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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身四大美女》 第1章 女装大佬惨遭变身 余音，一个刚毕业几个月的普通二本应届毕业生，混过了四年，找工作自然不好找。 既没有各种加分的证书，也没工作经验。校园招生参加了好几次，大公司们都看不上。 网上投简历广撒网，倒也面试了几份工作，可惜每次都不到一个月便丢了工作。 余音只好宅在家里写书，和大多数新人一样，码字速度实在不能看，在不卡文的情况下几个小时勉强能码两千字。 好不容易熬到上架，订阅的读者也就几十个，简直是扑街中的扑街，就这样订阅还在掉。 余音是个比较在意读者意见的新人，经常关注本章说。 开头几张喷毒点的，吐槽主角圣母女表的，还有本章说中好几个读者说女装就全订。 为了拯救可怜的订阅，余音决定成为女装大佬。 但是女装的写手多了去了，余音打算创新，他要cos中国古代四大美女。 其实余音也清楚，女装吸引新读者是不太靠谱的，之所以打算女装也是为了多留住几个读者。 两天前在某宝下了单子买了一套汉服女装后，余音边码字边等快递。 他属于比较较真的写手，写书的时候尽量多准备一些资料。 很快送快递的来了，余音下去领了回来试穿。 余音本人对汉服是比较喜欢的，不然也不会想着cos四大美女，就是长相距离四大美女的水准有点远。 好不容易穿上女装，余音打开摄像头开启视频，正要说话就听到一阵“滋滋滋”的干扰声，接着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意识。 在一片灰蒙蒙的不知名所在中，余音的意识从沉沦中醒来，只见身旁充满了灰沉的未知迷雾，而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团灰白色的烟雾。 茫然无措间，一个宏大的意志传来一段令余音感到惊恐的信息。 宏大意志：女装不如变身，现在你已被选中成为变身者。 这段信息让迷茫中的余音惊醒过来，他整团烟雾都变得涣散了不少。 余音：不，我再也不敢女装了，也不要变身。 宏大意志：拒绝变身将会彻底抹去存在痕迹，你确定放弃变身吗？ 接收到这段信息，余音稍加思索后不得不选择接受：我接受变身。 宏大意志：变身者将变身成为西施、王昭君、貂蝉、杨玉环，你的任务就是改变她们的命运。 余音心想别的人穿越、变身或重生都有金手指，所以他想知道自己有没金手指：我变身有金手指吗？ 宏大意志：你可以自行寻找修炼方法，上一世结束后将会影响到下一世的开局，并根据前世表现改善修炼资质。表现越好，开局和资质越好。 余音：这算什么鬼金手指？ 没等他继续抱怨，余音重新陷入沉沦中。 从余音重新苏醒过来已经过了三天，她不得不接受自己被变身成为西施的现实。 前身西施在村边小溪浣纱时突发心绞痛，失足掉水里，被同村的郑旦救起时已经昏迷过去，而余音正在这个时候被塞进这躯体。 本来就先天不足的原身被鸠占鹊巢，灵魂和记忆全被余音融合了。 西施不愧是四大美女之首，余音这副身体刚满十三岁，就已经出落得美艳动人，罗山村里的男人都爱偷偷看她。 这几天余音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一时无法习惯性别和容貌的转变。 这期间她也有试过像网络小说主角一样呼唤系统、主神、金手指，可惜毫无反应。 这让她忍不住吐槽了好几次，别的主角就算没有金手指也是个熟知历史擅长种田的技术宅。 只有她对历史一知半解，既不会造纸造玻璃烧水泥，也不会制作火药肥皂蒸汽机。 自己只是刚成为女装大佬就惨遭变身成为西施，难道这会是一个被上的故事？ 不，我余音永不被啪。 即使没有了作案工具我也要美美的小姐姐，比如隔壁的修明姐姐。 余音先前在网上查了些关于四大美女的史料，西施和同村的美女郑旦大概是在公元前490年被范蠡找到送去培训了三年后送给夫差。 现在是公元前491年，所以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躲过老阴比勾践把自己送给吴王夫差。 正面反抗是不可能成功的，逃跑更是毫无可能，这个年代一个弱女子敢乱跑危险不说，更别说这个时代竟然还有户口登记，没实力乱跑估计会被去抓取当奴隶。 而现在只剩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在此之前最好寻找到修炼之法才能在接下来的三年内获得自保的力量，或找到安全的隐居地点。 隐居是消极逃避的选择，余音一想到自己还有三世就马上抛弃了隐居当野人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穿越的原因，余音感觉自己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增强了很多，经过两天的整理，她觉得最可能拥有修炼法门的是道祖老子及其徒弟文子辛计然，疑似剑仙的越女。 老子不知在哪隐居，文子是范蠡半个师父，去找文子万一被范蠡碰见就得提早送去培训学舞蹈和宫廷礼仪了。 前世当过写手，查过很多资料的她当然知道越女的传说，她可能在会稽城南的树林里隐居，诸暨罗山村到那里直线距离也就几十公里，这个是最好找到的。 想到这里，余音紧绷的心松了下来。 抬头看着自家的茅草房，余音感觉一阵咪痛，这恶劣的居住环境让她难以忍受，没有手机和wifi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吃的和后世也有所差别，主食虽然是稻米饭，也吃鱼肉鸡肉之类的，但平民百姓哪可能天天吃得起肉？ 正当余音疯狂吐槽古代生活艰难之时，便宜老妈郑氏挎着一篮纱衣推开门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道，“我儿，身子可好点了？” 余音对于突然换了个老妈这个现实是感觉很别扭的，只好敷衍地回应，“阿母莫忧心，儿好多了”。 “幸得当时修明（郑旦的字）这孩子在旁，待会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郑氏说完了转身出去洗衣去了。 大概是受前身影响，余音看着已显老态的郑氏感到有点心酸，这便宜老妈也就三十出头而已，古代劳动者活着真不容易。 施家是底层平民，家里并没有耕地，施父靠卖柴为生，郑氏是给人洗纱，前身西施也常在河边洗纱。 前身这心绞痛是天生的，余音猜测可能郑氏怀孕时洗纱劳累过度伤了腹中胎儿。 邻家的郑旦是西施的朋友，同样是个大美人，按照原来的历史是和西施一起被勾践派人培养成女“特工”送给夫差。 郑旦家境比施家好很多，所以她可以从小请人教授剑术。 由于融合了西施的记忆，余音“看过”好几次郑旦练剑，可以看出郑旦天赋很好，大概算得上精通剑术，这让余音决定诱拐郑旦一起去拜越女阿青为师。 说走咱就走哇，余音起身换上外衣向着郑旦家走去。 第2章 乱编越女阿青传说 走下木和茅草建成的房子，余音看着自家房子很像前世云南地区傣族的竹制吊脚楼。 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三间卧房和客厅，下层是放置杂物的地方，摆了一堆柴薪和棉纱。 整个罗山村就百十口人家，村子被河水分为东西两部分，北面是罗山（苎萝山）。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平时西施和小伙伴们常在溪边浣纱。 没走几步路，余音一眼就看到河对面的郑旦家，那房子比西施家大多了，第二层还是土木制的。 走过河道狭窄处的独木桥，余音看到远处郑旦在家门前平地上练习剑法。 只见郑旦身穿玄色窄袖深衣，右手执剑或刺或削，脚步随着剑招变化左右腾跃，额头和两颊隐现汗珠。 余音快步走近，学着记忆中的称呼招手叫道：“修明姐姐剑法甚是精妙，妹妹佩服”。 舞剑中的郑旦似乎并没听到旁人的招呼，依然沉浸在剑法的世界中。 真是个剑痴，余音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看来诱拐计划可行。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郑旦终于停下练习，才看到早就坐在一旁石头上的余音。 “妹妹能下床走路了，姐姐昨日看你时还一副恹恹的样子”，郑旦收剑快步走到余音身旁坐下，“跟你说个事，家里请来教授剑法的剑师又被我打跑了，姐姐现在可厉害啦”。 坐在一旁的余音此时正盯着郑旦猛看，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余音昨天躺床上的时候郑旦来探望过她，那时身心还处于灵魂记忆融合时的虚弱状态中，没留意郑旦的长相。 不愧是老阴比勾践选中的美女，单论外貌，西施和郑旦的美其实不相上下。 不同在于西施的气质中带着柔弱让人忍不住想呵护她，郑旦则有种英气，一言一行透露着强烈的自信，或许是长期学习剑法带来的。 “夷光妹妹！夷光妹妹！”郑旦抬手在陷入沉思中的余音眼前晃了晃。 余音这才惊醒，嘻嘻笑着调侃道，“修明姐姐甚美，我不及也，是故陷入沉迷。” “此言谬矣，夷光妹妹之美远胜于我，”郑旦听着姐妹的赞美心里自然是美滋滋，但还是觉得余音更美。 原因很简单，这个时代的人们普遍觉得带有柔弱气质的美女更美。 感觉话题要拉远，郑旦赶紧把话题扯回剑法老师的事，“姐姐已好久没有高明剑师教导，甚是无趣”。 听着郑旦的抱怨，余音把自己的猜想加工一下说了出来，“妹妹听说会稽城南的树林里有一位剑道宗师名唤赵阿青，据说她剑法源自天授，曾一剑削平了半座山”。 郑旦听着这夸张的传言自然是不信，能有这种剑法的不可能是人类，只有传说中的神明才具有此般伟力。 看着郑旦一脸不信的样子，余音接着瞎编，故作神秘地道，“你听说过仙人吗？仙人就是由人修炼而成之永生不灭者，可腾云驾雾，朝游北海暮苍梧。而这位赵阿青就是一位领悟了剑道的仙人，人称剑仙”。 听着余音越说越离谱，郑旦却变得半信半疑了，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位小妹妹编不出这种传言，所以只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这个时代正处于春秋末期，鬼神之说还是很盛行的，世间多有笃信神明者。 于是，一直渴求强大剑师传授剑法的郑旦被忽悠成功了。 郑旦心想自己一定要找到这位剑仙，略带激动地问道，“这会稽城南在何方？” 不怪郑旦不懂会稽城所在，她只不过是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懂事以来多数时间都忙着练习剑法。 此时会稽城还未成为越国都城，所以即使相隔几十公里也不曾听说。 “不远，就在我们村子东北方向百里外，只是需要人引路，妹妹也是听来村里收购衣服的客商所说。”余音继续乱编。 罗山村又叫苎萝村，苎萝是一种麻布的植物原料。 平时西施浣纱就是洗涤染好色后的麻布，村子里自然也有制作衣服的人家。 知道事成了的余音提出了个出人意料的请求，用略带撒娇的语气道：“修明姐姐，可否教授我剑法，妹妹也要拜剑仙为师。” 郑旦听了这话感到十分惊异，她以前可是提议过让余音跟她一起习剑的，当时余音婉拒了。 不过她也没多想，反而很高兴好姐妹和自己喜欢同样的东西。 “妹妹所欲亦我所愿也”，郑旦欣喜地道。 当下就站起来用身上的青铜短剑砍下一段手腕粗细的木枝，半盏茶功夫就削成了一柄木剑。 郑旦转身把木剑递给余音，一边解说一边演示，“妹妹作为初学者以学习初级剑术为宜，剑法包括刺，劈，点，撩，挑，崩，截，斩，抹，削，云，挂，架，压等。 步型步法有弓步，虚步，丁步，歇步，扑步，插步，坐盘，跃步，跟步，跳步，转闪及提膝，平衡并配合剑招身法，全套主要动作共三十二个，既能单练也能对练……” 一套初级剑术讲解下来，余音竟然能完全记住，可见她这穿越并不是没有金手指，只是这金手指不如系统那么强大而已。 郑旦想考校一下余音记住了多少，所以出言询问道：“夷光妹妹记住了多少？” 余音觉得自己在郑旦面前不需要隐藏，首先她并没有一般穿越者那样患有被迫害妄想症，没有那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想法。 其次以她的年龄学剑虽然不算晚，但也没有太多时间准备了，以后还有很长时间在一起，早晚会暴露出自己的“天赋”。 结果自然是把郑旦惊呆了，余音拿着木剑照着郑旦的动作演练了一次，除了力量有所差距之外，动作几乎一样。 看到余音有过目不忘的天赋，郑旦不但没有嫉妒，反而很激动地拉着余音的手叫道:“妹妹原是如此天才，此时尚不算晚，以妹妹之天赋定会很快超越姐姐。” 余音觉得自己只是开了穿越挂，真论天赋，已经掌握高级剑术的郑旦显然远比自己厉害。 先前郑旦解说的时候把用剑的境界分为三个，剑术、剑法、剑道，进入剑法境界的可称大师，至于剑道境界则是郑旦根据自己乱编的剑仙的传说推测的。 第3章 剑之三境 未来计划 用剑的三个境界本质就是术法道三个境界，所以余音很容易就理解了三个境界的意义。 余音按照自己的理解再结合前世的知识来表达就是: 剑术的境界就是重视用剑技巧的阶段，按照技巧的掌握情况可分为初级剑术、中级剑术、高级剑术。 初级剑术其实就是学习剑术的基本动作，可概括为练形； 中级剑术是在熟练掌握剑术的基础上练习剑术套路以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称为练身，多数学习并掌握了初级剑术的人都不难达到； 高级剑术则追求人剑合一，这个人剑合一就是用剑跟吃饭走路一样自然，形成类似本能的阶段，开始脱离了套路的束缚，能灵活运用剑术战斗。 要达到这个阶段有两个方法，要么是真正的天才，要么经过大量的实战。 郑旦就是真正的天才，实战机会并不多却能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而剑法的境界则是在熟练掌握用剑技巧的基础上领会了成体系的剑术的法理、理念，甚至形成自己的剑法与剑意，由此可知剑法可分为学习他人的剑法和创出适合自己的剑法两个阶段。 这个境界是郑旦以前听自己的剑术老师说的。 最后的剑道听来就高大上了，不管是指问道悟道入道证道成道，还是指由剑而生的法则与道理，总之是不明觉厉。 听着郑旦的称赞，余音是真没什么感觉，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但出于礼貌，来一波商业互吹是很有必要的。 “修明姐姐过誉了，妹妹的天赋在于记忆，不比姐姐早早就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大多数人喜欢听好话，郑旦也一样，她也没有感觉不好意思。 想到余音身子刚好，还需多加休息，于是直接劝道：“妹妹此时不必急于练习，还需静养几天。待妹妹身子大好，可在每日日出之时共同习剑。” 余音此时身子确实十分疲惫，于是也没继续舞剑，只是轻声地回道：“听姐姐的，改天再行练习，妹妹先回家休息了”。 在回去的路上，余音看着夕阳把远处树木林立的罗山染得一片昏黄，穿过村子的若耶溪泛起粼粼金光，又想起越国前几年的惨败。 前494年勾践攻吴失败被围会稽城，最后向夫差求和才得以苟活。 身为大夫的范蠡开始受到勾践重视，才有了灭吴九术中的美人计。 夏姬八想了这么多，余音觉得这些暂时跟她没太大关系。 只需要按照计划逐步掌握了一定的实力，就能挣脱命运的牢笼。 因为自幼体弱，习剑的时间会比较少。 这个时代可能还没诞生后世桩功之类的武术基本功，余音前世也不曾完整了解过任意一门站桩法门，所以即使她拥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她暂时是没办法通过站桩解决体弱的问题。 因为站桩是有禁忌的，前世有些人一知半解瞎练把自己练出病来。 前世中二期倒是在网上了解了不少关于打坐入定、道家修行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有关于通过自我暗示逐步放松全身各个位置、调整呼吸和守静不生杂念的静功法门，不用通过打坐的方式（试过打坐的都知道打坐过久不利于血液循环，不适合西施这种有心绞痛的体质）。 据说长期练习可以激发身体潜力，增强免疫力，调节身体状态。 至于效果嘛，选择躺床上练习的余音每次练习都能很快入睡，后来见没有明显效果所以就不怎么练习了，偶尔会用来解决失眠问题。 这个看着像修真的练功方法是最安全的，不会出现精神分裂和脑溢血之类的副作用，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容易睡着。 刚回到家里时天色已变得昏黄，年底冬天的夜晚来得总是很快。 余音看到外祖母在煮饭，估计晚上吃的又是葫芦和车前菜。 便宜父亲正把今天砍下的木柴搬进杂物房，记忆中的阿父一向沉默寡言，所以他看了一眼余音后就忙着自己的事了。 郑氏在这个家里反而更像是一家之主，余音猜测可能跟阿父是入赘的身份有一定关系。 郑氏见到自家女儿回来，忙放下手中的活，略带责备地道：“我儿身子刚恢复，这天气是越来越寒冷了，怎可在外受寒？” 余音听见这话只好回道：“阿母，儿方才去看修明姐姐了，还让她教儿剑术。” 郑氏听了这话感到有点惊异，自家女儿从小体弱，一向不喜多动，帮家里洗纱也是在忙时。 不过她也没反对，因为这一二十年来吴越两国战争十分频繁，有人肯教授剑法甚至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在这个时代学艺和读书对普通平民来说并不是容易的事，所以即使有点担忧女儿身子，郑氏也表示支持。 得了母亲首肯，父亲那关根本就没问题，而外祖母一向不会干涉这种事。 用过饭后，一家人早早就上床睡了，古人的生活让余音十分不适应。 春秋末期平民的生活比起毫无自由的奴隶好不到哪里去，奴隶制刚开始瓦解，平民每年都要担负沉重的徭役，这也是余音十分渴望力量的原因。 习惯了晚睡的余音接着思考自己的计划，通过郑旦去寻找越女阿青，以她们两人的天赋拜师不算难事，历史上的阿青几年后将会是越国的剑术教官。 下一步计划要看阿青是不是像传说一样强大再做出不同的选择。 若是没有获得修炼方法就只能冒险等范蠡来，通过他搭上辛计然的线，这个被称为文子的家伙作为老子的弟子，范蠡的老师，传给范蠡七个计策，范蠡用了五个帮勾践灭了吴国。 被后人尊为道家祖师，不可能没有修炼法门，所以关键在于怎样获得。 如果不肯收徒，余音可以把后世的一些内丹学说之类的东西拿出来作为鱼饵，不怕他不上钩。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再次念头通达后的余音开始了穿越后的第一次守静功练习，效果很好，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4章 我把你当闺蜜，你竟然想上我（修） 时间已过去了半个月，这段时日余音每个清晨都冒着严寒和郑旦一起练剑，本来孱弱沉重的身子变得轻盈起来，似乎有股未知力量在改善她的体质。 感受着体质日渐增强，余音更加热衷于练剑，这段子时间足够让她身体适应低强度的锻炼，不再像先前行走之时也觉得疲惫。 初级剑术渐入佳境，舞剑之时力度渐生，身法步伐配合起来已有模有样。 这一天冬日初阳冲破阴云遮蔽，天色渐亮，暖和的阳光驱散寒冬萧瑟的景象。 余音如常来到村子东面的平地，同村的郑旦早已在此等候。 和往日一样各自问候完毕，郑旦在前，余音在后各自练习。 一番练习完毕，郑旦走近观察余音舞剑的动作，发现了少许不自然之处便叫停她并向余音询问道：“妹妹是否感觉手中木剑变轻，舞之有轻飘飘之感？” “若非姐姐问起，妹妹却是不曾察觉，如今回想确实有所不同”。 郑旦听后对余音解释道：“剑士要使用合适的剑，才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实力，尤其是初学者需要适度的剑重以练力。” 要不是郑旦的指点，余音自己很难留意到这种看似不重要的细节，学武学剑是需要有经验的人指导的，经验之谈足以让人少走许多弯路，这也是为什么天才如郑旦也需要名师才能进步。 “妹妹先暂歇，姐姐为你再做一把新的木剑，妹妹有空也可自己试着用木头削制木剑。自己削制木剑可以让你更好地了解剑，了解自己适合什么样的剑，姐姐给你削制的木剑都是按照妹妹此时力量与身高量身而作。” 余音走过去给郑旦擦汗，“多谢姐姐”。 闻着郑旦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余音心想变身的福利大概就是可以随意亲近美女，这是一件美好的事。 经过半月的相处，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已经成了好闺蜜。 两人闲谈时，余音偶尔会夹杂一些私货，把后世的进步思想灌输给郑旦，比如男女平等，比如橘里橘气的女生之间的美好爱情故事，比如批判当今诸侯大开后宫的行为。 听到余音的各种超前言论，郑旦一开始还觉得她大逆不道，惊异于自己闺蜜的胡言乱语，后来听得多了却愈发觉得余音所言有着深奥的妙理。 还有不少新奇的词句，每次都让郑旦感到和余音聊天超有意思。 郑旦也不是没有疑惑过余音从哪知道这么多新奇的事物，心直口快的她依然很直接就询问余音这个问题。 早就想好答案的余音就编造自己掉河昏迷后梦游仙境世界生活了二十年，见到了仙界的种种神秘美好之处。 这种经历在郑旦的世界观里被脑补成神明的力量。 种种神奇的事物让郑旦十分向往余音梦里美好无比的仙界，这让郑旦有空就会来找余音说话，妹妹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和她在一起。 半盏茶时间，又一把新的木剑成型。余音接过郑旦递来的木制长剑，感到手里一沉，凭感觉大概多了半斤。 郑旦看了看天色，拔出青铜剑，认真地对余音道：“既然妹妹已熟练掌握初级剑术，下面姐姐会传你一套中高级剑术《太乙玄门剑》。以妹妹的天赋想必很快就可以学会，这套剑术既可强身健体，又可帮助妹妹提高身体掌控力。” 说罢，郑旦转身走到三丈之外，演示起太乙玄门剑来。 余音只见一身玄色深衣的郑旦身随剑走，人剑合一，辗转腾挪间剑鸣声阵阵，挥剑时剑指步法并用。 很快演练完毕的郑旦气不喘心不跳，继续解说这套剑法的真义。 过目不忘的余音很快就记住了所有早点与练法，当然，真正把这套剑法融合贯通起码要几个月的时间。 余音照着郑旦的动作练习了一遍后，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郑旦邀她一起吃饭。 余音很爽快地答应了，郑旦家比自家伙食好多了。 郑旦爷爷相当于罗山村村长，掌管着“书社”这个户籍登记的东西，虽然算不上春秋最低贵族位阶的士族，却也是士族的帮手，拥有一定的权力。 有这点权力就足以赚取足够的珠帛，可以轻松养活家人。 这也是郑旦可以从小请人教授剑法的原因，之前余音计划寻找越女阿青的执行者也是郑旦求她爷爷派人去寻找的，只是范围大了点，暂时没能找到，不过有了确定地点总会找到的。 在去郑旦家的路上，余音又开始给郑旦灌输私货。 “修明姐姐，你可知道两个女人也是可以生孩子的？仙界的人把女人间的恋爱称为百合，还有一个梗叫做百合无限好，一样可以生。” “什么？百合是一种白色的花，把女人的恋爱用百合来表示是因为女女之爱如百合花一样纯洁美好，就像我们越国鸟图腾一样神圣……” 听多了“仙界”种种美好事物的郑旦根本没察觉好闺蜜的险恶用心，所以很自然地接受了百合思想。 就像后世被公知美分洗脑的人一样认为米帝是人类的希望之国，米帝即使作恶也能自我脑补成为了皿煮自由。 见郑旦没有表现出厌恶的反应，余音走近贴着她的身侧，略微兴奋地伸手揽着郑旦的腰部，轻摸了一下，这腰真细！ 余音轻轻地在郑旦耳边调笑道：“姐姐这腰真细，妹妹我很喜欢。” 此时郑旦终于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但又不知道怎么形容。 所以说古人是远没有现代人会玩，比起来现代人就是城里人，古人是乡下人。 郑旦家里人比较多，有六口人，爷爷，父母，两个弟弟加上她自己。 余音依次向三位长辈行礼问候后，也坐在一旁吃饭。 越国在中原诸国眼中属东夷后裔，自然不会有太多礼节，没有女子不可上桌吃饭的规矩，更别说此时正是礼崩乐坏的春秋末年了。 今天午饭还是很丰盛的，除了这个时代常见的奇怪蔬菜和白菜外，还有余音家不常吃的鲈鱼汤，对久不闻肉味的余音来说简直就像红烧肉一样美味，一顿饭吃得十分满足。 酒足饭饱之后，余音向郑旦挥手作别，来时忘记和家人打声招呼了，怕郑氏和外祖母担心。 第5章 沉迷学习，不能自拔 转眼两个月过去，春天将近，天气渐暖。 寻找越女的事很不顺利，原因自然是因为天气寒冷。 不过余音并不忧心，因为她先前所想有漏洞，错把前世代入今生，这个时代无论是传递消息还是找人都不如后世那般快捷便利。 既然自己找人这么麻烦，那么范蠡要找到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要在范蠡找来之前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不过余音也并没有松懈下来，因为感受着身子变得健康，剑术修行进入中级阶段，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强带来的成就感和安全感使得余音沉迷于练剑不能自拔。 在这个随时可能朝不保夕的时代，吃不好穿不暖，余音除了练剑还能做什么呢？ 练剑可以变强，练剑使我快乐，练剑可以看美女，练剑可以释放压力，总而言之，练剑好，练剑妙，练剑呱呱叫。 待我练级到一百，殴打勾践和夫差。 化身十里坡剑神，打破命运得自在。 真是好湿好湿！这是余音苦中作乐yy光明未来时所做打油诗，可见没有手机和wifi的余音无聊到了什么程度。 除了练剑，余音还学会了越国的文字，当余音知道越文字叫鸟语时，那个目瞪狗呆，鸟篆字，真·鸟语。 嗯，以越国人对鸟图腾的崇拜程度，估计叫他们鸟人没准还会很高兴，会认为你是在称赞他。 教鸟语的正是郑旦她爷爷，春秋末期的识字率已经不需要吐槽了，也只有掌管“户口本”的老头会识字，不然凭什么当村长呢？ 余音让郑旦去求教时，老头并不抗拒余音跟着学。 不得不说美女的魅力是无穷的，即使是糟老头也不例外，再加上是自己孙女的好闺蜜，所以郑老头略一考虑就默认了。 一起学字的还有郑旦，她学得很慢，不过好在之前早有学习，即使有一定基础也没可能很快学完。 所以余音这个开挂的学会了鸟语后教字的任务就交给她了。 一人教字，另一人教剑术倒也公平。 在余音熟练掌握《太乙玄门剑》后第二天，郑旦把自己从前用过的青铜剑送给了她。 余音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青铜剑在这个时代属于高端奢侈品，余音家根本买不起。 家里的青铜器只有阿父砍柴用的斧头，其他用具多是陶瓦、木头所制。 但郑旦很轻易就说服了余音，因为再用木剑的练习效果已经很小了。 余音当即鬼使神差地调笑了一句，“姐姐大恩妹妹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不怪余音会说出这种话，如果没有郑旦救了她一命，又帮了她这么多，教她剑术，余音早就自闭了。 一个人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成为一个病弱萝莉，这对一个大男人来说打击还是挺大的。 早就听过各种古今名梗的郑旦显然是懂得什么是以身相许，又被余音用百合无限好轰炸了许久，郑旦把这当成余音的求爱。 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的纯洁少女即使再活泼也不免不知所措，不知道是拒绝好还是答应好。 余音一看郑旦这反应便知道被误解了，当即转移话题。 余音一直调戏郑旦，看起来是喜欢上了郑旦，然而事实是并没有。 余音对郑旦最多算是有好感，一直表现亲密当然是因为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这么大一个美女在眼前，吃点豆腐多正常。 有些女生之间互摸宇宙中充满的某种粒子也不是很罕见的事，亲亲抱抱更是日常行为。 相比起来，余音已经是收敛的了。 于是她很自然地用一个相关的梗接上了这话，“英雄救美，如果英雄长得好看女的会说以身相许，如果英雄长相普通女的会说来世再报。妹妹的意思是姐姐长得很好看”。 噗嗤！笑点特别低的郑旦马上被逗笑了，尴尬瞬间化去。 美人一笑千娇百媚，连春日都为之而明媚。 余音正大光明地欣赏美人姿态，逗美人发笑可是很有趣很有好玩的事。 同样她也想让闺蜜开心点，所以继续说着一些前世的笑话和冷笑话逗弄郑旦，逗得我修明姐姐笑弯了腰。 此时此景突然有一首很应景的古诗，余音很无耻地剽窃修改拿来用。 “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听了这话郑旦止住了笑声，诗句的含义很直白，即使不识字的也知道说的什么意思。 虽然很直白，郑旦却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因为余音出口成章，妙语连连。 笑谈了这一会，太阳已升得老高，今天的练习还没进行。 第一次用上金属剑的余音已经迫不及待了，从其跃跃欲试的样子可以看出。 此时郑旦正色道：“既然妹妹有了青铜剑，那便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了。现在妹妹可以跟姐姐对练了，逐步把剑术套路变成自己的本能。可以同时进行的第二个练习是熟悉你手中的剑，用剑写字、作画、雕刻，通过敲击听音来了解你的剑，直到把剑当成自身的一部分。这是为了培养剑感，有了剑感和自然而然的用剑本能才有机会进入人剑合一的境界。” 听了这段解说后，余音才明白要达到高级剑术的境界有多难，竟然需要剑感和本能加上大量的实战作为前提条件。 “来吧，用尽全力向姐姐进攻。” 余音有点犹豫不决，这可是真剑，之前虽然也有过对练，但自己用的是木剑。 不过她也明白无法轻易伤到郑旦，即使偷袭也没多少机会。 培养出剑感的人似乎五感也得到了增强，听觉能让她瞬间作出合适的应对。 想到这里，余音做了个起手式，左手捏剑指护于胸前，右手长剑横举身前，这是守势。 面对剑术高于自己的闺蜜，余音实在没什么信心，因为进入战斗状态的郑旦可是很可怕的，之前只有几次对练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上次郑旦修明姐姐说又打跑了一个剑师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啊。 论剑术的悟性自己也就和郑旦不相伯仲，自己唯一的优势不过是记忆力强大，思维清晰而已，并没有更多加成。 啊，我的人生一片无悔。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余音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我打我闪，我……好吧又输了，好在修明姐姐用的是木剑。”依然是无力地吐槽。 如此十几轮对练过去，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余音只好装作跪地求饶，“公子饶命，是在下输了”。 第6章 活着不好吗（修） 又是一个月过去，此时已是前490年春。 数月前郑旦恳求她爷爷拜托客商打听越女消息，终于在一月底找到隐居在会稽某山谷中的越女。 余音和郑旦决定亲自拜访越女，而余音并不知道范蠡为了寻找美女迷惑夫差，此时正在到来罗山村的路上。 两人在引路人的带领下到达山谷，远远就能看见谷口烟雾缭绕，进入其中时能明显感觉山谷远比从外面看到的大了十几倍。 刚走进山谷，余音就有种浑身舒爽的感觉，和闷热的夏天里突降大雨时带给她的感觉一样。 两人环视四周，只见谷内绿树繁茂，鲜花盛开的景象，与外界一派萧条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此。 在花树间错落着几间木屋，风格不同于吴越房屋，更类似后世形制。 余音和郑旦互相看了一下对方，带着恭敬的神情走向最近的木屋。 余音早见到了越女阿青，发现越女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且说越王勾践派范蠡寻找美女的缘由，公元前496年，吴王阖闾趁越王允常逝去时以越国过去没做到身为吴国属国的义务为借口而发兵攻越，勾践带兵迎战于槜（音同最）李。 勾践用死囚于两军阵前自杀吸引吴军目光时，大军趁机从另一旁杀出，吴军大乱。 乱战中吴王阖闾被越国大夫灵姑浮击伤脚趾，下令停战，后伤重不治去世，吴军被迫撤兵，史称槜李之战。 阖闾死前紧紧抓住夫差的手，大叫让他不要忘了为他报仇雪恨。 夫差在老臣伍子胥等人的帮忙下继位，他让侍卫每天提醒自己不忘复仇，日夜练兵为父报仇。 时间来到公元前494年2月，勾践得知夫差誓报父仇，加之吴国国力强盛，百战精兵众多，深感威胁的勾践决定主动出击，召集众臣询问作战计划。 范蠡此时已四十有二，被好友文种推荐给勾践几年，一直不被勾践重视。但是身为臣下的他还是打算劝阻勾践的轻启战端的行为。 大殿中勾践正为出兵攻吴做准备，忽然听到内侍传来范蠡求见的请求。 勾践准许后，范蠡上前道:“臣蠡见过君上。”见礼过后，范蠡用治理国家的三种不同情况来说明自己对此次战争不利的看法。劝导勾践效法上天，效法大地和效法人道云云。 范蠡一直把辛文（计然）当自己的老师，辛文的师父是老子。 他多次向辛文请教学问，所以范蠡学到了《道德经》在治国理念上的精髓，主张治国要顺应客观规律，遵从自然之道。 范蠡继续劝告道:“君上不等越国国力变得更强盛，敌国既无灾难，也没发生内乱，随便发起不义之战，这样违背天意又不合乎人情的行为，不但对君上自身安全不负责，还有害于越国。” 听着这些不明觉厉的治国理念，勾践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这说的都是什么鬼（我有理由相信勾践没怎么读书，继位前的勾践就是个纨绔少爷）。 这时候的勾践十分迷信占卜、巫师等各种神秘的东西，自然不怎么待见范蠡那套理念。 三观不合怎么谈恋爱，啊呸，是三观不合怎么做朋友？ 所以勾践很直接地表示，“对于出兵这件事，我已经去请巫师占卜过了，结果是大吉，昭昭天命在我，越国必胜”。 这个时候的勾践还是太年轻，面对王道治国方略和巫师占卜，他选择信巫师。 这个世界确实是有鬼神力量，但勾践忘记了吴国也是有大巫的，在对面巫师借用鬼神力量的干扰下，所谓的占卜预兆也是勾践惨败的原因之一。 出兵前范蠡再次向勾践进谏，说明这次出征过于轻率：“君上，臣以为此次出征有三大不利因素。第一，主动挑起战端，侵略别国的行为是违反道义的，没有用大义为借口，士兵也很难凝聚战心；第二，在两国争端中战争是下策，滥用武力不如用谋略去瓦解敌人；第三，违反战争之道，随意发动准备不足的战争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两三年前侥幸击败了阖闾带来的胜利早就让勾践以为吴国不堪一击，决心坚定的勾践不耐烦地回应道:“我不听我不听，别在我面前唧唧歪歪的。” 一意孤行的勾践把范蠡气走了，发兵三万攻吴，留下范蠡守国。 行军途中，越国仓促发起战争的弊端显现出来了，军队纪律散漫，显然没经过足够训练。 越国大将军石买表示不能忍，为了震慑全军，石买不但处死了了不听军令的士兵，还一意孤行滥杀了好些无罪的兵将，这让本来就不服的士兵们恐惧又愤怒。 越军的混乱情形被吴国伍子胥看到了，他认为这是轻松大败越国的机会。 于是在夜里派人冲进越国军营四处放火，又用击鼓声让越军以为被大军包围，本来就军心不稳的越国军队炸营了，根本无法组织起来，因为此时军令已无法执行。 为了稳定军心，勾践下令斩杀石买。 带着五千残兵退守会稽山，这时的勾践早就后悔此前不听范蠡和文种的劝阻。 出兵前勾践就没有做好后勤工作，粮草不足的勾践只得派遣大夫诸稽郢向夫差求和。 一开始夫差是拒绝的，因为你不能想求和就求和，这可是杀父之仇，岂能当儿戏？ 然而这诸稽郢虽然是大夫，但也是个究极舔狗。 他袒身露背带上歌舞伎、美女和珠宝玉帛，膝行到吴王跟前，极尽舔狗之能事，把夫差舔得十分愉悦。 下面是诸稽郢代替勾践的身份对夫差跪舔的话，“以前是我勾践不懂事得罪了天王您，本来天王可以像踩死蚂蚁一样灭了我，但最终您选择原谅了我。啊，天王对越国的恩德大到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我勾践又怎敢忘记呢？我们这些卑贱的草野之人永不敢忘记天王的大恩大德，我勾践已经带了几位重臣在边境向吴国全国人民谢罪了。我越国本来就是吴国的的属国，天王请不必再亲自御驾亲征啊，因为这有损您的英明神武的形象。” 就在被舔得浑身舒爽的夫差几乎要答应勾践求和请求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伍子胥急忙出言劝道：“不可啊，这是上天要我们灭了越国。” 求和不成的勾践又找来文种询问对策，文种知道吴国太宰伯嚭贪财好色，可以用财物和美色买通他为越国说好话。 收了贿赂的伯嚭果然向夫差劝告道:“如果不答应越国求和，勾践会杀死妻子，焚毁财宝，到时整个越国上下同心，同仇敌忾的五千大军将会和我们鱼死网破。到时会更难从中牟利。” 听了这话的夫差觉得很有道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急于北上和齐国争霸，在他看来既然越国求和了，而且勾践夫妇也会来吴国为奴，那就不会再有后患。 伍子胥再次反对媾和，痛心疾首地道：“现在不灭越国，以后必然后悔。勾践是贤君，范蠡、文种是良臣。他们若再回到越，将会叛乱啊。” 夫差不听，终于与越国议和而后退了兵。 求和成功后勾践吩咐范蠡为他守国，范蠡认为自己长于外事，文种长于内事。 所以向勾践请求一起到吴国为奴，并不断为勾践打气。 夫妇两人和范蠡一同到吴国为奴后，被监禁在阖闾的坟墓边。 期间勾践遭受了重重试探，包括吃夫差的粪便，伍子胥把勾践夫人雅鱼送给晋国使者侍寝，又是吔屎又是绿帽终于让勾践化身老阴比。 第7章 郑旦拜师 余音受印 两人还未靠近，便见到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女突然出现在眼前。 余音定睛一看，眼前女子身穿素白襦裙，身形娇小，头上随意扎着两个丸子头，一张小小鹅脸蛋，大眼睛长睫毛，小鼻子小樱唇，漆黑到发亮的眼珠炯炯有神。 整张小脸圆润柔和，好一个高萌萝莉。 眼前看上去年幼的女子虽然看起来很无害，但两人都知道眼前之人不简单。 前世饱受各种信息洗礼，余音的接受能力是很强的，只是呆愣了两秒就反应过来。 连忙拉着郑旦一起向着眼前的高萌萝莉作了个拱手礼，“小女子施夷光（郑旦）见过尊驾”。 高萌萝莉微一颔首，淡然道：“无需多礼，吾姓赵，名静。两位就是此前派人寻吾之人？” 余音想象中的越女阿青要么是纯真少女，要么是高冷御姐。 万万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高萌萝莉竟然就是传说中的越女。 听到眼前女子自报姓名，郑旦显得有点激动，单从刚才此人瞬间现身的神秘能力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强者，甚至很可能就是自己渴求的剑道宗师。 “正是！”两人齐声回应道。 “尔等寻吾何事？” 两人按照约定好的说辞，异口同声说道：“我们想拜先生为师，请先生收我们为徒。” 余音和郑旦进入这个神秘的山谷见到越女真人的时候就明白，眼前 之人深不可测，这是剑士的直觉。 听到两人的拜师请求，越女稚嫩的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沉吟道：“哦？你们先展示一下所学剑术。” 说罢转身走向木屋后边，屋后是一片铺满厚重石板的圆形广场，方圆二十丈。 “谁先？” 闻言，余音朝郑旦点了点头，两人先后各自演练。 余音率先上前，缓缓拔出腰间青铜剑，使出自己学会的第二套中级剑术《明月剑》。 先是起手式，推窗望月、晓风残月、举杯邀月、水中捞月、镜花水月、怀中抱月、嫦娥奔月、追星赶月、摘星揽月、众星捧月…… 自从降临此世，余音学剑近四月，先后学会初级剑术和中级剑术，堪称进步神速，然而距离高级剑术阶段依然遥不可及，还需时间沉淀、经验累积和身体适应。 接着郑旦开始演示，她正在演示的是《残影剑术》，风格和余音所用《明月剑》的飘渺莫测完全不同。 整套剑术只有十二招，特点就一个字，快，快到留下残影！ 据说此剑术乃郑旦第三个剑术老师所传，就是最后一位被打跑的那位。 只见眼前的郑旦瞬间朝着前后左右刺出四剑，然后生出四个影子和郑旦一齐舞剑，似乎有五个人在使用同一套剑术一般。 这套剑术平日余音也见郑旦用过多次，一直都只有三道剑影，这次是超常发挥，不但影子有四道，而且变得更为真实，看上去已经极为接近剑法的境界，以虚化实只有达到剑法境界才能做到。 原本漫不经心的越女此时也有所动容，被郑旦的天赋所打动，推翻了此前不准备收徒的想法。 待郑旦舞剑完毕，越女行至郑旦跟前，颔首道:“我会收你为徒。” 接着看着余音道:“嗯，这位就免了，不过也不好让你空手而归，罢了，就传你一道剑印。” 越女说着右手对着余音的眉心一点，一道微光亮起即收。 余音一听越女不愿收自己为徒，心里感到十分失落，根本就没留意到越女的后半句话。 等她看到一根手指点在眉心时，忽然脑海里闪过一道信息洪流。 那是越女为自己量身创立的一套养身剑法，是的，就是剑法。 凝神感应时可“看见”一道剑型印记悬浮于一处混沌不明所在间，只要自己生出触碰剑印的强烈念头，剑印就会触发，形成一道护身剑阵，持续时间六个时辰。 另一边郑旦正为自己拜师成功而激动，忽闻越女不愿收余音为徒，顿时急了。 自从余音和自己学剑以来，两人朝夕相处，她隐隐察觉自己这位好闺蜜十分缺乏安全感，也因此才向自己学剑的罢。 却见自己刚拜的师父小脸原本红润的面色变得苍白，想来师父传出这一道剑印也付出了很大代价。 郑旦收起了恳求越女收留余音的想法，师父如此行事想必自有其道理。 经过一番调息后，越女的脸色已恢复如初，然而她传出一道剑印损失的不止是神念，还永久失去了半年修为。 之所以付出如此大代价自然是因为自己的无暇剑心映照到徒弟这位好友一直处于焦虑不安之中，虽然不明真相，但只要徒儿安心，半年修为和一道神念不值一提。 越女不收余音的原因很简单，余音并无剑道天赋，她学剑进步神速关键在于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依葫芦画瓢而非悟性，以越女之眼力和经验，一眼可观之，要进入剑道境界用剑悟性才是根本。 简而言之，余音的悟性和天赋不适合剑道。 又见余音先天不足，故传她一套养身的剑法可补全先天元气。 一炷香时间过去，余音睁开眼，见郑旦正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对她点点头以示自己安好。 余音转过身对一旁站着的越女作了个深揖，“多谢先生厚赐！” 前世再怎么扑街也是看多了小说的，余音自然知道越女付出了不小代价才可能在凡人身上刻印下这道威力巨大的剑印。 越女摆了摆手，转身对郑旦道:“徒儿且随为师来。” 走近一间木屋，指着最靠近广场这间木屋，“你以后的住处就是这件屋子，此时天色已晚，为师有事在身，不便离开过久，明日再来传授你为师之剑道”，说完走向最靠近谷口和温泉的大木屋。 “是。” 郑旦拉起余音的手，想要安慰她。 余音对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很好。“还没恭喜修明姐姐拜得明师呢，以后若是妹妹有难，还请姐姐收留。” 听了这话的郑旦知道余音心情不错，也就放下心来，“好呀，姐姐随时恭候”。 再次打量着这违反季节气候的山谷，余音内心猜测:刚进来之时就感觉这山谷远比外面看上去的大，莫非是因为谷内布置有传说中的空间阵法？又或者这里是一处洞天福地？ 第8章 温泉夜话论强者 天色已暗，用过晚饭的余音和师徒二人来到郑旦住处旁的另一间小屋。走在前面的越女抬起右手食指，一道白光出现在指尖，白光分成四道点燃屋角的四座火盆，周围变得明亮起来。 原来剑仙还会光亮术和点火术，余音只能表示666。她看到屋里只有一道屏风，并无其余家具。 屏风后面是一口方圆三米的室内温泉，看到这一幕的余音嘴角抽了抽。 穿越以来还没和别的女子一起洗澡过呢，嗯，淡定点，老娘现在又不是男人。 郑旦师徒二人很快就脱光衣服走进水里，余音也装作很自然地脱衣下水。 三个女人都是第一次和别的女人一起洗澡，都有些好奇地看着对方的果体。 原来女子都是一样的构造，这是越女的想法。 大大大大大……这是余音看着郑旦果体的第一感受，第二感受是芳草萋萋鹦鹉洲。再看越女，小白兔白又白，蹦蹦跳跳真可爱。视线下移，冲积平原白虎沟。 摸摸，师父的皮肤白皙又光滑，好羡慕。这是郑旦的想法。 余音看着越女那稚嫩的面容，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她实在不好询问。有对这个世界的疑惑，对越女如此年幼行事却老气横秋的不解。把自己扔到这个世界的存在目的又是什么？ 陷入沉思的余音很快被越女打断，“你有何不解之处？” “呃，先生怎知夷光心有疑惑？” 越女慵懒地回应道：“吾有无暇剑心可映照他人情绪，善意和恶意。” 坐越女身边的郑旦听了这话，对师父的崇拜感10。 余音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读心术。“先生所居山谷是否洞天福地？” 难得有了解这个世界的机会，余音第一个想了解的是这山谷空间，所以首先问越女这个问题。 福地和空间阵法的区别大了去了:前者可以天然诞生也可以地仙衍生，地仙衍生福地属于地仙的伴生能力；后者则说明这个世界有很多修真者，因为只有足够的修真者才可以发展出空间阵法这种高端的修真文明产物。 “嗯，这是福地。至于是天然还是地仙衍生，吾也不甚清楚。” 越女根本不在乎余音的问题属于隐私，对剑仙来说，这些都是细枝末节。 余音继续询问第二个疑问，“世间是否还有如先生这般强者？” 这个问题让越女一时无法回答，因为世间不同强者强大之处并非一样。若论单打独斗，人间能胜越女者不到一掌之数。 若不加限制，可立于不败之地之人却有不少。 同样亦有越女无法奈何之人，或者是受天道庇护人道庇佑，或是受时间长河守护。 想来想去，越女只好回道：“自然是有的，即使不如吾亦各自有各自的强处。” 得到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余音倒不认为越女在敷衍她，看来这个世界远比自己目前所知要复杂得多。 看来以后行事还得苟着，即使强大如越女也不能为所欲为。 第三个问题也是余音最关心的问题，“先生可否给夷光指一条明路”？ 却见越女陷入长久的沉默中，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等到郑旦也觉得漫长之时，“你可到沛地一试，据说老子西出函谷关后隐居于沛，是否有用吾亦不知”。 若是可以，余音最想求学的必然是老子，只是从会稽山到沛地好几百公里，古代地形复杂，算上走弯路，实际路程不下一千公里。 在古代这么一个绝色女子独身上路，简直就是找啪。 既然提起老子，自然又会产生另一个问题，关于道祖的疑问，“先生是否见过老子”？ 听到这个问题，越女神色变得十分严肃。“李伯阳此人是吾所见最不可知之人，其存在十分奇特，无处不在又无处所在，既是人类却又不似人类。若要形容其伟大，可以天作为比较对象，李伯阳比天还高。” 听了这话，余音一点也不感到吃惊，只是终于确定了很多事。“多谢先生解惑！” 另一边的郑旦早就被惊呆了，毕竟是没见过世面的少女。 郑旦觉得师父的强大已经超越了她的想象力，竟然听见世上尚有众多不比师父弱的强者，这让郑旦第一次生出了和众多强者交流的想法，尤其是那个叫老子又叫李伯阳的不明存在。 至于对越女自己的疑问，余音觉得交浅言深不好刺探个人隐私，待日后再说。 “嗯，好舒服，泡了这温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萌萌哒。嘤嘤嘤。” 就在余音舒服得快要睡着之时，越女从温泉里起来，屏风上的衣服自动飞来穿在身上，自动打上腰带。 郑旦看着这个十分方便的能力再次羡慕，对师父的崇拜感再次10。 很快穿好衣服的越女对自家徒儿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留下余音和郑旦两人。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越女在的时候余音既不敢有色心也不敢有色胆，只能放空心思专心泡温泉。 此时机会来临，余音找了个借口接近郑旦，“修明姐姐，让妹妹给你擦擦身子”。 说着不等郑旦回应就走到郑旦身后，余音用手轻轻搭在身前美人的双肩，手掌由上而下轻抚郑旦光滑白皙的背部。 很快余音把手伸到郑旦肋下，轻轻一挠，本来眯着眼的郑旦马上被酸痒逗得瞪大眼睛，转过身躲避余音的魔爪侵犯。 显然这无法阻止余音的淫威，余音把郑旦逼到角落里，两手不住抓挠腋窝和脚底，郑旦忍不住被痒得哈哈大笑起来，浑身无力时余音终于向着两座山峰下手。 没等余音抓牢，反应过来的郑旦一把拉住余音双手，绕到其身后，将余音从脖子到脚底都狠狠地挠了一遍。 直到余音跪地求饶才被放过，余音显然忘了自己实力不如郑旦，本来打算吃豆腐的，却变成自己被吃豆腐。 实力不够连泡妞的能力都没有，请允悲。 次日，难得睡了个懒觉的余音被郑旦从被子里拉起来，“夷光妹妹，师父要送我们礼物”。 迷糊中的余音一瞬间清醒了一大半，以越女的身份，能够送徒弟和晚辈的想必不是凡物。 第9章 越女欧冶铸青冥 余音用半刻钟时间完成了穿衣洗漱，心中奇怪越女为何会主动赠剑。 虽然越女待自己不错，但这绝非越女如此大方的理由，其中定有隐情。 不及细想，余音忽闻一阵清脆剑吟声，快步走出和郑旦同居一夜的卧房。 抬头看向剑吟声来处，余音瞬间被眼前所见景象震撼到，整个福地上空充斥着七彩光芒，道道彩色光带环绕于天空，像极了前世网络上见过的极光。 极光之源却是一把长达五尺的奇异大剑，幽暗中带着淡淡蓝色，剑身凌空倒悬，整把剑一体成型，并无剑格，剑柄扁平。 又见越女轻轻飞身而上，来到大剑旁，伸出右手握住剑柄。 越女闭上双眼，左手捏剑指，右手大剑指天。 一道奇异的透明波纹以越女为中心向外缓缓蔓延，直到抵达山谷边界。 紧跟着整座山谷开始摇晃起来，轰隆轰隆声不绝于耳，余音用力稳住身形，茫然四顾，却见整座山谷开始逐渐缩小。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山谷缩小至原先一半大小方才停止。 此时余音自然明白越女大概在做什么，她这是在用福地本源铸剑啊，真是大（任）气（性）。 铸剑完成时越女轻飘飘地降落在最大间的木屋之前，走了进去。 耳边传来越女的声音，“你过来”，迈步走向木屋，余音猜测这大概属于传音入密之类的秘术。 走近木屋，看到门口上面挂了一块匾额，其上刻有“铸剑室”三个鸟篆大字，余音心想，原来昨天越女一直在忙着铸剑。 越过门槛就见到越女和一个古铜色皮肤的老人相对跪坐，老人身穿粗布短衣，浑身肌肉隆起，手上青筋凸起。 两人之间的木案上放着那把新铸之剑，郑旦站在越女身后，老头子身后又站着两位同样身穿粗布短衣中年男女。 “……此剑虽为你我二人合铸，老夫只不过是熔炼剑胚，所获已经足够，又岂敢居功？” 仙剑和神剑是不同的，神剑铸造完毕之后还需要最后一道隐藏工序:定性。 比如欧冶子铸造的鱼肠剑，实际上是在专诸刺杀了吴王僚以后才真正成为神剑。 郑旦朝余音招了招手，示意站在她身旁。 余音听见越女对着眼前的老头道，“话虽如此，此次铸剑功成，多得欧冶大师相助，日后如有难处，可来寻吾”。 “老夫不过是略报上仙救命之恩罢了，十年前若非上仙搭救，恐怕老夫一家三人早被阖闾那屠夫所害”，欧冶大师感激地道。 “且看此剑，其色颇类天穹青冥，何不名为青冥剑？” “好，就叫青冥剑”，越女满意地微笑着，又以右手食指在青冥剑靠近剑柄处之剑身上刻上“青冥”两个细长鸟篆字。 做完这一切的越女右手一拍青冥剑，就见到整把剑发出暗蓝淡光融入其右手。 越女微微侧坐，指向身后郑旦对欧冶子道：“她是吾徒修明，昨日所收”。 郑旦上前微微躬身行礼道:“旦见过欧冶子。” 欧冶子摸着胡子微笑道，“无需多礼”，说着站起来转身对身后中年男子道，“师弟，去把我去年所铸几把宝剑拿来”。 听了欧冶子这话，中年男子感到略微吃惊，宝剑这个说法可不是随意称呼的。 要知道绝大多数诸侯用的也不过是宝剑，而神剑就更少了，整个天下除了前人铸造的不说，自己师兄欧冶子也不过铸造了几把神剑而已。 越女又跟着向欧冶子介绍余音，“夷光，吾徒儿至交好友”。 “夷光见过欧冶子。” 余音又听见越女暗地里对她传音，“吾徒儿心忧你归途安危，一大早就求我向欧冶大师为你求剑”。 听了这话，余音才明白郑旦所说的师父赠剑是郑旦求来的，自己不知欠了郑旦多少人情，只得默默记在心里。 欧冶子早就留意到站在越女身后的余音，心里又是一惊，这山谷里就聚集三位天下罕见的美女。 不过欧冶子也是见多识广饱经沧桑的老头子，略感吃惊就恢复了平静。 自从十年前，妻子朱氏被阖闾所派刺客杀害后，欧冶子就隐居起来，发誓要铸造出一把复仇之剑。 可没等复仇，几年后就听到阖闾伤重而死的消息。 复仇之剑没能铸成，欧冶子把所有材料回炉重铸，再加入一些好材料，到去年为止共铸造成三把宝剑。 方才与越女合铸的仙剑亦是欧冶子第一次参与铸造仙剑，此次铸剑让欧冶子大开眼界。 虽然除了参与剑胚熔解，后面的部分和他关系不大，但他的收获不下于当年获得黄帝铸造轩辕剑的经验。 不过欧冶子亦有诸多不明之处，于是欧冶子向越女问道:“仙剑可有甚不同于神剑之处？” 听了这话，越女略一思索道:“神剑讲究相性，相性不合，即使拿到也无法发挥出神剑之威。仙剑则需使用者本身具有足够力量，力量不足者亦难以将仙剑之力发挥出来。” 正说话间，欧冶子的师弟带来了三把宝剑。 欧冶子接过存放三剑之剑盒，逐一打开，向着众人介绍道：“第一把剑叫渊虹，剑长三尺三寸，剑重二十三斤七两，材质为铸造龙渊剑时残留天外殒铁和乌金。” “第二把剑叫幽明，剑长三尺，剑重十四斤九两，材质以玄铁为主。” “第三把剑叫追光，剑长二尺，剑重一斤二两，剑身极薄，材质为乌金。” “今日老夫为贺上仙铸成仙剑，献丑拿出这三把宝剑，两位小友可从中选择自己中意的。” 郑旦轻推了下余音，让她先选。 余音看着三把剑，自然知道渊虹剑最好，可是她又怎么会和郑旦抢好东西呢？ 自己已经欠了她很多，其次这是欧冶子看在越女的面子上拿来送人的，同时自己同样喜欢追光剑。 走过去拿起银灰色的追光剑，余音挥舞着感受了一下，果然很轻。 “多谢欧冶子厚赐”，余音郑重地作了个深揖。 见余音选好了剑，郑旦果然选择的是渊虹剑，以她高级剑术接近剑法境界的体质，拿起来并不觉得重，至少挥舞一两个时辰毫无压力。 欧冶子见两人都选好了剑，收起了幽明剑。 第10章 突破法境元气生 拿到了宝剑的郑旦十分兴奋，爱不释手地仔细观看渊虹剑身上的纹理。 家境比较好的郑旦家连铁剑都买不起，此时铁器多数是各国上层贵族才用得起，更不用说宝剑。 作为宝剑是有特性的，渊虹剑的特性为坚韧锋利，用数据化语言来描述就是攻击9，硬度9，锋利5。 追光剑的特性则是攻击5，攻速20%，硬度4，锋利8。 余音知道眼前的老头是欧冶子之后就对其身后二人有所猜测，欧冶子又称男子为师弟，如此两人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干将莫邪夫妇，此次和欧冶子一同为越女铸剑，并没有带上更多铁匠和助手，自然是因为越女有仙家手段。 收起宝剑，欧冶子想起这次铸剑耗时超过三年，该是回家看看了，于是叫上中年男女一起向越女告别。 “老夫和师弟、女儿三人离家已久，家里徒子徒孙久已不见，得回去看看，望上仙莫怪。” 越女也有要事在身，不过欧冶子怎么说也帮了自己大忙，所以她送给三人一道刻有鸟篆云纹剑阵的玉佩，作用是召唤青冥剑投影应敌，威力大约有余音身上剑印两成。 和欧冶子与干将莫邪三人拱手告别后，越女开始传授郑旦剑法。 用的同样是神念灌顶的方法，远比文字图像阅读方便，比口述调教要深刻，至于损失的那点神念根本就不算什么。 和给余音灌顶时把自己的感悟加入其中不同，越女只是把剑法的法理传了过去，并没把自己的感悟放在神念中。 《玄微剑经》玄，深邃莫测。微，微妙难言。深远微妙也。 剑经分为上下两部，上部主要为练气，练气大成则可进行下部练神，也只有进入练神境界才可以做到化光御剑而飞。 以气御剑不是不行，但那是踩剑飞行，速度慢不说，消耗还特别大，真正的御剑飞行则是身剑合一，化光飞行。 御剑又是成就剑仙之基础，虽然御剑和成仙仍然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套剑经是越女成仙前所创，和越女剑道一脉相承。 余音则在一边练习越女传给自己的《养身剑法》，本来余音觉得这养身剑法名字不够霸气，动作又近似导引术，所以不甚在意。 结果是余音被事实打脸，正在舞剑中的余音甚至可以感觉到有阵阵暖流在体内有规律地循环流动。 每运转一圈，余音都能感觉先天元气被补全一分。半个时辰后，余音终于补全了先天元气，终于和心绞痛说再见了。 先天元气是先天带来，一般来说是无法补充的，也只有越女才能随意为余音量身创造一套专门养身的剑法。 效果惊人是有多种原因的，首先余音的情况属于补全元气，不是增加。 其次先前越女用福地本源铸剑，使得福地变得千疮百孔，类似漏风的屋子。 余音这套《养身剑法》包含了先天不足，天地补之的法理，正好可以吸收福地泄漏出来的本源。 最后，即使余音补全了先天元气，长年练习也可以缓慢增加元气上限，极大幅度地增长寿命，强化体质，超越凡人极限。 假设数据化表述这剑法效果就是寿命80，生命值上限1000，体质上限16。 当然，这是《养身剑法》圆满时的效果，没有类似福地本源，或者同等天材地宝的辅助，真正练成没个二三十年根本就不用想。 即使以现在这种速度，养身圆满也要大半年时间，而福地总会修复的，没了本源辅助，纯靠把后天天地元气转化为先天元气，也要修行十年才能圆满。 剑术境界还无法感应天地元气，只有进入剑法境界，以法理交感天地，才可练气。 好在越女有意照顾，余音的体质和寿命大幅度增加，现在的自己可以打上百个以前的自己。 没错，剑法就是这么夸张，即使余音现在仍然是中级剑术境界，但有福地本源辅助可以直接越过高级阶段直接练习剑法，和开挂没区别。 当然，假如失去了福地支持，余音还是得认真练习剑术才能达到人剑合一境界。 这套剑法弊端也是有的，就是没有练神之法，这意味着余音无法做到真正的化光御剑飞行。 对于这点，余音并不在意，即使有练神篇，以自己在剑道上的悟性，大概也是没什么希望的，从前世到今生，她都自知悟性一般。 相比起来，郑旦的《玄微剑经》吸收福地本源效果相对较小，但是郑旦本来就离剑法境界不远，有了修行剑法和福地本源的刺激，终于突破到剑法境界。 在突破的瞬间，郑旦凝神静立，她感到自己好似打破了某种束缚。 似乎进入到一个更广阔的天地中，这一刻她的灵觉大增，可以感应到整个天地的浩大苍茫，还有环绕身周的天地元气海洋，而自己就像生活在无边广阔大海中的小小鱼儿不值一提。 身周的“海水”正不停穿过自己的身子，她试着留住这些“海水”，然而只有很小一部分留在身体中，想到这里她再次用起《玄微剑经》中的练气法门。 此刻郑旦可以明显感觉得到，绝大部分天地元气都被自己留住，她开始不自觉地与天地元气共鸣。 以郑旦为中心形成一道漩涡状气流，把正在修炼《养身剑法》的余音都惊动了。 这套剑经若是修行圆满，则可大幅增加剑气和提高神念，气量远超同级剑法，神念强度同样远超同级剑法，玄微二字不是吹牛。 “不差，这天赋也就比吾稍弱。”越女对郑旦的进步表示很满意。 看到两人练习十分顺利之后，越女离开去修补福地了。 好在修补福地和地仙衍生福地的难度不能相提并论，只需要顺着之前的脉络理顺地气地脉，稳固空间即可，只是这座福地再也无法晋升洞天了。 另一边余音是越练越舒服，即使因为补全元气速度减慢了大半，但感应着体质实实在在地变强，和心理上的满足仍然令余音感到十分兴奋。 正沉浸在兴奋中的余音突然被郑旦突破时产生的动静惊醒，看着闺蜜终于突破，余音心想不愧是天赋异禀的剑道种子。 为郑旦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丝紧迫感，自己这“伪天才”可不能落后太多，是时候去寻找自己的道路了。 第11章 越女劫身应人劫 只是自己的道该如何寻找呢？余音百思不得其解。 道路道路……路是走出来的，道是悟出来的，那就学孔子一样周游列国吧，孔子传道我寻道，没毛病。 以现在这幅模样周游列国不是很合适，最好戴个面具再套上斗笠。 以自己目前的体质和宝剑加剑法，足够应付大多数情况了。 过了小半天，郑旦终于从和天地元气的深层交感中醒来，再也无法维持刚破境时的超常灵觉。 睁开眼看到余音在一旁静候，郑旦激动的走过去抓住闺蜜的手笑道:“姐姐成为真正的剑修了，夷光妹妹也有了很大收获呢，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的。” 不同于郑旦破境后神华内敛，余音此时容光焕发，脸色鲜艳欲滴，看得郑旦微微失神。 看着脱胎换骨的郑旦，余音亦感觉自己闺蜜变得特别仙，有隐隐向着越女的画风靠拢的趋势。 “看见修明姐姐出尘脱俗、仙气飘飘的样子，妹妹我也要心动了。” “心动不如行动，我已长发及腰，妹妹娶我可好？”郑旦用从余音口中听来的梗回应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郑旦本来就是个开朗性子，不怕开玩笑。 听到郑旦撩拨自己，余音也不服输地道：“甚好，妹妹还有两年及笄，姐姐等我长大。” “妹妹已经不小啦，昨夜姐姐见妹妹的身段出落得很好嘛。”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修明姐姐，这车速在古人中已经是飞车了。 正说笑间，越女这时走了过来，手中牵着一个长得和她有八九分相似的女童。 女童身穿一身浅绿裙装，同样的大眼睛长睫毛和小鼻子小樱唇，唯一和越女不同的就是瓜子脸。 没等疑惑的两人询问，越女就指着女童向两人解释道：“这是吾之劫身，名字叫阿青，吾能预感到人劫将临。” “劫身是吾早年观老子真身而悟，用以应对人劫，本质是吾青冥剑所化。” “明日阿青将会成长到十五六岁的模样，夷光你可暂时带着她，教授她必要的常识。” “嗯，先生请放心，夷光一定会认真教导”，难得有机会报答越女，余音冲劲十足。 “不过不必限制她的行为，顺其自然就好。时机来临，她自会应劫。” 听了这番话，两人都惊呆了，即使以余音“见多识广（脑洞大）”，也不禁对越女的神通惊叹不已。 郑旦的反应是师父好强，并对自家师父崇拜感20。 “那……师父，人劫是什么呀？” “人劫是仙人三大劫难之一，可以是杀劫，可以是情劫，也可以是心魔劫。” “另两大劫难则是天劫和地劫，为师早已度过。为师铸造青冥剑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渡过人劫，以劫身代吾身，可以不履凡尘。” 听了这话，余音心想原来越女是个家里蹲呀，再联想到她那童颜仙体，还有威严满满的个性，还真是意外的萌呢。 解释完毕后，越女转向阿青介绍两人:“这位是吾徒修明，你要叫她修明姐姐，这一位名叫夷光，同样也要叫她姐姐。” “阿青见过两位姐姐”，站立一旁的女童呆呆地点头道，“母亲，阿青不想离开你”。 一向严肃的越女听了这称呼也不禁扶额，只得无奈地道:“不要称吾为母亲，叫吾主人”。 听了这话，阿青只得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看她这反应是不愿意更改称呼。 一旁的余音和郑旦也瞪大了眼睛，一个萝莉被人叫母亲，这浓浓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余音是拼命憋着笑，而郑旦只得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赶紧把阿青交给余音，越女瞬间消失在眼前。 看着落荒而逃的越女，余音总算回味过来了，这阿青大概会是和范蠡产生交集的那个“越女”阿青了，这么说来，越女的人劫会是情劫？ 自己要不要干涉一下呢？范蠡这家伙现在也有四十多岁了吧，还想老牛吃嫩草？ 但想起越女刚才的吩咐，还是顺其自然算了，反正最后也没能吃上。 另一边的郑旦早就和眼前的女童玩闹上了，现在的阿青的心智其实也就和两三岁幼儿差不多，所以才会表现得特别眷恋自己的“母亲”。 看着像是小一号师父的阿青，郑旦有种逗弄师父的错觉。看着阿青呆萌的可爱模样，她忍不住亲了一口她脸上。 同样继承了越女一部分天赋的阿青也能感觉到别人的情绪和善恶意，知道这位修明姐姐很喜爱自己，于是她喜欢上了被亲的感觉。 看郑旦对阿青又是抱又是亲的，余音忍不住吐槽你怎么不举高高呢？ 只是该如何教导阿青是个大问题，余音前世今生都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也真是难为她了。 想到这里余音只得向郑旦求助:“修明姐姐，我该怎么教导阿青啊？” 郑旦很自然地回道：“要教孩子首先要和她玩，只有熟悉了孩子才会听你的话。” “我家里两个弟弟都是这么被我带过来的的，不过阿青有点不同，我能感觉得到，她有和师父一样的能力，只要你心怀好意地教她就不难。” “教她怎么衣食住行，阿青这么聪明伶俐，学一次就会了。” 果然也是开挂的，看来也不是那么难，余音走过去抱着阿青道:“阿青，姐姐先教你怎么保护自己，这个世界上，漂亮的女孩子很容易惹来坏人的侵犯，这时候你只需要用剑刺瞎他们的眼睛就行了。” 听了这话，阿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余音说着走到练功场边用剑削下一根木条，递给阿青。 之所以让阿青跟着她练剑，余音是想印证传说和现实有没不同。 很快，余音看到阿青用出了更高超的剑法，这么说来，越女这劫身是融入了一部分她的剑道天赋和经验，难怪她完全不担心阿青的安危，所以才叫自己教导阿青必要的常识。 这样就没必要献丑了，余音叫停了阿青，“阿青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姐姐就不献丑啦。下面姐姐教你怎么煮饭……” 第12章 我想是一道光 调教阿青的任务其实很轻松，智商够高还不哭不闹，比教育小孩轻松多了，有时解说一下她不懂得的词句和生活常识就行。 空闲时间练习《养身剑法》，在福地中，余音感觉自己进步很大，中级剑术阶段正逐渐向高级剑术转变，唯一的阻碍就是需要适应新得的追光剑。 之前郑旦送的青铜剑她打算收藏起来，作为纪念品。 很快两天过去了，调教阿青的任务基本完成，福地也在昨天被修复，余音虽然不舍但也没理由再久留在这里。 于是她打算向郑旦师徒二人告别，用自己编的藤篮装着自己这几天收集的福地特产，主要是灵果、灵菌、种子和灵树枝条，她打算在村里尝试着种一下看能否种活。 这几天吃的也都是这些东西，比家里吃的野菜就米饭好多了。 灵果可以当零食，其中余音最爱的是叫百里香的灵果，酸酸甜甜，香气浓郁，味道有点像前世吃过的百香果，但没有那么多核，而且甜美多汁，肉馕和西瓜差不多。 灵菌和灵稻一起煮粥，香气四溢，不但能养身还能加快修炼速度，还特别顶饱。 叫上阿青，挎着篮子，走到越女的铸剑室，现在改名了，叫青冥居。 见到越女正在指点郑旦养剑之法，前几天传授的《玄微剑经》属于总纲。 郑旦稳固境界后可以修行具体的剑修法门，这次就不能神念灌顶了。 灌顶次数过多对身为剑仙的越女影响不大，但一下子输送太多神念到弟子身上，却很可能会造成神念分裂，精神失常。 不同剑法的养剑法门不同，《玄微剑经》第一步就是用剑主的剑气经过长久浸淫烙印出特定的剑气传输路线。 第二步是通过更长时间的剑气蕴养扩大烙印到整个剑身改变佩剑材质，以使其完全适应剑主的剑气。 最后一步，用神念沟通被改造到完全适应剑主剑气的佩剑，融入自身的精神烙印，使得佩剑可以在虚实间转换。 这时候佩剑就可以融入剑主的身体了，只有这样才能做到身剑合一，化光飞行。 看起来并不复杂，但难点有三，一是烙印出的传输路线需要一直维持，二是耗时漫长，三是神念足够强大。 养剑的法门余音也是有的，但她没法做到身剑合一（比人剑合一更高段），所以越女也没传她神念融剑的部分。 她只有烙印和改变佩剑材质的法门，以后她还是得用近战。剑仙无论远近战，都是不虚任何人的。 等到越女传授完毕，她转身看向余音和阿青，“也是时候了，阿青你就跟着夷光出谷去吧，待你应劫完成，即使没有吾的手段，你也可以独自化为人形”。 阿青作为越女的佩剑，天生就特别眷恋自己的剑主，当她被施法转化人型的时候，她就把越女当成自己的母亲了。 听了越女的话，阿青身为佩剑是不会反抗的，但仍然很是不舍，兴致不高的她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时郑旦也来到余音面前，看着眼前的好闺蜜，郑重地道：“夷光妹妹保重，回到家记得跟我家人报平安。以后有空记得来看姐姐，我会想你的。” 余音听了这话也有一点伤感，从家里到这里的直线距离确实只有上百里，但如今时代路难走，又需要迂回曲折才能到达，来回一趟并不容易。 当下只得轻声回道：“请姐姐放心，你家人我会看着。以后妹妹一定来看你。” 向师父请示后，郑旦一直把余音送到谷口，两人执手相望，终于分手，郑旦默默凝视着余音和阿青逐渐消失在朝阳下的山林中。 余音记忆力经过大幅强化，自然不会有路痴属性，但心情沉重的她依然走得很慢。 来到这个时代，只有郑旦是第一个让她感到安心的人，生身父母相处时间虽然已有数月，但她仍然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从生活习惯到三观都难以融入其中，但她清楚自己总有一天会自然而然地成为真正的春秋末期的一份子。 这不是妥协，而是身处这个时代，无法跳出只能融入。 但总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她不想碌碌无为过完四世。 她喜欢的仍然是女子，这是前世男人身份留下的最后最大的执念。 她要在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足迹，她要走出自己的道路来，天资悟性不如诸子，那就用四世去走一条路，总会走通。 想到这里，余音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目标，之前想要寻找道路只是被动应对陌生环境逼迫下的本能反应，也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现在的余音才是真正的道心坚定，念头通达。 一直闷闷不乐的阿青通过剑心感应到身边余音拂去心灵尘埃的转变，不禁问道：“夷光姐姐，你是想通了什么吗？” 余音此时心情大好，摸着已经成长到十五六岁模样的阿青的头发道：“姐姐我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阿青疑惑地继续询问道：“那姐姐的目标是什么呀？” “姐姐的目标很简单，我自求我道，即使面对道祖，我依然会坚持自己的道，不跟随不盲从。” 人类有了目标就变得好耀眼，夷光姐姐此刻就是一道光。 紧跟着她也开始反问自己，那我自己的目标呢？母亲让我去应劫，这是母亲的目标，不能不完成。 “那我自己为什么没有目标呢？” 面对阿青的反问，余音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你可以学着做个人类，感受人类的生活与酸甜苦辣。” 只有过着人类的生活才能找到自己的目标吗？那就试着做个真正的人。阿青还不自知在此刻走出了应劫的关键一步。 阿青的疑问总是没完没了，“真正的人类是怎样的呢？” 这个问题太宽泛，余音只好从生物哲学角度来思考怎么回答，“人类的两大原始动力是生存与繁衍，阿青你是把剑不能繁衍，那就学人类一样生存吧”。 “活着和生活，都要吃东西，吃东西就要有珠帛（越国的钱）买食物，通过劳动产出和别人交易才能换到钱，所以阿青你先找份工作。” 第13章 该来的总会来 越地山多林密，空气湿润，此时入春已过两月，余音和阿青两人感觉各不相同。 此时会稽山和后世气候相差不大，十几度的气温正适宜赶路。 来时余音连续赶路两天，到达会稽山福地时几乎虚脱。如今她的体质超过凡人极限，赶路自然也不成问题，自然心情舒畅。 阿青则是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个不停，对世上一切事物都感到很新鲜。 路上见到各种野生动物都要走过去抓住摸摸，比如现在她手里就抱着一只华南虎幼崽，被抢走虎崽的母虎吼声中充满悲呛。 母老虎：打又打不过，弱小可怜又无助，只能哭出声来这样子。 余音表示皮这下很不好，老虎这么臭谁喜欢抱啊？ 以两人的身手，即使走山路，一天时间内赶到家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但贪玩的阿青耽搁了太多时间。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要在野外露宿一夜。有过经验的余音自然很快就搭起了过夜用的棚屋，铺上干爽的茅草，点上火堆，随便吃了用灵稻自制的米饼。余音很快陷入沉睡中，因为她有特别的入睡技巧。 第二天一大早，余音认真地教育了阿青，贪玩要有度，阿青乖巧地点了点头。 因为加快了赶路速度，临近中午时余音终于回到了罗山村。 刚进村子就看到一群披甲士兵拥着几位官吏和一位衣着华丽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头戴高冠，身穿黄底黑边长袍，脚踏翘头履。 在这群人面前还站着几个年轻貌美的少女，余音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范蠡来得这么早，自己的计划被打乱了。 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避不开。自己能看到了前面众人，范蠡等人自然也能看到自己和阿青。 余音的美貌不用多说，没有了病弱少女容易让人心生保护欲的气质，却多了种这个年代女子所没有的自信从容气度。 足以让一般人自惭形秽，然而范蠡这过期大叔还是很有城府，除了初见余音时被其美貌所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淡定，欲成大事者又岂会被女色所迷。 无论是史实还是野史，范蠡都是城府深沉不重女色的人，正史里他可以毫不在意地把西施送给夫差，野史里也能头顶草原忍受十年，可见是个狠人。 自见到余音时范蠡就觉得越国灭吴大计将成，眼前美艳女子足以把喜好美色的夫差迷惑得无心国事。 另一位身着绿色衣裙的少女同样符合美人计，虽说姿色相较起来稍逊一筹，但仍是不可多得之绝色。 想到这里，范蠡对着掌管民事的官员道，“先将两女登记在册，再仔细询问其家境。切记不可无礼，若有人敢坏了君上好事，定斩不饶”。 这后半句是对越国士兵说的，此时越国人行事都不太讲究规矩，但对上级命令还不敢不听。 无视众多偷瞄她的人，余音淡定地拉着阿青的手站在一边，她决定先暂时假装屈服应付过去。 她不能对生身父母和外祖母不管不顾，无论是生育之恩还是几个月共同生活产生了一点亲情，此时离开必然会导致家人被处死。 春秋末年就是如此，上层贵族对底层平民、奴隶的压迫是现代人类难以想象的，统治者根本就不把庶民当作国人。 所以必须在离开之前安置好家人去处，吴越两国未来形势都不安定，越国右边的楚国也在前几年一系列的征战之后暂时休养生息，是个好去处，最重要的是楚国和越国一样物产丰富、气候温暖，在诸国之中最适合越人迁居。 很快民事官过来记录了余音和阿青两人的身份资料，姓名年龄籍贯家人，阿青的身份是余音编的，亲人一项是家里只有母亲一人。 登记完毕之后，余音带着阿青走到范蠡面前，正想请求范蠡让她先回家一趟，没想到范蠡身边的护卫纷纷挡在余音身前。 这时余音才想起自己身上挂着佩剑，看上去剑还很好，自然是令人警惕。失策了，没经历过又没经验在古代行事真是麻烦，以后要用麻布包裹着方便行事。 这时范蠡先开口了：“你有何事？” 余音远远拱手道：“小女子离家已有数日，此时想归家见过父母。” 听了这话，范蠡轻轻点头表示准许，心里还闪过此女不通礼数需要认真教授礼仪的念头。 没想到范蠡还挺好说话的，余音边走边想。 这却是她想多了，范蠡一不怕她跑掉，二也是美女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有一定的特权。 很快到达熟悉的家，只见父母和外祖母都在楼上看着她，余音和阿青一上到二楼，就见郑氏和外祖母走过来对着她左看右看。 见余音并无损伤，终于放下心来。郑氏开始询问她拜师的事，余音只好把自己经历的事有选择的说出来。 当听到郑旦拜了仙人为师，他们却没什么反应，余音只好说仙人和神人差不多，他们这才惊叹起来。 足足说了一炷香时间，余音才有空向家人介绍阿青，并且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家人。 谁知除了郑氏，其余二人都不想迁到楚国。一是路途遥远，二是他们认为被越王选中是好事，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你怎么能逃跑呢？ 余音只得说：“越王想把我送给吴王，你们还认为这是好事吗？” 这下外祖母也没话说了，当下定计，等到自己离家到达越国时让阿青返回护送家人到达楚国，对于这个任务阿青也没反对，说到底她现在是剑不是人，还没产生更多人类的感情。 至于地图则是余音凭记忆画的简略草图，路线是沿着钱塘江往上游随便走都可以直接到达楚国。 安置好了家人迁居的事，她去了郑旦家，并且将郑旦拜了神仙为师的事说了出来以免她家人担心。 一切准备好以后，余音再无牵挂，带着阿青回到寻美团中。这时一位士兵头目走过来对余音喝道：“你身怀利器，对范大夫有威胁，你们两个先把兵刃交给我保管！” 第14章 越都山阴风云起 啧，这个时代还真是够糟糕的，美女要被当作货物送给敌国的君王不说，还不能持有武器。 不过真当我好欺负那就是找错对象了，余音不等士兵头目靠近就拔剑而刺，士兵头目没想到余音敢反抗，所以瞬间就被余音用剑抵在喉咙下。 一直看着这一幕的范蠡眼睛微咪，其实这头目的行为是他指使的，一个普通女子能用得起这么好的剑并不正常。 不过他还想继续试探一下眼前女子的剑术，于是他喝止了打算围攻余音的士兵。 “你威胁士兵本是大罪，但看在你剑术精湛的份上，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打败我这三位侍卫，我就恕你无罪，并允你携剑。” 听了这话，余音仍然不慌不忙，无论是打败三位侍卫还是范蠡不放过自己，她都有备用计划，最多不过是让阿青帮忙和自己一起杀光面前所有人逃难而已。 看来范蠡行事还是比较讲究师出有名的，做事也留有余地，怪不得越国称霸后他还能善终。 想到这里余音前步拔剑，对上三位同样使剑的侍卫，看起来这三个侍卫比一般士兵战斗力强不少。 在场所有人都不看好余音，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对上三个高大壮汉，怎么想都是余音被轻松击败的结果。 然而战斗出乎了众人的意料，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众人只看见一道人影跳跃向前转折间就听到痛呼，士兵倒地和青铜剑掉地的声音。 迅速击败敌人也是余音有意震慑范蠡，以免他再次想不开要搞事。 余音选择用最快速的方式终结了这场战斗，先利用强大体质带来的速度优势扑击向自己右手边的侍卫，将其右臂击伤使其无力挥动武器，再跃步转至中间侍卫身后击晕目标，剩下最后一个士兵转身刺击向她的剑才刚伸过来就被击落了武器。 此时不但众多士兵都用敬畏的目光看向余音，连范蠡也想不到余音剑术竟然会这么高明，不但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及，而且赢得干脆利落。 好在范蠡有言在先余音胜利则不再追究，这其实也算提前给自己铺好台阶，可见范蠡此人做事不止是给别人留余地，同样也给自己留了余地。 至于丢了面子，那是什么东西？和给夫差当奴隶三年相比，眼前这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范蠡并不担心余音的剑法会成为越国实施美人计的阻碍，只要到了都城，剑法再好也不敌城里的神巫。 只要被神巫们施下巫术，就没有人敢违逆越王之命。 在这次小冲突之后，余音行事也方便了不少，不管在哪个时代，强者总是受尊敬的。 范蠡看到自己的目的达到后也没再耽搁，直接下令启程返回越都。 从罗山到达越都山阴城，比之前去过的会稽山福地更远，方向都属于东北向，只是路线有所区别。 越国王室的祖先本来就是发源于这一带，麾下兵将也熟知地形，所以选择的路线更好走。只是队伍也里有从其他村落寻到的美女，她们可没有余音和阿青的体力，所以一百多里的路硬是走了五天才到达。 山阴小城，据说还是范蠡建议勾践新修筑的，他认为要成就霸业就要在交通方便的地方，于是勾践从山区迁到目前的平原中。 看着这个建立在几个土丘中的越国都城，余音觉得很一般，只有人群里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少女纷纷发出了惊叹声，确实，比起她们住的类吊脚楼房屋，城中心越王居住的宫殿已经和后世宫殿差别不大，自然是古人眼中的豪宅。 除了越王宫所在的小城之外，外围还有一大圈在建的未完成建筑，都是建立在几个土丘之上，最外面才是建成的城墙。 土丘之外的地方有不少沼泽地带，吴国想再次进攻就要在沼泽地中进攻土丘中修建起来的越国据点，以高击下可是最有利的地形。 很快，范蠡就把众女安置在中心小城东五里外靠近大路的美人宫中，等待她们的将是三年舞蹈、礼仪和行走姿态培训，天然美女经过一定的魅力培养就能养成独有的气质。 对于这点余音是有所了解的，比如前世看过的老香港电影中诸多风华绝代的女星，她们的气质也是经过了专门培养的，演戏时的行走坐卧都有一定的要求，这才能塑造出风情万种，迷倒万千观众的角色。 勾践要培养出的不止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还培养她们的政治嗅觉，传授宫斗技巧，甚至包括简单的特工技巧，比如传递吴国的情报，刺探吴国军事机密之类的。 按照原来的历史，将会有八位美人送给夫差，西施和郑旦各自带领三人分别负责迷惑吴王和传递消息。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余音打算晚上就执行计划，她叫来阿青吩咐道：“晚上偷偷离开都城，回到罗山村带着我的家人潜逃到楚国。” “阿青，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剑娘了，要学会自己独立生活，完成姐姐交给你的任务，安置好我的家人。” “那我到时候去哪里找你呀？”阿青倒不是害怕一个人生活，只是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产生了感情，她不舍得离开余音。 阿青也知道余音很快就会离开越国， 余音想起阿青终要应劫，只好忍着不舍道：“你安置好我的家人后可以回来这里等我，范蠡可能会找你麻烦，到时候你只需要亮出自己的剑法，并提出教授越国士兵剑术，他们一定会请你去做剑术教官的。” 却说夫差释放勾践夫妇与范蠡返越之后，伍子胥一直都知道勾践并没有真正归顺。 他叫来了专诸的弟子离朱，暗中吩咐他监视越国君臣，收集他们暗中训练精兵的证据，只要有足够的证据，夫差也不是真的愚蠢，自然会果断地再次发兵攻越。 离朱是伍子胥请专诸来到吴国时才收下的孤儿，他更擅长潜伏伪装和刺探情报，正面厮杀经验很少。 他来到山阴城一段时间了，自然收集到不少勾践并未臣服和暗地里训练精兵的证据。 今夜也将是他任务的最后一环，把收集好的情报交给伪装成商人的吴国细作，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好好休息一阵日子了，这一段时间以来他都提心吊胆的。 走到往常和细作密会的住处，离朱突然看到一个黑影正从远处飞奔而来，心怀鬼胎的他以为自己暴露了，慌忙转身就跑。 第15章 勾践面前飙演技 往离朱方向飞奔而来的自然是阿青，也是他倒霉，碰上阿青这个不通世事的，本来不跑一点事都没。 阿青见到眼前有人跑，她也跟着那人一起跑，离朱急着逃跑没留意动静，很快被巡逻的士兵看到了，这个时候越国是执行宵禁制度的，一是维护秩序，二是防备吴国。 巡逻士兵当场提醒其他守夜士兵，很快离朱被包围了起来。 后面的阿青见有人发现了自己也就不再掩饰，放开速度几个呼吸间出了大城，从几十米高的土丘跳了下去。 身为越女的劫身，区区几十米高度根本就没难度。 后面的离朱却被坑惨了，他就是再能跑也没办法突破数十人的包围，至于阿青则被无视了，谁爱追谁追去。 很快离朱被绑到掌管治安的司寇面前，遭受了一番拷问之后，第二天被上报给越王勾践。 看着躺地上被捆绑住的离朱，勾践神情凝重地陷入沉思中，为了复仇复国，他卧薪尝胆，暗中培养精兵，这事绝不能暴露出去。 勾践猜测面前密探是吴国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对太宰苦成道:“去，把神巫魈给我请来，我要看看这人知道了多少东西。” 地上的离朱一听勾践要神巫审问他，顿时浑身发抖地嚎叫着求饶道：“大王饶命，我招供，我什么都说，我是伍大夫派来监视你的，他不相信大王您，让我来收集情报，请放过我吧，我还没把情报发出去……” 这时候的勾践是宁杀错没放过，不管招没招，他都要保证没有任何暴露的可能。 很快，住在巫山的魈来到勾践面前行礼过后，他拿着一把顶端嵌有大块圆形黑玉的巫杖，念了几句沟通鸟图腾的咒语后，用巫杖顶端遥指躺在地上的离朱。 黑玉中有一道黑色的人形烟雾飞扑向离朱，看到这一幕的离朱感到更为恐惧。 黑影扑进离朱身上之后，离朱面上的神情开始扭曲起来，整个人都开始抽搐起来，最后一动不动了。 然后那道黑影从离朱身上飘了起来，身形变得更加凝实。 神巫魈嘴唇动了动，接着点了点头，黑影再次飞回黑玉巫杖。魈和黑影的交流是灵魂层面的，无需说话就可以传递信息。 得到了所有真相的魈开始把离朱所知道的一切秘密都说了出来，自然也包括昨晚坑了他的黑影。 不管黑影和离朱有没关系，勾践都无法容忍自己眼皮底下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形，勾践再次下令让人封锁城门，搜查线索。 搜查到晚上时，负责管理美人宫的人终于发现少了个人，很自然资料上写着同村的余音也被牵连上了。 当第二天余音被人传令让她去和勾践、范蠡谈话时整个人都是一脸懵逼的，按道理说阿青不应该这么快被发现的，也不应该出现自己被审问的可能。 没有吴国来的离朱，阿青这事虽然也要查，但不至于牵连到她，但两件事撞一起发生，事态就不一样了。 为了稳妥起见，她带上追光剑，侧身藏于腰肋部，不管勾践打算怎么做，有宝剑护身，还有作为最终底牌的越女剑印，她只要不作死至少逃跑是没问题的。 换上了丝织深衣的余音变得更明艳动人，据说这些衣服的丝绸还是雅鱼王后和老百姓一起养蚕织成的。 一路上余音仔细观察撤离路线，如果碰到最坏的情况发生，她也能逃跑得轻松点。 很快来到勾践办公的殿门前，守门侍卫想上来搜身，余音宁愿逃跑也不愿被吃豆腐。 她也没打算现在就动手，于是做了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举动，大喊道:“非礼呀，侍卫非礼民女啦！” 这下子侍卫慌了，不管他有没真的非礼，上司和同僚都不会相信他的，因为面前站着的女人确实很容易让人想要非礼她。 大殿里的勾践和范蠡都听到了，范蠡是知道余音声音的，所以他向勾践说明情况后亲自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没一会，见到范蠡的余音装作委屈地向范蠡告状道：“范大夫，越王下令召见小女子，小女子刚来就差点被这色胆包天的侍卫给侵犯了，你可要为我作主啊！” 范蠡看见余音这稀烂的演技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果断无视了余音的胡搅蛮缠，只是淡淡地叫她跟上。 此时范蠡对余音的印象又深刻了一分，这女子的培训课应该加上骗术。 于是搜身查武器的事就这么被余音萌混过关了，可见有时候演技不好没关系，目的达到了就行。 跟着走进大殿，余音看到一个头戴鸟形冠，身着玄黑长袍的中年男子高坐堂上，想必这就是勾践了，啧，又黑又瘦眼神阴鸷，一看就知道是个老阴比，惹不起惹不起！ 还有一个身穿奇装异服，头上戴着插满了五颜六色鸟毛的皮帽，手持权杖的怪老头。 想到这里，余音微微躬身做了个揖道：“民女夷光见过王上。” 勾践自余音进来时就在暗中观察她了，眼前这位叫施夷光的女子是他生平仅见之美女，若不是为了复国，若是在六年前，我一定不会把她送人，可惜啊，一切为了霸业。 余音的行为举止实在让他迷惑不解。一般庶民见到他肯定不会这么从容淡定，若说那位逃跑的女子和眼前这位叫做施夷光的女子有关系，她的行止至少会带有不自然之处。 想不明白就交给神巫来处理就好了，反正神巫的巫术“灵魂拷问”又不一定非要杀死人。 下面等着的余音见勾践一直在沉思，也不在乎，反正只要没实质损失，作个揖真不算什么，真按照周礼自己估计要跪下，不用跪就无所谓。 回过神来的勾践，双眼紧盯着余音缓缓地开口道：“你可知与你同村的赵阿青昨夜逃离了？” 听了勾践的询问，余音很是浮夸地道：“什么？阿青逃离了？我还以为她被你们请走了呢。” 又见到这浮夸的表演，一旁的范蠡都替她尴尬，演技不好还喜欢演。 看到余音这反应，以勾践的城府也不免愣了愣。 余音这反应让勾践不再打算拐弯抹角，所以他很直接地质问余音，“你知道她在哪里？她和吴国有什么关系？” 听了勾践这问题，轮到余音不解了，阿青什么时候和吴国扯上关系了，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这老阴比产生误会了。 再演下去也无用，所以余音自然地把后面的问题先回答，“就民女所知，阿青和吴国并无关系”。 察言观色技能和演戏技能满级的勾践自然看出余音这次并没说假话，听了这话他放轻松了心情，继续询问：“那她去了何处？” 这下可不好回答了，余音只得说出部分事实，这次回答她不信勾践能看穿。 “她去了楚国。” 第16章 千军万马若等闲 听了余音这话，勾践没看出什么不对，但是他还是决定让神巫魈确认一下。 当然，和确认离朱是敌人所以采取最恶毒的手段不同，余音并不算敌人，神巫魈这次是直接沟通鸟图腾进行占卜。 神巫魈开始跳起图腾舞，手舞足蹈的同时拿出了一副刻着古老金文的龟壳，最后将龟壳抛向空中，突然飞向空中的龟壳被一道神秘的力量震成一堆碎片，神巫本人也被反噬后喷出一大口血，出血量超高，苍老的面庞瞬间变得更加惨白衰老，整个人几乎摔倒在地。 大殿中看到这场面的勾践和范蠡瞳孔急剧收缩，看来那个叫阿青的女子并不简单，连大巫师级别的神巫都被反噬成这样。 一般来说占卜一个凡人的去向其实很少会出现差错，但阿青的本质是仙剑，和神巫沟通的鸟图腾是一个位阶，而大巫师相当于剑法境界的剑修，专精方向是巫术，被反噬没死还是因为鸟图腾承担了大部分反噬，鸟图腾作为一个被祭祀超过千年的图腾自然无需在意这点反噬。 看到神巫魈这下场，余音也没想到，她前世只是一个扑街写手，又不是真的懂得修炼，自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这时候范蠡和勾践都分别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巨阙剑和纯钧剑。 这时候还说什么，打了再说。 余音拿出了藏于腰肋部位的宝剑，她打算擒贼先擒王，拔出手中追光剑直扑勾践。 余音的反应很快，神巫魈的反应却更早，他认定自己中了眼前女子的算计。 所以在他缓过气来的时候直接出手了，颤抖着右手拿出一块白玉用精神力沟通里面封印好的“神鸟展翅”巫术。 白玉破碎，只见一个巨大的神鸟虚影无中生有，倏忽间展翅腾飞，一道带着“呜呜”声的强风刮向余音。 刚扑向勾践的余音直接被吹飞出了大殿几百米外，重重地摔倒在地。也是余音体质超越凡人，才只是被摔成轻伤。 看见这情形，勾践和范蠡立刻大声呼叫更多的士兵赶来围攻余音。 事实上神巫的做法是最合适的，释放完那个巫术后他直接陷入昏迷中，而以勾践和范蠡的战斗力只会被余音吊打。 强忍着摔伤传来的剧痛，余音看到自己被众多士兵团团围住，还有密密麻麻的人头，此前一直很淡定的余音此时还真是有点发慌，前世打架也没面对过这么多人。 在运动中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上辈子网上得来的群架经验让她找到了唯一可能破局方法。 战吧，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杀！余音快步奔跑中冲向人墙最薄弱的左手方，用出了太乙玄门剑，一招仙人指路刺倒一名士兵，转身一撩将另一名士兵割喉。 拽住被割喉的士兵扔向人群，追光剑连杀数人，用手扔用脚踹，被杀掉的士兵不断砸向四周，直接砸出一条通道，余音即将冲出包围圈。 忽然对面来了一群弓箭手，对面的弓箭手不顾余音周围的士兵直接射箭，沉浸于杀戮中的余音直到箭矢声响起才反应过来。 在生死危机中，余音真想马上激活剑印，但她还是强忍住了。 左手抓住一个死去多时的士兵当人盾，右手追光剑在这个危机时刻急速挥舞，终于挡下了所有箭矢。 陷入杀戮中的余音被激发了凶性，她用人盾顶在前面向着弓箭手发起了冲锋，大喊一声杀进弓箭手群。 很快，近战能力较差的弓箭手被杀得溃败，后面的士兵仍然源源不断地赶来，誓要击杀余音。 而余音也在这残酷的战斗中获得了大量的战斗经验，远不是此前和郑旦对练时增长的经验可比。 但是高烈度的战斗让余音体力急剧消耗，以她的超凡体力也无法杀光上千人。只有突破，达到人剑合一的高级剑术阶段，才能冲出包围圈。 也只有余音先拥有了超凡体质才能坚持到如今，在福地时体力速度反应五感都被加强了几倍，所以她的实力并不能用简单的境界来衡量。 苦战中的余音很快再次被调整站位的士兵包围起来，他们有规律地分散开来，让余音的人弹战法效果大大减弱。 她只好选择杀向一处砖石构造的大房子，背靠墙面向上千人。已经杀死数十上百人的余音看着敌人变得更多，无力感顿生，除了剑印就没办法了吗？ 除非人剑合一，或者更进一步蕴养出真正的剑气。想到剑气就不得不提元气，剑修就是把天地元气转化成剑气的。 突然间余音想起越女传授给自己的《养身剑法》，因为养身效果很好的缘故，余音一直把它当作类似前世健身太极拳一样只能养生的剑法。 事实上余音得到《养身剑法》的时间也就数天时间，以她在用剑领域的糟糕悟性来看，被逼急了才想起这个问题一点不奇怪，因为她从没用过这套剑法对练对敌过一次，她准备试试看。 如果还是不能解决问题那就激活剑印吧，看着再次围拢过来的士兵，余音用出了《养身剑法》。 “起手式·天生地养”，余音手中追光剑泛起丝丝缕缕天地元气漩涡。 “第二式·身如混洞”，呼！追光剑上的元气漩涡飞快地被导入余音体内，她精神一振，这样就可以一边战斗一边恢复，根本不怕持久战。 虽然效果远没有在会稽山福地时的效果好，但能恢复的余音再也不怕被群殴了。 于是越国士兵们前赴后继地冲到余音面前倒下、倒下再倒下…… 当死亡人数超过三百多人的时候，士兵们犹豫了，他们也不是不怕死，之前是迫于命令不得不上，但现在大部分士兵都认为无法击杀敌人只会白白送死自然就不愿上前。 双方开始僵持起来，这时余音突然听到一阵尖啸声传来，那是长箭刺破空气的声音。 余音被吓了一跳，用追光剑堪堪拨开这支暗箭，握剑的手被震得隐隐发麻。若不是自己处于沟通天地元气的状态中临时加强了五感和身体反应，刚才那一箭可能会受伤不轻。 周围有部分士兵看到这一箭，纷纷大呼，“陈总教习来了！” 士兵们知道自己来了强援，战心重生。 听到士兵们的呼喝，余音心想，这是个强敌，此前在击溃了弓箭手后一样有人射箭偷袭她，但都没能对她造成威胁，反而让她习惯了格挡箭枝。 没等她多想又是三道连珠箭袭来，听着尖锐的破空声，并没有刚才那偷袭一箭杀伤大，但却封锁了余音的闪避空间。 余音索性将手中的人盾砸过去，人也向着发箭之人方位冲去。 身周的士兵则用命阻挡余音向那人靠近，这让余音不得不再次承受着暗箭的攻击，此时她面临的危机不比第一次受到弓箭偷袭小，因为这个叫陈教习的弓箭手射出来的箭力道和速度是普通弓箭的好几倍，角度又刁钻，让她防不胜防，手忙脚乱。 不过余音很快就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在巨大的压力下，她能感觉到自己和追光剑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剑就是自己一部分。 此前余音用剑依靠的是超人的体质和死技巧，现在她有了活技巧，结合起超强体质，眼前的敌人已无法威胁到自己。 余音重新变得游刃有余，此时她甚至能分心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破，原来是《养身剑法》的效果，自己此时用剑法吸收天地元气，天地元气成了彻底沟通人与剑的桥梁。 这道桥梁的作用就像是外置的手部神经，熟悉之后自然会逐渐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没想到剑法竟然还有这一层效果，越女给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简单呢？只是自己不识货罢了。 越国士兵们看到余音变得更强大，纷纷恐惧得踟蹰不前，大部分开始缓缓后退。 一直站在远处高台上观战的勾践看到箭术大师陈音都没能解决余音，顿时变得更加愤怒。 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死眼前敌人，不然自己的威望将会受到巨大的打击，还谈什么复仇复国？ 他阴狠地对太宰苦成道：“去巫山请来所有巫师，孤要抽出她的灵魂点魂火！” 第17章 怒发剑印斩越王 此时战场上，满地尸首，而余音一身白衣此时尽被血染成鲜红色，看起来就像从地狱中走出的女修罗。 绝大部分士兵都停下了战斗，只有一部分最精锐的士兵仍然悍不畏死地冲过来。 反观余音，只见她身法和剑合一，借着天地元气的强化状态，做出了从前根本无法做到的高难度动作。 她向着人群中的箭手冲去，以剑作支撑，弹跳而起，越过士兵的阻击，踩踏着人头作为落脚点，在人群头上腾跃，随意拍飞迎面而来的弓箭，直到看见几米外的箭手。 余音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把剑，极速扑向弓箭手。 众人只能看到一道红影闪过，紧接着看到就弓箭手抚着喉咙向后倒去，而他们的敌人跳上一处房顶，像是在寻找什么。 杀死了对自己有威胁的敌人之后，余音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勾践也杀了。 很快她站在房顶看到远处站在高台上的勾践和范蠡等人，她跳下房子，现在再也没有士兵上前来送死。 在余音快步向着勾践冲去的同时，勾践也同样看到她向着自己冲来，此时勾践又怒又怕，颤抖着道：“她怎么敢？孤是越国的王，而她不过是小小庶民。” 范蠡心想这时候说这种话有什么用？当下准备劝说让勾践逃离现场。 没想到余音很快就冲破了勾践最后侍卫组成的防卫力量，走上前，看到近在眼前的勾践正向自己下跪。 此时勾践想起了从前给夫差做奴隶的日子，他决定先向着眼前的女子求饶，等度过眼前危机再报仇。 看着勾践错愕的神情，余音依然一言不发地挥剑直刺，却发现自己的剑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住了。 那是一种浩瀚无边的伟岸力量，带着守护、庇佑的意味。那是庇护越国王室千年的鸟图腾本能释放而出的力量，任凭余音怎么刺都纹丝不动。 僵持了几个呼吸，远处走来十几个巫师装扮的苍老男子，他们看到这情况直接联合发动了巫术攻击余音。 看到又来了巫师，余音感到很不甘心，双方都撕破脸皮了，她才不相信勾践以后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想到这里她激发了一直没舍得激发的剑印，只见一道充塞天地的浩大剑光从余音身躯中照耀而出，巫师们的攻击直接被冲得点滴不剩。 此时不止眼前的勾践、范蠡都被这无边大力所震撼，远处的士兵也纷纷向着余音下跪，不停地祈求神女饶命，巫师们也被吓坏了，这种级别的力量连夏禹时代的巫师都远远不及。 所有身在剑光范围内的敌人，都失去了敌意，有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身处这股力量中的余音，感到自己似乎无所不能，她本来刺不破的屏障被追光剑轻轻一划就消散一空。 唰，一颗头颅滚落在地，一代枭雄勾践就此殒命。 看到勾践被自己杀死，余音才有种清醒的感觉，这才明白越女有多么强大。在这股力量之下，鸟图腾的守护像泡沫一样脆弱不堪。 再轻轻一挥，远处的巫师同样身首异处。 看了看范蠡，余音没动手，有两个原因，范蠡和自己其实并无仇恨，人家也有个很神秘的师父，自己惹不起。 死的人够多了，其他人都是听命行事而已，此时放松下来的余音闻着刺鼻的血腥味，有种想要呕吐的恶心感，之前情况紧急，根本没有恶心的时间。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杀人狂魔，第一次杀人就杀了数百个，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受不了。 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威武形象，借助剑印的力量她一言不发地向北飞去，飞行中鸟瞰大地，心中块垒尽散，从杀戮中彻底清醒过来。 一口气飞出了上百里之外，落在钱塘江边，余音开始大吐特吐，差点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缓过气来后，余音回想起这次莫名其妙的战斗，都是勾践的错，要不是这扑街非要查阿青的行踪又怎么会发生这次的悲剧呢？ 余音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倒霉蛋勾践，心情好多了，双方矛盾根源在于勾践要把余音送给吴王，所以余音杀他没有心里负担。 此前不打算杀勾践是因为怕牵连家人，武力能解决引发问题的人，但是自己并没有足够的武力，以后行事还是要苟着。 浑身血腥味提醒了余音，先洗干净身子再想以后的事。 她慢慢走进水里，在水中脱去衣服，此时天色已暗，余音也不怕被人看到。 看着自己赤裸的身子，几个月前是很标准的古代弱女子之身，现在则产生了一些微小的肌肉，并不难看，这样就好。胸部规模不大不小，正合适，太大了影响战斗。 今天这场战斗到现在，余音也感到十分疲惫不堪，主要是精神上的累，第一次面临大场面让余音心神激荡，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在冰凉的江水中，余音重新感受着尚未消散的剑印。 这剑印使用起来就像有个无形的遥控器一样，只要它拥有的功能都会灌注到余音的意识中，比如飞行、攻击、防御。 静下心来后，余音想到家人还没安置好，还是和阿青一起把他们送到楚国去吧。 勾践被自己杀死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越女的人劫，仔细想了想，劫难不会停止也不会消失，还会有新的劫数生成。 还有越国历史被自己改变了，不知道对后世会造成多大影响。战国七雄没有越国，战国时代应该是楚国灭了越国，所以影响应该不会太大。 越国只要范蠡不离开，在他的辅佐下，说不定勾践儿子干得比他更好。 想通了一些疑惑，余音用劲力把染红的血衣在水里清洗好，穿好上岸，没法弄干，自己又不会内功，吸收来的天地元气暂时没法很好地控制，自然做不到武侠小说里用内力蒸干的效果。 趁着剑印没完全散去，余音决定马上返家，随便找了个西南方向，她控制着剑印飞向天空。 第18章 我反对这门亲事 此前余音激发剑印的瞬间，越女就感应到那股气息，远远看了一眼越都正在发生的事，给自家徒弟传了音，就不再关注，继续神游天外。 郑旦知道余音发生了大事，心里有点着急，虽然师父说有惊无险，但她还是担忧。 左想右想，她决定去看看余音如今怎样，走出住处去向越女请求天明后外出。 越女也正想自家徒儿破境后境界已稳固，法境如何修行的方法也传授了，出去游历一番也好。 此时再次飞行，余音心情十分畅快，在朦胧夜色中遥望脚下的大地，远处丘陵起伏，眼前水泽密布，整个地势看上去西南高，东北低。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回溯，很快就飞回了罗山村降落在家门前，而村里的阿青早就感应到余音的归来，看她身上散发着越女剑印独有的气息，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阿青前夜启程，昨天就到了余音的家，在通知郑氏收拾财物后，也帮着一起整理行囊。 见过了家人，余音没把自己杀了越王的事说出来，只是说事情有变。 郑氏和外祖母心中担忧，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当今天下，诸侯们的威严深入人心，不像后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思想产生后，底层平民敢于反抗统治者。 征选美人还没发生过潜逃之事，两人自然感到惶然不安。 一向沉默寡言的施景却在此时显得十分镇定，安抚两人道:“只要我们一家人到了楚国，越国也有心无力。往年越王征召民兵征发徭役时，逃难庶民不知凡几，又有几人曾被追捕到？前段时日，我还听说越王被吴王削减了统属地，只要先往南再向西出了越王属地，就不用太过忧虑越王的惩罚。” 听了施景这么一说，郑氏和外祖母果然不怎么心慌了。 余音没想到这便宜阿父还有逢大事处变不惊，想问题条理清晰的素质，看来他也可能是没落贵族的后代。 在春秋末年，士大夫降格为国人甚至庶民的现象常有发生，往往是战争避难和政治斗争失败后逃亡到别国。 况且越国失了国君，虽然勾践很早就立了太子与夷，但与夷想要顺利登上王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确实不必太过忧心追兵的事。 这一夜，抱着阿青的余音睡得很安稳，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命运已经改变，虽然是借力破局，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无需纠结。 天色刚明，郑旦就去向越女问安，“师父，旦心忧夷光妹妹的安危，特来请求出谷。” “你的夷光妹妹现在已返回罗山村，就让为师送你一程罢。” 没等郑旦反应过来，她就被一道紫色清光包裹着飞向天际，十几个呼吸时间过去，紫光抵达了罗山村。 等郑旦站定，紫光原是一把浅紫长剑，与青冥剑造型甚为相似。 郑旦向紫剑一躬身，紫剑重新化光返回福地去了，郑旦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也十分想念家人。 另一边，阿青感到主人的气息来了又走，还有阿紫的气息，心中微微有点失落。 她同样感到了郑旦的气息，叫醒余音，“修明姐姐回来了，夷光姐姐快醒来”。 此时余音正梦到自己躺床上看新番，左手肥宅快乐水，右手肥宅快乐鸡，正美滋滋地享受，突然就被阿青叫醒了，余音很生气。 余音在听到是郑旦回来后，气马上消了。草草梳洗一番，准备去见郑旦。 却说郑旦回到家里，简单地和家人们说了下自己的经历和师父的情况，郑老爷子对此感到非常高兴。 看到变得更动人更成熟的郑旦，郑老爷心想孙女已经长大成人，此前是忙着学剑，现在剑学到了，师也拜了，是时候嫁人了。 以自家孙女的容貌和拜仙人为师，这条件只有列国诸侯才配得上。 想到就说，郑老爷满意地向郑旦道：“修明啊，去年你就已及笄，此前因为你要拜师学艺才拖着，今日正好你回来，就别走了，爷爷给你找个大诸侯做夫婿。” 突然听到这话，郑旦也不知如何是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事符合人伦纲常。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同样是周代女子出嫁必守的周礼，但在余音几个月的私货洗礼下，郑旦更向往“仙界”中女子可以自由恋爱的美好，相信并认同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思想。 自己的人生自己主宰，不要受礼教束缚，况且自己从小学剑不就是为了掌握力量，进而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以前夷光妹妹不说，自己也不了解为什么从小就喜欢学剑，现在明白了。 有了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还要屈服于世俗的礼教？ 凭什么男人可以左拥右抱而女人就要接受并认同别的女人和自己分享一个丈夫，一想到这种无趣的未来，郑旦就更不想出嫁了，她只愿和两情相悦、真心相爱的人共守一生，她不愿迁就也不想委屈自己。 爷爷是想让自己嫁给大贵族让家族壮大，进而让郑家成为士大夫中的一员。一边是亲人恩情，另一边是自己不愿放弃精神上的自由，左右为难之下，郑旦心情十分烦躁。 郑老爷看着郑旦沉默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孙女不愿意。但也不好过分逼迫孙女，再怎么说也是仙人弟子，他不敢惹恼了仙人。 但也不放在心上，在他想来，女人总是要嫁人的，现在正是最好的年华。 就在这时，余音来到郑旦家，看见郑老爷和沉默不语的郑旦，气氛十分沉闷。 郑老爷看到本该去了都城的余音出现在这里，感到十分惊讶，但也没多想，或许是遇到什么意外才折返。 于是对余音说道：“夷光你来的正好，我家修明不肯出嫁，你帮我劝劝她。” 什么？这老头子要修明姐姐嫁人？这怎么行？这时候连余音也有点猝不及防。 一向淡定的余音这时候也有点慌了，深呼吸一口气，重新镇定下来的余音决定拖着。 “郑爷爷，我出去问问修明姐姐有什么想法。” 说着余音紧紧抓住郑旦的手，走到外面。 第19章 连表白都不敢，你还敢说爱她？ 拉着郑旦走到两人以前练剑的地方，余音心情很复杂，和郑旦认识这么久，要说她一点都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心理准备没做好，所以一直是在好感程度。 感情是意识层面的事，心有顾虑，所以不敢妄想。 不敢妄想自然不会真的心动，但当余音发觉自己有可能失去郑旦后却开始心动了，人就是这么贱。 对于嫁人这件事，余音最担心的不是郑旦家人的态度，而是郑旦自己的想法。 如果她愿意嫁人，自己还能拦着不让嫁吗？ 自己以什么理由什么样的身份去阻止？ 好闺蜜的身份还不够，只有更近一步才有希望。 可是百合这种事，谁知道郑旦会不会抗拒？就算思想上不抗拒，也要她同样对自己有意才有意义。 两人因为各怀心事，所以一直沉默着。 最后，还是余音忍不住了，“修明姐姐你自己的想法是怎样的？” 听了余音的询问，郑旦从纠结中跳了出来，她沉吟道：“我暂时不想嫁人。” “为什么呢？” “从前学剑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从没想过女子的人生应该是怎样的，只知道长大了会嫁人。但是妹妹你跟我说过，仙界的女子都能有精彩的人生，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可以和男人一样成就一番事业，可以自己选择嫁给喜欢的人。”郑旦双眼定定地望着天空，似乎想象中美好的仙界就在那里。 郑旦继续道：“如果嫁人了，我就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成为一名普通的妇人，整日忙于生活，再也没法追求剑道。” “但是爷爷希望我嫁给大贵族，让郑家更进一步成为士大夫家族。” 听了郑旦这番话，余音松了一口气，只要修明姐姐不愿嫁人就好。 “既然姐姐不想嫁人，那就不嫁了”，余音一边帮郑老头“劝说”郑旦一边帮郑旦想办法逃婚。 很快余音就想到了可行的办法，她故作自信地道：“让郑家成为士大夫家族并不是只有联姻一条路可走，掌握强大的力量和知识也是一条路，而且更稳妥，成为诸侯的妻妾一旦失宠很容易祸及家人。” 当今天下，礼制开始崩坏，庶民和国人成为贵族的通道已经打开。所以郑老头才敢有让郑家成为士大夫阶层的想法，要是以前周室强盛时，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范大夫本是楚国平民，来到越国成为大夫是很多越国平民都知道的事。” 听了余音的想法，郑旦觉得有一定道理，心中烦闷减轻了很多。 今日发生的事提醒了余音，她觉得自己需要试探一下郑旦的态度。 “妹妹以为，当今天下没有男子配得上姐姐，姐姐不愿意嫁人，妹妹陪着你，妹妹也不愿嫁人。”余音在告白的边缘疯狂试探。 听到余音这看起来很姐妹情深的“情话”，郑旦感觉余音话里有话，但她没多想只是疑惑，“妹妹为何也不愿嫁人”？ “妹妹觉得世上男子只会把妻妾当成货物和自己的所有物，而不是同等身份和同等人格的人”，这话是真的，但不是余音的真实想法，她只是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而已。 “所以妹妹这辈子都不愿嫁人，只愿和姐姐一直在一起”，好不容易，余音鼓起勇气说出了近乎告白的话。 但郑旦似乎没多大反应，余音松了一口气，又对自己的从心表现感到失望。 余音安慰自己不可操之过急，还需日后再说。 这时郑旦想起余音昨天发生的事，关切地道：“妹妹昨天可是遭到危险了？听师父说你激发了剑印。” 余音听了郑旦这话才明白，郑旦是担心自己安危才回来找她，心里十分感动，一直以来都是郑旦在关心她帮助她。 就算她前世是女子也要被掰弯吧，被一个如此美好的女子一直温柔以待，她会动心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当下余音将自己被送到都城去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尤其是说到她杀了越王后，郑旦心里对王权对礼教的敬畏也消失了，世道本就如此，拥有怎样的力量就自然会有怎样的心性匹配。 同理，越女有强大的力量，所以她并不在乎很多礼数，除了最基本的尊师重道之外，她向来都不干涉徒弟的行为。 她收徒是为了传承自己的剑道，并不是为了什么目的，自然会对徒弟好。 同时郑旦对余音的表现也十分惊叹，能从数百上千士兵的围攻中坚持下来，并且更进一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自己这闺蜜虽然剑道天赋不足，但战斗本能和心性却比自己更好。 自己因为嫁人的事感到不知所措，而夷光妹妹却沉着冷静面对千军万马，用仙界的词来形容就是夷光妹妹好帅。 “妹妹接下来有何打算？杀了越王，妹妹还留在越国恐怕并不安全，越国或许还有大巫守护。” 早有计划的余音心里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把郑旦拐走，既能让姐姐逃婚，朝夕相处之下，可以日久生情，姐姐就有可能接受我了。 “这件事还需要姐姐助妹妹一臂之力，妹妹打算举家逃往楚国，可是外祖母年纪大了，行走不便，需要妹妹背着，而路途遥远，难以保证安全，请姐姐护送我一家安全。” 听了这话，郑旦没多想，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双方的心事都解决了，气氛轻松起来，余音决定和郑旦聊聊剑法的事，一是因为她需要更强的力量，而且郑旦也喜欢谈论关于剑的话题。 “姐姐达到剑法境界之后，妹妹还不知道姐姐有多厉害呢？可否让妹妹开开眼界？” 说起剑法，郑旦的兴致总是很高，此时她略显得意地道：“姐姐我已经可以做到转化天地元气为剑气，下一步是凝聚压缩剑气为剑芒。现在姐姐就展示一下以气御剑的本事，妹妹来看我这招百步飞剑如何？” 此时余音眼中的郑旦像是化成一柄剑，剑气环绕中人剑一体向前贴地飞行，并对前方目标形成庞大的元气压制，如果目标是人的话估计只能任由宰割了。 第20章 前往楚国 这种招数已经属于法术的领域了，怪不得只有法境才能学会，法术即是包含了法境和术境技巧的能力的统称。 看完了郑旦的百步飞剑，余音羡慕地问道：“好厉害，姐姐是如何做到的？” 郑旦很满意余音的称赞，开始为她解说这招的修炼要点，这招百步飞剑有两大难点。 一是利用天地元气压制敌人这种手段术境几乎不可能学会，因为对控制力要求极高，必须用自己本身的力量（剑气）间接控制天地元气，直接用天地元气是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 第二个难点则是使剑离手，而剑主仍然能如臂使指地运剑，这叫驭剑术，和御剑术有着本质区别。 方法是利用剑气沟通人与剑，使两者在气的层面融为一体。 而御剑术则是以神御剑，身剑合一。 百步飞剑就是对外使用元气压制和自己使用驭剑术结合起来的一种剑法招数，对付法境以下的敌人就是必杀技，还附带有类似轻功一样的短暂飞行效果。 这是剑修在初入练气阶段经过养剑之后获得的综合手段之一，郑旦已经掌握得很好。 她下一个阶段就是压缩剑气使得剑气更锋锐，威力更大，通过剑释放这种高强度剑气的时候会出现一道带有光芒的剑气附着在剑身上，这光芒往往被称为剑芒。 到了这个时候就可以在佩剑上烙印下自己的剑气传输路线，逐步改变剑的本质，整个过程都是养剑的过程。 听了郑旦的解说，余音知道自己也是可以学会驭剑术的，当然她要达到法境修炼出剑气才能学会，而御剑术是不用想了。 “妹妹，让姐姐考校下你剑法修行得如何”，郑旦有意指点余音。 余音开始练习《养身剑法》和从前学过的《明月剑》、《太乙玄门剑》，和此前战斗时的感受不同，此时她可以投入全副心神细细体悟天地元气通过追光剑被身体吸收，吸收进来的天地元气在缓慢地改善体质。 和法境剑修可以自行吸收天地元气不同，人剑合一境界的余音只能通过手中宝剑吸收天地元气，而且效率低下。 她暂时也没法养剑，因为外来的天地元气没法转化成可控性更高的剑气，只有剑气能养剑。 以郑旦的修为和经验，可以看出余音还需加强人剑合一的程度。 等到两人练习完毕，余音和郑旦讨论起暂时稳住郑老爷的办法，先抛出一个真中带假的大新闻镇住他，越王的死和新王将立这种事可以很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其他计划还需徐徐图之，余音既然决定要带走郑旦，自然会在其他方面弥补一下郑家，但不可能是现在，她现在忙着逃跑。 和郑旦约定好自己家人出发的路线，郑旦后面再寻来，两人分开各回各家。 余音要去向施景请教如何用竹子做一个背篓来背着外祖母上路，作为职业卖柴人，虽然这个时代还没出现椅子，但基本的操作也是懂得的，只是少了点子而已。 很快父女俩就做出了一个带有椅子的背篓，余音也不懂怎么称呼索性就叫背椅了。 还有余音建议把家里的纱布纱衣都制成类似睡袋的布袋，这下又解决了晚上休息的麻烦。 自从几个月前晕倒以来，外祖母和父母亲都感觉余音变了个人似的，余音为了消除他们的疑惑用的说法也是自己梦游仙境，用了几个戏法就让他们相信了，这个时代人类还是很敬畏鬼神的。 所以现在她在家里的地位并不低，大部分点子都可以被接受，如此看来，在古代当神棍也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等到余音一家准备出发时，时间已是中午，同村的村民都十分奇怪余音一家为何搬迁，余音早就编好了借口，很轻松就搪塞过去。 出了村子，一路往西，需要经过一大片丘陵和顺着钱塘江发源地到达楚国境内。 余音自身也没有精确地图，所以选择沿河而走，一是不容易迷路，而是人类喜欢聚居在离江河不远的地方。 几百公里的路途不见人烟就无法补充物资，所以要沿河而上。 阿青这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少女背着几百斤的行李，余音家人一开始看到这一幕时也是十分震惊。 有了阿青帮忙，这次搬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而余音背着年老的外祖母，一开始郑氏和施景是反对的，但当他们看到余音轻松举起一块几百斤的大石头之后也不反对了，这点重量对现在的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外祖母看着背着自己的孙女，心里既欣慰又担忧，她怕累坏自己的孙女。 “夷光，别累着了，婆婆可以自己慢慢走。” 余音的体质接近法境修行者，自然不觉得累，更别说她可以通过《养身剑法》恢复元气减轻疲劳，就这么背着走几天也没问题。 “不累的，孙儿自从学剑之后身体越来越好，后来被仙人赐法，修炼后连心绞痛都治好了。” 此前余音没说，外祖母一直担心她劳累会引起心病，现在听到这个好消息，不禁十分激动，“这可真是太好了，等安定下来，婆婆要立个神位供奉那位仙人，好好感谢上仙的保佑”。 在外祖母的认知中，仙人和神明是一样的，余音也不去纠正。 “仙人就是隔壁家郑旦的师父，俗名赵静，阿青就是仙人的剑所化”，余音是有意说清楚为什么阿青力气这么大，同时也是告诉家人路上有仙人力量保护，不用忧心。 众人听了这话才了解阿青的真身，不禁又敬又畏。 阿青听到余音谈到自己，扶正了背后的行李后走了过来，这些时日的经历让阿青对世事有了些了解。 “夷光姐姐，修明姐姐跟上来了，还有几里路，我们歇息一会等她过来好不好”？ 作为仙剑，阿青的感应距离虽然没有真正的仙人那么强大，但灵觉也是远超凡人的。 听了这话，余音在征求家人意见后找了个背风的土坡开始扎营。 阿青解开了背后的行李，这些行李很多都是扎营用的东西，还有餐具、粮食，所有才有几百斤那么重。 不过粮食也就几十斤，所以路上需要打猎和采集野菜补充食物。 等扎好营，郑旦也跟上来了，余音和家人解释了郑旦是来保护他们的，在他们眼中郑旦这孩子不止是漂亮，现在还成了仙人弟子，纷纷对她表示感谢。 余音叫上郑旦一起去打猎，说起来她前世和今生都没试过打猎，早就想亲自试试打猎了。 第21章 余音戏说红楼梦 说起打猎的事，施景毕竟是砍柴卖柴的，进山次数多了，也知道些捕猎手段，比如挖竹鼠，找到了有新泥和粪便就可知到有竹鼠藏洞中。 这种猎物除了挖坑比较麻烦外，要捕捉到并不算难，相对来说其他野兽不是跑得快就是会伤人。 越人属于渔猎耕种混合的民族，懂得一定的打猎技巧，所以他们一家的食谱也包括这种奇怪的“大老鼠”，虽然并不是经常能吃到。 在施景传授了些打猎技巧后，余音和郑旦走到营地几里外的竹林处，开始寻找竹鼠洞。 现在天气转暖，竹鼠不冬眠了，白天都喜欢藏洞里，到夜晚才出来活动。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转暗，不过余音和郑旦五感超常，视力非凡，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疑似竹鼠洞的洞穴。 两人放轻脚步走近一处斜坡上的新泥处，余音拔出追光剑开始拨开泥土，就见到一个小小洞口出现眼前。 洞穴随着泥土被挖掘展露了出来，很快两人都听到“咯咯”的磨牙声，有了施景的提醒，她们知道竹鼠醒来发觉遇敌了，但也没在意。 几个呼吸后，一窝一大三小四个竹鼠出现在眼前，个头最大的那个看到两人想扑过来咬人，余音追光剑一拍，大竹鼠直接被拍晕过去。 一拿起大概有三斤左右，剩下三个太小，就没管任其自生自灭。 第一次就收获了猎物，余音有点兴奋，“姐姐，这只竹鼠这么大，不如我们把它拿去煮汤吧？” 郑旦听了欣然应道：“还需去采些蘑菇和竹笋回来一起煮。” 两人一个挖竹笋一个采蘑菇，很快就挖够了所需。 余音将竹鼠扭断颈椎，煮好开水，去毛，挖掉内脏，清洗干净不提…… 经过一番忙碌，一锅汤十分香甜可口，竹笋和蘑菇吸足了味道，更鲜更甜，肉质q弹鼠皮有嚼劲，吃得余音很是满足。 月光照在大地上，给黑夜带来了一点光明，轻风吹过，树叶竹林发出沙沙声，食物的香气弥漫在营地间，给清凉的夜带来了人气。 一顿饱饭后，赶路一整天的余音叫上郑旦和阿青一起去附近的河里洗澡。 春天的河水还是冰凉的，但三人都不是常人，自然无惧。 余音缓缓褪去身上衣物，露出了完美的曲线，两个半球大小介于bc之间，身上不但无一丝赘肉，反而因为练剑和修炼了《养身剑法》，肤如凝脂，身上少许肌肉曲线，看起来十分健美。 走近水中，看着同样赤裸的两人，阿青和越女几乎一个样，全身白璧无瑕，肌肤光滑细腻，因年龄更大，比越女丰满些。 而郑旦却是几人中身材偏向丰满型的，一头长长黑发飘在水面，遮住了挺拔的双峰。 余音正欣赏着面前美人，忽然听到郑旦开口道：“夷光妹妹，姐姐已经很久没听你说仙界的事啦，此去楚国路途遥远，不如给我们讲讲你之前说过的小说罢。” 一时之间余音真不知说些什么，但想起自己百合之路还没起步，她决定改编红楼梦，只是省略掉一大堆不合当今时代的诗词和百合关系不大的人物，改成短篇。 “姐姐容我想想，妹妹给你说说百合起源。” 思索了一阵，余音大概想好了怎么编：“话说在上古时期，仙界有两位掌管百花的女仙玉叶与金枝，因日日相伴，夜夜同眠，久而久之，双方暗生情愫，初时双方皆不敢表露衷情。只因为一旦泄露真情恐被另一方所厌弃，两人只得默默忍耐，只是举止之间充满深情。直到有一天，两人亲密无间的行为进入另一位女仙灵犀眼中，灵犀点破双方心思。” 说到这里，余音顿了顿，主要是看郑旦反应。 只听到郑旦催促，“下面呢？” 余音有意逗弄她，“下面没有了。” 没等郑旦真的着急，余音继续开口道：“关系透明化后，两人开始暗中交往，并以百合仙草为礼情定终生。因为天条不允许出现女女相恋，所以她们只得偷偷摸摸地相爱。幸好，两人相识多年，感情深厚，在外人眼中依然不露破绽。” “直到有一天，龙族仙二代敖天看上了金枝，对金枝展开了猛烈攻势，早就心有所属的金枝自然是无动于衷，多次婉拒敖天的追求表白。” “期间两位仙女自然是有过争吵，主要是玉叶抱怨金枝不会强势拒绝敖天，以致敖天误以为佳人生性羞涩，所以才一再婉拒。” 事实上是敖天乃龙族族长之子，在仙界势大，金枝不敢激怒敖天，所以才一直婉拒。 屡次求爱不成，敖天自然是恼羞成怒，他利用手中权势，开始暗中监视金枝，结果很快被他得到金枝玉叶两仙违反天条的秘密。 经过一番威胁逼迫金枝就范无解后，敖天将两人私情捅到掌管天条的秃头大仙那里。 秃头大仙闻言大怒，斥责两仙违逆天道自然之礼，有违阴阳大道纲常。 依照天条，将封印两人仙体，仙魂被投入凡间转生为人，经历十世轮回方可重归仙籍。 另一边，龙族公子敖天犹不解气，他决定自己也投入一丝仙魂转生人间，并贿赂掌管姻缘的红线仙，把他和金枝的姻缘绑在一起，并让玉叶和金枝有情人不能成眷属。 如此不但可以报复金枝，还可以彻底占有她。 不过此事被一直关注金枝玉叶两位女仙的灵犀仙人得知，她偷偷地在玉叶的转世身上打入灵犀仙法，当两人相见时就会即使不相识也会爱慕着对方。 而金枝一直被敖天在天界关注着，灵犀不敢对金枝随意施法，免得被敖天找上门来。 第一世转生后的龙族公子敖天在凡间的名字是贾宝玉，玉叶则转生成没落贵族后裔林黛玉，金枝转生成皇商之女薛宝钗。 说到这里，余音暂时编不下去了，只好说了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无视郑旦和阿青的抗议，余音匆匆穿上衣服就跑。 第22章 别说话，抱紧我 没多久郑旦和阿青依次回来，余音一家早就睡下，各自躺在一个布袋里。 这时余音才发现少了一个睡袋，她一想这是个好机会，于是她不等阿青说话，故作惊讶地对郑旦道：“哎呀，忘了给修明姐姐做布袋了，要不今晚姐姐将就着和妹妹一个睡袋可好？” 听了这话，郑旦脱掉外衣，穿着单衣，钻进了余音的睡袋中，因为两个人共用一个睡袋，若是背对着挤在一起会难以转身，所以两人是面对面躺着。 两人紧紧贴着，可以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余音深吸一口气，同样可以感到身前有两团软软的肉贴着自己，这画面想想就刺激，余音心跳变得急促起来。 而郑旦也是第一次和别的女子面对面贴着睡，两人的呼气声传来的热气让郑旦感觉有点不习惯。 正尴尬间，余音在一番心理斗争后主动抱住郑旦，“姐姐，妹妹手不知放哪里，只能抱着你啦，姐姐手不好放，也可以抱着我。” 听了这话，郑旦心里有种奇怪的想法油然而生，我和夷光妹妹会不会和金枝玉叶一样？ 一想到这里，郑旦的心跳也变得不正常起来，脸皮开始发烫，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余音。 郑旦害怕自己的想法被发现，找了个借口在余音耳边轻轻地道：“妹妹可否往下躺一点，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好热。” 感受着耳边传来的热气，余音觉得耳朵有点酸痒，她本来就比郑旦矮半个头，再往下躺她的脸几乎埋在郑旦胸前了，还闻到一股乳香味。 这时余音呼出的热气更让郑旦感觉胸前好热，两粒小点在热气的刺激中挺立起来。 郑旦不由自主地紧紧抱着余音，右手抚摸着余音的头发，“妹妹，快给姐姐说说金枝玉叶她们转世后怎么样了”？ “姐姐这么想听，妹妹就再给你说一段罢”，因为隔了一段时间，余音又来了灵感，“玉叶女仙转生为一林姓人家之女林黛玉，却不料自幼体弱，需要常年吃药，等到五岁时，其母病逝，林黛玉因伤心过度自己也病了……” 听着余音讲述玉叶转世身的悲惨身世，直到林黛玉去了金陵城荣国府，见了众人和贾老太。贾老太是黛玉外祖母，自然十分怜惜自己的外孙幼年丧母，两人挽着哭过一番。 最后出场的就是那敖天的转世身贾宝玉了，真不愧为一丝龙魂转生，龙性好淫，这转世身也同样喜欢粘在女人堆了，还说什么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 转生带来的宝玉是敖天买通阴司，让其一丝龙魂携带一部分龙珠力量转世而已，主要是护身所用。 这贾宝玉前世见过多次玉叶，如今双方转世相见，自然会觉得对方熟悉，脱口而出的那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显然是受了前世影响。 或许是因为只转生了一部分龙魂的缘故，这贾宝玉从小就会发疯病，这不，一见到林黛玉生来不带玉以后就开始砸起自己的通灵宝玉来。 暗中被灵犀女仙照顾过的林黛玉原本就对这贾宝玉不假辞色，在看到他各种荒唐做派，不似寻常男儿，对其更是不屑一顾起来。 然而这贾宝玉或许转生时出了什么问题，又开始痴恋起林黛玉来。 而由金枝转生的薛宝钗因为大哥杀人案需要避风头，同时正好当朝皇帝要选妃选人才，所以顺便来了贾府探亲，最后索性住在贾府不走了。 等见到薛宝钗，林黛玉自然触动灵犀女仙点醒她的一部分前世的感情，一见到薛宝钗就心生爱慕，但并没前世记忆的她，对这件事感到忧心，不敢吐露真情。 却说这贾宝玉，十岁左右就偷偷和辈分是侄儿媳妇的秦可卿乱搞，还说是做了春梦，被贴身丫鬟袭人撞破好事，为了保守好秘密，索性把袭人也给吃了。 另一方面，不知贾宝玉本性的薛宝钗在和其相处间，逐渐喜欢上了贾宝玉，惹得林黛玉常常暗中落泪。 林黛玉认为自己的爱是禁忌，无法被世俗认可，自然不敢对任何人表露真实心思，于是大家都错以为她喜欢贾宝玉。 有一次，她看到一株凋落的百合花，心中竟隐隐作痛，于是作了首《葬花吟》，冥冥中葬的就是象征两人前世曾用来私定终生之物，百合花。 听到这里，郑旦开始为金枝玉叶两位女仙的遭遇担忧起来。 果然，听着余音继续讲的故事，她的预感成真了。 这贾宝玉被人暗中作法又发了疯病，贾老太为了冲喜，让贾宝玉和薛宝钗定亲。 不经意中林黛玉听到薛宝钗和贾宝玉定亲了，本来就体弱病重的她伤心到咳血而死。 原来所谓金玉良缘其实原本是金枝和玉叶的良缘，但被敖天插了一脚之后变成了贾宝玉这个假玉和薛宝钗真金的良缘。 姻缘线可以扭曲姻缘，但不能扭曲真情，即使真金假玉结了亲最后也不过是同床异梦。 听了这个充满悲剧的故事，郑旦开始泪流不止，因为她原本就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其中还有种种比韩剧还惨的桥段自然是遭不住了。 余音看着这位一向开朗的姐姐被自己的故事弄哭了，心中对自己的口才很是满意。 洗脑了一波百合之悲剧，能让郑旦听哭就有希望。余音觉得前途是光明的，就算是钢铁直女也能把她掰弯。 看着郑旦流泪的样子，余音又心疼又好笑，帮她擦了眼泪，接着说起了百合情缘的最终结局，结局自然是happyend了。 金枝玉叶两位女仙转生十世悲情孽恋，而作为搅屎棍的敖天所做的事被灵犀女仙捅了出去，引起了众仙的厌恶。 作为悲剧的两人，最后被众仙中的大能者所庇护，天条因此而改，并把女女之爱代称为百合。 另一边的阿青听了这个故事却是没什么反应，她只是个孩子，不懂得爱情，更不懂得余音的险恶用心。 第23章 越巫复仇施诅咒 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余音和郑旦就这么抱着睡了一晚上。 余音睡得很安稳，她紧紧抱着郑旦，被抱着的郑旦却心潮起伏，总有些奇怪的想法要冒出来，理不清头绪。 第二天，众人随便煮了点粥，吃了就开始上路。 这一路仍然是向西，要到达钱塘江就要翻过龙门山，龙门山和会稽山在越国部分走向相近，都是西南向东北方向逐步降低到平原，而钱塘江就在龙门山边上。 考虑到家人的体能，余音要去楚国就得找到龙门山之间较为平缓的地形。 没有地图的余音只能靠看太阳指引方向，一连走了三天多才走出了龙门山，看到远处的钱塘江。 到了钱塘江沿江而上，此一大段为西南流经东北向，最后一部分仍然向西，直到进入楚国。 在余音一家出发前往楚国之时，第五天晚上神巫魈醒来，在听到越王被杀时，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要为越王复仇。 神巫魈那天占卜阿青被反噬到重伤，又强行释放巫术昏迷后，他被上代神巫无杜之魂所救，是以余音当时并没能找到他。 无杜之魂就是他时常拿着的黒玉巫杖里的黑色影子，他借助鸟图腾的力量附身昏迷的魈偷偷隐藏了起来。 那天所发生的事对他来说是个莫大的耻辱，自己被算计不说，连世代受神巫守护的君王都在自己眼前被杀，这让他怎么去面对历代神巫和先王？ 范蠡并不赞成复仇，他见过余音激发剑印的威能，这几天他一直忙着处理勾践的后事，太子与夷过来询问他报仇的事。 想起和勾践一起到吴国为奴的事，范蠡并不是无情之人。 最终他经不住与夷的恳求，决定还是向自己老师辛计然询问对策。 “老师，那日施氏所为您如何看？” 辛计然看上去是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余音击杀越王那天闹出的动静惊动了他，以他的能力其实是可以阻止的。 不过他能感受到余音借助了越女的力量，只要余音不杀他徒弟范蠡，不明真相的他自然不好乱插手，免得引起越女的怒火，虽然他不怕越女，但也不喜欢结交仇家。 “那个小女孩，她借用了别人的力量，那种力量只是暂时的，不用过于在意，但老师我也不好以大欺小直接出手。” 见范蠡仍然跪在自己面前不肯走，辛计然不以为然地道：“徒儿，那姒勾践既然已死，你又何必多管闲事……罢了，老师就帮你推算一次好了，也算还了越王的恩义。” 辛计然闭上眼睛，心中推算起余音的未来，很快就窥见了某些未来片段。 “那小女孩一家准备前往楚国，你若是要帮越国复仇，必会危及自身。你可向越太子进言，利用楚越两国的关系，让楚国代劳，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听了这话，范蠡也是知进退的人，谢过老师后找与夷去了。 此时楚国和越国是盟友关系，当今楚王妃越姬正是勾践之女，太子亲姐，为了共抗吴国，楚国很有可能会答应帮这个忙。 况且楚国王室乃火神祝融后裔，论战斗力远高于越国巫师，他们更擅长正面杀敌，而不是诅咒巫术。 比如越巫出了越国，战斗力就会大降，而楚国王室巫师力量来源于自己的血脉。 太子与夷得了范蠡的对策，马上就把它告诉了神巫魈，听到这个消息，神巫那丑陋的老脸因为阴笑变得更加扭曲。 不过神巫魈并不打算等着楚人帮忙，他要亲自动手才能念头通达。 几天后，在派人去罗山村寻找到余音家人用过的物品后。 他召来巫山所有巫师，拿出历代储存下来的巫器和通灵玉石。 他决定举行一场盛大的巫术诅咒仪式，有了先前的教训，他们不敢随意占卜余音和阿青的行踪，所以他们用的是诅咒之法。 神巫魈头戴巫器面具、头上插满色彩艳丽的羽毛、身着黑巫袍、手执黒玉巫杖，其余巫师同样各自拿着巫鼓、身着黑色巫袍，他们一起跳起了诅咒敌人所用的图腾舞，直到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神鸟黑影。 看到这一幕，神巫魈命人抬上来几个病死的鸡牛羊，和几个健康的活鸡牛羊。 他拔出一把青铜短刀，逐一割断活鸡牛羊的喉咙，三种动物的血液刚流出就不断飞向神鸟黑影，直到神鸟完全化为血色。 血色神鸟对着病死的鸡牛羊发出无声的鸣叫，只见死去的鸡牛羊身上飘起几团黑色的雾气，紧接着向着余音一家人用过的物品扑去。 此时余音一家正好到达钱塘江中段边的一个大型村落，这个村落至少有一千多人。 看他们的风俗不和当今越国人同一支，因为村子里多处可见画着蛇图腾，发饰更大不一样，大多梳着后垂髻，无论男女脸上都画着蛇形的面纹。 这是百越之民，虽然臣服了越国王室，但并未彻底融合。 余音轻轻蹲下，让背上的外祖母先走下来，又和施景、郑氏商量了一下。 沿着钱塘江走了十多天，阿青、余音和郑旦倒不觉得累，但余音家人已有点受不了了。 他们决定在这里休整几天，已经走了这么多天，应该没人能追上来了。 “修明姐姐，我们戴上面具和斗笠进村看看罢。阿青帮我看好他们和行李。” “希望这个村子和前几日碰上的那伙蛮人不一样。”郑旦想起那帮未开化的野蛮人，他们见了几个女人全都“呜呜呜”叫着把她们几人包围了起来。 后来这帮野蛮人自然是被打趴在地，吸收了经验后余音他们这次也不所有人一起直接进村了，而是两人先过去探探情报，免得再次遇到同样的破事。 和同样隐藏好面容的郑旦一起牵着手走近村子，可以看到这村子正中聚拢着一大群人。 听着那苍凉的唱歌声和乐器声，余音和郑旦大概猜到这村子在做什么，正打算走过去问村里人，突然两人感到一阵奇怪的虚弱感袭来。 第24章 诅咒凶猛 余音和郑旦两人同时感到自己生病了，这种奇怪的病情一出现就变得极为严重。 此时余音不得不运起《养身剑法》去削弱这种诡异的疾病，然而效果并不好。 另一边的郑旦却要好上不少，她身为法境剑修，不止身体经过脱胎换骨，提高了抗病能力。 而且她属于被传染波及到的，可以利用剑气斩灭入侵体内的诡异烟雾，体内没有病源，自然很快就驱散了所有致病烟雾。 另一边，阿青正在整理行李时感到虚空中传来三股诡异的波动，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她还是果断地吐出三道青色剑气斩向波动。 噗，虚空中的病源还没传来就被斩成虚无，不仅如此，她顺着联系将神巫魈施术用的媒介全部斩成粉末。 另一边刚作完法的神巫魈看到这结果不禁又惊又怒，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也不能成功，他在心底狂吼，要不是他此时站在众多巫师面前，他一定会忍不住失态的。 其实他也算成功了，阿青能顺利斩灭她身边的病源，但余音离开了几百米的距离，这点距离已足够病源生根发芽。 这个巫术若不能在第一时间破解，中术者将会终生难以拔除病源，神巫魈发动数十巫师沟通鸟图腾的巫术又岂会那么简单？ 轻易被阿青斩灭只是因为阿青郑旦太强，这个诅咒术作用的层面是灵魂，中了诅咒之后除了净化灵魂之外别无它法。 这个巫术可怕的地方在于突然性和顽固性，除了阿青这种强大的存在，一般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会被诅咒。 刚才被传染的郑旦知道余音被诅咒了，这种情况越女有过提醒。 此时她担心的是余音家人的问题，她抱着虚弱的余音放到一处平台上，满脸焦急地紧抓着余音的手。 余音此时已经感到呼吸困难了，连张开口说话都觉得艰难。 “去……看我家……人。” 郑旦用手捂住余音嘴唇，“妹妹你别说话了，姐姐这就去，等我回来。” 说罢，郑旦飞奔到开始落脚点，远远见到余音家人并没被诅咒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 阿青也同样想到余音和郑旦有可能被诅咒的事，但是她不能离开，防止有人危及余音家人，这是几天前约好的。 见到郑旦过来，她已明白余音出事了。这时阿青也没办法，她又不是医仙，只能做到剑能做的事：在诅咒生效前斩灭诅咒。 两人商量了一下，先找个地方安置好余音，很快郑旦马上回到刚才的高台，只看到余音陷入昏迷后眉头微蹩的面容。 “夷光妹妹，你会没事的，姐姐一定马上救醒你。” 说着郑旦拿出一块贴身收藏的羊脂白玉，可以看到白玉内部有三道细小的黑线在流动。 她输入一道剑气，白玉内部黑线瞬间减少了一份，同时可见到白玉疯狂地吸收完了方圆百里内的天地元气，很快一个巨大的虚幻女子影像出现在郑旦面前。 这女子正是越女，羊脂白玉是越女送给郑旦护身的，比此前余音所用的剑印更高级，因为这白玉实际上是仙玉，人间的仙玉其实很少，越女自己也并没多少。 越女看到徒弟和余音的样子，微微凝神回溯现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接着她叹了口气。 “徒儿，为师确实能治好她，但是无法避免她损失二十年寿命，此事不可再拖。” 说完这句话，越女整个人化光融入余音身体，不过一个呼吸时间，余音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余音在昏迷中感到自己的身子变得好沉重，直到一个白色身影化成一道白色光剑向她斩来，她觉得灵魂似乎被撕掉了一部分，然后整个人变得平静起来。 郑旦想到余音寿命减少了20年，不禁狠狠地在心里下了决定，等回到越国，一定要杀了残害妹妹的巫师。 崇拜蛇图腾村子里的人都被越女投影出现时的动静惊动了，看着那道白色身影，正在跳大神的巫师认为是自己请神明下凡了，他跳下高台跑向越女出现的位置，其他人也纷纷跑到村口。 郑旦这时正准备抱余音离开，村子里的巫师跑得更快，他远远地大叫道：“放下我们的蛇神。” 听到这话的郑旦只是一脸懵逼，“哈？她不是什么蛇神，她是我妹妹。” 那巫师一脸不信，开始咒骂起来，“哇啦乌拉，与咯打摩的。” 原来这巫师的越国官方语言并不是很好，所以郑旦不清楚他在骂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或许可以留下来，余音妹妹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但不能让他们碰到余音妹妹，想到这里，郑旦拔出渊虹剑，激发出一道剑气将赶过来的巫师吓了一跳。 这时郑旦才缓缓开口道：“我们可以暂时留下几天，但你们不能碰她，不然我的剑不会留情。” 这巫师知道了郑旦不好惹，忙不迭地点头，回身对着村民大喊道：“恭请蛇神降临，迎蛇神回村！” 其他村民听了马上跪地，对着余音叩拜起来，口里还喃喃地念着：“恭迎伟大的蛇神。” 郑旦抱着余音对着巫师道：“我们有几个同伴在外面，你派人去请他们进村。” 那巫师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一脸尖嘴猴腮的模样看着很不像巫师，听了这话他再次命令身边的一名随从去请人了。 他又命令身边的几个村民开始边走边跳起来，那动作和蛇还真有点神似。 看着这奇怪的巫舞，郑旦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近村子里。 若不是此时她和余音都隐藏了面貌，她不敢保证这帮村民会不会像那群野蛮人一样扑过来。 只是走进村子的时候，郑旦感到自己的渊虹剑似乎有种欢欣的情绪。 此时余音被吵闹的巫祭惊醒，睁开眼看到一群人在跳大神，就听到郑旦对她说的话。 “妹妹你刚才昏迷，我叫来师父救好了你，现在要暂留这村子几天，你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你家人没事，放心罢。” 第25章 渔乡休养 听了郑旦的话，余音放心地沉沉睡去。 方才迎接余音的巫师停下巫舞，走来向郑旦自我介绍道：“我是麻江乡的巫师衍，请神使跟我来。” 横抱着余音跟着村民向着村子正中走去，郑旦看着村子里多处晾晒着渔网，还有村子外面的小船，她猜测这村里的村民一部分以渔民为业，因为村子外面的耕地并不多。 此时郑旦看到也有部分村民剪了一头短发，手脚上画满了蛇形纹身，皮肤黝黑。 看着这群风俗大异于越国人的村民，郑旦心里一直没有放下提防，她回头看到远处阿青正带着余音家人跟了过来。 走过村子正中的祭台时，郑旦发觉祭台上供奉着一件强大的巫器，这让她很惊讶。 她的佩剑渊虹被她用剑气蕴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勉强可以称为法器了，这麻江乡的巫器却是和法器同级的巫器，还是巫器中十分高级的。 村子中央偏北处一间最大的木制大屋处，走出一位老者，一身暗黄深衣打扮更像越国人。 他见到巫师衍带来了几个外乡人，脸上明显地露出不满的表情。 这时巫师衍在郑旦身侧低声道：“这是我们麻江乡的乡长，是个老顽固，如果他说了什么冒犯的话，请不用理会。” 说完这话，巫师衍引着郑旦向乡长走过去：“乡长葛，我带来了蛇神的化身和使者。” 乡长葛面色一板，大喝道：“胡说，蛇神怎么会是女子模样。” 簇拥着巫师衍的村民顿时若有所思地看着郑旦和余音，一部分更是议论纷纷。 看到这场面，巫师衍急道：“众位乡民，此前外面出现的蛇神虚影可不是假的，你们说是不是？” 看到乡民又开始相信自己，巫师衍继续忽悠道：“蛇神出现的时间又正好是我们祭祀的时刻，除了是蛇神出现，哪个凡人会长这么巨大？” 乡长葛听了这话想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哼了一声离开了。 这时巫师衍再次神气地对郑旦道：“神使无需在意那老头，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个大屋子，还有饭菜，请神使跟我来。” 郑旦被带到村子正中偏右的一间屋子，和罗山村房屋风格很接近，都是干栏式民居，唯一区别的就是高度更高。 走过厅堂来到后庭，郑旦将余音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思索起接下来的行程。 等到阿青几人进来时，看到躺在床上的余音，郑氏和外祖母都着急地询问发生了什么。 郑旦只好说道：“夷光妹妹中了诅咒，旦已请来师父救治过了，她只要休息两日就能恢复。” 外祖母听到是越女救了外孙，立刻跪向东方拜谢神仙保佑。 郑氏仍然担心地道：“我儿为何会被诅咒？” 郑旦没有说出真相，只是安慰道：“那施咒的巫师失了媒介，已不能再诅咒了，放心罢。” 郑氏见问不到真相也就不再追问，而是多谢郑旦的救命之恩。 另一边，施景也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此前余音说要搬家他就猜到了什么，现在看来女儿惹到的仇家很不好惹啊。 当晚，一行众人度过了西迁以来最舒适的一晚，不过郑旦仍然不敢松懈，她让阿青守夜。 第二天，余音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看到郑旦同样躺在她身边，那天同睡一个睡袋后，两人亲密了很多。 她问起昏迷后的事，郑旦跟她细细说了一遍。 “经验丰富”的余音和郑旦不同，她觉得那巫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很肯定那位巫师衍大有问题，只是暂时找不到证据，所以她让阿青暗中监视巫师衍。 当郑旦跟她说起解除诅咒付出了二十年寿命的代价，余音并没什么反应，她早已修炼了《养身剑法》，寿命大幅度增长，并不怕这点损失，更别说她能活四世。 余音满不在乎地道：“妹妹寿命少这二十年仍然能活很久，姐姐可未必能比我长命。” 郑旦见余音没放在心上，但心中早就把仇恨记下了，那天要不是有自己在，这辈子可就再也见不到夷光妹妹了。 “妹妹一天多没吃过东西了，姐姐去给你拿吃的。” 余音看郑旦要走开，心里忽然很想撒娇，伸手拉住郑旦的左手，感受着郑旦滑腻温热的手背，余音嗲嗲地道：“姐姐别走，陪妹妹说话。” 被拉住的郑旦，听着余音嗲嗲的语气，心里有点慌，只好装作无奈道：“好，姐姐不走。” 说着郑旦转身面向卧房外喊道：“阿青，去拿吃的过来。” 任劳任怨的阿青好忙，既要保护余音家人，又要监视巫师衍，还得做侍女的工作。 余音抬头望着郑旦双眼，“姐姐我们玩个游戏可好？” “什么游戏？”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的眼，谁先眨眼谁就输了，输掉的一方要答应赢方一个要求。”余音开始盯着郑旦，她想知道郑旦会不会被她看到害羞。 郑旦心想，这游戏怎么这么奇怪，但还是点点头。 两人开始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自己。 很快半刻钟时间过去了，郑旦一开始被余音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坚持到两人眼睛发酸。 余音见没能让郑旦输掉，她要作弊了，她把郑旦拉近自己，鼻子和嘴巴就快贴着时，郑旦忍不住闭上了眼。 终于等到了机会，余音心想，她轻轻地把头贴着郑旦耳边说道：“姐姐让妹妹亲一口。” 说着不等郑旦反应过来，余音用嘴唇轻轻舔了一下郑旦的耳垂。 突然遭受袭击，郑旦浑身一抖，被余音亲着这里她感到十分舒服。 余音看着郑旦敏感的反应，很是满意，调戏美女是一种很有趣的事。 余音还想继续调戏郑旦，这时阿青拿着吃的过来了，还带来了监视巫师衍的一部分收获。 乡长葛和巫师衍关系很不好，而巫师衍的师父是乡里的老巫师，退位之后见到自己的弟子插手乡里的事，气得要跟他断绝关系。 而使得巫师衍发生巨大转变的是另一个人，那人来自吴国。 第26章 坐观相杀 太阳照常升起，今日的麻江乡特别热闹，人群围拢在乡里正中处。 昨日余音一行人来到乡里外面闹出的巨大动静被巫师衍利用，那个巨大的身影就是他口中的蛇神降临，巫师衍可不是真的认为余音是蛇神化身。 巫师衍召来众乡民，站在乡中高台对着乡民大喊道：“蛇神化身降临我们麻江乡，是向我们示警，将有灾难降临，只有搬迁到北岸去，才能躲过灾祸。” 无知乡民历来都相信巫师的话，更何况听到将有灾祸发生。 为了加强说服力，巫师衍继续恐吓乡民：“四十年前，上两代巫师预言到将有大风暴降临，大部分顽固族人反对北迁，结果我们活了下来，另一部损失惨重，连族里圣物都遗失了剩下的一半，几千人的族群现在只剩下一千多人。” 老一辈乡民都想起了那年的大风暴，恐惧涌上心头，年轻的也被老人们情绪所感染。 “今日，又到了决定我族命运的时候，大家是选择继续北迁活下来，还是选择被灾难吞噬？” 巫师衍这话刚说完，下面几乎所有乡民都支持北迁。 这时候老巫师坐不住了，他不愿意乡民被自己的逆徒利用，他要用自己最后的威望阻止巫师衍。 “妖言惑众，这次蛇神根本就没有降下指示！” 早就猜到老巫师会反对，巫师衍早有对策，他大声喊道：“老师，你老了，蛇神不再眷顾你，所以才没收到警示。” 人有从众心理，乡民们早就被巫师衍带动了情绪，自然选择相信巫师衍的话。 乡长葛和老巫师见到巫师衍占了上风，乡民们几乎认同了迁居，两人变得忧心忡忡。 夕阳西下，阳光已照不进乡里最大的屋子里，乡长葛和老巫师讨论着巫师衍鼓动乡民搬迁的事，想起了去年来到乡里的那个吴国人。 自从吴国的使者来了之后，巫师衍就变了。 老巫师：“衍想权势想到疯了，吴国连年征战，一直都在征兵，我们一族迁过去只会成为被牺牲的炮灰，必须阻止他。” “除了杀了他，没人能阻止一个陷入妄想的野心家”，乡长葛沉默了一会道：“那几个外乡人被衍拉拢，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激怒她们？” “她们只是暂居在我乡，虽然被衍款待拉拢，但并不属于衍一方，只要在她们反应过来前杀掉衍，她们就没理由对我们出手。”老巫师看得很透彻。 “何时动手？”乡长葛下定决心后询问。 “今夜子时”，老巫师握紧了手里老旧的黑巫杖。 余音自然听到了外面巫师衍的演讲，还有劳模阿青打听到的消息，利用已知的线索余音可以大概推导出麻江乡这一切事件的起因经过。 只能说他们都想多了，对余音来说，真正让她认同的只有华夏文明和汉人身份，吴越都是华夏的一部分，帮不帮并无区别，所以她既不会选择帮越国也不会关心吴国。 至于和越国王室的仇那又是另一码事了，作为越王室的敌人，她内心是倾向于支持巫师衍的。 同样她也无力插手列国纷争，此世她只愿家人安宁，获得更强的力量守护想守护的。 所以这个乡里的争执对自己没意义，弄清楚事情对自己几人无害，她就不放心上了，继续让阿青保护家人。 自从夫椒之战越王勾践失败投降后，越国被夫差限制了范围，由千里之国降为百里之国。 吴越两国以钱塘江为分界，南为越，北属吴。 伍子胥知道越王勾践是个隐忍的人，不能任其发展，所以他在阻止越王返越失败后仍然没有放弃限制越国崛起。 麻江乡作为一个比较大的乡村，是伍子胥布局的一部分，他这部分布局是要把越国人口迁到吴国，减弱越国的战争潜力，同时增强吴国的战争潜力。 他派出不少人拉拢已脱离勾践属地的乡里，效果不怎么样。 但巫师衍动心了，他要鼓动乡民迁到北岸去，而乡长葛和老巫师则反对搬迁，麻江乡巫师衍和乡长葛的矛盾就源于此。 拉拢有强大实力的外乡人，打击乡长的威望。 然后他要逐步掌控乡里，最终带领乡民迁到北岸去。 而带着一千多乡民投奔吴国的巫师衍，自然可以受到伍大夫的奖赏，他早就受够了野蛮落后的麻江乡，巫师衍十分向往繁华的姑苏。 至于为什么巫师衍这么有信心可以说动乡民迁移到江北，那是因为麻江乡原本就是从更南方的闽越迁移至此地，对越国的归属感并不高，大多数乡民甚至不懂官方越语。 在经过他一番恐吓后，乡民们开始收拾起了行装。 子夜，余音和郑旦入睡不久，两人被外面传来的呼喝吵闹声惊醒，看来自己这间屋子没人敢来。 余音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水流奔腾的声传来。 就不能好好睡一觉吗？伤势没好全，身体酸软无力，连追光剑都拿不稳，余音此时极度缺乏安全感。 一旁郑旦早就拔出了渊虹剑，守在余音床前，她感到手里的渊虹剑有点反常，本来微弱的灵性在来到这里后变得活跃起来。 想到这时候还是一家人在一起比较安全，余音让阿青叫来施景、郑氏和外祖母，余音正要安抚他们，外面的战斗变得激烈起来。 战斗中巫师衍有种要吐血的感觉，那几个外乡人太不会做人了，竟然在一边观战。 算了，本来就是借势，不成也没办法。 要不是被老不死的偷袭，自己何至于战斗得这么艰难？幸好自己有圣物（巫器）相助，不然这次真的就危险了。 “轰隆！” 两人都听得出两股水流碰撞的声音，几间小屋被冲毁的声音，还有熟悉的水腥味随风飘来，她们没想到小小乡里巫师战斗力这么强大，其实是她们想多了。 忽略了战斗力同样和地形有关，这里正是钱塘江边。 在这种地利下，会操控水的蛇图腾巫术可以发挥出几倍的战斗力，很快两人就分出了胜负。 第27章 阿青平时吃什么 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余音向阿青问道：“谁胜了？” “那个恶心的家伙。”阿青说着让人一头雾水的话。 “谁恶心？” “就是昨天跑来找我们的那个，他看我的时候充满恶意，今天也是。”阿青还是第一次这么说一个人。 余音总算明白了：“你说的是巫师衍吧，希望他不要自我膨胀。” 外祖母、施景和郑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战斗，这对他们造成的冲击有点大。 在他们眼中，两个巫师的战斗看起来就像神明的战斗一样。 余音转过头对着施景和郑氏道：“胜负已定，依我看巫师衍很快会带领麻江乡民渡河北迁。儿在想要不要一起跟过去，先进入吴国再到楚国或许会安全点。” 郑氏没说话，施景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留在吴国？” 余音之前只是说了离开越国，没说为什么要去楚国而不去吴国，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有历史可以借鉴，完全忘记了自己家人不知道。 她思索了一下，结合历史解释说了自己的看法：“吴国只是暂时安定，吴王的野心是成为霸主，况且吴国二十年来常年征战，不是伐楚就是伐越，下一步定然是北伐，进入中原，诸侯一直开战，我们庶民就要不停劳作到死。而当今楚王早年虽然被阖闾打败，但他继位时还很年轻，如今继位十多年后，楚国相对吴越来说更为安定。” 余音不管家人听到这番话时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就算他们有什么疑惑，都用装神棍萌混过关。 说起楚国现在的王，史书上叫楚昭王，这家伙是个妹控，国都被攻破时，就带着自己的妹妹逃跑，连母亲都没带上。 看着外面还是暗沉的天色，余音让大家继续去休息。 伤势没好全，精力不足，余音很快进入梦乡。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今日余音伤势完全痊愈，体质已恢复。 众人正要出发时，巫师衍却来到了屋子前。两天前麻江乡就开始北迁了，还剩一小部分乡民尚未搬迁。 巫师衍看着眼前戴着斗笠的两人，他今天过来是想请求余音把阿青卖给他的。 在他看来，这个阿青就是个漂亮侍女。 在这个时代侍女和奴隶是一样的，没有人身自由，所有一切都属于主人。 “衍今日来想请两位将阿青卖给我……” 没等他说完，嘴巴就被一把剑堵住。 阿青早就受够了巫师衍，这几日这个恶心的家伙一直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必须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余音没想到这家伙会膨胀到这种程度，几天前还是挺有礼貌的，现在急着作死，自己也救不了他，当然也不打算管这事。 阿青虽然是仙剑化形，但已经有了自己的意志，余音也要靠她来保护。 巫师衍看到一个侍女竟然敢对自己不敬，退开几步，举起了手中的巫杖要使用巫术。 只见阿青一剑削掉了他拿着巫杖的右手，“啊”，这时巫师衍才明白自己撞上铁板了，捂着自己喷血的右手，疼得浑身颤抖，跌倒在地。 阿青见已经惩罚过巫师衍，准备转身离开。 余音看到阿青这处理方法，说她狠辣吧，又没见她杀人，说不狠辣，应对方式也不对，只得开口道：“对这种敌人，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免得麻烦。” 在余音看来，如果阿青这么惩罚的是普通人，确实没毛病，但用了狠手段处罚一个有一定反抗力量的巫师，还不如直接斩草除根。 巫师衍听了余音这话，吓得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阿青求饶：“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阿青想了想，自己确实不怕报复，但夷光姐姐她们不行，点点头以示明白。 她无视掉巫师衍的求饶，张开小嘴，一道青色剑光吐出，巫师衍授首。 施景、郑氏和外祖母看到阿青轻易地杀死了他们眼中强大的巫师衍，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呆呆的少女是多么强大。 余音明白不能再呆在麻江乡了，没人会欢迎杀死自己巫师的人，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抢了他们的巫器。 没有巫器他们也就没有了报复的力量，她让阿青背好行装，自己背上外祖母。 “修明姐姐，你去拿走他们的圣物吧。” 此时日正当午，麻江乡民都忙着北迁，没留意他们的巫师被外乡人杀了。 和余音家人感到心虚不同，余音和阿青都十分自然地走过高台。 郑旦在阿青的掩藏下走进麻江乡高台边供奉蛇图腾的神庙，看到了被供着的半截银灰色蛇身，蛇身刻满鳞片，看上去和真的一样。 这时阿青阻止了郑旦，她放下行装，从胸口拔出一把剑，正是她本体青冥剑。 青冥剑出现时，半截银蛇忽然抖动起来，卷成一团，像是在发抖。 阿青扔出青冥剑，飞射向银蛇，银蛇想躲避却被青冥剑锁定，银蛇见躲不过似乎想拼命，它吐出一道细长的水线，这水线把空气切割得发出“嗤嗤”声。 青冥剑发出青茫茫的微光，顶着水线的切割，剑尖刺中蛇身，“叮”的一声，银蛇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化成一块银灰色的石头。 这时青冥剑却像吃饱了一样，给人一种消化不良的感觉，轻飘飘地飞回扔出青冥剑后就躺地上的阿青身上。 “嗝，这条蛇真好吃，原来外面有这么多好吃的，真想每天都能吃到好东西。”阿青一脸满足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余音和郑旦一脸呆滞地看着阿青的骚操作，怪不得阿青几乎不吃东西，原来她的食谱这么“高级”。 郑旦走过去捡起蜕化为不明石头的圣物，再拿出自己的剑对照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剑没有再出现灵性活跃的情况，看来之前都是这巫器引起的反应。 这块石头不错，以后可以用来铸剑。 因为乡民们已经看到他们进了蛇图腾庙，郑旦收起石头后招呼余音快点离开。 没能越过钱塘江，余音他们开启了新的旅途。 第28章 正在逝去的巫师时代 自余音一行在麻江乡启程后，一路西行，途中见过更多不同越人部族。 稻米吃完了只能去打猎，用打猎获得的猎物和当地百越部族交换稻米，余音她们主要靠猎杀大型动物维生，因此路上大型动物熊兕虎野猪都遭了殃，多亏这些动物贡献的肉和皮。 也有少数狐狸野狼，这些动物的皮余音存了起来准备进入楚国再卖出，据说楚国贵族最喜欢白狐皮裘。 进入楚国时，行程快了很多，因为楚国和中原诸国每年都会发动奴隶和庶民维修道路。 从越国进入楚国，就像从落后地区进入先进地区一样，文明程度更高。 楚国鄂邑，经过三个月跋涉，余音一行人终于到达目的地，余音决定搬迁到鄂邑郊外定居下来。 主要是因为这里比较繁华，北靠长江，水上交通发达，余音经过几天观察，看出这里楚越杂居，相对其他地方更适合自己家人安居，这里的越族是扬越。 气候和越国故居差别不大，饮食文化也很相近，以稻米为主食，辅以五谷杂粮，肉也是以鱼为主。 剩下的问题是自己家人以后以什么为生，鄂邑和越国的平民职业有所不同，这里平民以农民和渔民为主，还有少量养蚕织工、采铜矿的矿工和商人。 这让余音很伤脑筋，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的，只有解决了后顾之忧才能问心无愧。 余音看着正在帮忙伐木造房子的郑旦，心想还是兼职一下木工吧，她走过去拔出追光剑，修理起被郑旦砍好的木头。 以两人的体质，很快就砍伐、修理好建造房屋需要的木头，打桩这种事由劳模阿青来做，一打一个准，半天时间打好了木桩地基。 剩下的搭建部分在施景和外祖母的指示下做好，余音和郑旦学会了应用榫卯结构建造房子，包括凸型方榫、圆榫、双层凸榫、燕尾榫以及企口榫等。 “终于可以不用躺睡袋了，修明姐姐，”余音伸了伸腰肢道，连续几天建房子以她的体质也感觉到有些疲累。 “夷……余音妹妹，我们何时开始周游列国？”在西迁的路上，余音和郑旦预定到了楚国定居下来就离开。 余音以夷光可能会引来越国敌人为由，让大家以后称呼她为余音，她觉得前世名字就很好，所以才有了余音妹妹的称呼。 “待我确定阿父阿母和外祖母都安定下来，就是我们离开之时。” 余音想找到更多修炼方法，在这几个月的迁移中，她每日修炼《养身剑法》，也没感觉自己战斗力增加多少。 养身效果却是很好，余音感觉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大和速度越来越快，这是天地元气的反哺作用。 郑旦实力越来越高，自从她出谷之后，练气速度并没慢多少，已经可以凝聚剑芒，主要是因为有越女给的仙玉在身。 阿青在吃了半截蛇图腾的灵性和力量之后，几乎变得和真正的人类一样，有了一定的情绪。 “修明姐姐，我们进城去看看罢。”余音那日也是远远看了下鄂邑城，她没有国人身份，带着家人进去并不方便。 “也好，是该见识一下楚国的风采。” 两人戴上木质面具和斗笠，朝着几里外的鄂邑城走去。 鄂邑城今日正是巫祭日，一个头戴高冠，身着画龙绘凤广袖青色巫袍的大巫带着众多巫师拜祭楚人的最高天神东皇太一。 他们跳着狂野朴素的巫舞，长袖飘飘，陷入精神中的神境，带动所有围观的百姓进入狂热的状态中。 看着面前的热闹的大街，余音和郑旦都感到十分新鲜，还有惊讶。 余音他们自进入楚国以来，见到的巫师远比越国要多，但大多数巫师力量都不如越国供奉巫师，但今天看到的楚巫显然不是一回事。 “修明姐姐，那位最前面跳巫舞的巫师可是大巫？为何鄂邑会有大巫？” 郑旦通过剑感回馈，可以感到那巫师确实很强：“那青袍大巫与越国巫师不同，他的巫力源于自身，这力量给人一种光明灼热的感觉。” “原来如此，据说楚国王室乃火神祝融后裔，看来这传说是真的，这种力量性质显示的正是祝融的力量。”余音根据前世收集的设定资料推测出了这个答案。 “那群跟着跳的也有不少是王室旁支，跟我们一路所见巫师甚为不同。”郑旦逐一感应了一下。 “楚人所拜祭的东皇太一是否真的存在？姐姐可有问过你师父这世间神灵到底存在什么地方？” “此前我曾问过师父，上古天神和三皇五帝存在何处，”郑旦说起了这个世界的部分隐秘，“师父说，原本世上所有神明居于大地、高山、江河和云上，后来众神将各自的神域连接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片广大的新世界，新世界被称为天界，初时巫师还可以往来天界，后来颛顼帝绝地天通，从此天人两隔，再也没有神明降世。” 听了这个和神话传说差不多的秘密，余音再看着跳着巫舞的巫师们，她有种感觉，巫师的时代已经没落。 别看巫师的巫术很强大，实际上维持巫力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对于这个代价各国采取的办法不同，所以才有了不同的巫术流派。 比如吴国先王阖闾为了维持巫师们的实力，进行过多次大型血祭和殉葬仪式，其女儿死亡时殉葬了近万人，这种凶残行为引起吴国人的厌恶。 越国采取巫师和国运绑定的方法，出了越国就失去战斗力，只能作为防守力量。 楚国民间巫师实力很弱的，而王室巫师实力虽然强于吴越两国，但数量稀少。 但巫师终究是正在被时代所抛弃，北方列国的巫师力量几近于无，越是文明先进的国度，巫师力量就越小，这就是大势。 同样，巫师进入北方和中原诸国，力量也会被削弱，这就是为什么中原和北方诸侯国都不在意巫师力量的原因。 沉思中的余音忽然远远看见两个熟人，她叫上郑旦跟了过去。 第29章 偶遇干将莫邪夫妇 余音看到的两人正是干将莫邪夫妇，两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年轻人。 干将身着灰色粗布短装，莫邪身着红色凤纹上衣，黄色下裳。 看年轻人们的装扮，都是类似干将的粗布短衣，大概是他们的助手和学徒。 他们每个人都用车推着用干草垫着的青铜剑、铁剑、铁斧头和铁锄头，原来他们是来送打造好的兵器和农具的。 这些兵器和农具在这个时代也是贵重物品，干将莫邪夫妇不放心，所以一直都是亲自运送到鄂邑县大夫处验收的。 余音和郑旦走到夫妇俩身侧，拱手一礼道：“好久不见，两位大师。” 干将莫邪两人看到两个戴着斗笠面具的人向自己打招呼，心中满是疑惑，正要回应。 “会稽山一别半年，没想到会在楚国看到两位大师。”郑旦看出两人的疑惑所以抢先接话。 余音两人不想惹麻烦，只能无礼点，不揭开斗笠面具走来打招呼。 这时夫妇俩才想起半年前在越女那见过的两位绝色女子，只是戴着斗笠看不出来。 “楚国鄂邑这里是天下最大的炼铜场，我们夫妇离开吴国之后就来到这里给楚人传授铸剑技艺。”干将微笑着回道。 看来干将很满意如今的生活，余音心中猜测，她拉了下郑旦的手。 郑旦明白余音的意思，她拿出从麻江乡抢来的蛇图腾圣物，递给干将道：“大师，这块蛇形石头是块好材料，我想请你们帮忙锻造一把宝剑。” 干将接过手中的石头，仔细端详后，想起了和师兄欧冶子从前为楚王铸造的三把剑之一，太阿剑。 锻造主材料同样是经过了神性侵染过的陨石，经过锻造时的秘法转换，太阿剑铸成后带着一股帝王威严，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了这把剑，只有王者才能勉强使用。 不知道为何这块蛇形石头没有了那种神威，但也是不可多得的极品铸材。 只是在鄂邑没办法熔炼这块石头，只有让师兄来铸造了，想到这里干将带着歉意道：“这块石头现在只有去请师兄欧冶子才能处理，我们夫妇暂时不能走开。” “不过我师侄薛烛正好在，到时候让他带你们去鄀都找我师兄。” 一旁的莫邪微笑着向两人解释：“我家干将现在忙于教授徒弟们铸剑技艺，他想培养出更多铸剑师。而我父不同，他想要铸造出一把超越传说中轩辕剑这把圣道之剑的神器。” 余音还是第一次知道两人铸剑理念有所不同，看着微笑的莫邪，她不禁问道：“那莫邪大师对铸剑是怎么想的呢？” 莫邪看起来笑起来很温柔的样子，“既然干将想要培养更多铸剑师，那我就帮他达成所愿。” 这莫名其妙的狗粮是怎么回事？ “那我们能不能去看看你们铸剑的地方？”余音对干将莫邪夫妇的铸剑技艺十分好奇，她想起以前历史课本上写着越王勾践剑两千多年不锈腐，这个时代的铸剑术定然有着现代人不知道的秘密。 “欢迎之至”，莫邪让干将继续运送工作，她领着两人走向城外。 鄂邑城外有个大型铜矿山，世居于此的榜枻越人很早就发展出了高超的炼铜技术，楚人征服这里后学会了越人技术，自己当老板，越人做矿工。 出了城门后，莫邪和两人说起他们夫妇来楚后的事。 干将莫邪夫妇见到鄂邑拥有铜矿丰富的优势，决定在这里建立一座铸剑池，并将自己先进的铸剑技术传授给楚人。 莫邪和余音、郑旦两人走在后头，忽然莫邪用楚语唱起了歌，歌声婉转动听，看着莫邪深情款款的样子，余音觉得莫邪唱歌还挺好听的。 就是不明白唱的是什么，“莫邪大师，这歌到底是什么意思？” “叫我姐姐，别叫大师这么生分，这歌叫《越人歌》，是几十年前一位越人向封到鄂邑的王子皙示爱时所作。”莫邪意外的热情，向两人翻译这首歌的歌词。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听完了翻译，余音秒懂，原来是这首歌，前世她也看过这首gay里gay气的的《越人歌》，还想起了前世听过的一首很好听的歌：《山有木兮》。 《越人歌》里向王子示爱的越人是男人，而王子也同意了，可见古人很早就有同性恋的现象了。 听着莫邪解说了这首歌的创作背景，一旁的郑旦却在心里想道，男人可以相恋，女人为什么不可以？ 这首歌余音听一遍就会了，可是她天生五音不全，唱起来没有鬼叫那么夸张，但也不好听。 而郑旦在学了几遍后很快就学会了，比莫邪唱得更好听，这声音可以可以上中国好声音了，歌声引得周围一群人纷纷转过头来围观。 她的声音比莫邪的更清脆悦耳，因为修炼所以气息浑厚，对节奏的把握也很好，以后可以把后世的一些歌教给她唱给我听，余音心想。 越过城外的几处楚国平民村落，两人到达莫邪铸剑池。 看着眼前几百上千人的铸剑池，余音有点震惊，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助手和学徒。 助手最多，主要是鼓风加木柴木炭打下手的，学徒们则练习铸剑技艺。 在这种高温环境中，余音可以闻到一股混合着木头焦味，汗臭味和铜臭味的浓烈味道扑面而来。 听着热闹的交谈声，锻打铁块传来的“叮叮”声，“轰轰”的鼓风声，余音忽然想早点离开。 莫邪看出余音和郑旦并没有学铸剑的想法，所以很粗略地介绍了青铜剑和铁剑的铸造法，“……青铜剑是铸造法，铁剑只能用锻造法，当然还有我父学自黄帝打造神兵的秘法，这个就不能说了。” “多谢莫邪姐姐！”余音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向莫邪告别，拉着郑旦往鄂邑城走去。 第30章 我愿意 当晚，饭后余音和施景说了下职业的事，施景让余音无需担忧。 余音心想，阿父阿母都只有三十多岁，确实没必要担忧太多。 但身为异乡人在鄂邑扎根并不是那么容易，语言是最大的阻碍，记忆力开挂的余音只好先自己学会再教给家人，半月后，余音总算让家人学会了少数日常沟通用语。 这段日子平淡如水，一家人其乐融融，几乎让余音有点想在此安度余生，这也不能怪她胸无大志。 若是可以选择，没人愿意颠沛流离。但她是带着任务降临此世的，所以余音和郑旦决定离开。 阿青这段时间盯上了扬越人的图腾，她要找个机会偷吃图腾，不打算跟着余音两人一起走了。 第二日，余音和郑旦早起练剑过后，用过早饭，收拾好行装。 去找干将莫邪夫妇，再次在铸池见面时，薛烛正好也在。 薛烛是欧冶子和干将从前为楚王铸剑时收下的弟子，看上去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他的铸剑技艺比较一般，但是他精于相剑，也精通剑术。 “这位是我师侄薛烛”，干将先是指着薛烛向余音两人介绍道，接着他向越秀介绍余音两人，“这两位是来自越国的……” “我们是来自越国的游侠，我叫余音，她叫郑旦。游侠就是行走于大地的人。”这时还没有墨家和侠的定义，但余音已决定把自己定位成没什么倾向的游侠。 薛烛听着这声音知道面前两位是女子，惊讶的同时也看到了两人的剑。 “好剑，这两把剑只怕也是出自师父之手，”说着薛烛情不自禁地走近痴痴地盯着两人的佩剑。 余音见这小白脸靠过来，差点一脚踹出去，还好她克制住了，拉着郑旦后退了几步。 站在一旁的莫邪赶紧向两人解释：“薛烛他就是这样，一看到宝剑整个人都会忘情。” 余音也看出了，所以也没真的发怒。 这时薛烛终于清醒过来，他不好意思地向两人拱手致歉，但还是没放弃想看剑，“两位可否借剑与我一观？” 余音倒是无所谓，她随手拔出追光剑倒持着递了过去，“剑名追光”。 而另一边的郑旦无动于衷，只听她坚决地拒绝道：“我的剑只有师父和余音妹妹可以碰。” 薛烛露出遗憾的神情，叹了口气，能品鉴一把宝剑也是好的。 看着追光剑上细密的剑纹，薛烛忽然道：“这把追光剑剑是师父用乌金锻造，折叠锻打近千遍，持之削铁如泥，轻盈极速，果然是难得的宝剑。” “不愧是天下闻名的相剑师，”莫邪赞道，能看出铸剑所用材料和锻造法并不算高明，高明的是能看出宝剑的特性。 看几人认识过后，干将此前已和薛烛说起昨日余音两人请他铸剑的事，“烛师侄，她们两位就烦请你引路去找师兄了。” 等了这么久，余音早就不耐烦了，前世有中度拖延症的她反而被没效率的古人给弄得很烦躁。 她催促道：“薛烛大师，该上路了。” 这时薛烛才如梦初醒，依依不舍地把剑还给余音，他望向郑旦，看来还对郑旦的渊虹剑念念不忘。 问过干将莫邪夫妇，此去楚都鄀，要渡过长江，再穿越云梦大泽。 真要步行，路程并不算遥远，只是要坐船，比较麻烦。 三人一起出发向鄂邑北部出发，很快到了长江沿岸渡船口处，因为鄂邑交通便利使得商业发达，此时有些渔民已开始兼职载客渡江，以补贴家用。 三人很快就登上一艘小型挂上风帆的渔船，借着风力渡江，小船倾斜着向长江对面飘去。 看着远方的江面，薛烛忽然道：“郑姑娘，可否让我远远看看你的剑？” “我给你说说轩辕剑的故事，相传黄帝采首山之铜铸造了轩辕剑，通体金黄色。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黄帝在逐鹿之战中用它打败了九黎族首领蚩尤，成为华夏族之始祖，后来轩辕剑先后传到夏禹和商汤手上，使得它成为华夏文明正统的象征，在漫长的时间中它成长为圣道之剑，可惜商朝灭亡后不知所踪。” “师父欧冶子年轻时获得了黄帝铸剑的秘法，这些年来他铸造了八把剑，其中五把是神剑，分别是湛卢剑、太阿剑、龙渊剑、鱼肠剑、纯钧剑，他最大的愿望就是铸造出一把和轩辕剑一样伟大的圣道之剑。” 了解到欧冶子铸了这么多神剑，郑旦也被震惊了。 余音知道欧冶老头很牛，但她还是小看了这位铸剑大师。 听着薛烛说出欧冶子的正在做的大事，余音却不觉得欧冶子能做到，来到鄂邑大半个月时间余音从莫邪那里知道了神剑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定性，定性后有了神剑的属性才能威力无穷。 所以她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没有黄帝的功绩，绝无可能铸成圣剑。” “所以身为弟子的我，为了支持师父，也在以相剑为名，暗中观察天下间各诸侯国，寻找出真正能统一华夏的诸侯。”薛烛说出了自己到处浪的原因。 恐怕你要失望了，真正能统一天下的人还要等两百多年才能出生。余音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听了几件有趣的事，郑旦很爽快地拔出渊虹剑让薛烛“远观”。 近一个时辰过去，渔船靠岸，三人向着鄀都行去。 夜，余音再次和郑旦躺在同一个睡袋中，不过这个是为了方便两人周游列国被特意加大过的。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余音感觉自己已经压抑不住对郑旦的感觉了，她平躺着，右手却轻轻地握着郑旦柔软的左手，触电的感觉传来。 被“电击”的余音心脏“砰砰”直响，她觉得该有的暗示和感情基础都有了，被拒绝也没办法。 刚躺下的郑旦被余音的手抓住时，心里不是很确定地想道，妹妹是喜欢我的罢？ 她回想起余音对她说过的很多话，关于百合，关于仙界，还有劝她不要嫁人的话，这么明显，自己却一直不敢相信。 想到这里，郑旦决定主动出击，她转过身，把余音拉过来抱在怀里。 体温在传递着彼此的心意，两人闻着对方的体香，这一刻仿佛永恒。 “姐姐此生不嫁，妹妹可愿与我相伴终老？” 第31章 陪你去看万水千山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因为很重要，所以余音说了三遍。 深秋无月之夜，满天星辰闪烁，凉风轻轻吹，吹不凉两人火热的心。 听着郑旦的告白，余音忍不住伸出左手挽着郑旦的纤腰，两个人的心从此紧密相连。 只是余音有点不敢相信，她一直都以为郑旦对她的感觉是好闺蜜的态度。 在她的认知里，她和郑旦相识相处时间不到一年，而在郑旦心里，余音妹妹从小就是好朋友。 “幸福来得好突然，妹妹有点不敢相信。”余音凝视着郑旦双眼，她本质上是对感情很懵懂的人。 不会揣测人心，也不会通过表情去观察别人的情绪。 “妹妹这么美，女子见了也会心生好感，所以姐姐从小就喜欢和你一起玩，那时姐姐不懂得女子也可以在一起。” 余音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继续细细聆听郑旦的心声。 “直到妹妹告诉我，什么是百合，还有仙界的种种凄美百合故事。” “妹妹自那天掉水里晕倒醒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懂得很多姐姐不懂的道理和知识，是妹妹让我找到师父，明白女子可以活得更有尊严。” “六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贵族，爷爷恭敬地招待他，可是他却把我姐姐强行抓去纳为妾侍。我在后面追，可怎么也追不回姐姐，喜欢哄我的姐姐再也见不到了。” “我问爷爷，怎样才能让姐姐回来，爷爷没说话，然后他成了里长。我问阿父，阿父告诉我，平民是不能拒绝贵族的，除非你有足够的力量，那时起我就让爷爷请人教授我剑术。” 原来如此，余音总算明白郑旦为什么从小就喜欢练剑了，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她只好轻轻拍着郑旦的背。 “在这个时代，无力的不只是女子，还有所有平民和奴隶。甚至在大国面前，小国也是无力的。仙界也并不是所有女子都可以活得有尊严，只有先进强大的仙国勉强可以做到男女平等。”余音用前世的眼光看历史，自然明白一切都和生产力有关。 当女子和男子拥有同样的生产力时，社会地位自然就平等了。 “姐姐想建立一个妹妹以前说的门派，只收女子为门人，让女子获得力量。”听到余音的话，郑旦决定做点事来提高女子地位。 这算不算女权组织？余音心想，希望别变成田园女权组织和传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激进思想的门派。 “门派名字叫什么？” “还没想好，要不妹妹帮我起这名？”郑旦觉得自己知识贫乏，不好意思自己起名。 “妹妹也是起名废，不如叫仙剑门怎样？”余音把前世记忆中蜀山派的前身名字拿来用，不敢说好听，起码不算难听。 郑旦却觉得很好，师父越女教给自己的正是剑仙的修炼法门，“就叫仙剑门”。 咦，明明是表白场面，怎么最后聊到建立门派的事了？ 余音看着郑旦的眼睛，“姐姐，有想过家人的想法吗？你爷爷一定会反对的。” “只要我不愿嫁人，爷爷再也不能决定我的人生。” “妹妹要周游列国，姐姐愿意陪我一起去看吗？”余音再次问道。 “妹妹去哪里，姐姐就去哪里。”郑旦坚定地回应。 听了这话，余音真的放心了，不必再问，她轻轻地吻向郑旦双唇，软软的触感传来。 和余音不同，郑旦根本不懂接吻，她笨笨地回应，好几次碰到了牙齿，余音只好提醒她张开嘴。 别看余音很熟练的样子，其实她只是“阅历丰富”而已。 “呼呼”，深深一吻后，轻轻推开余音，郑旦有点透不过气来。 看着郑旦这样子，余音觉得这样的修明姐姐也好可爱。 要不是身在荒郊野外，不远处还有个电灯泡，余音还真忍不住现在就“吃了”郑旦。 路很远，但两个人一起走，总是让人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太阳初升，余音和郑旦两人同时醒来，相视一笑，两人的默契就像多年的夫妇。 两人牵着手去远处的湖边洗漱，又牵着手一起回来。 吃过随身带着的干粮，三人再次启程，因为都是练剑的人，余音和郑旦开始提速，到了楚国官道上时，两人轻轻地奔跑起来。 薛烛也是高级剑术阶段，虽然战斗力不如余音，但体质同样可以坚持赶路一整天，但他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 到了下午时，薛烛有点震惊，原来前面两人都比自己强，本来让自己带她们去找师父也是有保护的目的在内，没想到别人根本就不需自己保护。 后面的路再次离开官道，走上直达云梦泽的小路，三个人很快到达巨大的云梦泽边。 远远看去，一大片巨大的湖泊和沼泽与天际相连，云梦泽上同样有长满草木小岛，湖面和沼泽水面上弥漫着白色烟雾。 身后是黄绿参半的山林，远处山色同样被烟雾笼罩着，迷蒙一片。 薛烛再次引路，他左绕右拐，很快找到云梦泽附近一处小型村落，由薛烛再次和村里渔民谈好，三人开始坐船往云梦泽行去。 “你们今天看起来很奇怪。”薛烛隐隐觉得两人有了什么不同。 听了这话，郑旦有点心虚，她知道这个时代是不能接受百合的。 “你想多了，你也就认识我们第二天而已。”余音一点都不在乎，就算被发现她也会理直气壮的。 “对了，薛先生你跟我们说说鄀都的事罢，我在越国时听说楚国都城是郢。”余音引开话题。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吴国伍子胥、孙武带兵在栢举多次打败楚师，最终攻入楚都，使得当今楚王熊壬弃城逃跑。后来大夫申包胥去秦国求救，哭了七天最终感动了秦王，秦国出兵五百乘帮楚国打退了吴国。” “原来是伍子胥把上一代楚王挖出来鞭尸的那次战争啊。”余音想起了伍子胥这个狠人。 “没错，同样鞭尸的还有伯嚭。后来楚王熊壬回到郢都看到整座城已经被毁损严重，又因为郢都位置过于靠近大江（长江），容易被吴国水师攻入，所以楚王和大臣们决定迁都到北面的鄀地去重建起了如今的国都。” 第32章 鄀都见闻 鄀都，建城十余年，却是楚国最繁华的城市，楚人喜欢把迁移地名字沿用旧名，所以楚人称鄀都为北郢，而原郢都称为载郢。 鄀都由内城外郭组成，郭城包着内城。古代城池都靠近水边，鄀都也不例外，城门分为陆门和水门。 余音三人到达鄀都时，已经又过了一天，远远可见到繁华的鄀都。 从郭城南边不远处下船走上陆地，余音进城时看到来自天南地北的商人货船卸货，有巴国的盐，蜀人的粮食，西瓯越人的海贝，楚国的漆器、陶器、竹器、纺织品，南方运过来的粟米、稻米、瓜干、笋干等。 这热闹景象是越国难以企及的，楚人被中原诸国蔑称为南蛮，但实际上楚国和中原交流是十分频繁的，因为楚国商人地位仅在士人之下，在农民之上。 鄀都的先进不止在商业，城市规划管理也和后世接近，建筑布局以内城王宫为中轴线，士大夫阶级宅邸按地位高低向着外面辐射开来，有专门的下水道，大道两旁还修建有绿化带，地位较高的士大夫居所同样重视绿化。 薛烛带着余音两人向郭城北部走去，那里是庶民和奴隶聚居处，欧冶子就住在那里。 不管在哪个国家，工匠地位都是极为低下的，也只有欧冶子这种宗师级铸剑师才能让诸侯高看一眼。 三人很快来到一个前堂中院后居室布局的铁匠铺前，铁匠铺货架和墙壁上挂着的除了兵器外还有农具。 铁匠铺只有几个伙计在，薛烛走上前去，询问欧冶子所在，得知欧冶子正在院子里和一位来自巴国的商人谈事情。 余音和郑旦进去时，看见一位古铜色皮肤，身着褐色粗布短衣的老者正和一位身着奇异服饰的中年人跪坐在案几两边交谈。 老者正是欧冶子，而那位身穿黑袍绣有白虎图案的中年人就是巴国来的商人。 “学生见过老师。”薛烛走到欧冶子身前作了个深揖。 欧冶子早就见到三人走来，他对薛烛点了点头，“徒儿回来啦，有何要紧事？” 余音一向不耐烦太多虚礼，她拉着郑旦走到欧冶子面前，略带恭谨地拱手道：“余音（郑旦）见过欧冶子。” “哦，原来是上仙弟子来了，快请坐。”看了看两人的佩剑，想起了几个月前在会稽山福地时赠剑之事，欧冶子对郑旦还是很看重的。 “这次我和修明姐姐前来是想请大师帮我们锻造一把宝剑。”余音事先已和郑旦约好由她来和欧冶子交涉。 渊虹剑虽然是一把接近神兵的宝剑，但锻造时和郑旦并不相配，她一直想要更换佩剑，正好护送余音一家时得了一块神铁（那块沾了神性的殒铁）。 巴国中年商人见几人进来后就把自己撇在一旁，十分不快地大喊道：“欧冶大师，我们之间的交易尚未谈好，我巴藤可是很忙的。之前我们说到五十把铁剑换十斤西方庚金，你这价格稍微有点贵，换成五十把铁剑换五斤西方庚金，这是我巴藤的底线了。” 一旁的薛烛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师父真是越来越有奸商潜质了，西方庚金这种可打造神兵的材料竟然想要用五十把铁剑换十斤，就算一千把铁剑换来十斤也是占了大便宜的。 “好，你们巴人真是爽快，老夫马上让人给你们送来一百把铁剑。”说着欧冶子对着薛烛挥了挥手。 等薛烛带着巴藤出去让人准备铁剑，郑旦拿出神铁递给欧冶子。 “嗯，原来是失去神性的神铁，用来铸造宝剑倒也绰绰有余，你们剑仙一脉可以自己养剑没有神性的神铁更合适。” 最初余音直接找欧冶子并不是因为她们能付出足够的代价，而是因为她脸皮够厚。 在她想来，越女救过欧冶子就是天大恩情，弟子借师父之名求人理直气壮。 不过那天听到薛烛说了欧冶子的野心后，余音有更好的报酬。 “听薛烛说，欧冶子想要打造一把圣剑？” “没错，老夫毕生所求就是锻造出轩辕剑一样的圣道之剑。”欧冶子摸了摸胡子道。 “我可以告诉大师未来统一华夏诸国的诸侯国是哪里。”余音再次开启神棍模式。 “什么？！”欧冶子既激动又不相信。 “大师若想锻造圣剑，可去秦国。”余音其实也想知道自己泄露天机会不会被天道干涉，后果最多也就折寿而已，她以后的计划比泄漏天机还要胆大包天，现在不过是稍微试探一下而已。 没反噬，看来这天道比较佛系。 “不可能，依老夫看来，楚国是最有希望一统天下的诸侯国。”欧冶子是了解历史和天下形势的，所以他在获得越女铸仙剑的经验后选择来到楚国。 曾为霸主的诸国中齐国不如晋国，而晋国被国内异姓公卿把持权力，如今是外强中干而已，唯有楚国，王室对国内的掌控力是晋国不能相比的，士大夫只能为王室效力，国土最大、资源最丰富的楚国即使一时失败也不会被灭国。 吴国那种底蕴不足的霸主，穷兵黩武之下必然无法持久。 “按照常理，楚国确实最有希望，然而天下大势是会不断改变的，国家也一样。三百年前谁敢想到周室会衰落至此？”余音也不强求说服欧冶子。 这话却是提醒了欧冶子，圣道之剑和神剑不一样，需要统合天道地道人道，锻造时不处于未来一统天下的国家，以后将永远无法晋升。若选择在楚国铸剑，以后最多不过是神兵而已。 “多谢余音小友的提醒，老夫徒儿薛烛正是秦人，让他回去打听正合适。” 欧冶子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相信余音这番话，只是多做准备把成功可能尽量提高而已。 “两位来到鄀都可有住处？老夫在鄀都有几位朋友，可以请他们给两位提供住宿。” “余音多谢欧冶子。”余音听到不用露宿还挺高兴的，也不知道现在有没客栈这种东西出现。 暂别欧冶子，余音拉着郑旦逛街去了。 第33章 楚国市集 乐官相邀 走出大街，余音和郑旦准备找个食肆吃饭，赶路两三天都吃的米饼，干硬无味实在难以下咽。 走在街上时，余音仔细观察，发现鄀都是有旅店的，这时候民间的客栈都叫逆旅，也提供饮食服务。 来鄀都的路上也是有旅馆的，但那是官方在周道（国道）设置类似驿站的舍，大约三十里一舍，当年晋文公重耳对楚军退避三舍就是指的这个舍。 余音和郑旦没有证明身份的符节，没法进去休息。 难得放松一下，余音牵着郑旦的手走向城西，来时薛烛说那里是逛街的好地方。 此前在鄂邑时余音用野兽皮毛换了不少楚国蚁鼻钱，足够两人挥霍一阵子。 这还是余音今世第一次真正逛街，从前在越国没机会，在鄂邑是没心情，前世身为汉子时也和女人逛过街，她一直无法理解女人在逛街上的激情，每次陪人逛街她都会累成狗，而女人却兴致勃勃精力无限。 找了个旅人比较多的逆旅，余音和郑旦开始点菜，说是点菜，选择也就那几种，深秋时节连蔬菜都少了很多。 “修明姐姐想吃什么？”余音是彻底对这个时代的美食绝望了，真正好吃的东西平民是很难吃到的，除非自己去打猎。 打猎时自己做吃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比如猎到野鸭野鸡后，处理干净放点盐和自制的动物油腌制一下，放进蒸饭用的陶鬲里做一道隔水蒸鸡（鸭），蒸到刚熟起出来，肉质鲜嫩、滑口而不腻，鸡鸭的天然肉味完全保持着，每次吃都回味无穷。 “就要大豆鱼肉饭、莲藕汤，妹妹你呢？”郑旦对吃的倒没有余音那么挑剔，身为庶民能吃饱就觉得很满足。 “我来个笋干猪肉浇饭。”这个时代的猪肉没经过阉割，有股骚味，余音需要营养长身体不吃也得吃。 饭后是逛街时间，楚国的市集是有专门官员管理的，叫做市令。 鄀都市集上除了常见的奴隶、牛马和珍宝外，还有来自天南地北的商人运来贩卖的翎羽、象牙、皮革、曾青、丹砂、紫菜、葛布、鱼盐等货物。 而有摊位和店铺的商人叫坐贾，这种人多数是奴隶或农民转化来的，余音看到街上只有少数贵族，这些贵族也是是让手下和是仆役去交易，自己并不会和商家交易，这和阿三的种姓制度并无区别。 这就是余音追求力量的原因，没有实力，地位比奴隶好一点的庶民是没有出头之日的，奴隶、庶民和士、卿大夫、诸侯、卿士和周天子构成了等级森严的统治序列。 这一等级通过周礼来体现，规定了不同阶级的衣食住行应该符合该阶级的规定。 庶民和奴隶不能吃牛羊，最多可吃猪狗鱼，不能穿丝织品，不能佩玉，只能穿布衣，坐车只能坐牛车…… 还好现在是礼崩乐坏的春秋末期，而楚国又是礼制相对宽松的国家，余音在楚国行走才会没那么多盘问。 同样是第一次上街，郑旦对什么都感到很好奇，左看看右摸摸，看上的东西都由余音付钱。 她在一处卖饰品的小摊上看上一个发簪，是用象牙雕刻的凤形钗子，钗子通体透白，凤鸟形象栩栩如生，雕工精细，钗身可见细小的羽毛纹路。 她及笄时用的笄是竹子做的，并不耐用，式样普通。 至于僭越这种事压根就不放在郑旦眼里，接受余音灌输过多种平等观念，又知道余音杀了越王后，她更加不在意等级这种东西。 摊主是来自南部的越人，余音和他讨价还价，最后以五十蚁鼻钱买下这支象牙钗子。 “妹妹，帮我插上。”郑旦解下斗笠对着余音道。 “姐姐真好看，好想亲一口。”余音在郑旦耳边轻声说道。 听着余音略带挑逗的话语，郑旦脸颊微红。 “骗人，姐姐我戴着面具，妹妹怎知道好看？” “只要是姐姐，无论戴什么都好看。” 听了余音的赞美，郑旦心里美滋滋的。 之后郑旦再次买了画眉用的笔，梳子，丹砂…… 最后两人又去布店量身定做一身衣服，此前两人从越国走到楚国，穿山越岭，打猎弄得衣服已有些残破。 好不容易等郑旦尽兴，余音总算松了口气。 归来路上，郑旦唱起余音教给她的古风歌《采薇》（中央歌剧舞剧院舞剧《孔子》选段），前世余音最喜欢的古风歌曲之一。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歌声轻快优美，只有四句，不断重复，以采薇少女的轻快无忧反衬孔子周游列国颠沛流离和处处碰壁的凄凉遭遇，和《诗经》原文所要表达士兵归家途中触景生情时心绪悲痛复杂的心情大为不同。 郑旦优美的歌声很快吸引了不少路人，大多数人都觉得很好听，少数读过《诗经》的人都听出唱的是《采薇》，但和印象中的截然不同。 《诗经》里国风部分是由周朝专门设立的乐官去各地采风，收集回来的民歌，属于风雅颂三部分之一，都有专门的配乐。 幸好楚国相对开明，若是在中原，说不定会被保守的人怒斥乱改《诗经》，在古代改编乱编可是要真的谢罪的。 回到欧冶子铁匠铺处，余音和郑旦向欧冶子提出住街上的逆旅，毕竟住在别人家里不方便。 第二日，余音和郑旦去领定做好的衣服，回到住所时突然被一个身着随从服的仆役拦住。 后面还有几位类似打扮的仆役拥着一位士族打扮的中年人，来人身材高大健壮，头戴高冠，身着黑色深衣，身佩长剑，腰悬玉佩，看上去三十多岁。 “两位，昨日可是你们在街上唱《采薇》？”高大中年人对着两人拱手问道。 余音听着这话，心想古人办事效率都这么高吗？第二天就来抓人。 余音自然不会傻得承认，“尊驾认错人了。” “不必多想，我是乐尹，负责收集乐曲，听我朋友说，昨日有人把《采薇》唱得别有一番风情，所以想让你们告诉我曲子。”高大中年人微笑着道，不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在这个时代庶民能让大夫多解释一句已算难得。 “那好，修明姐姐你来唱。”余音倒不怕什么大夫不大夫的，但她怕麻烦，好不容易能安定一下，她不想惹麻烦。 “大胆民女，见到大夫还不解下斗笠？”之前拦下余音两人的仆役见到两人完全没有露出真容的意思，不禁大怒。 “民女患有隐疾，不便见人，还请乐尹见谅”，余音怕麻烦，但不等于她要妥协到底，找个借口能行就行，不行就走人。 “算了，正事要紧。”或许是乐尹更重视曲子的事，他没有追究的意思。 两人跟着乐尹进入内城，到了乐尹府上，这屋子的规格看上去比周围的高很多。 进入办公处，郑旦唱了两遍，乐尹很快把曲子转换为五音记录下来。 记好曲子，身材高大的乐尹心情看起来很好，“歌声很不错，但没有经过声乐技巧学习，有没兴趣来我麾下任职？我叫钟建。” “乐尹可否特许修明姐姐戴着面具？民女尚有更多曲子未曾献上。”余音打算在鄀都待上一段时间，先学会楚国文字。 也想找个机会学习周朝通用语雅语，但没有和士大夫搭上关系，根本就学不到雅语。现在机会来了，暂居乐尹府上更安全。 余音记忆里有大量现代歌曲和古代乐曲，只要换成五音记录下来，不怕这位喜爱音乐的乐尹不答应。 “乐尹，请听民女这曲《平沙落雁》。”余音用她那五音不全的歌喉吟唱起这首尚未出现的名曲。 “可，两位可暂居我府上，等会我让人带两位去客房。”听到这首曲子，钟建十分满意，甚至还有更多曲子，所以根本不在乎戴面具这种小事。 章华台。 台上是楚国最奢华的宫殿，宫殿采用木石砖块混合结构建成，远远看去飞檐斗拱，曲线优美。 殿内一面刻有龙凤图腾，另一面则刻着火神祝融形象。 在这间最大的宫殿内，楚王熊壬正坐在案几前处理政务，熊壬看上去三十多岁，身着黄色凤纹长袍，头戴高冠，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看上去颇为英武不凡。 忽然台下侍卫回报，“大王，大巫师熊焱有事求见。” “请他进来。”熊壬依然端坐不动。 很快，一位身着火红凤纹巫袍的老者走进来，老者满头华发，面容刚毅，棱角分明若刀削，双目狭长，眼神凌厉，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老臣见过王上！”熊焱对着堂上楚王行礼道。 “焱长老有何要事？”熊壬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王上，越国太子月前请求我国帮忙捉拿女犯，今日老臣已通过卜筮找到犯人下落，此时就在都城。” 熊壬思索了一会，“此事事关孤之妻父，又干系着两国盟约，不可不重视。不过据说女犯武力高强，普通士兵恐怕无法对付。” 熊焱早有想法，“王上，老臣派二长老和三长老过去，女犯定然无法逃脱。” “甚好，此事就交由焱长老和司败去办，告诉司败让他派人搜查。”熊壬对着堂下的侍卫道。 第34章 钟建与季芈畀我 不得不说乐尹钟建够另类，或许是楚国有着传统，余音和郑旦就这么在他府上暂住下来。 在周朝，乐往往是和礼并称的，都有着移风易俗的作用，古人认为风俗相近有利于稳固统治，所以乐尹这个职位在楚国也算是很重要的职位。 其后几日时间，余音遵守诺言，把一些记忆里符合当今时代风格的歌曲都教给郑旦，让她在学习音乐技巧的同时，顺便转换成五音曲谱。 钟建收到这么多风格特异、优美动听的歌曲十分高兴，多种曲风让钟建收获很多，每日忙着将自己的灵感记录下来。 钟建这一忙好几日，他夫人芈畀我（音同米必我）看着丈夫这几日忙东忙西竟然冷落自己，前两日听说丈夫找来两个戴面具的女子收集乐曲，不禁好奇地找上门来，她和一般妇人不同，不以为丈夫会纳妾。 “好你个钟建，有了音乐就忘记夫人。”芈畀我看着钟建和余音、郑旦正在整理曲谱，不禁笑骂道。 余音和郑旦早就发现来人，芈畀我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生得花容月貌，柳眉双凤眼，红唇似火，带有一种成熟妇人的魅力。 “夫人，快过来我为你介绍一下两位异人，这位身着白衣的叫余音，身着黑衣的叫郑旦，字修明。” 听到钟建的介绍，余音才知道这家伙竟把自己两人当成异人，这样也好，免去许多麻烦。 芈畀我审视地打量着两人，她可不像钟建那么好说话，“你们二人为何不摘下面具？” “请夫人见谅，我们姐妹自有苦衷，到偏厅我二人揭开面具让夫人一观便知其中缘由。”余音不卑不亢地回道。 “这可有意思了，小小庶民竟敢在本夫人面前如此无礼。”芈畀我话说得严厉，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似乎对余音真容很感兴趣。 钟建原本还担心芈畀我会发怒，但听到她这么说却放下心来。 “跟我来罢。”芈畀我不由分说走在前头带路。 余音对着略有忧虑的郑旦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跟了上去。 到了偏厅，余音两人先后揭下面具，芈畀我一看就猜到了原因。 “两位小妹妹美貌惊人，难怪要时刻戴着面具，如此绝色就算我见到也难免动心。”芈畀我调侃着笑道。 芈畀我母亲是秦国有名的美女伯嬴，所以她长得同样妩媚动人，一向对自己的姿色感到很满意，没想到现在见到两个比她美上一筹的女子。 “多谢夫人赞赏，夫人同样令民女深感惊艳，乐尹好福气，竟能娶到夫人这般天香国色。”夸人总没坏处，余音也确实认为芈畀我的姿色够高。 郑旦看着余音，心道妹妹从没如此夸赞我，现在却对一有夫之妇如此热情。 “那是，本夫人身份高贵，我丈夫确实很有福气。”芈畀我一点也不谦虚。 “请问夫人姓甚名谁？” “我叫芈畀我，当今楚王之妹。” 原来是楚昭王的妹妹呀，芈畀我排行第三，所以史书上叫季芈畀我，余音只知道一点，她忽然很想知道妹控楚昭王当年是怎么带着妹妹逃过阖闾追杀的。 “民女余音（郑旦）见过公子！”余音这几天学了少许楚国文字，知道国君之女同样称公子。 见过余音两人真容，芈畀我没再为难她们两人，而是一起回到钟建处。 芈畀我也没走开，她也是很喜欢音乐的，要不然岂会轻易嫁给钟建？ 余音和芈畀我聊天时发觉，她不像看起来那么难相处。 或许是因为芈畀我年幼时吃了不少苦头，和兄长一起逃离国都，经历过苦难的她和其他贵族很不一样，比起其他贵族少了很多毛病。 第二天，芈畀我又来看几人工作。余音和芈畀我越聊越投缘，总算知道芈畀我当年和钟建相识的经历。 “那时候，王兄用象兵吓退吴军后，只带着我和十几个护卫逃出郢都，逃到郧地时我跑不动了，王兄只好让钟建背着我逃跑。”说起以前的事，芈畀我却是一脸甜蜜的样子。 这就是楚王妹控之名的由来，扔下老婆老母不管，就带着妹妹逃跑。 “后来我和钟建暗中相恋……复国后王兄却要把我赐给大功臣申包胥，我对申大夫很感激，没有他我们楚国很难成功复国，但我的心早已交给钟郎，怎么可能接受一个老头子呢？”芈畀我略过经历的诸多苦难，只讲述两人情史。 “所以我用周礼反驳王兄的赐婚。男女授受不亲，但钟建已背过我，所以我不能再嫁给别人，于是，王兄只得把我许配给钟郎。”芈畀我是很满足的，自古以来王室女子只有政治联姻，难有嫁给所爱，刚好她又有一个十分疼爱她的兄长。 芈畀我是幸运的，或许后世王室公主、大家族女子都会羡慕她吧。 “你丈夫又为何会被楚王封为乐尹？”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余音化身好奇宝宝。 经过芈畀我科普，原来钟建家世代为宫廷乐师，他祖上有位叫钟仪的琴师，随楚令尹出征伐郑时兵败被俘虏，后被献给晋国。 在晋国被囚时钟仪一直戴着楚人高冠，不说自己的名字而说他的父亲，永远只弹着的楚国琴曲，晋国君施压之下也不肯说楚国君王的坏话。 于是晋人范文子认为他有四德，劝晋国君放钟仪回楚国，作为晋楚谈判求和的人选。 回国后，钟仪果然劝说成功，楚王答应与晋国和谈交好。 “正好，民女有一首以钟仪为原型的曲子:《琴师》。”听完这个故事，余音想起这首她前世很喜欢的歌，音频怪物原唱，她把整个曲子哼出来，歌词不符合东周规格，所以没写出来。 另一边钟建听到有写自己祖先的曲子，觉得十分自豪，正要记录下来。 突然听到仆役来报，“主上，司败带着两位大巫师要闯进来”。 “真是放肆，你过来，去告诉我王兄，他妹妹被人欺负。”芈畀我不等钟建开口就让那仆役去向楚王告状，无论因为什么事，不经过通报就擅闯自己家府邸都不应该。 芈畀我知道自己丈夫并没有犯错，乐尹也不可能会被大巫师找上门来，很快就猜到司败和大巫师是为余音和郑旦而来。 这时，司败和两位分别穿着黑红色巫师袍的老人走了进来。 第35章 行迹暴露被驱逐 看到来人，余音还在诧异，这这几人不会是来抓自己的吧？ 余音并不知道越国太子通过妹妹越姬的关系和楚越盟约请楚王帮忙。 见到穿着官服的司败和红衣、黑衣两位大巫师，她戒备地拉着郑旦靠近后门。 “司败和两位大巫师，你们擅闯乐尹府是觉得本公子好欺吗？”芈畀我一脸寒意地质问道。 “不敢，臣也是奉大王命令捉拿女犯，无意冒犯公子。”司败略微低首。 原本打算看戏的余音才知道，她行踪已经暴露。 “既然不敢，就请离开，恕我不远送了。”芈畀我只知道余音和郑旦是自己的朋友，她只要认可某个人，就会把那人当朋友。 这时身穿黑巫袍的大巫师开口道：“请公子息怒，贵府上藏有杀害越王的女犯，王上不仅要对两国盟约负责，还需顾及王妃越姬的感受，所以请公子莫要包庇女犯。” “咦，还有这种事？”芈畀我惊奇地看向余音两人。 “那又怎样？王兄从来不亲近越姬，何必在意她感受？”芈畀我对越姬倒没什么偏见，但是因为熊壬疏远越姬，她也就跟着疏远。 看着双方僵持起来，红衣大巫师突然拿出一块龟甲，念起巫咒，一道红色火焰无中生有灼烧起龟甲，很快龟甲裂开一道道裂纹。 “不可能，竟然是大凶之兆！”红袍大巫师大吃一惊，原本他是想占卜一下如何解决此事，毕竟谁都知道楚王很疼爱芈畀我。 黑袍大巫师看到占卜结果，同样很震惊，这结果让他更不敢轻举妄动。 芈畀我也是懂得一点巫术的，自然也能看懂占卜结果，楚国很类似信奉多神教的****国家，楚王也兼着巫师长的职位，当然，楚王的实力和职位并不挂钩。 看来我认识不久的两位朋友不简单啊，芈畀我心里想道。 “余音多谢公子解围。”其实余音也没想到芈畀我会力保她，毕竟两人认识时间太短。 芈畀我摆摆手，在她看来这种小事不算什么，和越国的盟友关系不会破裂也不会损害楚国利益。 红袍大巫师对黑袍大巫师道：“这事或许要请卜尹观射父出手，你去请他过来罢。” 观射父祖先观丁父原来是鄀国人，楚武王伐鄀时被俘虏，其后代开始成为巫师。 到了观射父这一代，观射父得到来自周室的巫书典籍，成为楚国最强巫师，地位十分尊崇，被楚国奉为第一国宝。 观射父最著名的论述是颛顼帝命令火正重、黎绝地天通的事，使得天人分离，众神不能下凡，凡人死后也不再能升天，只能归于墓穴。 却在这时，被芈畀我派去通报楚王的仆役却已带着楚王熊壬和一群人来到乐尹府上，而观射父赫然在列。 “王兄，你再不来妹妹就要被人欺负了。”芈畀我为了朋友也是蛮拼的，使出多年没用的撒娇大法。 钟建看着自家夫人对哥哥撒娇，不禁扶额苦笑，他已好久没见夫人对自己撒娇了。 “爱妹说笑了，有哥哥在谁敢欺负你？”熊壬本来想要斥责芈畀我乱来的，看到她一撒娇就觉得妹妹好可爱，抓捕女犯这件事还需再议。 “今日司败敢擅闯妹妹府邸，明日各级大夫就会把妹妹这乐尹府当不存在。” “嗯？可有此事？”熊壬语气转冷，对着司败质问道。 “王上，臣也是防止女犯逃跑，不得已出此下策。”司败一件冷汗地解释道。 “哼，念你初犯，就罚你一年俸禄，下不为例。”熊壬不可能真的重责为自己办事的属下，不过这责罚也不算轻。 “谢谢王兄。”芈畀我挽着熊壬的手臂开心地笑着，她总算明白这件事没那么严重。 看着身边的芈畀我，熊壬想起小时候常常抱着妹妹一起玩耍，娇俏可爱的妹妹是他的心头肉。 再想起十多年前郢都被攻破时，自己带着爱妹一路出逃，急急如丧家之犬的那段日子。 熊壬年少继位，初时朝政为囊瓦把持，囊瓦觊觎前来朝见的唐、蔡国君的宝马和皮裘、美玉，诬陷他们和吴国合谋伐楚。 熊壬听信囊瓦蒙蔽，囚禁唐、蔡国君三年，令两国国君心生怨恨，回国后和吴国组成联军伐楚，由囊瓦领军的楚师多次战败，以致失国。 在逃跑路上过河时，熊壬遇见举家出逃的大夫蓝尹斖，当面拒载熊壬，更过分的是说他是亡国之君，带着家人逃跑了。 到了云梦泽又遇强盗，王孙为了救自己被砍伤肩膀，好不容易逃到郧地还差点被爹坑死，当年父王听信奸臣费无忌谗言杀害郧公，现在人家小儿子斗怀要杀自己为父报仇，幸好忠诚的斗辛骂走他弟弟。 后来多得大夫申包胥去秦国求来援兵，公子西收拢溃兵和吴师打起游击战，最终击退吴国军队。 熊壬复国后却不得不放过背叛自己的大夫蓝尹斖，日夜辛劳，诚惶诚恐，励精图治，爱惜百姓，以期望有朝一日复霸中原。 熊壬不好让芈畀我不高兴，同样也不好就这么放过余音，这是对楚国的不负责。 熊壬的梦想就是让楚国再次强大，恢复到曾祖楚庄王称霸中原的地位与实力。 楚人先祖为帝高阳之苗裔，及至夏朝建立时为夏民，夏灭后被商驱逐到蛮荒的南方。 迁移至荆楚之地丹阳山附近后，楚人先祖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久居蛮夷之地，遂被商人蔑称蛮夷。 直至商末，楚人祖先熊鬻（音同玉）响应周室号召，共同推翻商纣王，祖先鬻熊病亡于功成之前，此后周朝立。 楚人本以为他们为周室立过功就能获得封赏，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无视，直到周成王时才被封为子爵，楚国正式成立。 被分封后熊绎和其他诸侯一起朝见周天子，却受到周天子的折辱和众多诸侯的嘲讽，他被打发去和鲜卑王一起生火，做下人的工作。 尽管受到种种屈辱，楚国君却忍辱负重以期望周室能晋升自己的爵位，直到楚国王室彻底失望，熊通决定自立为周武王，不和周室一起玩了。 他趁周朝内乱开始扩张楚国领土，先后攻打下多个周边小国，让楚国获得多处铜矿山，有了崛起的根基。 至此周室不得不承认楚人在南方的地位，到楚庄王之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楚庄王带领楚国问鼎周室，称霸春秋。 想到这里，熊壬对芈畀我宠溺地道：“爱妹，王兄可以放过这两人，但她们必须离开楚国。这下你满意否？” “好，就依王兄。”芈畀我也知道熊壬这处理方式已作出足够让步。 “王兄先回去处理政事，爱妹记得多去宫里看看王兄。”熊壬带着众人离开乐尹府，其中有位气息浩大身穿白色巫师袍的中年人走在最后，此人正是楚国最强巫师观射父。 看着那人离开，郑旦重重地松了口气。 在观射父进来时她就通过剑感得知他的强大，先前两位大巫师虽然也很强，但对她的威胁并不大。 走到余音身边，芈畀我对余音两人歉意一笑：“余音妹妹，修明妹妹，你们最好尽快离开楚国。” 余音和郑旦早就听到兄妹俩的对话，也没觉得愤怒，一切的起因都在越国，当然她们对越国的仇恨是更多了。 “多谢公子求情！”两人虽然不怕，但是能不战更好，自然要承情。 她们追求力量是为了自保，毕竟她们不是战斗狂人。 “两位妹妹介不介意告诉我越王的事？”芈畀我对这件事还是很感兴趣的，杀了越王还能安全逃离，这让她十分好奇。 没什么不能说的，余音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简略地转述给芈畀我。 听完余音的传奇经历，芈畀我才真正了解面前这两位朋友的强悍之处，真不愧是本公子的朋友。 另一边，楚王熊壬问起身穿红黑袍的两位大巫师，“你们二人可查探到什么？” “王上，方才臣用龟甲占卜，卦象是大凶。”红袍大巫师凝重地道。 “哦，这么说那两人很危险咯，怪不得能杀掉越王而自身安然无恙。”熊壬也有点好奇。 “卜尹你怎么看？”熊壬对身后的观射父问道。 观射父跟上楚王，走在左边，说起他刚才暗中观察占卜的结果。 “臣以为，卦象暗藏危险来自两人身后之人，此人必是仙神一流人物。” “哦？寡人知道神明，仙又是何等存在？”熊壬也是第一次听说仙的概念。 “仙人源自远古练气士，真正出现仙人却是因为道家老子。”观射父也是在世大能之一，自然会接触到一些高人。 “仙人即是由人修炼而成，长生不死，有大法力，威能堪比神明。”观射父补充道。 “那仙人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熊壬只担心这一点。 “那倒不至于，仙人自有神明约束，虽说神明不可轻易下凡，但也要看具体情况。” 观射父这番话让熊壬放下心来，但他又对长生不老有了兴趣，若是自己也能长生该会多好。 第36章 食色性也 “卜尹可知成仙之法？”熊壬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饱受病痛折磨，乍然听到仙人可以长生不死，心里难免向往成仙之道。 他也不是没找过巫师医治，可惜楚巫把技能全点在战斗上，医疗能力普普通通，小病可医，大病等死。 “王上，臣听说过老子之道，却不懂仙道。方今天下，仙道初立，成仙之法难寻。”观射父已是接近神明的大巫师，不可能自己去修仙。 楚人历来向往神秘玄奥的事物，所以有楚人好巫风的说法，熊壬求仙无路，却不减对仙的憧憬。 随后他又问起老子的事迹，得知老子西出函谷关，不知所踪后，熊壬不由得怅然若失。 和芈畀我分别，余音和郑旦收拾行装，返回外城，但并不急于离开，而是回到城北去找欧冶子。 余音这次来是想让欧冶子帮她打造炒锅和饭锅，这个时代做菜不是蒸煮就是烧烤，她要吃炒菜。 走进铁匠铺大堂，只见几个伙计和学徒在整理农具。 “欧冶子可在？”余音对着大堂众人问道。 “师父外出寻找矿石未归，请问贵客有何要事？”回应她的是一名身穿灰色短褐的伙计，看起来是专门待客的。 “贵店可有熟悉打造炊具之人？” “不知贵客欲打造何种炊具？” 余音知道他们并未见过后世的炒锅，只好让伙计拿来碳块作笔，在地上画出炒锅形状和材料，凹形、生铁，还有翻炒用的锅铲。 伙计叫来一位铁匠，看到图形，铁匠不禁好奇地问道：“此等样式的炊具，该如何烹饪？” “火烧热锅后放油，放配料，再放菜翻炒，菜熟透后用即可，当然，要控制好火候。”余音随意解释了一番炒菜的大致流程。 经过一番比划讲解，铁匠总算明白炒锅的形状。 画完炒锅再画饭锅，材料用的是熟铁，不过工艺更复杂一点。 “妹妹，这就是你以前说过用来炒菜的锅？”郑旦没少听余音说炒菜如何美味，第一次见到不禁有些好奇。 “没错，妹妹梦游仙界时，中华仙国又被戏称为大吃货国，因为中华菜世界第一好吃，其中炒锅功不可没。” “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姐姐拭目以待。” “等铁匠打造完成我们就离开楚国，我已经想好路线，先往北行，去看看叶公的叶邑。” 出了铁匠铺，余音带着郑旦去市场，要炒菜就要有配料和调料，这个时代配料有姜有葱有花椒有酸梅，调料有盐、糖、醋和酒，也有肉酱鱼子酱之类的。 可惜余音钱已用得差不多，打造铁锅和饭锅可是很贵的，春秋末年铁产量不高，底层百姓几乎没有能用得起铁器的。 余音买好姜、葱、盐后和郑旦回到住处，她口味偏清淡，做菜不爱用花椒。 几日后，余音和郑旦去铁匠铺拿炒锅和饭锅，刚好遇上与薛烛一起回来的欧冶子。 两人分别见礼，“欧冶子，既然刚好遇上，就让请你们吃一顿炒菜罢。” “哦，老夫就先谢过余音小友了。”欧冶子也想尝尝炒菜是什么味道。 薛烛也有点好奇，这几天外出，他和欧冶子可没吃过几顿饱饭。 去市场买好鸡肉、鱼肉和蔬菜，余音要做白切鸡、炸鱼和炒青菜，让古人尝尝炒菜的魅力。 白切鸡做法简单，吃起来味道鲜美，肉质香嫩，是她前世时最爱的吃的一道菜之一。 不到一个时辰，余音就已做好几道菜。 炸鱼和炒菜用的油正是鸡油，比猪油和植物油更香。 整条鱼金黄发亮，鱼肉外焦里嫩，又香又脆，看似烤鱼却又不同于烤鱼。 白切鸡切成块装碟，煎好姜葱酱料撒上去，铺上香菜。众人看着油光发亮的鸡肉，闻着阵阵诱人的香味，不住地吞口水。 真香！ 他们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肚子咕咕叫着。 “请享用。”余音看着蠢蠢欲动的众人，让大家开吃。 欧冶子先动筷，夹起一块鸡翅膀，放进嘴里，顿时感到爽滑香嫩的鸡肉和酱料的味道充满整个口腔，“真好吃，老夫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美味。真想天天都能吃到。” 看着欧冶子夸张的说法，薛烛也不住边吃点头。 “这炸鱼吃起来不同于烤鱼和蒸鱼，一点也不觉得腥，味道醇厚，又香又嫩，老夫决定也做个炒锅，以后天天吃炒菜。” “大师喜欢吃，我可以把烹饪方法留下。” “多谢小友。” 郑旦一直吃着不开口，吃得满嘴油，看得余音心里美滋滋的，看着喜欢的人喜欢吃自己的菜原来是这么幸福。 众人很快就消灭掉所有饭菜，是时候离开了。 带好行装，余音两人向欧冶子和薛烛辞行。 “欧冶子，我们有事先离开楚国，宝剑打好后就先放着，待我们下次再来取走。”余音不好说被驱逐的事。 “嗯，有空就来看看老夫，我还想尝尝更多炒菜。” “后会有期。” “保重！” 挥手告别，余音两人直接从北门离去。 鄀都北面是个小盆地，此时虽然是深秋时节，天气却和两千五百年后一样炎热，所以盆地里树木花草依然很繁茂。 走下盆地，阳光透过树林照射在地上，斑驳陆离，阴凉清爽的微风扑面而来。 “姐姐，我们去打猎罢。”在鄀都不到十日就把她的钱用掉大半，余音准备打点野兽换钱。 “妹妹等着，姐姐给你结个草环。”郑旦看到树下长着许多香草，她学着楚人的风俗，摘下芝兰、香芷，结成圈挂在余音腰带下。 “姐姐我给你结个花冠。”余音也学着郑旦，摘下几朵紫色野花，缠绕好放在郑旦头上。 一缕阳光照射在郑旦身上，紫色花瓣和黑色秀发反射出金色光芒，光彩夺目，看上去犹如林中女神，余音看着这美好的景象微微失神。 “姐姐真美，让妹妹亲一个。”余音是饱暖思那啥，她轻轻抱住郑旦，双手放在郑旦的纤腰上，把她拉向自己。 “嗯…唔。”郑旦有点不知所措。 现在是白天，在她的想法中，白天是不能做羞羞的事的，就算是亲亲也不行。 她没有推开余音，而是同样沉浸在这深情一吻中。 余音感受着怀中佳人的柔情，闻着她的发香，内心充满了难言的渴望。 真想把她就地正法，余音忽然有种冲动，不过她很快就控制住失控的情绪，她觉得郑旦还没准备好，所以只能等日后再说。 但尝一下零食也是可以的，余音把右手放进郑旦里衣，往着她的高地进攻。 迷醉中的郑旦被敌人突然偷袭，浑身一软，整个人的重量都负在余音左手上。 “不要，妹妹快住手。”郑旦感到某种从未体会过的快乐涌上心头，但不知为什么有种发慌的感觉。 “姐姐放轻松就好，妹妹让你更快乐。”余音也是第一次，所以有点难以自制。 第37章 巫师的种类 郑旦感到自家高地防御塔被攻击，无法反击，目标处于无敌状态。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迷离，脸颊泛红。 余音看得很兴奋，继续出兵攻打另一路高地。 突然，余音感觉自己高地正被郑旦偷袭，敌人来势汹汹，很快她身体变得酥软，力气减弱。 余音两路开花战术遇上郑旦集中优势兵力，包围作战对上锋矢阵型。 双方你来我往，大战连连，然而余音兵员素质不如郑旦，久战之下士气下降，最终她被杀得“丢盔弃甲”，只得跪地投降。 整理好凌乱的衣衫，余音平息好呼吸，聚拢起散乱的发丝，“到下个县城我想买个发簪，整天顶着两个丱发很不方便”。 “妹妹你还没到及笄的年纪，为何急着要买。”周礼规定，女子要十五岁才能梳起发髻。 “我都是你的人了，还管什么及笄。”余音根本不在乎周礼。 这话说得郑旦又羞又甜蜜，“姐姐帮你做一个，用剑刻一个和我的钗子一样的。” “这算是情侣装吗？” “呃，姑且算是。”郑旦虽然没听说过这词，但顾名思义，秒懂。 “不说还不知道，我们定做的衣服也是一样的款式，除了颜色一黑（余音）一青（郑旦）不同外，其他都一样。” “好几天没见阿青，不知道她如今怎样？” “安啦，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天生没心没肺，最近还喜欢上吃图腾，这天下的图腾不知得被消灭多少。”余音甚至怀疑阿青的人劫就是图腾。 想到这里她有个疑问，以前她以为图腾是神的前身，但来到这个时代后她发觉两者的区别很大。 比如说楚国图腾以凤为主，虽然有龙和其他图腾，但都不算主流。 而神明却不止一个，楚国王室的祖先神是祝融，天神是东皇太一，太阳神却是炎帝神农等。 由此可见图腾和神明是有很大不同的，一个氏族只有一个图腾，神明却可以有多个。 人间早已没有神明，但图腾却仍然存在，图腾更像是集体崇拜造就的只有本能的吉祥物？ 不是神，而是有灵性的强大意识体。 但空有强大的力量，却需要靠巫师来借用其力量，这种巫师可以称为灵巫。 沟通神明的巫师可称为神巫，越国的魈虽然号称神巫，但实际上却是灵巫，越国王室是大禹后裔，他们曾经和中原隔绝了很久，所以连巫道的传承也不全。 在来到楚国之前，余音也有想过成为巫师，毕竟巫师在当今仍然拥有一定的地位和强大的力量。 直到她看到巫师的衰落，才绝了这个念头。 巫道已经衰落，仙道正在萌芽，列国有些目光长远的贵族和国君已开始追寻仙道的力量。 周室在关令尹得到老子的道德经和传承后，请他去做官，欲借仙道的力量振兴周室。 可惜关令尹看到大势不可改，不久后就离开隐居去了。 她同样想过修仙，只是冥冥中有种直觉，时机未到，收敛思绪，余音仍然未找到未来的道路。 “现在该做正事啦，我先探查一下野兽踪迹。”余音根据林中兽道和动物粪便痕迹，很快猎到一头大野猪。 余音不喜欢吃野猪，她准备卖掉换钱。 出了树林，往北走，是多个围绕着鄀都建立的乡级聚居地，这些居住在都城外的平民被称为野人，而住在大城市的才是国人。 余音很快就把野猪卖掉，换来的钱足够用到下一个县城。 这个时代地图根本没精度可言，余音两人一路向北，经过多次问路，走了不少弯路，半个月后到达邓县。 邓县，是楚文王灭邓国时所设置。比起鄀都，邓县显得萧条很多。 文王是武王和王后邓蔓的儿子，而邓国国君是文王的舅舅，文王用偷袭的办法杀掉自己的舅舅。 两人决定在这里休整两天，出售兽皮和猎物，补充食物，采购日用品。 一通忙活下来，郑旦买来一块原玉，用来刻情侣凤钗送给余音。 返回住处途中，两人走到城中，见到一群人围在一起看热闹，余音拉着郑旦走过去，只看到一个头戴怪兽面具的巫师在跳巫舞。 此时已是冬季，那巫师却赤裸着上身，身上刻着几个张牙舞爪形象的恶鬼，动作十分狂野有力，舞蹈中还有不少战斗的动作。 兽面巫师边跳边念着诅咒，有时也会发出兽吼声，声音听上去就像虎吼，每次吼叫传来人们都能感觉到一阵阵寒意，比寒风更刺骨。 突然，兽面巫师身前出现一个近一丈高的黑色恶鬼，青色面容十分凶恶，獠牙外露，手脚都长着尖利的指甲。 它对着巫师发出无声的咆哮，恶鬼见巫师不为所动，大怒着扑向他。 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声，他们开始为巫师担忧起来，有的更捂住了双眼，有的开始逃跑。 而那兽面巫师却大吼一声，一头白色巨虎从口中飞出，那恶鬼见了白虎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瑟瑟发抖。 白虎迅速地扑向恶鬼，一道白光闪过，恶鬼就被白虎吞进肚子里，再次白光一闪巨虎消失不见。 这时围观的平民都开始欢呼起来，那兽面巫师则昂着头，走向人群中的一位看起来像贵族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看到巫师走来，忙讨好地笑道：“多谢巫师的援手，拯救了整个邓县。”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巴林捉鬼多年，连鬼王都杀死过。”这个巴林的巫师毫不谦虚地自夸道。 “是是是，巴林巫师神威无敌。”这贵族也是被恶鬼惊吓了好几日，府上接连被恶鬼杀死多人，终于在今天等来救星。 “请巴林巫师跟我来，让我好好感谢你。” 余音和郑旦站在远处，却也能听到这两人的对话。 “姐姐，我总感觉这巫师有点不对劲。”以余音的五感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但以她的阅历，这一幕有种熟悉的既视感。 “这巫师就是暗中操纵恶鬼之人，你对天地元气的感应不敏感，那恶鬼其实就是白虎的怅鬼。他以恶鬼恐吓这位贵族，贵族自然要请人驱鬼，他故意等待几天让贵族被恐惧盖过理智，以此获得最大利益。”郑旦以剑修的实力一眼就看穿了巫师的把戏。 “万万没想到这时候的巫师这么会玩。”余音只能喊六六六。 这种控鬼的巫师叫鬼巫，巴人的巫师多数是这种，他们与鬼为伍，甚至有些巫师把鬼当成神来崇拜。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去拆穿他罢？” 第38章 恶鬼复仇记 “看看再说。”余音没看到巫师害人，决定问路人捉鬼事件的死因经过。 虽然郑旦从围观众人的谈话中了解到一部分恶鬼害人事件的信息，但没头没尾的就算推测也无法补全。 现场围观的人见没热闹好看，都开始散开。 余音走到一位身穿灰色葛衣的老者面前，故意压着嗓子拱手道：“老人家，可否告知在下为何邓县会有巫师捉鬼？” 老者也是个有眼力的，看着面前这人腰佩好剑，衣衫用料考究，知道不是普通女子，不敢怠慢。 “这事还要从几天前说起，邓公府上忽然死了个仆役，离奇的是这仆役浑身完好无损。” “可是恶鬼夺魂？”知道有恶鬼，余音自然顺着恶鬼方向猜测。 “没错，起先邓公府上猜测仆役是病死的，也没重视，直到第二个晚上有两个同样死法的仆役出现。” “有人猜测是恶鬼索命，这说法一传，整个邓府都慌了，恶鬼害人这种事虽然罕见，但传言总是有的。” “第三个晚上又有三个仆役被杀，邓公马上去请驻守邓县的巫师出手，结果连县巫都被打得重伤。这恶鬼可不简单，听说被打得飞散还会重聚，县巫就是因此不察被偷袭的。” 郑旦此前就透过剑感看到恶鬼核心在虎魂腹中，被打散只是会变得虚弱，还会重聚。 就在邓公无计可施之时，听说有个叫巴林的游巫（游方巫师）来访，邓公接见他时巴林说可以做法消灭恶鬼。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邓公让巴林白天做法，引诱恶鬼出现，刚才的情形余音两人也看到了。 “不过事情另有隐情，听说死去的几个仆役都和年前一件事有关，这几个仆役仗着邓家的威势，做下不少天怒人怨的恶事。”老者观察了一下四周降低声音道。 “哦？是什么丑事吗？”余音也没想到会有隐情。 “就是几个仆役见不得人好又见色起意的破事。邓公身为一县之长，地位崇高，家世显赫。家族兴盛自然仆役众多，而仆役之间同样分派系，其中有个叫允的，年纪轻轻被邓公赏识赐性邓，其余仆役心里不平衡，有几个联合起来孤立他，这邓允也是个有脾气的，双方关系越发不可调和。” “后来邓允娶妻，邓公和儿子邓陶也来祝贺，其余仆役见此借着机会向邓陶灌酒，还怂恿邓陶先享用邓允之妻……” “而这邓允之妻是有几分姿色的，微醉的邓陶借着酒意把邓允妻子强占了，这种事在贵族间是很常见的，邓允身为仆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他早就被几个仆役捆绑在一边眼睁睁看着。” “问题是，那几个仆役借着酒意干了同样的事，邓允再次看到妻子被几人强占，他恨怒若狂，发誓要他们付出代价。” 余音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时代平民没人权，但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联想到自己从越国到楚国的见闻，这和欧洲中世纪的情形很相似。 贵族之间一样的讲究礼仪，但对平民和奴隶却只有剥削和奴役。 “后来呢？”郑旦忽然有种拔剑的冲动。 “后来那邓允之妻自觉对不起丈夫，在第二天晚上跳河而死，邓允把尸体捞上来埋葬后就逃出邓县不知所踪。” “这件事在当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毕竟前一天喜事第三天办丧事根本瞒不过有心人。” “死去的仆役都是参与过那件事的，可惜还有个邓陶没死。”老者也看不惯这些骄奢淫逸的贵族，也就是他年纪已大，不需再服徭役，心态还算平和，其余国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态度。 向老者拱手道谢，余音两人也跟着离开。 没想到事情另有隐情，郑旦还是太年轻，有时眼见未必为实。 一路走来见到不少女子遭受过的苦难，郑旦心绪难平，若不是有余音妹妹这几个月的指引，只怕自己就算有力量也会接受命运的安排罢，成为越王勾践的棋子或送给吴王。 看着身边的余音，郑旦觉得自己很幸运，忍不住紧紧挽着余音的手。 “姐姐又想到什么啦？”余音看着郑旦反常的举动疑惑不解。 “感谢上天让我遇见妹妹。” “感谢就要以身相许，这可是常识。”两人关系已进展到余音可以随便开这种玩笑。 “姐姐早就是你的人了。”郑旦一向有一说一。 “那下次妹妹就不客气啦。” “晚上我们去看看那鬼巫怎么做罢？”郑旦也好奇这鬼巫到底想干什么，失踪的邓允要报复肯定不会留下邓陶不杀的。 “照我看，那邓陶活不过今晚。”余音虽然不知鬼巫现在出现的用意，但直觉认为事情没完。 回到住处，用过饭，两人洗漱完毕已是夜晚，冬季来临天黑得特别快。 “妹妹，我们去邓公府上看热闹去罢。”郑旦是深恨那邓陶，要是兽面巫师不杀他，她也会出手。 余音也有点好奇，她来到这世上还是第一次见到鬼这种东西。 现在并没听说有六道轮回，也没有发生百鬼夜行的事，她猜测冥府可能早已存在。 “好，顺便打探一下这巫师的来历。”余音看着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回道。 邓公府就是邓县最大最豪华的房子，不是干栏式建筑，而是和鄀都贵族差不多的样式，砖木榫卯结构。 两人轻松越过高墙，听到人声嘈杂处，远远看去可以见到白天那贵族和巫师巴林在宴饮，周边还有众多放浪形骸的男女杂处而坐，都已喝得半醉。 此时巫师巴林已揭开面具，看上去四旬左右，瘦削的面容上画有黑色巫纹。 余音两人等待许久，众人散去时，巫师巴林突然张口，一道黑色鬼影出现，正是白天被白虎吞噬的恶鬼。 一团烟雾笼罩住一人一鬼，巫师巴林和恶鬼跟着白天所见贵族的足迹而去，进到中年贵族住处后。 走到他身前重新现出身形，中年贵族突兀看到一人一鬼，被吓得大叫一声，然而声音却无法传递出去。 “你们想干什么？”中年贵族色厉内荏地道。 这时恶鬼附身到巫师巴林身上，声音却变得截然不同：“我想干什么？我要为我妻子复仇！邓陶你不记得我了罢？” “你是谁？”原来这中年贵族就是邓陶。 被附身的巴林发出一声充满恨意的怪笑，“我就是邓允啊，被你们逼得化身恶鬼的邓允。” 邓陶再次想起年前自己干下的糊涂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求求你饶了我罢，都是他们几个人的错。” “饶你？我恨不得一点点吃掉你的灵魂。”邓允恨声大吼着飞出巴林身体，他已经无法忍受，他要马上复仇。 地上的邓陶被吓得尿了裤子，连滚带爬着想逃离，没有出一步就被恶鬼邓允扑在身上。 邓陶浑身一阵抽搐，面容扭曲，很快就死去。 这时巴林开口道：“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你仇也报了，可以安心当我的鬼仆了罢？” 恶鬼邓允点了点头，主动飞进巫师巴林的嘴巴，烟雾散去。 “谁在那里！？”巴林忽然大喝一声。 外面的余音和郑旦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总算弄清所有真相，这恶鬼就是想让邓陶承受更多恐惧才让他放心一下再陷入绝望。 第39章 巴国往事 两人不小心暴露形迹，锅在余音身上，她修行境界不够难以利用控制天地元气遮掩身形，被巫师巴林发现并不奇怪。 郑旦走上前把余音挡在身后，手按宝剑，运用秘法聚气传音对巴林道：“我们两个只是路人，白天见到白虎吞鬼有隐情，没料到恶鬼竟然是苦主。” 郑旦故意用聚气传音的手段意在震慑，那巫师知道自己不好惹后自然不会杀人灭口。 巴林突然听到一线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吓了一跳，仔细感应之下，确定外面有两个知情者，也不急着动手。 “哼，偷偷摸摸的躲在暗中观察，你说是路人就是路人？”巴林的楚语听着别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巴语。 “不是路人何须与你多话，直接喊人过来你可未必逃得掉。”余音躲在郑旦身后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这却是击中巴林的软肋，别看鬼巫神神秘秘的难以对付，但鬼巫却是最怕人多势众，人一多阳气聚集，再强的鬼也会弱上几分（鬼王除外）。 从力量来源看，灵巫可借用图腾力量，神巫可沟通神明使用神术，鬼巫供奉的鬼神或奴役的鬼仆优势和劣势都很多。 鬼神是阴世冥府的强大鬼物，在受到阳世供奉后成就，而鬼仆就类似巫师巴林这种通过完成鬼仆生前遗愿而收伏的。 巴林的另一头白虎之魂却是巴人图腾的一部分，天然具有奴役鬼怪的能力，但离开巴国后实力被大幅削弱。 所以巴林才要费心思诚心收伏恶鬼邓允。 巴林见来人确实不是敌人，敌意稍减，但仍不放心。 “既然不是敌人，那你们所为何事？” “我们前来是有两件事，一件事就是想看看恶鬼杀人的真相，现在已经知道；另一件事是想了解下鬼物。” “你们都看到了，没什么事老子先走了。”巴林见两人真不是找他麻烦的，转身往屋外走去，一心想着逃跑。 “……” 余音没想到这人突然改了画风一样，瞬间敌意全消，她两辈子都没见到过这种人。 她不清楚巴人其实就这样，只要他认为你不是敌人就会完全放下戒备。 看着余音呆滞的样子，郑旦拉着她的手跟上巴林。 三人一前二后往邓公府外走去，巴林有鬼雾遮掩身形直接从大门出去，余音两人从院墙上轻松越过。 走在前面的巴林见余音两人仍然跟着自己，知道自己隐藏身形的鬼雾无用，也不说话，只是往城外走去。 鬼物是鬼巫的秘密，他是不可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保持神秘感对巫师来说很重要。 可是他忘记自己根本跑不过后面两人，很快就累得不想再动。 后面余音两人见巴林停住，她们也跟着停住，“看你名字是个巴人，我听说巴人巫师远远不如楚巫？” “放屁，我们巴巫可以沟通鬼神，召唤鬼兵，哪里不如楚巫？” 余音也就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激将巴林，没想到这家伙还挺耿直的。 “哦？愿闻其详。” “我们巴国平都有六大鬼神，八部鬼众，若不是无法远离巴国，你们楚人那些玩火的巫师算哪根葱？” 听到巴林误会自己是楚人，余音也没想着纠正。 “你们巴国哪来这么多鬼物？我在其他国家都没看到过一个。”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鬼向阴地聚，我们巴国平都是阳间最大的阴地。”巴林语气沉重地解说道。 “普通人在死去安葬后，通过坟墓到达阴世，逗留人间的鬼魂很快就会魂飞魄散，而带有强烈执念的厉鬼恶鬼才能长存人世。”巴林是个合格的解说员。 “原来如此。”余音和郑旦两人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就算是阴地也不该出现这么多鬼神才对，颛顼帝绝地天通同样包括阴世的。”余音在楚国行走时间也不算短，学会楚语后，知道更多的传说。 “平都可是沟通阴阳两界的鬼门关，六大鬼神都是从那里逃出来的，阴世鬼帝土伯似乎有意释放它们。”说到这里，巴林忽然叹了口气。 “那平都还有活人吗？”在余音看来鬼物和人类是天然对立的，鬼神统领鬼众，平都恐怕已成活人禁地。 “那倒没有，只是六大鬼神要我们巴人奉它们为主，不服的才会被杀死。” “没想到人类会被圈养起来，看来那几个鬼神图谋甚大啊。” 以鬼族统治人类，既能获得信仰力量，又能可持续发展，人类在平都死去必定化为鬼物，前世余音就是阴谋论者，今世同样通过一点蛛丝马迹推测出鬼神部分图谋，至于更深的却想不到。 “那你怎么还能活着？”余音不觉得巴林的实力可以逃过追杀。 “老子和一群不服被鬼族奴役的巫师联合，趁着九九重阳那天冲破平都鬼蜮，侥幸逃出巴国，到达楚国时碰到邓允，这家伙看到我就疯疯癫癫的求我帮他复仇。” 巴林的经历听起来好刺激，余音一点也不想经历。“其他巫师呢？” “他们带着一部分逃出来的族人去了江州，打算组成另一支部族，与鬼神抗争到底。”巴林说着对着巴国方向做了个奇怪的行礼动作，眼角有点湿润。 “真是可歌可泣的故事。”余音有些遗憾身边没带着酒。 “可以让老子走了罢。”本来收伏一个大有潜力的鬼仆是很开心的事，没想到又被人勾起往事，巴林变得意兴阑珊。 看着巴林落寞的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两人默默转过身，同样走向黑暗中。 在返回邓县的路上，郑旦一言不发，余音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有点内疚。 她和前身是继承关系，受到的影响不多，可以没心没肺，但郑旦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女，抛开家人跟着她流浪可以说是不孝。 “姐姐，要是想家就回去罢。”余音无法再心安理得地让郑旦陪她走下去，就算是出来历练，时间也已足够长。 “我没事，就是想念爷爷和弟弟们，出来这么久不知他们可好？”郑旦眼睛有点发红，余音并未看到。 伸出手轻轻地挽着郑旦的腰，余音感受着身边人的低落情绪，“姐姐不用再强撑着，想回家明天就出发。” “我走了妹妹你怎么办，你这么弱又爱看热闹，要是碰到比你强的，姐姐无法放心你一个人。”郑旦这时已放下心事，故意嘲讽余音道。 “嫌弃我弱，等回去让你知道厉害。”余音毫不示弱，这关系到两人家庭地位，绝不能认输。 第40章 夏姬的故事 第二日，邓陶和此前的仆役一样死于鬼物，这给邓县再次带来阴霾。 邓公下令限制城门进出，严查符节，没有符节的商人和旅人全部被抓进牢狱中。 而余音和郑旦两人早就从侧面城墙一跃而出，只有三米多高的城墙难以阻拦她们的跳跃能力。 问明叶邑方向，两人向着东北行去。 此时已是初冬时节，天地间一片萧条，大道两旁的小山岗只有枯枝败叶，一阵阵干冷的风吹过来，余音觉得有股凉意涌上心头。 邓县前往叶邑一带已近楚国边界，处于两者之间的是宛城。 两天时间过去，余音和郑旦到达宛城，决定暂时停留一天。 说起宛城，就要说起其前身申县和吕县。 余音两人之前所停留的邓县正是楚文王灭掉申国归来时顺手灭掉的，申国设县后，楚国把西边紧挨着申国的吕国也灭掉，再到后来两县合为一个大城宛城。 楚国初设县是作为边防重镇作用的，经过多年发展军事小城逐步发展为大城。 申县尚在时，同期出过两位人才，一位是申叔时，楚庄王时期的贤才，同时也是位教育家，为楚庄王称霸作出了重要贡献。 另一位人才史称巫臣，这位名人可是个狼人，同样是楚庄王时期的重臣，能力出众，有远见，深得楚庄王信重，被封为申县县公。 余音和郑旦是从城墙外偷偷进的入宛城，作为靠近边境的大城，城门对身份的盘查严格得多，两人没有符节光明正大地进城。 寻到城内逆旅住下，用过饭，两人洗漱好已是夜晚。 两人躺在床上，余音开始日常聊天模式。 余音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点野史，结合之前在鄀都看书时得到的史料，关于巫臣和夏姬的故事。 “姐姐，我给你讲个楚国故事。” “这次是什么类型？”郑旦从余音那听到过不少各种类型的故事，让她大开眼界。 “这次说的故事离现在将近百年，真实性不敢保证。”这是余音结合野史和正史改编的故事。 “一百多年前郑国国君和少妃生下了女儿夏姬，她未出嫁时和庶兄公子蛮私通，没过三年，公子蛮就死掉了，据说是因为夏姬懂得采阳补阴。” “什么是采阳补阴？”郑旦疑惑地问道。 “就是一种房中术，据说起源自黄帝时代的素女，可以理解为一种特别的练气术，或许练气士起源于素女也说不定。”按照余音的理解，采阳气补阴气也是练气术。 “骗人的罢？房中术怎么会是练气术？” “不信我们可以试试看？”余音不怀好意地看着郑旦。 “我们都属阴，怎么可能采阳补阴？”郑旦一副你别骗我的表情。 “谁跟你说阴阳是固定的？论实力你为阳我为阴，阴阳是相对的。”余音对阴阳有着自己理解。 “你就是想骗我，快讲故事。”郑旦完全不相信。 “刚才讲到夏姬把公子蛮吸死，接着是她很快就嫁给陈国司马夏御叔，不到九个月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夏徵叔。但夏御叔沉迷于夏姬的美色，他故意忽略掉这个问题。” “这就是你们仙界人常说的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郑旦也是懂得不少梗的。 “十二年后，夏御叔又被夏姬采补过度，英年早逝。她成为寡妇，隐居在株林。”余音不管郑旦的吐槽继续讲故事。 “夏姬成为寡妇后无法忍受寂寞，很快有两个叫孔宁和仪行父的先后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这个时代性观念其实是很开放的，但郑旦还是被这夏姬的放荡惊呆了。 看着郑旦的表情，余音表示还有更劲爆的，“后来仪行父找来助战奇药使得夏姬更青睐自己，这引起孔宁的嫉妒，他把夏姬的妙处告诉陈国君陈灵公，陈灵公一听大为动心，马上去见夏姬，后来甚至在株林三人大战一女。” 郑旦表示已无力吐槽，这种事即使在楚国和越国也很少听说。 “有一年夏徵叔设宴款待陈灵公，因其母夏姬与陈灵公当着夏徵叔的面通奸，怒而杀掉陈国国君，孔宁和仪行父逃到楚国向楚庄王告状。 楚庄王收到消息后，以此为借口出兵伐陈。” “这楚庄王不会也动心了罢？”郑旦猜测得没错。 “没错。攻下陈国后夏姬成为俘虏，楚庄王看着已经三十多岁的夏姬仍然貌若少女，美艳动人，想纳她为妃子。” “而见到夏姬美色的申公巫臣顿时惊为天人，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得到夏姬，他决定阻止楚庄王。” “这夏姬长得真是祸国殃民，连一代霸主都为她动心，就是不知比起妹妹如何？”郑旦笑着打岔问道。 “自然是修明姐姐更美啦！”余音虽然脸皮厚，但还不至于当面自夸。 “妹妹怎知道这样清楚？” “因为在我眼里只有修明姐姐。还听不听故事？” “妹妹请继续。” 巫臣搬出此前伐陈时楚国以讨伐夏徵叔弑君这个大义出兵为由劝阻楚庄王，“假如大王您纳夏姬为妃，在别人看来你就是为了贪图美色而讨伐陈国，对大王霸业大为不利。” 对楚庄王来说，称霸是他最大的执念，要称霸就得遵守周礼。 春秋时讨伐别国讲究师出有名，要有大义，若和楚庄王先祖武王一样不遵周礼只会换来列国的厌恶和畏惧，而不是成就霸业。 “另外，夏姬是个不祥的女人，她克死丈夫和儿子，还把自己的国家也连累了，大王如果执意娶她会同样遭到上天惩罚的。” 听到这里，楚庄王决定听从巫臣的劝谏。 “但在这个时候司马子反同样想娶夏姬为妻，再次被巫臣阻止。 最终夏姬被赐给连尹襄老，但襄老不久后战死，尸首被晋国得到，襄老的儿子黑要同样垂涎夏姬美色已久，他不但不打算讨回尸首，而是马上娶了自己的庶母夏姬。” “周朝已经很少出现这种娶后母的事了，没想到这黑要完全不要脸了。”这种事在越国也少见，越国可是比楚国更接近蛮夷的国家，郑旦家就是受周礼影响比较大的。 “巫臣知道后开始布局夺走夏姬，他先派人告诉夏姬让她回娘家郑国去，并承诺娶她为妻。 另一方面，巫臣联络上郑国国君让他传话给夏姬，只要她回娘家就能得到丈夫襄老的尸首，夏姬终于下定决心回国。 而楚庄王又在巫臣的极力唆使下放夏姬归郑。” “这巫臣竟然把聪明才智都用于追求美人，真是奇葩。”郑旦今晚特别爱吐槽。 “前五八九年，晋国攻打齐国，齐国战败向楚国求援，楚国出兵前派巫臣出使齐国，巫臣乘机收拾细软，抛下家族跑路到晋国。 路过郑国时终于如愿娶到夏姬，这个时候夏姬已近五十，仍然让巫臣为她沉迷。” “这巫臣为了夏姬也是够拼的，怎么和我这么像呢？为了妹妹我也暂时抛弃了家人。”郑旦心里想。 叛逃到晋国的巫臣惹恼了对他怀恨在心的令尹子重和司马子反，两人决定报复，先是唆使年幼的楚共王以重礼买通晋国遣返巫臣，但楚王看在巫臣对庄王忠心多年的份上不追究。 令尹子重曾向楚庄王请求把申、吕二县赏赐给自己作为封地，却被巫臣阻止，所以子重同样深恨巫臣。 子重和子反把巫臣留在楚国的家人亲族全部杀死，夺取封地和财产。 远在晋国的巫臣得知这一惨祸后，决定报复两人，他向晋君建言扶持吴国，派出自己的大儿子出使吴国给吴国带去中原的先进文化和技术。 吴国得以迅速强大起来，成为楚国的心腹大患。 “没想到在吴国的伍子胥之前就有发生过这种事，莫非楚国人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郑旦表示很同情。 “没错，几十年后，同样身怀灭族之仇的伍子胥向前辈巫臣学习，投奔吴国，带领吴国军队攻破楚国郢都，几乎让楚国彻底灭国。”余音其实是很喜欢楚国文化的，真正处于这个时代才知道后世对楚国历史的偏见太多，了解太少。 “你可知道范大夫也是宛城人？大概他觉得在楚国得不到重用，所以决定投奔越国。” “怪不得你要讲这个故事，这个宛城真是人才辈出呀。”郑旦赞叹道，这完全不像是说出“我蛮夷也”的国家。 “对了，那巫臣可有被夏姬采补到死或者克死？”郑旦忽然想知道两人的结局。 “据说两人极乐而死，这算是喜丧？” 余音除了吐槽，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两人。 “妹妹你会一心一意对姐姐吗？”听完夏姬的故事，郑旦心里突然有点担忧。 余音把郑旦拉过来抱着，“那是当然，妹妹也很认同仙界的一夫一妻制，我家修明姐姐这么好这么美，我怎么舍得不要呢？” “妹妹要是背叛姐姐，那姐姐会永远离开。”郑旦是不同于这个时代所有女子的。 “别想太多，我们来试试看能不能采阳补阴？”余音忽然一手解开郑旦的单衣，一手攀登高峰。 “我就知道你讲这故事是有企图的，试试就试试。”郑旦同样不甘示弱，她决定控制天地元气增加一点乐趣。 “啊，好酸，姐姐你在干什么？怎么有一股无形的气在我里面……”余音突然感受到某处变得灼热起来。 “采阳补阴呀，你不是想要这个吗？”郑旦对天地元气的控制越发熟练起来。 第41章 叶公好龙？ 第二天，余音和郑旦在天明时出发，出了宛城后很快到达方城，方城即楚长城，主要是作为防御北方诸国的屏障而建立。 方城材料以土石为材料建造，石为干垒石，没有石料的地方才用泥土夯筑而成。 整个结构结合山丘河流谷口等地形，建立起多处城关，城关规模分为大中小三个级别。 整体看起来分为东中西三段，呈拱门形，长达几百公里。 余音两人在到达宛城之前已见过西线部分，此时要去的叶邑却是方城东段之外。 按位置区分是邓县东北方向是宛城，宛城东北方向是叶邑，叶邑是叶公的封邑。 叶公之父沈尹戍在十多年前吴国伐楚时，因当时令尹囊瓦拖后腿，导致他带领的楚师陷入苦战，自感对不起楚王，自刎而死。 但沈尹戍在猪队友囊瓦拖后腿的情况下，仍然多次立功。 楚王熊壬复国后看在叶公沈诸梁父亲有功于国，为国壮烈的份上，把二十多岁的叶公分封于方城之外的叶邑，管理蔡国移民。 避过多处有士兵驻防的城关后，余音两人终于到达叶邑。 余音知道叶邑是因为叶公好龙的典故，这个典故是说叶公表面上喜欢龙，实际上并不是，以此讽刺叶公是伪君子。 前世时余音作为写手，对历史一知半解，但对于各种神神怪怪的传说，神话野史却多有了解。 她在查资料时才知道这个典故是汉代刘向抹黑叶公而捏造出来的，刘向尊崇儒家理念，而叶公却倾向于道家思想。 据考证，叶公所画之龙实为水利工程图。 又因孔子曾专门从蔡国到叶邑和叶公论政，初时两人相谈甚欢，但在和叶公讨论关于正直的问题时，两人观点截然不同。 这个问题是父亲偷羊，儿子怎样做才算正直。 叶公认为儿子揭发父亲，就是正直。 而孔子创立的儒家思想源自周礼，而周朝的立法和司法核心原则是亲亲尊尊，要求父慈子孝。 继承并发扬了周礼的孔子认为应该亲亲相隐，为尊者讳，“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 孔子来时是想让叶公代为引荐给楚王，没想到两人之间的理念冲突让叶公对孔子的学说失去兴趣。 余音不喜欢孔子的礼制思想，同时厌恶某些儒家文人的小人行径，不过她也不是讨厌孔子，相反，她还挺佩服孔子五十多岁还要周游列国的毅力和行道的决心。 但她更佩服叶公为人，他对正直的看法更符合现代人的法律精神，虽然现代人也未必会揭发自己父亲。 余音和郑旦进入叶邑时看到叶公带领百姓修建的水利设施，修筑了几公里长的东西两陂，用来蓄水排涝，灌溉农田。 叶邑城比起宛城小很多，但也是个历史悠久的城池，西周开国时武王把他弟弟封到这里，叶地成为应国国都，后来应国被楚灭掉。 楚国把许国攻下后成为属国，许国作为边界常被其他国家进攻，许灵公请求迁到叶邑。 北方的民居和南方又有不同，不再是干栏式建筑，仅在叶邑，贵族住的是楼房，平民住的是茅屋。 “姐姐，我们在这里停留一段时日如何？”一直赶路，身体不累但在精神上余音感到有点疲惫。 “听你的。”郑旦也对余音听到过的叶公有点好奇。 走过那么多地方，郑旦也成长了很多，对各国历史也有一定的了解，这叶公是楚国有名的君子。 “先去市集买点粮食。”余音两人带着的稻米已吃完。 进入市集，两人并没找到稻米，只找到小麦，余音决定磨点面粉做面条吃，这个时代还没发明面条。 前世虽然是南方人，她却很喜欢吃面，汤面炒面拌面都喜欢。 “姐姐，我们先去做个石磨，把小麦磨成粉做面条吃。” “面条？好像听你说过。” 做石磨的事交给郑旦，她现在的剑气可以凝聚剑芒，控制力也足够，找到合适的石块就可以制作出石磨。 城外就有修建方城时残留下的花岗岩石料，郑旦经过余音在地上画结构图解说后，弄明白了石磨的构造。 “不用这么麻烦，妹妹看我的。”郑旦用手抓起一把小麦，手心释放出一道道剑气，只听到利器切割空气声传来，几个呼吸后郑旦手上的小麦便全部化为齑粉。 “呃，剑气还能这么玩，厉害了我的姐。” “以前妹妹跟我说过的故事中有内力深厚的侠客可以用内力把石块捏成粉尘，姐姐就开始尝试用剑气切割过石块，只能切成块状。听了妹妹说的石磨原理，才懂得用剑气把小麦磨成面粉的办法。” 郑旦左右开弓，买来的小麦都被她用剑气“磨”成了面粉。 “现在开始制作面条，先用温水把面粉和好……”余音一边和面一边介绍和面的方法。 “切割面条同样可以用剑气。”余音借来余音的追光剑，很快发好的面团被她全部切割成圆面条。 余音拿来饭锅，烧水，把路上猎到的野鸡放进去煮汤。 很快一锅面煮好，两人开始分食。 “难怪妹妹对面条念念不忘，确实是美味。” “下次做炒面，吃起来更香。” 饭后两人开始准备寻找住处。 “要不我们去拜访叶公？”余音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知道孔子在什么地方。 根据历史记载，孔子周游列国的时间有多处不确定的地方，她只知道孔子来见过叶公，具体时间不能确定。 她要走自己的路自然不可能一拍脑袋就悟出来，除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外还要和各种先哲交流论道。 “叶公住的地方应该是最豪华的，我们身份普通，人家怎么可能接待我们？”郑旦指着城中最好的房子。 “直接跳进去就好，这样多方便。” “不怕叶公把我们当成刺客？”郑旦虽然也不怎么遵守周礼，但是也不习惯这样行事。 “那我们去他家门口献艺？这样看起来太沙雕，不好。”余音也没有经验，最大的阻碍还是身份问题。 “姐姐不是一向才思敏捷的吗？” 余音在心里表示自己前世也是弱鸡，“有了，就说吴国准备进攻陈国。” “假传军情会被杀头的罢？”郑旦表示同样不靠谱。 “不如直接问他孔子在哪？”余音可以确定吴国是会进攻陈国的，但她没证据，也不会大忽悠术。 第42章 红豆生南国 “先去了再说。”余音也是因为要拜访的人值得尊敬才稍微感到犹豫，如果是普通贵族她根本不会瞻前顾后。 只不过经过思考，她还是觉得暗中潜入省时省力，现代人的思维在古代会觉得处处被限制，这就是为何她会厌恶周礼。 前世习惯于平等人格的交流，余音很难适应古代等级森严制度下的人际关系，这就是她和人交流一直有种别扭感的原因。 若是无力反抗余音或许会选择妥协，但身怀利器，艺高人胆大，她便决定一直“莽”下去。 郑旦不一样，她在这种环境中成长，一时无法适应余音简单粗暴的行事风格。 进城出城同意潜入，那是在没有符节通行之下的权宜之计。 “妹妹如此行事不怕恶了此城主人？”郑旦觉得直接潜入过于无礼，不遵周礼不代表可以行为无礼。 “我们二人既无符节，身份又低，除直接潜入之外别无他法。”余音摊手道。 “或许可以静待叶公外出，在半途直接求见。”郑旦的建议虽然也算逾越之举，却还处于古人可接受范围。 “此法甚为费时，罢了，便依你所言。”余音也觉得可以接受。 “妹妹，我们先去把鞣制好的皮毛卖出，买几块绸缎，姐姐为你做几身男装和女装。” 这也是余音事先想到的，一直戴着面具斗笠实在不方便，还不如穿男装，在外时着男装，两人独处时换女装。 决定停留一段时日，郑旦想到两人一路赶路，猎到的猎物已积累不少，足够为两人做几套换洗衣服。 由俭入奢易，在余音的影响下，郑旦习惯穿着绸缎，自然不愿再穿葛布麻衣。 “那就有劳姐姐了。”余音也是会做衣服的，只不过郑旦的女红手艺比她精湛得多，尤其是刺绣。 郑旦微微一笑，转身外出，背起十几张兽皮向外走去，兽皮以狐皮、貂皮为主，因为这两种卖给士大夫更赚钱。 余音开始练习《养身剑法》，自从离开会稽山福地后，这剑法的进展极为缓慢，难以领悟后面的招式。 一直卡在高级剑术的人剑合一阶段，甚至因为当初她在山阴城的突破源于天地元气的灌入，她的剑术境界迟迟不得寸进。 余音不再寻求突破至剑法境界，拥有剑法参考是一回事，能练成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她前世可以在网上找到无尽的知识，比如量子力学、相对论、生命科学、人工智能等学科，以她的智力是难以理解的。 剑法同理，并不是有了方法就可学会。 想到这里她就特别羡慕有系统的网文主角，更佩服不靠系统以自己智慧成仙成神的主角。 她坚持练习《养身剑法》的“天生地养”和“身如混洞”，是因为练习可以缓慢地提升体内先天元气，先天元气提高也会间接地提高体质。 叶公府，一处后院的卧房。 一名三旬左右，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正盘坐于卧榻之上，看上去相貌堂堂，他双眼微阖，呼吸悠长，留着经过修理的山羊胡。 当余音开始练习《养身剑法》时，他似乎感应到天地元气的不正常波动，“咦！有练气士？” 白袍男子突然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神中划过一道金光，他抬头望向元气波动的方向，只见到城里数万人中有一道青色烟气，相隔较远的另一处却有一道锋锐的白色烟气直冲天际。 “有意思，那道青色烟气已是不凡，白色烟气更是惊人，我这城里竟然来了两个不凡之人”。 白袍男子想到这里，整理衣冠后缓步走出卧房。 另一处，郑旦去到市集上，不到一个时辰就把皮毛全部卖出。 郑旦出来不久就感应到自己似乎被某种目光窥视着，认真搜索却找不到来自何方。 她心中暗暗警惕，这感觉绝对不会错，回去后要告知余音妹妹才行。 叶邑地处楚国北方，此时正是冬季，天气转冷，而叶邑又曾接收不少蔡国迁移过来的贵族，对皮毛的需求比较大。 另一方面是郑旦鞣制皮毛的方法独特，相比别人的熟皮子，无异味更柔软，经过水洗浸泡再用天地元气加工。 叶邑城民风相比其余城市更好，秩序井然，平民生活也过得去，在整个楚国也就鄀都比这里更适合定居。 此前在其他县城，郑旦遇上好几次仗势欺人的恶仆，以权势威胁强行压价，不过当她拔剑后，所有恶仆都选择收手。 原因很简单，压价的仆人是背着主人自作主张，从中牟利，若是事情闹大到被发现，反而仆人会被直接处死，高高在上的贵族丢不起那个人。 郑旦回来时，已买好几种颜色素淡的绸缎各几尺，足够为两人做上几套衣服。 正准备裁剪时，余音劝止道：“姐姐先不急，妹妹画几个衣服式样，你照着裁剪。” “哦？妹妹又有甚新花样？”郑旦也好奇，她同样喜欢新款式的衣服。 “我记起仙界几种好看的衣服式样，男装女装都有。”余音早就想穿上后世的汉服，只是今日才有机会。 余音取出一支自制的碳笔，没有纸的情况下只能直接用笔画在桌上，一边画一边解说。 很快她就画出好几种后世的襦裙形制，经过她改良后，衣袖变窄，更方便行动。 女装是：交领襦裙、对襟半臂襦裙、齐腰襦裙，褙子。 男装有：圆领袍、直裾、短褐（方便干活）。 不成套的有裤子和内衣，这个时代的裤子太难看，余音直接用现代人的窄脚运动服。 内衣是现代的那种，不过余音也不懂怎么做扣子，她打算先画出图样再想办法。 看着内衣的样子，郑旦的脸有点红，她迟疑的道：“这是胸衣？” “对啊，姐姐那个太大，穿上这种内衣便于行动。”余音看着郑旦的身材，做了个托举动作道。 “妹妹怎么能作出这么下流的动作。”郑旦被羞得捂住脸。 “我还能更下流。”余音趁着郑旦捂住脸，一把抱住她。 “姐姐什么时候把身子给我？”余音轻轻地咬住郑旦的耳垂道。 “现在不行，要等妹妹及笄。”郑旦被突然袭击，身子轻轻一颤。 余音一把抱起郑旦，放到床上，“那妹妹先喝碗红豆羹。” 她轻轻地解开郑旦的外衣，低头往丘陵起伏处探去，一阵少女幽香传来，余音迷醉地深吸一口气，“姐姐这里好香。” “嗯……” “姐姐你的红豆羹怎么不加水？妹妹好渴。”余音吃过几口后觉得有点口渴，趴在郑旦身上，亲向那诱人的小嘴。 瘫软中的郑旦突然被一条小舌伸进嘴里，柔软湿润的触感传来，她也主动迎合，两人互相紧抱着纠缠起来。 “妹妹，姐姐有件事差点忘了说，这城里有高人。”郑旦轻轻推开余音，轻喘着道。 郑旦突然想起之前感应到的视线，她虽然尚未把剑感化为剑心，但进入法境后感知也大为增强。 “什么事也没玩姐姐重要。”余音沉迷于郑旦的柔情中不能自拔。 “你……”郑旦好气又好笑。 没等她再说什么，又被余音抱住。 第43章 男装大姐 身陷囹圄 “姐姐快来量体裁衣呀，先量胸围，接着是腰围，最后臀围。”余音抓住郑旦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 郑旦只得无奈地顺从，从上到下，摸索着。 “姐姐用上次那个天地元气，妹妹好喜欢。”余音学着小孩撒娇一样的声音祈求道。 “……”郑旦最受不了这个声音。 “姐姐，我们来生孩子罢？”余音感受着郑旦柔软的手，她是真的想两人能有个孩子。 “妹妹不知羞，生孩子这种事怎可随便诉诸于口？”但郑旦也想起几个月前余音说过百合生子的事。 “我们早有肌肤之亲，就差最后一步，生孩子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姐姐不想要个孩子吗？”余音在郑旦面前早已彻底放下面皮，她觉得情侣间是应该无话不说的。 “还未成仙，如何能生？”对余音的厚脸皮郑旦有点无语，别看她天赋不凡，但根本不敢保证自己能成仙。 余音也是觉得自己这一世无法成仙，能不能突破法境都是两说，当今之世修炼法门正处于萌芽阶段，这件事只能让郑旦来实现。 “姐姐你一定要成仙。”余音自己可以活很久，所以会害怕后世见不到郑旦，一想到自己孤零零再活几世的感觉，心中害怕下她用力地抱住郑旦。 “妹妹有心事？”郑旦停下其他动作，用手抚着余音的黑发。 “姐姐答应我，一定要成仙。” 余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担忧起以后的事，或许恋爱中的女人都这么敏感？ 余音没发现自己的心态正在转变，但这也是难免的事，只要是凡人，便无法摆脱躯壳的影响。 “姐姐答应你。”虽然不知余音的真实想法，但郑旦有了新的目标。 余音和郑旦都在等待叶公外出，可一连几日，也没等到人影。 两人的衣服也已做好，甚至刺绣也绣好，郑旦以气御针，绣得飞起。 闲着无聊，两人开始试穿。 “姐姐这身不可以穿出去给外人看。”余音指着郑旦身上穿的u领半臂襦裙。 胸前一片雪白的春光暴露在空气中，郑旦也认为不能穿这身衣服出去。 “换上男装，我们再出去盯着叶公府。”余音想起正事没完成，也没玩闹的心思。 两人换上宽松的直裾，内里穿着裤子，女性化的身材都被遮掩住。 “妹妹可发现叶邑城和其他城池有何不同？”郑旦前几日忙于做衣服不曾留意，就在刚才却是发现叶邑的天地元气含量更高，并且一直向着城中心汇聚。 “似乎天地元气更浓？” 余音感知虽高，但范围有限，第一天练习养身剑法时她也有发觉，只不过她当成正常现象，因为走过多处地方后，她发觉不同地方元气浓度不同。 “不止如此，此地天地元气向着叶公府汇集。”郑旦把感知放开，扩散到极限，从一公里外到城里都是一个方向。 “今日再等不到人，就直接潜入。”余音已等得不耐烦，哪怕叶邑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 “妹妹切莫冲动。”郑旦怀疑高人就在叶公府。 “出去前先化妆，姐姐的眉毛要粗点，末尾向上。还有喉结，中间加点高光粉，四周加重阴影。”余音前世看过几个猎奇化妆视频，所以懂得一些简单的化妆技巧。 她同样知道女扮男装的破绽，专门作好了掩饰，最后两人互相给对方化妆。 “啧啧，好一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余音看着化妆后的郑旦，发觉美女穿男装同样帅气。 看着郑旦眉宇飞扬的样子，余音觉得前世看过的小鲜肉比起郑旦全都相貌平平。 “郑兄，请！”站在门边，余音对着郑旦侧身一引。 “余兄不必客气，今日我们把臂同游。”郑旦走过去把着余音的手一起走出逆旅。 两个穿着奇装异服（在楚人看来）的美貌男子走在大街上，回头率是百分百。 “姐姐，街上的女子都盯着我们呢！”余音已很久没试过不戴面具，没有束缚的感觉让她很轻松。 看着满街妹子盯着自己，余音觉得很好玩，对着她们挥挥手。 余音这动作逗得年轻的姑娘们掩嘴轻笑， “妹妹可别随便撩拨别人，不怕别人非你不嫁？”郑旦轻轻掐了一把余音的手。 “哟，姐姐这就吃醋啦？”余音故作惊讶地问道。 “哼，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又不是所有女子都和我一样喜欢女子。”郑旦一脸傲娇的反驳道。 “好好，听姐姐的。”余音收敛笑容，不再左右招摇。 整个下午两人行遍整个外郭，也没等到叶公外出，只好返回住处。 白天的行动并非没有收获，郑旦敏锐的感知再次发现城里不少建筑竟然具有牵引天地元气的作用，这一发现令郑旦心中的好奇越来越强。 她把这个发现告诉余音后，余音也有点吃惊，心里猜测着“阵法师”的可能性。 所以两人决定晚上进入探查。 天色很快暗下来，冬夜无月夜更深，余音两人出发后，轻松越过内城墙来到叶公府外。 “妹妹抱着我，姐姐可以用天地元气藏住你。” “可是这样？”余音从后面用手抓住郑旦前面，恶作剧地捏了捏。 “给我正经点！”郑旦一脸没好气地斥道。 余音也是故意逗弄着郑旦玩的，她走过去侧身贴着郑旦一起走。 两人再次轻轻越过高墙，一进入，两人就感觉到身周环境变得压抑，空气中充满压力，特别是郑旦感觉周围的天地元气无法控制。 突然一个男子声音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诸梁在此等候多时，不知两位深夜潜入我府上意欲何为啊？” 和这位男子一同出来的是，几十名身披战甲的精兵。 “哈？竟然是叶公当面！”余音先是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郑旦也没想到两人会这么轻易被发现，她用天地元气隐藏两人身形的方法，竟然在这男子面前无效。 “在下余音，这位是郑兄，潜入贵府是欲拜访叶公，有事请教。”余音先是解释一番自己来意。 她拉着郑旦的衣摆，郑旦会意过来，两人作揖道：“见过叶公！” “哦？要见我为何不走正路，却要偷偷摸摸潜入？”叶公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余音的一番说辞。 “这……若以正常方法拜访，在下两位身份只怕不好见到叶公。”余音弱弱地道。 “哼，鬼鬼祟祟，不似好人。来人，给我拿下她们两人。”叶公压根不接受余音的解释，执意要给两人一个教训。 叶公身后的披甲精兵全部朝着两人冲来，气势如虹，余音感到一阵阵的压力把自己向后推。 “余兄当心！”郑旦“呛”的一声拔出渊虹剑挡在余音身前。 后面余音转过身背靠郑旦，拔出追光剑，却觉得身体被压制住，能发挥的实力不足一半。 用出《养身剑法》一二式后，余音却没能感到一丝天地元气。 “糟了！” 几位手执长矛的士兵向着余音刺来，余音举剑用力格档，却感到分外吃力，差点被伤到。 没想到难得浪一次，就差点翻车，被压制下又无法持久战，形势不妙。 “妹妹别用蛮力，用剑削断他们的矛。” 郑旦的提醒传来，余音在山阴城被群殴时用蛮力解决，却忘记此时形势大为不同。 第44章 风水师叶公 “嗯。”余音没有余力去回答。 她可以感觉到这些士兵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而自己两人被压制，一增一减之下，压力剧增。 以余音的战斗力也只能处于防守状态，不得不利用追光剑的锋利特性作战。 余音万万没想到，叶公竟然懂得类似阵法的手段，这简直颠覆了她对修仙的认识。 她对修仙的认识来自前世看过的小说和道教典籍，和今世所见略有出入。 在这场战斗中，叶公一方加强自己，削弱敌人的手段更像游戏中的buff和debuff。 郑旦遭受的压力更巨大，天地元气被敌人所控，只能使用自己的剑气。 但郑旦从未展现过自己的真正实力，余音也不知她强到什么程度，此时被围，她决定用尽全力。 深吸一口气，郑旦激发体内剑气，用出《玄微剑经》中的护体剑气，浑身被一层白茫茫的光幕笼罩着，衣袂飘飘，在这昏暗的黑夜中犹如天神下凡。 手中宝剑同样散发出刺目的白光，郑旦全力凝聚出犹如实质的剑芒。 郑旦不再抵挡敌人的攻击，所有刺向自己的长矛都被反弹开来，发出“当当当”的金铁交击声。 渊虹剑挥动时锐利剑芒吞吐不定，士兵们的长矛纷纷被削断为木棍，郑旦一步步走向叶公。 她不用百步飞剑是因为天地元气不受自己控制，无法锁定叶公，反而会受到不明阻力导致减速。 围攻郑旦的士兵见攻击无效，都不知所措地往后退开。 叶公看到这里，明白麾下士兵无法拿下两人，大喝道：“都退下罢。” 战斗至今，郑旦克制住不杀人，叶公也未把主要压力释放在余音身上，可见双方都很理智。 余音退出战圈，总算明白叶公没打算伤人，这场战斗只是试探。 放松心情后，余音看着郑旦的护体剑气，双眼放光，“这样的姐姐也好帅！” 就在这时，叶公拿出一张卷轴，双手在上面轻轻一拍，余音两人身上的压力瞬间烟消云散。 压制敌人的效果虽然明显，过于分散的力量同样难以击败敌人。 城外飞来两道黑、白色云气，互相缠绕后化为一道三丈水龙，在空中漂浮不定，张牙舞爪间龙鳞显化而出。 “昂！” 龙吟声传来，若不是看到水龙化形的经过，余音几乎以为这是真龙。 天地元气重回掌控，郑旦的战斗力暴增数倍，整个人仿佛化身为一柄出鞘的利剑，剑气冲霄，一种锐利的意境弥漫开来。 院子里靠近郑旦的树木叶子被无形的锋芒切割成一片片，漫天飞扬。 水龙在空气中扭动着扑向郑旦，郑旦左手捏着剑诀，倒提长剑飞身而起，用力斩向龙头，“轰”的一声传来，龙头被从头到尾切成两半。 没等余音高兴，水龙重新凝聚一体，一个神龙摆尾扫向郑旦，半空中的郑旦在空中扭转身形，剑身拍向龙尾，整个人被巨力反震得飘向天上。 半空中郑旦见无法击破水龙，却被追逐得必须反击，只能暗中思考应对办法。 这条水龙不但动作灵活，而且永不停息，根本无法杀死，必须把它整个限制住。 半柱香时间过去，她想到前段时间磨小麦粉时悟出的剑气磨盘，只要改成漩涡就可能把组成水龙的核心绞成粉末。 郑旦抖动着渊虹剑释放出两道正反漩涡状剑气，漩涡不断吸收着范围内的天地元气。 很快两坐巨大的圆形剑气漩涡生成，裹挟着实质化的天地元气从左右夹击向水龙。 水龙虽然灵活，却无法避开剑气漩涡的夹击，在一阵元气洪流碰撞中整个躯体被撕扯成两部分，最后在两个漩涡的碰撞中化为无数水气和黑白两道云气。 余音等围观者早就退开到上百米外，战斗余波平息后，她有点不敢置信。 剑气漩涡的碰撞使得整个院子变得满目疮痍，围墙被冲击得倒塌一大段，花草树木纷纷折断，地上出现好几处土坑。 然而两道云气看上去并无减少，郑旦心中一沉，战斗至今，她仍然不明白和自己战斗的是什么东西。 “到此为止如何？”叶公开口道。 “哼！”余音无法反驳之下只得默认，这件事原本就是她们理亏在先。 再说双方并无仇恨，确实没有再战斗的理由。 “郑旦谢过叶公留手。” “不必过于谦虚，你我算是平手。”叶公微微摇首道。 这话却是真的，他占着地利也很难拿下郑旦，况且他本无杀意。 余音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她拱手向叶公问道：“叶公用的可是阵法？” “阵法？非也。我所用不过是借用地气的风水之法而已。” “风水师？”余音有点难以置信，看风水的战斗力还能高到这种程度？ “可以这么认为，称为地师亦可。”叶公也有点惊讶于余音知道风水的意思。 这个时代，风水和修仙同样属于刚诞生不久的事物。 “我和两位也算不打不相识，诸梁请两位移步到客厅一聚。” 叶公这几天早就让部下调查过两人的来历，虽然查不出具体身份，但他可以看出两人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叶公会这么客气和两人实力有关，所以说礼制并非牢不可破，余音想道。 “走罢。”郑旦走过来拉着发呆中的余音一起跟在后面。 走到客厅后，余音两人等了又等，半个时辰后叶公才来到。 “两位久等了，方才城里百姓纷纷过来询问情况，诸梁不得不安抚一阵子。”叶公歉意地解释道。 “无妨。”余音和郑旦商量过由她交涉。 “我想知道，叶公是何时发现我们进城的？”余音一直不解，这场战斗开始的时间刚好就是她们潜入的时候。 “四日前未时我感知到未知的元气波动，用了某种手段发现城中有两位练气士。” 那时正是余音练习《养身剑法》的时间，相隔半个城距离都能发现细微的元气波动。 “风水师能看这么远，除非是望气术。”余音试探着回答道。 “咦，你这小女儿还知道这个。”叶公再次惊讶地看着余音。 余音听到叶公看破自己真实身份并不觉得奇怪，望气术可观人之气，看破化妆术是轻而易举的事。 “没想到风水师战斗力强大得出乎我所料，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叶公竟然会是风水师。”余音前世知道的风水先生就没会法术的。 “哈哈，风水法术我亦是学自前人。”叶公谦虚地道。 这个话题余音不打算追问下去，因为她已经打起风水师传承的主意。 第45章 孔子其人 地气本质 春秋时代，知识传承和官职往往是一体的，子承父业，家族传承也是贵族之所以为贵族的原因。 余音想获得地师传承还要从长计议，除非她能作出足够大的功劳或同等知识交换，空口白话就想要无异于痴人说梦。 “今已深夜，不便久留，我们二人可否明日再来拜访叶公？”余音见现在不是时候，起身拱手道。 “诸梁随时欢迎两位同道。”叶公语气温和地回道。 “多谢叶公大人有大量，不计较我们二人的无礼行为。”郑旦躬身作揖道。 “事出有因，无需再提。”叶公随意地摆摆手道。 来时偷偷摸摸，去时正大光明，走出大门后，余音在心里感叹叶公不愧是楚国君子，够大气，她们把他家弄得乱七八糟也不在意。 叶邑同样执行宵禁，夜晚的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叶公府上收拾院子的仆人。 回到住处，郑旦才露出后怕的样子，她和余音不一样，被叶公发现时她心理十分紧张，只是当时情况不容她多想，战斗发生后强压下所有情绪。 “妹妹，我们下次行事务必谨慎小心，不可再鲁莽。”郑旦用力捏了捏余音的手道。 “我再也不会了，姐姐可有受伤，妹妹给你检查身体。”余音笑嘻嘻地把郑旦拉到床上道。 “哼，要记到心里去。”郑旦闪到一边装作生气道。 “我知道错了，姐姐别生气。”余音见状马上低声哄道。 “给我保证，下次不再乱来。”郑旦用手托住余音的脸道。 余音盯着郑旦的眼睛，郑重地道：“谨遵夫人之命。” “你才是夫人，我是夫君。”郑旦眼带笑意地道。 “我们在床上比比看，谁厉害谁是夫君。” “来就来，谁怕谁！” 午时，余音两人起床洗漱。 “夫人，为夫肚子饿了，拿吃的过来。”余音笑容满面地对郑旦道。 昨夜她吹拉弹唱，轻拢慢捻抹复挑，用出诸般手段总算胜过一回，郑旦输在缺乏战斗经验，最后兵败被俘。 “夫君稍等，妾身这就去。”郑旦愿赌服输，低眉顺眼地回道。 饭后，余音提议去拜访叶公，她有好多要事想要询问，昨夜场合不好，生生拖到现在。 来到叶公府上，经过化妆的余音两人让门房通报，很快被引到大堂等候。 一名年约六旬的老仆走来对两人道：“请稍等，叶公正处理政事，贵客有何吩咐可与我说。” 这老者见余音两人相貌与穿着不凡，也不敢怠慢，静立一旁等候。 “老人家，请不必理会我们二人。”余音摆摆手道，她实在不习惯被人伺候。 两人分坐于黑色案几两边，余音盘坐，郑旦跪坐。 “姐姐，跪坐太多，腿部会变o形，很难看的。” 见叶公没来，余音劝告郑旦和自己一样盘坐。 “嗯，听妹妹的。”郑旦一听会变难看也跟着余音一样盘坐。 “两位久候了，跪坐过久会使腿部变形之说可有依据？”叶公正好听到余音劝告郑旦的话。 “叶公只需对比惯于箕坐者腿型与跪坐者腿型便可知真假。” 余音也是前世听说跪坐不好的，所以她从不跪坐。 “果然如此。” 叶公早就看到过两种不同坐姿，只是不往这方面深思。 “见过叶公！”余音两人站起来拱手见礼，她们实在不喜欢动不动作揖。 “今日我们过来想请问叶公，孔子是否来过？”余音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想到你们来我这是打听孔仲尼的行踪，很可惜，他和门人刚离开不久。”叶公摇首道。 “没想到来迟一步。请问叶公，孔子为人如何？”余音好奇地问道。 “仲尼此人，其学说承袭自周公之礼，有其可取之处，惜乎生不逢时。”叶公看上去不太认同孔子。 “愿闻其详。” “当今天下已非西周之时，周室衰微，诸侯坐大，礼崩乐坏，追求仁与礼于国无益有害。”叶公语带遗憾地道。 郑旦见自己对面余音一脸认同的点头，不由满头雾水，孔子是谁？ 这看法和余音想的差不多，但她想问的是其他东西，比如被后世封为圣人的孔子生前到底有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其学说过于厚古薄今，其礼不合时宜，亲亲尊尊与我楚国礼法不合。”叶公表示他也受不了种种繁冗的周礼。 听到这里余音也是一知半解，她前世并不曾完整看过《论语》，只得装作听懂继续点头。 说到这里，叶公语气一转道：“我个人不认可其复礼行为，但赞同克己之说。孔仲尼堪称君子典范。” 史书记载孔子诛少正卯一事让余音对孔子的品行半信半疑，她决定以后去一趟鲁国，确定有没发生这件事。 “余音多谢叶公解惑！”余音没能问到想要的，只得暂时结束这个话题。 叶公微微颔首道：“既然两位前来是寻孔子，或可前往卫国。” “多谢相告。” 见余音问完后，郑旦迟疑地问道：“敢问叶公，昨夜黑白云气所化水龙是否来自地气？” 毕竟是刺探别人的秘密，郑旦有点不好意思。 “没错，地师同样是练气士，只是和一般练气士有所区别，练的是地气，而不是天地元气。”叶公觉得这不算核心秘密，很爽快地回答道。 “那地气和天地元气又有何不同？”郑旦并没听越女讲过地气的事。 “所谓地气，是专指在大地中运行着的，能促使万物奋发向上的生气。而天地元气则是由来自天外的元气和地之生气交汇而成。” 叶公化身叶老师，给余音两人讲课。 “正如人体中有元气存在，地气也相当于大地的元气。” “大地又非活物，怎可能和人相似？”余音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观念让她难以接受这个观点。 “你又怎知大地非活物？众所周知图腾有灵，与普通活物不同，大地为何不可以是一种特殊图腾灵？”叶公摇头笑道。 “这……”余音的感觉自己的脑洞还不如古人。 “余音还有一事请求，请问叶公可否遣人教授我们二人雅言，我们可多付束脩？”余音一如既往地厚着脸皮地求人。 “我还以为是何等大事，此事简单。”叶公哈哈一笑道。 “沈义，去请叶柳过来，就说有人请她教授雅言。” 先前站在一边的老者，也就是沈义应声离开。 “多谢叶公。”余音两人一起致谢。 在这个时代不学一门国际通用语出行很不方便，余音一路从越国到楚国之前，没有雅言只能靠比划。 出了楚国不可能再学其他国家语言，郑旦的记忆力并没余音那么强，所以学习雅言是很有必要的。 第46章 地师之秘 “看两位衣式与我楚人多有不同，口音偏向吴越，两位可是越人？” 叶公觉得有必要调查一番两位来历不明的练气士，这是职责所在。 “为何不能是吴人？” 面对余音的反问，叶公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观你们二人之气，与越人相类。” “望气术竟能看人来历？”余音愕然道。 “人生天地间，同样受地气浸润，吴地多平原多河沟，越地多丘陵，地气不同，人气亦不同。两位久居山林，自然是越人。” 余音听得两眼发亮，对望气术和地师传承的渴望前所未有，她在剑道上难有寸进，在见识到地师种种奇妙能力后，她认为地道比剑道更适合自己。 想到这里，余音继续问道：“同样是地气，两地又有何不同？” “地气同样受世间万物影响，水土不同，地气不同。”叶公指向东西两个方向，“正因如此，地师改变一地格局，地气亦会跟着改变。叶邑城外两处水泊是我命人挖掘，连上北部澧水，形成三面环水格局，地气化龙，将整个城池化为一体。” “难怪我引动天地元气时会被发现。”余音恍然大悟地道。 “正是如此。”叶公赞赏地点，“地道源自大禹，昔年大禹治水行遍九州，在与洪水斗争多年后，大禹领悟到大地中有地气，他以地气疏导洪水，终于解决水灾。” 长见识了，余音才知道地师之祖是大禹。 “后来大禹铸九鼎，象征九州，将全国名山大川、奇异之物镌刻于九鼎之上，以一鼎镇压一州，自此天下地气稳固，再无滔天洪水。”叶公一脸崇敬地道。 “其子夏启以九鼎镇压夏朝国运，其后商汤武丁、周朝武王先后获得九鼎，以镇国运，可惜其后人不肖。” “如此说来，九鼎镇压九州让地气稳固只是减少天灾，实则并无镇压国运之能？”余音一向喜欢探寻这种传说。 叶公神色变得严肃，他摇头道：“并非如此，太康失国后若非九鼎之能，夏朝岂能重立？只是国运总会消耗，本朝幽王时犬戎灭西周，东周再立同样在于九鼎。” “国运不敌人心，天子无道，九鼎亦无力回天。”余音感慨地道。 “不过也不可小看九鼎之威，国运不尽天命不改。即使东周苟延残喘，庄王问九鼎轻重时，王孙满回应在德不在鼎，天命未改，雄才大略如庄王亦只得率军返楚。”叶公遗憾地道。 “既然九鼎仍在周室，叶公何以成就地师？”余音终于图穷匕见。 “庄王虽未能问九鼎，却也并非毫无收获，王孙满以部分地道传承赠送庄王。经过王室巫师解读与发展，自此楚国也拥有地师传承。”叶公自然明白余音动心了。 对面叶公自问话开始，就一直观察余音的表情，这时他已大概了解余音性情。 武力出众，胆色过人，见多识广，城府不深，是个相当优秀的年轻女子，这是叶公对余音的看法。 相较起来，另一位剑法惊人，却处处以余音为首，看似沉默寡言，身怀重宝，难以看透。 “两位来历不必多说，我的顾虑在于两位为何离开越国。”叶公突然话题一转。 “我们和越国权贵产生误会，害怕被贵人责罚，不得已之下带领家人迁移至楚国，以后我们就是楚人。”余音有点猝不及防。 把杀越王的事轻轻带过，又说她现在是楚人，余音言下之意是她不会做有损楚国的事。 她家人在楚，自然不会作出激怒楚国的行为，免得家人受牵连。 听着余音语焉不详的说辞，叶公已猜到她的真实身份，杀死一名诸侯这种天大的事不可能瞒得过他。 “既为楚人，你们当以楚国为重，为楚国效力亦可。”叶公沉吟道。 余音两人的战斗力放在楚国也是不可多得的，叶公起了招揽两人的想法。 同样身为贵族一员，叶公本该厌恶余音的行为，平民杀诸侯是大逆不道的事，不知为何他仍然面不改色，反而一直示好。 从西周至春秋末期女子是可以当官的，虽然女子位卑，但各国都有专门的女官。 “承蒙叶公抬爱，余音尚有心愿未了，若日后得偿所愿，定会报效楚国。” 余音可不会觉得为楚国效力就能获得地师传承，她需要等待时机。 叶公闻言并不强求，看着余音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何事？” 面皮厚如余音也觉得尴尬：“叶公可否给我们二人分发符节，编户入籍？” 余音自来到楚国，叶邑是最有可能拿到符节的城市，在鄂邑时入籍的是她的家人。 在叶公面前提入籍是证实刚才她说的话并不是客套，以后是要在叶邑定居的。 入籍是做户口登记，符节是办通行证，入籍容易，但这个时代的通行证普通人很难办到。 “可。” 又是干脆利落的回答，余音也觉得叶公对她们的态度已超出了欣赏的程度。 余音正在思考间，名叫沈义的老仆带着一名身着红袍的年轻女子走来。 眼前女子看上去二十五六，一身宽大红袍，腰系白色宽丝带，长裙拖地，一副典型的楚国贵族女子装扮。 “见过家主！”红袍女子对着叶公行礼道。 “叶柳，这两位欲学雅言，就由你负责教授她们罢。”叶公转头看向余音两人，“你们自行认识一番。” “这天将要降临大雪，还需让城中百姓做好防寒措施才是。”叶公边走边吩咐身边的沈义道。 “二位是否惊讶家主为何如此重视你们？”叶柳微笑着看向两人说道。 在来之前，沈义提醒过她两人很受叶公重视的事，从前叶公也有过类似的行为。 “为何？”看着面前容貌妩媚秀丽的叶柳，余音疑惑地问道。 “家主看好你二人，和你们结个善缘。”叶柳也在认真观察余音和郑旦。 叶柳没有叶公的眼力，没看出余音两人是女子身，心中正奇怪叶公为甚让她教授两位年轻男子。 莫非和望气术有关？ 余音也不确定，不是别有所图就好，她也不敢确定叶公一定和史书记载的一样。 “两位请随我来。”叶柳转身走向偏厅。 余音拉着郑旦跟着走到正堂侧边的房子，看着走在前头的叶柳，她心中暗想这叶柳身材好有料，宽袍大袖也无法阻挡她的丰满身材。 若是在前世，这种姿色已是女神级别，欣赏一下也好，这么想着，郑旦不高兴地掐了她一下。 “不知两位姓名？” “老师可以叫我余音。”余音一如既往的随意。 郑旦的回答比较正式，“回老师，我叫郑旦，字修明。” “老师先讲一下雅言的起源。” “雅通夏，所以雅言又叫夏言，是由夏代流传至今的语言，也是周室正式语言……” “学雅言同样要学会书写，这是你们写字用的笔墨。”叶柳递给余音和郑旦两支毛笔和墨水。 “学雅言必先学《诗》三百……” 很快两个时辰过去，叶柳停下讲课。 “今日讲学就到这里，你们可有不解之处？” 郑旦把一些不明白的地方问出来，比如通假字的问题，叶柳依次回答不提。 “第二日讲学时间定位午时，你们记住。” ……这是分界线…… 离开叶公府时，余音和郑旦都觉得今日发生的事过于顺遂，都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夫君当真要定居叶邑？”郑旦心想离故乡太远，只是她并不反感成为楚人。 “叶公可是地师，他的封地就算不是顶级风水宝地也必然有利于修行、居住。”听着郑旦的称呼余音心里美滋滋的。 “先前听叶公说地气化龙，我看城外东西两处水泊和北边澧水确实在地气上相连为一体，形成地气循环。”郑旦经过一番仔细感知后，“除了洞天福地，此等地形已是难得，以后定居下来也可。” “洞天福地吗？地师、福地、地仙！这三者之间或许有着某种联系。”余音突然想起越女隐居的会稽山福地。 在越国时她听到一个传说，大禹葬于会稽山，会稽山福地是否就是大禹所开辟？ 只是连越女也不清楚会稽山福地是否人为开辟，时间过于久远，一切人为痕迹都已消失。 第47章 磨豆腐与“磨豆腐” “夫人，晚饭我请你尝尝新菜式，想吃哪种菜？” “我想吃鱼，上次的炸鱼很好。”郑旦想起两人离开鄀都时的那次。 “鱼啊，容我细想一下。”余音回忆从前鱼的不同做法，“有了，豆腐鱼汤。” “腐烂的豆？” “是用菽加工而成的一种食物，夫人可以将菽（黄豆）磨成粉，以清水过滤，煮沸过滤好的豆浆，倒入石灰水，加重物加压晾干。”余音想到郑旦元气磨盘很好用，所以决定做豆腐鱼汤。 中国人古代很早就发明了石灰，用来建房筑城，而叶邑就在方城北面，为了修筑城关，叶邑可以找到石灰。 “到了冬季，鱼儿都藏在深水处过冬避寒了，市面上鱼贩也不开业，夫人可是要亲自捉鱼？” 古代冬天很难吃到鱼，她想象着郑旦下水弄得浑身湿透的样子，湿身诱惑让她想入非非。 “我在岸上就可捉鱼，不用下水。” “夫君又在想什么？”郑旦见余音盯着自己发呆，“可是在想不好的事？” “我在想今晚怎么吃夫人。”余音凑近郑旦耳边低声道。 “夫君整日就知道想这种事。”郑旦羞涩地把脸转向另一侧。 “只怪夫人过分美丽，夫君把持不住。”余音厚着脸皮讨好道。 “先出城，看看东西两处水泊。”郑旦装作无视余音的调戏行为，快步走向城门。 城东水泊边，余音心里好奇郑旦怎么捉鱼。 郑旦的方法十分简单粗暴，直接用剑气漩涡把水搅拌形成一个大漩涡，急速的漩涡逐渐扩大，就连躲在水底的大鱼都被转得身不由己，浮出水面，成为余音的猎物，一叉一个准。 有鲫鱼、草鱼和其他不知名的鱼，令人惊奇的是每一条鱼都大得惊人，余音拿来手编的绳子，把大鱼都穿过鱼鳃撺起来。 回去时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凛冽的寒风呜呜地吹着，大街之上行人渐少。 回到住处，余音开始指点郑旦做豆腐。 看着黄豆一粒粒化为粉末，余音笑道：“夫人磨豆腐真方便，就是不用打猎也可当个小商人专门卖豆腐为生。” “夫君这么一说，日后定居叶邑我就卖豆腐了。” …… 忙活大半个时辰后，整块豆腐已制作好。 “夫人，我来教你怎么做豆腐鱼汤。”余音再次开启养成计划，郑旦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做鱼汤要先把鱼两面煎到金黄，这样煮的鱼汤颜色更白，味道更香甜。” “……汤的颜色变白后再把豆腐放下锅里一起煮，小火慢炖一刻时间，最后加入葱花……” “开饭啦，夫人先尝尝。”余音拿来碗筷，装好汤递给郑旦。 郑旦用调羹舀起一小口浓白色的鱼汤和豆腐，轻轻吹凉后，送进嘴里，鱼汤的香甜和豆腐松软的口感混合在一起，从没尝过的味道吃起来十分满足。 “怎么样？”余音期待地问道。 “人间至味，夫君好厨艺。”郑旦赞叹道。 余音听着郑旦的称赞十分满足，做好吃的给心爱的人吃是很幸福的事。 她不懂得怎样谈恋爱，只是想着让郑旦开心幸福她也会感到开心幸福。 “这鱼比我吃过的鱼都要好吃，肉质特别鲜美，味道悠长，风水宝地养鱼还可以更好吃不成？”余音怀疑这鱼是叶公养的，好在回来时天色已暗，没几个人看到。 “这也不奇怪，师父的福地里特产更美味，野兽灵性更强，虽然不如夫君提到过的妖兽，但也更通人性。”郑旦随口答道。 “嗯，有理，说起来我从前还准备自己种植福地特产，一路四处奔走没机会，等定居下来可以在叶邑这尝试。”余音想起吃过的灵米和灵果。 两人边吃边聊，很快把一大锅鱼汤消灭掉，都是修行中人，食量大并不奇怪。 伸了伸懒腰，余音慵懒地斜靠着郑旦，“夫人，快快伺候你夫君我沐浴。” “叶邑逆旅不像鄀都逆旅提供热水，我上哪伺候你去。”郑旦虽然抱怨着，人却拿木桶去水井打水去了。 很快郑旦提着几桶井水把澡桶装满，“夫君可要我为你宽衣？” “不必，夫人快快进来一起洗。” 余音解开腰带，外衣内衣全都脱掉，赤裸着走进澡桶。 “这……”郑旦看着浴桶大小，迟疑着。 “夫人不必害羞，快过来一起洗白白。”余音催促道。 “哼，来就来。”郑旦早知余音心怀企图，小小的浴桶两个人…… 说着郑旦飞快脱掉衣物，露出完美丰满的身材，余音一本满足地欣赏着。 看着郑旦上钩，余音绕到郑旦身后，“夫人请让为夫替你清洗。” 余音两手抓住郑旦那双不可描述之物，轻轻地吟道：“窈窕淑女，君子好球，又大又圆的球。” 郑旦被余音露骨的荤话逗得羞涩地低下头，“要是叶柳老师听到这话，一定会把你赶出去，不再认你这位学生。” 古人就是单纯，前世余音段位只能算一般，和网络上的黄段子高手没法比。 余音把手放到郑旦臀部，再次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夫人这里同样像个又大又圆的桃子。” 被余音动手动脚一番后，郑旦脸色变得通红，“若是叶柳老师知道你把《诗三百》理解成这样，一定会被你气死。” “夫人过奖，为夫我来个正经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这样如何？”余音把邶风·击鼓篇用来向郑旦发誓。 “叶柳老师说这首诗写的是战友情，你又乱编了。”郑旦当然明白余音的情意，只是不愿认输。 “情意都是相通的嘛，说不定后人也与我一样，以这四句用于山盟海誓。况且我们也算是战友罢，我们并肩作战研究不止一次啦。”余音当然知道后世这四句诗句都用来用于恋人之间。 “行行行，就你有理。”郑旦眯着眼享受着余音的服务。 “夫人，等会为夫教你磨另种一豆腐。”余音作出十分正经的语气说道。 “夫君你又饿了？”郑旦不明所以地问道。 “从昨夜开始就饿着到现在。”余音捂着嘴道，看着郑旦纯洁的样子她忍不住想笑。 “哼，就知道你没好事。”郑旦看着余音的动作，瞬间看穿她的企图。 …… “夫人快过来磨豆腐。”余音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郑旦看着余音不怀好意的样子，心里生出不服输的想法，她装作嫌弃的样子远离余音。 “夫人为何还不过来？” “不去，你坏。” “来嘛，很好玩的。” “除非我们重新打赌，谁输谁当夫人。” 原来如此，余音色令智昏，忙不迭地点头，“都依你。”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郑旦决定借此机会一雪前耻，她视死如归地向着虎穴前进。 很快，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48章 无题 巳时，郑旦从梦中醒来，感觉身上压有重物，原来是余音妹妹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另一只手还不老实，抓住自己的一处要害不放。 她不禁回想起昨夜的荒唐行为来，此时犹觉得脸红心跳。 虽然心里早就接受百合之欢，但昨夜的欢爱还是突破了她的想象，平日里她也曾暗中好奇女子如何行夫妻之事，只是终究不如切实体会。 虽然半夜疯狂，但修行之人身子是极好的，并不觉得如何疲惫。 该是起来准备上课了，想到这里，她轻轻地把余音摇醒。 迷糊中余音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睁开眼，却是郑旦。 “夫君早上好，我们做个早操罢？” 不用说，昨夜余音一开始还能靠着经验占据上风，只是郑旦后来用起天地元气把她压制了下去，把她杀得溃不成军。 于是按照赌约，两人身份互换，余音做夫人，郑旦是夫君。 “夫人莫忘了今日午时要去听叶柳老师讲学。” “时间还早着，不急。”余音说着把手伸向郑旦的热带雨林处。 郑旦也是初尝云雨，食髓知味之下并不反对，心中隐隐期待着。 卧榻之上，余音抱着郑旦，两手轻抚伊人玉背，感受着滑腻温热的肌肤，忘情地与怀中女子亲吻着。 两人交换着口中甘露，余音两手上下游走，直到郑旦娇喘吁吁。 “夫君躺好，让我来。”余音让郑旦摆成方字形，她骑在上面，“驾！” 余音觉得这样很像骑马，右手还不忘拍了一下郑旦的臀部一侧。 ……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一同达到生命的大和谐状态，一起停下晨运，享受着余韵。 “夫人，该去上学了。”郑旦拉起瘫软在床的余音。 两人洗漱过后，随意吃着干粮。 “今日我们可以换上新的女装外出，叶邑民风比鄀都更好，不用担忧麻烦。”余音当初是不得不女装，如今她是真的喜欢女装，真香！ 女装真美，余音心想，她继承西施美貌，又经过长时间锻炼，身材也变得越发完美，白皙的皮肤可以看到细微的肌肉，曲线柔美，这是她最满意的地方。 余音拿出郑旦给她做的一套交领襦裙，襦裙以浅绿色绸缎裁剪而成，上衣收腰显身材，衣襟两侧绣有楚国九头凤图腾，衣袖却是箭袖，和楚人喜好的宽袍大袖截然不同。 “夫人，这是我给你刻的白玉凤钗。”郑旦看着余音穿上的新衣服，突然想起她缺根凤钗。 “谢谢夫君！”余音看着精美的凤钗，高兴得亲了郑旦几口。 凤钗式样和郑旦头上插着的几乎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材质一为象牙一是白玉。 郑旦走过去，挽起余音的头发，扎成楚人女子常见的高髻。 “夫人这一身穿起来，明媚动人，艳光四射，姐姐真怕有哪个不长眼的贵族子弟看中你，要把你抢回家当夫人。”郑旦调笑道，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余音挽起女式发髻。 “原来夫君也会称赞我呀。”余音心里美滋滋，嘴上却不饶人，“姐姐也要换上好看的衣服，依我看姐姐也要被争抢呢。” 她拿出一套袄裙给郑旦穿上，伸出右手抓了一把她的前胸笑道：“姐姐前面太大，要多穿一件袄子遮掩一下。” 袄裙是红色的，外套袄子则是用羊皮自制的，外白内红搭配起来，衬托得郑旦更令人惊艳，要是走在雪里一定美得惊心动魄。 “等夫人身子长成也不会小的，出来这么久，姐姐可是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呢。”郑旦同样不服地回道。 “夫君来帮我梳妆。”既然穿上好看的女装，余音索性也化妆一番。 梳头，画眉，不用施粉，两人皮肤都是一样的白皙细腻。 诸事忙完，已近午时，两人走出逆旅，向叶公府上走去。 走在积满大雪的街上，整片天地一片白茫茫，只有少数清扫积雪的奴隶，他们衣衫单薄，被冻得浑身发抖。 这只是明面上的，这场大雪过后，冻饿而死的庶民奴隶不知又有多少。 看着这一幕，余音只能在心下同情，她来自物质丰富的现代，无法做到不把奴隶当人，但她也深深明白自己无力改变，所有的不平等都源于制度，而制度受制于生产力。 实际上叶邑已算是较为繁荣的城邑，北方诸国奴隶甚至还有更凄惨的。 她没有种田天赋，当今时代没有贵族身份，根本不可能改变现状。 郑旦看着余音的神情，像是重新认识了余音，“夫人，没想到你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 越国的冬天很少下雪，自然看不到冬季劳动的平民和奴隶。冬季是休养生息的季节。 叶柳午时看到两人时十分惊诧，她没想到两人竟是女子，还是一样的美艳动人。 她讲学时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除了少数内心狭隘的女子，多数女子看到美丽的女子也是会喜欢的。 “……下面这首《黍离》……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时间就在余音和郑旦每日的学习中过去，幸运的是，不知是叶邑民风真的很好，还是纨绔子弟冬日不爱出门，余音两人并未受到任何骚扰，平民与庶民们看到两人都会自惭形秽。 一个月后，余音已提前学习完《诗三百》，雅言已学得差不多。她打算离开楚国，前往郑国，通关的符节早已拿到。 出发之前穿上男装，她和郑旦一起前去拜访叶公，感谢他的关照。 余音决定投桃报李，“叶公，来之前，余音收到秘密消息，吴国将要在来年春季伐陈。” “哦？你如何得知如此大事？”叶公虽然知道眼前女子不会无故骗人，但军事不能儿戏，不得不多问一句。 “叶公何不派人去吴师必经之路收集军情？”余音以一副信不信由你的表情道。 离开时，郑旦追问余音如何得知吴国伐陈的事，余音废了一番功夫总算敷衍过去。 ………… 却说大半年前越国勾践被杀，太子与夷经过一番争权后成功继位。范蠡、文种两位大夫念着先王勾践的恩情，仍然尽心辅佐新王与夷。 与夷和先父勾践不同，年轻时既不过于沉迷女色享乐，也不是勾践式的枭雄。 他幼时差点被吴国士兵杀害，又亲眼见到父亲勾践被人杀死，内心的仇恨并不比勾践少，他发誓要兴盛越国，手刃仇人为父报仇。 但与夷毕竟年轻，不懂治国，只得请教相国范蠡、大夫文种和大夫诸稽郢如何让越国变得强大起来。 看着与夷急切的神情，范蠡劝道：“治国要顺应时势，报复吴国也要等待时机。如今当务之急在于勤修内务，休养生息。和先王一样，与百姓共同劳作，开辟更多荒地，鼓励农事，等到五谷丰登时充实仓库，使百姓富足，人口增加，等待吴国出现破绽。” “大夫文种精于内政，臣长于策略与战事……” 而吴王夫差得知勾践已死，派遣行人（外交官员）来到越国试探与夷心思，与夷早已得到范蠡和文种的教导，在行人面前表现十分谦卑。 行人返回吴国后，与夷再次请教如何降低吴王夫差的戒心。 大夫文种早有派人打听清楚吴国内部情况，他胸有成竹地答道：“我看吴国虽然富足，但是法令混乱，百姓自负，大臣不和，互相争权夺利，而吴王喜欢听信谗言，不纳忠言，安于享乐，行事喜好名声不顾后果，君上可以派人前去试探一番。” 与夷道：“怎样试探呢？” “君上可以降低身份，装作纯朴诚信的样子，带上厚礼送给吴王，并请求购买吴国的粮食，如果吴国答应了，那么天注定要灭亡吴国。” 于是与夷派人前往吴都姑苏城，向夫差请求购买粮食。 此前夫差得到行人回报后，更加放心越人。 他认为越国已彻底臣服于吴国，很爽快地答应了越国的请求。 伍子胥向夫差劝谏道：“王上，这是越国试探的诡计，他们以购买粮食确定您的心思。把粮食卖给越国并不能彰显您的德行，只是资敌行为而已。” 夫差坚信自己的王霸之气已经征服了越国，认为留下越国能让自己的恩德昭彰，坚决要卖粮。 这里要说一下，为何吴王夫差会这么重视好名声与德行呢？因为他最大的野心是成就霸主，所以行事都尽量按照规矩来，即使讨伐别国也会师出有名。 春秋时代，周礼并未全部崩坏，诸侯之间还讲究贵族法则。 要成就霸主就更需要遵守周礼，需要好名声了。无论是齐桓公，还是晋文公和楚庄王，三位霸主不仅文治武功盖压当时，而且在一定程度上遵守周礼。 他的一号舔狗伯嚭一直在讨好夫差，他会支持夫差任何决定，这次也赞同夫差卖粮给越国的行为。 伯嚭和伍子胥原本同病相怜，两人家人都被楚王所杀，伍子胥当初也帮助过他，但伯嚭是个贪财好色，得势之后反过来和伍子胥争权夺利。 伯嚭被越国君臣以重金美色贿赂，利令智昏，处处和伍子胥作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行为正在把吴国引向灭国的深渊。 伍子胥见无法劝得动吴王，只得暗中叹息。 心中想起归隐的好友孙武，偶尔他也会想起归隐的想法，但他深受先王阖闾大恩，得报灭门之仇，又怎会白白坐视吴国衰亡呢？ 只是吴王越发变得刚愎自用，伍子胥亦是无计可施，此前在越国的种种谋划怕是已作废。 第49章 郑国简史 余音在叶邑停留一个多月时间，她除了学习雅言之外，还从叶柳那里听到各国的历史和地理位置。 这时余音总算对春秋末期列国所在有了大概认知，从叶邑出发，郑国最近，其次是周、蔡两国。 郑国地处中原中心，被七个主要国家包围着。 南部自然是楚国，正西是成周，西北是晋国，北部是卫国，东部有三国从南到北分别是蔡、陈、宋。 郑国是西周末期周宣王所封，西周灭亡后东周时迁到如今新郑一带。 第三代国君是郑庄公，这位可是名人一个，得过兔国太祖的称赞。 余音前世对春秋不甚了解，却知道这位郑国国君，“郑伯克段于鄢”中的郑伯就是郑庄公，段是指他的弟弟共叔段，郑庄公故意纵容其弟弟和母亲，共叔段变得骄纵，野心膨胀想争国君之位，郑庄公以此讨伐共叔段。 郑庄公姓姬，名寤生，据说是他母亲武姜生他时难产，脚先出来，所以厌恶他。而弟弟姬段出生时很顺利，所以母亲偏心他。 偏心到什么程度呢？偏心到郑武公在位时她劝武公立叔段为太子，要知道周朝一直是嫡长子继承制，武姜不可能不知道。 幸好郑武公是个相当睿智的国君，没有接受。 郑庄公继位后，她母亲又帮她小儿子叔段向庄公求封他到制邑（虎牢关就在制邑的北面），因为制邑是个战略要地，庄公拒绝了她，把制邑东南方向的京邑封给叔段。 制邑、京邑和新郑可以看成一条线，制邑在西北，新郑在东南，京邑在两城中间。 京邑也是个好地方，土地肥沃，叔段在那里高筑墙，广积粮，暗中积蓄实力，三年后准备攻打国都新郑，被早就留下后手的郑庄公提早发现，引得京邑内百姓背叛叔段，叔段大败。 叔段先是从水路逃跑到新郑东南的鄢陵，郑庄公再次派人追击，他后来逃跑到郑国北部的共（音同工）国，所以史称共叔段。 郑庄公一直怨恨他母亲偏心，赶走弟弟后对武姜发誓说要黄泉之下再相见，把武姜放逐到郑国最南部的城颖，那里曾是许国国都。 但没多久郑庄公就后悔了，后来郑国一位有名的大孝子颍叔考知道后，对郑庄公说，你只要挖个地道直到出现泉水，再和母亲在那里相见就不算违背誓言了。 郑庄公依言照办，终于和母亲重归于好。 历史上多数人都认为郑庄公虚伪狡诈，余音并不这么觉得，她觉得郑庄公故意放水驱逐弟弟共叔已经是仁至义尽，和一直讨厌自己的母亲和好可见他不失孝心。 郑庄公时期的郑国是春秋初期第一强国，以小霸自称。然而他过度宠爱儿子，为后来郑国的世族把持郑国埋下了祸根。 郑庄公死后，他众多儿子在两位权臣祭（音同债）仲和高渠弥的帮助下反复争位，把郑国的底蕴耗尽，不复小霸地位。 庄公的儿子郑昭公做太子（公子忽）时，曾经带领郑师帮齐国打退进攻齐国的北戎，因此齐僖公很欣赏他，想把女儿文姜嫁给他。 公子忽知道文姜和他亲哥哥乱搞，所以不愿娶他，以自己高攀不起为由拒绝。由此失去政治联姻强国的机会，先被迫流亡宋国，后来复位后被高渠弥杀死。 由于处于四战之地，郑国在大国争霸时经常被逼得向强国臣服。 齐楚争霸时，郑国经常在两国间左右摇摆，根据不同形势倒向齐或楚。 齐桓公去世后，齐国霸业结束。晋国崛起，晋文公成为新的霸主，晋楚争霸开启，郑国从讨好楚国转向晋国，严格执行投强弃弱、唯强是从的外交策略。 郑穆公去世后，他的七个儿子及其后代开始共同把持整个郑国朝政，轮流执政，史称七穆。 七穆分别是罕氏、驷氏、丰氏、游氏、印氏、国氏、良氏。 郑穆公有个女儿就是艳名远播的夏姬，传说中她会采阴补阳。 郑国七穆坐大，国君成为列国诸侯中权力最小的，他们虽然能做到共同对抗外国威胁，但也无法避免争权夺利。 到了郑襄公时期，楚庄王以郑国背叛楚国投向晋国为由，出兵攻打郑国。兵围郑都长达三个月，迫使郑襄公赤裸上身牵着羊向楚庄王请罪。 七穆掌权导致郑国政治艰难，国力在内斗中逐渐消耗掉，直到执政子产的出现，才让政治混乱的郑国国力得到回升。 子产同样是七穆之一国氏的后代，因为他十分能干，被执政子皮看中，把大权交给了他，委托他治理艰难的国政。 他在任时改良井田制，开发农村，充实军备，增加国赋，铸刑书，在中国首位公布成文法，成为后世法家的先驱。 对内宽待贵族，协调七穆共同利益，团结七穆，严厉打击盗寇；对外在和晋国外交中能做到不卑不亢，维护了郑国尊严和国家利益。 子产不止一次被晚辈孔子称赞，认为他是君子，仁爱，有古人遗风，在此之前只有管仲得到过孔子类似的称赞。 他去世时，郑国人人为他哭泣，孔子得知他的死讯同样哭之。 子产虽然去世，他选出的继承人同样让郑国国势上升，直到如今，当今郑国国君名为姬胜，前几年还征伐了几个小国。 郑国可以中兴和晋楚两国相对衰落也有一定关系，晋国公卿坐大，早已架空晋国诸侯的实力。而楚国尚未从吴国攻破郢都的惨败中恢复元气，暂时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 郑国先后在齐晋楚三国中来回摇摆，看起来军事实力很弱，但事实正相反。如果齐晋楚是一流强国，那郑国在二流强国中排名可以达到前三。 郑国是东周中罕见的经济强国，因为地处天下中心，地理位置优越，而农业不发达，所以在立国之初就确立了以贸易立国的发展方针。 郑国是真正的千乘之国，有近十万的兵力，可见郑国的弱点并不在于军事实力。 郑国的弱点在于耕地不足，国土狭小，缺乏战略纵深。 公元前490年末，余音和郑旦前往郑国，出发时带着一匹驮马，两人终于不用背着不利行走的行装。 郑国的气温比在叶邑时要温暖一点，两人夜宿野外时并不觉得寒冷。 她们翻山越岭，一路问路，几天后到达郑国南部的城颍附近，传说中郑庄公放逐母亲的城市。 这里曾是许国旧址，如今已恢复部分人气。 “夫人，前面有好多人在集结，看起来在练兵。”郑旦远在几公里在就看到一群郑国士兵在演练。 “哦？我看看。”余音还是第一次看到野外练兵。 第50章 城颍盗患 两人逐步走近，在一里外观看起来。 “战车并没想象中的多，反而步兵是主力。”余音发现了和叶柳讲述不同之处。 “看上去足有数千士兵，没想到郑国一个边境城邑兵力能达到这种程度。”郑旦惊讶地道，在越国边境是不可能出现这种规模兵力的。 “这也不奇怪，城颍南临楚国，东边离蔡国也不远，加强防御实属正常。” “看他们的甲衣，少数身披青铜甲的应该是武士，身披皮甲的多是庶民。”郑旦也有发现士兵所穿铠甲的区别。 眼前士兵训练和作战时分发的武器和皮甲并不属于自己所有，而是归属城颍，训练完后是要归还的。 成周初年只有国人士族和平民可以成为兵卒，野人是后来才允许参军。 子产改革兵制，创立丘赋制度，一百四十四家为一丘，每家出兵赋若干，这就使得郑国兵力大大增加，所以郑国才能拥有近十万军力。 几千郑兵又分为左中右三个方阵，中军为车兵，左右两个方阵都是徒兵（步兵）。 车兵又分为重车兵，轻车兵。按照作战特点分，也可以分为攻车和守车。 其中攻车又有指挥车、攻击车和机动车三类，守车包括苹车和广车两类。 战车兵一般是车上有三人，左为射手，右是矛兵，中间是御者（司机）。 两人观看一会，大概清楚演练的内容后，余音感觉战车战斗缺乏灵活性，过于死板，很快就失去兴趣。 “还是先进城去罢。”郑旦挽着余音的手道。 “也好。”余音转身拉上灰黑色的驮马，“不知道我们这是第几次走错路了。” 余音和郑旦前几天不小心钻到西边山里绕了两天。 在没有地图，冬季白天太阳和夜晚星星都看不到的情况下，余音也不懂如何认路。 从越国到楚国，再到郑国，她们有十几次走错路的情况。 进城时两人拿出叶公发放的符节，守城士兵放行后，很快进城。 城颍城墙高约八米，宽约五十米，全部用土夯筑而成。 “没想到这里人气还挺旺的，商人比楚国还多，不愧是以商立国的奇葩国家。”余音听叶柳说到郑国时就觉得很神奇。 郑国的商人地位比楚国商人更高，郑国曾在立国之初和商人立下盟约要保护商人，因此普通士人地位甚至不如大商人，而郑国的商人也很喜欢这种保护商人的大环境，所以都比较爱国。 秦国曾派三位将军率兵攻打郑国，到了滑国时遇到准备去成周交易的商人弦高和奚施，弦高诈称奉郑君之命用十二头牛犒劳秦军，奚施赶快回国，把消息报告给郑穆公，最终迫使秦军灭掉滑国后返回秦国。 “夫人，前方似乎又有大事发生。”刚进城门不远处，郑旦用手指着某个被多人围住的地方道。 两人走到外围时听到一群人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其中两人的谈话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这是今年第几次了？商人辛罗也遭到强盗劫掠，幸得护卫以命相搏，打退了敌人。”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说道。 中年人身边一名身着黑袍的老者叹息道：“唉，自从执政子产去世后，盗寇不断，虽说大盗寇绝迹，小盗寇却仍然杀之不绝。” “谁说不是呢？只是这次遇到的强盗看起来并不简单呀。辛罗可是请了近百人的护卫，竟然还战死了一大半。”中年人若有所思地道。 黑袍老者似乎明白了事情因由，他伸手指了指西方，“依我看呐，问题出在那里。” 中年人恍然大悟后愤愤地道：“是了，我们郑国刚过上几年安定日子，那边怕我们过于强大，又弄出了些不入流的手段。” 听到这里，余音总算明白事情起因，成周和郑国的关系一向是相爱相杀，郑国强大时周室就会运用各种阴谋坑郑国一把，周室落难时郑国又会帮衬一把。 当然郑国也不是好鸟，东周新立时郑国就借着自己周王室卿士的身份大肆捞好处，比如以周室的名义讨伐小国，在成为小霸后又不听周室命令，周平王深感威胁，决定除去郑国的卿士身份和司徒职务。 晋楚争霸时周室也把郑国坑得很惨，郑国被晋楚轮流讨伐和周室脱离不了干系。 如今晋楚休战，周室转而用钝刀割肉，破坏郑国商业的下作手段来削弱郑国。 余音挤开众人，看到数十具尸体平放在地上，还有一群在哭泣的死者亲人。 哭泣者中有老人，有女子，也有孩童，都是一般的悲痛。 围观者中有一士人打扮的年轻人道：“没想到洛家的洛田也战死了，他可是武艺高强的剑师（相当于中级剑术）。上个月我和他喝酒时他还说要重新恢复士人地位，没想到本来没落的洛家真的要绝后了。” “他不还有个闺女在世吗？你看在那哭的那个小女孩。”另一人指着一名正在痛哭的七八岁女孩反驳道。 “女子岂能作数？这孩子看着是个美人胚子，要我说还是去领养了她，养个几年就可以收为妾室，岂不美哉？”开口的是士人身后的一名仆役。 年轻士人考虑着这个提议，有点心动，只是他碍于女孩父亲新丧，不愿显得太过急切。 站在一旁的郑旦早把三人的话听到，心中感觉有点愤怒，她不动声色地对着余音聚气传音。 “夫人，我想帮这孩子。” 余音原本也是想帮忙的，只是一时没想到好办法，若是用钱请托别人收养，未必是好事。 总不能带着她一起行走天下罢？ 此时听了郑旦的想法，她点点头，只要是郑旦的合理请求，她是一定会答应的。 死去的护卫身边，还有几个管事在负责安抚死者的亲人，还帮忙处理后事。 “这辛罗倒还算有良心，不仅把战死的护卫们送回家乡，还把后事花销都包下。”余音对此表示认可。 春秋时的大商人人品都不会很差，他们更重视名声，爱惜羽毛。 “夫人先去找好住处，我要看着这孩子。”郑旦心中已有想法，只是还需要看当事人的决定。 余音背着行装，牵着驮马，走向商客最多的西街。 第51章 诱拐洛兰 看着哭泣中的女童，郑旦只知道她姓洛，按今人称呼习惯，称她为洛氏也可。 郑旦想帮她也不止是出于同情，她先前 曾和余音说要建立门派，可惜她既无名气也无权势，弟子的来源只能是是孤儿或收养。 若是她不曾碰到这孩子，被士人收养长大纳为妾室未必是坏事，当今女子本来就没有多少自由与自主能力。 可既然被她见到，她决定把未来交由洛氏自己选择。 若是洛氏选择普通的一生，郑旦也没有干涉的理由。 一名身穿灰色麻衣的管事走到洛氏面前，温和地道：“洛田可是你父？” “是的……”洛氏忽然听见有人问话，从哭泣中安静下来。 “你父亲的后事交由我们来办，你不用担忧。”灰衣管事看着幼小的女童，心里有点不忍，但还是转身离开安排葬礼去了。 洛氏一脸悲伤地看着洛田的尸体，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父亲就这么走了，在她心中父亲是最强的。 她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洛田原本是城颍的一名下级士人，但妻子的离世对他打击太大，多次犯错后被革去职务，丧失了士人身份。 洛氏还记得几个月前父亲离家时对她说的话，“父亲完成这次护卫任务后就可以恢复职位了，以后再也不离开我的兰儿了。” 没想到这一去竟是永别，从前她总是问父亲为什么自己没有母亲，每次父亲都会故作轻松地说母亲去了天界，现在她相信父亲也会去天界，从此天人两隔。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父亲你不要走。”洛氏再次哭泣起来，“兰儿再也不会哭闹了，父亲你快醒过来……” 洛兰一边哭一边回想从前，父亲每次离家前她都会哭闹，因为她害怕每个黑夜里家中只剩下她一人。 听着洛兰的哭泣，郑旦有种揪心的感觉，几十名死者的家人，只有洛兰孓然一身，更让她怜惜。 顾不得自己的行为突兀，郑旦走到洛兰面前，柔声道：“兰儿，你父亲去找你母亲了，他们希望你能开心点。” 郑旦不知怎么安慰洛兰，这句话她是想了好一阵子才想到的。 “真的？父亲会和母亲在天界见面？”洛兰虽然奇怪这个陌生的哥哥跟自己说话，但她的注意力都放在父母在天界相聚的问题上。 “嗯，他们要你照顾好自己。”郑旦不忍心让洛兰继续难过，只得顺着说谎。 “我会好乖的，每天我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洛兰擦干眼泪，抽泣着说道。 “好孩子，有难处就告诉姐姐。”郑旦摸了摸洛兰的头道。 “姐姐？你不是哥哥吗？”洛兰疑惑地问道。 “姐姐用了化妆术，所以看起来像哥哥。你可别告诉别人哦？”郑旦微笑着解释道。 “嗯。”洛兰点点头。 经过郑旦开解，洛兰不再和先前一样难过，只是沉默着。 …… 不远处，那年轻士人和他的仆役也有关注这边，原本那士人是不甚在意洛兰的。 但他看到居然有人和洛兰搭讪，他很肯定洛兰不认识那年轻男子，他和洛田也是认识的，两人曾是同僚。 在他想来，收养洛兰是看在和洛田相识一场的份上，对洛兰是好事。 所以他认为接触洛兰的郑旦是人贩子，这种事是很常见的，有不少奴隶就是这么来的。 年轻士人对着身后的仆役道：“季高明，去给我看着那孩子，别让她给人拐走了。” 名叫季高明的仆役点头哈腰道：“小人明白。” 季高明走到郑旦面前，趾高气扬地问道：“你是何人？” 早在士人和这个仆役交谈时，郑旦一直在暗中留意两人，也听到他们的话，被他们当人贩子，她心里有点哭笑不得。 “一个路人。”郑旦淡淡地回道，她心知自己无论怎样回答都无法让两人相信，于是也不解释。 “路人？”季高明一脸不屑，“告诉你，这孩子我们游先生看中了，不是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可以打主意的。” 听着季高明的话，洛兰害怕地躲到郑旦身后，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看中，但她宁愿相信这位刚认识的姐姐。 或许是因为刚认识的姐姐有着某种和她父亲相似的特质，或许是因为郑旦安慰她的话起了作用。 郑旦懒得理会他，转身返回刚才的位置，等着余音回来。 一旁的季高明看郑旦不吭声，认为她心虚，哼了一声守在一边。 “兰儿，我是姐姐，方才那人和他主上游先生打算收养你，你可愿意？愿意就点头。”郑旦用聚气传音的秘法询问洛兰的意愿。 另一边洛兰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被小小惊吓了一番，待她明白郑旦传音后，很快镇定下来。 洛兰年幼，没有太多心思，经过简单思考，她摇摇头。 “哦？为何不愿，等你长大，游先生或许会纳你为妾，以后生活无忧，再也不用一个人担惊受怕。”郑旦必须知道洛兰的心性再决定是否收徒。 洛兰暗中伸出小手指向郑旦，郑旦看她的反应，心中有点惊讶，洛兰竟然想跟着她。 她们刚认识没多久，洛兰竟然会相信她多过一名文士，在当今时代，士人的道德整体是比平民高的，在郑旦看来这位叫游先生的文士秉性尚可，只是他轻视女子的想法让她略感不喜。 “待你父亲丧事办完，再做决定也不迟。”郑旦也好多考验一番洛兰，况且她还需要和余音商量一番。 带走洛兰，需要避开游先生主仆的关注，她是不怕，但也不愿多一分麻烦，事情闹大甚至会被通缉，这对洛兰不是好事。 “夫君，在想什么？”余音找好住处归来，看郑旦在思索着什么不禁好奇地问道。 “洛兰打算跟我们一起，但她被游先生主仆关注着，我在想怎样处理更好。”郑旦解释道。 “区区小事何必多想，只要展示武力威慑一番就好。”余音不假思索地选择莽过去。 “给我认真点。”郑旦凑近余音耳边，“再这样就别想碰我。” 第52章 辛罗厚礼 “呃……容我想想。”余音飞快地把事情从头想了一遍，“有了！找商人辛罗帮忙。” 辛罗在城颍的地位肯定不比游先生低，况且商人的人脉只会更广。 郑旦感觉有一定可行性，“夫人你确定辛罗会帮这个忙？” “对大商人来说，几十条人命的抚恤和后事也不算小事。”余音也是推测，毕竟她并未见过辛罗，一切还要见到当事人才能确定。 “怎么找到辛罗呢？” “郑国大商人虽然地位不低，但他们头上也是有人的，如果辛罗是城颍人，他会在的地方不是在家中，就是在县人（城主）府上。”初来乍到，余音也只能靠猜。 “夫人真能干，晚上让夫君侍候你。”郑旦在余音耳边吹了口气道。 “呀呵，都学会挑逗人了啊？”余音突然被撩，心中已经开始期待夜晚快点来临。 “我们最好先找人询问一番。”郑旦指着身着灰色麻衣的管事，“可以去寻那位询问过洛兰的管事。” 余音走向忙碌中的灰衣老者，拱手道：“老丈可否告知辛罗先生何在？” “敢问先生寻我们主上何事？”灰衣老者看余音外形非凡，不敢得罪，只得小心试探道。 “我欲收养洛田壮士遗孤，想请辛罗先生帮衬一把。”余音看着老头小心谨慎的样子也懒得拐弯抹角。 “这个……”灰衣老者迟疑着，他也不愿看着洛兰落入歹人手中，“不知先生为何收养洛氏？” “老丈且看。”余音索性拿出自己的符节证明身份，“洛兰已决定跟我离开，然而有位游先生对我们有点误会，我来是想让辛罗先生出面解决此事。” 灰衣老者也不好再推脱：“主上此时正在县人府上。” “烦请老丈通报一下。”余音是懒得等，她的想法是直接带洛兰离开。 “还请先生稍候。”灰衣老者只得去找辛罗。 走回郑旦处，余音看到郑旦正望着洛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洛兰似乎在和谁交流。 “夫君在和洛兰传音？”余音好奇的是她怎么弄懂洛兰要说什么的。 听到余音的问话，郑旦暂时停下和洛兰的“悄悄话”交流。 “我已初步进入练神阶段，剑感化为剑心，可以模糊地感应到修为不如我的人的表层情绪，比如我就可以感到你好奇疑惑的情绪。”郑旦得意地炫耀着，“《玄微剑经》练神篇可让剑修感知到细微的万事万物。” “我家夫君不愧是仙人弟子。什么时候带我装逼带我飞？”余音开心得像个孩子。 “装逼是何意？”郑旦疑惑地问道。 余音不小心把前世的网络用语说了出来，赶紧解释道：“就是人前显圣的意思。” “暂时不能带夫人一起飞行。”郑旦微微摇头，“以我如今神念强度尚且做不到独自飞行，况且我早已决定换掉渊虹剑。” “夫君确定要带着洛兰一起行走天下？”余音总觉得郑旦想法有点不妥。 “洛兰从小丧母，父亲又常年不在家，她不愿意再一个人生活，跟着我们总比她一个人生活好。” “她怎会轻易就相信刚认识的你？”余音觉得洛兰的信任太容易建立了。 “我想这是因为她的天赋，和她交流可以发现她灵觉很强，天生适合修行《玄微剑经》。” “随便找个女孩都能碰到天才……”余音感觉心好累，她的修行路还看不到起点。 输给郑旦她无所谓，但输给师侄就太丢脸了。 这时她的作死之心再次蠢蠢欲动，她想去洛阳看九鼎，说不定她也能来个顿悟学到地师修行法门。 “夫人，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自从认识余音后，郑旦也从一日两餐变为三餐。 “也好，我看你的未来徒儿也饿了。”余音从皮包中拿出几个自制的饭团和水，递给郑旦，“夫君，加热一下。” 郑旦接过干硬的饭团和水，走到城墙边，把水和饭团以元气包裹着，以磨盘手法通过元气控制空气摩擦生热的方法来加热饭团。 突然郑旦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她转过头往身后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饭团很快变得湿润松软，郑旦用陶碗装上往回走。 “夫君不愧是人形饭锅。”余音调笑道。 “夫人就是人形饭桶，把这份送去给洛兰。” 余音向着洛兰走去，走过她身边时并不停留，直接把饭团扔给洛兰，“你未来师父给你的。” 留下一件茫然的洛兰拿着饭团，她看向郑旦，只见郑旦对她点头示意。 余音三人用过饭后，一直等到将近黄昏众人散去时，商人辛罗才姗姗来迟。 辛罗看起来是个五旬左右的长须老者，面容看起来很和善，眼眸炯炯有神，身着青色长袍，腰配玉珏，看起来像个文士多过商人。 “余音见过辛罗先生。”余音早已等急，她直接拱手打招呼。 “想必贵仆已告知我的目的，不知先生是否愿意相助？” “嗯，不知余音先生愿意付出何等代价？”辛罗看起来一点不着急，似乎是故意等着猎物上钩。 啧，不愧是商人，开口就是生意。 这时余音才发现自己还是沉不住气，她也不生气，平复心绪后说道：“不知辛罗先生需要多少布币？”注1 “无需钱财，我只要你们同样帮我一个小忙，还要加上我给你们的一份厚礼。”辛罗微笑着回道。 余音感觉自己正被人牵着鼻子走，心里有点不爽。 “不知要我们帮什么忙？” “杀掉劫掠我的强盗。”辛罗依然一脸笑意地答道。 余音听了这要求，心里疯狂吐槽，你怕不是石乐志，报酬和要求完全不对等。 与其求助，她还不如选择强行带走洛兰，最多也就是被通缉而已，麻烦却不危险。 但是她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怎能确定我们可以帮你杀掉强盗？” 余音和郑旦两人也是初次来到城颍，不可能会暴露自己的实力。 “从你找阿德问我所在时起，你们就已处于我们的观察中，包括那位巫师使用巫术加热饭团的动作。”辛罗不紧不慢地说道。 辛罗误把郑旦当成巫师，余音也不纠正，因为她不爽。 “你监视我们？”余音就是脾气再好也不由怒了。 “余音先生不必动怒，有了此次教训，两位以后行事定会更谨慎，这么看来你们并不亏。”辛罗作出一副为你好的表情。 “哼！” “年轻人莫激动，两位请看我给你们的厚礼再做决定。”辛罗似乎对他的厚礼很自信的样子。 第53章 部分传承 “哦？我倒要看看是何等厚礼。”余音也不是沉不住气的，平稳情绪后反问道。 “此地非谈话之所，两位请随我来。”听到余音模棱两可的话，辛罗仍然自信地微笑道。 有份量的人已经到来，余音也不再客气，“此事不急，辛罗先生还请先让人处理洛田后事。” 正准备先走的辛罗听到余音这回应，不禁苦笑道：“也好。” “阿德，先尽快处理洛田后事。” 辛罗接着向灰衣老者阿德说道。 得了辛罗帮忙，余音走到洛兰面前道：“兰儿，先跟着姐姐来，你父亲后事请不必忧心。” 洛兰听到余音自称姐姐，抬头认真地看着这个看上去样貌俊美的少年，心中的伤感也被冲淡几分。 她默默点头，站起身来，不想双腿一软，几乎跌倒，幸好被一双有力的手搀扶住。 感受着洛兰娇小瘦削的身躯，余音心想这身子比我前身还要瘦弱，真不知她吃过多少苦，小小年纪就要独自照顾自己，这洛田也真是够狠心的。 郑旦走在两人身后，看向游先生主仆二人，两人反应各不相同。 她的剑心可以感知到游先生疑惑不解的情绪，而季高明先是愕然接着大怒，不过两人都不敢阻拦辛罗行事，只得眼睁睁看着三人跟着辛罗离去。 跟着辛罗走到城西贵族和商人居住区，余音想起郑国和楚国不一样，楚人尚左，而郑人和周室一样尚右，所以城西是贵人集中地。 辛罗的家是一处三进“豪宅”，仔细观察一番后，余音对辛罗的地位与财力有了大概认识。 进入中堂，辛罗叫来管家给两人送上热汤，余音让管家给洛兰也送一份。 春秋时期，人们还没开始喝茶，冬天喝热汤，夏天贵族喝酒和饴糖水，平民只能喝清水。 再次叫人捧来一个红漆方形木匣，辛罗命人打开，送到两人眼前：“两位先生请看，这是我请两位帮忙的报酬。” 余音两人只见木匣中是一卷崭新的厚竹简，余音漫不经心地拿出竹简，展开，竹简上的文字却让她感到十分震惊。 顾不得矜持，余音仔细阅读，一刻钟后叹道：“没想到，竟然会是部分地师传承。” 这幅竹简上记载的是望气术和部分运用地气修行的法门，对余音来说是意外之喜。 “果然不出我所料，两位定然是巫师无疑。” 辛罗也是急病乱投医，这次被袭击他损失的不止是一群合作多年的护卫，还有部分家当，要不作出对等报复，说不定周室还会变本加厉。 一名商人竟然会有地师传承，这不禁让余音十分疑惑，她直接询问道：“辛罗先生这竹简从何而来？” “两位可曾记得十七年前十八国伐楚之事，当时吴国攻破郢都，众多小国同样有权获得部分战利品，其中就有这份竹简……”辛罗也不隐瞒，把竹简来历和余音细说一番。 “地师传承何等重要，为何辛罗先生竟然舍得拿出？”余音表示很难理解。 “原因有三，一是可成就巫师者已是万中无一，然而地师传承却是要求大巫（法境）才可学习。其次传承不全，这份竹简只有上半部分。最后则是自子产执政之后，我郑国巫师力量已大为削弱。”辛罗为了让两人接受这次任务，把一切都交代得很清楚。 “嗯，此次任务我们接下了。”余音看到辛罗的诚意后，很爽快地回道。 “此次敌人可是周室众巫之一，两位还请多加小心。”辛罗提醒道，他看两人年轻，心中也没抱有太大希望，因为巫师实力往往和年龄挂钩。 郑旦感知到辛罗的担忧情绪，也不解释，她初入练神，就连一般大巫也难以伤她。 “辛罗先生请放心。”余音也大概猜到辛罗的担忧。 至于洛兰的事，她可能要暂时留在城颍一段时间，余音两人不可能带着她一起完成辛罗的委托。 在完成任务之前，辛罗不可能真就完全相信她们，所以洛兰就相当于人质，不过安全性肯定会得到保障。 “这是任务目标，”辛罗拿出一幅画和另一个装有布币的木盒，“这是两位的盘缠。” 余音接过画像一看，果然画得和前世电视剧通缉画像一样，根本就认不出目标长相，还好画像旁边还有长相特点。 只要结合起目标的巫师身份，还不至于找不到人。 走出辛罗家，余音两人先带着洛兰返家一趟。 在郑国士人同样分为武士和文士，但武士的地位不如文士。 洛兰的家同样在城西，只是处于西偏北位置，她家祖上世代为底层武士，到了她父亲这一代才丢掉士人身份。 城颍处于郑楚之间，每次楚国征伐郑国，因此死去的武士导致家族衰落比比皆是，洛家同样是其中之一。 洛家的姓氏和洛水有关，先是从洛邑随着郑武公东迁至新郑，再随着郑庄公讨伐许国后，迁移到城颍。 来到洛兰的家，昔日光鲜的洛府早已因为年久失修而变得破落，洛田被革职后，更加无心打理家事，以至于门前台阶长满青苔，杂草丛生。 “兰儿，你一个人在家平时吃什么？”郑旦看到洛兰家中的衰败，不禁更加心疼这位女孩。 “我会种菜，姐姐你看我收割风干好的菘（白菜），父亲离家前也会在家中买好麦留给我。”洛兰自豪地道。 这话听得郑旦一阵心酸，这孩子在几年前就要独自养活自己，真不容易。 怪不得这么瘦弱，常年营养不良，导致洛兰长得比同龄人还娇小，洛田这当父亲的真不合格。 她猜测是因为洛兰是女儿，假设洛兰是男的，她未必会过得这么艰难，当今时代只有儿子才能振兴洛家，重新成为士人。 “兰儿，既然你愿意跟着我们，姐姐也不瞒你了，让你看看我们的真容。”郑旦把脸上的妆卸掉，发髻也换成女式，抹去伪装的喉结，改变嗓音。 “姐姐是女神吗？”洛兰看着郑旦的真容在短时间显示，不禁惊叹道。 “没错，修明姐姐就是我的女神。”余音在一边搭腔道。 “夫君你先跟她说说我们的事，我去买菜。”看着洛兰弱不禁风的样子，余音决定买点好吃的给她补补。 …… “先跟你说说我们的事，姐姐姓郑，名旦，字修明……”郑旦想到洛兰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给她简单地介绍了她和余音的事。 “那我可以叫你修明姐姐吗？” “可以。” “为什么余音姐姐称你为夫君？”洛兰疑惑地问道。 “那是因为我们是夫妻。”郑旦一脸严肃地解释道。 “两个女子也可以做夫妻？”洛兰表示受到了惊吓。 “为何不可？礼制并无明文规定不可，况且我辈修者，何须在乎俗礼？” 洛兰迟早会知道这件事，还不如主动解释，所以郑旦完全不掩饰。 第54章 前往洛邑 时间在两人交谈中溜走，余音从逵市（市场）回来时，洛兰和郑旦两人已经变得无话不谈。 当晚，三人用过饭后，余音两人回到逆旅后她拿出下午得到的崭新竹简。 “我们被那奸商坑了一把，他说这竹简是上半部分，现在细想起来这传承怕是上半部分也不全，又或者他隐瞒了地道理论总纲部分。”余音认真一想，地道岂会简略到区区一片竹简可以尽述？ 郑旦看着竹简，安慰道：“或许辛罗认为只把洛兰留下不足以让我们为他办事？所以留了一手。” 余音一听感觉有理，微怒道：“哼，这奸商是第二次耍我们了，完成任务之时，他不拿出全部报酬就别怪我们用强的。” “夫人消消气，来，夫君服侍你沐浴。” 郑旦想起白日时的承诺，去拿来浴桶，装满冰冷的井水。 她轻轻地为余音脱下衣服，一具完美的躯体显露出来，郑旦抱起余音放进浴桶。 因为体质超凡的缘故，余音并不觉得冷，只感觉微微凉意传来，郑旦纤纤素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肌肤，激得余音毛孔收缩泛起一片疙瘩。 郑旦的手去到哪里，哪里就泛起疙瘩，余音的身子逐渐变得灼热。 …… 第二日，两人日常早操、练功过后，前往洛兰家里。 由于担心洛兰安全，余音决定把洛兰带去辛罗府上，寄放在那一段时间。 “兰儿，姐姐们有事去洛邑一趟，最迟半月之内返回。等我们回来带你一起走。”郑旦柔声道。 “姐姐一定要回来，兰儿等你们。”洛兰得知两人又要离开，心里十分不舍。 她害怕和父亲生前时一样，聚少离多，更害怕她们一去不返。 再次前往辛罗处，主要是问路，得知从城颍到洛邑并无周道（国道），两人决定沿着颍水往上游走，这样不易走错路。 穿过嵩山一侧，以及被灭的滑国都城费邑，两人顺利到达洛邑，用时三天半。 洛邑靠近洛水西北，是两座城的合称，余音也是看到时才明白。 余音知道洛邑就是现代的洛阳，是东周的东迁时国都所在，由成周改名洛邑。 西周之时王城在宗周，周幽王为搏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把自己给坑死，西周灭亡后，周室东迁把成周改为王城。 但真正处于这个时代，她才知道成周是在西周时周武王选址，召公相宅（看风水），周公营建而成，她感兴趣的九鼎就是在周成王时代把九鼎放置于成周太庙南室明堂中。 由此可以推测，召公可能是周室中的地师，楚庄王得到的传承应该是由他传下。 明堂是周室五宫之一，是周人太学所在，老子任职守藏室史时藏书之处也是在明堂里。 拿出布帛所画半身像，余音记下目标特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须发皆白，面容苍老，眼神凌厉，身穿宽大的玄黑色巫师袍，腰佩组绶。 “夫人，我们所寻之人何在？”郑旦看着画像问道。 “我们目标是巫师，周室巫师的工作也是占卜、祭祀、禳灾之类的，他们需要一个固定的祭祀场所。”余音也不直接回答。 周室的巫师除了祭祀天地日月星山川诸神外，祭祀祖先、社稷都在王城附近的太庙和社稷坛处，因此余音判断她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只是余音并不清楚太庙和社稷坛所在，只得询问周人。 很快她得知社稷坛和太庙在王城郊外南边，果断决定和郑旦直接前往南边。 太庙所在是一处夯土筑就的高台，里面不止收藏着九鼎、山川地理图、各封国服国资料、诸侯进贡的诸多宝物，还包括自黄帝以来和夏商两代的种种历史和典籍，堪称中华文明的最大宝库。 高台之南，明堂和太学就在其中，余音找到位置后和郑旦商量晚上寻找巫师。 “夫君，赶路几日，我们先去寻一处落脚地点如何？”现正当午，距离夜晚时间还早，余音也要回去练习一番望气术。 “夫人，你可有想过遇到危险的问题？”郑旦行事总比余音更谨慎，有点担忧地问道。 “二十七年前，周室经过一次分裂，王子朝之乱持续六年早把周室底蕴耗掉一大半了。”余音并不是盲目乐观，她再作死也会考虑敌人力量上限，在老子离去之后，周室根本就没有仙神级别的力量。 “后来王子朝逃到楚国去，带着一大批藏书和人才，还有老子正是在那时西出函谷关。”余音一直把拜访老子放在自己周游列国的最重要目标，问过不少老子的事，所以得知了这件大事。 “就算这样，也不应该直接进入太庙动手，谁知道他们有没设置诅咒？”郑旦还是反对冒险。 “我何时说过在太庙里动手了？巫师也是人，总会有进出之时，我们可在太庙之外找个地方监视。”余音要找的落脚地点就是监视地点，那里地势较高，以两人的非凡眼力可以远远看到太庙内部的人物。 “夫人能谨慎行事总是好的。”郑旦转忧为喜地道。 太庙周围并不是荒郊野岭，而是王城外的乡级行政区，人口密集，给监视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同样也有好处，人多就意味着击杀目标后隐藏或者离开都很有利。 …… 三天后，太庙中数十名各级巫师都已见过，目标巫师仍然没见到目标出现，余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寻找方向。 她不得不从周室中寻找线索，她叫上郑旦前往北边的王城。 进入外城，两人继续往前走，远远看着王城南面三个城门，余音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一时之间理不清头绪。 “夫人，那巫师会不会直接听命于周王？”郑旦看着余音愁眉不展的样子，把自己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夫君说的对，巫师并不一定就要在祭坛边，也可以作为守卫力量和暗杀者。”余音恍然大悟道。 “十六年前，那姬丐（史称周敬王）曾经趁着楚国被吴国攻破郢都后，派刺客前去暗杀了王子朝，再想到郑国发生的事，可以推测这姬丐手中握着一支实力不弱的力量。”余音接着解释道。 “那这任务还要不要做？”郑旦自己还真不怕危险，她是担忧余音安危。 “不用担心，我们二人分头行动，采用调虎离山、引蛇出洞之计，引出敌人。我作为诱饵，夫君你在暗中保护我，顺便寻找目标。”余音既然接受任务，就没有不完成的道理。 “不用担忧，只要不是中了诅咒，在提前撤离的情况下，即使是大巫也未必能伤我。”余音再次安抚郑旦。 第55章 练望气术 九鼎轻重 “调虎离山和引蛇出洞？可是把敌人引出来？”郑旦似懂非懂地问道。 “没错。” “具体如何做？”郑旦更关心的是余音的安危。 “王城内守卫力量定然不下于太庙，假若那巫师听命于周王，王城出事时他必然以保护周王为主。所以我们应该在太庙制造事端，引得周王派人来救，分薄王城守护力量。” 若是时间充足，余音也不愿意用这种有一定风险的手段。 然而洛兰还在等她们回去，所以她不打算再慢慢暗中侦查，决定用计把人引出来直接杀掉。 “如何制造事端？太庙至少有好几位大巫和数十巫师，正该由我去执行计划。”正面对上这么多人，就算是郑旦也得逃命。 “明晚夫君可在太庙外摧毁一处宫殿，引发骚乱，我从另一处潜入明堂，偷走一尊九州鼎。”余音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记住别把太庙给毁了，里面的典籍都是无价之宝。” “夫人你疯了，你带着九州鼎怎么逃命？”郑旦一听毫不迟疑地反对。 “别忘了太庙就在河边，只要我把鼎扔入水中，那帮巫师一时找不到鼎，也无法追上我，夫君只需帮我拖延半柱香时间就可以逃离。” “最后他们定会向周王求助，那时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只怕明堂内部会有危险。”郑旦还是倾向于自己执行计划。 “有无危险不过是你我猜测，明堂不仅作为藏鼎之处，更有诸多其余作用，若是进入就会遇险，那成周每年不知该死多少人才够。” 余音先前只是不愿冒险，并不确定有无危险，前几日她监视时也有远远看到巫师进出九鼎所在，并未看到任何问题。 “夫人……” “好了，既然夫君担忧，在今夜你就先去探查一番，若是出现问题，就由你直接执行原定计划，偷走一尊鼎。”余音只得妥协，先让郑旦去探路。 “我们最好定好一条撤退路线，免得出现意外。”郑旦建议道。 “嗯，若是一切顺利，我们完成任务后可以从容撤走。任务失败或完成任务后被缠住，我们就潜入河水中，那帮巫师失了目标，巫术就无法攻击到我们。进入河水中直接往上游走，游出十里再上岸，绕道洛邑后面……” “那我们继续去修行望气术？”郑旦也学了望气术，只是她感觉很难入门，她修炼的《玄微剑经》会把地气直接转化为剑气。 这几日修行望气术，余音有很大进展，或许跟她神魂有关，融合后的神魂足够强大更容易成为地师。 另一个原因是她修行的《养身剑法》可以提前吸收天地元气，地气也在吸收范围，而不用像大多数巫师必须成为大巫才能学会望气术。 简而言之，修行望气术有两个条件，一是神魂强大，二是学会采气，余音正好满足。 “嗯，也好。” 按照修行望气术的要求，余音两人来到太庙南边的河边采水气修行，到河边采水气的原因是地气遇到水就会被阻挡住，积聚起来，变为水气。 营建洛邑之前，召公看此处地势，地气充沛，生机勃勃，适合建都，可以说除了洞天福地，洛邑的风水是最合适两人修行的。 前几日余音让郑旦选择一处最好的位置，结果郑旦感知到最好的位置是太庙和王城所在，两处位置一阴一阳，互相勾连。 她们只好选择次好的位置，来到距离太庙十几里外河边一处拐角处。 余音双腿张开与肩同宽，膝盖微曲，双臂和掌心向上，闭目凝神，运起《养身剑法》第一式心法天生地养，她很快感到源源不断的水气从身外涌入。 进入体内的水气被余音强大的神魂小心地引导着，最终积聚在双眼四周。 她能感觉到清凉温润的水气在持续地洗练着双眼，这种感觉随着洗练扩散到大脑，给她一种春风拂面的舒爽感觉。 半个时辰后，余音感觉差不多了，收功吐气，一道白色水气化为烟雾消散于空气中。 睁开眼睛，余音感觉自己的视力又在变强，凝神运起望气术，看向洛邑王城。 她可以看到淡金色的天子之气，很稀薄的一层，衰微到这种程度的周室自然很难反噬余音的窥探行为了。 入门级的望气术对巨大目标的效果明显，但用来看人时，就会出现模糊不清的情况，假如修行到精深境界，不仅可看人福禄寿三火，还可看更多深层次的东西。 “夫君，今天有没成功？”余音看郑旦还在修行中不禁问道。 睁开双眼，郑旦摇头道：“还是不成，看来是功法冲突导致无法修行。” “算了，反正夫君也有剑心，虽然能力不同，但效果并不差。”余音随口安慰道。 郑旦原本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所以并不在意。 “回去罢，夜里再来。”郑旦微笑道。 …… 子时，在这寒冷的冬夜中，太庙和洛邑早已陷入沉寂中。 郑旦从余音的怀抱中轻轻钻出，她愿意是不弄醒余音，结果余音也同时醒来。 “夫君要出去也不说一声，下次记得不要再偷偷溜走。”余音掐了一把郑旦的樱桃说道。 “又来？是时候去探路了。”拨开余音做坏的手，郑旦飞快穿好衣服。 “安全第一，任务失败也无所谓。”余音紧紧地抱着郑旦道。 虽然她对郑旦很有信心，但就怕万一。 “放心，有危险我会逃跑的。”郑旦轻轻拍着余音光滑的后背道。 …… 昏暗的天地中，郑旦身穿灰黑的短打，在寒夜里轻轻飞跃着。 不多时，一处发出昏黄光芒的建筑进入眼帘，那是点上油灯的太庙，郑旦跳上高台，越过围墙，她从一处昏暗角落中沿着阴影曲折前进。 很快她来到太庙南边的明堂前，几日的时间她早已知道这里就是藏鼎处。 明堂顾名思义就是明亮的大堂，窗户特别多，她双脚微微用力，整个人就轻飘飘地从窗户跳入室内，沿着中间走去，很快她看到九尊刻着山川河流的青铜大鼎。 九尊大鼎按照九宫方位排列着，给人一种镇压天地万物的感觉，那种感觉郑旦从没感受过，比她师父越女的威压更强大。 郑旦强撑着触碰其中一尊大鼎，却发现她体内所有的剑气都被压制住，神念也被压迫成一团。 她再试着用力一抬，大鼎虽然不算纹丝不动，但也只被她抬起一脚，可笑她们还想偷鼎。 大鼎承载着成周的国运，此时周室的国运还保留着不少。 怪不得楚庄王也没能做到问鼎轻重！ 第56章 望气寻敌 飞剑杀人 “没想到九鼎会因为国运而变得沉重。” 难怪周人根本不用派人就近守护九鼎，只要在外围有人就足以阻止任何人偷盗九鼎。 郑旦的遭遇让余音想起前世看过的历史，战国时秦武王天生神力，勇猛过人，派兵攻打下洛邑后，要和部下比拼力气。 他看到太庙里的雍州鼎代表秦国所在的位置，先让部下举鼎，部下拼着深受内伤勉强把鼎举起。 轮到秦武王时，他同样把鼎举起，没想到力气忽然耗尽，雍州鼎掉下来砸在脚上，最后伤重而死，堪称死得最憋屈的君王。 “那周室是如何将鼎从宗周运到成周的？”郑旦不得不疑惑，以她的体质，就算剑气被压制住，抬个上千斤的大鼎根本就不算难，但九鼎之重却在十倍以上。 “王室或许可以通过特别的仪式减轻九鼎重量。”余音猜测道。 这次暗杀任务余音犯了两次的错误，她认识到自己太过自以为是，行事方式就是纸上谈兵，九鼎的情况都没弄清楚就定下计划的行为过于草率。 前世她就是个普通人，绝大部分知识都来自书本和网络，制定暗杀计划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难免会出现想当然的情况。 余音开始反思这一年来的遭遇，她一直把自己抽离在时代之外，不去接触真实的世界，还靠着空想给第二世、第三世和第四世做计划。 这时她终于警觉，不真正融入世界，不经过实践，永远无法做到走出自己的道路。 她决定游历完后回到叶邑去，踏实地参与历史，积累经验，而不是脱离历史独善其身。 收回发散的思维，余音决定采用最费时间也最简单的办法，一边暗中观察周王等待时机，另一边加快练习望气术，尽快达到观望人气的阶段。 巫师的气和普通人的气区别是很大的，现在周国的巫师以神巫为主，他们崇拜昊天上帝、五方上帝和农神后稷。 昊天是至高神，是天，属于非人格神，自然不会回应巫师。注1 其次五方上帝却是黄帝、青帝、炎帝、白帝、黑帝，他们也不会回应巫师。 只有周人祖先后稷才会回应巫师，但祂是掌管农业的，力量偏向五行之土，对应黄色，神巫在通神时会受农神后稷影响，所以周国神巫的气偏向黄色。 “夫君，既然明堂内有周人藏书室，有劳你明晚再潜入一次，帮我找找地师相关的典籍。”来到太庙后，余音也不打算等待返回郑国再获得剩下的部分。 “夫人，与其明晚，还不如现在就出发，典籍再好也不如九鼎上蕴含着的地道的痕迹。”郑旦怂恿道。 身为亲历者，虽然她对地道并不熟悉，但那种镇压万物的感觉她永远难以忘怀。 “太早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把望气术修行到相当高深的程度，根本无法理解真正的地道。” 余音的地师修行刚刚入门，就想着去领悟地道，这不是小学没毕业就想学天体物理学吗？她又不是神童。 四五天过去，期间余音每日都到河边采水气修炼望气术，终于到了可以观望人气的程度。 余音根据通过观察锁定了几处，王城内有巫师生活的地方都泛着土黄之气，根据标记，只需要让郑旦趁目标落单时行动就可。 这期间郑旦去明堂确实找到一些修行典籍回来，对两人都很有启发，全是低层次、入门类的典籍，看那崭新的样子应该是新抄写的。 更好的经典却一本也没有，余音猜测真正的好东西应该在多年前被王子朝带走了。 其中有一本是关于地师的入门的修行理论，《地气初解》:生气行于大地，生发万物，乘风则散，界水则止。 又有云：地气实为阳中之阴气，阴中之阳气。 和她前世所见的风水书籍截然不同，根本不会将一大堆天干地支阴阳八卦硬塞进去，而是直接依靠望气判定一处地形风水好坏。 生气、财气积聚不散，有利于人的就是好风水。 死气和衰气汇集，有害于人就是坏风水。 非要用科学的说法，就是好的环境有利于人体健康，差的环境有损健康。 达到地师级别（法境）的修行者才具有利用地气战斗的能力，比如叶公，大多数修行者都只是风水术士的级别。 余音是刚入门的初级风水术士，最多会看看地气，离改风水还远着，更不用说战斗能力。 …… 第六天傍晚天色转暗时，余音两人和往常一样，在王城外望气。 “出现了，夫君你看那边，那巫师看起来和画像上的容貌描述很接近。”洛邑城墙太高，余音借着追光剑攀上城墙后，拿出画像对照着两名走在一起的巫师。 “虽然画像不相似，但确实是身穿玄黑巫袍，须发皆白，看上去六十多岁，身形瘦长。”郑旦点头道。 “夫君，王城内部和太庙互为太极阴阳眼，一旦你动用天地元气，周人的地师一定会发现有人入侵。所以你必须一击必杀，功成后速速离开。”余音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她不想再拖下去了。 知道余音的担忧，郑旦拉着余音的手道：“夫人请放心，我会用飞剑术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解决目标。” 飞剑术是御剑术的一种，是百步飞剑的进阶版本，同时以剑气和神念御剑，作用距离和剑修神念强度相关。 郑旦进入练神阶段后，神念逐渐增强，已经可以用飞剑击杀百步之内的敌人，而不用再依靠百步飞剑。 “夫人先出城去，等我完成任务。” 余音也不反对，她们两人这段时间经常一起出入，郑旦执行任务很可能被看到，有心人很快就会想到她身上来。 郑旦顺着城墙远远绕后，她屏气凝神，放轻脚步，在接近五十步时她毅然出手，因为再接近很有可能会被发现。 轻轻拔出渊虹剑，她神气交融，宽大的长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漂浮起来，长剑极速激射而出，留下一道白色的气状空洞后，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传遍四周。 走在前面的两位巫师突然感觉到强烈的危险，纷纷激发巫袍上的保命巫术，他们身上的巫袍瞬间长出无数土黄色的颗粒，化为圆形土球。 然而郑旦的飞剑术直接冲破土球，“噗”的一声直接刺入目标的胸膛正中心脏处。 另一名同行的巫师是一位同样苍老的高大巫师，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他作出反应，他激发出悬挂身前的一块白玉，白玉瞬间发出一道三丈宽五丈长的泥土洪流扑向郑旦。 这道洪流似乎受到整个王城的增幅，速度之快，眨眼间就来到郑旦眼前，她来不及反应，只得激发体内剑气化为护罩守护周身。 “轰隆！” 郑旦整个人被冲击得飞出上百米外，摔得头晕目眩，身子浑身发麻，好在对面的巫师也只有两个可以瞬间激发的巫术。 用渊虹剑支撑着站起，郑旦闻到浓烈的土腥气时，对面的巫师开始念诵巫咒，随着咒语声传来，地上的泥土化为沼泽地形，她来不及细想，利用百步飞剑的效果飞扑向城墙外面。 那巫师只能眼睁睁看着郑旦逃离，他一个老头又不会飞，眼看追不上敌人，转头看向被刺中心脏的同伴。 这家伙死透了！ …… 大意了！ 郑旦心中暗想，没想到周国巫师比之前她在越国碰见的巫师可怕多了，幸好之前没冲动乱来。 第57章 周室衰微的原因 郑旦战斗时，余音在远处观战，那巫师的战斗力吓了余音一大跳，要是让她对上很可能会被吊打。 她用望气术远远看了一下郑旦，她的气息并没减弱，而其中一个巫师的气正在消散，余音彻底放下心来。 等郑旦来到她面前时，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夫君可有受伤？” “没事，只是脏腑受到轻微震荡，稍等一会就好。”郑旦催促余音收拾行装离开，“是我们小觑九鼎的威力了，没想到它对巫术的加成这么大。” “也对，叶公在叶邑都能做到改变一地风水格局，没道理拥有九鼎的洛邑王城做不到。” 余音也想过洛邑的风水会很强，但还是低估了九鼎的作用。 “快点离开罢……”郑旦拉着余音拔腿就跑。 洛邑王城内，此刻已是沸反盈天，虽然此时天色已暗，但城内百姓都以为周室又发生了叛乱，纷纷猜测刚才的巨响是什么 那名高大巫师不得不返回王宫向周王禀告被刺杀的事。 周王姬丐听了这事，又惊又怒，前些年他这王位坐得不安稳，因此一向缺乏安全感，好不容易培养出一支强力护卫，却在这时失去一位左臂右膀。 “刺杀者何在？”姬丐努力平静语气道。 “回王上，臣追之不及，那人已逃出王城。”高大巫师低首回道。 “那人实力如何？”姬丐更在意这点。 “远强于臣。”高大巫师明白自己是借着九鼎力量才击退敌人的，甚至那种保命用的巫袍和封印有巫咒的白玉也用完最后一个，以后不会再有。 姬丐叫来左右，“将单戈好生安葬。” 单戈就是死去的巫师，是他早年的拥立者之一。 难道郑人是报复来了？姬丐心中想着前段时间派出巫师单戈劫掠的事，这也是他无奈，平王东迁时周室已经败落到向各诸侯国乞讨的地步了。 到先父景王时还铸大钱弄得周国通货膨胀，物价飞涨，导致经济崩溃，王室财政变得更加艰难。 等到他姬丐继位时，王室的日常用度连维持体面都做不到，他自身又成为晋国的傀儡，谁让他是被晋国拯救的呢？ 所以他想出个劫掠郑国大商人的计划，这种程度不会激怒郑国，又能补贴家用，只是没想到郑人报复来得这么快。 姬丐继位时，王子朝作乱自立为王，两人一东一西，争斗四年才在晋国的帮助下打败王子朝。 王子朝叛乱的原因是他先王周景王讨厌太子猛，因为姬猛非但不猛，反而天性懦弱胆小，相对来说王子朝比他优秀得多，所以景王宠爱庶长子姬朝。 景王重病时和大夫盂宾说要把姬朝立为嗣君，没等到盂宾扶立，景王就已经去世。 周国的保守派认为景王的行为违反宗法制，他们派人杀死大夫盂宾，拥立姬猛继位。 王子朝不服，发动叛乱，赶跑姬猛，自立为王。 姬猛向晋国求助，在晋人帮助下回到王城，但惊吓过度的姬猛很快病死。 保守派大臣们又立姬猛的胞弟姬丐继位，姬丐和姬朝斗了几年一直处于下风，后来得到晋人帮助，最终逼得姬朝逃到楚国。 姬朝不死，姬丐一日不安心，很快机会来了，他趁着楚人被吴人大败时派出单戈杀死了姬朝（公元前505年）。 然而事情还没完，第二年姬朝的支持者发动反击，再次逼得姬丐逃到晋国，又过了一年（前503年）才在晋定公保护下返回洛邑。 …… 离开洛邑足够远后，郑旦也反应过来，周国王室看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 出了洛邑，周国巫师在其他地方并不强大，一是因为绝地天通，神明的力量难以传递，二是因为巫师巫力有限，同样的巫术在洛邑里和外面威力会相差好几倍。 来到洛邑十多天，让两人印象深刻的是周室的穷，城墙破烂，宫殿年久失修，更有不少地方杂草丛生。 百姓生活过得比越国人更加不堪，如此情况下逃离周国的庶民不知有多少。 “夫人，周室为何会变成得如此穷困呢？”郑旦很难理解天下共主会走到这种地步。 “原因可多了，不过最根本原因有三个，一没地，二没钱，三没兵。”余音结合前世今生的记忆一一分析，“分封制必然会导致周室土地不断减少，土地减少收成也会跟着减少，这也是没钱的原因。没钱的周室养不起军队，没有军队的周室无法震慑天下诸侯，诸侯不来朝贡，但身为周王室的见面不能丢，为了维持体面，他们只好借或抢，结果让我们碰上这种事。” “此外还有周室自己带头破坏嫡长子继承制的原因，最初是周幽王废申后立褒姒为后，又废申后的 儿子宜臼，立褒姒之子伯服为太子。幽王这一手最后导致西周灭亡。” “破坏嫡长子继承制的后果真会如此严重？”郑旦不敢置信地问道。 “如果宗周六师和成周八师仍在，还不至于出现这种后果。”余音继续解说，“东西十四师早在幽王之前就已逐渐被诸位周王葬送，没有武力威慑，诸侯自然不再敬畏周室。” “废嫡立幼这件事直接导致姬宜臼逃亡至外公申侯家，申侯原本就不满女儿后位被废，于是他和其他诸侯立姬宜臼为周平王，后来幽王大怒，发兵攻打申国，申侯引犬戎攻入宗周杀死周幽王。后来平王东迁，把护送自己东迁的车夫分封到宗周所在是为秦国，以抗衡犬戎，又把周国东部分一部分给郑国。” “这周平王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有些人的愚蠢总会出乎你的意料。”余音叫住郑旦，“所以夫君你要多读书。” “你敢嫌弃我蠢？”郑旦很生气。 “没有，我只是让你多看书。”余音求生欲很强。 “哼，今晚你一个人睡。”郑旦加快速度甩开余音，“除非你能追上来。” “咦，夫君你什么时候学会污玉清的梗了？”余音知道追不上郑旦，只得转移话题。 “污玉清是谁？”郑旦减慢了速度。 “他是一位善于歌唱的伶人，但他最著名的地方是喜欢说黄段子。”余音嘿嘿笑道，她平时经常和郑旦说黄段子。 “夫人也给我讲个黄段子。” “夫君你想吃面吗？我下面给你吃。”余音拉住走在前面的郑旦。 …… “又上了你的当。”郑旦装作生气地穿上衣服。 面色红润的余音坐起身，爬过去轻轻地抱着郑旦，“明天给你吃真的面条。” 第58章 郑旦收徒 余音两人第二日启程返回，洛邑到城颍之间多是高山大岭，路并不好走。 洛邑往东南方向有一条穿越群山的周道，渡过伊水、洛水，往东前行，太室山之南则是颍水的源头。 她们决定坐船顺着颍水而下，颍水两岸分布有多座郑国城市。 第二天夜晚，余音两人在颍水南的栎邑停留了一夜半天，栎邑是郑国最大的城池之一，古时曾是大禹的封地。 尧舜时期叫夏邑，距今一千五百多年前，是夏朝国都所在。 栎邑也曾是郑厉公和周襄王避难的地方，郑厉公是春秋小霸郑庄公的儿子，他是被宋庄公逼迫祭仲所立。 在他之前是异母哥哥郑昭公（拒绝娶和哥哥乱搞的文姜），昭公听到祭仲要拥立公子突后逃到卫国去了。 他继位后不满被庄公时代老臣祭仲把持朝政，因此他打算派祭仲的女婿雍纠去杀死祭仲，结果雍纠行事不密，酒后吐真言被他妻子发现。 她妻子在丈夫和父亲之间烦恼该怎么选，去问母亲，她母亲说：“父一而已，人尽夫也。” 人尽可夫的原意:父亲只有一个，而任意一个男人都可以成为你的丈夫。 雍纠被杀后郑厉公逃到栎邑（前697年）一呆就是十几年，最后厉公带兵返回郑都重新继位几年后，又碰上周室爆发五大夫之乱，周惠王被迫逃到郑国求助，郑厉公答应帮忙调解不成，只好请周惠王到栎邑避难了将近一年，第二年郑厉公和虢叔一起帮周惠王平复了叛乱（周、郑相爱相杀的证据之一）。 作为大禹起家的地方，栎邑的风水本该是很好的，但余音用望气术看去时，只能看到有白色云气升腾，完全看不到特别之处。 城南有座钧台，夏启开国大典时祭拜诸神时所立，大禹九鼎曾镇压于此，也是夏朝末代王者夏桀囚禁商汤的地方。 栎邑的城池虽大，但繁华程度却不如城颍，看起来甚为残破。 和郑旦游览一番这座古城后，余音两人再次启程，在第三天时终于回到城颍。 一下船，郑旦就急着去见洛兰，“夫人，我们离开时日早就超过半月之期，我怕兰儿担心。” “好罢，那我们去见辛罗。”余音两人走向辛罗府上。 门房通报过后，两人进入中堂看到辛罗正和洛兰交谈。 “你看，两位先生不是回来了吗？”辛罗一脸笑意地站起身，“两位是不知道，洛兰可每日都要询问好几次两位何时归来。” 听见这话，洛兰既羞涩又开心地低头看着地面，“两位……哥哥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要兰儿了。” “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呢？出去办事不太顺利，所以多等了几天。”洛兰走过去抚摸着洛兰的头道。 “来，跟哥哥回你家去。”郑旦对着辛罗拱手一礼，拉着洛兰瘦小的手走向外面，“辛罗先生，郑旦有事在身先行离开。” 辛罗同样拱手还礼，他看向余音，缓缓地道：“余音先生，事情可有办成？” “人是杀了，不过当时情况不允许我们二人多做停留，所以并无信物。”就算有机会余音也不打算拿着个人头走上几天。 “如此甚好！那老夫就多等一日好消息。”辛罗作为大商人，在天下各个大城市都有一定的消息渠道。 “希望辛罗先生到时候交出该给我们的东西。”余音语气一转，冷声道。 “一定，一定。”辛罗陪笑道。 轻哼一声，余音转身走出辛罗的家，往洛兰家里走去。 辛罗并非不怕惹怒余音两人，而是他看人很准，善于揣摩人心，还能掌控好度。 余音两人宁愿带着洛兰让他解决游先生的阻碍，也不愿事事依靠暴力，他可以看出两人并非暴戾之人，所以才会作出种种小手段。 …… “修明姐姐，兰儿好怕你们丢下我。”洛兰眼角带泪，双手紧紧抱着郑旦的腰。 这段日子她除了思念亡父就是每日等待郑旦两人归来，对她来说郑旦就像母亲一样温柔，虽然她从来没见过母亲。 父亲的死让她的天空布满黑暗，而郑旦的到来则是重新给她的幼小的心灵带来了新的光明。 她想象中的母亲就是那样，温柔美丽，带给她温暖与阳光。 “不会的，别多想。”郑旦蹲下平视着洛兰，“以后你就跟着姐姐。” “嗯！”洛兰擦干眼泪应道。 郑旦看着洛兰的新衣服，“这身衣服是辛罗先生让人送给你的？” “嗯，我说不要，他撒谎说这是你们送的。”洛兰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这家伙也不是那么讨厌嘛。”余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夫君，我们暂住半个月再走罢。” “也好，洛兰学习剑术也需要打基础。” 郑旦严肃地看着洛兰的眼睛，“兰儿，这次出去办事，实际情况是我们去杀了劫掠商队的巫师。” “啊！”洛兰听到这件出乎意料的事，心中既是震惊又觉得轻松。 “我不想你活在仇恨中，所以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郑旦明白以洛兰的性格，若不早日吐露实情，很可能她内心会变得扭曲。 这事是余音提醒她的，报仇并不一定要自己报，活在仇恨中对从小艰难的洛兰来说并不是好事，她不需要以仇恨为动力。 “没错，修明姐姐打算收你为徒弟，你觉得怎样？”这种事当事人不好开口，余音觉得时机到了直接挑明。 “兰儿拜见师父。”洛兰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对着郑旦叩头。 等洛兰三叩首，郑旦叫停她道：“入我门下不必太多虚礼，除了拜师以后都不必行叩首礼。” “是，徒儿明白。”洛兰乖巧地点头道。 “为师的师父是越国剑仙，所以你就是剑仙一脉第二代传人，同样是我仙剑门开山大弟子。” “我仙剑门收徒只收女子不收男子，门规暂时只有五条:一禁欺师灭祖，二禁滥杀无辜，三禁同门相残，四禁干扰人道，五禁危害门派……” 郑旦先是把门规介绍一遍，然后一一仔细解释。 “是，徒儿明白了。”洛兰似懂非懂道。 余音看两人正事办完，拉着洛兰的手调笑道：“兰儿，你以后要改口叫我师母。” “是，师母……”洛兰被余音这一手弄得很是尴尬。 “真乖，这是师母给你的见面礼。”余音拿下挂在腰间的追光剑送给洛兰。 “夫人，你这是……”郑旦看着余音的礼物犹豫了一下，“徒儿，快收下。” “谢谢师母。”洛兰知道这把剑肯定很贵重，所以郑重地对着余音躬身行了个大礼。 “夫君，我剑道难有成就，这剑长短又十分适合兰儿，还不如送给她作为礼物。”余音决定以后专攻地道，争取早日成为地师。 郑旦虽然疼爱洛兰，但她更关心余音安危，她决定把仙玉送给余音护身。 “夫君何必如此，这仙玉是赵先生送你护身的，我拿去于情于理都不合。”余音看到郑旦拿出的仙玉赶紧反对道。 “夫人，进入练神阶段后仙玉对我作用已不大。”郑旦能这么快进入练神阶段的原因正是因为仙玉大大缩短了她的练气时间。 余音听到这话只得收下，“多谢夫君，不过要是夫君有需要，我一定会交还给你。” 第59章 郑国春社 从郑旦收徒那天起，余音两人从逆旅搬到洛兰家，把她家收拾整理修补一番后就此住下。 元日，余音叫上郑旦和洛兰换上新衣，并向她们解释春节和新年的意义。 “春节在仙界是一年的第一天，人们都会在这天庆贺新年……” 郑旦对所谓的仙界一直很感兴趣，听得很认真。 而洛兰就一直在认真练习郑旦教她的基础剑法，从拜师第二日起她每日都会练习近六个时辰。 余音走到正在学剑的洛兰面前，蹲下捧着她的小脸，“学剑重要，休息更重要。你年纪小，不应该过度压榨身子。” “好的，谢谢师母。”洛兰被余音打断练习，只得妥协。 “我给你们做了好吃的，猪肚包鸡。” 余音转身从厨房拿出切好的猪肚和鸡肉一起煮好的白色浓汤，还有羊肉。 找不到前世的新年气氛，她只能做顿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做法很简单，洗干净猪肚和鸡，在鸡肚子塞入姜葱香菇等香料，放进猪肚里用线缝好，再把猪肚放在高压锅里和药材一起煮汤。 余音找不到高压锅，她用的是洛兰家里的小鼎盖上盖子后再在外面敷上粘土，倒也能模拟出高压效果。 粘土是去城东陶瓷小作坊买的，郑国商业发达，已经出现家庭小作坊。 这段时日，洛兰跟着余音两人，经常能吃到好东西，不再瘦得如皮包骨。 白色的猪肚鸡汤香气浓郁，引诱得洛兰不住吞咽口水。 洛兰很喜欢这位师母，不仅是因为余音送了一把剑给她，还每天都有好吃的。 而且一点也不把她当成孩子，而是把她当成大人对待，这是最让洛兰喜欢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位师母总爱说些惊世骇俗的话。 她还记得拜师第二天的时候，余音对她说的话：“兰儿，要是见到美女，千万不要嫉妒她的美貌，你应该这样想，只要把她变成我的人就可以天天看美女了。” 她还记得师父生气的样子，“好哇，我的花心夫人好的不教，就用这些不正经的教坏我徒儿。看我不痒死你！” 还经常说些“百合无限好，一样可以生”、“萝莉有三好”之类让人似懂非懂的话，这位师母真是个世间少见的奇女子。 “别发呆了，快趁热吃罢。”余音打断正在沉思的洛兰。 “这猪肚口感香滑爽脆，鸡肚汤鲜美香甜，夫人最近手艺大有进步啊。”郑旦边吃边称赞道。 …… 很快半个月过去，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又到了人类xx的季节…… 辛罗早已送来地师传承《地道真解》的总纲部分，余音和郑旦决定前往郑国都城。 从城颍出发前往都城有一条周道，新郑都城在北偏西方向，沿途是平原，余音表示妈妈再也不怕我迷路啦。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是一首出自《国风·郑风·子矜》的诗歌，说的是郑国女子抱怨恋人不来相会的事。 《诗经》里郑风多首诗歌以男女恋情为主题，在当今时代属于风格较为大胆奔放的类型，可见郑国人在列国之中相对更自由开放。 余音三人一马从一月中旬沿着大路往北走，由于洛兰年幼，行程极慢，渡过郑都南面的洧（音同委）水时已将近二月。 日正当午，三人向着郑都行去，远远见到路边桑林处有郑国民间自发组织的春社，人山人海的，看上去十分热闹。 春社是春天举行的祭祀土地神的节日，并没有规定日期。 余音粗略估算了一下，桑林里至少聚集着数千人，以青年男女为主。 春社在余音看来相当于前世现代的狂欢节，只不过比现代狂欢节更开放，因为这一天是年轻男女最自由的一天。 不过主持举办的人也是做正事的，他们请来了巫师祭祀社神，只见一个头戴五颜六色羽冠，身披黄色巫袍的巫师跳着巫舞，同时念念有词。 运起望气术，余音看着巫师淡薄的气，知道这巫师实力比较一般。 祭文听起来比较难懂，余音有细听和脑补得出大意是向土地神祈求好收成。 余音突然发现有某个存在降临到巫师身上，看其气息不像人类，比较偏向图腾，气息强度和郑旦相差不大，莫非这就是郑国的土地神？ 没等余音继续观察，那股气息消失后祭祀完毕，巫师离开社神庙，然而人群并不离开。 “师父师母，快看那边在做什么？”洛兰指着一个身着奇怪衣服的少女，少女身后还有个男子正在进行着奇怪的动作。 余音和郑旦一起看去，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们三观受到了冲击。 越国也是个比较开放的国家，但还不至于像郑国这样，余音只能脑补在春社举行的野合行为一定有特别意义。 余音拉过一个正在围观的年轻女子，问道：“他们两个又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女子正看得脸红心跳，突然被人打断心里十分不耐，但转过头来一看是个年轻美少年，不禁转恼为喜。 “这是灌尸表演，”年轻女子看着余音的俊美容貌陷入沉迷中，变得情不自禁，“快来和我一起表演。” 说完她拉着余音的手往自己身上放，余音被女子的热情震惊了一下。 一旁的郑旦从目瞪狗呆中清醒过来，一把推开年轻女子，把余音拉到自己的怀里，深深一吻后挑衅地看着年轻女子。 “哼，这是我夫人。” 那年轻女子见到推开自己的同样是个貌美少年，心想两个美男子竟然如此，真是暴殄天物！ 在郑旦压迫性的目光下，她恋恋不舍地离开，还一步一回头地看着两人。 这时余音也反应过来，轻轻挣脱郑旦的怀抱，“夫君何必动怒，她又不知我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莫非我不是女子？”郑旦轻轻地在余音耳边呼气道。 隐含挑逗的热气让余音心里一荡，只是想到这是大庭广众，只好深呼吸平静心情。 “好了，带洛兰离开罢。”余音看着准备开始大规模野合的郑人，感觉自己无法适应这种场面。 洛兰看看余音和郑旦的互动，又看向桑林里各个隐秘之处即将进行繁衍行为的众人，似懂非懂。 郑人真有远古遗风！余音只能这么感叹，她看过好几本写原始人的小说，原始人每年春天这个时候也会组织大规模的交配活动。 因此她也查过相关资料，得知那种踩巨人脚印和睡梦梦见天神产子的其实都是在社祭中野合所生。 比如周人始祖后稷，还有孔子。 叔梁纥七十岁时和一个十多岁的庶民少女颜征野合生下孔子，孔子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 只是余音完全没料到会亲身看到社祭现场，社祭这一天男女的狂欢活动是不受礼制和统治者们禁止的，所以这个时代也会有很多未婚先孕的母亲。 “兰儿，别看了，你还小。”郑旦拉着看得津津有味的洛兰离开。 第60章 吴国伐陈 公族纠纷 要进入郑都，只能从东门进入，因为郑城和现在流行的外城套内城的城池结构不同。 郑城的外城在东面，内城在西面，所以余音三人不得不从城南绕了半圈走到东门去。 自从余音得到《地道真解》后，每去一处，她都会下意识地以望气术观望地气，发现山脉和河流两种不同地理中地气区别往往是相对的。 山南水北谓之阳，山北水南谓之阴，因此地气在山水间的性质也是相对的。 南北走向的河流东为阳，西为阴。 郑城地理位置非常罕见，主体部分处于洧水和溱水之间的三角地带，城南洧水九曲回环，城东溱水外包郭城，两水在东南相交。 由此得知，郑城位于洧水之阳，溱水之阴，而东南阴阳相抱和合而成一，地气平衡，可见郑城的风水是极好的。 东门之外是溱水，水面上船来船往，来自列国的货物由商人汇聚于此。 好多运粮船，郑国哪来这么多粮食？ 从郑城东南处一路走到东门，余音看到近两公里的河道上全是运粮船，每艘船上的吃水线都很深，心中不由疑惑不解。 从南部走到郑都的路上，余音三人不止一次遭遇强盗，和子产执政时夜不闭户的时候相比可算是天壤之别。 而郑都的粮船却堆积如山，可见郑国官商勾结已经很严重，庶民竟然被逼得落草为寇。 郑城是郑国最大的城池，同样是用土夯筑而成，城墙也特别高，据余音目测有十五米左右。 在入城时，余音三人一马还被收入城费了，余音走过那么多城池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 找到逆旅住下，驮马同样要收费，住宿费和照料驮马费用是城颍的两倍，这帮人都钻钱眼里去了，余音腹诽道。 未时，洛兰叹息着轻抚肚皮：肚子又饿了。自从开始练剑，她觉得自己变成了饭桶。 遇到师父师母两人之前，洛兰觉得自己很耐饿，一天吃一顿稀饭就行，现在不一天三餐根本撑不住。 看着洛兰这副样子，余音有点无奈，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难受时只会默默忍耐，她劝过几次也没什么用。 “夫君，出去吃饭罢，看看郑城有什么好吃的。”余音左手牵着洛兰，走过去对郑旦道。 “等我换身衣裳。”郑旦和余音不同，她并不喜欢穿男装，每次进城后都会换上女装。 余音对此也无所谓，以她们两人如今的实力，即使有人来找茬也不过是自找苦吃，更别说她也喜欢看郑旦穿上好看的衣服。 走出房门时，郑旦已换上一身鲜红色束腰襦裙，更显得曲线玲珑，红色衣装下的白皙肌肤被衬得犹如白玉。 “夫君这一身不知又要迷倒多少臭男人。”余音赞叹道。 一边的洛兰点头表示同感，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师父。 余音挽着郑旦的左手，郑旦右手牵着洛兰的左手一起向着大堂走去。 大堂中十分热闹，来自天下各国的旅人商人口音各异，衣饰也五花八门，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激烈的交谈着，不过他们谈的都是同一件事。 “听说没？吴国来攻打陈国了，不知这次楚国会不会派兵来救。”说话的是一名身材臃肿矮胖的中年商人。 另一名身穿丝衣的干瘦老者则信誓旦旦地道：“陈国是楚国的属国，现在的楚王可不是软蛋，老夫觉得他定会出兵相救。” “那你觉得楚国能否打得过吴国？”矮胖商人道。 “这点老夫不敢确定，不过依我看楚人这次不太可能会再次惨败。”干瘦老者轻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道。 余音心想怪不得城里运粮船这么多，郑国商人是要趁着两国交战高价卖粮呀。 三人选了大堂西北一处角落坐下，余音和洛兰分坐南北，郑旦面向墙面。 余音叫来伙计点菜，三人点了三个菜，花生猪骨汤、香菇焖鸡、腌白菜。 这里因为货运发达的缘故，稻米是有的，但北方的初春是没有蔬菜的，余音也没法。 三人东面是两名东西对坐的年轻武士，西边的身穿青色葛衣，东边的身材壮实，身穿黑色葛衣。 两人虽然是士人阶级，但武士只是郑国的底层贵族，没有封邑只有俸禄，所以两人家境并不比庶民好多少。 两位年轻武士此时已喝得醉醺醺，按说春秋没有蒸馏酒，喝醉并不容易，但两人显然酒量并不好。 人醉了，说话也变得粗鲁起来，黑衣武士摇摇晃晃地举起手中酒杯大声嚷道：“我们游氏和良氏子弟如今竟然连一名商人都不如，驷氏的人实在欺人太甚。” “嘘，慎言！”青衣武士虽然也喝醉了，但他还守着一线清明。 “哼，驷氏上面还有罕氏压着呢，真以为他们是第一公族了？”黑衣武士酒后吐真言，更加大声的叫嚷着。 这个叫嚷引得整个大堂的食客都看向这边，有知情的还低声向同桌解释事情。 “游鱼，你醉了，快跟我回去。”青衣武士走过去，搀扶起名叫游鱼的黑衣武士，只是他自己也脚步虚浮，站立不稳。 游鱼身材强壮，体重也高，他看到同伴来扶自己，用力挣扎起来，半醉的青衣武士被他轻轻一推差点摔倒在地。 “怕什么？要不是四年前罕氏和驷氏支持晋国叛乱的中行氏和范氏，我们郑国又怎会被晋人讨伐，执政子产的功业全都被他们败坏了。”游鱼不但不停止发发泄，还把几年前的旧事抖漏出来。 见游鱼越说越离谱，青衣武士不得不把他打晕。 矮胖商人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不禁低声询问同桌的干瘦老者具体情况。 “四年前齐国让我们郑国给晋国叛乱的中行氏和范氏运粮，结果中行氏和范氏被灭族，我们郑国也被攻下几座城。这件事没想到竟然是罕氏和驷氏做的错误决定。”干瘦老者虽然也属于贵族，但在郑国七穆最大，其他异姓贵族地位只是中等。 “那你们郑国这次又是给哪国运粮，难道不怕再次被讨伐？”矮胖商人咪着细眼道。 “这次不同，我们郑国商盟是给楚国运粮，吴国离我们郑国远着呢，不管楚国胜负，至少楚国不会攻打我们。”干瘦老者明白楚国已经缓过气来，他也认为吴人很难再取得十多年前的辉煌战绩了。 半盏茶时间过去，余音三人放下碗筷，叫来伙计结账，正准备离开。 这时，门外走来十多个人，一名身穿白袍的年轻公子哥模样的贵族走在中间。 “本来听说有人对我们驷氏不满，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们游氏和良氏的两个不长眼的东西。”年轻公子哥懒洋洋地看着一睡一醒两位武士。 听着公子哥的嘲讽，青衣武士低着头，竭力忍气吞声。 看见两人没甚反应，公子哥示意站他身侧的仆役，“来人，给我弄醒那游鱼，听说他对我很不满，我给他一个开口的机会。” 啧啧，这驷氏真是够飞扬跋扈的，同为公族，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留啊。 这三人之前一定有过节，余音猜测三个年轻人大概是争风吃醋引起的恩怨。 公子哥身后一名护卫打扮的大汉走到青衣武士身侧，抬脚便踹，只听到“啪”的一声，昏迷中的游鱼被剧痛所刺激醒转过来。 迷糊中，他捂着肚子，不住呻吟，没等看清是谁袭击他，很快就又被连踹几脚。 “清醒了？你对我驷耶和我父是有什么不满吗？”公子哥走到游鱼身前用脚轻踩着他的脸道。 “够了，士可杀不可辱，游鱼不过是抱怨一句，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青衣武士看着朋友被辱，终于忍不下去，不卑不亢地道。 “这条死鱼败坏我驷氏名声，我只不过小小教训他一下，让他明白话不能乱说。”驷耶不屑地再次把鞋底压向躺着的游鱼嘴巴。 “呜呜……”地上的游鱼挣扎着想避开，然而被驷耶身后一群护卫按住，动弹不得，只得流下屈辱的眼泪。 “这人好过分，师父要不要教训一下他们？”洛兰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低声对郑旦道。 “算了罢，不过是公族之间的倾轧而已，要是庶民我早出手了。”余音劝阻道。 郑旦闻言点点头，低声对洛兰道：“兰儿你要记住，善良和仗义也要看对象，更要衡量敌我实力对比，千万不可凭情绪冲动行事。” “哦，兰儿明白了。” 郑国在列国中对庶民的压迫是极为严重的，子产执政的时代已经算是严苛，但子产死后又变本加厉。 弄得郑国民不聊生，执政者又缺乏政治天赋，瞎掺和晋国卿族斗争，连累得郑国再次衰落。 余音和郑旦一路上看遍老百姓的困苦景象，她们对郑国上层十分鄙视。 不过，有时候你不愿惹事，惹事的偏偏要找你。 驷耶发泄出心中的恶意之后，抬起头看到角落里余音三人，顿时被余音容貌所惊艳。 “好俊的少年人，我驷耶看上你了，跟我走罢！”驷耶边说边走向余音。 没想到火竟然烧到自己的身上，余音对这爱好独特的驷耶感到一阵恶寒，这货竟然有分桃断袖之好，因为她现在是作男子打扮的。 “咦，还有一位美艳绝伦的美人，好啊，好啊！”驷耶被郑旦的美貌所惊艳，不由得拍掌大笑起来。 他身后的狗腿子也纷纷恭喜他收获两位美人，完全无视了当事人的意愿。 “卧槽，这货还是个双。”余音忍不住用了上辈子的粗口。 第61章 精神幻境 楚王备战 另一边，青衣武士见驷耶兴趣转移，这才仔细端详余音长相，心里赞叹，果然生得一副好容貌。 只是心里为这二人感到惋惜，进了这驷氏公子之手，她们的命运已经注定。 因为这驷耶有施虐癖好，从小至今被他虐打致残的侍女及妾侍就不下二十，甚至其中还有同为穆族的国氏女子。 那女子倒没被弄残，只是被虐打几次后送给了一名商人，他们就是因为这事和驷耶起了冲突。 大堂中各国旅人和商人有好事者，同样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眼前一幕，他们也同样认为余音二人难逃驷氏毒手。 看着自己眼前两人无动于衷的样子，驷耶略感诧异，这两人莫不是被吓傻了？ “两位跟着我驷耶可以尽享富贵，绝不会亏待你们。”驷耶提醒道。 对着眼前二人，驷耶罕见地耐心劝说，因为她们的姿色是他平生仅见，世间少有。 “没错，驷氏是当今穆族当权氏族。” “驷先生是当今执政子般之子，跟着他你们不知走了多大运气。” “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驷氏护卫和随从们纷纷鼓噪，听得余音烦不胜烦。 “夫君，快点出手赶走这群苍蝇。”余音对郑旦抱怨道。 “好，夫人请欣赏我是如何吓跑他们的。”郑旦不紧不慢地转过身。 “嗡！” 郑旦集中注意力将神念发散而出，辅以天地元气，压迫向驷氏诸人，无形中她的气势大增，红衣无风飞扬，整个人变得气势凛然，让人不敢逼视。 驷耶首当其冲，他的眼前出现一个接天连地的红衣女神。 我为何在此？ 没等驷耶多想，突然就听到女神对他的怒斥，“放肆，无礼之徒还不速速跪地求饶？” 此时驷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竟敢冒犯女神。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同样感受到从天而降的压力，种种异状表明他眼前所见皆为真实。 后面跟着的护卫和仆役也同样如此，都“看到”女神在斥责着自己。 “扑通”、“扑通”…… 先是驷耶跪倒在郑旦面前，恐惧地对着她忏悔求饶，边叩头边念叨着：“驷耶知错，求女神饶恕……” 接着其余所有仆役和护卫也同样纷纷跪了一地，大呼求饶，更有意志不坚定者甚至痛哭流涕。 周围围观之人被突然的转折所震惊，他们只看到郑旦气势大变，让人不敢直视，却不明白为何驷氏诸人纷纷跪地求饶。 这实在惊掉了一地的下巴，众人纷纷把郑旦当作女巫，只有神秘的女巫才会拥有这种可怕的手段。 不同的是青衣武士，他是知道练气士和巫师的区别的，没想到驷氏公子今日踢到铁板了，这铁板还是一位练气士。 其实他的猜测也并不准确，郑旦是剑仙，练气士是没有练神修行的。 另一个躺在地上的游鱼也趁机爬起，同样震惊地看着郑旦两人。 洛兰看着自己师父大发神威，心里也感到十分激动，她一直知道师父很强，但没想到师父只是随便站在那，就轻易地让一群人跪地求饶。 “夫君这招叫什么名字？”余音也被郑旦这一手所震撼。 “不过是《玄微剑经》中练神篇关于幻境的小小秘法而已，如今我对幻境的控制还大有不足。”郑旦嘴上说着谦虚，实际上她心中是很得意的。 “这么说夫君岂不是真正的万人敌？”余音震惊道。 “哪有那么简单，这招也就对付百人以下有奇效，但是人一多，千军万马血气冲天之下我这点神念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郑旦摇头道。 两人在交谈，跪地的驷氏众人却还是处于幻境中。 “好了，出去走走罢，听说这郑城可以买到很多好东西。”郑旦更关心的是逛街。 余音点点头，挽着郑旦的手，叫上洛兰，走向外面，留下一群茫然的围观者。 郑旦三人走出百步后，除了驷耶，其余跪着的驷氏众人纷纷从幻境中醒来。 众仆役和护卫看着还陷在幻境中的驷耶不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其余围观者中机灵的纷纷醒悟过来，或是走出大堂，或是走入后院，其他人也明白再留着恐怕会被迁怒，纷纷逃离，很快只剩下游鱼和青衣武士。 “快走，再晚就走不掉了。”青衣武士低声对游鱼道。 游鱼在大庭广众之下遭受了驷耶的羞辱，原本是打算拼着不要命也要杀死公子耶的，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公子耶，心中充满了快意。 想到这里，他对着青衣武士轻轻点头，一起向着外面走去。 “坂缅，那女子是什么来头？”游鱼好奇地问道。 良渚迟疑地道：“我猜是练气士，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类似的人。” “啊……贱人！” “我要杀了你们……” 突然听到驷耶的大喊，良渚用手拽着受伤的游鱼加速奔跑起来。 且说十多天前吴国突然伐陈，陈国陈侯慌忙派人传递这份加急情报，从北往南，一连跑死六匹驿马，终于把军情送达鄀都。 楚王熊壬接见送信者后，飞快打开信报，没想到是吴人伐陈的消息，他心里一紧，想起当年十多岁的自己逃出郢都的往事。 绝不可再让楚国再受此等奇耻屈辱，他在心里发誓。 熊壬赶紧让左右叫来令尹（相当丞相）子西和司马子期，商议出兵救陈的事。 “陈国和先王曾有盟约，所以寡人决定亲自领兵相救。不知两位兄长有何看法？” 令尹子西是熊壬的异母兄长，看上去四十多岁，身穿广袖红袍，头戴高冠。 “大王不可抱病出征，还请以身体为重。”子西担忧地看着熊壬。 “臣也以为该由令尹领兵出征。”子期同样忧虑熊壬的身体，这位弟弟复国以来为了楚国日夜操劳，身体一直在超负荷运转着，总怕他哪天承受不住。 “寡人如何能安心？郢都被破的耻辱，楚国复兴的夙愿，日夜在我心里交缠。”熊壬从不怕两位兄长面前展露心迹。 没有子西他就当不上楚王，没有子西更不可能复国成功，可以说子西是他最信任的人。 司马子西同样对复国有大功，当年是子西和他一起挡住了伍子胥和孙武带领的吴师。 子西同样牢记当年耻辱，他明白无法劝阻熊壬，只好叹息道：“大王，臣愿一同出征。” “臣附议。”司马子期明白子西的意思，有他们一起去可以为楚王分担大部分工作。 “臣等先去准备出兵物资及动员士兵。”子西和子期一起告退。 由于被吴人伐陈的事所扰，熊壬无心处理政事，返回后宫蔡姬的居所，见到心爱的妃子蔡姬，心中的烦扰也被减轻许多。 十七年前蔡国和吴国一起伐楚，是导致楚国差点灭国的罪魁祸首之一，五年前他带领大军兵围蔡国，逼得蔡国投降，让他们迁移到叶邑附近。 而蔡姬就是蔡侯的女儿之一，她嫁给熊壬，平时对他百依百顺，所以熊壬很宠爱她。 蔡姬是个二十多的少妇，长得花容月貌，身穿粉色纱衣，眉目含情，微笑着依偎着熊壬。 “爱妃，快快和寡人一起出宫游玩。”熊壬一反常态，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不理政务，沉迷于玩乐。 “是，大王去哪，妾身就去哪。”蔡姬柔声道。 第62章 熊壬亲征 “爱妃真乃孤之知己。”熊壬感动地道。 他想起上次出游已经是很久的事了，但那天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复国后他励精图治，没过几年楚国形式大有起色，动荡的局势也重新稳定下来，心头大石放下一半。 心中高兴之下，熊壬带上两位如夫人（注）蔡姬和越姬一起出游，叫上士大夫们一起到社庙附近的园林里宴饮。 越姬是越王勾践的女儿，长得妩媚动人，和蔡姬两人是后宫中姿色最出众之二。 自熊壬复国后，楚国扶持越国对抗吴国，于是迎娶勾践的女儿。 熊壬登上高台，左拥蔡姬，右抱越姬，欣赏着云梦美景，感受着春风拂面的舒爽，这时熊壬觉得王就应该及时行乐。 “今天玩得开心吗？”熊壬问两位妃子。 蔡姬欣然道：“妾身好开心。” “我愿在这里和你们同生共死！”熊壬也动情地道。 蔡姬听后抢先答道：“妾身生是大王的人，死是大王的鬼，愿和大王同日而死。” 熊壬听了很高兴，对身边的史官道：“快给我记下来，蔡姬愿意和孤同死。” 他看右手边的越姬默然不语，问她为何不说话。 越姬叹道：“快乐是快乐了，但这种快乐是不能长久的。” “我和你约定在这里同生共死，你不愿意吗？”熊壬不悦地道，他没想到自己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泼冷水。 “从前庄王沉迷玩乐三年，不理朝政，被大臣讽谏后改过自新，一飞冲天，最后称霸列国。妾身也以为大王能效法先祖，勤于政事。” 但越姬的话还没完，她继续讽谏道：“没想到大王却要我去死，你怎么忍心这样做？况且当初是大王以礼相娉，把我娶过来，并没约定要同生共死。” “我家先人教育过我，妇人的死应该彰显君王的仁德，而不是草率地胡乱发誓。” 熊壬被越姬这一番话说得醒悟过来。没错，楚国还没复兴，我怎么能松懈？ 他对越姬的见识很是佩服，但依然宠爱蔡姬。 想到这里，他带着蔡姬去找来越姬，准备再次同游。 越姬看到熊壬来找她，表面上很平静，心里却有种淡淡的甜蜜感，这些年来熊壬对她依然相敬如宾，但总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 对于她父王勾践被杀的事，她后来听说凶手来过，楚王并没为她父亲报仇，这让她伤心了好几天。 但她并不怨恨楚王，因为她认为楚王以楚国为重是应该的，仇人能杀死她父王，必定实力非凡。 此时熊壬来邀请她一同出游，她心里的那点芥蒂也烟消云散。 在护卫拥护下，一行人向着宫外行去。 熊壬感觉已经很久没见妹妹，很是想念，所以他也派人去请妹妹一家同游。 …… 几天后，楚国已作好出征准备，粮草、武器、甲胄与车乘全部备齐。 出征前夜，楚人出征前必会占卜与祭祀祖先与天神。 暗夜无光。 高台上，楚王作巫师长扮作天神以祭祀天神，楚国沈尹熊焱主祭祖先鬻（音同玉）熊，卜尹观射父观星占卜出征的吉凶。 摆好祭祀的三牲牛羊猪，玉帛、香草等祭品。 让乐尹钟建引领众乐师敲击编钟，鼓瑟吹笙，楚人乐师逐次演奏从赞美天神的《东皇太一》到战歌《国殇》。 诸多身穿红色巫袍的巫师开始跳起巫舞，唱起颂歌，先后对着楚王和沈尹跪拜。 祭祀顺序从天神开始，然后是地祗，最后是祖先，请求他们庇佑出征的战士战胜敌人。 最后由卜尹观射父占卜，只见他走到观星台上，以巫力和神魂施法，沟通火神，借神力以观星。 “呼！” 观射父须发皆张，浑身泛出红炎，空气被灼烧得扭曲起来，热浪袭人。 请来火神神力后，他双目泛出火红光芒，刺破夜空，暗沉的阴云再也无法阻挡他的视线。 “这……” 观射父原本的庄严肃穆被震惊和担忧所取代，他看到荧惑守心，这是王者陨落之兆。 转身看向身后的楚王，他选择更换占卜方式，因为借用神力占卜也不一定会准确。 他命巫师拿来灵龟的龟甲，刻上卜辞，再次以神力点燃火盆，把龟甲投入其中，开始紧张地静待结果。 “噼啪！” 不多久，火盆里的龟甲被烧出数道裂纹，他再次细观兆头，仍然是凶兆。 这下他不得不接受出征不利的事实，他走过去对着熊壬道：“大王，此行大凶，臣请大王以楚国为重，取消亲征。” 熊壬听到这占卜结果后心里一紧，但他身为楚王岂可知难而退？ “卜尹可有破解之法？” “大王，星象与龟甲并无显示凶兆源头，老臣以为应带上足够护卫，为保证万全，大王可去请来周室大史。”观射父在解除诅咒上的造诣显然不如周巫擅长，他更擅长战斗和占卜。 “好，得卜尹此言，孤也就放心了。”熊壬放下担忧，结束了祭祀。 …… 第二天，出征前。 “王兄，据卜尹所说，此处出征有大凶险，你可不可以不去？” 芈畀我是很信服观射父的占卜能力的，她心里十分担忧，所以不顾礼节，前来校场求见楚王。 “爱妹放心，哥哥已经派人去请周大史，所以就算有危险也定能逢凶化吉。”熊壬必须遵守楚国传统，身为国君不可超过三年不出征。 虽然前年他出征过一次，但这次吴国伐陈事关重大，他必须亲临前线，以镇士气。 “好罢，那请王兄叫上子西、子期、子闾三位哥哥，还有蔡姬、越姬两位嫂嫂。”芈畀我明白这是军事，自己不该恃宠而骄，只好提点一番。 “好，爱妹请放心，王兄一定平安归来。”熊壬再次保证，“这次王兄定然一报吴人当年迫害我们兄妹二人的仇恨，还有归还破郢的耻辱。” 他是有底气的，楚国经过多年繁衍生息十多年间也不断出兵练兵，他早就不是当年可欺的少年。 而且吴国当世的兵法大家孙武早就归隐多年，不太可能再次带兵，这让他放下对吴人的最后顾虑。 “妹妹只愿王兄平安归来。”芈畀我同样痛恨吴人，更痛恨伍子胥，是他们把她的故都毁灭。 …… 熊壬去让人请来越姬和蔡姬，询问她们出征的意愿。 “大王去哪，妾身就在哪。”蔡姬回道。 “大王，妾身愿随军。”越姬平静地道。 这一日，楚师向着陈国城父行进。 第63章 夫妻不和 余音三人上了大街，走向郑城的逵道，在城颍时听辛罗说过这里的逵市更发达。 郑城的逵道十分宽阔，将近二十米，余音能看到有不少大宗货物从这里经过。 有些贵族会把住处搬到逵市附近，和商人、庶民混居。 据辛罗说郑城将近二十多万人，这人数和现代的县级市差不多了，可见郑都人是真的多。 …… “夫君，你的幻术能迷惑他们多久？”余音有点好奇地问道。 “最多三十息，我不过是利用神念冲击和元气压迫扭曲他们的感知罢了。” “就是说强行伪造一段脑电波信号送到他们脑袋里？”余音离练神差距太远，难以理解，只好用科学来脑补。 “脑电波是何物？”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余音不是学医学的，所以这个概念在她的认知里属于只可意会的那种。 郑旦直觉认为脑电波跟练神有一定关系，所以她抓住余音的手撒娇道：“夫人给我说说你的理解嘛。” “反正跟人类的脑子有关，思考的时候脑子会产生生物电，经过某种磁场变成一种波？这种波带有一定的信息？”余音想了好一会才不太确定地答道。 “生物电和磁场又是何物？” “……”余音无法应对好奇宝宝一样的郑旦，“你只要知道人体内有电产生就行了，你走路、说话、思考、睡觉都是通过生物电来起作用。磁场就是一种看不见的东西，这东西我实在说不清楚。” “那神念和夫人说的脑电波还挺像的，磁场不就是夫人说的风水格局吗？” “脑电波又不能外放，风水格局和磁场确实很像，这点我先前有过猜测，只是依然难懂。”余音前世也看过不少风水先生把风水用磁场解释。 “练神之前是练气，经过精炼压缩的气可以滋养神念……”郑旦把她对修炼的心得说了出来。 “这么说精炼压缩的气就是某种高能粒子，练气化神就是以高能粒子为燃料，燃烧后的产物就是神念？”余音今日是脑洞大开，以民科解释修仙，看起来很有道理。 然而事实是她想的还不够多，这无法解释剑气和御剑飞行的问题，真要强行解释，起码要用到量子力学来解释。神念和灵魂有关，看起来又和网文流行的维度理论相关。 以她贫弱的科学知识储备根本就不足以理解这一切，如果她来自神级科技文明说不定还能理解。 所以她选择回归玄学，只要把望气术修行到入微境界，总会理解什么是神念的。 一边的洛兰听着师父和师母的谈话，感觉自己在听天书，这是什么神仙话题？ 在逆旅中师父教训驷氏众人的时候，那一幕对她的冲击十分巨大，郑旦在幼小的她看来就是神明一样伟大的人物。 她父亲尚在时她对剑术的认知是技巧，遇到师父后，她终于见识到剑法和剑修的强大。 这种听不懂的东西学会后一定能和师父一样伟大，她下定决心，除了学剑还要学神学（听不懂的就是神学）。 …… 回到逆旅时，驷耶等人早已离去，躲藏在后院的旅人和客商也重新出现在大堂中。 见到余音三人走进来，大部分人都安静下来，这些人中也有见识广博的，或是把郑旦猜测成巫师，或是练气士。 也有部分把她当成在世神明的，这一点都不奇怪，诸神虽已绝迹，但诸神的传说仍然在人间流传。 他们的逻辑是美貌似神女，手段神秘莫测，这不是女神是什么？ 所以现场中就有人对着郑旦跪拜起来，看得几个新来的客人目瞪口呆。 “夫君，你被误认为神明啦！那我就是神妃了，有意思。” “师父是神明？”洛兰选择相信。 “夫君，我们多开一间房子罢。”余音对着郑旦眨眨眼。 她的意思是她们很久没亲热了，自从洛兰跟着她们后，做想做的事很不方便，让余音憋得有点饥渴难耐。 “给我憋着。”郑旦冷冷地道，虽然食髓知味，但她意志力和自制力远高于余音。 “嘤嘤嘤，夫君有了徒弟就翻脸无情，抛弃发妻，始乱终弃，无情无义……”余音装作委屈的样子完全无法打动郑旦，她的演技太浮夸。 夜。 余音趁着洛兰睡着后，夜袭郑旦。 明明是恋人关系，余音偷偷摸摸的弄得好像偷情一样。 余音躺到郑旦身后，轻轻地抱住她，手往不可描述之处探索着，郑旦身子一紧，夹住余音的手。 “夫君你都起反应了，还装。” “夫人不怕让兰儿发现？”郑旦觉得余音不分场合的行为对她不尊重。 “发现就发现，反正她是女子，有什么关系。” “那你自己玩去罢。”郑旦用力推开余音，三两下穿好衣服，推开门走向外面。 “……”余音没想到好端端的竟然会变成这样，这是她们第一次产生这么大的矛盾。 她的性格是以前世为主，行事风格比较男性化和现代化，在这方面就显得不够节制，也忽视了古人女子的心态。 郑旦再是被余音影响也无法改变她不是现代人的思维，而是介于古人和现代人之间，有些事在她看来是不能做的。 比如在后辈面前要维持威严，郑旦终究无法做到和余音一样把洛兰当作朋友，在她想来，如果被徒儿看到自己的丑态，让她以后如何当师父？ 如果余音是有经验的，一定第一时间选择追出去，然而她前世是单身狗一枚，根本猜不透郑旦的心思。 况且她第一次遭受冷脸，心里同样不快，若是一般事情她可能会选择马上认错，但现在她是夫妻生活不和谐，这种矛盾往往很难压制下去。 她开始胡思乱想，关于前世，关于今生，关于来世，想到她们总有一天会分开，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一直陪着对方。 余音本质上是个很贪心的人，一旦认定一个人就想着生生世世在一起，所以她渴望力量，也盼望郑旦能一直陪着她。 她习惯了两个人在一起，独自一人难以入眠，想起从前的快乐，余音又开始责备自己，然而还是放不下那口气，最终还是没有追出去。 另一边，郑旦气恼余音不尊重她，一气之下走出外面，但内心是期待余音来追她的，可是并没能等到她追来。 一想到这里她就更生气加难过，径直向着城南的洧水走去。 郑旦也有反思自己反应太大，但少女心性，最是不肯第一个认输，因为她认为错在余音。 两个人的相处为何会发生不快的事呢？余音不懂，郑旦也不懂，热恋过去，对方的缺点都会被放大，所以才会出现今夜的事。 …… 第二天，正处在半睡半醒间，余音感到有人推自己，她睁开眼，看到的不是郑旦，而是洛兰。 糟了，姐姐这个时候在哪里？ 一夜过去，余音早已消气，现在她担心的是郑旦会不会和她分手的问题，所以她开始慌了。 郑旦并不是天生的百合，她只是喜欢的人正好是女子而已，所以余音才会担心这个问题。 “师父在哪儿？”洛兰还不知道她们发生矛盾，以为郑旦有事出去了。 “兰儿呆在这里别出去，我去找你师父。”余音飞快地穿上外衣，妆也不化，只是戴上斗笠就跑到外面。 走到大街上，余音才发现郑城这么大，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走远的郑旦。 她开始患得患失，心慌意乱，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却找不到心爱的人。 第64章 地气人气 游鱼追随 她在哪里，她会不会离我而去？ 此时太阳初升，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余音身上，似乎在驱走她心中的阴云。 余音想起两人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的美好，她相信两人的感情并不会因为一时矛盾而消失。 先前她是关心则乱，所以余音很快冷静下来，理智回复后想到可以用望气术寻人。 念动气随身，郑城浓密的地气水气以她为中心被吸收，余音视界转换，整个世界变为虚实二层。 实为肉眼可见之万物，虚为万物之气，而万物之气又与地脉之气紧密相连，互相影响，形成广义上的地气。 人是万物之一，所以望气术可以观望地气、人气。 地气和人气又有不同，地气分五行，以赤青黄白黑为主。 水气分清浊，居住在好水的附近，人气会受益，反之则受害，即使不饮用也一样。 根据《地道真解》所说，风会推动地气，水能截断、积累地气，浊水会“污染”好的地气，让地气有损附近人类。 人气分阴阳，正常的人类七分阳气，三分阴气，阴阳之气并无颜色，而是通过对人类的影响来体现。 男女之气又有区别，男子阳中之阴气较轻，女子阳中之阴气较重，人气的阴阳并非固定不变。 同时人气又会被地气和个人生活习惯影响，所以每个人的气也会有所区别。 但练气士和修仙者的气却因为主动吸收地气、天地元气和其他气而产生改变，是一种主动的改变，修行者的功法对个人之气的影响又是最大的。 同样功法性质也会改变气的颜色，经过修炼《地道真解》后，余音的气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原先她修炼的是《养身剑法》，气的颜色是青中泛黄。 现在她的气看上去是五色俱全，但显得非常淡，是个典型的风水术士。 郑旦的气主要和她修炼的《玄微剑经》相关，同时受天地元气影响，天地元气是乳白色，郑旦的气偏向亮白色。 郑城的凡人主要是阴阳之气为主，地气浸染为辅，所以颜色不显，在茫茫人海中要找到郑旦并不困难，余音只要从人气中区分出郑旦独特的气就可以找出她的位置所在。 往东门之外看去，余音只看见一片淡淡的白色云气，往远处望去，仍然不见郑旦的踪影。 她揪着的心反而安定下来，心中想道果然夫君不会一声不响就离开，必然是有事耽搁了。 再望向城南，余音看到一道亮白色的气直冲天际，她心中一喜，快步跑向南方。 几乎同时，郑旦感应到北边有人窥视，她往北边感应了一阵，剑心通过神念扩散所反馈的是余音的气息。 她一夜不归自然也不是因为她生气了一整夜，而是她碰上昨天被驷耶凌辱的游鱼，她没想到游鱼家住城南洧水边。 来到水边时刚好碰上高壮的游鱼向她跑来，郑旦原以为这大块头要对她做什么，没等她拔剑就看到游鱼在几步之外对她作了个深揖。 “游鱼请求追随先生左右！” 郑旦还是第一次见到士人向庶民行此大礼，礼不下庶人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周礼规定。 “壮士不必多礼，我是女子，你跟随我实在多有不便。”郑旦想也不想就选择礼貌地拒绝他。 她还没忘记多了个洛兰同行，余音和她的相处就出现矛盾，若是再多一人岂不是更难相处？ 游鱼见郑旦拒绝，但他早就想到会被拒绝，所以他下定决心，“扑通”一声跪伏在地，“游鱼愿为奴为仆追随先生。” “壮士何必如此？快快请起。”郑旦面对这种情况却不知如何是好，“你为何一定要追随于我？” “我游氏原本为穆族七氏之一，初时和其余六族共掌郑国，然而世易时移，如今穆族以罕氏为首，驷氏为次，其余五族或被打压或被驱逐……” 见游鱼有长篇大论的趋势，郑旦本来心情不好，不耐烦地挥手道：“壮士请长话短说。” “是，先生。我游鱼本住在内城里，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那公子耶，他蛮横不留情，勾结商人目无天，占我大屋夺我田……” “这么说来你追随我的原因是想我为你做主？”郑旦疑惑地问道，显然这种麻烦事她并不想插手。 “不是的，游鱼只是想追随先生。”游鱼低首回道。 每当他想起下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凌辱的一幕，所有的尊严都被践踏在地上，他无法忍受再留在郑城，甚至会有生命之危。 当今天下，士人的地位已经不足以保存生命，唯有力量才是真理。 下午时他问过好友良渚，知道练气士是一种超脱世俗的人群，他们的力量超越凡人，寿命也远高于凡人。 而眼前的女子却是神秘的练气士，只要他能得到成为练气士的办法，总有一天能报复驷氏。 但他不知道，他的情绪会被郑旦的玄微剑心感应到，那是一种渴望力量的情绪。 “原来你想获得力量，但是很可惜，我是不可能传授你功法的。”郑旦才不会随随便便收下一个充满野心的人。 她师父收下她的时候也是经过考察，对比之下，连余音都不愿接受。 她的选徒原则也是贵精不贵多，所以才会走过数十座城邑也只收下洛兰一人。 游鱼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会被看穿，原本他是看着眼前少女年纪不大，以为可以轻易得到信任。 此时被说破心思，他对眼前的女子更加敬畏，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收起心中的侥幸，游鱼再次跪倒在地，叩首道：“游鱼只求追随先生，不敢奢望更多。” 这次的请求显然更有诚心，郑旦得到剑心反馈后，陷入沉思。 “让我考虑一番，况且此事并非我一人说了算。”实际上她是决定收下游鱼，但是郑旦就算要接受随从，也应该和余音商量一下。 她此次负气出走，经过游鱼的打岔，气已全消，但她要等余音来向她认错，自然不会选择回去。 并且以此为由让余音接受以游鱼为仆的事，倒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她建立门派需要帮忙，仅靠一群女子显然不太现实。 “你先回去，天明时再来。”郑旦对着游鱼挥手道，既然选择接受她也不扭捏，很快代入主人的身份。 四个时辰过去，天已蒙蒙亮时，游鱼又来到洧水边。 他看到郑旦盘坐在一处石块上，半柱香时间过去仍然一动不动，他心里有点好奇，但他不敢走过去打扰，只好站在远处等待。 “我在等一个人来。”郑旦睁开眼，对着几步外侍立的游鱼解释道。 “先生可是在等昨日那少年？”游鱼昨天看到余音的时候就十分羡慕嫉妒恨，竟能和如此佳人同行。 “没错，我们有些事需要处理。”说完话，郑旦开始练气养神。 很快她感应到余音的窥视，站起身看着水面，波光粼粼的河水返射着金光。 郑旦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她认为昨夜的事错在余音，此时却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不似正常现象，到底问题出在何处？ 这时她想起去年离开会稽山福地时，越女曾和她说过的话，“练神不可操之过急，必须慎之又慎，否则易受到外邪入侵。” 想到这里，郑旦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此事早早发觉，她回忆着自己近段时间的行为举止，果然出现情绪不太稳定的现象。 她决定主动向余音认错，并坦白自己修行出错的问题。 …… 看着远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郑旦，另一个竟然是游鱼，余音心中有种愤怒的感觉。 一夜不归，就在这里和男人说话？害得我难过了大半个晚上。 带着怒气走近郑旦，她完全忘记自己是要来认错的事了，反而变成问罪的。 不过没等到余音的怒气发泄出来，就看到郑旦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 “夫人对不起，昨夜我不该生你的气。”郑旦目光透过斗笠看着余音的眼睛道。 “……”郑旦主动认错让余音不知所措，所有的怒气和委屈都化为乌有，“不是夫君的错，是我不分场合行房事有错在先。” 幸好游鱼看到余音过来已经退开，不然他一定会惊掉下巴。 “夫人，我修行出问题了，最近容易情绪不稳。” “啊！？夫君你没事罢？”余音走过去抓住郑旦的手，一脸担忧地道。 “暂时没事，不过假若哪天我情绪不稳，还请夫君不要放在心上。”郑旦走过去抱住余音道。 “还有一事，那个叫游鱼的打算追随我。夫人先别激动，我是这么想的，门派建立之后需要有人帮忙，特别是招收弟子多一人便多一分帮助。” 余音虽然对旅途再加上一人感到不满，却又无法反驳。 “那游鱼原意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修行的方法，不过被我警告一番后老实多了。以后看他的表现，如果功劳够大，教他简单的修炼法门怎么样？” “嗯，好罢，这事交给我，你不必多管。”余音有个想法，她要把这游鱼当小白鼠，让他去尝试自己对气的感悟。 “洛兰还在客馆里，快点回去，免得她着急。”郑旦放开余音道。 “游鱼，你过来，这是我夫人，以后你就听她的。”郑旦显然不打算隐瞒余音和她的事，这种事迟早会被发现，还不如一早解释清楚。 游鱼被两人的神奇关系震惊得张开大嘴，心里却不敢有不敬的想法，于是他恭声道：“是。” 第65章 心境失衡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双手紧紧握着，不愿意分开一会儿。 此时的阳光温暖又光明，将两个人的影子紧紧地连在一起。 与郑旦和好让余音心情十分愉悦，她情不自禁地唱起前世经常听的《女儿情》。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唱到此处，余音期待地看着郑旦。 “美，彼美淑姬，可以晤歌。”郑旦以《陈风·东门之池》中的一句赞美余音。 “……爱恋伊，爱恋伊，愿今生常相随……” 一曲唱完，虽然余音唱得一般，但郑旦仍然被曲子和歌词所吸引，“夫人，这首歌和诗经完全不一样，但我很喜欢，给我说说圣僧和戒律清规是何意。” “在遥远西方一个叫作佛教的宗教，圣僧就是这个宗教教徒的尊称，这个宗教有很多反人性的教规，而佛教徒又必须遵守清规戒律，其中有一戒是色戒。这个被尊称圣僧的人游历到一个只有女子的国度，和女儿国国王互相倾慕，这首歌就是国王所唱。” “那他们最后有没在一起？”很显然，郑旦更关心结果。 “没有，那圣僧为了理想离开了女儿国。” “这圣僧真是迂腐，这清规戒律比周礼还要无趣。”郑旦误以为两者是相似的东西。 “客观来说，周礼维护的不仅是阶级，还有秩序，是一种维护稳定的礼制。”余音自己不守周礼不等于她现在就反周礼。 在周代，生产力低下，资源不足使得权力必须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周礼正是这种落后生产力之下诞生的上层建筑，有利于维持社会稳定，有其合理性。 只有生产力足够进步，才是打破周礼的时候。 战国时代的本质就是从封建奴隶制过渡到封建地主制后上层建筑破而后立的时代。 这也是余音从来没打算种田，建立势力，推翻东周和春秋的原因，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而清规戒律约束的虽然仅仅是佛教徒，但其戒色行为违反人类的繁衍本能，于人于天下无益。”相比起来，余音更厌恶佛教，虽然佛教有可取之处，但她仍然无法对佛教抱有好感。 周人的生育观是多子多福，传说中周文王就有一百个儿子，这传说和周人的生育观念是一脉相承的。 而佛教戒色的戒律和周王朝所有人的观念格格不入，郑旦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讨厌佛教。” “不过这首歌很好听，我想学。”郑旦被余音称赞过多次唱歌好听后就喜欢上了唱歌。 “好啊，我教你。”余音开始逐词逐句教学。 远远跟在后面的游鱼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不住感慨自己刚认的主上和主母果然与众不同。 虽然郑国人也不再遵守绝大部分周礼，但还没有发生过公开批判周礼的事。 比如那该死的驷耶，其身份根本不配称为公子，但因为驷族强大，其父亲执政，所以他才敢以公子自居。 郑人也有因为僭越被处死的，去年驷氏的驷秦就因为僭越而被杀，他只是个下大夫，仗着自己有钱买了卿大夫的衣服放在院子里，结果被杀死。 也就是主上足够强大可以无所畏惧，想到这里，游鱼更加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明智的。 《女儿情》这首曲子并不复杂，郑旦很快就学会。 看着眼前美人唱着自己喜欢的歌，余音感慨地道：“大概这就是君王不早朝的原因罢。” “夫人嘴真甜。”郑旦用聚气传音秘法一语双关地撩拨余音道。 “哎呀，夫君不让我上为何又要撩我。”余音装作咬牙切齿的样子。 看着余音的反应，郑旦又想起昨夜的事，她担忧地道：“夫人，这事要不要求助师父？” “那倒不必，我觉得是你修行太着急，心境跟不上。”余音不认为这种小事需要向越女求助。 余音这推断并非源自网文，而是人在短时间内过快获得强大力量的后遗症，修行同样要修心，而郑旦的力量来得太轻易，心境跟不上。 郑旦拜师不过一年，但在多种机缘的帮助下进步神速，从高级剑术到练神初阶，练气时间不足一年，而练神又必须紧守心神，现在受到外邪入侵并不奇怪。 她的心境不稳类似余音前世那些中了彩票头奖的人，一夜暴富带来的并不是幸福，而是堕落，中奖者在自我膨胀之下很快就会败完家财。 唯一的区别是郑旦自身的自制力和意志力一向很强，所以她的情况还在可控之内。 “那我又该如何提升心境？”郑旦在这方面是毫无经验的。 “解决办法也容易，暂时减少战斗，修心养性，保持平静。”余音想起现在已经有了修心的法门。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这是尧舜禹禅让时所传十六字心传，同样也是儒家传统心法之一，既是圣人治天下的大法，也是个人修心的要诀。 “这十六字或许对夫君有点作用，但记住不要照搬，借鉴一下就可以。”余音对儒家的态度是喜恶参半，这个学派后世造的孽不比佛教少。 “这又是何意？”不了解儒家的人看这十六个字是不懂的，所以郑旦完全不明其意。 余音自己也不算了解儒家，不好随意解读，只好回道：“这个问题或许应该去询问孔子。” 对郑旦来说，道家心法是最合适的，不过借鉴一下儒家也无所谓。 两人一路返回，从后门进入客馆，回到馆舍内时却发现房门大开着，洛兰也不在。 “出门时我跟兰儿说过不要乱走的，她那么乖一定不会随意出门的。”余音看着郑旦着急的样子解释道。 “走，我们去问伙计。”郑旦转身向着大堂走去。 由于此时是早餐时间，余音三人出去时厅堂中每个桌子都坐满了客人。 突然出来一个身穿红衣的绝色女子，客堂的嘈杂声顿时消失，都被郑旦的容颜所吸引。 有些见过郑旦神威的看到是她，慌忙低头不敢再看。 不认识的要么暗自吞咽口水，要么自惭形秽不敢再看。 倒没有如驷耶一样跋扈的，郑国的法律对一般庶民和中低层贵族的约束力足够大，他们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为所欲为。 走到柜台边，轻轻敲着台面，余音对着像是掌柜的老者询问道：“老丈可知甲寅号房的女孩去了何处？” “老夫看到公子耶带着一群人强行拖走了那孩子，客人最好快点去找，去晚了人可能就废了。”这老者也是知道郑旦厉害的，也不隐瞒。 “轰！” 一股强大的气势从郑旦身上冲击而出，余音可以看到清楚的波纹状气流向着四周蔓延。 离得近的掌柜被震得摔在地上，稍远的案几也被掀翻好几个。 “夫君冷静，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回兰儿。”余音看出郑旦反应不对，赶紧拉着她的手劝道。 她和郑旦完全没想到那驷耶竟然敢作出这种事，郑旦昨天的警告并不是简单的幻境，同样会形成精神暗示，所以郑旦才不再理会。 “夫人，给我找到兰儿所在！”郑旦说这话时杀气腾腾的样子吓了余音一跳。 那副柳眉倒竖，怒气冲天的样子余音还是第一次见到，糟糕，夫君的精神问题比想象中的更严重。 点点头，余音走出大堂向西边看去，双眼闪过一道金色光芒。 郑城西边是内城，宫城在中间，西北是西宫。 驷耶作为驷氏嫡长子，住的地方自然是在宫城附近。 “找到了，在宫城西边。”余音指着一个方向道。 她刚说完就被郑旦侧身抱着，然后整个人被携带着飞奔起来，还是脚不沾地的那种。 听着耳边的“呼呼”声，身边行人和房屋向着身后飞快地倒退，拉成一片片连接着的线条，余音第一次发现郑旦的速度快得惊人。 没等她再多想，郑旦带着她越过内城城墙，内城的的豪宅，宫殿，最后出现在一个花园里。 现在不用余音指路，郑旦自己就能通过神念找到洛兰所在，人就在花园右边的房子面前，幼小的洛兰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柱子边是一个烧红的火炉，驷耶站在火炉前用铁夹子夹起一块烧红的铜块，狞笑着对着洛兰比划起来。 他身后站着数十个强壮的武士，还有两个身穿黑色巫袍的巫师，两位巫师一人拿着一卷竹简，另一人拿着一尊青铜小钟。 “在这里等我……”刚说完郑旦人已消失。 几个飞跃，人已经到达房子前面，停下脚步，郑旦看向神色平静的洛兰，柔声道：“徒儿，为师来带你离开。” “师父，他们说找到了对付你的东西，不要管我，你快走。”洛兰平静的小脸被惊恐取代，艰难地摇晃着头说道。 “徒儿放心，今日为师让你看看剑修是如何杀敌的。”郑旦似乎收敛起所有的杀气，淡淡地道。 “哟，美人儿你可终于来了，本公子差点就忍不住在这孩子的脸上画个记号了。”驷耶和昨天一样，漫不经心地笑道。 “哦？你忘记昨日向我求饶的丑态了？”郑旦一改常态，变得话多起来。 听到郑旦的嘲讽，公子耶轻松的神色消失，神情狰狞地瞪着郑旦道：“很好，本公子一定让你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公子耶一挥手，手拿青铜小钟的巫师释放巫力敲击出“当当当”的清脆钟鸣，在场的所有人精神一震。 另一名巫师打开竹简，直接用巫力激发竹简，一个个黑色的大篆飘飞向空中，形成一个牢笼，把郑旦整个人笼罩起来。 “这就是你们的依仗？”郑旦故意任由他们施法，她真想看看对面还有什么手段。 若是正常状态，她再自信也不会和敌人啰嗦这么久，但此时她精神处于非正常状态，反而想看到敌人绝望的样子。 “哈哈哈，我们两位巫师的巫器就是专门克制你的，钟声可以让我们保持清醒，竹简则可以禁锢你所有的巫力。”看着郑旦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施法，公子耶不禁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 第66章 痛下杀手 前往陈国 笼罩着郑旦的墨色大篆飞快缩小，包裹在她身上，贴在她的肌肤上，整个人变得黑忽忽的。 墨色大篆确实对她造成一定的束缚，不过她随意鼓动剑气化为护体剑气，所有墨色被搅得粉碎，变为一阵黑烟随风而散。 “就这样？真是无知者无畏，我还以为会有一场大战呢。”敌人太弱，郑旦没了期待，决定速战速决。 看着眼前两个巫师和数十普通士兵，郑旦拔出腰间悬挂的渊虹剑，一抖剑身，数十道白茫茫的剑气化虚为实。 每一道剑气都宛如实质，看上去就像数十把玉剑簇拥着郑旦一样。 “不……有话好说，求先生饶命……”拿着竹简的巫师看到郑旦完全不受影响，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敌人远比他们猜测的强大得多。 公子耶此时也明白自己踢到铁板了，他又想起自己昨日被支配思想的恐惧，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去。”郑旦一挥手，所有气剑朝着各自目标激射而出。 其中两个巫师借助巫器释放出的巫术却毫无作用，墨色大篆所化圆盾被刺穿，青铜小钟发出的白色声波被打碎。 噗噗噗噗噗…… 一阵密集的利器切割肉体声传来，现场所有敌人都被穿心而死，血染红了一地，满园春光中地上开满血花。 公子耶被重点照顾，整个人被四柄气剑穿透四肢，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面容扭曲，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求生欲比一般人更强，他怎么能现在就死去？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彻底放下所有大贵族的尊严。 他不住求饶：“我不该冒犯先生，求先生饶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我有很多钱，我父亲是执政……” 要不是四肢不能动弹，他一定会趴伏在地，以证明自己认错和求饶的诚意。 看着死去的敌人，求饶的公子耶，郑旦心里有种奇妙的快感，跟她和余音亲热时一样。 “兰儿，为师给你报仇了，你可觉得满意？”郑旦一脸笑意地柔声道，似乎方才杀的不是人，而是一群鸡。 郑旦右手发出一道细长的白色气剑，割断洛兰身上的绳子。 站在柱子边上的洛兰早已被吓坏，她没想到师父发飙起来如此可怕。 不过洛兰很快反应过来，无论师父变成怎样，至少师父不会伤害她，她走过去抱住郑旦的腰部，把头埋在她胸膛下。 先前面临酷刑时故作平静是掩盖恐惧和担忧，现在是真正的平静，师父的怀里好像模糊记忆中母亲的怀抱一样温暖，洛兰贪恋地闻着郑旦身上传来的幽香。 ……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火炉烧火的气味十分刺鼻，公子耶恐惧的呼救声逐渐减弱，失血过多后他陷入永久的黑暗中。 …… 看着远处追来的郑国卫兵，余音叹了口气，没想到刚来到这里两天又要离开。 懒得和这群士兵解释，余音冲向愕然中的城卫兵，“吃我友情破颜拳”，“看我断子绝孙脚”，几息时间过后，所有卫兵都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远处赶来的游鱼看着眼前躺倒一地的敌人，还有唯一站着的余音，再次被震惊，主母也好强。 以他的个人实力最多只能对付几人的围攻，余音赤手空拳就能把一群卫兵打倒，两者实力差距可想而知。 “你在这里看着，我进去看看。”余音丢下一句话向西走去。 她等了一炷香时间没见郑旦出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 余音看着满地的尸体，深感郑旦精神状态极为严重，换在以前她最多是杀死主犯，而不是杀光所有敌人。 另一边洛兰一脸担忧，她看着师父难过的样子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郑旦紧蹩眉头，身子也在微微颤抖的样子，余音走过去紧紧抱住她，右手轻抚着她的背。 “夫君，不必多想，你杀的都是敌人，而且是毫无底线的人渣。”余音要减轻她的负罪感。 “夫人，从前我杀人从来没有痛快的感觉，我觉得我病了。” 平静下来后，郑旦发觉自己心态不正常，救下徒弟的喜悦化为担忧。 “夫君不必多想，现在我们先离开罢。”余音揽着郑旦的腰，“兰儿你在做甚么？” 洛兰走到两位巫师身边，捡起那块竹简和青铜小钟，“师母，这是两位巫师和师父斗法用的巫器，我觉得有用。” “哦？拿来给我。”余音接过小钟，右食指轻轻一弹。 “叮……” 清脆悠扬的钟声传来，三个人觉得心神一清，小型青铜钟的敲击声音调比大钟的更高。 “这小钟不简单，依我看对夫君有一定作用。” 余音想起钟声代表的意义，晨钟暮鼓，说明钟声可以让人变得宁静，甚至让人醒悟。 她想起楚国有一套巫器编钟，如果能经常倾听，说不定郑旦的心境问题很快就能解决。 在鄀都时，乐尹钟建曾邀请她去听编钟演奏乐，没想到后来被迫离开了楚国。 现在看来，这很可能是解决郑旦心境失衡问题的契机。 编钟作为祭祀时常用乐器，一直是楚王室最热爱的乐器，十多年前吴国攻破郢都后把楚国的九龙钟毁掉，钟建主持了重铸编钟的工作。 但要听编钟演奏绕不过楚王，这事不好解决，“对了，按照楚国传统，吴国攻打陈国，作为盟友，楚王定然会御驾亲征，到时候帮他们一次，楚王说不定会把我们奉为坐上宾。” 这并不奇怪，楚国和越国的盟友关系是以楚国为主的，本质上是晋先扶植吴国对抗楚国，楚国效仿也扶植越国对抗吴国。 只要对楚国有恩，越国的事并不值得楚人再次追究。 “那就如夫人所言，我们去陈国。”郑旦明白余音心忧自己，欣然同意道。 “这卷竹简暂时不明，有空也要研究一下。”余音收起竹简，“兰儿，快跟上。” 三人走回游鱼所站之处，看到他把一群城卫兵捆缚起来，余音暗暗点头，有个帮手也好。 四人扔下城卫兵，不慌不忙地去逛逵市去了，买好常用物品和食物后，当天出发向陈国走去。 且说楚王带兵支援陈国，从鄀都发兵前往城父超过千里，以楚师的行军速度，至少要大半个月才会到达。 余音几人虽然不了解楚师驻军地点，但必然是在吴师所在柤（音同租）地附近，所以她们也不急着赶路。 第67章 门派与修炼体系 出了郑城后，余音才向洛兰介绍游鱼。 “你就是游鱼？”洛兰好奇的看着高大粗壮的游鱼，这人有两个她那么高。 “少主，有何吩咐？” 游鱼昨夜选择当仆役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选择，所以他很快就代入自己的身份。 “不用叫少主，叫我小名兰儿。”洛兰不太适应别人用的敬称。 “是，少主。”游鱼低首道。 看着游鱼一板一眼地回礼，洛兰感到非常无趣，无视之。 从郑城到陈国，比较轻松的方式是坐船，沿着洧水顺流而下，到达下游的颍水或沙水，两处都有部分坐落在陈国境内。 余音让游鱼去买来两艘并联的游船（舫），余音和郑旦在一艘，游鱼和洛兰一艘。 游鱼彻底成了苦力，他一人控制着两船顺流而下，向着东南方向漂流而去，下游目的地是古江淮平原。 出发当夜，星光灿烂，余音两人各自练完气后，躺在铺上兽毛的床上，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余音被看得春心大动，正要发动弱点攻击，却听郑旦先开口说话了。 “夫人，我该如何安置游鱼？”郑旦想过收下游鱼有用处，但还没决定具体事务。 “夫君，你要建立门派可以先立个外门，有些事女子不便去做，交给外门正好。而游鱼就让他做第一代外门长老罢。”余音想起前世看过的修真小说里的门派制度。 郑旦疑惑地问道：“门派为何要分内外？” “日常事务最好交给外门处理。内门弟子主要负责修行还有发展修仙理论，把时间用于琐事不利于修行。同样也要给外门弟子一点希望，他们无法进入内门，但只要资历和功劳足够也可以升为外门长老，获得更好的修行法门。”余音越说越离谱，完全忘记门派还没建立的事。 “假如有一日外门超过内门，那我这门派岂不是会有分裂的危机？甚至外门反客为主，女子反被奴役压迫……”郑旦的目的是提升女子的实力，而不是为了建立门派，发展势力。 “夫君可以寻找一处洞天福地作门派地址，内门在内，外门在外，你的担忧也就无需在意了。”余音很快就想到解决办法。 “洞天福地何等罕见，怎可能想有就有？”自然诞生的洞天福地是天然关闭的，所以余音她们走过那么多处也没能找到一个。 去年郑旦派出的人可以找到会稽山福地也是运气，因为越女很少关闭福地。 “等我望气术大成，我一定给你找个大型洞天做门派。不过我希望姐姐能解锁新的姿势。” “哼，满脑子都是那种事，一会姐姐会好好犒劳夫人的。”郑旦用不屑来掩盖心中羞涩。 郑旦思索着余音的建议，确实有些想法是可以直接借鉴的。 “夫人所说修仙理论又该如何做？”郑旦没想到建立门派竟然有这么多门道。 “当今天下修仙还只是萌芽时代，比起仙界差得可太远了。不但没有丹器符阵体系，而且天地人神鬼五仙论也没成体系……” 余音已经见识过剑仙、地仙雏形，其余的类别也有一点苗头，比如会稽山的简易阵法，地道和阵道也有一定关系。 “停，夫人给我细说一下丹器符阵，天地人神鬼两个体系。”郑旦的兴趣被勾起，原来仙道选比她想象的更加博大精深。 “丹道、器道、符道、阵道，天仙地仙人仙神仙鬼仙。”余音把记忆里修仙的主要流派总结了一下，还有些罕见的小流派她觉得没必要细说。 “那我剑仙算是哪个体系？”郑旦见余音说的九个主要流派都没提到剑仙，“莫非剑仙属于器道？” “可以这么理解，法境之后你们剑修开始与剑开始建立联系，从练气、练神、练虚到合道都离不开手中的剑，这不是器修是什么？” 虽然余音不是剑修，但一路走来她早就摸清了郑旦的修行方法，结合记忆把剑修的修行本质说了出来。 “师父没说过剑修是什么，只是传授了如何修炼的法门。”听了这番话，郑旦对剑修的领悟更加深了一层。 “所以夫君你要么以渊虹剑为本命法宝，要么尽快去找欧冶子老头给你铸新剑。” “以我如今的心境，不必着急这件事，当务之急还是以修心为重。”昨夜郑旦反思自省后，明白一味追求速度不是正道。 “那夫人你修的可是地仙之道？”郑旦也看过《地道真解》上半部，似乎可以归类为地仙典籍。 “不一样，我修的是道，而不是仙。在拿到这本书之前我确实想过修仙，后来我改变主意了。”余音的野心比郑旦大得多，但是这件事涉及到后世，她没法解释。 “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在郑旦看来，修仙和修道是等同的。 “修仙是以成仙为目的，修道是以成道为目的，最终达到与道同在的境界。” “夫人你为什么这么做？”郑旦总算明白余音的路比修仙更加艰难，结果只有道未成人先死。 不是谁都能学道祖的，余音确实有点不知天高地厚，虽然余音未必能成仙，但修仙比修道容易得多是肯定的。 “你不活着就算我成仙又有什么用？”郑旦一想到以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就觉得难过。 “夫君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成道的，只要你等我就好。”说这话时余音不敢看郑旦的眼睛，她这想法确实很自私。 郑旦看出余音的愧疚，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而愧，“夫人你看着我，向我保证。” “我保证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收起愧疚，余音看着郑旦的眼睛道。 害怕郑旦精神状态出现不稳，余音决定转移她的注意力，翻身趴在郑旦身上，“还不解锁新姿势？” 被打断思绪，郑旦也不再多想，只是低声问道：“我要怎样做？” “我们互相煮面给对方吃。”余音早就想这么做了，不过郑旦一直拒绝。 “不要……” “夫君你答应过的，不许反悔。” 停靠在岸边的船轻轻摇晃起来，很轻微，船身在水面荡开一阵阵小小的波纹。 第68章 到达陈国 上巳祓禊 陈国是虞舜后裔的封国，西周武王灭商后，追封五帝后裔，而陈国开国国君妫（音同归）满被封为侯爵。 陈国最初被封于中原时与蔡、郑、宋同为中原大国，然而随着齐、楚、晋相继强盛起来，陈国沦为和郑国一样的大国附属国。 到春秋中后期时陈国国力日趋衰微，郑国在面对晋楚等一流强国时还能有一定底气。 陈国面对晋楚争霸时的策略与郑国相似，晋来附晋，楚来服楚。 除了自身弱小外，实行摇摆策略也是陈国经常遭受攻伐的原因。 至今陈国已被楚国两次灭国，又两次复国。 第一次灭国在百年前，陈灵公、大夫孔宁、仪行父与夏姬通奸的事激怒其子夏徵舒，夏徵舒射杀陈灵公后自立为陈侯，后被楚庄王击杀。 第二次是楚灵王，他听说陈国内乱，派出公子弃疾伐陈，陈侯逃到郑国去，陈国被灭，公子弃疾被灵王封为陈公。 后来公子弃疾杀死灵王，自立为楚王，是为平王，当今楚王熊壬之父，平王为了得到诸侯的支持，再次让陈国复国。 …… 陈国巫鬼之风盛行，但又与楚国有所不同，陈国在远古时代是东夷人的一支，继承了东夷人的生殖崇拜文化，发展到如今，陈国的巫事主要以求子为主。 …… 洧水进入陈国后汇入颍水，但陈国境内颍水又有支流沙水，沙水流经陈国中部，而颍水干流在南部边境，所以余音选择顺着沙水方向前进。 暮春三月初，前往陈城的两岸开满桃花，粉色花瓣随着春风飞扬，洒满地面。 香气扑面，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由于洛兰晕船，前往陈国的行程被拖慢，余音四人到达陈国陈县附近时，时间已是三月的上巳节。 到达陈城附近时，这一日正好陈国举行上巳节活动，这一天也是青年男女最喜欢的节日之一。 因为在这一天青年男女可以在水边自由相会，谈情说爱，是华夏最早的情人节。 弃船登岸后，余音四人去参观女巫举行的巫术仪式，数千上万人围成一个巨大的圈子。 “游鱼，我要举高高。”经过一段时间后，洛兰也习惯了游鱼的存在，所以她想让游鱼把她举起来看巫术仪式。 “是，少主。”游鱼恭声应道，接着把洛兰放上他的肩部。 “我们郑国往年也有这个节日的，可是以前我父亲不让看。”洛兰突然想起过世不久的洛田，现在可以看，父亲却已不在。 “少主……”游鱼欲言又止，他听余音说过洛田的事。 同为武士后代，他很能理解洛兰的心态，武士是高危职业，很容易战死沙场。 水边的高台上，一位身穿素白巫袍，头上插着青色鸟羽，脸上戴着鸟型面具的女巫正在进行着降神仪式。 女巫的身前是一个临时的八卦型祭坛，祭坛上摆着三牲牛羊猪，还有上巳节准备的兰花香草。 “……请伟大的高禖神降临……” 就在女巫念诵完最后一句祭词后，她忽然变得威严起来，存在感强烈得占据了沙水边所有的空间。 嬉闹的人群也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开始祈求“女巫”为他们拔除疾病和不祥。 “女巫”挥手向着沙水释放了一个疑似净化类的神术，一道青色光芒由轻飘飘地落在沙水上，沙水瞬间变得更加清澈。 只是水中不时地泛起青色的烟雾，说明这个神术不止是净化那么简单。 “这位神明比在郑国春社那位强大得多了，可能是因为各国都供奉祂的缘故。”郑旦用剑心感应并不会引来神明的关注。 而余音就不敢用望气术观看这位神明，直视神明的行为很容易激怒神明。 “和你师父相比怎样？” “或许是师父更强，毕竟祂不是司职战斗的神明。” 高禖是婚姻与生育之神，是陈国人信奉的主神之一。 由于受天条限制，高禖神很快就离开了她降临的女巫，所以女巫受到的伤害并不大，反而有部分神力保留下来。 女巫对着祭坛上高禖神的木像施礼后，右手拿起一把兰花香草，继续主持祓禊仪式。 “……万民下水沐浴。”女巫说完就把手中香草放进高台下的池水中，这是上层贵族专用的池子，祭祀过神明的香草消灾禳疾更好。 最终仪式是祓除（音同伏系）畔浴，目的是洁净身体、避邪、去除晦气。 接下来是古代大型“天体浴”场面，数千上万人脱掉身上的衣服走进水里，人们在这时坦诚相见。 年轻未婚男女这时互相欣赏着对方，已婚的则希望通过在水中沐浴让自己怀孕生育。 “你来追我呀，如果你追到我，我就让你……”这是一名少女，正在水中和恋人嬉戏。 “我来了，别走……”少女的恋人。 “伟大的高禖神，请保佑我生个健康壮实的儿子……”虔诚祈祷求子的已婚妇女。 “神明请让我百病全消，长命百岁。”贪心的老头。 “啧，古人真是开放，动不动就果聊。不过我喜欢，好多漂亮妹子。”难得可以正大光明的看美女，余音一边欣赏一边评分。 “……”郑旦掐着余音的腰部软肉，“哼！夫人这么喜欢怎么不下去？” “夫君，我是在用望气术看这水，这水真有意思，好白好大……”余音喃喃地道。 “哦？那你为何不下去亲自感受一下这水？”郑旦声音变得冰冷起来。 “我的身体只有夫君能看。”意识到郑旦有发飙的趋势，余音不敢再看。 “她们哪有夫君好看，夫君的东西半球完美无暇，手感酥软滑嫩，面容姿色更是超过满分，气质仙气飘飘，持久力比她们高一百倍……”余音开始赞美郑旦，只是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去。 “走罢，陈城肯定可以打听到楚王驻扎在哪座城。”郑旦醋劲过去，拽着余音向着北部的陈城走去。 自从郑旦精神出问题后，不止易怒，醋劲也变大起来，余音这段时间都得小心应付。 “兰儿……快跟上来。”余音大声呼唤落在后面的洛兰和游鱼两人。 第69章 到达陈城 孔子被困 陈城所在被称为宛丘，远古时代青帝太昊在此建都，因为这里四周高，中央低，形似碗，故称宛丘。 后来炎帝也曾在此建都，只是古代的宛丘城早已随着历史而消失，只留下一座高台。 余音一行四人离开沙水前往陈城，来到陈城东南方的古宛丘城遗址，遗址是一处高台，余音和郑旦两人隐隐觉得这处高台十分古怪。 余音用望气术一看，只见一个虚幻残破的淡金色先天八卦图包裹着高台，整个宛丘的天地元气都被纳入八卦图中。 八卦中央充满了实质化的天地元气，肉眼不见，但在望气术的视界下却仿如万物之始。 “这是先天八卦阵？”余音看着眼前残破的阵图，“可惜，若是完整阵图，阵图里的天地元气逆反先天化为天地本源，那才算是天材地宝。” 远古练气士的修炼就是把吸收的天地元气逐步逆炼为天地本源的过程，最终人与本源同在，化身成仙。 相比起当今初生的仙道，练气士的修行就是水磨工夫，对修行者资质要求更高。 所以古代有不少练气士是兼职的，他们会利用不同道路辅助修行，比如黄帝和鬻子（鬻熊的敬称）。 黄帝从素女那学到双修术和医术，以阴阳双修辅助练气逆炼本源，最终御女三千飞升。 鬻子兼职巫师，发展出道的雏形，可惜功败垂成，未能完美融合练气士和巫师体系，最终走火入魔而死。 …… “若是真有好东西哪可能留到今日？”郑旦不以为然地道。 “也是。这处高台不能修复，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余音还没达到改换地势，调理地气的境界，等她可以做到改变地势就更没必要来这里修行了。 看着八卦图指示的方位，余音觉得十分别扭，有种方位错乱的感觉。 当年太昊面南创先天八卦，定天地方位，所以和后世普遍面朝正北，规定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方位指向相反。 乾在南在上，坤在北在下，离在东在左，水在坎在右…… 文王开创的后天八卦也是相似指向，只是卦位指示经过调整而已，同样是面朝正南定方位。 后世风水师中的理气派，引入先后天八卦，把地气的流转变化规律弄得十分复杂，再糅合儒家思想，发展成完全脱离现实的玄学，绝大多风水流派各自的理论不同，同一个地形常常会得出相反看法。 …… 高台的西北处是陈城，陈国首位国君陈胡公满筑造陈城后，迎娶周武王大姬（大女儿）为妻。 当年大姬曾在宛丘高台上祭祀神明求子，没过多久果然有孕，于是越发热衷于举行巫事。 “同样是都城，陈城比郑城小得多了。不过这防卫工事却比郑城更完善。” 看着郭城外众多类似护城河的小沟渠，余音觉得陈城人一定很怕死。 “连郑国都无法抵御晋楚攻伐，陈国这帮愚蠢的贵族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还妄想依靠城墙阻挡敌人。”郑旦不屑地道。 “嘘，要进城了。”面对毒舌化的郑旦，余音感到很无奈，练功出岔子的人惹不起。 众人从南门进入陈城，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大片湖水，湖中小荷才露尖尖角，蒲草发新绿，几只白鹤在湖中水面上飞翔。 “呀，城里面竟然这么漂亮，好大的湖泊。”洛兰从有气无力变得充满活力。 “先安顿下来，到时候让游鱼带你来这里玩。”余音觉得这是和郑旦独处的机会。 “师父你们不一起吗？” “我们有事要做。”余音抢在郑旦开口前回道。 郑旦心知肚明，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余音。 余音用望气术看了一下人气集中的地方之后找到了住处所在，人多的地方往往是市场和逆旅所在。 “嗯，找住处要去城北。” 城北也是当年车裂处死夏徵舒的地方，市场也在城北。 城南和城东分别是湖泊和大水池，诗三百中《国风·陈风·东门之池》里说陈城东门有个大池，可以沤麻。 四人安顿下来，用过饭后，余音叫上郑旦出了北城门，向着东北方向走去。 那里是太昊陵所在，先前她用望气术去看，却甚么也没发现。 按照周人的神话传说，太昊伏羲氏是东方青帝，是太古天皇伏羲的后裔，同为伏羲后裔的还有西方白帝，少昊金天氏。 太昊是五帝之一，自然不会真的死去，陵墓里安葬的很可能是他的凡躯。 …… 蔡国北部，一行十数人往着陈国城父方向走去，他们是受楚王熊壬邀请的孔子及其弟子。 孔子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额头宽大，身高九尺六寸，面容瘦削，面白无须，身穿素色葛衣。 身后弟子有颜回、子贡、子路、公良孺、曾参、曾点、子羔、言偃，还有八个雇佣的仆役。 却说去年孔子拜访叶公沈诸梁，两人初时十分投契，后来两人理念不合，孔子与弟子只得灰溜溜地离去，他们准备再次返回陈国去。 只是孔子年过六旬，身体不比年轻时，每日行走不远就需要休息一阵，所以直到今日才走到陈蔡两国边境处。 今日正好来到一处小小的聚落前，他们准备在此休息一天。 还没等他们进入，聚落里突然涌出上百个拿着武器的农夫，孔子和他的弟子们都被包围住了。 “你们是何人？为何阻拦我等去路？”公良孺作为孔子的护卫，他准备和这帮人交涉。 “你们别想过去，我们受大夫们的命令，在此困住你们。”一个身穿黑色野猪皮甲的头目远远地回应了一句后不再开口。 就算巧舌如簧的子贡上前说理也没用，因为命令他们的大夫说过，有个叫子贡的人一句话都不要信。 “老师，这可如何是好？”心急的子路看着眼前的困境不禁把脱困的希望寄托在孔子身上。 “等。”孔子面色平静地道。 “等着做甚么？”子路拔出身上的剑，“子正（公良孺），我们带领仆役一起杀出去。” “师兄少安毋躁，我们首要任务是保护老师。”公良孺虽然武力过人，但他不认为他们几个能打得过上百人。 “哎，那就等着。”子路天性冲动，但并不愚蠢，怒气过后也就安静下来。 第70章 楚师 太昊 孔子 阿青 经过大半个月快速行军，楚师终于到达陈国城父，楚王一声令下，大军开始在城外就地扎营。 熊壬让左右叫来令尹子西、司马子期和弟弟子闾，此次亲征，他是带着一雪前耻的想法前来的，他要重聚楚人的战魂。 复国以来，熊壬率兵消灭了背叛楚国的顿国、胡国，这是复仇，也是练兵。 同样被消灭的是楚国境内的夷虎部落，所以今日他有底气有信心打赢吴师。 “臣等见过大王。”令尹子西、司马子期和王子闾来到楚王帐篷中同时行礼。 “众卿平身，对于这一仗你们有何想法？” “回大王，我们只需以堂皇之师正面迎战即可，以我楚国今日强兵，何惧吴人？”子西微微上前拱手道。 “子西兄长所言甚是。”司马子期认同道。 王子闾同样点头认可。 “此战便由子期领兵出战，子西居中策应，子闾领一支偏师埋伏一侧，以防备吴人率军偷袭。”熊壬一锤定音。 …… 太昊陵前的坡地上长满了蓍草，据说太昊伏羲氏当年就是用蓍草创始先天八卦。 眼前的太昊陵是两百多年前建立，余音用望气术观察着眼前这座平平无奇的陵墓，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再怎么说也是五帝之一，祂的陵墓就甚么也没留下？ “夫君可有发现奇异之处？”余音不死心地求助郑旦。 郑旦缓缓摇头，“剑心无反应。” “算了，来到祂面前，礼拜一下也是应该的。”余音一向敬仰先贤的功业，他们对华夏的贡献理应被后人铭记。 整理衣服仪容后，余音神色庄重地走到帝陵里的太昊像面前，恭敬地躬身三拜。 三拜过后，余音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星空之间，星空之上布满星辰，她吃惊地左顾右盼，却毫无所见。 “可是青帝当面？”余音试探着询问，“帝君邀凡女来此有何旨意？” 漫天星辰突然向着余音身前汇聚，化为一道模糊的影子，“我只是本体的一缕神意所化，受了你的参拜，发现你神魂有异，邀你过来一观，原来是那位所为。” “那位是谁？”余音听到眼前青帝神意知道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的人是谁，情不自禁地求问道。 “不可说，你来此世因由并非如那人所说，不过拥有足够的力量是不会错的。”青帝神意摇首道。 “最烦你们这些行事遮遮掩掩的人了。”余音还以为可以得到答案，大失所望之下也不管眼前是谁，开口抱怨道。 “呵呵呵，既然有缘，我就送你一个小小的见面礼罢。” 星光所化人影轻轻一指余音，一道微小的光芒投入余音神魂中消失不见。 “夫人，夫人？快醒醒。” 刚从星空中出来，余音就听到郑旦在呼唤她，“夫君不必担忧，我没事。” “我见你三拜之后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还以为你出事了。”郑旦松了口气道。 “没事，方才太昊的神意请我吃饭呢。”余音没法说自己的事，只好胡编了借口。 “哼，不说就算。”郑旦可以猜得到余音有难言之隐，但还是不开心。 女人都这样，总希望自己的恋人对自己没有秘密。 “夫君，该回去了。等晚上我给你说个故事，关于百花仙子第二次转世的故事。”余音怕郑旦生气，只得以百合花系列第二篇转移她的注意力。 郑旦回头看着太昊像，感觉这神像似乎缩小了一点，这怎么可能？她摇摇头把这奇怪的想法收起。 回去的路上，余音在“阅读”青帝送给她的小礼物，其实就是补全后的《地道真解》，甚至包括道境后的内容，只是余音现在看不到而已。 对青帝来说，推演补全地道的修行法门不费吹灰之力，因为他创始的先天八卦和地道修行关联性很大，所以才能以区区一缕神意补全这部道典，只是把道烙印给余音神魂的对神意的消耗颇大。 难得获得完整的修行法门，余音决定停留陈城一段时间，城外的高台虽然残破，但也算是个不错的风水宝地。 …… 另一边，孔子及其弟子被困在陈、蔡两国间的野外，粮食被消耗殆尽，只得以野菜煮汤度日。 众弟子轻的被饿得浑身发软，严重的已经病倒在地，子路也被饿得失去力气，不再叫嚷着打出去。 这一天子路又再向孔子抱怨着，“君子也会有穷途末路的时候吗？” “君子在穷途末路时还能坚守节操不动摇，小人在穷途末路时就会失去理智，什么过火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孔子看着愤怒的子路道。 “我们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孔子询问子路。 “大概是因为我们德行和智谋不足，所以人家不让我们通过这里。”子贡不假思索地道。 “你错了，如果德行足够就行，那伯夷和叔齐就不会饿死在首阳山了。如果智谋足够就行，那比干也不会被剖心而死了。”孔子意有所指地道。 子贡听着这话，忽然明白，老师指的是力量不足，但孔子又不能明说，只好拐着弯问他这个问题让他领悟。 孔子言传身教了大半辈子的仁和礼，如今却只能依靠力来拯救自己，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一件很打脸的事。 “那老师，我暗中离开去向楚王求救。”子贡决定在夜里用计吸引敌人注意力，他从暗处离开。 这个计谋不能人多，因为人多就会被发现。 这么说来老师也不是个迂腐的人，既然这样，老师为什么对国君的要求那么严格呢？ 想到这里，子贡忽然对孔子道：“老师你的道太难实现了，那些国家根本就做不到，为何你不降低一下自己的要求呢？” “赐啊，付出未必会有收获，但若因此而不精进自己的学说，却想着降低自己的要求以迎合别人，那说明你的志向还是不够大啊。”孔子严肃地道。 “如果是自己的道不足导致不被人接受，那是自己的耻辱，但如果是那些当权者不采纳老师的道，那就是那些当权者的耻辱了。”颜回坚定地站孔子一侧。 “姓颜的小伙子啊，如果你有钱我一定会做你的管家。”孔子欣慰地笑道。 颜回是孔子所有弟子中比较贫困的，孔子这是跟颜回开玩笑呢。 “……”看着和自己开玩笑的老师，颜回尴尬地摸摸鼻子。 …… 鄀都，这一天一位身着青衣的美貌少女来到这里，她身后背着一个大袋子，看上去十分沉重。 这名青衣少女看上去十五六岁，身材苗条，脸型圆润，大眼睛长睫毛，小鼻子小樱唇，看上去十分可爱。 她就是和余音、郑旦两人分开很久的阿青，她一路沿着余音两人的足迹走来，不知祸害了多少个图腾。 所有图腾都比她弱小，根本就无法躲避她的魔爪，因此她吃得不亦乐乎，实力也有了极大的提升。 直到今日，她来到鄀都，远远就看见一个虚幻的火凤图腾，这让她十分心动，她决定等待机会，只是这火凤实力比她还要强出一线，比她从前看到过的图腾都要强大得多。 “不知两位姐姐现在到了哪里，到时一定要让她们大吃一惊。”阿青喃喃地道。 第71章 吴楚交战 伯嚭毒计 城父，楚师派人骑着快马向驻扎在陈国柤地（徐州）的吴师递交战书。 第二日，收到楚国战书的吴王夫差叫来近臣伯嚭、大夫伍子胥、王孙洛、王子姑曹、大夫胥门巢和将军展如，商议作战计划。 夫差看上去年近四十，身穿朱袖黑袍，腰间系着白色的腰带。眼睛狭长，面容瘦削，三绺黑色长须，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精神。 “不曾想楚人出兵如此神速，我师已失去压服陈侯的时机，如今楚人来信邀战，诸位有何看法？”夫差心中恼怒，面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帐中众臣。 “臣以为如今楚人来势汹汹，不宜与其正面交战，应收缩兵力以待时机。” 伍子胥知道当今楚王已非年少可欺之时，楚国在熊壬的治理下，国内臣民一心，国势回升，已呈现出中兴之兆。 “非也，王上自继位以来，屡战屡胜，南灭越，北吞诸多小国，如今正是让陈国臣服为大王北伐齐国做准备之时，又岂能不战而退？楚国，先王之手下败将也，只要大王一声令下，俘虏楚王不过手到擒来而已。” 伯嚭听到自己的政敌竟然要夫差退守，心里不禁嘲笑伍子胥不懂为官之道。 夫差听着伯嚭的马屁，心中舒坦，脸上也绽放笑意，虽然他有自知之明，但喜欢听好话是人之常情。 “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楚国内有奸臣误国，外有我国攻其不备，方能一举攻破其国都。如今楚王远胜其父，又有令尹子西和司马子期两位贤臣辅佐，楚国势大，大王切不可小视。臣自为吴臣以来，无日不想报复楚国，只是如今时机未到，为吴国未来大计，也唯有按下灭族之恨。” 伍子胥再次反驳，他恨恨地看着自己的对头，自从复仇后，这伯嚭就开始和自己唱对台戏，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相助他。 听着伍子胥的劝告，夫差也明白楚国不好对付，但他仍不甘心，他的志向可是成为中原霸主，怎么可能就此退缩呢？于是他看向大夫胥门巢。 胥门巢见吴王看向自己，心中明白，这一仗是不能避免的了，“大王，臣巢请命为大王试探楚师。” “善，寡人命你率五旅（五千人）与楚人一战。再派出五百先锋军为你打头阵。”五千人对他吴国不下十万的总兵力来说正合适，也可由此判断楚人如今战斗力如何。 夫差叫来左右，给楚人递交应战书，时间定为三日后，地点在两城中间处。 伍子胥见吴王并不采纳自己的意见，心里不太爽快，但又无可奈何。 他一脸阴沉地退出中军大帐，后面的展如向他走来，“老师，大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懂。劝谏大王最好婉转一点。” “原来是如将军啊，不妨事的，大王也知道老夫一向直言，只恨那伯嚭忘恩负义处处与我做对。”看到是自己的学生，伍子胥苦大仇深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 比起伍子胥，展如无疑更懂得自保，所以他刚才即使不认同吴王的决定也不作声。 “老师要小心伯嚭，谗言杀人不见血呐。” …… 三日后，两城之间的一处平地上，楚吴双方人马加起来近十万人陈兵两边对峙。 虽然每一方真正作战的只有五千人，但为免敌人耍阴谋诡计，两师都派出绝大部分兵力前来压阵。 按理说吴人诡计多端，深得疲敌战术的精髓，是不会像中原列国一样讲究作战礼仪的，只不过现在吴国的目的是试探楚国实力，所以才会接受战书。 楚人领兵的是司马子期，他率领五千兵马，共五十乘战车，每乘战车左右后方是将近百人。 楚人全军身着黑色犀牛皮甲，手执木柄青铜长矛，黑压压一片看上去犹如来自地狱的鬼神。 楚人雪耻的机会来了，司马子期心中激动地想着，这次拿出秘密武器，一定能大败吴人。 而吴师由胥门巢统率的五千兵马全军赤色，从头盔、战甲到弓箭全是赤红色。这是吴人三军中的上军，在远处压阵的吴王中军全身白色，右军全身玄色。 人一过千，彻地连天，双方摆好阵势后，击鼓奏乐。 随着鼓声响起，楚师战车开始加速，每乘战车四匹健马开始拉着沉重的战车奔跑起来，马蹄踩踏得地面震动起来，后面士兵跟着战车冲向敌人。 反观吴师，他们派出五百精壮高大的士兵，还有三百悍不畏死的囚犯充当先锋军。 每人都拿着一块远比中原盾牌更大的犀牛皮木盾，他们以此阻挡楚师战车的冲锋。 十几息后，两军对撞，“轰”，一部分吴人先锋军都被撞得飞起摔在地上，被撞得血肉模糊，但是有不少壮士和囚犯竟然联手挡下了五十乘战车的冲击。 楚人正要交战，但剩下的先锋军死士却纷纷让开，突然后面传来吴师战车冲锋的隆隆声，从前吴师就曾用这招大败楚师多次。 但楚人这次再也不会被同样的战术打败了，这时阵中走出近千士兵，他们却不慌不忙地从背后拿出一把大弩和一把弓箭。 司马子期通过击鼓传令，再通过每一卒（百人）的卒长传递射箭和发射弩箭的时机。 “射！” 首先是弓箭，近千人一起向着敌人抛射，一瞬间整个天空都布满了弓箭，如潮水般喷涌向敌人。 紧接着是直射敌人的弩箭，这才是大杀器，虽然楚人善射，但远远地抛射威力一般，准度不高，敌人的皮甲防御力不弱，很难造成有效杀伤。 弩箭就不同了，近中程的弩箭对犀牛皮的杀伤不是抛射的弓箭能比的。 冲锋中的吴人战车和徒兵看着先后两千箭枝扑向自己，一个个被吓得面无人色。 吴人第一轮冲阵的近千人瞬间倒下一大半，特别是冲在前方的战车所有战马都被射杀，停在身后远处，走在前面的徒兵见到战车停下，不由得进退失据。 楚人弓手再次射出一波弓箭，吴师士兵被杀得只剩数十人，后面阵中的吴兵士气低落，被放下弓弩的楚人士兵冲上去追杀。 被追杀的残兵向着后阵跑去，连带着后方阵型大乱，引发了更大的混乱。 很快，司马子期见到战胜敌人的时机，下令后面的长矛兵跟上追杀溃兵。 远处斜坡上的吴王夫差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楚人这种类似弓箭的武器威力大出他预料之外，这次试探失败了。注 就连他被楚人的新型兵器吓得胆寒，有了这种利器，战车还有甚么用？ “撤，快撤！” 吴王站在战车上亲自击鼓传讯，敲打出撤退的鼓声。 楚人这边，司马子期和楚王也不下令追击，任由吴王下令撤退。 “可惜，若是能有一万弩箭，寡人一定要吴人有来无回。”熊壬对拱卫他左右的子西和王子闾道。 令尹子西不以为然地道：“这弩箭虽然威力颇大，然而再次上弩并不方便，在交战中难以追击敌人。” “若是成立专门的弩骑兵呢？只要有足够的战马，以后我楚国必将称霸天下。”子闾一脸兴奋地道。 “我楚国何来足够战马？更别说养马耗费甚巨。”令尹子西再次泼冷水道。 “我们与秦人一向亲近，可以通过和秦人交易换来大量战马，总有一日我楚国能建立弩骑兵的，未来的战争中弓弩一定会成为左右战争的重要利器。”子闾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该是回去的时候了，想必吴王很快就能反应过来，我们的弩箭根本就无法攻城。他们只需固守城池，我们也无可奈何。”熊壬打断两人的辩论，最近奔波劳累太多，他需要早点返回休养。 …… 返回到城父时已是第二天，熊壬和随军出征的越姬和蔡姬一同在帐中弈棋，不是围棋，而是五子棋。 “爱妃，你们又输了，愿赌服输，今夜你们可要一起服侍寡人。”熊壬放下棋盘中的白子，连成一线的五颗白子宣告着黑子的失败。 “妾身服输，晚上会和越姬妹妹好好服侍大王的。”蔡姬挑衅地看向越姬，她想看看一向守礼的越姬该作如何反应。 越姬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熊壬与蔡姬，她原本是不同意打赌的，但这两人趁着战胜吴人的兴致提出打赌的事，只好答应。 原本她以为两人一定不会输，可她低估了蔡姬的不要脸程度，蔡姬不但不和她联手，反而让着楚王，结果她越姬栽了。 “好，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越姬无奈地点头道。 越姬是个十分守信的人，熊壬和蔡姬也是利用了她的性格做的局。 “妾身去安排晚膳。”蔡姬一脸得意地离开大帐，看着越姬的反应，她觉得很有趣。 …… “报……”这时一名传令兵走进大帐中，“大王，有位自称端木赐的文士求见。” “端木赐？嗯，原来是子贡先生。宣他进来。”熊壬忽然想起他邀请孔子的事。 …… “端木赐见过大王。”端木赐向端坐的熊壬行礼道。 “子贡先生有何要事？”熊壬疑惑地道，他派人去请孔子已经好多天了，人没见到他弟子却先来了。 “回大王，我老师和众位师兄弟被人围困在陈、蔡两国边界，还请大王发兵救助。” “竟有此事？”熊壬这才明白孔子没来到的原因，“围困你们的人有多少？又是何人指使？” “据草民所见，围困我们的是一群服徭役的平民。”端木赐猜测是贵族所为，具体是谁却不清楚。 “去叫上两卒士兵跟子贡先生去救人。”熊壬决定派出两百人去救孔子。 “端木赐多谢大王。” …… “你们有何对策？”吴王夫差回到大本营后，也回过神来，楚人不追击说明他们的弩箭也不多。 “大王，臣以为楚人只要失去楚王，剩下的臣子再如何贤良也无用。”伯嚭突然心生一计，他觉得这个计划很可能会成功。 “哦？太宰有何良策？”夫差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苦于没有好的办法。 “臣听说楚王患有心病，我们只要诅咒楚王让其发病，以后楚国又有何可惧？”伯嚭继续卖关子。 “一国之君王又岂会轻易被诅咒，荒谬。”伍子胥也想要熊壬的命，很多方法他也有想过。 “嘿，我们可血祭河伯，请求河伯诅咒他。”伯嚭洋洋得意地抚着胡子，“若楚王仍在楚国，河伯诅咒也无用，若楚王身体无疾，诅咒也无法杀死他，然而他心病在身，再遇上河伯的诅咒，他必死无疑。” “妙啊，真不愧是寡人的太宰。”夫差想到可以除去一大敌，喜形于色，“来人，去抓来一千陈国奴隶和平民，寡人要亲自祭祀河伯。” “大王，祭祀河伯的时间尚需等待，我等只需和楚师对峙一阵就可让陈国前来附庸。”伯嚭提醒道。 这时伍子胥也不再反对，当年追杀熊壬的事本来就有他的推动，如今十多年过去，终于得偿所愿，他当然不会反对，即使牺牲一千陈人也在所不惜。 “没错，在楚王死去之前，我军先紧守城池。”夫差传命下去，吴师各人纷纷准备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第72章 武典出世 孔子见王 陈国国君以国为氏，爵位为侯，现任国君叫陈越。 陈越得到楚王驻军城父的消息，心中的恐惧散去。 楚国被攻破那年吴王阖闾让他的先父陈怀公去吴国朝拜，陈怀公称病没去，四年后阖闾再次邀请，陈怀公迫于压力去了吴国，结果死在吴国。 所以只要没到最后他是不会臣服吴王的，他可不想被软禁至死，况且陈国离楚国更近，而吴国相距甚远。 他害怕臣服吴国会激怒楚国，到时候吴国救援不及，陈国很可能会再次被灭。 陈越放下心来，召来宠姬，虽然是白日，但他需要女人来好好释放一下压力。 …… 陈城东南的高台上，余音四人全部在这里修行。 这里是风水宝地，非常适合作为练功场。 洛兰练习的是初级剑术，当前阶段她主要是以锻炼身体为主，招式不是重心。 游鱼修行的却是余音自己修改的功法，她把前世的马步桩和军体拳，结合今生学会的剑术、剑法和游鱼自身的身体条件，编造了一套不伦不类的功法。 虽然不伦不类，但却是她依据人气三分阴七分阳的特性，以望气术为指导，尝试创造出的一套适合战场的功法。 因为游鱼虽然逃离了郑国，但他仍然向往战场立功，所以在余音提出让他当试验人的时候请求学战场功法。 修炼了望气术之后，余音目前还看不见别人的三魂七魄，但可以内视己身，找到了自己的七魄所在，或许是望气术境界不够的原因，三魂还没能看到。 天冲魄、灵慧魄、气魄、力魄、中枢魄、精魄、英魄，分别对应头顶、眉心、喉咙、心脏、肚脐、会阴、后庭七个部位。 找到七魄和肉身直接关联的七个部位后，她通过指点游鱼练习不同的动作，来确认锻炼效果，最终一步步试验出最优的修炼动作和方式。 其中力魄和心脏有关，同时也连结着双手手心和双脚脚心，是和武士相关性最高的七魄之一，影响着武士的力量和速度。 相关性其次的是气魄和中枢魄，关系着一个人的耐力和平衡性，可以说这三个魄决定了一个武士的基础实力。 总而言之，这套功法是练力量、速度、耐力和平衡性的基础功法，是类似桩功一样的基本功，而不是招式。 余音这套功法的理念就是不依靠天地元气，而是利用人类自身的元气来增强体魄，以达到提高战斗力的效果。 回到住处时已是夜晚，余音拿出昨夜写好的竹简递给郑旦。 “夫君，我这套《武典》如何？”余音这套可以强化体魄的功法在很久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今日刚好初步完成。 看着竹简上的文字，郑旦发现有不少和剑仙修行相通的地方，猜测余音是借鉴了剑仙的修行方法，只不过是极度弱化版的，适合推广到天下。 “夫人不愧是曾经梦游仙界的天命之子，这套功法虽然是初创，但有朝一日定会改变世界。” 郑旦一脸崇拜地看着余音，这功法跟深奥和强大毫无关系，而是新开创一个流派，让武士走上修行道路。 创造功法最重要的是见识和思维能力，其次才是经验和境界，所以郑旦没能创造出和《武典》一个级别的功法。 “夫君过奖了，天命之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余音觉得自己和那些带着系统穿越的主角差远了，她怀疑她经历的是一场试练，只有试练才能解释她碰到的一切。 如果带着系统穿越，难度就太低了，根本达不到试练的效果。 “暂时只有上半部，可以先让游鱼试试效果，必然还有需要修改之处。”这也是余音能接受他跟着的原因，要不然她才不愿带着个电灯泡。 下半部余音暂时也没头绪，创造功法不是那么容易的。 “听说楚王把吴师打退了，不如我们多停留一段时间如何？”郑旦已经开始厌倦奔波的生活，她想安定一段时间。 “既然夫君有意留下，我当然听你的。”余音沉吟一下，“留着也是留着，我们最好在这建几间木房子住着。” “交给我来做罢。” “夫君记得让每间屋子相隔远一点，特别是游鱼住的。” “哼，夫人你的心里除了那事就没别的可想了？”郑旦一脸鄙视的看着余音。 “我心里想甚么，夫君如何得知？除非夫君与我心心相通。”余音说着把右手伸向郑旦的心口位置，“让我感受一下夫君的心。看看是不是真的相通。” 余音轻车熟路地将郑旦解除武装，把脸贴在郑旦的胸前，听着耳边传来的“砰砰”心跳声。 “夫君，我要是甚么意思？你要甚么。”余音轻轻摩擦着郑旦的身前两个肉包子。 郑旦被撩拨得面红耳赤，“我何时说过这话。” “我记得上一次你就是这么说的。”余音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调笑着。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郑旦坚决否认道。 “哦，是我记错了，你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余音把郑旦放平在床道。 “看来夫人忘了夫君的威严，让我好好教训一下你。”郑旦一把坐起，将余音放倒。 …… 端木赐带着楚王派出的两百精兵出发，返回孔子被困的地方时，孔子等人已快到油尽灯枯之时。 两百精锐士兵，一个冲阵，那些被征召来的役兵瞬间被打垮，跪地投降。 率领这二百人的是楚王的禁卫队卫长之一，名叫屈末，他让一位士兵把役兵的头目绑来。 “说，是谁指使你围困孔先生的？”屈末怒喝一声。 年近四十的役兵头目看上去饱经风霜，他低着头不作声，他的家人被幕后指使者控制着，他怎么敢泄露真相呢？ 屈末稚嫩的脸上随意地长着稀疏的胡茬，看上去十分青涩，但行事却十分狠辣。 见役兵头目不出声，他拔剑便砍，“啪嗒”，役兵头目的左手就这么掉在地上，而断口处鲜血喷溅，十分惊人。 “啊……” 无视痛得在地上嚎叫的役兵头目，他叫来第二个役兵，很快就得到孔子被围的原因。 原来是陈蔡两国大夫所为，他们认定如果楚国任用孔子，陈蔡两国的大夫自己一定会没好下场。 所以决定派出服徭役的士兵把孔子围困起来，不让他去见楚王。 …… 十天后，孔子被楚兵送到城父，楚王熊壬亲自来迎。 “寡人耳闻先生贤名已久，今日终于得见，请入内一聚。”熊壬看着“长相非凡”的孔子，一脸笑意道。 “外臣见过楚君。”孔子作了个标准的礼，他不说楚王而说楚君，因为他觉得子爵称王僭越太过了。 熊壬听到这称呼，心里有点不悦，这事关楚国国体，而不仅仅是他个人问题，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进入帐中，熊壬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久闻先生博学多才，寡人想知道先生对治国之道有何见解？” 孔子是很重视这次谈话的，因为这事关他的道能否被施行，由不得他不慎重。 “用道德来教化百姓，使他们有羞耻心；用礼来使君臣百姓尊卑有序，国内就不会产生混乱；用乐来团结百姓，让上下和谐。”孔子缓缓道。（注） 熊壬听了十分高兴，因为他正是这么做的，只是此前并没有总结过自己的经验。 熊壬又问起三皇五帝的治国之道，孔子一一作答。 …… 一番长谈下来，孔子认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施行自己大道的仁君，而熊壬也觉得自己找到了志同道合者。 在孔子退下后，他叫来令尹子西商议任用孔子及其弟子的事，并决定把七百里的土地封给孔子。 子西一听，心里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他问道：“大王的使者里可有如子贡一样的人才？” “没有。” 子西又问道：“大王的左右辅佐大臣，有像颜回这样的吗？” “没有。” 子西又问：“大王的将帅，有像子路这样的吗？” “没有。” 子西还问：“大王的各部主事官员，有像宰予这样的吗？” “没有。” 子西接着道：“况且我们楚国的祖先在受周天子分封时，封号是子爵，土地跟男爵相等，方圆五十里。现在孔丘讲述三皇五帝的治国方法，申明周公旦、召公奭辅佐周天子的事业，大王如果任用了他，那么楚国还能世世代代保有方圆几千里的土地吗？想当年文王在丰邑、武王在镐京，作为只有百里之地的主，最终能统治天下。现在如让孔丘拥有那七百城土地，再加上那些有才能的弟子辅佐，这不是楚国的福音啊。” 熊壬听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幸好有兄长劝告，不然楚国恐怕会步晋、鲁两国之后尘，诸侯失去权力，被内大夫架空，那时他就是楚国的罪人。 其后几日，熊壬依然和孔子讨论治国之道，却毫无表示。 孔子很快明白，楚国也不是他的归宿，心里十分失望之下，决定离开，前往卫国。 第73章 楚王病重 越姬自杀 一晃眼到了六月底，算起来，余音四人每日在陈城东南的高台上修行已三月有余。 这期间余音也曾派出游鱼去打听楚吴交战的战况，得知楚吴一直处于对峙状态，也就不急于前往。 余音每日以望气术观摩太昊遗迹，大有收获，已触摸到风水术士第二阶段的边，或许不用几年就可改换地形，改良小格局风水。 而洛兰也在充足食物调养下，身子变得圆润起来，同时学习剑术也大有进步，已完全熟悉初级剑术。 真正进步巨大的是游鱼，此时的游鱼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从前他的身形与普通壮士一样虎背熊腰。 如今再看，他一身肌肉变得内敛，粗壮的熊腰变得修长许多，对力量的控制今非昔比。 实力唯一不变的只有郑旦，她这段时日沉迷音乐，余音多年来听过的音乐被得去不少。 无心插柳之下，郑旦的心境竟然因此而变得平和许多，余音猜测是音乐能陶冶性情，有利于修行。 于是她建议郑旦学习几种乐器，比如古琴，在当今众多乐器中，余音除了编钟外，最喜欢的就是古琴。 “陈城不是可以安居之处，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余音见众人各有所获，当下决定去围观楚吴交战。 终于要上战场了，游鱼自觉战斗力大有进步，心里早就渴望以战斗验证自己的战斗力，和主母练习时一直被打击，实在没意思。 “战场都是尸体，我怕。”洛兰第一次见到尸体就是她父亲洛田，此后一直害怕和死亡相关的一切东西。 “徒儿，虽说修行不可沉迷于杀戮，但总是要见血的，我仙剑门不需要懦弱的弟子。”郑旦罕见地严肃。 “哦，徒儿记住了。”洛兰低下头应声道，心里却在提醒自己，不能怕。 …… 城父，熊壬召来众臣及将军。 “诸位，两军对峙已数月，如今我师已做好攻城准备，寡人准备即日进攻大冥。”熊壬已不准备继续等待下去，离开国都太久不是好事。 “喏！”众人早就取得共识。 按照楚国传统，出征前也会占卜。 熊壬叫来大长老熊焱，请他占卜进兵的吉凶。 “大王，这龟甲兆示进攻对大王不利。”熊焱心中一沉，有心劝告。 没等他开口，熊壬又开口问道：“那退兵又如何呢？” “仍然是不吉……”熊焱心中感觉不太妙，事情正在向国都占卜时的结果发展。 “从前我已经被吴人打败了一次，如果再败还不如死。抛弃盟约，逃避仇敌，也不如去死。同样是死，我宁愿死在仇敌手里。”熊壬已有面对死亡的觉悟，楚国从无逃跑一辈子的国王，身为楚王的骄傲不容他逃跑。 从前年幼，被吴国打败，主要错误不在于他，但如今却无法脱离关系，即使战死，那也是他必须面对的宿命。 大冥，吴师驻扎的地方。 七月初，吴人抓来一群陈国平民和奴隶，人数超过千人，把他们带到大冥城外所立祭坛之前。 因为是郊祭，所以巫师们立了祭坛。祭坛的下面却是一个联通河水的巨大池塘，是吴王派出士兵挖掘而成，然后引来河水。 祭坛上已准备好三牲，三牲后面是一位妙龄美貌少女，少女身后则是近千陈国的俘虏。 众多俘虏此时也明白自己将要作为人祭祭品，不由得恐慌地哭喊起来，只是他们说尽皆被捆缚四肢，一切不过是徒劳。 无视众多祭品的求饶哭喊，夫差头戴冠冕，身着玄色袍服，来到祭坛之前，大声喊道：“吉时已到，祭神开始。” 宣布完毕，夫差退到一旁。 主祭者来自姑苏城外巫山，吴国的大巫螝，身穿黑色巫袍，看上去年约四十，但若是细看他的双眼和深情，就会发现他远比实际看上去苍老得多。 他身后也是二十多位同样身着玄色巫袍的巫师，脸上画着黑色的水形纹身，他们有的开始奏乐，有的跳起巫舞。 祭祀河伯的巫舞动作有时看上去十分粗犷，张牙舞爪的，有时又安静优雅，温柔如水。 螝走到祭坛前开始大声地宣读祭文，“大河有神，德披苍生……今有楚君，不敬上神……谨告上神，伏惟尚飨！” 祭文先是跪舔一波河伯神威，说祂的恩德遍及天下苍生，再说祂从前跟着天帝混的时候，所做过的光辉往事，后面就报告说楚王不敬河伯，今日我们吴国将这一消息传达给大神，并送上祭品和美貌少女作为姬妾，请求河伯享用。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很难沟通河伯，在读完祭文之后，螝下令将所有祭品推落水中，献给河伯。 果然，在人祭之后，祭坛之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幻神躯，人身鱼尾。 一股浩荡神威轰然传来，所有祭拜的巫师和吴王都被这股浩然气势所震慑，不敢再看，全都跪伏在地。 河伯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面容俊美如女子，眼睛和鳞片呈琉璃之色，他俯视着大巫螝和吴王。 “祭品很好，汝等所求吾已知晓。” 说完后，河伯轻轻拍动鱼尾，释放神力，化为水浪卷起大池中的祭品，瞬间消失不见。 “大王，事已办好，老臣告退。”螝对夫差似乎并无敬意，或许是因为他上台后对螝不够重视的缘故。 当年阖闾在世时，螝时常得到人祭供奉，次数多，数量大，所以他现在很怀念阖闾的时代，可惜他不能参与反抗王室的行为。 “嗯，寡人已知晓。”夫差也急着回去享用越国送他的美女。 …… 另一边，河伯借着人祭的力量降临人间，消耗也是很大的，他更看重的是美貌的姬妾，而不是那点灵魂转化的力量收获。 河伯神力化身驾着水雾飞回黄河，开始施法，他必须借用黄河之力才能诅咒楚王，不是他弱，而是楚王和其他国君不同。 楚国的凤图腾实际上是火神祝融留在人间的化身，主要是收集信仰，而楚王既是火神后裔又是楚国巫长，所以会受到凤图腾的庇佑。 庇佑的范围主要是抵御诅咒攻击和法术攻击，并不包括刀兵攻击。 “当年汝奉黑帝之命绝地天通，让吾少了诸多乐趣，今日报复于汝后裔，算是还汝这一报。” 河伯作为低于火神一个位格的水神，两者之间天然关系就不好，再算上当年的事，自然乐得诅咒楚王。 “哗啦啦！” 黄河之上突然凝聚出一个巨大的水体河伯，水体的中间正是河伯化身，他以神意探知大地，很快就找到楚王所在。 河伯水体在神力化身的神术之下，凝聚成一道黑色的水浪，遥遥指向身在城父的熊壬，下一瞬间黑色波浪穿越空间消失在眼前。 黑色波浪扑向熊壬被他头顶高处的阳光所阻挡，所以被诅咒的熊壬本人并没感到任何不适，因为诅咒被凤图腾抵挡住了。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天，熊壬感觉心病复发，心跳加剧，心闷，呼吸困难。 这时熊壬想起出发前观射父提醒过他的事，他叫来随军的巫师大长老熊焱，让他占卜看情况是不是如观射父所预见的一样。 大长老熊焱是楚王室巫师中仅次于楚王地位的，也是实力仅次于观射父的，他擅长用龟甲占卜，也善于使用火巫术。 拿出一块灵龟甲，他刻上卜辞后，烧龟甲看裂痕。 “大王，龟甲上的兆头显示灾祸来自北方，裂纹似水形，水长占据整个龟甲，是大河（黄河），臣以为是河伯在作怪。”熊焱也十分吃惊，他没想到河伯竟然敢私自下凡插手人道之事。 “寡人何时得罪过河伯？”熊壬疑惑地道，他上任以来一直小心谨慎，行事有度不逾越礼制，按理说不该被神罚才是。 “这……老臣不知，不过以老臣之见，大王最好祭祀河伯一次，问个清楚。”熊焱觉得神明也是讲理的，不会无缘无故诅咒凡人。 “自夏商周三代以来的祭祀制度规定，祭祀不可以超出本国的山川。大江、汉水、雎水、漳水是楚国的大川，祸福的来到，不会超过这些地方。就算我德行不够，也不应该会得罪河伯才对。”熊壬根据常理推断道，只是他压根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很难被国内水神诅咒。 再说占卜并不一定准确，即使是神明也很难预言世间万物，更何况是一位大巫呢？ 这时有人来报，子西和子期求见。 “请他们过来。”熊壬道。 “大王，天上出现一群类似红色飞鸟的云彩，夹在太阳两边飞翔。”子西脸色凝重地看着重任，“我怀疑这和大王的病情有关。” “子西，据我猜测应是河伯所为，只是大王不愿相信老夫。”熊焱本人是直属楚王命令的，所以楚王不信他也没办法，只好求助子西。 “大王，何不在城外祭祀一次河伯？”子期也跟着劝道。 “再等待几日，看天象是否有变。假若真是河伯所为，祭祀就一定有效吗？”熊壬反问道，这也是他不愿祭祀河伯的原因所在，就算只是凡人，他也不愿向河伯低头。 “这……”这下大长老等人同样认为自己想法过于天真。 “来之前，观射父曾说周太史善于解咒，何不派人去请？”熊壬显然更相信观射父的建议。 没错，周太史一定会有好办法，说不定大王的病很快就能痊愈呢，众人心中想道。 “好，此事由臣去办，还请大王保重身子。”子西说完转身就走。 …… 一匹插着楚国旗帜的快马奔向洛邑之南，使者内心忧虑楚王安危，到达明堂之前的城门也不下马，直接冲关而过。 守门官敢怒不敢言，楚国势大，周室也得忍着，更何况是他小小的守门官？ 使者正是楚王的贴身禁卫，屈末，他直奔周太史所在之处而去。 在楚国旗帜展示身份之下，屈末得以顺利找到周太史。 周太史是个古稀之年的老者，身穿青色朝服，他善于观天象和解咒。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楚王如今已身患重病了罢。”周太史缓缓地道。 “废话少说，我们大王应该如何解除诅咒。”屈末一脸不耐地道，这里如果不是洛邑，他早就发飙了。 “解决办法很简单，举行禳祭，就可以将诅咒转移给令尹和司马了。”周太史似笑非笑地道，他身在周室，自然心向周室，得知这事他心里十分愉悦。 “哼，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屈末一听感觉这事不好办，他知道大王一定不会答应的。 “通过血祭请火神降临。”周太史道。 屈末转身就走。 …… 在洛邑换上两匹新的好马，一路急赶，屈末在五天之内赶回到城父所在。 得到屈末返回的消息，众大臣和将军都前来，等待屈末的好消息。 包括越姬也来了，这些天她一直亲自照顾楚王。 “禀报大王！”屈末来不及喘气，“周太史说可以举行禳祭把诅咒转移到令尹和司马身上，又或者举行血祭召唤火神降临。” 说完这话，屈末栽倒在地，陷入昏迷之中，连续五天赶路，他说出办法后终于坚持不住。 “把腹心的病转移给大腿和胳膊又有甚么用呢？令尹和司马是我兄长，我是不会这么做的。”熊壬对第二个办法也不接受，“再说请下祖先神不知要死多少人，我就算转移了，又于心何安呢？” 这时子西和子期都欲言又止，他们想提第二个办法，但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大王，臣以为第二个办法可行。”熊焱可不管那么多，只要把陈人抓来当作祭品，死多少他都不会在意的。 “哼，住嘴，请下祖先神势必要死上数千人，寡人不准许。”熊壬声色俱厉地斥责熊焱道。 听着熊壬病危，越姬心中担忧，却一直无计可施，如今听到办法，她决定试上一试。 越姬走过去抚摸着熊壬变得瘦削的面庞道：“王有如此大德，妾身愿意遵从过去的誓言，与你同死。那天大王沉迷于享乐，所以妾身不敢答应和你同日而死。” 众多大臣见到这一幕，纷纷走出大帐。 熊壬一脸吃惊地道：“当天我不过是戏言而已，爱妃何必当真呢？我不要你去死，只要你好好活着。” 越姬坚持地道：“那天妾身嘴上没说，但心里早就答应了。我希望代你去死，能转移走大王的疾病。” “寡人从前对你多有误会，希望爱妃不要放在心上。”熊壬十分感动，患难见真情，他实在没料到越姬愿意替他去死。 “那明日妾身先走一步，到了地下帮大王赶走灾祸。”越姬道。 “爱妃万万不可，章儿还小，不能失去母亲。”熊壬知道自己无法劝阻越姬，只得搬出他们的儿子。 越姬沉默不语，过了一会道：“章儿已不小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 余音四人一路慢悠悠地向着城父进发，在路过老子的出生地苦县时，休息了几日，到这一天，她们发现天上出现的异象。 “夫人，天上红色鸟云是何征兆？”郑旦好奇的询问道。 “嗯，容我观望一下……”余音激发望气术，看向太阳，“糟糕，楚王快不行了。” “快走，希望可以赶上。”余音这次可真是着急了。 第74章 吃“鸡” 传位 显圣 在熊壬被河伯诅咒那天，余音四人还在陈国苦县。 余音被天上异象惊动，决定赶往城父。 “夫人如何得知楚王有难？”郑旦怎么看火红鸟云都跟楚王没有任何联系。 “因为火红鸟云跟楚王是紧密相连的，以望气术看去，后面还有一道黑色波浪，只是被阳光掩盖住了。”余音解释道。 “图腾的力量在《地道真解》上有简单描述，当一个国家出现高度统一的图腾崇拜时，结合地脉之气，其图腾必然会和人道力量融合，形成一种高于地气但难以掌控的气。”余音认为这就是龙气，只不过楚国的表现形式是红色的凤气。 “说人话……”学渣郑旦表示完全不懂人道力量。 “简而言之，天上的火红鸟云就是楚国力量的体现，而楚王则是这个力量的象征。”余音道。 看着郑旦仍然一脸迷糊，余音只好直接给结论，“黑色波浪要攻击楚王，而天上红色鸟云在守护他，但是楚王离开楚国太远，庇佑他的力量不足，所以他如今很危险。” “那我们过去又有何用呢？”郑旦想到她交给余音的仙玉，里面还能使用两次越女的力量，“夫人打算请来师父帮忙？” “没错，不必可惜，只要救下楚王，回报必然足以弥补损失。”余音认为以郑旦如今的实力，她们几人很难会遇到危险，留着还不如用来换来楚国的资源。 “无需解释，既然送给了你，自然由你决定如何使用。” 两人达成共识后，决定先走一步，让游鱼和洛兰暂时留在苦县。 两天后，城父城外楚师所在。 “夫人，何时出手救人？”郑旦看着远处大大小小的帐篷，一时找不到楚王所在。 “时候未到，暂时等候两日。”余音远远观望楚王的气，发现他暂时死不了，于是决定等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再出手。 …… 鄀都。 来到这里已有几日，经过明察暗访，阿青已找到楚国供奉凤图腾的图腾石所在。 看着都城上的凤图腾虚影，阿青心中十分惊讶，这图腾的力量竟然在几日内虚弱了两成，虽然不知原因，但她决定出手。 为免节外生枝，阿青以速度和视线死角躲过所有岗哨。 来到城东楚王室太庙前，阿青从胸中拔出本体青冥剑，但这次并没有倒下，因为她经过一段时间的“吃吃吃”，本质已不仅仅是青冥剑，还包括吞噬多个图腾后凝聚的灵性。 打晕所有镇守的巫师后，又到了吃大餐的时候，阿青吞了吞口水。 走进楚王室太庙，豪华大气的宫殿里，四面是楚国王室从古至今开拓楚地的壁画，在最中间的一处神案上供奉着一方玉壁，正是楚国国宝和氏璧。 “唳！” 一头火红凤凰从和氏璧中飞出，比起普通图腾，这凤图腾显得更有攻击性，本能感觉到威胁后竟然主动发出攻击。 另一边，镇守鄀都的观射父突然感到太庙有人入侵，快步地向着太庙飞奔而来。 巨大的火凤本体吐出无数红莲，红莲从各个方向包围阿青的前后左右，连空间都被灼烧得隐隐扭曲着。 温度向着四周扩散，原本有着风水大势守护的太庙竟然有被点燃的趋势，可见这温度之高。 “青冥剑界！” 阿青身上突然张开一个由无数剑型组成的世界，所有火焰似乎与世隔绝，看着距离阿青很近，但永远无法靠近她。 这能力并非绝对，而是凤图腾力量被削弱后无法烧破空间，使得阿青的剑界刚好能防御住高温高热的侵袭。 见到自己的攻击无效，凤图腾飞回和氏璧，化身火焰凤凰，打算腾飞而起。 可惜阿青早就摸清所有图腾的套路，她早就在和氏璧上留下后手，刚要飞起的和氏璧被剑界扩散包裹住，无法逃脱。 “快快放开玉壁。”观射父此时已进入通神状态，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神力支持，再加上在天界的火神感到自己的化身被收，已决定降临在观射父身上。 “这么好吃的火鸡，人家才不要放开。”煮熟的鸡到手，阿青转身就飞向外面。 然而，事情会如她想的那么顺利吗？ 同一时间，余音看到楚王的王气开始衰弱，决定出手。 此时，熊壬和越姬互诉衷情后，叫来几位兄弟准备传位。 “子西，寡人时日无多，我决定传位于你。”熊壬在病发后就开始思考，他离去后楚王的继任者人选。 “大王，臣以为嫡长子继承制度不可废。”子西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寡人也想过由章儿继位，只是他过于年幼，不足以应对凶残狡诈的吴人。”熊壬想起自己继位时不足八岁，无法拯救衰落的楚国，他认为熊章也不足以肩负复兴楚国的重任。 “有我们辅佐，章儿总会懂得如何治国之道的。”子西依然推辞道。 熊壬见子西不愿，转而对司马子期道：“子期兄长，我有意将王位交由于你手中，不知你意下如何？” “臣只懂得打仗，如何懂得治国？” 和全能型的谦谦君子子西不同，司马子期是典型的将领，让他治国那是刁难他。 “子闾，两位兄长不愿，寡人希望你能接下此重任。” 熊壬无奈，他一直觉得很幸运，能有几位忠于楚国又团结的兄弟，不用担忧发生骨肉相残的惨事，却没料到传位会被推来推去。 左尹子闾轻轻地摇头，他同样认为应该由侄儿熊章继位。 “为何你也不愿接受？”熊壬追问道。 “臣以为应由章儿继位，大王不该破坏祖宗之制。”子闾搬出祖宗之典来反驳道。 听到这个理由，熊壬沉默不语，在楚国王者并不能为所欲为，在王位之上还有祖宗之法可以限制王者，任何王都不可违背。 假如某位楚王超过三年不出征就会被认为不是合格的王，是可以被其他王室成员取代的。 自庄王以后，楚国主动融入周文化圈，学习周礼，嫡长子继承制就是其中之一。 “祖宗之制亦有例外，章儿年龄不足以承担大任。还请子闾接位。”熊壬再次请求道。 子闾一连拒绝五次，实在推辞不过，只得暂时应下。 “既然王位已定，寡人也就放心了。”熊壬心愿已了，脸上露出安详的神情。 “爱妃，再陪寡人一会。”熊壬感到身体进一步衰弱，想在临死前在情感上弥补一下越姬。 越姬脸上一红，看着走到门口的三人，低声道：“他们还没走开，大王也不看场合。” “人生苦短，寡人不愿带着遗憾而死。”熊壬抱住越姬，感到一阵心安。 都说患难见真情，蔡姬从前答应过他同日而死，到了今日却不再提起，熊壬并没打算要蔡姬坚守诺言，只是对比两人行为，心中自然明白谁才是真心待他。 “两位真是好兴致，临死之前也不忘温存一番。”空气中突然现出两道身影。 “你们是何人？”熊壬微微一惊，眼前两位女子美貌竟然比他爱妃越姬更胜一筹。 “差点忘记自我介绍了，大王可以叫我余音，这位姓郑。当日在乐尹府上，还是你请我俩离开楚国的呢。”余音已决定和楚人打交道，所以没打算欺骗。 “哦？原来是你，寡人记得那日曾在爱妹府上见过你一面。”熊壬是人之将死，无所畏惧，所以看到突然出现眼前的余音和郑旦也不觉得害怕。 “大王好记性。”余音微笑道。 “你就是杀害我父之人？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美女。”越姬一脸敌意地看着余音和郑旦道。 她自然是怨恨余音的，不过她也知道眼前女子并非常人，心中的报仇念头并不强烈。 “如果说，我可以为你解除诅咒，大王是否愿意和我做个交易？”余音自顾自地走到一边坐下道。 郑旦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不发一言。 熊壬听到余音能帮他破除诅咒，心中先是一喜，却又觉得希望不大，“能看出寡人身中诅咒，好眼力。” “虽然不知诅咒你的是哪位神明，但我有办法打破那位神明留下的力量。”河伯的化身对上越姬的投影，余音相信胜出的会是越女，她对越女一直有着非同寻常的信赖感。 “你们想要甚么？”熊壬沉吟道。 “我们要的并不多，拥有翻阅楚国修行典籍的特权，楚国出面辅助我们在叶邑招收门徒，允许我们与楚国进行修行物资的交易。” 熊壬细想，这条件确实不过分，双方各取所需而已，“好，寡人同意，下面就请你们先为寡人破除诅咒罢。” 如果余音两人做不到，交易自然不成立。 越姬听到熊壬有生还的可能，心中对余音的感觉变得又怨恨又感激，不知如何面对。 “夫君，你来召唤你师父罢。”余音使用也是可以的，只是发动不如郑旦快速。 如去年一样，越姬的巨大投影吸收方圆百里内的天地元气后显化而出，巨大的元气之躯如真如幻，引得所有楚人纷纷膜拜。 “这就是仙人的力量吗？”看着眼前的巨大仙人投影，熊壬想起观射父对他说过的话，果然堪比神明。 只是，这仙人之影真的可以驱散河伯的诅咒吗？ 第75章 续命失败 神仙打架 越女投影降临，她的意识同样投射而来，无暇剑心在感应天地的瞬间就已发觉有两个神明层次的力量在交锋。 其中一股是火焰性质的类神力，庞大但显得驳杂，另一股是狂暴绵延不绝的水神力，看似微弱，但却在不断击溃前者，而战场却是楚王。 “徒儿，为师已知晓一切。”越女的元气之躯微微俯视着郑旦，微微一笑，放大后的仙颜在这一刻深入众人心里，无法抹去。 上次见到越女并无这种感觉，看着这笑容竟然有种被洗脑的感觉，余音心里暗想，这就是越女很少笑的原因吗？ “师父，徒儿好想你。”郑旦离开福地超过一年，心里难免思念在越国的一切，只是她不舍得离开余音。 “你可是要替那楚王破除诅咒？”越女不太习惯郑旦的直接，于是引开话题。 “是的，请师父出手。” 越女微微点头，俯首看向大帐中的楚王，她投影的部分元神力量不足以发挥出真正实力。 楚王本身有楚国力量的守护，所以不能简单粗暴地斩灭诅咒，如果伤到代表楚国力量的凤气，楚国可能会出现天灾人祸。 所以要用抽丝剥茧的方法，一点一点磨去河伯的神术，所以越女将自己的道场也投影了过来。 刚从震惊中平静下来，熊壬突然感觉自己的意识脱离了现实，被拉入一处无尽幽深的天地之中。 这片天地中充斥着无尽的散发着微光的尘埃，而他只是一个灰白色的雾气团。 在雾气团的外面有一层红色薄膜包裹着，薄膜外面却是一团黑色水流不断向着他的魂魄渗透，此刻他的魂魄已经被染上一层淡淡的黑色。 突然间天地间所有微光尘埃变化成无穷无尽的小剑，斩向红色薄膜外的黑色水流，天地间响起“哗啦啦”的击水声。 似乎是一瞬间过去，又似乎过去了千万年，雾气团上红色薄膜外的黑色水流一点点地被斩成虚无。 一阵天旋地转，熊壬感到意识回归肉身，但他仍然没有恢复健康。 另一边，早就返回天界的河伯感到自己的诅咒被人破除，但天人两界隔着一个层面，他无法得知是谁出手，心里除了愤怒之外无能为力。 越女展开道场的时间不到一炷香时间，在余音等人眼中，越女似乎进入了流水中，身影变得飘渺不定。 “徒儿，楚王身上诅咒已破，不过他元气大伤，阳寿已不到一年，为师也无能为力。”越女只是剑仙，不是神医，逆天改命这种事她不懂。 “谢谢师父。”郑旦有点惭愧，每次发生大事都只能求助越女让她有种挫败感。 “徒儿，人力有时而穷，不用多想，你的心境问题要自己面对。”越女感应到郑旦的低落，柔声地安慰她道。 “至于夷光你，修明的幸福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负她。”越女一脸严肃地看着余音，暗中向她传音道。 “是，赵先生。”余音这一刻有种面对丈母娘的错觉，心里既惶恐又紧张。 突然，越女脸色一变，似乎遇到了急事，来不及多说，她匆忙地收回元神力量。 “呼！” 一阵风吹过，越女的元气之躯缓缓散开，逐渐化为乌有。 楚王大帐外，楚人们从膜拜中清醒过来，纷纷抬头寻觅，却已见不到仙颜。 在越女投影降临城父城外的同时，远在千里外的鄀都同样发生了一件大事。 先前阿青打算偷走供奉在鄀都的楚国国宝和氏璧，不料被镇守都城的观射父察觉，就在她准备逃离之时，天空之上突然降下一道巨大的火红神躯。 火神身高百丈，眼放金光，红色须发飞扬，浑身散发着可怕的高温，祂周身的空间被灼烧出一个个破碎的黑色区域。 都城内的楚国百姓在震撼过后，纷纷向着火神膜拜，远比城父楚人膜拜越女时要虔诚得多。 原来，观射父发现阿青后，明白两人实力相差不大，无法追回和氏璧，只能把凤图腾玉壁被盗的消息传递到天界，狠心之下付出十年寿命请来火神降临。 神躯以观射父为载体，可以发挥出的实力远比越女投影和河伯化身强大得多。 所以阿青刚飞出不到两里就感到四周空间被禁锢住，然后她发现自己瞬间陷入到一处火焰的国度之中。 各色火焰布满整个空间，各种形态的火焰犹如活物，而最中央的火焰赤红如血。 这是火神的神域投影，和越女的道场是同级别的能力。 当年众神以各自神域互相勾连形成天界，但这不意味着他们的神域消失，而是从“局域网”变成“互联网”，他们对各自神域的掌控力并未因此降低多少。 反而因为互联互通，所有神明的力量都大增，所以五方上帝的强制命令并没有多少神明违抗。 当然，极少数违抗的神明不是被镇压就是死成渣了。 阿青不得不用出“青冥剑界”，以对抗火神域对自己的压制，只是她的“青冥剑界”并未完善，很快就被神域压迫得摇摇欲坠。 “下界破剑，速速交出吾之化身，本神饶你不死。”在神域内的火神躯体接天连地，阿青看上去犹如火海中的飞蛾。 “休想，人家凭本事偷来的火鸡，凭什么要交给你。”阿青自从吃下第一个图腾后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她觉得只要吞噬凤图腾就能应劫完毕。 “哼，不知死活。”火神看在对方有后台，并不打算下杀手，受到这无知的破剑挑衅让祂暴怒不已。 火神原本就易怒，在被激怒后用处全部实力要狠狠地惩罚阿青。 无尽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阿青感到自己的灵体被挤压得向内塌缩，同时无尽的神火灼烧着她的灵性，让她正在走向完善的人格被焚烧成虚无。 “我不要忘记母亲，修明姐姐，余音姐姐……还有阿紫妹妹。”阿青苦苦忍耐着被挤压和灼烧的痛苦，却永不向敌人低头。 “母亲，快来救我……”阿青的灵体开始破碎，青色的身躯一点点崩溃，被神火焚烧成黑烟。 露出内部虚幻的人形灵性和本体，原本崭新的青冥剑此时变得暗淡无光。 而此时越女正好磨灭掉楚王身上河伯的诅咒，感应到失去阿青的痕迹，她匆忙地收回投射到城父的元神，从会稽山福地一步迈出。 看向西北方向的鄀都，伸出右手，一把紫色的仙剑浮现而出，剑身上刻着两个细长的鸟篆：紫宵。 越女展开道场，融入紫宵剑，对着身前飞快一划，一个虚无的空间门户出现身前。 紧跟着她整个人转化成紫色光影，与紫宵剑同化为一道紫色电光，咻的一生穿过门户，下一刻就已到达鄀都。 神域内的火神同时感应到外面来人，暂时停下对阿青的压迫，“你就是这把破剑的主人？” “尊神何必与一位未成年的孩子较真，阿青究竟犯了何事竟然引得大神私自下凡？”越女自从将阿青放出后就不曾留意她的行踪，只是留了个印记，以免被人抢夺。 要渡人劫原本就不该过多干涉，所以她不知道并不奇怪。 “哼，她居然敢偷走本神的化身，原本只要她乖乖交出吾就不打算计较，结果她竟然敢在本神面前狡辩，不给她一点教训岂不显得本神好欺？” “哦？还请尊神放她出来，我一定让她还你。”越女一听阿青暂时没出大事，也就不再担心。 “哼，佩剑犯错，你身为主人也有过错，只要你能接下本神一招，放掉她也行。”火神久不曾临凡，有意试探一下如今的人间力量如何。 说得再多还是要打过，面对降临的火神越女也无惧，又不是对上祂的本体。 “尊神请往天外一战。”留下一句话，越女率先飞向天外。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如果一神一仙真的在人间开战，方圆千里都得毁灭。 来到无限广阔的天外，天外的幽暗寂静的宇宙中星光显得更加灿烂，在无尽的宇宙中，每个存在生灵的世界是否都有神明？ 越女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对面的火神已迫不及待发动攻击。 对上同级别的对手，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神域和道场是生死大战才会用到的手段。 所以火神一招之约既可以确定敌人实力，又不至于让自己真的踢到铁板。 “无限神火！”火神这一招的本质就是消耗巨量的神力，释放出无数神火叠加在一处，温度可以超过亿亿摄氏度，简单粗暴。 神火已不再是红色，而是黑色，因为所有光线都被烧成虚无，只有无尽的爆炸产生。 爆炸的速度超越空间破碎的速度，让敌人只能硬接，无法逃避。 面对这一招，越女不得不使用出全力，硬碰硬。 “一剑生万界！” 无穷世界在紫宵剑前诞生，迎向毁灭一切的神火，“轰隆”声不绝于耳，真空被打碎，无尽世界被毁灭，越女也只能极力维持无尽世界对抗毁灭一切的神火。 十息以后，越女身前只剩下一个世界时，神火的力量终于耗尽，被打碎真空所产生的白洞也飞速消失。 “嗯，不差！既然如此，这剑还你。”火神心中暗惊，这一招就算以本体施展也强不出多少，没想到人间竟有如此强者。 被焚烧成重伤的阿青出现越女面前，越女眉头微皱，心中恼怒火神下手狠辣，幸好阿青还能恢复。 接过阿青，从她的剑身中取出一块凤形玉壁，随手一抛丢向火神，她带着阿青往着会稽山飞去。 第76章 沉睡 交易 退兵 接过和氏璧，火神祝融目送越女离去，这一仗他完全没放水，没想到这女仙竟能毫发无伤地接下。 收敛战斗状态，眼中金光敛去，毛发也从赤红转为黑色，祝融看起来就是个英俊的中年人。 此次下凡，恐怕要被天帝重惩，只是化身不可有失。 祝融心中想着，只要不剥夺他的神位，那么保住化身就是值得的。 等他返回天界时，观射父回归本来面目，从前苍老的面容变得更加衰老。 …… “母亲，阿青差点就记不得你了。”阿青的伤势很重，高温高压之下灵体完全崩溃。 只剩下灵光暗淡的本体，还有她拼命保住的灵性记忆。 “叫我主人。”越女无奈地拿着阿青，“你这次伤势很重，需要沉睡一段时间。” “阿青妹妹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越女身边光化的紫宵剑突然发声道。 “人劫被搞砸了，阿青真没用……”听到紫宵剑的声音，阿青陷入自责中。 “就是，这种小事都干不成，凭什么做姐姐，以后我是姐姐，你是妹妹。”紫宵剑继续补刀。 “你才是妹妹，不能化形就是还没出生，你没看母亲都是人形吗？”阿青被激起性子，开口反驳道。 “你胡说，那是主人，不是母亲。”紫宵剑激烈震动起来。 越女收起道场与紫宵剑，柔声安慰道：“这次劫难虽然功败垂成，不过能和火神一战收获也不小，下次再渡就是。” 这次阿青受创，是她偷东西在先，越女也不好真的和火神撕破脸，更重要的是阿青只要沉睡几年就能恢复，要不然越女也不会选择息事宁人。 火神作为仅次于五方上帝的大神，虽然不是本体降临，但作为比越女高出一个境界的存在，能和祂交手，对越女的启发很大。 如果越女三劫完成，福地与人间就无法隐藏她的存在了，必须飞升或者找到洞天才能停留人间。 …… “大王，赵先生也只能为你破除诅咒，无法治愈疾病。”余音原先还以为楚王的问题全是诅咒引起的，没想到他本来有病。 所以交易的约定可能要打个折扣，余音拱手施礼道：“大王可要重谈交易条件？” “余先生不必如此，寡人既已立下约定，还不至于反悔。”熊壬身上的诅咒被破解后气色有所好转。 “再说原本寡人恐怕活不过十天半月，如今能多存活近一年，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熊壬看着侧坐一旁的越姬，心里想的却是可以保住爱妃性命以及楚国不出大乱，那才是更重要的。 越姬对余音两人观感也有所转变，她无法放下杀父之仇，但也知道眼前两人对楚国和楚王的恩惠，相比之下，个人的仇恨已不足挂齿。 更重要的是，她们身后的女子是楚国也招惹不起的。 “大王，你病体初愈，还需多多休息才是。”越姬这话是对熊壬说，同样也是提示余音两人该走了。 “既然如此，民女就不打扰两位了。”余音离去前对着越姬眨眨眼道。 “两位先生何不暂留几日？明日可与大长老熊焱商议交易的具体细节。”熊壬毕竟不可能一直接待两人，所以让余音两人和专人去谈。 “也好，如此就多谢大王了。”余音拱手道谢。 “来人，给两位先生安置一处住所。” 楚王的禁卫军左卒长屈末已经昏迷，此时给余音两人引路的是右卒长。 右卒长同样是近侍，看到余音两人面貌时，被她们的美貌所吸引，呆楞了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 但他知道两人身份不简单，不敢怠慢，将她们带到城父之内一处空宅子。 “咦，天上有异象。”余音望气术发动，可以观察到神仙大战时引发的元气风暴。 火神和越女战斗的余波被保护地球的天幕过滤后，仍然引起了元气的剧烈波动。 “这是……”郑旦同样开启剑心感应，然而距离过于遥远，她甚么都没发觉。 人间界各处，少数可以感到异常的修行者纷纷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天外，而真正可以看到真相的只有寥寥几个。 “会不会是你师父？”除了越女，能飞出天外的修行者十分罕见，余音这么猜测是很合理的。 “师父……”郑旦心中有点担忧。 “你师父很强大，不会有事的。”看出郑旦的担忧，余音牵着她的手安慰道。 …… 第二日，楚国大长老熊焱来访。 “楚国的修行资源主要分为两大类，一是原玉，二是灵果。”熊焱一脸不爽地瞪着余音道，狭长的双眼中红光闪烁。 其中灵果主要产自王室灵果园，产地在云梦泽最中心的位置，主要供应给王室巫师。 只不过所有灵果都不怎么样，并没有那种让人吃了瞬间实力大进的，真正的好东西都被楚国先人所消耗掉了。 楚国的原玉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的白玉，另一种是罕见的灵玉。 白玉在楚国境内几处玉矿可以开采得到。 而灵玉听说来自一万多里外的不知名高山，楚国人也不知具体方位，他们也同样是与人交易得来。 灵玉同样是供给巫师施法和制作巫器，普通的白玉只能当作一次性施法用具，而灵玉可以多次使用。 楚国的国宝和氏璧却是罕见的神玉，可以承载凤气，拥有类似九鼎一样的镇压国运的作用。 “我们不需灵果，给我们一百块灵玉就好。”余音狮子大开口。 “哼，你还不如去抢。”熊焱气得怒视余音，“最多十块，补偿你们一千白玉。” “那八十灵玉怎样？我们无需白玉。”余音才没那么好骗。 “最多二十，多的没有。” 最后的交易结果是六十灵玉，一百白玉。 看熊焱那肉疼的神色，余音似乎占了大便宜。 有了这些玉，郑旦建立门派要研究法术，发展修仙理论就有了必要的资源，和现代人建立实验室要高端设备是一样的。 特别是灵玉能重复使用，是可以作为门派底蕴的战略型资源。 …… 几日后，楚王熊壬仍然决定出兵进攻大冥，众大臣无法劝阻，只好任由他去。 两军交战前夕，楚人再次送来战书。 吴王夫差收到战书后，远远看着楚师中王旗飘飘，那说明熊壬依然活着，心中惊疑，不由召来大巫螝质问道：“楚王为何还能带兵出征？” “不知，不过老臣看他命不久矣，或许是用了罕见宝物续命了罢。”大巫螝看的不是灵魂，也不是气，而是寿元。 他的实际寿命也将近一百岁了，这在巫师中是不可思议的，原因是他经常以血祭之法延寿，所以看上去非常年轻。 “哼，既然如此，我们先撤，等他归天。”夫差虽然不爽，但想到结果没变也不打算浪费兵力。 就这样，吴师在几天后撤离，楚师也不再停留，匆匆撤退赶回鄀都。 熊壬决定立他和越姬的儿子熊章为太子，在他去世后直接成为楚王，以免夜长梦多，导致楚国因为争夺王位生乱。 另一边，余音和郑旦两人返回苦县，和洛兰、游鱼两人会合，准备先返回一趟叶邑。 第77章 再见叶公 返回叶邑主要是安置好洛兰，一方面是洛兰跟着两人行走，练剑的时间远远不够，不利于打基础。 另一方面是余音对郑旦揭露女子地位低下的根本原因，知识和武力都不如男子，只有文武双全才能改变女子的地位。 郑旦也认识到仙剑门同样要兼顾教育，不懂文字修仙到头一场空。 四人回到叶邑时，已是八月初。 再次以望气术观看叶邑风水，余音才算真正明白叶公地师境界的强大，整个风水大势和叶公结为一体，那种浩然博大的气势衬托得她自身十分渺小。 地师其实是个大后期，前期弱势，修炼难度又大，余音走遍半个天下，见到的巫师远比练风水的多。 况且地师属于练气士的一种，和仙道略有区别，余音和叶公的修行路线也是不同的，她是直接修地道。 修行方式的区别是叶公可以宅在一处，改造风水宝地、福地和洞天，借助不断升华的地气成仙，和仙道的区别是没有练神练虚。 而余音要真正体悟大地，这就注定她不能当家里蹲，需要周游天下，到处浪，见识不同的风景。 “嗯，那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叶公在余音窥探时就发现了她。 “回来也好。”叶公继续处理政务，“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也选择了类似的修行之路。” 叶公远远就看到余音的气与他类似，唯一的区别是余音多种地气同修，他则选择主修水气。 …… 回到叶邑，时间已是傍晚，四人在逆旅暂住一夜。 “夫君，我们最好先在城里建个房子。”第二日早饭过后，除了洛兰外，余音三人要去伐木建房子。 房子选址需要和叶公打招呼，免得破坏他的风水格局。 叶公府。 “门……”余音刚要开口就被守门的卫兵打断。 “余先生，叶公请你直接进去。”门卫拱手施礼道。 走过前院，余音来到中庭，看到叶公正从主坐上站起。 “或许我该称你为余音道友？”叶公微笑着着向他走来的余音道。 “那我该称你为叶道友还是沈道友好？”余音不喜欢俗礼。 “都可。”叶公是被赐姓叶，但他本姓沈。 “沈道友，我打算在城内自建一处木房子，特来打个招呼。”余音建房子打算在小格局上作一番调整，所以她认为有必要前来告知一声。 “此事简单，余道友请自便。”叶公点头应允。 “那我就不客气了，还有一件事想请道友帮忙。”余音略微有点迟疑，“我有个师侄，她今年八岁，想让她在叶邑公学上学，不知叶公是否接收女学生？” “哦？此事……叶邑的公学是不收女童的，不过你可让她来我们叶氏私学。”叶公听到余音这要求，稍微犹豫就选择了示好。 当今时代，教育分为两级，小学和大学。 小学的教授内容包括六德、六行和六艺，六德分为知、仁、圣、义、忠、和；六行是孝、友、睦、姻、任、恤；六艺是礼、乐、射、御、书、数。 西周时大学设立在太庙南的明堂，只招收十五以上的贵族，平民只有少数极其优秀者可以入学。 平王东迁后，周王室大学已衰落，各诸侯国都纷纷建立起自己的大学。 教育机构也分为公学和私学，但公学一般只收贵族子弟，平民极少。 私学就是各国学识渊博之人设立的私人学堂，主要面向平民，甚至会有奴隶，鲁国的孔子和少正卯两人都开有私学。 其中男童和女童在一定年龄后不能同学，所以需要分开教学，类似后世的女校。 叶邑这地方还算繁华，不过古人不太重视女子的教育，女子所学与男子并不相同，所以公学不收女子并不奇怪。 “多谢沈道友！”余音拱手作揖，“我那师侄学六艺就可。” 叶公对余音这要求感到有点奇怪，不过他一想到眼前女子本来就非同寻常，于是也点头应允。 “既然余道友也修风水，不如我们交流一下如何？”叶公说是交流，实质是借机指点余音。 面对叶公的示好，余音自然不会拒绝，向他求教修行中遇到的不解之处。 “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都与风水有关，那我们看一地风水时该如何结合两者的理论呢？”余音主要是借鉴一下这方面的理论。 “先天看大局，后天看小处。” …… “那叶公可知大禹为何会葬在会稽山？”余音一直怀疑越女的福地是他开辟的，最后却死在了会稽山。 “此事与防风氏有关，大禹在会稽山召唤群臣开会时，防风氏迟到了，大禹杀就把防风氏杀死，将他的骨头剔除下来，一节一节的能装满好几车。”叶公将一段上古传说说了出来，还加上自己的推测。 “防风氏是巨人族，力大无穷，武力惊人，或许大禹也被他的反击所伤，最后伤重身亡。” “原来如此，谢道友解惑。”余音站起身来向叶公告别。 …… 走到城南外，余音找到已经伐好木头的郑旦，“我已经问过叶公，城西风水比较好，不过城西是贵族所在，我决定建在城北。” “夫人决定就好。”郑旦一边切割木头一边回应道。 游鱼则在一边当苦力，将修理好的木头搬运到城北。 “夫君，我们建个四合院，将叶邑的风水大势投射到我们的院子，同样可以达到改换风水的效果。”余音想起前世的的四合院，她觉得那种格局很适合叶邑。 “四个屋子合在一处？”郑旦想象了一下道，“看起来很特别。” “那就这么定了。”余音又想起床、椅子和桌子，“还要造点新的家具。” 周朝也是有床的，就是特别矮，但是没有椅子和桌子，这让她觉得很不方便。 现在周人的下裳绝大多数是开裆的，跪坐时不会走光，所以箕坐、盘坐才会被认为不雅。 余音和郑旦两人建房子已是轻车熟路，不到两天就已经把大体框架建好。 第三天，一个与周围房子结构截然不同的房子出现了，但看起来又很和谐，这是懂风水的优势。 虽然城北周围住的是平民或奴隶，但一点也不显得脏乱，街道也会有专人清理，同时礼制规定每个人都要讲卫生，违反的是会被惩罚的。 第78章 音乐 情动 洛兰的学业得到解决，剩下要解决的就是游鱼的职业问题。 游鱼在郑国时是武士阶级，有丰富的从军经验，于是余音建议他加入叶邑的地方军队，楚国的军队主要分为楚王禁卫军、县师和封邑的私兵。 叶邑目前属于叶公的封地，所以游鱼可以选择成为叶公的私兵，在余音和郑旦离开后可以照应洛兰。 在陈国时，余音以游鱼做试验，弄出来一套沙场功法《武典》，修炼之后实力大幅度提升，叶公见他实力不错，很满意地把他提升为县司马的副官。 《武典》和余音先前学的剑术不同，并不纯以技巧取胜，而是以锻体为根本，游鱼练习后脱胎换骨就相当于高级剑术的阶段。 更高一层的法境功法余音暂时未能推演出，但她猜测一定跟元气有关，没有“气”的沙场武艺是斗不过其他法境敌人的。 几人在叶邑安定下来，原本余音是想找孔子帮忙的，但在陈国时发现可以通过学习音乐蕴养心神，提高心境，那就无需舍近求远。 一是儒家修心之法未必适合郑旦，二是余音也不确定儒家的修心方法是否有效，而音乐陶冶情操的效果是有效的。 “夫人，既然你喜欢听我唱歌，那你就应该去学琴，这就叫夫唱妇随。” 郑旦更喜欢两个人一起享受音乐，她认为这样可以增进感情。 “夫唱妇随是这个意思吗？” “我说是就是。”郑旦强辩道。 “好好好，学就学。”余音在鄀都时求教过乐尹钟建，知道一些简单的乐理。 比如五音、七音、八音、十二律，前世她只知道古代有五音宫、商、角、徵、羽而已。 如果七音用现代的音阶相对照，那么do、re、mi、fa、sol、la、si分别对应的是宫、商、角、变徵、徵、羽、变宫。 这个时代有七音，但不是主流，余音没听说过七音并不奇怪，古人总喜欢用五来总结物象，比如五色、五味、五行、五感、五官、五脏等。 八音是指八类乐器，周礼把乐器分为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八类，是最早的乐器分类法之一。 金音包括钟，石音包括磬，土音包括埙，革音包括鼓，丝音包括琴、瑟，木音包括柷、敔，匏音包括笙、竽，竹音包括箫、篪等。 十二律是以齐国名相管仲的三分减益法，以一个八度计算出来的，和十二平均律相比音准稍有不足。 余音听惯了现代音乐，让她去学琴，难免会不习惯，因为琴的音准很难把握。 不同的人弹同一首曲子，音调差别会很大，再加上琴谱不是五线谱，而是文字谱，就是教人一首曲子的弹奏方法。 琴有三种音，散音、泛音和按音，泛音象天，按音如人，散音则同大地，称为天地人三籁。 …… 八月中，叶邑下起连绵大雨，湿润的水汽将炎夏的酷热驱走。 新建的木房子因为借鉴了南方干栏式建筑的风格，是以屋内并不显得潮湿。 余音两人要去一趟鄀都，交易的灵玉要去领，另一件事是要去找欧冶子，几个月时间锻造宝剑早该完成了。 “师父……”洛兰眼泛泪光地与余音和郑旦两人告别，“兰儿会很乖的，要快点回来看我。” “兰儿，等你学好六艺和中级剑法师父就回来看你。”郑旦轻轻拭去洛兰眼角的泪花道。 “嗯，兰儿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的。”洛兰紧紧抓住郑旦的衣角道。 离别让洛兰再次感到久违的心慌，和从前一样，她父亲每次离家时她都会感到腹部揪着隐隐作痛。 感应到洛兰难受的情绪，郑旦蹲下拍着洛兰的手道：“兰儿要开朗一点，多笑笑，和叶家的女孩做朋友，不要总是一个人呆着。” 或许是从小孤独的缘故，洛兰在叶家私学里不懂得和其他的孩子相处。 “嗯，兰儿知道了。”洛兰觉得她要改正这个坏习惯。 她想起在郑国时，隔壁家几个男孩子嘲笑她是没有娘的孩子，所以她再也没有出去和他们玩过。 现在不同了，叶家的孩子都很不错，虽然不熟悉，但都是懂礼的好孩子。 另一边，余音把几卷竹简交给游鱼，一部分是洛兰练习剑术的后续部分，另一部分则是她对《武典》下部的推测，她觉得应该和战场有关，她建议游鱼自己摸索前路。 “主母，气究竟是何物？”气的存在过于抽象，游鱼摸着脑袋疑惑地问道。 “气是天地万物都存在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还是去问你的主上罢。”余音。 别看她可以采气修行，但那只是运用，就算是法境也未必能明了气的本质。 就像很多人都会用手机，但不懂手机怎么造出来一样，余音只是在利用气而不是研究气。 “游鱼你要记住，照顾好兰儿。不要让她被人欺负。”郑旦拿出所有的钱，递给游鱼保管。 “主上请放心。”游鱼郑重地拍着胸口道。 …… 越过方城，天边夕阳映照得晚霞似火，熊熊燃烧，红中泛黄。 余音和郑旦来到一处林中大石处，决定在此露宿一夜，放好行装。 简单用过饭后，余音两人到溪边洗漱。 很久没有享受二人世界，两人此前带着两个电灯泡，做什么事都不太方便。 “夫君，我想听你唱《山鬼》。” 这首歌是余音前世很喜欢的一首国风音乐，歌词是屈原写的楚辞《九歌》中的《山鬼》，曲子是现代人所作，旋律也比较简单，但余音觉得这旋律完美契合山鬼这首歌。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郑旦空灵的声线在山林间回荡，把一个等待恋人归来的山鬼形象演绎得别有风味，不像山神，更像是仙女版的山鬼。 在郑旦有意的控制下，婉转动听的歌声激起天地元气的共鸣，带起微风，吹得岸边树木呼呼作响，伴随着叮咚的流水生，自然妙趣与美人相映，让人沉迷其间。 溪水中郑旦一头黑发披散胸前，玉体若隐若现，半身在溪水中，余音心弦被触动。 走近轻嗅，幽兰清香扑鼻而来，那是她们以香兰熬煮制作的花露。 “夫君唱得让人动情了，我要听一辈子。” 余音侧坐郑旦左边，把她拉进怀里，左手轻轻把玩着郑旦胸前的黑发。 黑发卷起又放下，手指有意无意地轻触郑旦的小樱桃，“夫君头发好白好大。” “啐，又在乱说。”郑旦到底是古人，被余音的这话羞得满脸通红。 一阵热意从心里升起，蔓延向全身，郑旦微微推开余音。 余音左手跨过高山，越过平原，向着幽谷前进，抵达生命的源头所在。 “别……”郑旦欲拒还迎，却显得有心无力。 “夫君，看我二指禅。” 溪水被激起阵阵波纹，风轻林更幽。 第79章 吴国季子 王孙熊胜 楚国突然撤离城父，让陈侯越心中十分不安，他暗中决定，若是吴国再来伐陈，那就臣服好了。 陈侯这么想并不奇怪，吴国如今国势鼎盛，南败越国，西灭楚国，北上争霸，比如今衰落的楚国看起来强大得多。 且说吴师撤兵回国，吴王夫差回到都城姑苏，心中正烦躁着，打算去找越国的美人玩乐。 此时忽然听闻伯嚭来报，“大王，王子札求见。” “快快有请。”夫差心中疑惑，但还是整肃衣冠静候王子札的到来。 王子札是吴王寿梦的第四子，按照辈分是吴王阖闾的四叔，夫差的四爷爷，今年已有八十八岁。 王子札又称季札，他曾三次推辞王位，年轻时也多次出使北方列国。 季札是儒家先驱之一，他比孔子大二十五岁，精通预言，但并非通过占卜预知未来，而是依据天下大势而做出预言。 他预言过的事不是已经发生，就是将要向着向着预言进行。 他出使郑国时和子产交好，他看到郑国内政混乱，预言子产将要执掌郑国，结果没多久子产就成为郑国的执政。 他预言过齐国将要被田氏掌控，就在几个月前，田氏联合鲍氏以及众多大夫驱逐国氏、高氏，废晏孺子，改立公子阳生为齐君。 他也预言过晋国将要落入韩、赵、魏三家公卿手中，结果几年前中行氏和智氏被灭族，晋国已落入韩、赵、魏、智四家手中。 出使鲁国时，季札从鲁人演奏的周乐中听出各个乐曲的深刻内涵，他的评语仿佛与古人当面般，从音乐风格中总结三代圣贤的功绩，又以音乐风格预言各国的现状与未来，折服了在场的鲁国君臣。 当年他对阖闾以专诸刺杀吴王僚的行径感到不满，决定与阖闾决裂，离开姑苏隐居去了。 季札隐居的地方是延陵城，在那里他以耕种为生，而吴国的孙武早在十多年前投奔于他，一起隐居在延陵。 所以夫差听到季札求见，才会感到疑惑。 不等夫差细想，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灰衣老者向他走来。 此人正是季札，看上去精神矍铄，白色眉毛长得出奇，双目炯炯有神。 “草民见过吴王。”季札对着夫差拱手道。 “叔爷为何如此见外，当年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何必还耿耿于怀。”夫差陪着笑道。 “自你们父子继位以来，连年征战，不恤国力，吴国底子迟早要被败光。”一见面季札丝就毫不留情面地训斥夫差。 季札曾经决定终老延陵，不再过问国事，只是他感到吴国有灭国之危，不得已之下只好选择出山。 “叔爷此言差矣，吴国会在寡人的手中变得更为强盛，成为天下霸主。” “成就一时的霸业，后果却是国灭身死，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的。”季札见夫差听不进自己的劝告，对他更觉得失望。 在他看来，夫差只适合做将军，而不是国君。夫差军事才能在列国中也是一等一的，只是他穷兵黩武，空耗国力，无益于国。 “先王打败曾经的霸主，而大王将会成就霸主。当今天下，堪与我国争锋者唯有晋国，而晋人还需我吴国为他们牵制楚国，又何来灭国之危？”一旁的伯嚭开口道。 季札斜睨着伯嚭道：“巧言令色之徒，吴国必亡于你手。” 伯嚭心中暗恨，却不敢吱声，季札在吴国的威望之高，直追吴王，不是他能招惹的。 “叔爷来此所为何事啊？”夫差见气氛有点僵，不由转移话题道。 “老夫此来有两个建议，一是以后出征记得防范越国趁国内空虚发兵偷袭，二是减少征伐，让老百姓休养生息。” 比起阖闾的残暴，夫差至少不会拿国人作为祭品，所以季札才愿意出山劝谏他。 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夫差认为第一点确实需要重视，但要他听从第二个建议？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争霸是他最大的愿望，身为王者，又岂能失去进取之心呢？ “叔爷放心，下次出征寡人一定防备越人。”夫差作出虚心听取的样子道，实则有选择地接受季札的劝谏。 “既然如此，老夫告辞。”季札见夫差不听，也不再劝告。 他老了，尽力而为也无力改变未来，可见大势不可改。 “多年没见，叔爷请随寡人宴饮一番如何？”夫差客气地道。 “不必，老夫该回去了。” 他想起来时孙武跟他说的话，“大王心中除了争霸与美色外，忠言难入耳。” …… 自返回吴国，伍子胥回到申邑，他的养子王孙胜听闻他归国，于是前来见面。 王孙胜是楚国太子建的儿子，他母亲是郑国人，出生在城父。 后来太子建害怕楚平王杀他，就逃到宋国去避难。 楚平王这人比前任灵王行事更加荒唐，灵王最多是败家子，平王却是直接导致楚国面临灭国之灾的昏君。 他听信奸臣费无忌的谗言，抢了太子建的未婚妻伯嬴，又杀害太子建的太傅伍奢一家，导致伍子胥出逃。 伍子胥也逃到宋国投奔太子建，后来两人再次逃到郑国，郑国当时的国君是郑定公，执政是子产。 郑定公对太子建是没得说，送了一座城池给他，但这太子建也不是个安分的，竟然和晋国的间谍暗中往来，还密谋与晋人一起灭掉郑国。 这事被郑定公和子产得知后，郑定公勃然大怒，下令杀死子产和晋国间谍。 伍子胥只好抱着几岁的王孙胜一起逃难到吴国，于是王孙胜在吴国一住三十年。 伍子胥与王孙胜是同命之人，自然同病相怜，当年只有四五岁的王孙胜是被伍子胥养育长大的。 在来吴国之前，王孙胜已经开始记事，他深深地记得是郑国人杀了他的父亲，所以他被逼逃难，和母亲分隔几年不得相见。 在去往姑苏时又是一路乞讨，饱受饥寒之苦，自然也把这些磨难算在郑国人头上。 伍子胥大仇已报，深受伍子胥影响的他更是铭记一点，为人子就该为父报仇。 伍子胥此时看上去神情平和，面含微笑，“胜儿来了？” “我听说吴王伐陈不顺，为何亚父如此高兴？”王孙胜看着伍子胥一改往日的苦大仇深，不禁疑惑不解地道。 “楚王熊壬糟了河伯诅咒，命不久矣，老夫大愿得偿，自然该高兴。”伍子胥抚着下颌胡子道。 听到楚王将要死去，王孙胜心中毫无波动，这楚王之位本该是他父亲的，也该是他的。 见到伍子胥高兴，王孙胜也替他感到开心，“恭喜亚父大仇得报。” 当年追杀熊壬不成，伍子胥复仇不完全，心中的怨恨不能完全释放，因为他家被满门抄斩，而楚平王还有一子一女在世，这让讲究对等报复的他如何开心得起来？ “老夫记得这楚王几年前曾让你回归楚国，当年时机未到。如今楚国中兴，你归楚之日将近，等回到楚国后，胜儿也有机会报复郑国了。”伍子胥暗有所指。 “嗯，不过我想等等看继位楚王的是谁，也好早作准备。” 王孙胜想攻打郑国，那就需要足够兵力，而获得楚国支持才是得以复仇的关键，郑国不是陈国这等毫无反抗之力的弱国。 “无论是谁继位，子西和子期在楚国说话很管用，回去后你求助他们，事情就好办得多了。”伍子胥微笑道。 “谢亚父指点。”王孙胜平生第一次感到复仇有望，心中充满了动力。 胜儿，希望你能得偿所愿罢，若是不成那就只有铤而走险…… 伍子胥心中感叹，对于未来他看不穿，他只知道谋事在人。 第80章 欧冶去向 楚乐风采 鄀都北郭，欧冶子的铁匠铺。 和去年一样，铺里的客人并不多，余音两人走进大堂时，好几个人往她们这边看来。 几个客人看见两个女子走进这里，看两人的衣服打扮是非富即贵，所以都觉得很奇怪，其中一位还带着剑，这年头女子抛头露面或佩剑出行是很罕见的。 余音如今没有再戴斗笠，而是蒙着面纱，即使如此，露出的双眼和曼妙的身姿也十分引人注目。 余音走到接待客人的掌柜处，“掌柜的，请问欧冶子大师可在？” 这掌柜看起来也是铁匠出身，年约四旬，一身隆起的肌肉十分爆炸，他看着眼前女子身着青色绸衣，不敢怠慢。 “回贵客，师父他外出寻找锻剑池已有数月，至今未归。请问贵客有何要事？” “这样啊，那他有没说过何时归来？” 余音和郑旦本来是想拿剑的，没想到锻造一把宝剑竟然如此费时。 “这个倒不曾，他只说此行快则一年，慢则三年。” “那多谢了。”余音没想到会这么麻烦，“姐姐，不如先去找乐尹学琴去？” 在公共场合，两人一直是以姐妹相称的，免得被外人听到，惊世骇俗。 “嗯，也好。”郑旦点头道。 “哎，两位请留步。”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准备离开的余音两人生生停下。 余音转过身一看，原来是薛烛这相剑师，也不知他今日怎么会在这里。 “薛先生好久不见。”余音拱手道。 薛烛相貌堂堂，看上去文质彬彬，腰佩长剑，活脱脱一副江湖少侠的打扮。 “两位女侠可是要找我师父？”薛烛不等余音回答自顾自回答，“他现在找到一处地火口，如今正要开炉锻剑，两位要去可要尽快。” “那薛先生可否给我们引路？” 薛烛此时却看向郑旦，准确地说是看着她的渊虹剑，“郑女侠可否让我一观佩剑？” “姐姐，给他看看也无妨，反正你很快就要换掉这把剑了。”余音碰了碰郑旦的手道。 原本郑旦是不打算同意的，听到余音的劝告，心想这剑也只是过渡使用，只得回道：“好罢，拿去。” 拿到渊虹剑，薛烛只觉右手一沉，心思微动，这剑由乌金和天外陨铁锻造而成，所以才会如此沉重。 他以右手中指轻轻一弹，发出“叮”的一声，他侧耳倾听，从剑身的震动和声音可以听出两种罕见铸材融合得十分完美，成为一把仅次于神兵的宝剑。 “好剑！郑女侠有如此宝剑为何打算弃而不用？”薛烛疑惑地问道。 “渊虹剑很好，剑身宽大，材质坚硬，更适合劈砍，却锋利不足。” 这只是理由之一，更重要的是作为剑修用剑，渊虹剑传递剑气的效果并不算好，这才是郑旦要更换的原因所在。 乌金作为近战武器是极为难得的材质，但并不适合用来和剑修共同成长。 而在麻江乡得到的神陨石却是最好的飞剑材料之一，同等的材料还有来自巴国的西方庚金。 “师父所找地火口在楚国西南之外，那里地处高原，环境恶劣，进出不便，若要前往需做好足够准备。”薛烛提醒道。 说着他把剑交还郑旦，看他依依不舍的样子，余音感到十分好笑，他应该改名剑痴才对。 “那我们何时出发？”余音问道。 听到欧冶子在西南，余音也有点好奇，华夏内有火山的地方，到底是云贵高原还是青藏高原。 “随时可以出发，此次我返回主要是为师父送去锻造材料。” 原来如此，难怪正好遇上他。 “我们此来有事要办，后日如何？”余音道。 “妹妹，不如由我独自前去，而你正好学琴。” “姐姐明知我心，说什么分开的话，既然你要去，我自也是要去的。”余音这话细若蚊呐，只有郑旦能听见。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去找楚王拿到灵玉再走。” “听说楚王身子不好，直接去找楚王不太方便，不如我们先去找他妹妹代为引见。” 在外面她可以和郑旦直接潜行道楚王面前，但楚国王宫看起来并不简单，余音也不敢乱来。 在重返鄀都时，她看到盘踞在都城上空的火凤图腾，还有三道气势冲天的大巫气息，也不知吴国当年是怎样攻破郢都的，除非吴国拥有更强的力量。 两国交战，图腾会互相牵制，所以作用不大。 但巫师在本国内战斗力是十分强大的，吴国远道而来的巫师不知会被削弱到什么程度，不可能是靠巫师阻止楚巫。 看来吴国的水也不浅呐…… …… 乐尹府。 “王兄能安然返回，还得多谢二位出手相救。”芈畀我对着余音两人躬身作揖道。 一年不见，芈畀我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也不知所为何事。 “公子何必客气，当日你也曾为我等求情。”郑旦赶紧以天地元气阻止她的大礼。 余音当时让郑旦请来她师父倒没想过这一点。 时至今日，芈畀我自然明白当日就算她没开口，楚王也留不住她们。 不过这事也不必诉诸于口，她将两人当成朋友，也不会太在意。 “楚王身子可好？”余音客套地问道，她知道芈畀我跟她王兄感情很深，所以有此一问。 在城父时，余音和郑旦看到的楚王真是瘦成皮包骨头了，完全没了当初所见的英武不凡。 “王兄他……情形不算好。”芈畀我好看的面容带着一丝悲伤。 “听说秦国有良医，你们母亲也是秦人，为何不见你们去请？”余音疑惑地问道，她问起楚王的事可不是故意让芈畀我难过的。 “秦人虽有良医，但也对此无能为力，此病乃血脉带来，寻常手段也难以奏效。”芈畀我解释道。 莫非这和巫师血脉有关？ 天下诸侯国中，似乎只有楚国王室巫师的实力与生俱来，看来这力量来得并不是毫无代价的。 …… “去年余先生带给我家钟郎的曲子，已经过重新编译，加入多种乐器合奏，两位可有兴趣前去共赏？”芈畀我知道两人有事，但她觉得最好宴请她们以示谢意。 “好啊，说起来我们还不曾见识过楚乐呢。” 余音前世也没少在网上听民乐，有一档节目叫《国家宝藏》，她最喜欢里面的配乐。 如今有机会欣赏宫廷音乐，她是非常期待的。 楚国贵族学习周礼的同时也学了周人的习惯，喜欢在宴饮之时奏乐作乐，当然还有舞女助兴。 按照天子九鼎的规格，楚君僭越称王，同样食有九鼎，身为大夫阶级的乐尹府可以七鼎。 今日在乐尹府，一开场奏的不是《诗经》中的《采薇》，而是余音传出的现代版《采薇》。 楚国不愧是最开放包容的诸侯国，余音带来的音乐经过一定的改动，但仍然保留下了根本的旋律，使得新的曲子更有味道。 乐尹府上也是有钟的，而且是一套编钟的规格，金石丝竹，八音齐全。 “大开眼界呀，这就是所谓的钟鸣鼎食之家。” 乐师们演奏的也有传统的楚乐，楚乐风格多变，跟普通的周乐区别还挺大的。 或许是因为楚国灭国太多的缘故，融合了多个国家和部族的音乐风格，既有煌煌大气的周乐风格，也有旋律轻快动人的现代风格，还有凄美婉转的郑卫之风。 而在郑旦的耳中，乐师们演奏的音乐都会生成一个沟通精神世界的场景。 她的精神之海中，无数幻象随生随灭，但有几个十分顽强，一直困扰着她。 因为练神的缘故，这些幻境得到精神支撑，变得难以磨灭。 此时在乐师们的演奏之下，其中一个充满杀戮景象的幻境却变得虚幻了一点。 幻境中的杀戮者正是郑旦本人，而杀戮对象却是她曾杀过的敌人，还有更多不曾见面的黑影。 这些幻境她并没告诉余音，因为她的问题余音也无法解决。 在陈城时她已知道音乐的效果，今日看来，倾听演奏的效果确实可以消灭外邪。 不知作为楚国的祭器的编钟效果又会怎样呢？ 第81章 乐境之迷 学琴赠琴 宴饮到热烈之时，府上众人多已喝得微醉。 此时钟建亲自下场，他拿出祖传的神农式五弦琴准备和众位乐师共同演奏。 此时演奏的是《韶》乐，据说是虞舜之时所创的宫廷乐曲，集乐、诗、歌、舞于一体，孔子曾闻其三月不知肉味。 乐者，德之华；金石丝竹，乐之器。诗，言其志；歌，咏其声；舞，动其容。三者本乎心，然后乐其从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唯乐不可以为伪。德音之音，然后钟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注1） 而反映在郑旦的精神世界中的景象是，在一片广阔的大地之上，有一位高大的身影站立于一处圆形祭坛之上，其威势浩荡，祂的周身有土黄色的云气环绕着。 祭坛之下站立着众多乐师、歌者与巫师，他们都仰视着他们心中的帝。 云气升腾间，高大人影开始念诵祭文，众人也跟着吟诵、演奏、舞动起来，瞬间黄色云气牵动万物，充斥天地，扫荡天地间所有晦气。 这一刻郑旦精神世界中的黑色人影被全部扫除，除了被她所杀的人影顽强地生生灭灭之外，她的精神世界几乎变得一片清明。 “这是？”精神世界中的郑旦和现实中一样，穿着同样的衣服，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身子看起来有种透明的感觉。 “莫非这位是上古时代的帝？” 就在郑旦沉浸在乐之精神世界中时，一边的余音却被恋人身上的隐晦波动惊动。 看着紧闭双眼的郑旦，余音心中微微一惊。 要是旁人或许会以为她在闭目聆听音乐，可在余音看来，郑旦此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很快余音又在心里自我安慰道，看她一脸平静的样子，应该不会有大碍。 心念电转，她悄悄运起望气术，看向身边的郑旦，眼前只见淡淡的红色波纹涌动。 波纹连接着郑旦身上的冲天白气，渲染得她的气变得白中泛红。 追溯波纹的源头，余音可以看到有两处来源，一端发自身边乐师与头顶上的火图腾，另一边则来自西北方向的虚空之中。 她心中揣测，这波纹应是由演奏产生，颜色为红是因为与楚国国运相关。 由于缺乏更多的信息，余音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放下猜测。 正好芈畀我向她看来，她见余音突然沉默不语，一动不动，以为她不喜欢在奏的曲目。 芈畀我明白余音来找自己必有要事，当下直接询问：“余先生可有要紧事？” “实不相瞒，此来我是想学琴，只是诸事缠身，不便久留。只好退而求其次，想请教弹琴指法。” 虽然后日就要离开鄀都，但余音拥有过目不忘之能，她打算向钟建请教一番指法，以及求取琴谱，学了指法就可自学弹琴。 虽然时间短暂学不到精髓，但总好过错失良机。 “余先生何不多留几日，也好让我们夫妻二人一尽地主之谊。” 听到余音赶着离开，芈畀我开口挽留。 “实在是身有要事，请公子见谅。”余音露出抱歉的神情道。 “也好，等宴饮过后，我让钟郎亲自教授于你。”芈畀我很爽快地回应。 …… 宴饮罢，曲终人散。 从精神世界中醒来，郑旦感觉精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好，她已很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 “姐姐，我要请教乐尹弹琴技法，请等候一下。” 余音见郑旦安然无恙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 “嗯，妹妹请随意。” 说完郑旦就走到一边闭目养神去了。 “余先生既然有意学琴，须知学琴非一日之功……”钟建走到余音面前劝道。 钟建的言下之意是，就算是最基础的指法，余音也不可能很快就能学会。 面对钟建的质疑，余音早就想过如何应对，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乐尹何不让我试着重复你们方才所奏之曲？” “这如何可能……”没等钟建说完，他就看到令他震惊的一幕。 他看到余音开始演奏他方才所奏的《韶乐》，虽然缺乏神韵与感情色彩，但音色却八九不离十。 “没想到余先生如此了得，难怪……”钟建被余音的过目不忘震惊了，“既然如此，那就此开始罢。” 一旁的芈畀我看着余音的惊人天赋，美目一亮，却又心中叹息，可惜余先生生为女子，若是男子必定能有一番大成就。 她想到被曾祖父遗弃的那把琴，一般人驾驭不住，所以被弃置到如今，宝物蒙尘近百年，是该重见天日了。 她们两人有恩于王兄，身为妹妹的又岂可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从坐垫上站起，转身向着王宫走去。 “开始讲授指法之前，我先说说琴的流派，琴的流派不止一种……” “琴的指法分为左右两种，左手取音，右手出音，因此两手的指法并不相同。” “右手的指法有抹、挑、勾、剔、打、摘、擘、托、轮、拨、剌、撮、锁、如一、滚、拂、双弹……” “左手的指法有上、下、进复、退复、吟、猱、罨、跪指、掏起、带起、爪起、撞、牵、全扶、半扶、龊、间勾、转指、索铃……” ……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余音已学会钟建传自祖上的琴艺技法，唯一欠缺的只是精神上的只可意会的东西。 “余先生若能留下来，我愿向大王举荐你为首席乐师。”钟建这是余音的天赋被彻底折服了，再次开口挽留道。 “这个……以后会有机会的。”余音耳根软，多次拒绝别人的挽留难免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久候一旁的芈畀我开口了，“余先生，学琴者不可没有琴，这把琴是先祖庄王年轻时最爱，琴名绕梁，与先生名字正好相配。” “这万万不可，我岂能收下如此宝物。”听到是楚庄王时的琴，余音想都没想就拒绝掉，无功不受禄，她脸皮再厚也是有限度的。 芈畀我早知余音会拒绝，“你对王兄的救命之恩岂可不报？况且这把琴常人根本难以驾驭，唯有余先生这等奇人才可承受。” “我与楚王早有协议……” “这我也知晓，先生且听我将它的故事道来，你再决定是否收下。” 这把宝琴是昔年有一位叫华元的人献给庄王的礼物，其制作年代不详。 庄王自从得到“绕梁”以后，整天弹琴作乐，陶醉在琴乐之中。 有一次，他竟然连续七天不上朝，把国家大事都抛在脑后。 王妃樊姬异常焦虑，规劝楚庄王说：“君王，您过于沉沦在音乐中了!过去，夏桀酷爱‘妹喜’之瑟，而招致了杀身之祸；纣王误听靡靡之音，而失去了江山社稷。现在，君王如此喜爱‘绕梁’之琴，七日不临朝，难道也愿意丧失国家和性命吗？” 楚庄王被王妃这番话惊醒，原来这把琴的声音有种可怕的吸引力，让他不知不觉沉迷之中，即使是此时他也无法避免宝琴的迷惑。 他只好请来大巫，让巫师将琴封印住，埋藏在地下。 楚国迁都之后，把埋在地下的绕梁挖掘了出来，带到鄀都，直到今日。（注2）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矫情了，多谢公子的大礼。”余音听完这琴的故事，深感这琴与她相性吻合，于是厚颜收下。 第82章 周乐 楚运 收下芈畀我手中的绕梁，余音走到一边案几上，打开琴盒，取出盒中宝琴，放置其上，俯首端详。 琴式同样是神农式，弦有七弦，长约三尺六寸五，恰为一年之数。 据说舜帝时琴为五弦，到了周朝文王加文弦，武王加武弦。 琴身表面漆红如火，还有阵阵沉香味传来，琴徽是十三颗羊脂白玉。 余音试着以右手轻拨，只听见弦音浑厚深沉，余音袅袅，果然不愧“绕梁”之名。 “好琴！” 她还发现琴音带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让人沉浸其中，不好此时不是研究的时候。 见余音收下绕梁，芈畀我走近两人，拉着郑旦和余音的手道：“以后我们三人以姐妹相称如何？” “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余音将琴装进琴盒，背负身后道。 “旦见过姐姐。”郑旦见余音没反对，随后也同意道。 “还有件事，还请姐姐为我转告大王。” “嗯，王兄已知晓二位来意，明日两位妹妹可随我进宫。”芈畀我不用询问，因为她去探望楚王时已听说发生在城父的事。 原本她就很是钦佩余音，得知两人在城父所为后，也是方才决定以姐妹相称的原因。 “此时夜深，外面已是宵禁的时辰，两位妹妹可在府上暂歇一夜。”芈畀我也不好破坏宵禁规矩。 …… 乐尹府后院客房。 “听乐师奏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余音拉着郑旦双手问道。 “夫人不必忧心，是大好事。烦人的外邪在乐声中被扫除大半，只有少许顽固不化。” 发现隐瞒不过，郑旦将宴饮时精神世界中的异象全部告诉了余音。 余音原本以为只是听个曲子而已，没想到对郑旦有这么大的影响。 她回想以望气术看到的情景，来自西北方向虚空中的波纹，似乎带着稀薄到极点的金色。 “夫君，我觉得这和周室有紧密关系。你且听我分析一番。” 西北，成周方向。金色，东周国运？ 波纹，可以看成乐的形态。 如此看来，或许是周乐的神秘作用。 进一步推测，维持周朝各阶级的周乐可以引导人的精神走向安定和谐，同样对个人有效果。 楚国作为名字上的周国诸侯，同样受到礼乐制度的影响，所以郑旦精神世界中的外邪也会被周乐的力量所净化。 来自周国的周乐力量看起来微弱，必然是与周室衰微有关，国运衰落，礼崩乐坏。 礼崩乐坏既是结果，是国运降低的结果，也是原因，进一步导致国运下降。 余音能看出这么多，和《地道真解》有很大关系，按照书中解释，国运是一种人道与地道结合产生的气，同样受到人道的制度影响。 周朝的礼乐制度相当于国运的支柱之一，既是国策，也是指导思想之一，类似马先生主义。 听着余音的分析，郑旦越想越觉得有理，“夫人大才，夫君佩服！” “不过，初始听到的乐曲效果不如后面的，尤其是以《韶》乐为最。”郑旦补充上她发现的细节。 “我给钟建的乐曲和《韶》乐的效果差别很大？这又是什么道理？”余音将方向转到周乐的起源，“或许是因为周人并没将我的乐曲加入周乐体系中，但楚人和周人并不完全相连，所以仍然有效果。” “厉害了，我的夫人。”郑旦是相当佩服余音的推理能力的，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至于那位周身围绕着土黄云气的帝我就不确定了，按理说，土黄之气往往是黄帝的象征，但《韶》乐是虞舜时的乐章。” 看着余音微微皱眉思索的样子，郑旦觉得她此刻美艳不可方物，忍不住亲上余音红艳的双唇。 “嗯……”余音突然被偷吻，被动地品尝着口中清甜的甘露，不由自主地抱紧郑旦。 一个时辰过去，房间里的床榻上并排地躺着两名赤身女子。 余音凝视郑旦双眼，“夫君何时学会主动的？” “我为夫人美貌所惑，难以自拔，所以就……” “夫君今日两张嘴真甜。”余音调笑道。 听到这话，郑旦羞红了脸，忙转过身去。 …… 章华宫。 楚国自灵王之后，即使迁都也将主殿称为章华宫，就像鄀都也叫郢一样。 自城父归来，楚王熊壬一直卧病在床，病情不见恶化，也不见好转。 今日他特意换上赤色衮服冠冕，端坐于大殿高台之上的王榻之上，收起虚弱的神情，再次展现出王者的威势，似乎又恢复了过去英武不凡的样子。 “草民见过大王。”余音两人在高台下拱手道。 “免礼，请坐。”熊壬明白有些人不能以俗礼要求。 待余音和郑旦分别在西边坐下，熊壬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寡人本想将门派符节与灵玉送往叶邑，没想到两位先生就亲自过来了。” 以楚王的情报能力，他能查到余音和郑旦住在叶邑的事并不奇怪。 “回大王，今日我们过来主要是想商谈下关于招收门徒的细节。”开口的是郑旦，因为要建立门派的是她。 仙剑门要收的是女子，这个时代女子出行不如男子方便，有楚国官方相助会好很多。 此前在城父时，余音和大长老熊焱根本就难以交流，那老家伙被谈判的事弄得像个炮仗，所以最后也没谈好细节。 “此事寡人有个提议，王室中有几名年幼女子，两位可以看看是否合适。”熊壬紧盯着郑旦道，他见识过仙人的力量，自然也想让楚国拥有这种力量。 余音快步上前，止住正要回答的郑旦，“我们一定会仔细考验几位女孩，不过希望大王承诺不可让她们将修行之法传给男子。” 这是必要的利益交换，以郑旦的阅历很可能看不出而拒绝，所以余音为她作主了。 但她并不是要违背郑旦的初衷，提出让楚王承诺并不是天真，而是她有制约手段。 “善。”熊壬颔首道。 “既然如此，请大王允许草民采一丝楚国国运作为契约抵押。” 余音修地道，拥有采特殊的云气的手段，并能以此制约楚国反悔。 “这……”熊壬听到事关国运，不由犹豫起来。 “大王何不让大巫占卜以示吉凶？”余音很好心地提醒道。 “你快去请卜尹过来。”熊壬对站他左侧的禁卫军卒长屈末道。 “喏！”屈末躬身作揖，趋步离去。 采到的楚国国运对余音修行也有好处，有了这丝特殊的凤气，她修行地道不知要节省多少时间。 可以说她到高级风水术士的路已走通了，唯一缺的只是实践积累而已。 这种事只有楚王允许才能，如果她想不告而取，绝对会被反噬，被炸成渣。 第83章 试探 占星 凤羽 身为楚国卜尹，观射父的官职虽然只是中大夫，但地位却不比上大夫低。 自上次火神降世事件以来，观射父因为强行通神导致寿命折损，人变得苍老了许多，身形也不再挺拔。 他身着白色曳地巫袍，手执嵌玉巫杖，走进大殿，“臣见过大王。” “卜尹，寡人正有要事与你相商。” 熊壬将余音二人的来意以及索取一丝国运的事道出。 听完楚王的话，观射父沉吟道：“此事干系甚大，寻常卜筮之法难以有效，须得采用占星之法卜算未来。” “善。”熊壬果断允许，“此事可是要等到今夜？” “无需如此，白日观星虽然会遭受太阳星干扰，然而臣可借用神力卜算。”观射父胸有成竹地道。 “可要准备三牲祭祀祖神？” “不必，上神此前还残留部分神力。” 观射父是一位相当节俭的大巫，他认为祭祀神祇应该心诚，反对铺张浪费，所以他不打算沟通火神。 看向跪坐在大殿西侧的余音与郑旦二人，竟然是两位绝色女子，观射父心中奇怪，这两人要用国运究竟有何企图？ 看起来颇像去年见过的两位神秘修行者，心中微动，观射父暗中以灵视术（类似望气术，但看的是精神层面）窥视二人。 “咦，一个神魂强大不下于我，另一个其神如冲天之剑，锋芒迫人。” 跪坐一旁的余音被观射父一看，有种被看透的错觉，不由对眼前的老头感到十分忌惮。 其实她想多了，观射父的灵视术只能看表面，离看透相差甚远。 另一边郑旦感觉到被窥视，心中微怒，这老头真是无礼，她以剑心化剑，刺向观射父。 在精神层面，一把无格长剑如螺旋射向观射父，观射父以神魂分出一道精神之火卷向长剑。 长剑不闪不避，击中精神之火后一个震荡，精神之火被击退，变得暗淡了几分，观射父吃了个小亏。 小小教训了眼前的老头，郑旦收回剑心所化无格长剑。 观射父认为眼前修仙者比他略输一筹，所以不太重视，只分出一丝神魂，却没料到郑旦修行的《玄微剑经》比他那粗糙的《火神经》更为精微奥妙，在凝练和杀伤程度上更高一筹。 观射父闷哼一声，眉头微皱，神魂受到震荡，以他的实力也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卜尹可是身子不适？不如等待明日再行占卜。”熊壬看着观射父的神色，以为他遭受的反噬尚未恢复。 “呃……臣无事。方才只是……只是略感疲劳。” 观射父也没想到自己差点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小女娃弄得当场出糗，不由老脸一红，感到十分尴尬。 “扑哧……” 郑旦看着观射父的反应，心中的恼怒消去，转怒为笑，又想起这是正式场合，赶紧捂住嘴偷笑。 “姐姐，是不是你下的黑手？”余音看两人反应，一定是发生了自己不清楚的试探。 “去，姐姐我会是那种人吗？这老头以巫术窥探我们底细，我只不过是被动反击而已。”郑旦侧头轻声向余音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我有一种被看透的错觉。”余音恍然大悟。 …… 观星台。 这是楚王室重新建造的观星之所，原本楚王室的观星之术远不及周王室，但在王子朝逃奔楚国后，观射父得到周室典籍，因此观星能力大为提升。 台上一身白袍的观射父微微佝偻着腰，一手举起手中镶嵌着灵玉的巫杖，一边吟诵着灵视术的神术版咒语:神视术。 “呼！” 火焰绕身，须发皆张，双目如火，此时的观射父犹如火神临体，变得气势迫人。 他举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视线穿透天穹，留下一道淡淡的火红痕迹，直到看到满天的星辰轨迹。 要看楚国国运，应当看太阳星、火星与水星，前两者一是主体星，一是本命星，后者是相克星。 以楚国《天图》为参照，观射父根据三颗不同星辰的轨迹判断，推算出至少在二百年内楚国国运即使被分出一丝也不会有任何大碍。 …… “寡人对仙人甚为向往，不知修明先生可否与我说说何为仙人？” 熊壬见观射父离去，想起自身命不久矣，于是对神仙之说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听到楚王的询问，郑旦深感意外，不好不回答，只好答道：“食气者神明而寿，此是修仙者；不食者不死而神，此是仙人。” “长寿和不死，寡人心向往之。不知仙人可有让寡人续命之法？” 再豁达的人，在走向死亡的途中也难免渴望自己能得到仙人的拯救，所以熊壬想请郑旦她师父出手。 “以旦所知，师父也无能为力。” “是寡人妄想了……”熊壬得知最后的希望破灭，神情仍然平静。 …… “回大王，据老臣测算，此事无碍。”观射父返回大殿中向熊壬禀告。 “嗯，此事寡人允了。”熊壬转头看向余音道。 “多谢大王。” “来人，两位先生的玉器带上来。”熊壬早就知道余音的来意，已准备好灵玉和白玉。 在王座后面的后殿里，一位禁卫军士兵捧着一个装饰华贵的紫檀木盒走向余音。 接过木盒，余音也不检查，她相信楚王的为人。 “卜尹，国运的事由你处理。” 自上次闹出和氏璧差点被盗的事后，观射父住的地方就在太庙里了，有他在可保万无一失。 “是，吾王。”观射父转头对着余音二人道，“两位请随我来。” “至于招收门徒的细节，请两位与司徒细谈，寡人有事不便多留。” 司徒在楚国是管土地和徭役的官职，仙剑门要收徒的事也属于司徒管辖。 …… 太庙。 楚国太庙参照洛邑的格局，同时又在细节出加入楚国的风格，在列国中楚国的建筑水平与鲁国相当，都是列国第一。 其中又以楚灵王的章华宫为首，可惜原来的章华宫在战火中被吴人烧毁。 太庙前后左右都多加派了几支巡逻队，还有懂得风水的大巫重设的风水大势，也不知是否能挡住阿青的潜入。 “这就是和氏璧？” 看着眼前的凤形玉壁，余音感到非常奇怪，在她想来，和氏璧后来被秦人夺走刻成玉玺，所以应该是方形才对。 “和氏璧不仅仅是玉壁，还是图腾居处。”观射父在一旁解释，“要取国运请尽快。” 走近神案，余音双手虚抱着火红色的凤形玉壁，运起五行采气法。 “怎会没反应？” 上次阿青的偷窃行为影响了火凤的泛意识，祂本能地抗拒着余音的行为。 “既然如此，那我试着以《养身剑法》和五行采气法一同使用。” 只见余音两手之间同时出现两个微型漩涡，“呜呜呜”，强气流产生，和氏璧被吸得微微抖动起来。 “唳！” 突然传来一声凤鸣，一头微型火凤从玉壁上飞出，祂侧着头看了看余音，发现她得了楚王的许可。 火凤粗看起来红彤彤，但只要细看就能发现一丝淡金之色。 这火凤是图腾与楚国人道力量的集合体，并不单纯是火神的图腾化身，所以熊壬才能允许余音得到一丝。 祂沮丧地以凤喙啄下一根凤羽，丢到余音的手上，然后身形一闪扑回玉壁之中。 拿着虚实不定的凤羽，余音满意地贴着眉心，凤羽顺着她的眉心融入尚未开劈的精神世界，在一片混沌中熊熊燃烧。 “好了，多谢卜尹。”余音拱手向观射父道谢。 “不必，老夫听命行事而已。”观射父微笑道。 “这火凤真可爱，好想养一个。”郑旦一脸羡慕地道。 第84章 无题 “……”余音对郑旦的爱好深感无语，“这凤儿可是楚国的象征，哪里会有第二个？” “妹妹引祂出来让我摸摸看？” 郑旦走上前爱不释手地赏玩着和氏璧，准备以神念沟通里面的火凤。 “咳，既然事已办妥，两位还请尽快离开。” 观射父不得不下了逐客令，这女娃还把楚国的象征当宠物了？ “姐姐该走了。”余音拉着郑旦的手道。 “好罢。”郑旦依依不舍地放下和氏璧，跟着两人向外走去，一步一回头。 “在楚国西方有种叫食铁兽的萌兽，姐姐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喜欢的。” “我还没见过你就认为我会喜欢？”郑旦下意识地反驳道。 “传说食铁兽曾是九黎部落首领蚩尤的坐骑，形似熊，毛分黑白两色。我们楚人称之为貘。”这时观射父也开口道。 “咦，原来你也知道。”余音惊讶地回道。 “我们楚国物产丰富，在西北方的山林中也可以找到貘这种猛兽，它们以竹子为食，同样也吃水果。” 在过去巫师一直是知识的传承者，知道大熊猫的存在也不奇怪。 “我倒想看看貘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可爱。” 郑旦被两人的话引起好奇心。 “我更喜欢把食铁兽称为滚滚，因为它们喜欢在地上滚来滚去，那样实在太萌了。” 想起大熊猫可爱的样子，余音双眼发亮仿佛泛起了小星星。 “萌又是何意？”郑旦听余音说过好几次这词，但一直不解其意。 “萌就是一种引起人们喜爱的特质，可以是一种，也可以是很多种。跟可爱的意思相近，但内涵更广。” 余音不懂专业的解释，但她认为自己的解释也没问题。 …… 返回乐尹府前，余音和郑旦又去拜访了司徒。 和楚国司徒的商议也很顺利，双方确定从明年算起，每隔十年招收一次弟子，而人选则由楚国各地县尹配合挑选。 门派驻地的许可是一块青铜令牌，以后持有符节就可以不受限制在楚国招收门徒。 门徒的招收范围是五到十岁的女童，每次招收人数不等。 余音以帛书记录下门派建设的计划书，写好后她又请行商送信给游鱼，让他暂时负责建设临时门派驻地。 门派的临时驻地建立在叶邑城南，方城以北的一处平原上。 先前没有楚国官方相助，所以郑旦打算在外门招收少数男弟子，此时计划改变，她决定取消招收男弟子，所以游鱼成为门派的唯一一个男子，作为外门长老负责与外界沟通。 …… 处理好一切琐事，第二日，余音、郑旦和薛烛出发前往云贵高原。 由于携带行装过多，薛烛索性买了一匹来自西南的滇马，也只有滇马才能适应高原气候环境，并且耐力十足。 “薛先生，欧冶子到底从哪里得知西南有地火口。” 在余音的印象中，古人很少关心蛮荒之地的消息，他们的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中原。 “行商的消息最是灵通，师父也是由一名百濮人行商的指路才能找到地火。” 薛烛背负长剑，右手牵着矮小的滇马走在前头。 “百濮人又是什么？”余音疑惑地问道。 “百濮人分为两支，一支在南，一支在北。” “北边这支很多年前生活在大江和汉江之间的平原，他们曾经和周武王一起纣，同样被封侯。后来楚国强盛，将濮人驱赶到了西南的巴、蜀两国之南。” “因为濮人部落众多，所以泛称百濮。是不是觉得跟你们越人被泛称百越很相似？百濮和百越都是中原人的说法。” “原来如此。”余音倒不在意，她从来不把自己当成越人。 在越国中，她们所在的罗山村已经属于较为开化的越人，更偏远的越人和原始部落并无区别。 “在我们前往地火口的路上要经过众多百濮人的部落，你们二人最好戴上斗篷。” 薛烛想起百濮人的习俗，他们见到女人在路上，会直接上前抢夺。 仅仅戴着面纱是远远不够的，更有些残暴的部落至今保存着吃人的习俗，这些她们三人倒不怕。 “濮人见到外来者还会动手抢人？” “并非所有濮人都如此野蛮，只有那种小型又封闭的濮人部落才会如此，大型部落还是可以正常交往的。” 薛烛来自秦国，在秦国西边的戎人也有类似的习俗，见到女子就抢回去做女人是很常见的事。 没听到什么趣事，余音开始炼化眉心的凤凰羽毛，但是她不到练神境界，进展非常慢。 真正的收获是蕴含在国运里，楚国地气所凝结的地脉走势，她可以此加快采气速度，同样可以提前调动部分楚国境内的大地力量。 她就是行走的风水宝地，如果最终炼化这根凤凰羽毛，理论上，她甚至可以将自身逐步晋升为行走的洞天福地。 …… 鄀都。 熊壬昨日强撑着病体接见余音二人，后来不得不提前返回病榻之上。 到了今日，他召来子西、子期和子闾三人，商议他去世后的王位交接后的问题。 按照最开始的决定，熊壬是打算让子闾继位，后来诅咒解除，子闾就推辞掉原先的决议。 回到楚国后，早在几天前已经将越姬的儿子熊章立为太子，所以今日的重点并非王位，而是关于前太子建的儿子王孙胜的问题。 王孙胜在吴国长大，如今已有三十多岁，听说他为人诚信守义，熊壬认为他是个人才，应该将他召回来，以应对日益强大的公族以及县公势力。 楚灵王之死表面上是楚平王下手，但平王能得到拥护的原因却在于公族和县公都支持他，所以在他继位后也投桃报李以拉拢尾大不掉的公族势力。 熊壬认为熊章年幼继位，必定威望不足，恐怕难以号令地方势力，所以他必须加强王室的势力，以制衡地方势力，所以召回王孙胜的正当其时。 在王室掌权的问题上，兄弟四人的意见同样是一致的，所以他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派人去请回王孙胜。 …… 病榻上，熊壬侧躺着看着眼前的母子，越姬和儿子熊章。 “父王……你怎么不起来呀？” 此时说话的是越姬的儿子，熊章，他今年五岁，明年他要继位成为楚国的王。 “你父王累了，要多休息。”一旁的越姬满脸慈爱地对熊章解释道。 “父王夜晚不好好休息，白天睡懒觉。” 熊章想起保母的教导，在他的认知中，白天睡懒觉是不对的。 楚国的太子培养借鉴了大部分周王室的礼制，从小就有慈母、奶娘、保母来分别教育、喂养、保护，直到入学年龄才能和外界接触。 这也是在城父时，越姬想自杀殉情而不担忧熊章的原因。 周人认为小孩子不能见到太多丑陋的东西，在幼儿阶段他们很容易受外界影响，所以他并不能经常见到熊壬。 不过熊壬时日无多，父子之间是可以多多相见的。 “哈哈，章儿说的对，父王一定早睡早起。” 熊壬看着熊章认真严肃的神态，情不自禁地笑着回答道。 “父王今日有话要与你说。”熊壬伸出右手轻抚着熊章的脸，“章儿你已经是太子了，明年就要继承楚王之位，以后有事要多听子西伯伯和子闾叔叔的。” “嗯，父王请放心，儿臣知道了。”熊章一边点头一边回道。 “还要记得亲近贤臣，远离佞臣，要让老百姓休养生息。” 熊壬明白熊章年幼，还不懂他的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熊章。 第85章 濮人聚落 “你师父不太可能因为给姐姐锻剑跑到遥远的西南去罢？”余音向走在后面的薛烛问道。 按照常理，欧冶子帮越女熔解剑胚时在会稽山就可以做到，没道理欧冶子要跑到西南去锻造一把宝剑。 “没错，师父要提炼五金之精，再让五种金精融为一体需要更高的温度。” “你师父是要打造圣剑了？” 余音一听，想起了欧冶子的心愿，难怪他要找地火。 “师父和巴人换来足够的西方庚金，主材料已备齐，就缺地火，不过依然不够，还要看天时。”薛烛微笑道。 “天时？” “据说师父打算在锻造圣剑时，等待黄道吉日，引来天地之力为锻打圣剑之胚。”薛烛一脸期待地道。 他是听说欧冶子的锻剑神技才来厚颜拜师的，不曾见过欧冶子打造五把神剑的情形，想到自己或许能见到神剑甚至圣剑的诞生，薛烛的向往之情溢于言表。 “这老头有这能耐吗？天地之力又是什么鬼？” 不管余音怎么看，都不觉得欧冶子拥有施法能力。 “姐姐你可能引来天地之力？” “不能。剑修与一般法境修行者不同，更讲究唯我唯剑。”郑旦毫不犹豫地否认，“或许练虚之后可以做到。” …… 从鄀都出发，向着云贵高原进发，出了楚国疆域就是百濮族的势力范围。 在苍茫的山林间赶路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武力值最高的郑旦的任务就是开路，以手中渊虹剑一路劈砍，给薛烛拉着的滇马开辟道路。 余音三人日夜兼程，从平原进入高原，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般。 十天来，她们经过多处濮人聚邑，不过从不曾走近，只是今日三人已经开始迷路，只好进入濮人的村落里问路。 不接近濮族主要是为了避免麻烦，濮族的语言和楚人、周人都不同，风俗也不同，人种不同，实在难以沟通，还不如远远避开。 眼前的濮人聚落位于三座大山之间的一处河谷地和斜坡，谷地上种着庄稼，斜坡上则是这个聚落的居所，围拢着篱笆墙的坡地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山羊和鸡鸭。 九月中旬的云贵高原气温比后世更加温暖，所以河谷间的水田上种植的是水稻，稻穗上已结满青黄相接的稻谷。 身为三人中唯一男子，薛烛当仁不让地肩负起问路的责任，他走向聚落外围的一个老年牧民。 牧民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看上去不到七尺，皱纹满面，鼻子上挂着一个青铜鼻环，耳朵也挂着一对青铜耳环，穿着也十分怪异，上身是敞胸对襟短衫，身下则是同为黑色的棉布裤子，光着脚丫斜倚着一块大石头。 “老丈你可知道闽濮人在哪个方向？” 薛烛试着用羌语向老牧民问路，他知道濮人和氐羌人交流比较多，可能懂得羌语。 “子里哇啦？”老牧民一脸懵逼。 “呃……老丈可知闽濮人所在？”薛烛换成雅言再次问道。 “棉濮？着末说啦？” 老牧民似乎听懂了闽濮两字，他迟疑着指了指聚落，又比划着似乎是请薛烛进村的手势，同时说着听不懂的濮人语言。 也不知师父是如何跟濮人沟通的，薛烛心中边思考边走路。 他从地火口返回楚国时有当地人带路，原本他想着顺着原路走应该是很容易的事，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力，在进入密林中后逐渐找不到山路所在。 进入聚落里后，老牧民带着薛烛走到一个一个类似村长居住的地方，他大声开口说了几句话：“……棉濮……”。 几息后，一个和老牧民衣着相似的老者背着手走了出来，他神态严肃地盯着薛烛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们找棉濮人何事？” 竟然是半生不熟的雅言，这让薛烛放下心来，能交流就是好事。 “因为地火口在闽濮人那里，我们要去那里锻造武器。” 薛烛看眼前老头神色有异，只好实话实说，免得引起麻烦。 “嗯，你没说谎，很好……棉濮人是我们牂牁联盟的死敌。” 老者将背着的双手伸到前面，左手空无一物，右手握着一把青铜短钺。 啧，好阴险的老头，但薛烛被这老头的谨慎和深沉吓了一跳，这个聚落起码有几千人，他可不认为自己杀了人能跑得掉。 暂时得到信任的薛烛趁机向老者询问路线，以及百濮族的一些事，免得下次问路惹怒主人被追杀。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交谈，薛烛总算弄懂了濮族的大概构成，也明白这老者的会雅言的原因，原来他年轻时是从楚国内部逃亡的濮人酋长之一，所以懂得雅言。 百濮是一个泛称，不同的濮族之间虽然血脉相同，但在分化多年之后各自产生了不同的文化。 位于江汉之间的北支濮人大部分被楚人兼并、同化，少部分不愿屈服的被迫往南迁。 地理意义上的南支由于地形与中原隔绝，大部分濮族对中原所知甚少。 在被地理隔绝的百濮部落中，不同的濮族之间实际上仍然处于原始部落阶段。 众多濮族为了争夺山林、水源与耕地，世世代代处于战争状态，诸多部落就在长年争夺生存空间的残酷战争中起起落落。 只有位于牂牁江附近的牂牁（音脏柯）古国进入了部落联盟阶段，和很多年前中原的炎黄部落联盟类似。 牂牁古国是附近众多濮人部落的盟主，余音三人眼前的聚落就是牂牁古国的外围成员之一。 如今牂牁古国与更南方的闽濮、僚濮、瓯越、蛮苗和氐羌正处于混乱战争中，他们互相联合对抗，组成了两个大联盟。 了解到前路的情况，薛烛感到十分担忧，他在心中祈祷千万别撞上任何一方的军队。 在打听百濮人的情报时，他已经知道百濮人中不止牂牁古国有巫师，其余濮人及外族势力同样有可怕的巫师，牂牁的巫师还能交流，其他部族的巫师根本就不会把人命当回事。 …… 谢绝老者的挽留，薛烛离开聚落，回到外面的山林中，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余音和郑旦。 看着薛烛忧虑的样子，余音忍不住嘲讽道：“没想到你一个男子竟如此胆小。” “……”薛烛听到余音的嘲讽，开口分辩，“我秦人何惧战斗，我只是怕你们被濮人杀掉罢了。” “哼，信不信我只有一个手就能将你打败？” 不只是多日的翻山越岭让余音有点心烦意燥，还是因为天葵来临让她感到心慌，缺乏相应经验的她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比起一般人，她将近十五才来初潮，是女子中比较罕见的，余音还以为她一直不会有，没想到该来的还是要来。 “妹妹可是感觉身体不适？”郑旦通过剑心感应到余音的情绪不佳，走了过来轻声询问道。 拉着郑旦走到远处，余音低声道：“我那个来了……” “……”郑旦一阵无语，“夫人放轻松点，等会我给你缝个布兜。” “夫君我怎么没见过你来那个？” “进入法境就可以将那些东西化为元气了。”郑旦平静地回道。 “啊！就算是为了免掉麻烦，我也要早日成为地师！”余音郑重地发誓道。 “那妹妹可要早日找到法门了，当日我在会稽山福地里，被本源一激福灵心至，最终打开了进入法境的大门。” 想起当日的破境经过，郑旦认为自己是撞大运才破境的。正常来说，进入法境必须得明悟法理，不通法理就算余音能采气也不算进入法境，她就像一个漏气的气球，边进边出。 第86章 开辟鸿蒙 精神世界 离开问路的濮人聚落，余音三人继续往南前行。 越往南，濮人的文明程度就越高，余音断定南边可能是牂牁古国的中心了。 第二日夜晚，一轮弯月高挂天空。 余音盘坐于赤水边的大石上，她有预感，今夜或许可以初步炼化这难以撼动的楚国国运。 十多天来她一直以望气术内视之法结合《养身剑法》第二式，勾连灵魂与眉心中的赤红羽毛，凝神观想自己化身吞噬万物的混洞。 半个时辰过去，就在余音近乎精神衰竭之时，混洞中心的赤红羽毛忽然熊熊燃烧起来，将四周的混沌灼烧出一方小小的精神世界。 “轰隆！” 仿佛开天辟地，余音的精神世界混沌退散，鸿蒙初生，有元气自无中生有。 新生的鸿蒙元气与凤凰之羽互相交融，将代表楚国国运的赤色剥离，余音眼前飞速闪过无数画面。 楚国先民在太古时代战天斗地最终成为一方部落，天地间诸神与未知存在的无尽战斗，九州大洪水淹没一切的惨像…… 夏朝建立又灭亡，楚人被商朝武丁与妇好驱逐，不得不离开祝融之墟，一路迁徙至丹阳。 西周开国，分封子爵，楚国正式建立，余音眉心识海的画面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她以上帝视角在历史长河中感受着楚国的兴衰。 最后，画面在她得到赤色羽毛时戛然而止，她静静地领悟着精神世界开辟后的种种奥妙。 从前采气融入身体残留的五色地气此时纷纷进入眉心之中，将精神世界渲染得五光十色，其中又以赤色为最。 种种色彩不断融合，逐渐凝结为高低起伏的大地，弯曲转折的河流，介于两者之间的湖泊沼泽…… 激发了眉心中的凤凰之羽后，余音获得了被动采气的能力，她就像个漩涡，吸引着红水河边的地气。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则发生在数个呼吸之间。 “呼……”余音长出一口气，方才发生的一切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只是按照《地道真解》的设想，向楚国讨要一丝国运以加快风水术士的修行，没想到竟然意外开辟了精神世界。 这意外的收获让余音感到十分激动，她强忍住笑出声的冲动，再次凝神内视精神世界。 此时精神世界看上去就是一块缩小的虚幻大地，大地上气脉联结，以楚国为中心辐射向四面八方，北方是她走过的郑国与陈国部分地带，西南则是她经过的百濮一线。 我这算不算是地师？余音心中想道。大概是没有攻伐能力的地师？ 她明白自己缺乏足够的实践，就算暂时开挂跳过风水术士阶段，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拥有叶公的手段，因为地道修行比剑道更讲究实践。 叶公的修行是经营一片风水宝地，最终将宝地升级为福地，而余音是以自身为宝地，最终升级为福地。 相较而言叶公在叶邑可以压着郑旦打，但是如果出了叶邑，他的战斗力会衰减得十分严重。 而余音的战斗力取决于自身，包括地气以及精神世界与大地的联系，只要她去过的地方都能借助大地的力量。 但劣势是她的精神世界并不真实，而是处于虚实之间，无法拥有完全的战斗力。 解决办法在《地道真解》里有记载，将精神世界化虚幻为真实的办法:用经过祭祀的社坛五色土、大量灵玉、五行灵物融炼入其中。 前面两种虽然罕见，但算不上难找，难找的是最后的五行灵物。 楚国的国运相当于火行灵物（包括一丝人道力量），而且是最高级的火行灵物，后面的金木水土四种灵物却是毫无头绪。 将精神世界化虚为实的修行相当于仙道修行的练虚阶段，目前余音只不过是初步开辟精神世界，还需要行走天下采气，离练虚相差甚远，选不如郑旦的练神进度。 在远处练气的郑旦突然感应到余音身上的异象，还有突然出现的精神力量，她立刻停下修行向着余音走来。 “夫人，你突破了？”郑旦一脸惊喜地问道。 “嗯，意外突破，和那根凤凰羽毛有关。” “太好了，恭喜夫人！” 郑旦不由得走上前握住余音的手，“让夫君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余音盯着疑似开车的郑旦，“夫君别闹，那剑痴就在附近呢。” “夫人你想哪里去了……” “多亏你师父教我的《养身剑法》，虽然我没练剑了，但其中的练气法门才是得以炼化凤凰之羽的根本原因。” 余音怀疑越女早就预见到她会有需要这门剑法的一天，所以才有今夜的巧合。 《养身剑法》的原理是将天地元气炼化为人之元气（极微量），然后绝大部分逆转为元精，元精可以延寿，这就是当日余音在福地本源的辅助下寿命大幅度增加的原因。 “师父……” …… 牂牁城位于牂牁江边，是牂牁古国的中心，称其为古国是因为牂牁之国与当今列国不同。 牂牁古国是部落联盟之盟主，地位最多比其余部落高半级，不过这盟主仍然以王者自称。 以周朝列国的眼光看来，牂牁城无疑是极为落后的，因为没有城墙。 不过牂牁城的商业并不落后，这里是南方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行商众多，甚至来自身毒的行商。 今日又到了九大部落会盟之时，来自各个部落的酋长来到牂牁城会见兰王，他们决定再次讨伐南方西瓯越-骆越-滇濮的三角联盟。 会盟完毕，来自各部落的酋长各自返回属地，他们与兰王共同决定尽起大军将南方的三角联盟彻底击溃。 联盟里来自南部的夜郎部落是除了牂牁部落外最强的，他们与联盟东面的句町部落是世仇，因为句町部落农业不发达，喜欢掠夺夜郎部落。 夜郎部落当今酋长名为蒙雅液，自从成为酋长后他开始暗中积蓄力量，在多次联盟大战中保存实力，逐渐让夜郎部落变得强盛起来。 带着部落巫师离开牂牁城，夜郎酋长蒙雅液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繁华景象，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话，这里终将属于我夜郎部。 他的下一步计划是联盟开战，把敌人引向句町部所在，让双方两败俱伤再让夜郎部打退敌人。 …… 同一时间，余音三人来到牂牁江边的牂牁城外。 “这里是牂牁城，再往西南方向走数日时间就是师父锻剑之地了。” 薛烛看着熟悉的牂牁城，多日来赶路的苦闷一扫而空。 “这濮人的城邑连越人也不如……” 看着没有城墙的牂牁城，余音有种来到原始社会的错觉，城里的房屋和越人相似，同样以干栏式建筑为主，但是城邑布局紊乱，除了中心位置的兰氏居处，像极了后世的贫民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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