还停留在他的脸上。

柳鹤看着身旁的尸体摇了摇自己不太清醒的脑袋,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脚步,眯着眼睛回头望着卜三的衣服包裹和不远处的马匹,想了想随即走了过去。

农田之间的一条小路,柳鹤身穿黄袍头戴斗笠,腋下夹着一把巨伞,悠哉的骑着马慢慢远去。

裕丰城西,叶府。

阿光眉头紧锁的看着忧心忡忡的叶寒,小心谨慎的轻声问道:“主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老夫人和少爷还在总舵那边软禁,可特使要求我们暗杀官员也是大罪啊,我们现在是左右为难啊!”

叶寒轻捻胡须,一脸阴郁的说道:“天一教已经开始将势力渗透至朝廷,现在要在每个地方都安插心腹并铲除异己,待时机成熟取而代之。说不定总舵的背后还有隐藏得更深的势力。”

“那这次的暗杀怎么办?真的要动手吗?”阿光愁容满面的问道。

“你先打探一下,搞清楚陈知府进入裕丰城的路线,规划一下我们怎样动手才是万全之策。”叶寒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事已至此,我们如同射出的箭矢已无法回头,只盼总舵这次能够在暗杀事后有所行动,让此事尽可能的降低影响。”

“知府被刺,这么大的事情只怕是没那么好平息。”阿光嘴里嘟囔着领命退下。

裕丰城中心的集市,街边茶肆。

小木望着逐渐消失在人群中李道士的身影一边问道:“吕大宝,你那是什么消息这么贵这破道士靠谱吗”

“关于我爹的消息,多少钱我都要给。”吕大宝低头摆弄着茶盏说道:“金嘴李他一向都这么贵的,我相信他。”

小木想了想,望着吕大宝的脸颊犹犹豫豫的说道:“他……刚刚说……死了是”

“我爹他……没有死,我明天回趟吕家村。”吕大宝抬起头望着街道上往来的人群。

“嗯,那我……们就……就此别过吧,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小木说完并没有起身,一双眼睛盯着吕大宝。

吕大宝收回目光慢慢的转过头,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小木随即说道:“也好,那我们后会有期吧!”

说完吕大宝站起来转身就走出了茶寮,小木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看着他没有回头越走越远,小木暗自骂了几声一跺脚赶了上去。

“你就不挽留我一下吗?你是不是家里很穷,不好意思邀请我去你家里”小木追上吕大宝,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问道:“其实你不用自卑,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嫌弃你的,你家里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没那么金贵,你就不用自责了。”

吕大宝看着小木一本正经的样子,哭笑不得的说道:“木爷,刚刚是你主动说要离别的,这么快就改主意了?我现在其实不算穷,只怕和你在一起久了就会变穷,而且也怕因为我的事让你受到不必要的麻烦。”

“不会的,一点不麻烦。我小木如果怕麻烦就不会和你吕大宝称兄道弟了,如果嫌我吃的多,我尽量克制一下。”小木用手摸着光头,可怜兮兮的说道。

“好啊,那欢迎你来吕家村。”吕大宝眨了眨眼,露出浅浅的酒窝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小木急切的回道:“都可以,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我们出发前结拜为兄弟!”吕大宝笑道。

“哈哈哈!我以为什么呢!”小木喘了口气,如释重负的翻了一下眼说道:“正合我意,这样我就名正言顺的去往吕家村了,探望一下我们的爹。”

吕大宝装作叹气道:“为什么我觉得掉入了深坑,一种爬都爬不上来的感觉。”

山路逐渐崎岖起来,柳鹤只觉浑身发烫,一阵眩晕后便直挺挺的摔下马来。

体内仿佛有万条毒虫游走,钻心般的疼痛不停袭来,柳鹤抓挠在地上的双手不一会儿就变得血肉模糊,只听得一声嘶吼后柳鹤失去了知觉。

黑暗降临,夜凉如水。

柳鹤动了动身体慢慢睁开双眼,一轮弯月挂在夜空之中,柳鹤环顾着四周,马匹早已不知去向。

只觉得体内真气流动如汹涌波涛一般,柳鹤心中暗暗称奇,体内数种毒性如坚石入海居然没有了反应,难道卜三的剧毒与体内留存的剧毒相互克制

柳鹤爬起身来,盘腿打坐,由丹田调动真气运行至全身经脉,只觉得一会儿热气澎湃大汗淋漓,一会儿又冰霜雨雪打着哆嗦,真气四处乱蹿,难以控制,柳鹤不断尝试着引导真气运行,正在反复进退的关键时刻,哪知身边突然蹿出一只野猫,极速跃入灌木乱草之中。柳鹤稍一分神,体内真气失去控制竟然逆脉而行,只见一口鲜血随即喷了出来,柳鹤大惊,恐怕今日要经脉尽断凶多吉少。

不知道过了多久,入定后的柳鹤头上冒出丝丝热气,两只眸子中闪耀着火红诡异的光亮,柳鹤只觉得身体变得无比的轻松,就如同熬夜无眠后睡一个懒觉般的舒畅!

柳鹤纵身而起,运足真气随手一掌劈出,只觉得掌心烈烈生风,破帛之声四起,看着自己出掌的威力,柳鹤不禁一愣,随即心中大喜口中嘶吼道:“改写江湖历史就从我柳鹤开始,我要让每一个人都臣服在我的脚下!”说罢露出了让人颤栗恐惧的狰狞表情。

借着月光吕大宝望着隔壁床上打着呼噜的小木,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不由睡意全无。

在追查当年那件事的过程中,居然无意间的被卷进聚宝斋的恩仇里,而且是江湖中传奇邓神医的灭门惨案,从头至尾真的让人感慨生命无常财势难久,最难受的还是人心叵测。

第三十九章 吕家村

可偏偏那宝物是由自己破解而出,无意当中竟多多少少影响了事情最终的因果,而画卷中还有隐藏的秘密,柳满楼临死之前并没有全盘托出,这其中可能是不想让众人为这宝物再生争端,让这个秘密随他而去可能是最好的结果,哪知这秘密在吕大宝的心中已经被破解,这个事情还有待自己细细考虑后再决定如何是好。

吕大宝在翻来覆去后终于沉沉睡去,因为他知道该来的始终会来,就如同每天早上的太阳一样准时升起!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小木双手枕在头后与吕大宝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着。

“喂,讲一讲你们吕家村的事吧或者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小木嚷嚷道:“要不然我们这路上也太无聊了吧!”

“我就发现你除了睡觉就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你的精力仿佛特别的旺盛!”吕大宝一脸的困意漫不经心的回道。

“看来钱亮是对的,让你讲故事真的是要给钱才行!”小木撇着嘴没好气的说道:“你不理我的话,我干脆去外面和车夫大哥换换,赶马车算了!”

“算了吧,你要是赶车,我怕是一个月也到不了家!”吕大宝无奈的回道。

“那你就陪我聊天!”小木露出无赖般的笑容说道:“你我出发前已经结拜为兄弟,你这当大哥的要有做大哥的样子啊!不要让我失望!”

吕大宝翻了个白眼回道:“我就知道你会拿这个来说事!”

“据吕家村的族谱记载,曾有兄弟几人因祸难躲避于此,为避人耳目将本姓古改为吕,后居留此地至今,现村庄中一共三十几户吕姓族人和睦相处,共同过着平淡的男耕女织的生活。”吕大宝斜靠在马车的软榻上娓娓道来:“直到那一年我爹在吕家村祠堂门前的大树下偶然挖出一个铁盒,盒子中有一块记载着古姓族人逃亡缘由的绢布和几本古家的武功秘籍,后来吕家村几位长辈见我爹有如此机缘,便认定是古家先祖冥冥之中的安排,他们不再隐藏自己的武功并倾囊相授。”

“我记得在我七岁那年,家中走动拜访的人突然增多,在不久后那年的盛夏,爹娘二人在深夜中返回家中,我爹深受重伤筋脉尽损,后经过我娘的悉心照顾下身体慢慢好转,但整日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直到后来我娘因病去世,他一夜之间满头白发,精神也变得癫狂。”小木打断了吕大宝的回忆问道:“那个金嘴李去调查的是你爹当年受伤之事”

吕大宝叹了口气说道:“我爹当年就是因为看到我们古家避祸的缘由后,心中积怨不忿。自觉武功火候已到,便去与对方寻求一战。”

“古家原本居住在江南荷塘镇,镇上有两个家族权势财富不分上下,宋氏家族与古氏家族因利益冲突纠纷双方相争多年,最终约定以赌局输赢来决定哪个家族离开。当年的赌局是比较奇怪的,约定从荷塘镇出发赶往京城往返时间用时最短的一方获胜,结果我们古姓家族输后被赶出荷塘镇。”小木再一次打断吕大宝问道:“你们家族应该愿赌服输,因为这个事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几代人都过去了!”

吕大宝瞪了一眼小木继续说道:“因为我爹后来查到当年的赌局其实是内外勾结的圈套,就是为了侵占古家的产业和利益。所以我爹找到当年的宋氏后人,想再次约定赌局来争取实现族人们回归家乡荷塘镇的愿望,宋氏后人宋晓与我爹约定再次以当年的方式进行赌局。但就在我爹就要赢下这次赌局,在京城返回荷塘镇的时候,遭遇到了杀手的暗算,我爹深受重伤自然就输了赌局。我多次寻找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只好拜托金嘴李道士去查找那个杀手,目前的结果和我猜测的一样,杀手销声匿迹的原因就是早已经被宋晓灭了口。”

小木一拍大腿骂道:“娘的,改日我与你同去荷塘镇,老子要把他宋晓的脑袋拧下来!”

“这宋晓可不是一般的人,被拧下脑袋的很可能是我们!”吕大宝一脸严肃的望着小木说道。

小木诧异的张大嘴结结巴巴的问道:“难道……他……他具有妖神之力……皇族权势那这个事怎么办?”

“我还不知道怎么办,慢慢来吧。但我爹回归荷塘镇的愿望我一定要让它实现!”吕大宝皱着眉头坚定的说道。

裕丰城,叶府。

“主人,陈知府进城的路线属下已经打探好了,您看看这张图。”阿光在桌上恭敬的铺开地图。

叶寒紧皱眉头盯着地图上标注的路线,用手指敲点着一处标记向阿光问道:“这是哪里?”

“回主人,这是一个供路人歇息饮食的小集市,以前应该是一个驿站,荒废后现在都是一些路边小摊和草棚。”阿光看了看地图回道。

叶寒闭上眼冥想了一会儿,片刻后睁开眼点了点头说道:“陈知府等人到裕丰城这条路是必经之路,城内人多眼杂,我们就在此地动手,我们现在要计算好他们到达的时间和人数,规划下如何动手才能万无一失。”

阿光拱手领命退下,叶寒盯着地图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吕大宝与小木乘坐的马车走走停停,好久没有如此惬意放松的状态,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时间过得飞快。

这日远处一匹快马疾驰而来,身后一队人马紧随身后叫骂追赶。

小木挑开马车窗口的垂帘,正欲望个仔细,几枚箭矢破风而至,“嘭,嘭”钉入马车的窗口边缘木料之中,小木吓得一缩手不禁心生怒气骂道:“娘的,差点射到老子的手,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睛没个准头的孙子。”

小木说罢从窗口倒挂翻身而出,双臂横抱胸前稳稳的站立在马车顶棚之上。

吕大宝依旧躺在软榻上摇摇头自言自语笑道:“窗口这般窄小,这肥胖的身体居然像蛇一般灵活,真是不可思议。”

第四十章 重逢

车顶上小木双臂环抱胸前单脚独立,任马车继续前行颠簸他的身形竟然稳如泰山。

后面追赶叫骂的一行人见此景均是一愣,都放缓了马匹的速度,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小木咧嘴骂道:“刚刚是哪个没长眼睛的乱射箭你们知道惊扰了马车上的哪位大侠吗?”

车内吕大宝听到小木的胡言乱语,忍不住拨开窗口垂帘,探出头来刚要打断他的话,就见马车外刚刚躲避追赶的那人拉下面巾对着吕大宝喊道:“宝哥,是你吗?”

“当代青年侠客的榜样,武林新生代十大高手之一,江湖人称聪明的大宝吕少侠正在车内歇息,你们如果现在就滚过来跪下道歉,木爷我可能发善心饶了你们,如果……”小木由车顶翻身落地,煞有其事的大声说道。

小木还没说完,吕大宝与一位妙龄女子由马车后面走了出来,女子见到小木喊道:“木兄,多亏遇见你们了,阿鸿妹妹险些被这些贼人害死了。”

“阿鸿哈哈哈,怎么这么巧牛家庄一别后能够这里再次相遇真的是缘分啊!妹妹莫慌,有我木爷在此为你做主,这几个小贼不足为惧。”小木望着阿鸿笑盈盈的说道。

对面队伍中为首大汉由马上一跃而下,眼睛上下打量着吕大宝,小木和阿鸿三人,抱拳作揖咧嘴笑道:“吕大宝,好,非常好!”

“两位大侠勿多管闲事,天一教在此处理教内事务请回避。”大汉不慌不忙的手中亮出天一教的令牌说道。

“又是天一教!阿鸿你是天一教的人”小木闻言皱着眉转头向阿鸿问道。

阿鸿唯唯诺诺的低头回道:“我受到蛊惑误入天一教,前几日偷偷溜走后他们想尽办法要抓我回去。”

大汉一脸肃穆的说道:“一日入教,终生为教,天一教对你这种叛孽一定要施以教规惩戒。”

吕大宝向前一步,拱手施礼问道:“壮士,我想请问教规是怎么样处理这种问题的”

“身受三刀,自断一臂,方可认定离教之决心。”大汉双眼露出阴冷的目光看着吕大宝回道。

“哈哈,天一教真的以为天下是自己说了算了,是吗”小木一副鄙夷的表情冷笑道。

“如果我们不愿意回避,非要管这个闲事呢?”吕大宝轻踱脚步,脸上露出两个酒窝笑道。

大汉疑惑的转头望了望身后的队伍,其他人也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他们心里都在想这两人疯了吧,居然天一教的事也敢插手。

大汉再次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两人,想了想说道:“有的闲事可以管,但有的闲事可能会搭上性命,你们想好了吗?”

阿鸿挺身向前厉声道:“既然你们一路锲而不舍追杀我一个女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件事因我而起与我朋友无关,今日要取我手臂的就尽管来吧!”

大汉双目精光闪烁,抽出一把分水逆纹叉,纵身直奔阿鸿而来。

吕大宝与小木的身形随之而动,天一教的教徒们瞬间将几人团团围住,每个人走位鬼魅,安排紧密,竟然摆出一个奇怪的阵法。

吕大宝本来心中还纳闷,按道理讲阿鸿的武功并不弱,为什么一路躲避这些教徒的追击而不与之交手,现在看来为首的汉子武功不但高强,还有这诡异的阵法相助,真的是有点棘手。

吕大宝,小木,阿鸿三人左突右冲,不料阵法却随形势而变幻,大汉的分水逆纹叉在这阵中似毒蛇吐芯,行迹鬼魅的不断刺出,令人防不胜防。

小木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嘴里骂道:“娘的,这天一教看起来有两下子,这破阵法还算好玩!”

吕大宝左顾右盼,忽然大喝了一声:“上来!”说罢一个翻身双脚站立在小木的肩头。

阿鸿闻声后随即领悟了吕大宝的意思,轻喝一声单脚在小木的后背上借力跃身而起,三人呈柱型上中下排列,吕大宝在中间负责查看阵法的漏洞和指挥方向,阿鸿和小木则应对着阵法的攻势,果然在吕大宝的指挥之下,三人不一会儿就冲出阵来,大汉见阵法已破便示意队伍停手,怏怏说道:“天一教不会就这样算了,一定会让你们复出更大的代价。”

望着众教徒们上马转眼离去,阿鸿转过头眼睛红红的对小木和吕大宝说道:“这次又多亏两位大哥相助,只是这日后该如何是好,给两位哥哥惹来这么大的麻烦!阿鸿我真是心中特别的难过。”

小木大咧咧的笑道:“鸿姑娘,你多虑了,就这个天一教我还真没放在眼里。就算他们教主来了,这次也照样让他们吃瘪。”

“鸿姑娘,你这话说的不错,确实是惹来一个大麻烦!以后我们千万要小心行事,这天一教的势力和手段还是蛮多的。”吕大宝望着远处,摸娑着下巴说道。

“瞧你那样,难道见死不救吗?这么美的妹子自断一臂,你能袖手旁观不成”小木瞪了一眼吕大宝说道。

“这阵法颇有来头与为首的大汉所用的兵器都应该是来自南海一带的江湖派系,天一帮的势力分为六个分舵,按照地域分布这里应该是叶寒掌管的范围之内,那这些南海的派系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难道就为了追一个逃走的教徒,就要动用这么多人的力量”吕大宝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管的真多,你慢慢想吧,我和鸿姑娘先上车了!你骑鸿姑娘的那匹马跟上来吧!”小木拉起阿鸿的袖子示意上车而行。

“你……”吕大宝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两位哥哥现在是去向何处妹妹我孤身一人,之前入教也是为了有个心中的归宿,谁料入教之后发现教规森严且残酷无理,而且安排之下教徒们均行事诡异,想必是有做伤天害理之事。”阿鸿见状轻声对两人说道:“如果方便,是否可以暂时跟随两位哥哥行走江湖,妹妹我会洗衣煮饭照料起居,也好报答两位相助之恩。”

“这个……嗯……”吕大宝挠了挠头,一副为难的表情刚要委婉的拒绝。

“那太好了,快上车吧!三个人一起肯定比两个人有趣多了,吕大宝你也来吧,挤一挤又不能死。”小木兴高采烈鼓掌打断吕大宝说道。

第四十一章 有诈

裕丰城外,谢俊不停的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骑着马走在队伍的前面,时近晌午只听得肚子饿的咕咕作响,眼见远处路边上隐约有几间茶寮和一些摊贩。

他勒住马匹回头望着队伍中那辆豪华马车,正欲下马去请示是否在前方歇息休整一下,只见一队人马迎面疾驰而来。

“裕丰城郡守王宁恭迎知府大人!”队伍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行拜在马车前大声说道。

马车的垂帘微微掀起一条缝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道:“王宁,你怎么来了?我这次是私事出行,告诉你的属下我们要低调一点。”

“知府大人,小的听闻您这次出行需经过裕丰城,特赶来为您开路护送,您的提拔栽培之恩再下岂敢淡忘。”王宁施礼后恳切的说道。

谢俊不耐烦的说道:“王郡守,时近晌午,我们打算在前面休整一下再动身,知府大人本次出行还烦劳各位,请兄弟们前面警戒开路吧。”

王宁闻言即起身上马,招呼属下们两边警戒开路,众人簇拥着马车缓缓向前面路边的茶寮走来。

十字路口上几间破败的驿站茅草小屋,荒废后被附近村民改造为茶食小摊,接待路过的行人饮茶用餐。

茶寮外有一个水果摊,一位干枯瘦小的老头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在他脚下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拿着杂草丛中捉来的蚂蚱玩的不亦乐乎。

对面一个杂货郎坐在两个货筐的扁担上,正认真的修补着手上的物件。

水果摊后面的茶寮中一对中年夫妇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粗馍,桌子上放着两个人携带的包裹和油纸伞。

茶寮掌柜的和一个老头正下着棋,旁边蹲着一个伙计正聚精会神的看的入迷。

十字路口停了下来的王宁对属下发出指令道:“你们进去清一下场地。”

“算了,我们歇息片刻用餐后即刻动身,不用惊扰驱赶其他人。”谢俊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当谢俊环顾着周围走进茶寮的时候,他的心里总觉得这地方看起来有点不舒服,又说不上哪里不舒服。

谢俊皱着眉望着杂货郎,又看了看果摊后的老头和小孩儿,把目光扫过夫妇那桌上的包裹,最后停留在掌柜的身上,大声说道:“掌柜的,茶水和吃的端上来,速度快点。”

掌柜的抬头望见谢俊和外面身穿官服的王宁等人,急忙一脸堆笑的说道:“官爷,您稍等,马上就来哈!”

豪华马车的垂帘掀开后一位腆着肚子,身着华服的胖子缓步走了下来,官兵们散开在身边护送着进入茶寮。

官兵们三三两两的围坐下来后,谢俊上下打量着距离不远的那对夫妇,两人粗布麻衣一副农户的装扮,目不斜视的啃着手中的馍,仿佛不知道茶寮中一下子进来了这么多的人。

谢俊摘下腰间的宝剑按在桌面上,小声对身边的王宁说道:“这里好像有些古怪,我们小心点。”

夫妇两人吃完手中的馍,中年男子打了一个饱嗝对着女子说道:“这茶寮中怎么飞进来了一堆苍蝇!”

女子瞄了一眼谢俊这边掩鼻回道:“想必是路边的茅厕中飞出,感觉臭的要命。”

谢俊眯了一下眼睛,抓起宝剑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喝道:“你们竟敢辱骂官员,是什么人这么大胆,不想要命了吗?”

妇人噗嗤笑了出来:“呵,今天还不知道是谁的命要没有了,像个傻子一样。”

中年男子附和着妇人笑道:“在场一共也没几个人,你猜猜谁是杀手”

谢俊闻言立即望向左右,果摊的老头依旧闭目养神,脚下的孩子也没有离开,不对!对面的杂货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不对!刚刚和掌柜下棋的老头也不见了!看来今天的茶寮中是有高人精心布局,而且眼前这对夫妇看起来有恃无恐,绝对不可小觑。

谢俊转了转眼睛,挥舞着宝剑大声说道:“保护大人,撤!”

就在众人起身打算撤出茶寮的时候,一脸笑容的掌柜拎着热水,身后小伙计端着茶点从后面走了出来,掌柜见众人打算离去不解的问道:“官爷,这就要动身了吗?茶点都准备好了,用完再走吧!”

谢俊转过身刚要回答,只见掌柜和伙计手中的热水茶点如同仙女散花般泼洒而出。

谢俊心中暗道不好,一边纵身退守到知府大人身边一边怒吼道:“给我拿下这些刺客,保护好知府大人!”

王宁等人见此景也是心中大吃一惊,手忙脚乱的躲避着泼来的热水,几个下属因躲避不及惨叫声四起,一时间茶寮中混乱成一团。

掌柜的微微一笑骂道:“狗官们,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谢俊见掌柜的和伙计在官兵的围堵之下,左冲右挡毫无惧色,而且两边的武功相差悬殊,不一会儿官兵们就被撂倒了一片,不由暗自抽出宝剑伺机而动。

肥头大耳的陈知府却毫不在意,似乎现场的混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还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看起了热闹。

这时只听路边马车中突然飞撞出一人,正是之前路边那个不见踪影的杂货郎,飞起后重重的跌在路上挣扎了几下,便狂吐鲜血不再动弹。

众人不禁停下来望向这边,见由马车上下来一人,黑色短袖紧衣下露出健硕的双臂,横眉怒目的脸上横跨着一条巨大伤疤,双手套着特制的铁环,环上凸起着尖刺。

陈知府鼓了几下掌望着掌柜和伙计笑道:“就凭你们几个毛贼还想造反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夫妇中的男子皱了一下眉头嘟囔道:“哎呦,这铁狼啥时候也成了官府的狗”

掌柜与伙计见杂货郎突然由马车中飞出后倒地身亡均是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抽出腰中的弯刀咬牙呲目直奔官兵众人而来。

谢俊机敏的望着周围,见果摊老头与小孩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躲在路旁,那对夫妇漫不经心的坐在原来的位置未动,唯独下棋的老者还未现身,不由心中暗生几分诧异。

第四十二章 铁狼

任凭身边的官兵与潜伏在茶寮中的暗杀者刀光剑影的争斗,那对夫妇却旁若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被夫妇称作铁狼的黑衣男子走到桌前,望着夫妇仔细打量后立刻恭敬的双手作揖,在那有着刺眼刀疤的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道:“因为今日有任务在身,不知黄龙洞仙侣在此歇息,不得已叨扰二位了!敢问您二位是……因何方邀请来到此地”

夫妇中的男子不以为然的随口回道:“铁狼,我夫妇二人在此歇息凑巧遇到今日之事,我们不会插手和协助任何一方,你我过往虽无太多交集和利益关系,但是我要奉劝你一句,今日凶多吉少。”

说罢,夫妇俩抓起桌上的包裹径直走出了茶寮,铁狼楞在原地仔细琢磨回味着男子刚刚的话,就在此时只听“嘭”的一声,茶寮茅草屋顶居然裂开一个大洞,十余位蒙面壮汉手持利刃随着下棋老者的带领下从天而降。

铁狼大吼一声:“来的好!”

只见他双手将铁环抓紧,一个纵身冲入人群中与来者厮杀起来。

谢俊见潜伏暗杀者突然又增多了一波,心中不安越发强烈起来,他将王宁拉到一边,安排拖住茶寮掌柜和伙计等人,自己则带着几名官兵护送着陈知府匆忙登上马车,打算先行离开这是非之地,赶往裕丰城内。

谁料马车刚刚驶出不远,在一片腾空而起的尘土中伴着一声巨响,谢俊等人连同马车竟跌入路中的陷阱深坑之中。

几根尖锐的木桩将马车穿透后锁死在陷阱中,因为坠落坑底满脸是血的谢俊挣扎着爬起来,望着马车和伤亡的官兵们正焦急的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情。

他发现自己的脚下似乎踩了什么东西,感觉黏糊糊的,仔细一看这陷阱的坑底居然铺了一层黑油!

就在他瞪大双眼,张开嘴巴喊出:“救我!”的时候,不知哪里而来的几根燃烧的火把被甩了进来,瞬间火光便淹没了深坑,焦灼的黑烟随之而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很快就被大火湮没。

铁狼鏖战中见情形发生巨变,不由大吃一惊,忙乱间竟然后背上挨了两刀。

望着不远处坑中腾起的浓烟和火光,王宁这边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恐惧像一条毒蛇般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脏,内心深处只有一个声音响起“陈知府死了”。

下棋老者叶寒此时见本次行动已大功告成,便招呼假扮掌柜的阿光等人一起围攻铁狼,哪知铁狼在惊变之下愈发凶猛,带着铁环的双拳虎虎生风,一时间拳到之处扫倒数人,无人可挡。

王宁狼狈的被官兵们扶起身来,望着孤身一人但不落下风的铁狼,咬牙喝道:“弟兄们,给我上……与铁狼一起拿下这群贼子!”

叶寒心中怕再生变故,知此地不宜久留,口中呼哨一声,一张隐藏地面之下的巨大铁网随着而起,同时数十支弩箭在壮汉手中激射发出,可怜铁狼和王宁官兵等人困在网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射成刺猬。

“麻利点,把现场打扫干净,尸体都丢入深坑埋好。”叶寒见官兵再无活口,随即下令说道。

阿光等人做事迅速,拖的拖,抗的抗,不一会儿就把茶寮内外清理的干干净净,感觉这条路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众人环视周围见已无异状正欲离开,叶寒突然拦住众人,对着路边一棵大树喝道:“出来吧,鬼鬼祟祟的不敢见人吗?”

“嘿嘿!”此前瓜摊前枯瘦的老头讪笑着由树后闪了出来,身边躲闪着那个十几岁的男娃。

“你到底是什么人”叶寒眯着眼睛扫视着老头枯瘦的脸庞问道:“我们的计划实施前已经把附近摆摊的村民全部驱赶离开了这条路,就在陈知府一行人出现前一刻你竟然推着水果摊不知哪里出来停留在路边,我马上安排了一个手下假扮货郎在对面全程监视着你,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以为你只是附近村民凑巧路过此地摆摊,没想到你最后还是要现身于此,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目的!”

“嘿嘿!”枯瘦老者轻轻抚摸着小孩的头望着叶寒说道:“刺杀官员这罪可是掉脑袋的,但是你这脑袋过了今天还在不在是个问题!”

阿光皱了一下眉头,向前一步突然出手抓向身前的老头,枯瘦的老头轻松的格挡住阿光的攻势,只见寒光一闪,阿光愕然的望着自己的腹部突然多出一把刀柄,穿透自己身体的这把利刃竟然出自老头身后的男娃手中,叶寒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着男娃诡异笑容下抽刀之势,阿光的身体像沙袋一样重重的扑倒在众人面前,鲜血在他身体和地面的缝隙中不断喷涌而出。

叶寒望着阿光的尸首不禁后退了一步,手心中已然多了两把袖中飞刀蓄势待发,只见枯瘦老者自树后亮出一把分水逆纹叉,男娃也闪在一边手握着滴落鲜血的短刀,两个人都露出让人不寒而栗诡异的笑容。

叶寒见枯瘦老头手中的分水逆纹叉,不解的问道:“天水之央,一夜风霜,辰星之光,四野八荒!”

枯瘦老头将分水逆纹叉立在身边,缓缓说道:“月下之觞,南海为乡!”

“天一教南海月字分舵”叶寒更加疑惑的追问道。

“正是!”枯瘦老头回道:“奉本教特使之命,监督你本次行动的成败!”

“本次行动顺利成功,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属下”叶寒又退了一步警惕的问道。

枯瘦老者瘆人的笑道:“不管行动是否顺利成功,你都得死!因为特使已经找到了辰字分舵更合适的那个舵主!”

“你们……竟然如此对我!”叶寒大怒的吼道。

“你也好早点下去陪陪你的夫人和孩子!”枯瘦老头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

叶寒闻言双目圆睁,手中的袖刀随之激射而出,众人见状一拥而上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一起攻向枯瘦老头和男娃。

第四十三章 观局者

枯瘦老头轻描淡写的用手中分水逆纹叉扫掉飞射而来的袖刀,随即躬身弯腰,男娃一个箭步脚踏老头背部借力前冲,手中短刀竟然舞出一片眩晕的刀花,众人闪避不及的身上均裂出几道血痕。

叶寒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隐约想起一人,他操着颤颤巍巍的声音问道:“你是无面佛你们”

枯瘦老头微微一笑:“江湖中听说过无面佛的人很多,却很少有人知道无面佛这个名号背后到底是谁,更想不到这名号之后居然是两个人!嘿嘿!因为知道的越多,往往死的就似乎越快!”

叶寒此时不由心中暗暗叫苦,见众人在无面佛的面前如螳臂当车一般,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就像溺水的人发现了不远处的浮木。

男娃留意到叶寒的脸色片刻间变幻了好几种神态,最后竟似乎有恃无恐的冷笑了一声。男娃迅速收刀一个抽身回到枯瘦老头的身后,与老头耳语了几句。

老头眼皮一翻,盯着叶寒粲然问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难道这行动中你还设有其他后手和诡计”

“并没有什么特别安排,只是我这个人有个习惯,每次行动前都会进行反复推敲和模拟演练,而且不仅仅是心中揣测,我往往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执行细节一点不漏的书写在绢纸上。”叶寒捋了一下胡子,脸上露出了一点得意的样子说道:“恰好我这次出发前把这份绢纸交给了一个朋友保管,而且叮嘱他若明天约定时间见不到我就可打开查看,又恰好这个朋友居然在官府任职,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有趣”

“哼!不错,听上去相当有趣!”枯瘦老头哼了一声回道。

叶寒笑眯眯的继续说道:“绢纸上面不光提到这次行动的背后势力正是天一教,而且还推理分析了刺杀官员的原因。虽然天一教向来神秘莫测,作为分舵舵主我也接触不到太多教内的事务信息,但我通过以往搜集到的关于天一教的传说和众多事件遗留的线索,对天一教的狼子野心也是略知一二……”

枯瘦老头目射凶光刚要打断叶寒的话,背后男娃突然拽住他的衣衫一把搂住老头脖子,靠近耳边嘀咕了几声,老头怒哼着斜看了一眼叶寒后竟然腾空而起,几个纵身起落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叶寒背上的冷汗几乎浸透了自己的衣服,望着枯瘦老人消失的方向他长吁了一口气,心中还在揣测着枯瘦老头为何突然离去,这时脚下突然感受到了地面隐约的微微颤动。

顷刻间只见小路两端尘土飞扬,两队官兵分别从前后包抄上来,足有几百人之多。队伍后面的弓弩手也是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将叶寒等人团团围住,为首官员端坐在马上对着众人怒喝道:“给我拿下这群反贼,仔细搜查四周,每个角落都不要遗漏,把陈知府和王大人找到!”

叶寒露出诧异的表情望着官兵们,心中纳闷为什么他们会赶到这里是谁走漏了这次行动的风声为什么偏偏等我们得手后他们才会赶到现场难道有人假借天一教除掉陈知府等人

看情形这次真的是无法脱身了!

还在叶寒心中胡思乱想之际,官兵们开始上前推搡着众人,按照顺序依次绑了准备押回裕丰城,叶寒瞄了一眼之前填埋好的深坑位置,有几个属下为了能够活命已经主动和官兵们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官兵们围聚在一起谨慎的挖掘着。

此时远处山腰的一个凸起的巨石上,两位男子盘腿而作。从两人所处位置的视角看过去,整条小路一览无遗尽在眼中。

看到山下刺杀官员的行动接近尾声,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对方均满意的点了点头,其中一位男子抚摸着一把暗红色无光泽的巨刀说道:“叶寒这次的罪名可是不小,抄家问斩应该是躲不过了。”

另一男子望着山下还在忙碌的官兵说道:“这次裕丰城的王宁借此机会除去,对于我们是个好事,这家伙仗着权势对我们少主获得的财富一直虎视眈眈。”

男子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次刺杀官员的事牵扯到天一教,不知道对于他们来说以后是否会收敛一点,朝廷如果集中精力想灭掉他们应该是轻而易举,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反应,想必这事后还有其他不被人知的缘由,而且这次行动中有的人看起来不是来自天一教,究竟又是来自何方的势力呢?”

将怒火妖刀背在身后的倪鹏站起身来,对赤墨剑客楚霞飞说道:“我们先回神医馆禀告邓少主事情的进展,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楚霞飞点点头微笑道:“倪兄说的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早赶回去。”

吕家村,祠堂对面的小河边。

吕大宝,小木,阿鸿三人围坐在石桌前。

小木抓起一把桌上的野果塞进嘴里胡乱的嚼着,翘着二郎腿偏着脑袋左看看吕大宝,右看看阿鸿,惬意的说道:“唉,这才是生活。”

“这小村庄真的是世外桃源,景色又美,又无外人打扰,如果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简直是上天赐予的福气!”阿鸿双手支着桌面托着腮陶醉的说道。

吕大宝靠在石桌后的藤椅上,注视着河面上悠哉游走的几对白鹅,自言自语道:“活在当下重要还是落叶归根重要是来日方长重要还是寻根溯源重要”

“吃饱不饿最重要!”小木嘴里边嚼边嘟囔道:“哦对,还有睡觉也很重要!”

阿鸿妙目流转笑靥如花道:“嗯,开心最重要!木哥你说是不是啊”

“嗯,吃饱喝足自然就开心喽!”小木偷瞄了一下心事重重的吕大宝说道。

河中的白鹅扑腾着翅膀,将身上的水珠洒落在水面上,迎着阳光空中晶莹的水滴透出斑斓的光亮。

吕大宝慢慢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小木和阿鸿,一脸无奈的说道:“你们俩就知道吃喝玩乐,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小木不以为然嗤鼻回道:“理想要建立在行动上,而行动要建立在体力上,而体力是温饱带来的,没有错吧?”

“不错,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我们把酒肉准备好,我们今夜来个不醉不归!”吕大宝眨眨眼,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大声说道:“酒肉朋友,我有你们这样的酒肉朋友也很不错!”

第四十四章 钱府

裕丰城,聚宝山,神医馆。

邓梦珂靠在太师椅上,手指轻叩茶盏仔细的听着倪鹏的汇报,身旁的楚霞飞时不时补充着当时的情形。

当邓梦珂听到神秘夫妇突然离开,武功诡异的老头和孩子的时候都紧皱着眉头。

倪鹏望了望楚霞飞,转头对邓少主低声说道:“因为需要潜伏几天的时间,为了不被警觉的叶寒发现我们,我们选择的最佳观测点距离现场比较远,对众人的对话是没有办法听到,只能对于现场发生的情形变化进行推测。”

“现场的过程中虽然出现几次意料之外的事情,但还是按照叶寒之前设想的计划进行着,在他成功暗杀了陈知府与裕丰城巡抚王宁之前,我们的匿名举报也及时发出,官兵们在最合适的时间点及时赶到,叶寒等人被当场擒回官府大牢,等待他的只有抄家问罪。”倪鹏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们最近跟踪王宁,想找到一些他身后见不得人的隐私,用于要挟或者举报王宁,如果危及到他的官位或许可以让他打消继续压榨神医馆的想法。通过跟踪和打探我们发现王宁正准备着几天后迎接陈知府的到来,我和楚兄提前赶到那条必经之路去查看迎接地点的时候,居然发现叶寒等人形迹可疑的出现在那里,我们索性就找了个半山腰的地方监视了几天时间,从驱赶摆摊的农户到深夜挖坑,楚兄和我发现这个叶寒竟然打算要在此地伏击某人,直到今日清晨他们布置好了一切,看到陈知府一行人出现的时候,我们突然明白了叶寒的意图,我们马上安排人手通知城内官兵,打算趁着混乱借此机会除掉王宁和叶寒两人,官兵及时赶到对于我们真的是犹如天助,我和楚兄当时正在犹豫是否冲下山去与叶寒大战一场。

邓梦珂慢慢站起身来,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左右踱了几步后望着倪鹏和楚霞飞低声说道:“这件事有些蹊跷,虽然我们目前借此机会除掉了王宁,但天一教应该不会放弃叶寒,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或者杀人灭口或者劫狱救人,这刺杀官员的罪名叶寒肯定是不会自己背负的,天一教现在虽然目空一切做事招摇,却还没到与官府正面为敌的地步。”

“这叶寒,看来这次又是要死里逃生了?”倪鹏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倒是另外的那对夫妇和老人孩子的举止行为甚是奇怪,你们这几天在城里办事也要多加留意和小心。”邓梦珂双唇微启慢慢说道。

“我最近经常失眠,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着关于以往和未来。虽然我们把聚宝斋的大门重新修缮并更换成了“神医馆”的牌匾,但是你们的心里也知道我并没有继承到神医的真传,家中那些宝贵的医书和祖传的医术在我这一代已经失传,神医馆这三个字现在看起来其实毫无意义,我有个想法在心里游荡了很久,如果能够实现必然会重塑神医馆在江湖中的名望!”邓梦珂阴冷着脸庞望着倪鹏和楚霞飞说道:“聚宝斋的财富加上在座两位的鼎力相助,我邓家一定会快速重返巅峰,相信到了那时候你们两位的威望地位在江湖中一定是举足轻重!”

倪鹏与楚霞飞相互望了一眼,楚霞飞轻咳了一声,谨慎的低声问道:“少主,嗯……您心中的想法是”

狱门圆木上的锁链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让叶寒在沉思中回到了现实,狱卒从缝隙中塞进菜饭团子,望了一眼叶寒说道:“刺杀官员!现在裕丰城已经快马加鞭将此事上报朝廷,陈知府这事可是要掉脑袋抄家的,你伸好脖子等着吧!”

说罢狱卒不在理会叶寒晃晃荡荡的走远了,昏暗潮湿的角落,叶寒蹲坐在发霉的草垫上开始仔细打量着四周,心中却烦闷无比。

想着即将失去积攒多年的家业,被天一教害死的妻儿,还有跟随自己的心腹阿光,甚至还想到了邓神医,柳满楼和苗忠行,叶寒的心中如翻倒的调味瓶一般,众多滋味一起涌上心头。

难道这次真的是无路可走了吗?!叶寒攥紧自己的双拳却又感觉到无可奈何,仰天哭叹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啊!”

裕丰城,钱府。

一个外地人第一次来到裕丰城,如果你想找到钱府也是非常的容易,因为它的府宅不但非常大,而且有四个方位的大门,每个门口都有家丁伙计们进进出出,据说这裕丰城三分之一的商家或多或少都和钱家有些生意往来,只要钱家一跺脚,裕丰城都要抖一抖,钱府钱孝鸣老爷子因财力雄厚所以多慷慨惠泽众人,所以在江湖中也颇有名望。

钱老爷子也有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是他的小儿子十六岁的钱威从小就病残在身,访遍天下名医皆收效甚微,还有一个就是大少爷钱亮,钱老爷子实在是忍受不了他桀骜不驯唯我独尊的招摇行事风格,两人碰面的时候经常是不欢而散。

据坊间传说钱老爷子好像还有一子,在他夫人生下小儿子钱威后因承受不了孩子天生病残的现实,竟离家出走,当时是带走了一个男娃,也就是钱亮的另一个弟弟钱双。

钱府上下多年以来却从不提起此事,也不曾派遣人手寻找夫人和孩子,多年过去后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多了,慢慢的遗忘在众人的记忆中。

此时,钱府上下灯火通明,西南角的观山堂中传出一阵阵刺耳尖锐的笑声。

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端坐在大堂中间,脸庞黑纱的缝隙中一双眼睛露出阴冷的目光,嘴里发出阵阵瘆人的笑声。

位于他左手边的枯瘦老头低着头沉默着,旁边一个十几岁的男娃满不在乎的吃着目前的点心,黑色斗篷男子的右手边正是裕丰城内赫赫有名的钱孝鸣老爷子,他脸上的表情随着那男子诡异的笑声也是变了又变。

第四十五章 江湖传说

黑色斗篷男子收住瘆人的笑声盯着钱老爷子的脸问道:“你觉得我这个天一教的特使所承诺的分量不够吗?”

“你知道天一教的教主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所有教中事物均是我来传达安排,如果我所承诺的不能代表天一教,那试问还有谁可以代表”黑色斗篷男子发出尖锐的声音继续说道:“你所知道的天一教只是露在外面的冰山一角,我们现在的势力已经在六大分舵的发展下日益壮大,连江湖武林中那些神级人物也纷纷加入了我们,为的是什么?你应该心里清楚!”

钱老爷子望了一眼旁边的一老一少,窘迫的对着男子回道:“承蒙天一教的错爱,我和无面佛是过命的交情,当年在我落难的时候要不是无面佛的出手相助,怕我钱家早无今日富华,不过如今贵教想让我钱家接手分舵,我觉得压力责任重大,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错!不是让你接手分舵,而是共成大业!”黑色斗篷男子打断钱老爷子的话说道:“当初选择叶寒来做辰字分舵舵主的时候,天一教已经有了全盘计划,我们南海总舵因为地理位置偏远对于管理目前的其他分舵显得鞭长莫及,所以我们认定要把总舵迁移至裕丰城,从这里辐射更广区域吸纳更多教徒,我们当时打算先建立分舵,等时机成熟后再考虑总舵迁移,并在裕丰城内物色了几个合适的人选作为分舵舵主。”

“他们分别是聚宝斋的柳满楼,叶寒,还有一个就是钱府的你,钱老爷子。”男子掀开脸上的黑纱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因为裕丰城你们三家的财力与势力都比较大,我们最终选择了行事低调行迹神秘的叶寒,哪知他和柳满楼身背多年前的神医馆大案,早就被其他势力盯上,我们为了保全大局,不想节外生枝只能在这次暗杀陈知府后放弃他。”

这时旁边的枯瘦老头突然开口说道:“钱老爷子,你这辈子追求的财富是否已经让你满足如果你还有其他梦想,你完成不了的我们可以帮你实现!”

“如果我说不愿意参与会怎么样?”钱老爷子眯着眼睛望着众人说道。

“嘿嘿!”男子刺耳的笑声再次响起:“陈知府作为朝廷官员我们都可以将其视为影响计划的挡路石,并能够顺利的解决掉他,你觉得我们还用威逼利诱你这么麻烦吗?如果没有无面佛的推荐,你钱府迟早都是我们将要吞并的目标!”

枯瘦老头身旁的男娃将目光从桌上移至到钱老爷子脸上,伸出与面貌年龄不符的粗糙手指做出一个勾手指的动作,让他的耳朵靠近自己嘴巴,一个中年男子的嗓音传进钱老爷子的耳中,低声说了一句话。

钱老爷子听闻男娃的耳语后,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的三人,瞬间颓然靠在了椅背上不再言语。

吕家村,夜。

小木一动不动的望着夜空,脸颊泛红醉意朦胧的说道:“大宝,都说天上每一颗星星对应我们凡间的每一个人,哪一颗是我们几个啊!”

“人家都是文曲星或武曲星下凡,在天上那也是比较明亮的星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能找不到属于我们那颗暗淡无光的星。”吕大宝懒洋洋的躺在屋脊上回道。

小木转过头望着吕大宝不忿的说道:“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比如惊天地泣鬼神的一些事!?”

“呵,我不想。”吕大宝笑了一下说道:“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我不要鬼啊,神的那些!”

“啊,鬼啊!”阿鸿从屋内传出几声惊呼。

小木和吕大宝连忙一个纵身而起,先后落在屋前只见阿鸿哭笑不得的走出房门,身后一个带着面具的白发老者在身后。

“真是不好意思,老爷子带着面具在房门后突然跳出来,吓了我一跳!不由自主喊了出来。”阿鸿瞄了一眼小木和吕大宝小声说道。

“爹,这么晚了,你早点歇息吧。”吕大宝望着带着面具的老者温柔的轻声说道。

老者一把扯下面具,剁着脚说道:“为什么我带着面具,你们还能认出我来”

小木笑道:“老爷子,你这面具看起来古色古香的,应该是个有来历的老物件啊!”

老爷子也不理会众人,扭身坐在门前的石墩上,嘴中振振有词的叨咕着。

“魔道遁天地,神医出禁宫,双鬼无面佛,滨海须弥客,张弓为离锁,岱山起飞火……”。

“老爷子这嘴里说的是什么意思”小木望着吕大宝不解的问道。

阿鸿眨眨眼抢着说道:“这是流传在江湖中的一段传奇诗词,相传是司马徽当年在武林大会现场创作的,诗词记录了近百年来江湖中所有成名的人物!”

“这司马徽其实也是一个顶尖高手,而且司马家当时与邓家,张家齐名天下,自从邓神医家灭门惨案之后,司马家与张家觉得盛名之下难免遭人嫉恨,开始行事谨慎低调,选择逐步退出了江湖。”吕大宝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魔道遁天地,说的是剑魔凡星子和三知道长,江湖传说二人武功已经达到飞天遁地的造诣,已经多年未见两人现身,按照年龄推算均百岁以上,或许已然脱羽成仙。神医出禁宫,说的就是神医馆邓神医婉言谢绝宫廷拜为太医之首的那段传奇。”老爷子听到吕大宝所说,眼睛中开始闪烁着一些光芒慢慢抬起头来。

“有点意思,后面那几句说的又都是谁呢”小木迫不及待的追问着。

“双鬼无面佛,说的是近些年江湖中两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双鬼妖刀陶一然,传说两把鬼头钢刀已然练到刀法最高境界,久负盛名的刀法世家齐家就连十招都接不下来,而另一个人物无面佛则更具神秘色彩,传说他模仿隐匿能力超强,可以将自己隐藏成任何一个不起眼的路人,侦查和暗杀自然就易如反掌,凡是见过他真容的敌人没有活在世上的。”吕大宝讲起江湖的这些传说野史如数家珍一般。

第四十六章 张弓为离锁

“须弥客传说他是出自少林寺的僧人,因看不惯当时寺内的派系斗争而游走四方,见多识广武功高深莫测,后归隐在滨海一带,近年已经很少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了。”吕大宝抬起头望着夜空说道:“张弓为离锁,岱山起飞火……这个就不用讲了。”

吕大宝说罢脱下自己的外衣走到老爷子面前,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说道:“夜深了,早点歇息吧。”

阿鸿望着慢慢走进房屋的老爷子,转过头向吕大宝追问道:“为什么不讲了?”

吕大宝露出浅浅的酒窝,对阿鸿笑道:“这个小木可能更为熟悉,你可以问问他。”

小木撅着嘴瞪着吕大宝说道:“你这话里有话,想问什么就直说多好”

“你不说,我也不问,知道的太多,麻烦也就越多。”吕大宝打了个哈欠也走进了房屋。

阿鸿摇着小木的胳膊,一脸疑问的说道:“你们打的什么哑谜,难道你认识张弓为离锁,岱山起飞火里的传奇人物快和我讲讲!”

小木转过头做了一个鬼脸,假意怒道:“讲讲讲,怕讲到你都嫁人了都讲不完,睡觉!”

阿鸿一跺脚甩开小木的胳膊跑开了,远远的说道:“哼,你以后有事求我的时候,别怪我无情!”

小木叹了口气,一个人坐在房屋门前的石墩上,望着满天星光的夜空心事重重。

深秋的初晨,几缕阳光敷衍的照在大地上,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

吕大宝睡眼惺忪的舀着稀饭送入口中,身后的阿鸿急切的问道:“为什么你一点不着急小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吕大宝放下手中的木勺,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望着阿鸿说道:“他能有什么危险,反而他去的地方恐怕有些人要危险了。”

阿鸿黛眉微皱嗔道:“一大早就发现他不见了,话也不留一个就这样不辞而别,这算什么?”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暂时不告诉我们也许是有他的原因,该来的总会来的!”吕大宝撑着自己的下巴指着稀饭说道:“我只知道如果你再说一会儿,这稀饭就真的凉了。”

“你就知道吃,朋友丢了都不在乎!”阿鸿气鼓鼓的坐下来嘟囔着。

“或许他觉得自己比较碍眼,是给我和你留一个独处的机会”吕大宝瞄了一眼阿鸿戏谑道。

阿鸿粉面飞红,双目一瞪道:“我喜欢小木,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谁会喜欢你,呆头呆脑的。”

旁边喝着稀饭默不作声的老爷子突然说了一句:“大宝,嗯,我儿子是不是有媳妇了?”

阿鸿此时坐如针毡,慌忙站了起来,望了望吕大宝,又看了看老爷子,涨红了脸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娇羞甩袖推门跑了出去。

吕大宝撑着脸望着阿鸿的背影,嘿嘿的傻笑着,心里却在为小木的去向安危担忧起来。

就在他打了第二个饱嗝的时候,有人推门便走了进来。

吕大宝还未回头便听出脚步声响的不同,此人绝非阿鸿!

只见吕大宝轻拍桌面,扭转身体腾空而起。

头顶破旧道冠,身穿蓝色道袍的瘦弱身影一闪而过,同时一个难听的公鸭嗓急迫喝道:“吕大宝,是我,莫要动手,你个笨蛋!”

“金嘴李!”吕大宝收住身形,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嘿嘿,这次有个要紧的消息说给你听!”金嘴李眼睛骨碌着望向吕大宝说道。

“哦如果我没有银子买你的这个消息呢?”吕大宝眨眨眼眉毛一挑笑道。

金嘴李也附和着傻笑道:“我打算这个消息免费送给你!”

“宋家出事了!”大咧咧的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去,金嘴李说道:“宋晓死了!”

老爷子突然一把抓住金嘴李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宋晓死了”

金嘴李被老爷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奋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回道:“是啊,就在两天前,他儿子宋文之在他父亲的书房中发现的,一具被抓碎喉咙的冰冷尸体,没有任何打斗和反抗的痕迹,一代名侠银枪宋晓就这样死了!”

吕大宝皱眉问道:“你这消息可靠吗?怎么会这样,是谁杀了他为什么?”

“你是天底下第一个这样问金嘴李的,消息可靠吗?这句话你就是在骂我啊!”金嘴李居然露出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

吕大宝望了一眼正嘟囔着不知所措的老爷子后,将目光转回金嘴李的脸上扫视着问道:“为什么你要不辞辛劳跑到这里,免费告诉我这个消息”

金嘴李窘迫的呵呵干笑了两声说道:“你这不是之前正查找宋家和你们吕家的过往纠葛吗?我觉得这个消息你肯定感兴趣!”

“如果你想去一趟宋家探查一下发生了什么,我可以顺路与你一起结伴同行,嘿嘿。”金嘴李搓了一下手奸笑道。

吕大宝此时眼中那两道尖锐的目光让金嘴李感觉浑身都不太舒服,他眼睛眨了眨无奈的接着说道:“好吧,其实小弟我刚好要去一趟宋家,想让你和我同去,相互有个照应,到了宋家后各取所需吧。”

吕大宝摇了摇头盯着金嘴李说道:“你在说谎!”

“嗯……娘的,在聪明的大宝面前说谎真的是自找没趣啊,我这不也是怕你不去吗!”金嘴李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缓缓说道:“宋家发出了五封江湖帖,邀请江湖中关于打探消息,调查行踪,侦破勘察的几个方面的高手赶到宋家,客气的说是邀请,实际帖内字里行间都是胁迫,如果不依照宋家的吩咐办事,后果自负。”

“所以你觉得此行非常凶险,即使成功破解了宋晓被杀案,那刺杀宋晓背后的凶手势力也是你万万得罪不起的,宋家的胁迫又让你没有办法逃避,你就拉上我看看能否帮你出个主意和一路上保护你,你这样一个临死拉个垫背的朋友可真是难得啊!”吕大宝摩挲着下巴盯着金嘴李说道。

第四十七章郡守

“嗯……我……呃。”就在金嘴李支吾着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吕大宝突然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我觉得其实我可以去。”

金嘴李的眼睛里发出光彩,嘴里说道:“我就知道,再大的困难在你吕大宝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因为你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

“我只是想去看看我们吕家的故乡,还有我想去搞清楚父亲和宋家之间发生的那些纠葛到底是怎么回事!”吕大宝伸出手抚摸着老爷子的胳膊说道。

三天后,裕丰城内,深夜。

破败杂草的垫子中,叶寒萎缩在冰冷的角落里,昏昏沉沉的睡去又醒来,就在他打了个寒颤的时候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监狱甬道里传来。

随着声音的临近,一个肥胖的身影斜斜闪过,锃明瓦亮的光头下一双眼睛,正用戏谑的眼神穿过栏杆的间隙望着他。

“你!”叶寒看到胖子疑惑不解的脱口而出。

这不是在聚宝斋与吕大宝同行的胖子小木吗?他怎么会深夜进入到大牢当中想当初正是他与邓梦珂耳语了一番,自己才得以危急时刻的全身而退,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他再次出现是来解救我的不成正当叶寒心乱如麻猜不出头绪之际,只见胖子撇了一下嘴吩咐身旁跟随的官差道:“押走!”

叶寒被几个官兵推搡着走出监牢,快速的塞进路边黑暗中的马车里,一路上车里的人并无任何交谈,叶寒眼睛转了转,心里也揣摩不出对方的用意,几次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心里暗道反正现在的情形比囚在那冰冷的牢房里强多了,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内心不再忐忑,靠在车厢的角落里叶寒索性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走了多久,叶寒身体感觉到晃动车厢的逐渐平稳,他意识到应该是到达了这次的目的地,当他踏下马车第一步,抬头望向前方的时候,惊诧的差一点滑坐在地上,因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叶府”,两个大字在灯笼的闪耀光亮下忽明忽暗,叶寒满腹狐疑的瞪大了眼睛扭头望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小木,又仔细看了看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家,小木似笑而非的走了过去,抚摸着门前的石兽自言自语道:“邓家保不住的财富,叶家也是一样,真是天理循环,都是命数!”

“我们进去吧!”小木倚着石兽笑呵呵的向叶寒招手道。

“从牢狱之中能够将我随意带走,官兵也听从你的差遣,你到底是什么人”叶寒眯着眼睛谨慎的问道:“三番两次的救我于水火之中,用意何在?”

“叶寒,你之所以会落到今天的地步,是因为一步错步步错。”小木也不停留说完就径直走进了叶府。

官兵们穿过庭院,来到廊亭的转弯处,将叶寒带入书房后掩门逐一离去。

房间内,一盏昏黄的灯火摇曳出雕花红木桌后小木的脸庞,叶寒也不客气走过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两人相互对视着,忽然不约而同的笑了。

“你笑什么?”小木收住笑容问道。

“我在自己的府里,却要像个客人一样的拘束,是不是有点好笑”叶寒摇着头惨然笑道。

“你这叶府已经被官府查抄,遣散了那些家丁奴婢,家眷们皆株连入狱,所有家产充公国库,你能回来多看几眼这府宅已算不易!”小木抠弄着自己的手指说道:“你猜我刚刚笑什么”

“我笑的是你的未来。”没等叶寒说话,小木自问自答道。

“神医馆和天一教都安排了人手,计划着这几日在牢狱中将你除去,一个是为了报血海深仇,一个是为了杀人灭口,可惜啊……”小木望了望叶寒继续说道:“可惜,他们都要失望了,而且是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的那种惊呆后的失望。”

叶寒眼皮不经意的跳了几下,低声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嗯,不错!”小木笑盈盈的伸出大拇指对叶寒说道:“我要让你做裕丰城的新郡守!”

叶寒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个胖子,嘴里说道:“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疯了!”

“我们是要疯狂一次,想想他们惊讶的表情我就觉得有趣的很!”小木边说边示意叶寒坐下来。

“我现在是朝廷重犯,怎么可能摇身一变成为裕丰城新上任的郡守这怎么可能”叶寒满脸不解的坐下捋着胡子问道。

“一切听我的安排即可!”小木胸有成竹的笑道:“难道你不想为你的家人们报仇吗?天一教是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叶寒咬着牙根恨恨的说道:“天一教,我不惜拿自己的命来让他们付出代价!”

“和他们抗衡,我们要从长计议慢慢与其周旋,根须很顽固那我们就要挖的深一点!”小木眼神坚定的回道:“接下来,我们要……”

裕丰城郊外,秋风卷起落叶像水浪中的浮萍聚散分合,太阳懒惰的躲在天空阴沉的云层之后。

不远处的树林里,中年夫妇正对着一处坟墓反复仔细的查看。

两人身穿粗布麻衣,男子身背黑色包裹,女子腋下夹着一把油纸伞,一副附近普通农户的模样。

“这肯定是假的,材料与雕工都不符合他的欣赏水准。”女子摸着墓碑对男子说道。

男子挠了挠头说道:“看这坟墓的土色应该是这几天下葬的,附近的痕迹和周边环境我都看过了,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最想不通的是无儿无女,被人抛弃的他,究竟是谁葬了他”

“其实有个办法最简单!”女子忽然对男子挤了一下眼睛说道:“咱们现在动手挖开它,就知道真相了!”

“娘的,你们夫妇二人真是欺人太甚啊!”突然不远处的大树后闪出一人,边走边骂道:“先是咒我无人送终,又说我被人抛弃,现在又要挖我坟墓验明正身,真是为你们的师傅长脸啊!”

第四十八章 江湖帖

夫妇望见树后有人现身,两人对视一笑,男子笑道:“我就说吗,九叔哪那么容易就死了!”

“鬼鬼祟祟的跟了我们一路,挖苦你几句佯装挖坟你就受不了现身了?就不怕我师傅也随我们一起来了吗?”夫妇俩一唱一和的说道。

分开蓬乱打结的头发露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魏老九左顾右盼的说道:“就算你师傅来了,我也不怕。”

“九叔为什么要假死入葬呢?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来裕丰城吗?”男子依旧笑呵呵的问道。

“老夫一生光明磊落,还需要躲着你们吗!”魏老九双手插腰挺直了自己那矮小的身板。

女子噗嗤一声笑着说道:“师傅好久没见九叔,心中十分惦念,特派我们过来探望,我们找寻多日后居然听说你突患恶疾而亡,便来坟前探望,哪知看到活人守坟,这场景真是难得一见啊。”

“回去告诉那个老太婆,我活的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魏老九呸了一下忿忿不平的说道。

“想当年确实是我们师傅对不起你,这么多年过去了,再顽固的心中疙瘩也应该解开了吧”女子望着魏老九坦然说道:“而且师傅也是有自己苦衷才不得已放弃承诺,至今未嫁孤单一人,你应该能知道她的内心还是牵挂着你的。”

“过去的事,莫要再提。”魏老九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人你们也看到了,可以早些回了。”

中年夫妇听魏老九所说后相互望了一眼,男子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们这次过来还有一个事情。”

“宋家的江湖帖。”魏老九打断男子皱着眉说道。

“九叔,你也收到了”男子急切的继续问道:“难道你诈死是为了这个事情”

“我不想去趟这次的浑水,一点都不好玩。”魏老九背靠大树顺势坐在了地上,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这次有点过分了!虽然宋晓被刺宋家急切破案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这江湖帖里面的措辞明显就是威胁我们!”男子忿忿不平的说道。

“你错了!”魏老九慢慢抬起头一字一顿的说道:“他们是被逼的。”

“司马家,邓家,张家和宋家号称四大家族,宋家在这江湖四大家族里势力虽然是最弱的一个,但江湖中能够有权利发出江湖帖的也只有这四家,江湖帖分为红白蓝三种,红是江湖喜帖,白是武林大会,蓝是求救告急。”女子拉住男子衣襟向前一步问道:“难道这次的江湖帖宋家是被人胁迫发出的那召集我们去的目的是”

“九叔,如果是被人胁迫的,那这背后的势力肯定要强过宋家很多,你这诈死可能脱不了身啊。”男子蹲下来望着魏老九说道:“我们应该怎么办?”

“是有点棘手,躲又躲不过,去又怕有阴谋,娘的,有主意我就不会诈死了!”魏老九向地面啐了一口没有好气的骂道。

唐离又似乎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一双猎犬的眼睛在他身后扫来扫去,如针芒刺背让他内心倍感煎熬,坐在酒馆里的他不断用手指搓摩着面前的酒杯。

两天前,当他离开友来客栈后就隐约感受到被人一路追踪,但是经过自己的留意观察却没有任何痕迹和发现,唐离嗅到了危险,这是绝顶的高手才能做到的杀气内敛,追踪无痕,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难道是因为这次即将接受的任务

三叶堂是中原武林的杀手联盟,在这里职业杀手们可以寻找各种悬赏刺杀用来谋取不斐的赏金,三叶堂中的赏金制度与资料交接经过多年演变已经非常完善,已成为江湖中闻者色变的地下刺杀组织。

唐离虽然是职业杀手中的一员,常年在三叶堂之下索取任务,但对这个神秘组织的了解还是非常有限,每次接受任务都是在特定位置进行聆听和领取,这也是三叶堂能够长久生存的原因。

唐离审视着视线中出现的每一个人,心里忐忑的思量着,到底今夜发布刺杀任务的内容是怎么样的,是不是追踪我的人是一同前往领取任务的其他职业杀手,还是为了三叶堂而来

唐离面无表情的抓起桌上的包裹,丢了酒钱在桌上后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后背,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出门口,街上的人流往来不息,唐离裹紧自己的衣服,不紧不慢的踱着步低头向前走去,他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突然觉得很累,是不是接完这个任务,可以歇一歇,或者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彻底退出这江湖,几年以来已经攒下的财富足够自己的下半辈子花销了。

风越来越大,像冰冷的毒蛇在衣裳里钻来滑去,唐离打了个冷颤在人群中停住了脚步。

他发现自己对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个其貌不扬的人,一个人群中你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普通男人。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人让唐离感受到了从来没有的一种压力和气场,两个人不远不近的在人流中默默面对伫立着,就像两块坚硬的石块埋在流动不息的溪水中。

“你是唐离。”

“是。”

“那个是离人刀”

“是。”

“拔刀。”

“好。”

唐离将手中包裹慢慢的剥开,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古董,表情庄重又带有敬畏抚摸着离人刀。

男子目光如利刃般死死盯着唐离手中这把黑色的离人刀上,冷冷说道:“如果它断了,你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爱它”

唐离在沉默中思索着男子的话,还未回答只见男子从腋下抽出一把刀。

一把仅剩三分之一的断刀!

街上的人群见有人亮出利刃,皆趋避四散而去,转眼间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二人面对面的对峙着,时间与空气似乎都开始凝固了。

当啷一声,离人刀颤颤巍巍的脱手砸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望着男子离去的身影,唐离发现自己握刀的右手麻木着失去了知觉。

第十四十九章 三叶堂

三招!

唐离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轻描淡写的三招就让自己的离人刀脱手而出。

唐离的冷汗滴落在脚前,他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险招,他明白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只能不露痕迹的尽快落败看看能否换回一些活下来的转机,不知道是否自己的险招起了作用,还是有其他原因,当离人刀落地的一刹那,对面男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裕丰城,神医馆。

“不见了?”邓梦珂听到倪鹏汇报的内容后,表情中闪现出疑惑和惊诧。

“是的,据我的狱中线报所说,叶寒在一夜之间就不见了!”倪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狱卒们也闭口不谈此事,真的是有点蹊跷。”

“难道是被天一教秘密处理了?”楚霞飞在一旁插了一句说道。

“还是要继续打探一下,杀父之仇的叶寒不除,我心为之难安。”邓梦珂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树林喃喃说道。

“上次交代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过了一会儿,邓梦珂转过头望着两人问道。

“少主放心,已筹备完毕。”倪鹏与楚霞飞一起拱手回道。

裕丰城,郡守府。

“怎么样,叶郡守这些天习惯了吗”小木两只腿翘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叶寒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大人,你就不要挖苦取笑再下了,我这个小棋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牺牲掉。”

“说了好多次了,不要叫我大人,叫我小木!”小木撇了一眼叶寒说道:“这郡守府里的上下,这些天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无论是前郡守的家眷安置,还是你这新郡守的任命,包括所有官兵对外口径的暂时封锁,前前后后的这些时间精力可都是放在你这个小棋子上面!”

“你可不要忘记你这次活下来的目的!有的时候一盘棋局的输赢,往往就是一颗毫不起眼的棋子所决定的!”小木拿起桌上的一只毛笔摆弄着说道。

“已经开始调查天一教在裕丰城内的辰字分舵余党们,只要查到他们经常往来的踪迹,就能顺藤摸瓜将辰字分舵一网打尽!”叶寒咬着牙面露凶相的说道。

小木望着手中的毛笔,不以为然的说道:“天一教能够达到今天的规模,一定不是偶然,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天一教在放弃你之前,就可能已经安排好了辰字分舵的未来打算。”

“你可以站在天一教的角度去思考琢磨一下,当初他们在裕丰城为什么会选中你,为什么后来他们又选择放弃你,如果目前在裕丰城寻找一个分舵你的接替者,那么会是谁呢?”小木用毛笔蘸了一下茶盏里的水,在桌上慢慢划出一个字来。

叶寒紧锁着眉头,用手捋着胡须思索着小木刚刚所说的内容,抬起头来望见桌上的那滩水迹组成的“钱”字,不由脱口而出:“钱!”

五神庙,穿过幽暗的廊道,眼前闪过火把散射出来的光芒,四周的泥塑神像峥嵘的面容若隐若现。

唐离跨过高高的门槛,扫视观察着庙宇正堂内的情形,只见正前方的神龛桌上有一个老婆婆正盘着腿闭目养神,桌前有约几十位身形各异,不同服饰的人静坐在地上。

黑暗中闪出一位守卫示意唐离报一下三叶堂这次任务的暗号,唐离手拢在口轻声说道:“前路莫回首,辩叶知春秋。”

就在守卫放行后,唐离左顾右盼想找个空地坐下来的时候,突然整个人呆住了。

那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赫然就坐在前面不远处的人群中,正用一种讥讽的眼神盯着唐离的脸。

唐离心里暗暗叫苦,果然这人是为了任务而来。他击败我的目的是为了打消我接这次任务的念头还是测试一下这次杀手们的平均水平

三叶堂的任务发布过程极其严谨保密,首先由信鸽飞往各地,由当地联络人将本次任务口令发布在指定客栈,杀手们每次经过或入住这些客栈就会发现这些隐语,如果想接本次任务的杀手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这个五神庙,报上本次任务的暗号口令后进入庙宇大堂,等待神婆发布任务内容,杀手根据自我评估任务的难易程度进行争夺,如领取的任务失败或泄露任务就会成为三叶堂下一次追杀的目标。

其实唐离早就想到此次任务一定非同寻常,因为暗语中已经隐晦表达了任务酬金的丰厚,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次的任务,本来还想着是不是做好这次要隐退一段时间,望着那男子的脸庞,唐离叹了口气心知是没有一点希望来争取这任务了。

神龛桌上的老婆婆轻咳了一声,慢慢睁开了双眼,满脸的皱纹随着笑容舒展开来,像一条鱼跃起后湖面上荡漾的涟漪。

老婆婆的视线扫过下面每一个人的脸庞,望着众人期盼的神情,她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一口整齐白牙笑道:“孩子们,这次的任务来获取的人还蛮多的,我也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次的幸运儿是谁?”

说罢,婆婆自身后端出一个黑色木匣,打开后捧出一个红色的锦袋。

“思后而恐今,槐马已成荫。”老婆婆打开锦袋抽出一张透着字迹的绢帕读道。

众人听后皆是一脸的疑惑,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唐离反复默念着老婆婆刚刚读出的词句,脑子里快速的思索着。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嘈杂起来的时候,唐离面无表情的大声说道:“我知道了!”

老婆婆目光如炬盯着唐离的脸庞笑道:“你来吧!”

唐离在众人目光下,慢慢的穿过人群走近神龛,面朝婆婆深鞠施礼后抄起桌上笔墨挥臂写下几个大字。

“司马今!”

众人见此三字后皆是一惊,老婆婆笑道:“离人刀唐离,不愧是年轻杀手里的佼佼者,未来不可限量啊!”

唐离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可以破解出本次任务的内容,但我选择退出竞争,我放弃这个任务。”

“因为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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