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灵异学园传说 - xp1024.com
《变态灵异学园传说》




在这个世界上,鬼怪之类的东西很多。虽然大部分人看不见,因而并不把它们当成一回事,但是无论如何,存在的东西始终也是存在的。

就跟人类一样,鬼怪也有好有坏,他们本来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但是因为重重原因而滞留在这里。如果他们不捣乱倒也罢了,偏偏大多数的鬼怪都是很喜欢开玩笑的,而他们开的玩笑,很多都让人类无法忍受——

比如说,早上一起床,你要上厕所,厕所的里蹲着一只鬼。

你上吗?还是不上?

大多数人只有一个选择——昏死过去。

这就导致了人类社会秩序的混乱,尤其是近几百年来,拥有灵异能力的人越来越多,能看到鬼的人也呈逐年递增趋势,自然,患心脏病的几率也比过去高出了34.156%……

为了阻止这样的情况再继续恶化下去,政府终于开始批准专门的灵能学校,培养优秀的灵力人才,以求维持灵界和人界的平衡。

我们要讲的,就是发生在其中一个灵能学校的故事……

第一章、入校·见面·大混战……

这里是变态云集的拜特灵异学园,九月开学。

这里从外观上看来其实和其他的普通学校并没有什么不同,普通的校门、普通的教学楼、普通的宿舍、普通的学生……

开学的那一天和别的学校一样,都是热闹非凡,不过,在这里引起“热闹”的,却不是普通的“东西”……

楼厉凡拖着一只大箱子出现在拜特灵异学园门前。

这所学校在他来之前就有耳闻,由于校长奇怪的癖好,把学校建在了深山之中,而且据说是在“鬼门”上面!

所谓的鬼门,就是人界和灵界相通的地方,是人界死气最重的地方,而它开口在灵界的那一端则被称之为“生门”,是灵界中生气最重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盖校舍,真是个无比大胆又变态的决定!一般在别的地方的话,灵感很轻的人是不可能感应到鬼的,而灵感重的人就能轻易地感应到。

可是在鬼门附近,灵感重的人反而会感觉不到(这被称之为灵感麻痹症状)或者感觉轻微,而灵感轻的人却经常被鬼压、被鬼追……

所以在这里,受不了而退学的学生基本上都是灵感过轻的,这也算是淘汰选拔学生的一种方法吧!

楼厉凡四下看了看校门的布局,觉得有些奇怪。他之前所上的那些灵异学园在校门口都会布有结界,因为灵异者聚集太多的时候,会出现灵感反冲的情况,就是灵感之间互相干扰,导致气冲紊乱,这对教学可没什么好处。如果是中高级的灵异者就不会有问题,可是在灵异学园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初级的……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就会以学校内外的建筑、树木或者符咒建立庞大的结界系统,梳理灵气气机。可是在这所学校中,他感觉不到任何结界的存在。

难道会是校长的疏忽吗?如果是新学校还有可能,这所学校可是建立了二百年以上的老资格,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这个学校虽然久负盛名,可听说校长却是一个大变态,那种混乱,说不定就是他想看到的……

他和其他学生一起往校门口走去,他发现所有的人在经过校门口地上那一条黄色的线的时候都会显得小心翼翼,他再次以灵力探测那里,但是结果还是显示那附近没有结界……他走到黄线旁边,刚刚想一脚踏过线的时候,忽听身后有人大叫一声:“小心!”

他来不及收回脚,一股强大的屏障力量猛地升起,金光一闪,他轰地一声就被推得倒飞了出去。

感应结界……!!

他的身体撞到了身后的什么东西,某种生物惨叫一声,被他结结实实坐垫在了身下。

所谓的感应结界就是指只能感应到某种程度以上或者某种程度以下灵感的结界。一般是在特殊情况下起阻止灵感过高或者灵感过低的人进入结界内部的作用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从刚才那一撞看来,这个结界是低级结界,也就是阻止灵感过低者进入的结界,这么说来的话,这里没有防止灵感反冲结界的原因就在于这里#狐根本不允许无法控制自己灵力气机的人进入,当然就不需要那东西了!

这里的校长真是独具匠心呢……怪不得在全世界的另一学校排名中这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楼厉凡托着下颚陷入沉思……

“对……对不起……你……思考完了……吗……?”

非常颤抖的声音从楼厉凡的屁股底下传出来,他这才想起自己下面还压着一个人。

他不慌不忙地站起来,看着被自己压倒的高个儿青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似乎还听得到他被自己压到的腰骨发出咔咔的声音。

“对不起。”他慢吞吞地说。

那个是个很英俊的青年,尽管被他压得脸都快变形了,却并不为此而生气,只是微笑了一下,回答:“没关系。”

“刚才……是你提醒我小心吗?”楼厉凡问。

青年笑着点头:“可惜我发现得太晚了,否则你一定不会被摔出来。”

楼厉凡看了一眼青年,没有说话。

灵能者在一起的时候,本能地就会去探测对方的能力深度和性质,如果相反或者差距太大,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很深的交情,不过当然也有例外。刚才楼厉凡在说话的时候已经扫过了青年身上全部的灵能源,发现自己居然不能测出他能力的范畴。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这个人的能力实在太低,比普通人还要低几倍,让人感应不到;要么就是他的能力实在太高,高得让他无法接触……当然不可能是前者,出现在这里的人都不可能是前者。

这对楼厉凡来说可是一个很奇怪的概念。在他出生的那天,身为灵异界一员的父亲就曾经抱着他狂呼楼家出了一个灵异天才,在之后的这么多年里,他的灵能也的确比其他人增长得更加惊人,到了现在,连灵异协会的会长也惊叹自己已经快不是他的对手,而建议他的家人将他送入了相当于普通学校研究生部的拜特灵异学园。因此对于这样一个会比他的灵能高出这么多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还像前面讲的,一般人对与自己差距太大的人是不会主动结交的,可是楼厉凡不同,他不是“普通人”,于是他主动对青年伸出了手:“楼厉凡。拜特学院一年级新生。”

青年也微笑着伸出手:“霈林海,也是拜特学院一年级新生。很高兴认识你。”

“我预言你会给我一抓……”

一股阴森森的感觉从身后无声无息地袭来,楼厉凡本能地一回身,五指抓向对方面门:“何方妖孽……啊!”

他硬生生收住了自己的势子。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女孩。是那种个子特别高、身材特别瘦、裙子特别长、头发特别飘、晚上出去特别容易引发伤亡事故的女孩。不过虽然她拥有普通人称之为“鬼气森森”的特质,但其实她本身并没有任何鬼怪的气息,只能说是个怪人罢了。

此时的她正抱着一个本子记着什么,嘴里还念叨着:“预言准确率到现在为止81.25%……我叫天瑾,楼厉凡和霈林海你们好。”

即使是打招呼,她的头也没有抬一下。

霈林海毫不在意地回应:“你好!”

楼厉凡没有反应。

天瑾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那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很恐怖地盯着楼厉凡:“难道你不叫楼厉凡……”

“不,我是。”楼厉凡慢吞吞地回答。但是他不喜欢跟这种奇怪的人打交道。

现在的楼厉凡还不知道,在他踏入这变态云集的拜特学园之后,还会跟多少变态打交道……

天瑾又低下头记:“遥感准确率92.74%……”

记完之后,她又像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又阴森森地飘到别的人身边。

“我预言你会……”

“哇——!!我的妈呀!!!”

“…………”楼厉凡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霈林海倒是对这种事情似乎司空见惯,全没把那女孩的事情放在心上,他看看楼厉凡的大箱子,笑道:“这么大的行李,你一个人拿着很辛苦吧?我帮你好了。”

不等楼厉凡说话,他已经弯下身体捡起了箱子,表情却不知为了什么而微微一变。

“……原来是这样……”

楼厉凡的内心也相当惊愕,这箱子是妈妈为他特制的,似乎在上面增加了一层念力或者符咒一类的东西,非经主人同意,他人根本无法碰触,可是这个人却这么毫不在意地拿起来……

可惜他永远都是那种101号的脸,否则他的表情肯定有趣得很。

他不知道的是,楼妈妈其实在那上面加上的不是普通的念力,而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平常人根本就不会用在防盗上面的念力……

“走吧!”霈林海拖着箱子,和楼厉凡一起往那条黄线的结界走去。

刚才楼厉凡之所以会被弹出来,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在不用的时候把全身所有的灵力蜷缩起来,在接触黄线的时候他根本就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两样,如果不被弹出来那才见鬼了。

这一次他将灵力放开到最高限,很轻易地就过去了。霈林海自然也是一样。

过了结界,他又想将灵力蜷缩回去,霈林海发现了这一点,立刻叫道:“不行!继续放开!!”

正欲睡去的灵力唰地一下又伸展了开来。

楼厉凡不解地望着他:“干吗?”

霈林海道:“这个结界不像其他的感应结界,只限制在结界线的附近,而是被圈住的全部范围之内都有感应,如果你的灵力一旦低于某个限度,不管你在哪里都会被毫不客气地扔出去……”

“……”真是够变态的!要是总把灵力放开那不是累死人了吗?万一生病或者睡着,难道也要被扔出去吗?楼厉凡没有说话,但是眼睛显现出了他愤怒的情绪。果然是那种变态校长才会干得出的事!

霈林海挠了挠头,有点困惑地微笑道:“真伤脑筋……难道你都没有看入学通知书吗?”

楼厉凡在全身所有的口袋摸了一遍,终于摸出了一张已经皱巴巴的纸。

通知书上半部分的眉栏中填写着楼厉凡的姓名、年龄、性别等等,下半部分的注意事项中用大大的几行红字标明了学校门口感应结界和鬼门的事。

霈林海将那几行字指给楼厉凡看,楼厉凡摇了摇头。

“这种东西我没有看过,通知书来之前的半个月我姐姐就已经预感到,所以通知一来我就动身了,还需要看这个吗?”

霈林海无言。

拜特学园的占地面积非常之广,不过有围墙的部分只有学校的正门而已,侧面和后半部分全部是由大片的森林围合而成的,结界也都设在做围墙之用的森林树木以及溪流之上,看来是将整个山脉都包围进去了。

在前面说过,这个地方是鬼门的所在地,鬼门所影响的范围恰恰就是这个拜特学园的范围之内,楼厉凡不禁稍微有些怀疑这所学校其实就是在封印鬼门……

然而在他见到那个拜特学院的校长之时,他就不再那么想了。

拜特学园的校长室在学校中心教学楼的最高层——第一百四十七层上,没有电梯。

本来和霈林海一起从校门口走到学校中心就已经很累人了,到了这里居然还要爬那么高的楼!那不是要人命吗!要不是霈林海帮他把那个大箱子存放在一楼专门的储物区内,提着那么重的东西上去肯定会死人的!果然是变态的校长啊!

两个人互相扶持着,和其他报名的人一起气喘吁吁地爬上第一百四十七楼,等爬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见上面有百十来个学生全部都瘫倒在那里,谁也不想动,不过为了不要堵住后面的人,他们还是很努力地挪挪身体,不要拥挤在楼梯口那里。

他们两个总算没有跟那些人一样倒下。对霈林海来说似乎负担并不是很重,所以不倒下并不奇怪,而楼厉凡则是因为很讨厌和那么多人一起躺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简而言之,他就是死要面子。

一百四十七楼上是一个整个的大厅,什么办公用具和家具也没有,只有在离楼梯口n多远的地方——也就是在另一边的角落里,有一个小房间,旁边有一个用铁杆钉着的铁皮的牌子,上面写着“校长室”,旁边画了一个似乎是蝙蝠的东西,就像小学生画一样粗糙。

走近了,楼厉凡这才发现那个牌子的铁杆竟然是被硬生生地插进水泥地板中的,不由微吃一惊。难道会是那个变态校长……

勉强支撑着还在发抖的腿肚子,楼厉凡跟着霈林海往校长室走去,不料刚走几步便忽然被后面冲来的一股大力猛撞到了霈林海身上。

“让开让开!我们还有事!让我们先报道!”

四个年轻人又喊又叫地拨拉开挡在身前的人,向着校长室横冲直撞地跑去。

整个楼层的人都非常惊愕地看着十分有精力的他们。

楼厉凡身上几乎一点劲都没有了,被这么一撞之下自然是将所有的撞击力都卸在了霈林海身上,霈林海啊了一声,看来撞的满痛的。不过他并没有抱怨,只是接住了楼厉凡的身体。

校长室的门在那几个人跑到那里的时候就自动开了,等他们进去之后又自动关上。

“真奇怪……”霈林海说。

楼厉凡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当然不是门,而是那几个人的精力——爬了一百四十七层楼,正常人的话还能有那么大的精力么?

不过那个房间看来虽然神秘,却非常不隔音,大家可以很清楚地听见里面传出的对话声。

“你们几个,叫什么名字?性别?年龄?超能力?灵力几级?”发问的声音好像被捂在了一个很厚的东西里,分不清是男是女是大人是小孩的声音尖细地挤出来。

“我,罗天舞!男,20岁,能力是诅咒。灵力c级!”

“我,苏决铭!男,20岁,能力是徒手次元洞。灵力c级!”

“我,乐遂!男,17岁,能力是以水净。灵力c级!”

“我,公冶!男,18岁,能力是符咒。灵力c级!”

这里虽然是灵异学校,但同时也是一个超能力学校。因为一般拥有灵感力的人都会同时拥有一种或者几种超能力,如果能应用得法的话,将会对他们以后的灵异工作发挥很大的作用。

他们所说的灵力是一百年前才开始推行的世界灵力测验标准,总共分a、b、c、d、e、f六级,a级别最高,但是a之上还有特a级,只是能得到这个级别的人寥寥无几,连灵异协会的会长也不过是a级而已。

那尖细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桀桀地笑起来。

“你们几个……不会是用了苏决铭的次元洞走捷径上来的吧?”

“……”

“……”

“……”

“……”

“那么,重来一次好了!”那声音很快乐般说,“记得不要作弊哦~”

“哇呀!!!!!!!!!!!”

“呜哇呀~~~~~~~!!!”

只听得几声惨叫,那几个年轻人的身影嗖地一声被从房间之中弹了出去,与楼厉凡和霈林海错身而过,咚咚咣咣地滚下了楼梯。一层一层的楼梯之间充满了非常凄惨的哀叫声。

楼厉凡和霈林海听着那几个倒霉的家伙凄厉的惨叫,相视无语。

两人一起走到校长室门口,门静静地滑开,两人走进去,又静静地关上了。

在外面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感觉,直到走进来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小”房间其实并不小。

因为这里是在原本小房间的基础上所开出的另一个空间,整个空间之中似乎充满了不知名的东西,却又似乎空无一物。在他们的面前站着一个被一堆黑色的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人,以及旁边所放的一只办公桌,桌上有高高的几摞文件,其中一摞文件上面悬空竖立着一支笔——就那么立着,没有依凭,就跟那个人以及办公桌一样,空空地站在那里,上下左右,没有任何东西支撑。

楼厉凡和霈林海当然也是一样。

这大约就是开这个“空间”的人所设立的“法则”,只要他想,这个空间之内的东西都是由他的意念支撑,刚才那几个人就是因为失去了他的意念支撑而被“法则”弹出去的。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性别?年龄?超能力?灵力几级?”

楼厉凡觉得自己没有刚才在外面那样疲劳难过了,他放开了霈林海扶着他的手,答道:“我楼厉凡,男,20岁,能力是式神、无媒介接触灵体、徒手封印和灵力搜索。灵力b级上。”

b级上也就是比b级高一点,但是还够不到a级,是一个过渡的中间阶级。

“我霈林海,”霈林海答道,“性别男,年龄25岁,除灵感力之外全能。灵力未测。”

楼厉凡浑身震动了一下。

所谓的全能就是拥有所有这世界所有已知的超能力,即使没有关于灵感力一类的能力,也是非常罕见的了。

“灵力未测是怎么回事?”

霈林海犹豫了一下,尴尬地挠挠头:“呃……是因为我把所有测量灵力的装置都给弄坏了……”

弄坏了!?楼厉凡和那个黑布包裹的人同时吃了一惊。那也就是说,他的灵力比测量装置的最高限——特a级还要高出三个级别以上!

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他们在报告的时候,那支笔一直在自动唰唰地写,在听见他把装置全部弄坏的时候啪嗒一声倒在纸面上,但是很快又站了起来。

不过关于这一点,黑布包裹的人并无意多问,很快便放了他们走。

在出门之前,霈林海突然问了一句话:“请问,校长在哪里?报道的时候不是要见校长吗?”

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用非常颤抖的声音问:“校长……难道我不像校长吗?”

光从声音就可以听得出他相当地悲愤,然而霈林海还是很不合时宜地“啊?”了一声。

“你就是校长?为什么穿的像变态一样?”

楼厉凡来不及去堵他的嘴,那句最不该问的话已经出口了。

“你说谁是变态!!!!!!!!!!!!!!!!!!!!”

只听一声轰然大响,校长室飞出了两条人影,比刚才那几个人更倒霉的是,他们没有滚下楼梯,而是直直地冲向校长室正对的楼梯处的那一大片玻璃,哗啦啦几声,他们已经冲向了自由的蓝天。

“居然说我是变态……我哪里是变态啊!!!我哪里像啊!!!这么酷的打扮可是我想了很久才设计出来的!那个没眼光的居然说我是变态!太过分了!你说对吧~~~~小派?”那句话他是对那支笔说的,一边说还一边靠近它,小派的笔帽上浮现出一大滴汗,好像人一样踉踉跄跄地往后退……

被丢出去自生自灭的两个人在半空中像纸片一样下坠着,楼厉凡在匆忙之间来不及想许多,一只手拼命地抓住同样下坠着的霈林海,另一手手往空中一挥,大喝:“出来!御嘉!频加!”

两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从他的掌心之中拉扯着两条长长的白线长鸣着冲出来,在空中形成两条绞扭的线,好像降落伞一般减缓了楼厉凡二人下降的势子。

但是那种减缓还是太轻微了,这么摔下去纵然不死也差不多会摔成个残废。

楼厉凡对她们叫道:“御嘉!频加!难道不能再慢一点吗?”

长发的女子不满地道:“我们的力量只有支撑您一个人呀!您又抓着一个秤砣,我们当然拉不住了!”

短发的女子同意地点头:“没错没错!我们可是娇弱的女孩子呢!”

楼厉凡无话可说。这两个女子是他将死灵用灵力幻化出来的东西,但是因为教育失败,导致性格方面非常恶劣……对他这个主人从来都没有一点尊敬的意思。

霈林海笑起来,对拉着他的楼厉凡道:“没关系,你放手吧。”

“可是我要是放手的话……”楼厉凡的脑中忽然显现出了刚才在校长室时霈林海的报告——全能、灵力未测!

他失了一下神,只是那么一下,抓住霈林海的那只手已经松脱,霈林海向下坠落,他却被御嘉和频加拉向半空。

“霈林海——!”

御嘉和频加尖叫起来:“等一下!厉凡!不要分神……”

她们的话还没说完,身形已经倏地消失在半空,楼厉凡失去了阻挡的身体也像刚才的霈林海一样向下坠落……

然后,落在一个软绵绵的、气囊一样的东西上。

那是空气所组成的托举屏障,楼厉凡就落在那上面。屏障之下,是霈林海微笑的脸。

“对了,我忘记你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帮忙。”楼厉凡说。

气囊消失,他轻飘飘地落在霈林海的怀里。

霈林海正欲张口说什么,周围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还有口哨声、尖叫声。

霈林海慌忙放下他,他这才发现他们二人四周居然围满了人,对着他们又是吹口哨又是鼓掌,看来是在敬佩他们刚才从一百多楼上掉下来却居然没死的壮举。

等到他们去拿楼厉凡箱包的时候,那几个被校长扔出去的倒霉鬼才好不容易滚到了一楼。

“都是你#旱什么超次元好用!看看!呜……好痛……”

“我……我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一条啊!又不是要拿仙人的神圣水!只是报到而已嘛!呜呜呜……我也很痛啊……”

“都怪老妈她们啦!要打什么赌规定我们必须在这么短的时间来回……呜啊啊啊~~这下完蛋了!……痛……”

“一定会被打的……呜呜呜呜呜……”

他们哼哼唧唧地呻吟哭泣着,看来等会儿上去的路会比别的人要困难好几倍吧。

按照学校中新生报到说明的指示,他们两个又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刚才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楼厉凡说道,“现在才发现,你居然没带任何行李。”

霈林海手中提的是楼厉凡的箱子,全身上下并没有其他可能会是行李的东西。

“我的行李……”霈林海笑了,“我的行李都是放在这里的。”

他空着的那一只手在空中挥了一下,在他的指尖所划出的那个范围之内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空间洞——就那样一个平面的洞口,侧面没有厚度但在正面却有深度,里面堆放着几只大箱子。

“这倒是个很实用的能力。”楼厉凡说,“不如把我的也放进去?”

“好主意!”霈林海举起那只箱子,放进了洞口里。

这里毕竟是灵异学园,这种能力在这里遍地都是,因此他们也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继续往宿舍楼走去。

楼厉凡有点想不明白,像他这样一个超能力近乎全能、灵力深不可测的人,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上学呢?按照他的能力标准,进入灵异协会当个副会长甚至会长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又是为了什么到这里来?

好像看出了楼厉凡心中所想,霈林海挥手关掉空间洞,笑着说道:“不要看我的能力很多,但是就是因为太多太杂了,我自己没办法稳定地控制。比如说刚才从楼上掉下来的时候,你可以在瞬间呼叫出那两个式神,可我就不能在瞬间使空气密度改变。这次幸亏是从一百层以上掉下来的,如果是从七八层掉下来的话,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做气垫。这种能力可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所以我要在这里学习如何控制这种杂而不精的情况。”

楼厉凡沉默地点了点头。他这种解释方法让他忽然明白了过去一直不能明白的事情。他的姐姐们都是拥有多重能力性质的超能力者,但是她们只专门修习关于预感、遥测和灵感等方面的东西,他以为她们是懒得学那么多——她们的个性也的确很容易让人这么认为——可是这样看来的话,她们应该是专门如此的,以期学有专精。

又拐了几个弯,仿照中古世纪建筑的宿舍楼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个学园之内除了那栋奇高的教学楼之外,全都是花岗岩的古堡式建筑,宿舍楼也不例外,所不同的是,教师的楼顶是尖的,十几栋宿舍楼的楼顶都被剃了个平头,上面各挂了一只看一眼就知道敲起来绝对很响的钟。

哪个设计师这么有病!把钟挂在睡觉的人头顶上?楼厉凡和霈林海同时这么疑惑地想。

其实拜特学园的学生并不多,也就千把来人,那么大的校园和教室、教学楼也不是专门给“人类”的学生用的……

宿舍楼前已经聚集了几十名新生,围在门口一个像是被结界圈住的抽签筒四周,似乎在焦急地等着什么。楼厉凡和霈林海一出现,他们都欢呼起来。

“快过来!快过来!”

楼厉凡不明所以地看一眼霈林海,霈林海对他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几个穿着学园工作人员制服的人走到他们面前,指一指身后那只抽签筒:“你们是第三批报到的七十七个新生最后两个,请站到那里去,等会儿在里面抽取的签数就将是你们的宿舍。”

“第七十七个?”

“这个抽签筒的结界必须由七十七个新生站在命定的位置上才能解开,这是唯一的方法。”

只不过住个宿舍而已,居然还要用这么麻烦的方法!真不愧是变态校长领导下的变态学园……

“不过……什么是命定的位置?”

“你们随便站就是了,你们以自己的意志所站的那个地方就是命定的位置。”

两人依言走过去,站在他们想站的位置,停下脚步,看着那个抽签筒的结界。果然,当他们一停下来的时候,结界就自动打开了。

第一个学生走到抽签筒前,抽取一支签。

“一号宿舍楼,208号房间。”

签发出了机械一般的声音,吓得那学生险些脱手。报完号之后,签自动变成了房间钥匙。

然后是第二个学生、第三个……

轮到楼厉凡的时候,他走过去抽起一支签,签上似乎带了微弱的电流,把他的手震得麻了一下。

签同样发出了平板的声音:“七号宿舍楼,333号房间。”

抽完签,楼厉凡并没有离开,而是等着后面的霈林海抽。

霈林海抽起签。

“七号宿舍楼,333号房间。”

他们二人还没有来得及为这么巧合的事情而惊讶,那边看着他们抽签的工作人员中已经发出了强烈的抽气声音。

“啊……那个房间……”

“啊?什么?”

“不就是那个房间吗!”

“哦哦!是那个啊……”

“好可怜……”

他们在说什么?楼厉凡和霈林海的脸色不太好看。瞧那几个人的样子,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么。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难道那房间有什么古怪不成??

“唉唉……真可怜哪……”那几个工作人员叹息着——然后撒腿就跑了,连发问的机会也不给他们。

到底是什么事啊!?

满肚子疑惑的两个人想问也没人可问,只有先放下自己的想法,先找到自己的房间再说。

两人走进七号楼。里面的装修很古老,少说也有百年的历史了,但是因为保养得很好,偶尔露出的失修之处只显出它的神秘,而不显破败。他们沿着木质的楼梯走上去,每走一步,木梯就发出一声小小的呻吟,有点类似婴儿的哭声,如果他们不是见多了这种事,怕是也要寒毛直竖了。

他们刚走上二楼,一股森冷的气息刹那间铺天盖地冲来,那是长期有负面波动的生物居住的地方才有的气息。

这里是灵异学园的宿舍吧?怎么会有这么强的负面波动!?

他们对视一眼,楼厉凡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心沉淀下来,一寸一寸地感知整栋楼上可能有的,带有负面波动的生物。

在更往里一点,再往里……

楼厉凡一边感应,一边引领着霈林海往里走去。

这宿舍楼从外面看的话,顶多也不过50米宽,可他们足足走了五分钟,少说也有四五百米了,仍是没有走到头,甚至连房间也没有,只有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墙壁和壁灯一段一段地闪过。

“厉凡……我们好像陷入某个迷宫里了……”

正在专心感应的楼厉凡没有发觉他已经把自己的姓给省略掉了,只是点了点头,问道:“在那么多能力里,你什么方面比较行?”

霈林海会意一笑:“正好是破解迷宫……”

楼厉凡很默契地站到了一边,霈林海双手对掌,双目微闭,手心之中浮现出一道光的圆圈,一掠——

“破!”

红光闪过,四周那一模一样的墙壁和壁灯霎时间碎裂开来,哗啦啦落到地上,扬起一片烟尘。

“咳咳咳……这是谁设的!咳咳咳……这么没公德心!”

一般的迷宫在被破之后就会化成清烟消失掉,像这样化做烟尘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烟尘逐渐凝集成人形,楼厉凡刚才所感受到的负面波动忽而变得很强,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十一二岁小女孩随即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好,我是宿舍管理员拜特,今后请多多指教!”

小女孩深深地一鞠躬。

霈林海被她的大礼吓到,马上也深深地一弯腰。

“彼此,彼此!”

“宿舍里的怪人会比您想象的还要多,希望两位能多多包涵!”

又是一深弯腰。

“当然,当然!”

也一弯腰。

“拜特也会经常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只要您不死掉,请多多原谅!”

再一弯腰。

“哪里哪……啊?!”

霈林海正准备弯下的腰僵硬在半空。

“你说……???”

小少女嘻嘻一笑,又化做漫天烟尘消失去。她消失的同时,那强烈的负面波动也消失了。

“为什么男生宿舍的管理员是个这么小的小女孩?”霈林海问。

“我不知道。”楼厉凡答。

“为什么她身上这么强的负面波动?”霈林海问。

“我不知道……” 楼厉凡答。

“难道是妖怪?又不太像……” 霈林海问。

“再有问题就去问她本人,别来问我。”楼厉凡答。

烟尘完全消失去,一个个装潢精美得像是宫殿般亮丽的房间门在同样亮丽的墙壁上显现出来。

那些门上都用金色牌子写着房间号,号码下是名牌,每个门上有两个名牌,也就是说每个房间里住两个人。

“328、329、330……啊,有了!是333!”

用钥匙开门,推门而入——二人顿时呆住。

整个房间都被打扮成了可爱的粉红色,墙上还画了无数的小心心——不要怀疑,就是少女漫画里的那种小心心……正对着门的墙壁上用大红色的漆刷着几行大字——

“欢迎入住情侣之间!凡是住进这个房间的人一定会成为幸福的情侣哟~”

后面一串大心心符号,触目惊心。

两个可怜的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当头给了一棒般,在原地石化了——

第二章、鬼的故事(夜晚班的同学)

可怜的楼厉凡和霈林海两个人,花了两天时间才好不容易把房间重新整理了一遍,把那些包括床头玫瑰在内的各种不明物体统统丢掉,墙壁也重新粉刷……

也不知道写那几行大字的是哪个变态,居然还是用念力附着上去的,害得他们光在这上面就花了三个小时。

在干活的时候楼厉凡一直默不做声地做自己的事,霈林海则一直在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抱怨什么,后来他才发现原来他是在抱怨宿舍区之内居然也有特殊结界,禁止呼唤式神,看来是要让可爱的学生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样看来的话,在教学楼上的时候本来也可以设定禁止使用超能力上楼的,但是那个变态校长偏不#蝴肯定就是想让别人用作弊的方法上去之后再快乐地把人家踢下来,这应该也是他的兴趣之一……

楼厉凡再次确定了,那种人是绝对不会那么好心地专门在这里建立学校封印鬼门的,他只是个单纯喜欢看别人苦恼的超级变态而已……

他们两个房间的左右隔壁在他们入住之后一天才住进来,好像是报到的时候耽搁了,等他们拜访的时候楼厉凡才发现,他们居然就是那四个被扔下来的倒霉鬼,每个人身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左边的332住的是罗天舞和苏决铭,右边的334住的是乐遂和公冶。

这四个人的关系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好的时候可以蹲在一个房间里打着赤膊搓麻将,不好的时候可以红着眼两对两单挑,从屋里打到屋外,各种武器能力统统用上,损坏公共设施无数,直到那个小女孩管理员突然出现,带着一脸恶狠狠的笑容告诉他们如果再不收手就送他们到后山的蛇穴去打扫卫生。一般情况下他们这几位都是自认为自己是那种非常英俊的、潇洒的、一出门就会引起无数美女尖叫的……男人,所以坚决不想沾染到蛇穴中二百年没打扫的臭气熏天的味道,自然就灰溜溜地回房间去了。

他们的对面住着的就是开学时带了一身阴森森到处飘的那个名叫天瑾的女孩,那个房间只有她一个人住。这里本来是男生宿舍楼,过去也从来没有把女生抽签抽到男生宿舍的情况,谁也不知道怎么办,而且之前还有一个倒霉的男生抽到跟她一起,普通情况下的话应该是女孩子娇羞地大喊“我不要啦~~”然后哭着跑掉,可是……那女孩果然不是普通人,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硬是把那男生吓得在房间里哭爹叫娘,住进去没十分钟就卷铺盖逃走了。据说为了请求不要跟这位“命定”的室友一起住,他曾经抱着那变态校长的腿嚎啕大哭……

后来当然也不会再有胆儿大的想去和她住了。

周围住了这么些怪人,楼厉凡和霈林海的日子当然也不会安静。天瑾经常抓住不得不经过他们这边的同学阴森森地语言他们将遇到的事情——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楼道里就经常充满了惨叫声。罗天舞等四个人的能力控制非常不稳定,出错是常有的事情,比如说,他们经常打着打着牌就会打起来,为了某人究竟有没有用感应力作弊,公冶就会用符咒测谎,谎是测出来了,符咒用完之后就会爆炸的这个小小的问题总也解决不了……一般被炸的都是苏决铭,看见自己的对家被打的话罗天舞就会生气,然后拼命地诅咒、诅咒、诅咒……问题是他的诅咒经常因为练习不够而偏移到乐遂头上,乐遂一怒之下就会使出召唤水术净化,大家一起被淋成落汤鸡,一个也跑不掉。怒气冲天的苏决铭在这时候就会大大地发威,说是你们到异次元好好玩去吧,然后连自己一起丢到异次元,迷路个两三小时——在异次元大约是七八天……

这座可怜的危楼天天处于被拆掉的威胁之中,楼厉凡倒是不受影响睡得很香,霈林海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经常睡眠不足,只有抱着厚厚的《灵异论》愁眉苦脸地看。他现在才了解到,为什么通知书上写的报到时间是一个星期,原来就是要在这段期间和那些怪人磨合磨合……

他不是没想过要换房间,可是他只要一找到校长提起这件事情,校长就会用幽怨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声音问他是不是他这个校长当得太失败了,学生们一个接一个的都要换宿舍。他正想问换宿舍跟你当校长是不是失败有什么关系,那个变态就已经模仿悲剧女主角的样子坐在地上泪如泉涌,黑布底下一片小河,把他后面的话都堵得说不出口了。

没办法,他只得认命。所幸那四个人迷路的时间比较长,且天瑾不常在人多的时候跑出来,勉强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报到的七天很快过去了,每一个新生在见面的时候都会发现大家的脸色其实都一样不好,并非自己一个人,霈林海也一样,不过楼厉凡好像没什么改变。霈林海问起来的时候,楼厉凡看了他很久,说如果你家里有每天早上起来就用破锣嗓子高唱我的太阳一直唱到晚上1点以后的女人,你也会跟我一样没有感觉的。

霈林海这才了解了这个人没表情的面具之下隐藏了多么悲惨的身世……

“那个女人是谁?”

“我的三个姐姐。”

“……”三倍的痛苦啊……

开学典礼上,38.5的高温天气,那个变态校长还是罩着一身“酷”得让人光看就忍不住想中暑的黑布袍子,在台前做慷慨激昂的讲话,赞美学生们都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居然敢到拜特来上学,只要是来到这里的就肯定能成为世界一流的灵异师,不管到哪里都身价百倍,不管是论本事卖还是论斤卖都决不会吃亏……(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的夸夸其谈持续了三个小时还是没有讲到实际问题,最后还是几个看来已经习以为常的高壮老师把还在喋喋不休的他架了下去,由一个娇小的女教师代替他。

“大家好,我是副校长帕乌丽娜,大家可以叫我丽娜。”帕乌丽娜微笑着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大家都鼓起掌来,因为从她的样子就可以知道,她应该是这校园里最不变态的存在了……“我出生于魔女世家,所以有的时候不会按照常理来做事,请大家一定要做好心里准备哦~^^”

魔女=将自己的灵力用于黑魔术的人=黑魔术全都没有什么好的方面的用途=一不小心就大家都玩完儿……

一阵阴风扫过了大家的背脊。

“那么,开始介绍本校的情况吧!大略的情况大家已经知道了……”

拜特学园,建于3296年,距今已有400年历史,校长一直都是那个穿着黑布袍子的变态,姓名不祥、年龄不祥、专长不祥、长相不祥、爱好是建立一个完美的(变态)学园、生平不祥、能力不祥、灵力不祥……

学校占地300平方公里左右,后山有蛇穴保卫的鬼门,大家喜欢的话当然可以去那里探险,如果谁活着回来的话可以与校长握一下手,回不来就处分你……教学时间一般是白天,就在那栋一百多楼的教学楼中,每节课有不同的教室,请注意排课表……晚上的实习则是跟夜晚班的同学联欢……咦?不知道什么是夜晚班?这里是鬼门,在晚上出来上课的东西你说是什么?(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家的脸都绿了一下)对了,实习的时候大多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也不一定,如果害怕的话大家可以立下遗嘱,我们拜特学园不会要你一分钱,绝对保证交到你家人手中去(众:我们才不希罕呢……)。由于这边死气很重,除了鬼之外当然还会吸引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吸血鬼、妖怪、山鬼、山精之类的东西,小心不要被吃掉了……啊?为什么不设立结界?我们为什么要设立这种结界?(大家的脸再次绿了一下)再有就是请大家注意,不要损坏任何公共设施,因为每一样东西的摆放都是有其用途的,如果你把结界的阵眼给弄坏了,我们女巫班的老师肯定会抓你去做人柱的……(人柱:陪葬品、祭品、供品)

帕乌丽娜副校长列出了三百多条注意事项,等她念完之后,新生中唯一脸色还算比较好的楼厉凡脸也发出了青绿色。

怪不得这个学校虽然以极高的教学质量而享誉全球,但是却没有多少人自愿来报到……凡是到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被家人或者朋友坑蒙拐骗来的,完全了解自己即将面临的情况而来的人——一个也没有。

可是也没有人就此哭喊退学,毕竟只要是能来这里的人全部都是灵力在某个级别以上,算不上年轻有为的“大师”也算个“小师”,这么就打道回府的话就太没面子了,所以尽管大家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绿,但还是没有一个人说出退学回家的话。

开学典礼在大家悲愤的心情和各怀鬼胎的心思中过去了,下午是打扫卫生。

宿舍区的卫生在大家刚刚到达的时候就已经打扫过了,不为别人,为自己着想也要打扫。可是那么高的教学楼还有那广阔的学园……当然不会有人主动去打扫。

拜特学园一共有四个年级,没年开学的时候,高年级的同学就可以不打扫,全部都分给新生去干。今年的新生大约有1500人左右,分出五百人打扫教学楼,其他一千人去打扫学园各处。打扫这种活儿,又脏又累,大家都不想老老实实干,自然就想出各种各样的窍门来。比如有式神的人,那就是有了不干活的绝对理由,爬到树上跷着二郎腿聊天,如果不是式神不能的作用范围不够大、他们的精神力不够强的话,早就可以让式神们自个儿在这儿干,他们回去睡觉了。而有风术的人,只需要刮起一阵旋风,把地上的脏东西统统卷成一个卷儿丢到垃圾桶就好了。有水术的人就负责洒水,如果是水泥地干脆一冲了事……

可怜的罗天舞四人始终没有逃脱自己的命运,还是被分到了后山的蛇穴打扫。可是他们根本没有像别的同学一样实用的法术,总不能把蛇穴中的蛇都丢进异次元去啊……而且那里是鬼门的开口处,连水净化都不能用,否则会产生生死气机的鸣动,最后把他们卷进鬼门里面去……可以说,全学园最倒霉的就是他们四个人了。

天瑾的能力虽然最没有实用性,但是她并不担心,只需要抓住一个倒霉的新生——甚至不是新生也可以——在他耳边阴森森地说:“我预言你会如何如何……如果你不听我的话会如何如何……如此这般,帮我打扫我就教你怎么破解你的命运……”马上那个人就会乖乖地为她卖命干活。

楼厉凡和霈林海自然又是被分到了一组,给他们分组的人看他们的时候眼神怪怪的,笑容也怪怪的,很暧昧的那种,霈林海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楼厉凡似乎没有反应,只是用眼角很平淡地忘了他们一眼,那几个人很聪明地从那一眼中看出了隐藏在下面的凶狠,立刻分配完活计就逃之夭夭了。

他们两人总共打扫四个教室,说好了一人两个,霈林海满口答应说是没问题,然而等楼厉凡叫御嘉和频加帮忙打扫完他那一部分之后,发现霈林海还在他那两个房间里磨蹭。之前他就有说过,他的能力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学有专精,式神这方面更是一塌糊涂……楼厉凡以为他的所谓一塌糊涂就是召唤得慢一点,技术不熟练一点……没想到……

他和御嘉频加到那个房间的时候,霈林海正在独自一个人努力地干活,而他的式神……那五个肥嘟嘟的好像猫咪的东西正趴在窗户上边晒太阳边睡觉,看来连飞也不会,见到楼厉凡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啊呜啊呜地叫了几声,算是起到了一点警报的作用。楼厉凡怀疑就算在宿舍区里打扫的时候允许用式神,他这几只肥猫能干些什么……给他叼纸屑吗?

他拉开了努力干活中的霈林海,一向无情绪的眼中透出一种名叫怜悯的光,转身指挥御嘉和频加去帮忙他做。她们两个当然是怨言多多,但是式神和主人之间都有“法则”在作用,她们不能违背,只有边干活边叽叽咕咕地拼命说霈林海的坏话。为了自己的耳膜着想,楼厉凡不得不灰溜溜地拉着霈林海一起逃到教室外去避难。

“你的式神……真是好凶啊……”霈林海苦笑着说。那五只肥猫一看主人逃走,自然也不想跟那两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在一起,也飞快地跳下窗台在主人脚边磨蹭着出来了。

“她们两个生前就是很难缠的,死后的性格自然也是这样……不过如果我的性格跟那个变态校长一样的话,她们大概就会比较乖一点吧。”

说到“变态校长”这几个字的时候,楼厉凡突然觉得脖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凉凉的,痒痒的……他用手摸了一下,什么也没有。但是那种凉凉痒痒的感觉还在。

霈林海没有注意到他的情况,一径笑着答道:“像那个变态校长……”他也觉得脖子里凉凉痒痒的,用手去摸,也是什么也没有,“像那个变态校长的话,那两个式神说不定就不会心甘情愿地变成式神了呢。”

式神又可以称之为使役魔,可以用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升华方式成为式神,就像御嘉频加这样的。但是如果她们不愿意而有人一定要她们的话,那就要用另一种方法——强迫降灵,最后做出来的式神已经没有原本的意识,只是杀人和诅咒的工具而已。

楼厉凡摸摸脖子,发现霈林海也在做同样的动作,便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有点怪怪的……”

“没错……”

整个学校的学生加起来总共也不过七八千人,加上教职员工也就将近万人,可是光这教学楼就有一百四十七层,每一层十五个教室,差不多是五六个人用一个教室。有必要吗?

“这么说来的话,这个教学楼真的不止是为了‘人’而盖的了。”

在这里上课的,除了他们,还有“夜晚班”的同学。帕乌丽娜副校长并没有说这里的夜晚班和他们在还没来学校的时候见过的那些恶灵有什么不同。照这学校一般的变态推理来看,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善灵。那么晚上的实习那真的是一种很恐怖的历练了。

“在第一次进教学楼的时候我就发现到了,”霈林海道,“这栋楼是建在距离鬼门66666米之外的地方,面朝鬼门,与两边的男女宿舍楼刚好形成不规则的六菱形。这是召唤鬼的最佳模式……”

真是变态的设计啊……

“难道这是想历练学生吗?”楼厉凡喃喃自语。

霈林海笑:“……那当然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那种校长……算了。嗯,不过在我看来,这个召唤术可说是无懈可击。不管哪一个形成阵势的‘柱’发生问题,其他的‘柱’立刻就会变成‘反术’,将这里的鬼全部拉回鬼门。到底是谁设计的呢?这么高等的‘术’……”

一个红色头发,穿着很中性的少女经过他们身边,对他们笑了一下。她的球鞋踏在地上,发出轻轻的擦擦声。

霈林海当然也对她笑了一下。楼厉凡却皱紧了眉头。

“厉凡?”

“不对……”

“咦?”

刚才他们在这里聊天的时候,其他教室门口有其他人也在聊天,大约也是有式神能力的人,楼道里有人在跑来跑去,有人在打闹,一派生气勃勃的景象。

如果是是刚才那种热闹的景象的话,是不可能会听见别人的球鞋走在地上的声音的!

是在在不知什么时候起,耳边突然就安静了。可是他们两个却没有发觉。直到女孩子出现……

等他们抬头环视的时候,愕然地发现周围竟然已经空无一人,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就是人没有了。那五只肥猫也已不知去向。楼厉凡冲回教室,在那里打扫着的御嘉和频加也消失了,无论他怎样用灵感搜索,就是没有她们的下落!

他推开从后面跟来的霈林海,跑出教室,刚才那个对他们笑的女孩子也不见了,可是她明明走的是向着墙壁的死路……

“我们……好像又陷入迷宫了呢……”霈林海无奈地笑着说。

这次的迷宫和之前在宿舍楼里的那一个完全不一样。如果说那一个还带有恶作剧的成分的话,这个就已经非常严肃地告诉他们这不是游戏了。

之前的迷宫是在原来的空间之中开放的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属于很低级的“术”,只需要撕开就好了。可是这个不一样,原本的那个空间的“法则”全部被运用到了这里来,一个受到任何撼动,另一个也会受到同样的撼动。

它本身就是“那个”空间,但同时又不是。可以说与“那个”空间相平行,也可以说与之相套叠。

这次他们再不能像上一次一样“撕开”它,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撕开”利用了“法则”而“自然形成”的“空间”。

“真是的……伤脑筋……”霈林海自言自语地挠挠头,忽然想起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对校长所用的形容词——变态……

报到的时候就因为不小心说校长是变态而被他扔出了教学楼,那么这次会不会也……他看向楼厉凡,楼厉凡似乎也在想这件事,脸色很不好看。

“这么说的话……说不定这栋楼是整个都在他的‘念力’包围之下……不,应该是整个学园说不定都在他的念力范围之内……”楼厉凡说,“恐怕到处都是他的念力在窃听的……”

一般人的念力伸展最多只有百米左右,100%的残留时间最多也就几天,如果从这里去推算的话,那个变态校长的灵力……那会达到了一种怎样可怕的程度啊!

“不过,别想那么多了,先出去要紧。”霈林海道,“而且也不一定就是他呢?”

楼厉凡只有点头。

整栋楼并没有很大的变化,除了没有他们两个之外的人,其他的几乎都没有变化。 ——

当然,只是“几乎”而已。

他们现在身处之处是第七十七层,如果要破迷宫的“眼”的话,那就需要找出“眼”所在的方向。这样他们才有可能脱身。可是一般迷宫的“眼”是很难找的,都被施“术”的人隐藏起来了。楼厉凡用了全部的灵力去探测这个迷宫的“眼”,却还是一无所获。

这样一来的话,恐怕就只有亲自去找了……

楼厉凡本来想让霈林海向上,自己向下,逐个楼层去寻找,这样会比较有效率。但不幸的是霈林海的灵感力几乎是零,即便他从“眼”旁边走过去甚至一脚踩上恐怕也不会有感觉。他只有让他跟在自己旁边,先向下一个楼层一个楼层地找。

教学楼的楼梯是螺旋式的,很宽,到每一层的时候都有一个与楼层之间的接口,看起来都一模一样。

刚开始的时候霈林海和楼厉凡还在心中默数自己走到了第几层,可下了十几层之后他们就开始眩晕了。每一层楼都是一样的,没有标志、没有特殊印记,每一个台阶也都是一样的,走了这一步下一步见到的景色肯定也相同。逐渐地眼前就在重复这些东西,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

楼厉凡脚下忽然一个踏空,只来得及啊一声就滚了下去。

“厉凡!”

螺旋状的楼梯没有任何阻隔,就那么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地滚下去,霈林海拼命在后面追也赶不上他下滚的速度。

“厉凡!快抓住栏杆!厉凡!”

楼厉凡的意识在滚落的时候开始逐渐不清晰,他听得见霈林海的叫声,但是却不明白他在叫什么。

他就那样一直滚、一直滚、一直滚……直到……超出了霈林海的视线范围……

“厉凡——!”

楼厉凡觉得自己好像沉浸在了某种柔软的液体之中,飘飘荡荡地,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身边好像有人吃吃吃地笑着,戳戳他的背,戳戳他的四肢,有的还戳戳他的脑袋。

“喂,死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啦~”

“听说他的灵力的b级上哦。”

“那有什么关系!拜特让我们好好玩嘛~~~~”

“好久都没有玩具了,今天要好好玩一玩!”

“看看,拜特给我们准备了什么?”

“哇~~~~~~~~~~~~好棒好棒!”

“哈哈哈哈哈~~~~~~~~~”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谁……在身边……

有几双小嫩手抓祝蝴的衣服将他翻了过去。他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眼睛也无法睁开。

“哦哦~皮肤好棒!摸一摸~~”

“啊!看我找到了什么?居然还有这个也!”

衣服西西嗦嗦的声音……

“拜特真是个好人~~~~”

“那就快点吧!等他醒了就不好玩了!呵呵呵呵呵~~~~”

几双手开始合力脱他的上衣、解开他的皮带、扯下他的裤子……

你们在干什么!!!!

楼厉凡在心中大吼着,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却失败了,这种情况就好像人在做恶梦的时候被魇住的那种感觉。他想挣脱这个梦魇,但是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拉祝蝴。他只能束手无策地躺在那里,任由那几双手玩弄他……又急又怒之下,眼前一花……

昏过去了。

楼厉凡在滚下去的时候是毫无声息的,霈林海在发现他滚出自己视线范围,已经追不上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那个世界的“法则”被完全运用到这里的话,那么就不该发生这种情况!

他一边在心中快速地查找过去所见文献和其他灵异学校中对于这种事情的解释,一边继续不懈地向楼下跑去,希望能追上楼厉凡。但是令他失望的是,他非但找不到这方面的资料,连楼厉凡也完全失去了踪影。

这真的是那个变态校长开出来的空间吗?真的只是为了报复他们说他变态而把他们送到这里来的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不是“迷宫”的空间,那会是……

“你在……找什么呢……?”

他骤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时,那个红发及腰,穿着中性的美少女站在高他十几级的台阶上,歪着头看他。

“你是……”

这种地方,除了他跟楼厉凡之外不应该有其他“人”的#蝴放出了自己的灵力,想要探测这个女孩子身上的“属性”,看看她的身份,然而他的探测落空了,他的灵力在女孩所站的地方空虚地飘过去,似乎什么也不存在。在过去教学的时候灵力学老师曾经说过,灵力不是万能的探测器,如果要说最接近万能的话,那是灵感力。灵力极端容受到其他方面的影响,比如结界,比如灵感力场的扭曲,所以即使灵力探空,也绝对不能就认定那里没有“人”的存在。如果他有灵感力的话就可以做出更完整更敏感的探测,可是他偏偏没有。

真是悲哀!

“我叫桬妮。”女孩子站在那里,好像一动都不动。但是她的身体又似乎确实在动,因为她在说话间逐渐地在接近他。

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她乘的是电梯,而他站在那个正在缓慢运动的电梯旁边的地方,看她慢慢地下来。

“你是谁呢?”她还在下降,美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霈林海。

“霈林海,我叫霈林海。”

“你好,霈林海。”她站到了与他同阶的地方,仰着头看他,“你好高哦。”

“是吗?”他这么说的时候,内心突然涌起一种渴望,想要去触摸她的头发,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女孩子的脸上露出了迷醉的笑容,他的心立刻就醉了。

“呵呵呵呵呵呵……好了好了!”

“哇~~~~~好可爱好可爱!!”

“好想抱着他睡哦~~~~”

“啊~~这种触感真是太棒了……”

“摸呀摸呀摸呀……”

一双双魔爪在上下其手,可是楼厉凡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蝴拼命想要聚集自己的灵气,且惊恐地发现,灵气似乎被完全锁在了某个地方——某个,他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蝴无法摆脱这种禁制,甚至也无法探测身边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只有普通人的感觉还在残留着,这种陪伴了自己许多年的东西突然间丢失的陌生感受让他相当焦躁。

突然似乎从虚空中伸出了一只手,在他的前额轻轻地拍了一下,全身被束缚的感觉倏地就消失了。他大吼一声,一把挥开那几双上下摸索的“魔爪”,跳了起来。 ——

然后,愕然。

这里没有“人”。只是一个黑沉沉的,似乎伸出手去就能接触到那种黑暗的空间。在虚空中漂浮着几只白皙娇嫩的手,还有几百只一部分的鼻子、眼睛、耳朵、半个五官、部分残破的身体或者内脏……好像正因为他的突然跳起而惊吓得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

这种鬼他见过,过去的教材上被称之为“分体鬼”,现在的修改版新教材上则被称之为“解鬼”(念“谢”,不念“解释”的“解”)。这种鬼一般都是冤鬼,有的是被莫名其妙杀掉肢解的、有的是在大型事故中被弄得支离破碎的。他们的力量很弱,没有能力自己组合,甚至有的鬼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其他部分在哪里。这种鬼都很可怜,而灵能师们也对其无能为力,因为残破的灵体是无法升华也无法进入鬼门去灵界,只能等待他们的肉体完全被消化、分解才能自动合体,而且他们的状态由于统合不完全而极不稳定,尤其容易受到外力的伤害,甚至一点点的风、一点点的光都可以让他们痛苦万分。所以一般遇见它们的时候,灵能师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不伤它们就不伤它们,以免它们本来就已经很残破的灵体再受伤害。

“你们……是夜晚班的……?”如果是这么弱的鬼的话,是没有办法将他禁制起来的,这么说,把他封在这里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一只还算完整的嘴巴飞过来,似乎端详了他半天,才回答:“唔,我们是夜晚班的同学,这里是解鬼班,你好!”

虽然见过很多鬼,但是对着这样一个只剩下了一个嘴巴的东西,他还是有点不习惯。

“解鬼班?”他巡视周围,只有黑沉沉的颜色,“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灵力探测还是没有恢复,刚才的禁制把他的灵感力给压得麻痹了。

那张嘴很不满意地回答:“这里是解鬼班嘛!我都说过了呀!”

“对呀对呀!”有半张脸很大声地附和,“你难道是弱智吗!这里就是解鬼班嘛!”

“不,可是我想问的是这里的空间属性……”

不等他问完,那群手和残破的身体部分也都开始聒噪起来。

“真是大笨蛋呐!”

“都说了是夜晚班的解鬼班嘛!”

“据说还是高分考入这里的哟~”

“啊!拜特的入学门槛真是越来越低了!这种笨蛋也能进来!”

“空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大草包!”

“就是就是!”

“大蠢材!”

……

……

……

楼厉凡被骂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当初老师在讲这种鬼的时候曾经讲过一句话——“不要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听不懂”。

这不是蔑视,而是事实。灵体无法统合的时候会有相当大的副作用,虽然每一部分灵体都可以作为单独的存在,但是统合思考过少会导致它们智商低下,跟他们讲话根本就说不清楚的。

他决心自己去寻找出去的路,不要理会这些低能的鬼,然而他刚走出一步就感觉腿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他一低头,险些惨叫出声。

裙……裙裙裙裙子!!!!?????

他百分之一千万地确定,自己之前是绝对没有穿裙子的!!!难道就是刚才,这几个解鬼给他穿上的吗!!!????

他的下身是一条长及脚踝的、有丰富蕾丝花边的长裙,上身是一条包得紧紧的内衣和一件外套式小夹克,如果是女孩子的话,穿上一定很可爱……可爱……可爱……

楼厉凡的脸上辍满了黑色的线条,他的愤怒在高涨、高涨、高涨……

“到底是谁让你们给我穿上这种变态的东西的!!!!!!!!!!!!!!!!!!!!!!!!!!!!!!!!!”

体内麻痹的灵力之前一直处在被压制得倦怠万分的萎缩情况下,他这时候瞬间的愤怒像一条鞭子一般抽在上面,萎缩的东西立刻就活化了,开始顺着他的发散范围无限扩张。

他这时候才发现到,这个空间其实不能算是“空间”,只是一个在“迷宫”中开出的一个小小的“袋”,这个“袋”中拥有着与“迷宫”完全不同的“法则”,完全倾向与解鬼,因此状态极其不稳定的解鬼们才能在这里安然地生存,可以说,这是为了保护解鬼们不再受到其他外力导致的伤害的一个“乐园”。可是他发现得太晚了,等他想要收回灵力的时候,他的力量已经把这个空间戳破了一个大洞,外界的“法则”透进了这个“袋”中,其内的“法则”与外界完全不同的空间袋开始完全坍塌、崩碎,一片片黑色的“空间”的“碎片”四处飞舞,楼厉凡没有感觉,但是解鬼们却被割得到处逃窜哭喊,残破的灵体鲜血淋漓。

虽然楼厉凡真的很想趁空间破裂的时候出去,但是又不能丢下这些解鬼不管,而且这种情况是他所造成的……思想斗争了很久,他最终一咬牙,回身对那些逃散的解鬼叫道:“你们都快点过来!!我可以用我的灵力做成封印结界暂时作为保护!然后想办法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去!”

尽管解鬼们智力不算高,但是这些话总还是能听懂,便不再毫无掌法地奔逃,而是纷纷聚集到了他的身边。

楼厉凡伸开双臂,让灵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匀速散出,在空中凝结,逐渐组合出一个三人多高的圆形灵力圈界,将那几百只解鬼全部包围在里面。那个结界看上去就好像一只拥有流转着的琉璃芳华的球体,虚虚地浮在那里,空间崩毁的碎片和“法则”在碰到那个球体外围的时候被轻松地折射、回弹过去,无法进入球体之中。

解鬼们是安全了,可是他却不安全了。空间崩毁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要快,他刚刚做好灵力球体结界,他脚下的最后一片空间碎片也碎裂了。更糟糕的是,空间“外面”的那个空间并非他与霈林海一起迷失的那个空间,而是—— 一个陌生的鬼地方!

第三章、式神的故事

“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桬妮反复地说着,用那种迷醉的眼光看着霈林海,“终于见到你了,我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她伸出手,挽祝蝴的脖子,红唇逐渐地接近他……

霈林海觉得自己醉倒在了她美丽的容颜与魅惑的目光之中,完全不能抵抗这种诱惑。他低下头去,想要接触她的嘴唇……

“霈林海你这个蠢材——快点离开她——!!!!!!!!”

霈林海一惊,身形向后猛退,桬妮攀祝蝴脖子的手骤然收紧,美目之中露出凶光。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有本事从我这里逃走!”她似乎在微笑着说这句话,当她的嘴张开的时候,他可以看得很清楚她口中那两排尖利的小细牙,一股腐尸的臭味直冲鼻端。

是吸鬼!以吸人类生气为生的鬼!

他一掌击上了“她”的胸部。

“她”被那一拳击得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扶手上,委顿在那里。这一掌之中,他用上了在瞬间可以积聚的全部最大灵能,那只手也灼灼发出青色的光芒,击上“她”胸部的时候,焦臭的味道便嘶地一声散发开来。

霈林海收掌,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相信那上面传来的触感——男……男的!?那么漂亮的女孩是男的!?

可是命运不允许他发楞了,否则他恐怕还得在这里“大惊”一会儿。

“蠢材——看你后面!!快逃——!!”

来不及去找楼厉凡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他一扭头,发现螺旋楼梯上正在飞速地“滑”下几十个“桬妮”,他们每一个的脸上都带着那种魅惑到了恐怖地步的笑容。

霈林海大惊失色,转身往下方疯狂逃跑。

“霈林海……”

“霈林海……”

“霈林海……”

“霈林海……”

他们那样叫着,轻松地下滑着追击。

吸鬼的力量很强,吃过人的吸鬼比没有吃过人的吸鬼力量要强七倍以上,而这几个吸鬼……从他刚才打击出去的那一拳看,平常的鬼应该在光芒中就烟消云散了,可是它只是被烧伤冲撞而死的。

没有用多长时间,一个桬妮的手就接触到了他的脖颈,他在心底暗暗喊糟,急急回转身,双掌一合一分,平平地推在那个桬妮的头上,她的头立时爆裂,眼球和脑浆一起迸发出来,身体也如前一个桬妮一样委顿在地上。

(奇怪……?)

他这种攻击叫做“灵气击”,是聚集灵气之后再爆发出去的方法,优点是力量强,缺点是范围小,不能同时对付多个鬼!

他这一击使他顿了一下身形,其他的鬼便趁机追了上来,那个桬妮刚刚倒下,他的身上已经同时被三个桬妮一口咬住。生气随着伤口向他们的身上流去。他忍着痛,猛然从身上爆发出大面积的近似于蓝色的青色光芒,那三个桬妮在那样的光中,头部亦轰然爆裂。

(有什么地方……不对……)

其他的桬妮呈现包围圈的架式包围着他,似乎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冲上去,然而看来是美食更加重要一点,没过几秒钟,他们又一起飞身猛扑了上来。

霈林海虽然灵力很高,但是实战经验很差,尤其是这样的同时与多个鬼对战,之前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

(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脚踢开一个,另一个桬妮已经飞身冲到他的面前,他一拳击中它的肚子,它向后飞了去。

又是几个桬妮冲上来,慌乱之中,他只听身后楼厉凡的声音炸响般传入耳中——

“霈林海!后面!”

他的身体已经靠在了栏杆上,后面的话……

后面的话……后面的话,是空的!

他翻身栽了下去。

“霈林海你这个大笨蛋——!!!!”

两边的楼梯和楼层不断地迅速上移,这让他明白自己的确是在往下掉的,可是——他的身体,却完全没有在下坠的感觉。

这样掉下去的话,会死掉吗?应该不会!因为……

(这个空间的“法则”有问题!)

(但是……是什么问题呢……?)

有什么东西从下而上地冲上来,撞到——或者说,接到他之后又缓缓地下落。

他看着那个救了自己的人,是一个少女,一头漆黑亮丽的短发,身上穿着綴有厚厚蕾丝花边的衣裙,不过她的表情很冷淡,甚至可以说,是凶悍,她横抱着他,好像没有抱东西一样轻松。

他看了她一会儿,脸微微地红了。毕竟嘛,一个健康正常的男孩子被抱在这么漂亮的女孩怀里,要是不脸红才奇怪哪!

“嗯……谢……谢谢你救了我!”他结结巴巴地道,“请问你是……哇呀——!!!”

看到他脸红的时候少女的脸色就变得很阴沉,再一听他居然问自己的名字,“她”立刻毫不客气地松了手。让霈林海在空中变成无限制的自由落体,最后砰地一声摔在一个臭气四溢的水沟里。

“你干什么!!”他狼狈地爬起来,正打算对她如此凌虐自己的形象而提出严正抗议,却在看到周围情景的时候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这里明明应该就是“迷宫”中教学楼的一楼,建筑也都对!连门的方向、窗户的特征也都一样,门也是开的。若是按照教科书上所说,那么不需要找到“眼”,只需要从门出去就可以了。但——是——

从二楼开始往下,楼层和楼梯就都仿佛笼罩在一层黑色里面,往上看的时候,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口,大约能容纳一个人的样子,从那里往上全部都是白昼一样的亮,而衬得下面更加黑暗,楼梯在黑白交接的地方消失了,上面的那些楼梯就那么悬空地存在于那里,好像一碰就会掉下来……

从那个小口中可以看到他刚才跟桬妮打斗的地方,但是现在,那里一只桬妮也没有。

“教学楼”的大门的确开着,但那边却没有任何光亮,而是一个黑沉沉的,看不见内里是什么的地方。而且从里面无声地流出黑色的腐臭的水,充满了一楼的地板,霈林海所站的地方水已经漫到他的膝盖了。

再看那少女的时候,“她”正站在一个半浮在空中,流转着琉璃光华的球体上,虽然穿着又肥又长的衣服,腰却被一条宽宽的腰带包裹勾勒出来,看得出她有一只很美的小蛮腰,不知道为何,这样包得严严实实的少女却给人一种性感的感觉,不知道下面……

“看够了没有!都这时候了你还有时间流鼻血!蠢材!”

这个声音好像一把大锤砸在正捂着滔滔不绝的鼻血的人头上,他的眼睛霎时缩成了黄豆大。

那声音……

那声音……

好像……????????????????

啪地一声,他的右颊好像被狠狠刮了一个嘴巴!那“女孩”并没有动,只是右手伸着,做出打人的姿势,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

那是以灵气虚空凝结的“凌空打”……

“你要是再继续流下去,我就敲下你所有的牙你信不信!?”

这次他确定了,那个“好像”是楼厉凡的声音,男生的声音,的的确确是从那个“少女”口中发出来的。再仔细看的话,虽然“她”脸上的妆画得很浓,但是要看出“她”脸庞上跟楼厉凡之间的相似之处还是不难的。

他抖抖瑟瑟地指着“她”:“……楼……楼厉凡……?”安拉啊!真主啊!保佑他千万不是啊……

楼厉凡毫不留情地点点头。

霈林海倒下。

这世界上的神真是残酷啊啊啊啊~~~~~~(那当然!你们的神可是我这个千年难遇的大变态啊!哈哈哈哈~~~)某人暗自饮泣中……

但是不管怎样,刚才是楼厉凡救了他的,怎么着也得向人家表示一点谢意,于是乎,他用非常不情愿的目光瞥了一眼楼厉凡,小小声道:“刚才……谢谢你了……”

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好像惹得楼厉凡更加恼火,平时毫无表情的脸上爆出根根青筋:“我……我问你……你刚才跳下来干吗?”

楼厉凡一脸茫然:“啊……?不是你让我跳的吗?”

“我让你注意后面!!#涵让你去跳楼!!!!!!!!!我还指望着你拉我上去哪!!!!!!!!!!!!!!”

尽管隔着很遥远的距离,霈林海可怜的耳朵还是被震得嗡嗡作响。

“可……可是我后面明明只有栏杆……”

“难道吸鬼就是蠢材吗!难道他们就不能从上面的楼层直接跳到你背上吗!!你怎么这么蠢啊!!”

“……”

为解鬼们建立了保护结界之后,最后的一片空间碎片也坍塌了,楼厉凡掉出那里才发现,自己的这个空间,一切还是跟之前一样黑糊糊的,但是又跟之前那中黑沉沉的感觉不一样,好像这种黑暗一沾到手上就会洗不掉一样,只有远处有一点亮光,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他想往那里走去,刚一抬脚,感觉到脚下踏的是某种粘乎乎软绵绵的东西……

他一低头,惊骇地发现自己居然是站在一个庞大的“鬼尸”山之上!

理论上来说,鬼是不会死的,因为它们只是一种灵子波,可以实体化的那种东西。因此不管分开还是聚合,他们都可以拥有分别的、或者统合的思维。所以,所谓的“鬼尸”不是指鬼的尸体——尽管字面上可以这么理解——而是“式鬼”的尸体。前面说过,心甘情愿地成为式神的,是御嘉频加和那几只死肥猫那样的,但是如果鬼本身并不情愿,那么产生出来的只不过是杀人的工具而已。这种“工具”,一般称之为“式鬼”。他们虽然也是式神的一种,但是却没有式神那么高的能力和生命力,被人用坏之后只有扔掉,这种“坏掉”的式鬼就是“鬼尸”。大家都知道,把鬼尸扔进鬼门之中,才是鬼尸最好的归宿,因为在那里,痛苦的他们可以得到灵界专人的引领安息,可是大多数人并不喜欢接近鬼门,况且一般用式鬼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当然不会那么好心地帮忙把鬼尸扔进鬼门之中,便随手随意丢弃。

到底是谁……这么有病收集这种东西!?而且收集了这么多!!

站在鬼尸之中的感觉实在太恶心,楼厉凡受不了那种触感,迅速召唤出封印,利用不管在哪里,封印都会遵守的“拒绝一切侵入”法则,跳到上面,头也不回地往可以勉强看到亮光的地方逃窜而去。

那点亮光所在的地方就是“教学楼”的门,他冲出去之后发现自己就到了那个黑沉沉的一楼,一抬头,恰巧发现了正想跟吸鬼接吻的霈林海……真不知道那个蠢材怎么会笨到这个地步!连吸鬼和普通人都分不清楚吗!这么容易受诱惑!可他毕竟还需要那个笨蛋救自己上去,便出声警醒,总算救了他那么一下下……

在霈林海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面前和身侧的吸鬼身上时,其中一个吸鬼悄悄地上了楼,从高他一层的楼梯上跳了下来,准备将他撞入吸鬼群中,这样他们就能饱餐一顿了。万万没想到楼厉凡的声音竟在那时候爆炸般响起来,可惜霈林海会错了意,不然不仅吸鬼们吃不到他,他们现在也早就上去了!!

楼厉凡一见连那个蠢材也跳了下来,情急之下用了消耗体力最大的灵气御空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冲去,以求减缓他的速度。可是令他吃惊的是,虽然那家伙是“掉”下来的,但是却没有任何冲击力,这使他很轻易地就接祝蝴,然后召唤保护解鬼的那个结界,以做脚踏之用。

这时候他的灵力其实已经因为灵气御空和结界消耗得很厉害,再说直接踩在那种“水”里虽然很恶心,但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可他实在很有点别人无法理解的洁癖,因此就算用了自己的最后一分力气,也绝对要站在结界上,坚决不下来。

“那……那么……我们要怎么上去……?”

“我怎么知道!”楼厉凡愤怒地低吼,“如果刚才你这个蠢材掉下来的时候我没有去接,现在勉强也能跳上上面那个最低的楼梯吧!”

要不是你判断错误……楼厉凡的牙齿咬得格格响,真恨不能把那家伙咬成碎片。

霈林海知道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只有低头做忏悔状:“可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

是啊是啊,已经这样了,就算你现在把偶吃掉也是一样的了#葫以还是先想个办法逃出去吧!

楼厉凡瞪了他一眼,又吼:“你到底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怎么事事都要问我啊!自己不能用用脑子吗!”

霈林海苦笑:“我……我直到大学之前都是在普通的学校上学,直到大学快毕业的某一天,发现自己居然有这种能力,然后就转学到了一所不是太出名的灵异学校去上,几年之后,做全校普查的时候发现我居然有这么高的能力,就推荐我到这里来……可以说,我基本上是没有经验的……”

全校普查……大约就是他把人家所有的灵气测量仪弄坏的那次吧……一个普通的灵气测量仪现在价格约为二千万美元左右,不知道那个倒霉的学校校长会哭成什么样子……

说不定就为了这个才会把他推荐到变态学园来上学吧?有可能哟~这样少了一个大麻烦,而且还可以让他受几年苦作为报复……(那个校长不会曾经也是拜特的学生吧?)

楼厉凡也不指望这家伙能帮上什么忙了,便不再理他,坐下来开始冥思苦想。

被丢在一边彻底忘记的霈林海站在那粘乎乎的液体中,仰着头非常企盼地等待着楼厉凡能像一休一样突然跳起来喊“知道了”!可是这世界上一休不多,更何况一休根本不管这种事情……所以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霈林海还是站在那粘乎乎的液体里,眼巴巴地等着楼厉凡的好消息。

虽然有点不太情愿,但是霈林海还是不得不承认,一身女装的楼厉凡其实是很漂亮的……尽管感觉上他已经漂亮到,让他觉得恐怖的地步……

他只顾着看楼厉凡,所以完全没有发现到自己脚下的液体已经开始发生了异变……

刚开始只是小小的涟漪,不仔细去看根本注意不到,到了后来就渐渐变成了好像水在沸腾的那种样子,小小的水泡不断在水面上翻滚、破裂,校寒泡渐渐地变成大水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乌黑的水也变得更加粘稠恶心,霈林海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异状。

“厉……厉凡!这水……!!”

楼厉凡跳起来,表情凝重地看着那池咕嘟咕嘟就差冒烟的黑水,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突然向霈林海伸出了手:“快!快上来!有人在鬼尸里捣鬼!!”

“啊?”

“蠢材!我叫你上来就上来!”

光球下降一点,楼厉凡伸出的手勉强够到了霈林海的手腕,用力向上拉。但是太晚了,水中的异变已经变得连他们也无法预测,那种令人恶心的粘稠度紧紧地粘住霈林海的脚,就好像有千百只手抓住了他一样,使他动弹不得。

楼厉凡的力气几乎已经用尽,却还是无法拉上霈林海,急怒之下,他空前地咆哮道:“你这个笨蛋!难道就不会自己用力吗!灵气御空会不会!!!”

“我……我没学过……”

楼厉凡险些骂出脏话来。

霈林海脚下的污水粘稠地翻滚着,已经不是沸腾,而是大的波涛了,大波大波的水纹哗啦啦地席卷着他的下半身,他逐渐向下沉去。

“厉凡!你放手吧!这样连你也会掉下去的!”

“我才不要!”楼厉凡的身体已经开始在球体上下滑,但是却还是强硬地抓住霈林海的手腕不松手。

“厉凡……”霈林海简直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啊……

“如果就让你在我眼前这么掉下去,你让我以后面子往哪里摆!”

霈林海倒~

水波在他身下翻滚的幅度逐渐地在变小,霈林海心中一喜,以为浩劫即将过去,然而他错了。

他这边的水波的确是变小了没错,可是那是因为这个楼层的污水水波全部都在往中央集中而去,一波一波地冲刷在一起,渐渐聚合而成一个奇怪的隆起物。

那个……难道是……

“式神鬼王……”霈林海和楼厉凡不禁同时念出了那个“东西”的名称。

把大量的式鬼弄“死”以后,将鬼尸聚集在一起,让鬼尸所拥有的,比鬼门还要深重的“鬼气”、“厉气”、“杀气”和“浊气”混合在一起,经过漫长时间的“发酵”,再经过相当程度的巫师和魔女的祝祷,再来一点恰当的引子,就可以凝结成——式神鬼王。

式神鬼王拥有自己的思维,没有“法则”的约束,不跟任何人缔结盟约,它是式神之王,所有的式神在它身边的时候都只会听从它的命令,因此亦是法师和式神师们最头痛的东西。它的气太浊、太深厚了,一般的灵能师到了它的范围之内就会出现灵感麻痹的症状,就跟在鬼门附近一样,根本什么也感觉不出来,所以楼厉凡和霈林海在这种浊水中没有注意到任何污浊的“东西”,却忘记了这才是最不正常的情况。

“快点上来!……哇啊!”见霈林海开始发呆,楼厉凡简直是气急败坏了,他死命地想要拉上他来,却没想身体一滑,从光球上掉了下来,霈林海慌忙伸手去接,才没让他掉入污水之中。

水已经蔓延到了霈林海的腰部,他用力将楼厉凡抱得高一点才让他勉强不接触到水。

“你没事吧?”他本来是好意,想问候一下楼厉凡,看看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可他的话在楼厉凡的耳朵里却变成了——我也救了你,咱们扯平了吧?

他慢慢地举起手——毫不留情地左右开弓,噼里啪啦一阵脆响,扇了霈林海十几个嘴巴子。

“你这个……扫帚星!!!!!!!!!!!!!”他咬了半天牙,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霈林海居然不能反驳。

黑水凝集的速度加快了,一个隐隐约约的骷髅状鬼头正在成形中。

“怎……怎么办?厉凡……”

“我哪里知道!烦死了!早知道我就自己逃跑了!”

“……”你还真直接……

“没办法,先从那里跑吧!”他手指向一楼教室的方向,道,“虽然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但是毕竟比在这里等着式神鬼王把我们吃掉的好!”

被吃掉没关系,可是葬身的居然是那种恶心的东西肚子里,对楼厉凡这种洁癖来说是比杀了他还要难以接受的事情。

等了一会儿……

“你怎么还不跑?!”

霈林海哭丧着脸:“我……这黑水太粘稠……我动弹不得……”

楼厉凡额头上再次爆出无数青筋:“气死我了……你难道连最基本的灵气护体都不会吗!连这个都不会吗!!!”

要是他敢说不会,现在就砍死他……

“我会……”这还差不多……“可是……这个有用吗?”

楼厉凡几乎昏倒。

“你快给我升起你的灵气屏障!!再罗索我真的一刀砍死你!”

霈林海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将体内的灵气梳理引导至丹田之中,然后依照过去所学法诀,将之在体内轮转,走到哪里,就分布到哪个部分的体表,他的身体外围扩散开了一波苹果绿色的光气,那层黑水就好像被什么推开了一样,只围绕着那层光轮不断转圈,却不能接触他的身体。

骷髅的鬼头已经基本成形,蓦地拔高了十几米,凄厉地尖号起来。

“是震鸣动!快跑!”

霈林海拔足狂奔,那只结界光球也跟在他们头上滴溜溜地逃向他们预定的方向。

霈林海身上的灵气护罩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电光,楼厉凡也骤然觉得周身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紧窒得无法呼吸。但是他最后的力量已经全部用到了保护解鬼的结界上,如果此时使用灵气屏障抵抗的话,那些解鬼就会失去保护,在鬼王的震鸣动之下他们会爆裂得连渣都不剩。

“霈……林……海……”好痛苦……不如把解鬼的结界打开吧……

可是那样的话……

霈林海身上的果绿色光忽然顺着他们相接触的地方开始上下蔓延,很快就将楼厉凡的全身都纳入了他的灵气屏障保护之下。跟霈林海一样,楼厉凡身上也泛起了那种果绿色的光芒。

“霈……?”

“我会保护你的……”就像你刚才舍命救我一样……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楼厉凡又是十几个嘴巴扇了上来。

刚才被那“东西”粘住的时候,霈林海真的是完全动弹不得,可是现在一用护罩,那些粘稠的污水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一点阻力也没有。现在的他简直是在飞奔,根本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还抱着一个人,鬼王的吼叫所形成的震鸣动在他身后紧追不舍,鬼王亦是同样。它拉着那股粘稠的液体刷刷地在后面追赶,霈林海他们跑进相对较狭窄的教室楼道之中,它的追赶攻势丝毫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些低矮狭窄的建筑对他根本毫无作用——或者说,连这些建筑都似乎是它的一部分——猛冲入楼道的时候,它只剩下了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长方形脸,还在猛追他们二人。

如果不是情势这么危机的话,一直在注意后方情况的楼厉凡真想狂笑几声,毕竟,长方形的鬼王脸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很快楼道就到了尽头,鬼王的赶势还是毫不停歇,狂奔的霈林海看见面前高耸的黑色墙壁时,真想大哭几声上帝你今天休假了吗……

“到头了!怎么办!厉凡!?”

“我怎么知道!”这可不是吵架的好时机……楼厉凡当然明白这一点,但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他的力量几乎用尽,即使收回保护解鬼的结界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霈林海虽然拥有特a级以上的能力,但却基本上都不会用……

啊!有了!

“快跑!到了墙边的时候面对鬼王把我放下!”

“难道你想跟它单打独斗?!”

“我会干那么蠢的事情吗!听我的就好了!”

霈林海以最快的速度奔至墙边,放下楼厉凡,回身面对鬼王。

楼厉凡站在霈林海身前,迅速抓起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大声道:“右手启掌,左手捏诀!快!”

所谓的掌就是指四指并拢,只大拇指弯曲,紧贴于掌侧;而诀与掌相似,但无名指与小指弯曲,第一指节紧贴第二指节。这都是攻击的姿态,但从来还没有人同时用的。

霈林海依言而行。

楼厉凡双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低声颂唱某种霈林海听不懂的咒语。

他的声音在颂唱的时候很柔很软,但是霈林海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一点,因为式神鬼王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再一次高高地拉起长长的脖颈,猛然俯冲下来。

“厉凡——”

一声砰然巨响,鬼王好像撞到了什么屏障,诺大的鬼头被弹得跳了起来。它的喉中发出了一声更加尖利的呼喊,似乎在为了这个极没面子的失败而愤慨。

霈林海这才发现自己和楼厉凡的身体周围出现了一个约有2米多长直径的圈状结界,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刚才鬼王就是撞在这上面而被弹开的。

鬼王再一次俯冲下来,自然再一次撞到结界,又再一次被弹开去。

它好像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失败,非常愤怒地又继续一次一次俯冲击打那淡蓝色的结界,然而那结界太坚固了,每一次迎接它的,就只有不能理解的失败。

“嗯……比我想象的要坚固得多嘛。”楼厉凡的声音似乎在笑。

霈林海不能肯定,因为他基本上——不,是根本没有见过楼厉凡笑的,而且现在楼厉凡正背对着他,所以他只能从他的声音中猜测他“似乎”在笑,心中却充满了不肯定。

“你这是……什么方法?”虽然不能肯定楼厉凡是不是在笑,但是他对另一件事却是非常肯定的——那就是他身上力量的流失。楼厉凡很明显是在用他的力量做结界,但是这样的事情,普通人能做得到吗?

“魔女的诅咒。”

“啊!?”

“我妈妈是魔女,二十年前就考上了魔女学院,拿到了大魔女的学位,所以我也会一点,不过毕竟魔女的东西是女人学的,有很多‘术’我不能使用,否则现在我已经是大魔女级别了。魔女的诅咒是诅咒的一种方法……”

这你不说我也明白啊!!霈林海在心底悲愤地叫。

“就是要将对方的力量暂时转嫁到自己身上来,以轻松地加害对方。不过这需要身体上的接触,所以限制比较多,已经很少有人愿意用了,你大概没听说过……”

“我又不是魔女系的!怎么可能知道啊!”霈林海叫。

“不知道最好,否则就不会让我用了。这么危急的关头,用你一点力量又怎样?要不要告诉老师我欺负你?”

霈林海垂泪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声问道:“那个……诅咒……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当然有啊,那毕竟是诅咒嘛!”楼厉凡理所当然地回答,“原来的副作用是下诅咒的魔女在使用完之后严重失眠,症状大概会持续一个星期,现在经过包括我妈妈在内的几十个大魔女的潜心研究,已经可以把这种痛苦转嫁到受诅咒者身上……”

霈林海头上挂下了无数条黑线。

不……不愧是魔女……居然连这么损的招数也想得出来,而且是完全利己,绝不利人!

楼厉凡不知道,现在的他在霈林海的眼中已经变成了和校长、帕乌丽娜副校长一样的(变态)人种。

鬼王还在徒劳无功地猛撞结界,那种砰砰砰的巨响让听的人都为它感觉到痛,但是它却似乎毫无所觉……

它当然毫无所觉!

鬼尸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没有自己意识——当然也没有任何智力——的式鬼“死去”之后的残留物而已。这样的东西难道还能生出聪明的产物来吗?它的力量是很强没错,但是iq……

0+0+0+0……+0=0

这种浅显的道理谁都懂吧?

霈林海身上的灵气级别极高,能量储备自然也很高,这种程度的结界再坚持个七八个小时也没问题。但是人总要休息啊!不管霈林海或者楼厉凡之中哪一个分神甚至睡着,那个鬼王就会一头撞破结界冲进来……

两个小时以后,楼厉凡看着还在不停地撞结界的鬼王,不由头痛无比。

“真是吵死了……它什么时候才会收手啊!”

“……我哪里知道……”

霈林海靠在墙壁上,楼厉凡靠在他身上,两个人都感觉到心力交瘁。

如果过去能重来一次的话,他们是死也不会到这个变态学园来的……那个陷害他们到这该死迷宫的变态校长,等他们出去以后一定要先狠狠揍他一顿……

“对了,厉凡,我总觉得这个空间的‘法则’有点问……”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突然之间,一个很变态的、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好像被捂在厚厚的东西底下的笑声尖细地响起来,霈林海和楼厉凡两个人蓦地浑身僵直,,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厉……厉凡……好像是……那家伙……”

楼厉凡无言地点头。

在那噪声般恐怖的笑声里,那个全身包裹着黑布的变态映像出现在他们的结界之中。

“哈罗~我亲爱的学生们,你们是不是正在想念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校长我呢?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两人的脸色开始发青。

又狂笑了好一会儿之后,那家伙发现面前的两人毫无反应,不由“似乎”有点尴尬地干咳了几声。

“咳咳……你们是不是正因为鬼王的关系,而焦头烂额呢?没关系!只要我校长出马,不出三秒钟就能摆平它!”

楼厉凡冷冷地道:“那是当然,着只鬼王是你养的,要不听你的话才见鬼了……哦,不对,现在就已经见鬼了。”

隔着黑布,霈林海也可以感觉到那“只”变态的脸色变了一下。

“咳……哈哈哈哈哈……那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养这种东西……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是来为学生们排忧解难的!只要你们说一句我是世界上最优秀最睿智最有爱心的校长,我就马上放了你们!”

霈林海:“……”

这不已经把马脚露出来了?

“要让你帮忙,我宁可变成式鬼,当这只鬼王的肥料。”楼厉凡道。

那变态气得手指着他们抖了半天:“你……你们……你们居然一点都不尊师重道!!太伤我自尊心了!!太过分了!!你们再求我我也不要帮你们忙了!!呜呜呜呜呜呜……”

他一边干号着,转身作出要走的姿势,但任他姿势定格了十分钟,霈林海二人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他又幽怨地回过头来:“……真的不用我帮忙?”

“不用。你快滚吧。”霈林海道。

校长阁下猛然后退了几步,捧着一颗破碎的心,背着一脊背凄凉的斜阳……消失了。

“我不会原谅你们的——!!!!”这是他留下的话,跟电视里那些被消灭的反派差不多。

“还不如喊你会回来消灭我们比较有气势。”楼厉凡道。

黑衣校长哭着出现在校长办公室里,他的办公桌前,帕乌丽娜副校长在悠闲地喝茶。

“怎么?又被拒绝了?”语气就跟谈天气一样轻松,明显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呜呜呜呜呜……历届的学生……居然没有一个愿意让我伸手帮忙的……呜呜呜呜呜呜……太伤我自尊心了!”

帕乌丽娜微微地笑道:“你那可怜的小心肝已经被伤了太多次,也不多这一回嘛。来,喝口茶。”

那变态还是在哭着:“比较起来,你的话更伤我自尊心一点……呜呜呜呜……”

“反正学生这么多,下次历练别人不就行了?听说那个问题四人组比较有趣……”

那只鬼王还在猛撞,楼厉凡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总要解决啊……”虽然那么英雄地赶走了那个变态,但是他对于怎样逃出去的方法仍是毫无概念,“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这个空间的‘法则’有问题?”

“没错,”霈林海道,“刚才你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往下滚的时候是完全没有声音的,这是鬼才有的属性。而刚才在与吸鬼对战时,我用灵气击攻击它们,它们的头居然会爆裂!打到腹部的时候也会有脏器流出来。吸鬼是鬼的属性,不该有这些有形的东西,而我们是人,不该有鬼的属性,如果这里是与外界相似的法则的话,不该出现这种情况!”

“那你的意思是说……”

“这里的‘法则’与外界的‘法则’基本相同,只有我们的‘属性’是相反的。”

楼厉凡一拍掌,霍然笑道:“我明白了!”

这里的其他法则是与外界相通的,可是只有他们的“属性”是反的,这表示了什么?

鬼在这个世界之所以是鬼,是因为它们并不属于这里,这世界的法则与它的“属性”相冲,就使它们成为了灵子波的存在形态。同样的,如果人类自鬼门坠入灵界,在那里的灵体统统都会是实体状态,而那个“人类”却会变成灵体的状态。

在这里,他们的“属性”与在外界的时候相反,就说明他们两个在这里其实一直都是“灵体”的形态,可是他们本身却没有发觉。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于这里,只是意识被什么东西引导过来了而已!

“真是耻辱啊……”楼厉凡冷冰冰地说道,“我居然会被这种骗局给蒙蔽住了……”

“你想到出去的办法了吗?”

“是啊……我想到了……”

霈林海欣喜若狂地问道:“那我们怎么出去!?”

背对着霈林海,楼厉凡的唇角勾勒出了一个堪称阴险的笑容:“不需要出去……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进来’,我们一直就在那里站着而已!!!!”

“已”字落地,面前黑色的景物,包括维护着解鬼的光球都唰地一声就开始变淡,那只鬼王还是在撞击结界,但是声音已经没有了。

这就是所有的“空间”都会遵守的“法则”,一个人或者一个灵体,一旦明白了自己是不属于那个地方的,那么“法则”立刻会将其弹出那个空间,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一般对亡魂做超度的原理,也不过是让它明白自己最后应有的归处而已。

他们两个人的身体变得又轻又飘,悠悠地往上浮去,到了某个高度,又好像突然有了地球引力一般,轰然下降。

“厉凡——”

“不要抱我抱得这么紧!你是不是男人啊!”

“好恐怖呀——”

“去死吧!”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霈林海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先前与楼厉凡所站的那个教室门口,御嘉和频加以及周围打扫的同学们正一脸心脏病发作的表情盯着他。他以为是自己高分贝的惨叫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但是当他低头时……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惨叫得比刚才还要大声。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怀里居然还紧紧地抱着楼厉凡,而更离谱的是,楼厉凡的身上还穿着那件在“那个”空间时的可爱女装……

“霈·林·海……你还要抱多久!!!!!!!!!!!!!!!!!!!!!!!!”

他们在那个空间迷失的时间不长,只有五分钟而已,而在这五分钟当中,先是楼厉凡身上的衣服忽然变成了女装,然后霈林海突然抱住了楼厉凡,死也不松手……

一天以后,333号房间“情侣之间”的美名传得更远,而他们两个的情侣身份,也自然确定下来了……

“我们是……清白的……”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霈林海如是言。

但是当然没人听他的。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某变态一边喝茶一边疯狂地大笑,“这就是你们居然敢拒绝我这个又英俊又可爱又睿智又善良的校长的下场!”

同志们,请记住,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

可怜的霈林海,被揍了一顿还不算,由于“魔女的诅咒”副作用的威力,他整整一个星期没能合上眼……

第四章:变态学园的课程

对于拜特灵异学园的学生们来说,在这个学校的每一天都会拥有新的“惊喜”。

比如说,拜特是没有早操和早课的,而学习灵异的学生们的习惯就是晚睡晚起(因为在所有的另一学校里,大家的实习和见习、练习一般是在晚上),基本上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因此每天早上上课的时候,很多人都起得比较晚,专门就等快要上课了再去。

可是很不幸的,专门就有人看不得穷人过好日子。某一个痛苦的早上,指针刚刚指向六点,就有十几个身影无声而迅速地流窜到宿舍楼的楼顶,拿出强力隔音耳塞塞住耳朵,抓起钟绳,开始疯狂地猛力摇晃。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每一架钟是一个炸雷,十几架合起来,就汇合成了能把活人生生吓死、死人生生吓活的声响洪流。

除了楼厉凡他们对面的313房间之外,所有的新生都在这恐怖的钟声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床上跳下来,惊惶失措地冲出门口到处询问:“怎么?怎么?出什么事了!?鬼门异变吗?妖怪入侵吗!?”

霈林海和楼厉凡也迷迷糊糊地从床上跳起来,打开门和左邻右舍交换情报。

“到底是什么事?”

“不知道啊!”

“这么大钟声……”

“不会真的出什么大事件了吧?”

嘈杂的楼道里,除了在互相打听的学生们之外,飘浮着一个个发着莹绿色光芒的小光点,但是楼道光线太亮了,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那么小的东西。

“哦~~~~~~~~呵呵呵呵呵~~~~~~~~~~”

每个人的耳边都响起了某变态的特征性笑声,大家的脸都黑了一下。

“各位同学!已经六点钟了,请大家离开温暖的被我本校长真是于心不忍哪……哦呵呵呵呵……不过早睡早起身体好啊,请大家和我一起做早操!左三拳右三拳,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楼道里充满了破口大骂的声音。大家在明白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那个变态又想玩他们的事实之后,全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退回房间,在房间外围设立起几十道对付“术”的结界,又蒙头大睡去了。

楼厉凡回到房间,在所有的门墙窗户上做上了徒手封印,狠狠地道:“……又是那变态!可恶!下次不要让我抓到你!否则……”

霈林海带着一肚子气躺回床上:“真想揍他一顿……”

“不可能的,他现在应该身处于与我们有相当距离的地方。因为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是使徒传输?”

“对。”

楼道里漂浮的那些小光点就是“使徒”,将注满灵力的传音符咒烧化之后,用风术把它吹到想要的地方,它自然就会变成莹绿色的光点,像一个个小喇叭一样传播施术者的声音,等任务完成就会化作灰烬消失。当然偶尔也有人把它当作小面积的扩音器来用,可像这样变成叫人起床的工具……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房间里下了封印,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不过被那样的噪音吵醒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睡着的才是白痴!

楼厉凡和霈林海当然不是白痴,所以他们也只有在安静得简直有点吓人的房间里瞪着眼睛观察天花板,审查蜘蛛结网的速度。

“喂……你睡着没有……?”

“没有……”

“……”

离上课还有两个小时,洗漱什么的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好,那么这一个半小时要干什么?自从沾上了灵异学校之后,他们作为普通人的习惯就发生了大大的改变,像这样的时间,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打发才好。

“对了,课程表在你手边吧?”楼厉凡道,“看看今天上什么课?”

霈林海爬起来,在自己的床头柜上摸呀摸呀摸呀……摸出一摞厚厚的表格。

“嗯……上午第一二节是灵异统论,在57楼,由桬妮教授主讲……桬妮!?”

“怎么了?”

霈林海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扭曲表情:“桬妮……那个在迷宫中的吸鬼……也自称桬妮……”

楼厉凡兴趣缺缺地道:“说不定是同名同姓。”

霈林海大力摇头:“不可能的吧!桬这个姓很少见,怎么会这么巧就有个老师也叫这个名字?以这个学校的变态推论来讲……”

楼厉凡慢慢坐起来,托着下颌,慢吞吞地道:“说不定……有可能……”

就算那个老师真的是迷宫里的那群吸鬼他们也不会感觉到奇怪,要让鬼在白天出来的方法有很多,对于那个变态校长更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他们决定在上这个老师的课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一不留神被抓到哪个角落里吃掉了……

“我看那个吸鬼好像挺喜欢你的,居然用那种方法诱惑……”楼厉凡这么说的时候,眼中盛满了无情的嘲笑笑意,“要小心,说不定她第一个来找的就是你。”

霈林海慌慌张张地将排课表翻到最后一张,脑门上跳起了突突的青筋:“不……不对啊!那个吸鬼是个男人!可是这里的介绍是说桬妮教授是女性!而且今年72岁!#葫以绝对不是她!!!”

楼厉凡微讶:“哦?男人?你怎么知道?”

因为……当胸的那一拳……

纯洁的霈林海脸红了。

楼厉凡捂住脸,按耐下骂他蠢材的欲望,道:“即使这上面写着她是女人,你也不能确定她就一定是;即使这上面写着她72岁,你也不能确定她的脸就真的长成72岁的样子!这里是什么地方?变态领导的灵异学园!鬼门所在的地方!让一个72岁的吸鬼来给你讲灵异统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给我把警觉性提高一点,不要哪一天我一回来发现跟回来的只有你的灵体,我肯定会发飙的!你记住!”

总之,还是那句话,让自己的室友居然在自己的守备范围之内被鬼吃掉,那将会是楼厉凡一生最大的耻辱,到时候霈林海的灵体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说不定还会被做成式鬼,用完后丢进下水道冲掉!

楼厉凡的经验果然不是霈林海能比拟的,当到了时间,他们气喘吁吁地爬上57楼,坐在教室里的时候,抱着讲义从外面进来的人果然就是——那个桬妮。

还是那头红色的及腰长发,好像漫画人物一样的大眼睛,娇小的身材,中性的打扮,看来纯真无邪。

有了那次的教训之后,霈林海再也不敢对任何外表纯真的人或者其他的什么“生物”产生一丁点的好感,所以在教室中的同学们为了这为72岁的美“少女”而惊呼的时候,他正坐在一脸平板表情的楼厉凡身边,目瞪口呆。

“厉凡……真的……真是她也……”

“看到了,我视力5.0。”

“怎……怎么办?我至少杀了四个她……”

“如果她真想报复,你杀几个她都是一样的。况且那些肯定只是分身,没关系。”

由于自身对食物的贪婪,吸鬼有很多的分身,霈林海碰到的,可能就是那样的情形。但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同一个家族的吸鬼。

吸鬼不是像其他的鬼一样由人的灵体在各种情况下形成,它们本身就是存在于这世上的鬼,就像山精之类的东西一样,谁也说不清楚它们是哪里来的。它们拥有严密的家族制度和等级观念,等级越高的吸鬼越漂亮,同一个家族之中同等级的吸鬼往往长得很像,可以说,它们是由力量决定外貌的。

不过既然也是叫桬妮,又长得一样,而同一个家族中的吸鬼不可能取同样的名字,这就可以推论,那些桬妮和这个恐怕真的是一只鬼的主体和分身……

桬妮带着纯真而甜美的微笑走上讲台,将手中的讲义放在讲桌上。

“各位同学早!我叫桬妮,是你们灵异统论的教授。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开始一起学习灵异学所有学科的基本知识。我的计划课时是98个小时,没有实习。那么,请打开你们面前讲义的第一页……”

她在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梭寻着整个教室,但是在经过霈林海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停留和不正常的表现,就那么轻轻地扫了一眼就过去了。

“灵异统论的全称是灵异学统合论述,也就是讲解灵异学中将会出现的所有基本名词和基本原理,大家在过去的学习中可能对这些已经有了比较系统的了解,但是并不全免,我要做的就是把大家所不明白的那相当一部分补完……”

霈林海悄悄地对楼厉凡道:“好像真的不是她,你看她的眼神……”

楼厉凡哼了一声:“你只要保持好你的警觉性就好。在这个学校里不正常的人多得很,不要用你正常的那一半脑子去思考问题。”

意思也就是说……要用不正常的那一半脑子去思考吗……?

霈林海认真地开始搜寻自己脑袋里不正常的那一半,不过找了半天还是徒劳,看来他还没有学会楼厉凡高超的“分脑神功”。

“坐在后面第三排的那位高个子同学,请问你能回答一下我刚才提的问题吗?”带着丝毫没有破绽的微笑,桬妮无情地叫起了正在努力练习神功的霈林海。

霈林海茫然地站起来。天知道他刚才的精力都完全放在了关于此桬妮是不是彼桬妮的问题上,怎么可能去听她刚才提的问题?

楼厉凡很低声很低声地骂了一句蠢材,小声道:“她刚才根本就……”

“那位同学!”桬妮提高了声音,“我相信你不会告诉他答案的,对吗?我知道咱们大家必须建立起团结互助的友爱精神,不过在这时候,你还是不要帮忙比较好一点。”

楼厉凡叹口气,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笔记。

站在那里的霈林海脸都红了,这么多年以来,一向学习都相当优秀的他被教员如此拉起来回答问题,这还是第一次。

见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上来,桬妮比了个请的手势对他道:“那么就请你出来一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其他同学请等一会儿。”

楼厉凡的眉心皱了一下,头也不抬地对霈林海道:“要记住我的话,别被吃掉了。”

“嗯……”霈林海忐忑不安地应了一声,跟随她走出门去。

教室里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听清楚她究竟想跟霈林海说什么。

率先走到教室外,桬妮站定了身体,转过身来面对霈林海。

“请问,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课呢?”她很温柔地笑着,“是我讲得不好吗?”

“不……不是这样的……”

“嗯?”她走近了他一些,昂起头看他。

这本来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但是却让霈林海忽然想起了那天在迷宫中,那只可怕的桬妮纯真地抬头看他的样子,一声惨叫险些冲破喉咙。不过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勉强捂住嘴,噔噔噔大退了几步。

“你……你……”

“你好像很怕我的样子。”桬妮笑道,“我长得很恐怖吗?”

他拼命摇头。

在帕乌丽娜副校长念入校须知的时候,其中的一条就是“无论任何时候一定要尊重老师,绝对不允许对老师的行为有任何异议,一旦老师因为学生而发生意外,该学生将被封入夜晚班一个月作为惩戒”……

他不怕跟面前的人对战,一群桬妮他怕但是一个他可不怕。但是有了那条莫名其妙的校规……他不想再进哪个奇怪的空间去受罪了!

“你呀……其实在怕我吧?”她笑了,笑得腰都弯了,“呵呵呵呵……真是个傻孩子呢!以为我真的会吃掉你吗?”

霈林海睁大了眼睛,忽然发现周围的景物都在扭曲,变化之中。他一阵眩晕,不由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惊恐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螺旋楼梯上,面前站的是那十几个桬妮,其中一个瘫软在栏杆边,还有几个被爆了头……

“我本来不想把你吃干净的……”那群桬妮一起说道,“不过你太令人失望了,你不该用这么粗野的方式拒绝我……”

张开满是小小细细尖牙的嘴笑了笑,它们猛地一起扑了上来。

霈林海大叫一声,身形猛退,身后又靠到了那只栏杆,他眼角的余光往下一扫,瞥到了那个黑沉沉的地方。

难道真的要再跳一次……

来不及想那么多,他迅速推出双手放在了冲到他面前最近距离的桬妮头上,凝聚力量准备一击而出。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现,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在他的后脑上点出了一个万字形封印,接着颈、背、腰上也被点上了同样的封印。

“给我醒一下!笨蛋!”

他打了一个机灵,眼前的螺旋状楼梯和那一群桬妮唰地一声就消失了,他的一双手正推在桬妮教授的额前,蓄势待发。

他慌忙卸去全身的战意灵力,收回双手:“对……对不起!教授!我突然……”

“用不着跟她说对不起。”冷冷的声音,是楼厉凡。

刚才就是他在千钧一发的瞬间阻止了他的攻击,否则等会儿霈林海就肯定要被丢进夜晚班去了。

“咦?”

“难道你还没搞清楚吗?”楼厉凡不耐烦地道,“刚才就是她让你发生了那种幻觉,所以你才会攻击她!”

“啊?为什么?”

真是蠢材……楼厉凡已经懒得说,转身就回教室了。

桬妮捂住嘴呵呵呵地笑起来:“真是的,居然被拆穿了呢!不过这可不是我的错,校长说如果可以让你或者楼厉凡进夜晚班惩戒一个月,他这个月就发给我两倍的奖金哦~呵呵呵呵呵……”

也就是说,他被爱记恨的变态校长用奖金给卖了……

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桬妮也坦然地向教室中走去,心中充满了无限悲愤的霈林海叫住了她:“老师!这么说,我在迷宫中看到的真的是您吗?您不是认真的吧?”

她静了一下,背对着他轻笑起来:“呵呵呵呵……你们是我们的学生嘛,我们当然不会是……”她慢慢地转过头来,口中的尖利小牙发出闪闪的寒光,“……认真的……”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霈林海都一直恍恍忽忽。

在后面的咒缚课上,那个自认为很帅气的老头子给他们讲解地缚法,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符咒让他们照葫芦画瓢,之前都说得很清楚了千万不要把灵力注进去、千万不要把灵力注进去,霈林海在无意中把灵力注进去了还不算,居然照着图形也把东西画错,失之毫厘,

谬之千里——他画成了火符咒,在教室里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火灾,把咒缚教授自以为美的胡子也给烧成了狗啃的样子,气得老家伙放声大哭,声称要到校长那里去告状。

在校长正喜气洋洋准备给老家伙这个月的双份奖金,并且马上把脸色惨白的霈林海丢入夜晚班的时候,帕乌丽娜副校长忽然又拿出了一摞子厚厚的注意事项,指出其中一条——“但凡教学中出现的意外,一律算教学事故,老师应负主要责任,学生可负次要责任或不必负责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霈林海被免了下面的课程,被罚给那个老头子打扫办公室。天知道那老家伙的办公室几百年没打扫了,他一走路地上就能带起好像汽车飞驰而过的灰尘,手放到办公桌上再拿起来的时候那上面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指印,不仅是平面的形状,而且还有手掌厚度的……

一天下来,他只觉得心力交瘁,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躺,立刻就不省人事了。

由于被一个过去就熟悉的同学叫住谈了一会儿话,楼厉凡回来得比较晚,一开门,就见到霈林海不脱衣服也不脱鞋地躺在床上打呼噜。

他走到他身边推了他几下,没反应。

“真是的……”楼厉凡叹了一声,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我记得晚上还有课吧,你这个样子还能去吗?”

他拉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排课表,看了一会儿,有些恼怒地用力将之丢到桌子上。

“这什么鬼排课表!”

排课表上,在所有晚上的课程部分都没有写究竟是上什么课,只有写“有课”——“xx教授带教”就完了。

这种课程表让人怎么安排?怎么预习!一点准备也没有!要是跟上一次一样是跟式神鬼王“联欢”,等他活着回来一定要把那个变态校长揍一顿!反正校规里只有关于学生对老师无礼的惩戒,可是却没有学生对校长无礼的惩戒……

喀喀喀!

有人敲门。

楼厉凡走过去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的是乐遂。

“哈哈哈……楼厉凡,你好……”乐遂极不自然地跟他打招呼,“有没有打扰到你……”

楼厉凡皱眉:“没有。”好奇怪好暧昧的语气……

乐遂的眼睛在房间中溜了一圈,眼尖地透过楼厉凡肩膀上看见霈林海呼呼大睡的样子,眼神更暧昧了。

楼厉凡发现了他的目光,脸上凝起了黑云,乐遂忙继续打哈哈:“啊啊……哈哈哈……我只是问个小问题,马上就走!我们只是想知道,今晚上究竟上什么课,你知道吗?”

难道就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楼厉凡有点生气:“这种事情到了晚上不就知道了?实在很好奇的话,就去问对面的天瑾,她肯定能给你满意的答案!”

说完这句话,楼厉凡就准备甩门了,乐遂忙用脚抵住门:“请等一下!你听我说啊!”

他的身材比楼厉凡低得多,看来就好像楼厉凡在仗势欺人一样,他只得放手。

“说什么?”

“你也知道的,帕乌丽娜副校长在开学典礼上说了,晚上的实习‘大多数’时候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也说不定’,我们当然要搞清楚才好去对不对?要是跟开学打扫卫生那天一样把我们都吸进鬼门里去,又要耗费多大的精力逃出来啊!”

在霈林海和楼厉凡被扔进那个迷宫的同时,乐遂等四人也出了问题,蛇穴实在太不好打扫,以往打扫的人都接上自来水以后猛冲,虽然蛇会被赶跑大半但是还算比较有效,反正过一段时间它们又会回来的。这次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先是那条长两公里的皮管四处漏水,用什么办法也修不好,等好不容易找到新的皮管换上之后自来水管又突然坏掉了,罗天舞怒气横生地一脚踢上水龙头,龙头很轻松就掉了下来,一股水柱直冲另一边站着的无辜乐遂,公冶大怒,认定罗天舞是在报前一天打麻将的仇,一时也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挥舞着符咒就冲上去……结果就跟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四个人发生大混战,鬼门被他们的气息激动,淅沥哗啦就把他们吸了进去……

他们跟霈林海他们还不一样,霈林海他们被关进去的只有灵体,所以可以在了解“法则”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回来,他们没他们那么好运,是整个人都被吸进里面,在鬼门之中受了不少苦之后才由那个变态校长“大发慈悲”地救了回来。

“我说了,真的很想知道的话,就去问对面的天瑾,我又不是遥感师!”

“可是……”

“可是……?”

“我们害怕……”

“……………………你的意思是,我就不可怕吗?”

“我以为是霈林海……”以为会是霈林海开门的么……乐遂低着头,声音小小地回答。

住这里这么久,哪一次因为有事而来找他们都是霈林海开门,楼厉凡似乎根本就不关心这种事情,就算把门敲破也跟他没关系……今天会出来开门,真是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楼厉凡以前不爱开门的原因就是不想跟其他人打交道。这个学园内的变态太多,一个校长就已经够了,他不想再沾其他人。幸亏室友算是比较不那么变态的,虽然有那么点蠢,有那么点没常识,可总算能好一点。

“是霈林海又怎样?他也不是遥感师吧?”

“是,可是他肯定愿意帮我们找天瑾……”

“为什么?”

“校长说的……”

楼厉凡的脸更黑了。

霈林海为人很好,所以在别人找他帮忙的时候,他根本就不会拒绝。但是最近的情况太奇怪了,来找他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都是些比较难缠的事情,不管是别人是要他帮忙找难搞的老师也好,求恐怖的学生也罢……他是绝对不会拒绝,而受了欺负也不会吭气的。如果不是楼厉凡跟他住一个房间,来找他帮忙的人恐怕会更加地肆无忌惮。

楼厉凡伸出一只手点在乐遂的脑门儿上,慢慢地道:“我就奇怪怎么刚开学找他的人就那么多,原来真是那个变态的杰作……告诉你……不,告诉你们!你们给我告诉所有你们熟悉的人!”他眼神瞟向隔壁房间,那里有三个趴在墙根听壁角的家伙突然觉得后心凉了一下,“以后不许再找霈林海来干这种没营养的事情!如果再让我发现,见一次打一次!明不明白!”

乐遂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

楼厉凡一收手,他哧溜就窜回去了。

“呜呜呜……说什么有事就找霈林海……他那边还有个这么恐怖的楼厉凡啊!呜呜呜……该死的校长!”

“哈哈哈……幸亏这次我猜拳没猜输!”

“要不要再猜一次?看看谁去直接找那个天瑾……”

“……”

“……”

“……”

“……”

还是不要了吧……

此时的天瑾,正在拉着窗帘、没有开灯、只点了一盏阴森森的小油灯的房间里,一手抱着砖头一般的大部头《易经》,另一手拨拉着算盘进行演算,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预感告诉我今天晚上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要好好算一下,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咦!?这难道是……”

(注:易经有很多种算法,当然有大家知道的最多的——用手指头掐算,这是神仙或者半仙儿的做法。比较“大众化”一点的就是像文成王那样,用铜钱算卦。而这里的算盘,是比用手指算稍微低级一点,但是比铜钱高级一点的算法。所谓的易经不等于八卦,虽然有些人把它们混为一谈,但事实上八卦只是原理,而易经则是用数学方法来计算想知道的事情的,用什么方法不重要,能算出来就很不错了。不过易经八卦之间是相通的,至于是怎么个相通法不要问我,我要知道的话就去当易经协会主席了!)

楼厉凡刚刚坐下,门又被敲响了。

他走到门边,不耐烦地一把拉开门:“我说了不要老找霈林海做那种没营养的……吓!”

门外站的不是乐遂,也不是那四人组之中的任何一个,而是阴森森,虽然大家很想请求她帮忙,但谁也不敢去找的天瑾。

“我告诉你一件事哦……”那么阴森森的声音,让楼厉凡也忍不住退了一步。

“你……你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明明她身上没有任何鬼灵之类的东西,偏偏就是让人感觉到阴冷的恐怖,尤其她在摆出神秘的样子的时候,他人甚至会有她的脸也开始发出惨绿色的感觉。

“霈林海在哪里……?”

“你找他有事?”也是帮忙吗?……不,看来一般都是她把别人吓得不敢照面,应该还没有人把她吓得不敢去照面的事情。

“他在哪里……”

楼厉凡实在不想跟她再继续打招呼,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把人家轰出去,万一她真的有事呢?他万般无奈地移开身体,让她看清楚霈林海躺在床上睡得鼾声如雷的样子。

天瑾还是那样阴森森的脸,连变都没变一下,表情平板地道:“啊……完蛋了,我还是来晚了。”

“你说什么?”

天瑾不悦地扭头看他一眼:“我说我来晚了。”

“不,我说你说的什么意思。”

“我就是来晚了!你连普通话都听不懂吗!”

楼厉凡忽然有了自己在跟解鬼谈话的感觉,周身的气温立马下降了二十多度:“你要只是很无聊的话,奉劝你还是回去研究你的东西,我很忙,没时间跟你抬杠!”

两人对视,视线中噼里啪啦地冒出火花,室内温直接降到了绝对零度。

霈林海打了个喷嚏。

天瑾看看霈林海,又看看楼厉凡,冷冰冰地道:“如果你真的想让这个外行就这么死掉的话,说不定会被灵异协会判见死不救的罪哦。”

“你说什么?”

天瑾推开堵在门口的楼厉凡,“飘”到霈林海的床前道:“你都不觉得奇怪吗?他在这时候会睡得这么深,这么熟?”

楼厉凡的手梳过头发,不耐烦地道:“那有什么奇怪#蝴今天被操练得很惨,从早上开始精神就高度紧张。下午又引发了火灾,被罚去给那个二百年都不打扫一次卫生的咒缚老头打扫办公室,要是你肯定会比他累得更瘫!”

“那就奇怪了……你没发觉?”天瑾道,“他的灵力至少在特a级以上,灵力储量一般都在百分之八十左右,要让他一个人把整个教学楼都打扫一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是干了这么点事就昏睡成这样,你觉得可能吗?”

楼厉凡这才感觉到了奇怪。

照理说,霈林海是不应该发生这种情况的,毕竟一起爬那一百四十七楼的时候他也有见到,在爬到顶楼的时候,自己几乎都要软倒在地上了,可霈林海却像没事人一样,只是稍微有点喘,还有相当的余力扶着他。像这样的人,会有可能为这点小事而睡得人事不知吗?

他大跨步地走到霈林海床前,抓祝蝴的双肩猛力地摇:“喂!霈林海!你醒醒!霈林海!”

霈林海毫无反应。

楼厉凡的心沉了一下,又用了更大的力气晃他:“霈林海!!快醒醒!霈林海!你怎么了!霈林海!”

天瑾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阴阴地道:“别晃了,他听不到的……”

“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楼厉凡转头怒视天瑾,“是不是你……”

“我倒是想,不过我本身只有遥感和预知、测算的能力,还没学会这么高深的法术。”

“你是说……”

“他被‘梦’抓住了。”

“梦”也是一种磁力波,不过一般都是在没有意识控制的时候,才会让潜意识的力场流窜出来,产生只属于一个人的“梦”。

但是有人天生“梦”的磁力波就比较强,在意识清醒的时候也可以自由地调动,产生一个个虚幻的“空间”和“物体”,甚至能影响周围的人的五感,发生幻觉,就好像掉入了那个人的“梦”里一样。如果这个人本身的灵力波比较强的话,还可以与“梦”互相影响,使那些虚幻的“空间”和“物体”都变成现实,这种能力被称之为“具像现”,是很少见的能力。

天瑾所说的被“梦”抓住,就是身体里被种下了专门招引那种磁场的”种子“,继而被那种强大到了可怕地步的磁力场吸引进去,关进“虚幻的现实”之中的意思。

在那种地方受伤的话,被伤害的将会是其灵体,在本体上也会出现相同的伤害。当然,灵体若是受到了致命的伤害,本体自然也会死亡。

“我的预感告诉我,今天晚上的实习绝对会出问题,所以我算了一下,结果是……”她的眼神瞟了门口一下,楼厉凡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一沉。

他手一挥,门咣当一声开了,门上不知什么时候粘着的一张符咒飘然落了下来……

窃听咒!

“你们四个!给我过来!!”

悄无声息……

“我知道你们听得见!要是再不过来我就过去把你们这几个犯贱的打残信不信!”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楼厉凡几乎失去耐心的时候,那几个人才磨磨叽叽地出现在门口。

“楼老大……我们错了……”

天瑾露出了一个笑容,在他人眼中看来,那真是——连地狱最深处的恶鬼也比不上的容颜!

他们开始很没用地发起抖来。

“……我所测算出来的结果显示,今晚的实习就是‘入梦’。这个学园的所有房间恐怕都被做了手脚,咱们的四个房间刚好形成等边三角形,霈林海和楼厉凡床的位置基本上在这个三角形底的中央,正是‘入梦’的最佳地点。楼厉凡因为实战经验较强,不容易上这种当,所以招引的‘梦’就进入了霈林海的意识之中。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下了‘入梦’所需要的种子的,不过看来,他真的已经被抓住了没错。”

罗天舞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道:“这么说的话……你的意思是……?”

“被分成的实习组,这次就是咱们七个。”

那四个人同声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好像在证实她的话一样,从开启的窗户之中又飞入了无数莹绿色的光点,并且伴着那恐怖而变态的笑声。

“哦呵呵呵呵~~~~~~~~~~~一天不见,各位同学有没有想我呀?今天晚上有非常美好的实习哟~现在,每四个房间就有一位同学已经陷入美妙的睡眠了吧?请其他同学也做好准备,进入囚禁那位同学的梦境!我知道你们一定很高兴的!如果你对那位同学有非分之想的话,请赶快照我说的去做吧!等你把这位睡美人救出来的时候,他一定就会以身相许了哦!哦呵呵呵呵呵呵~~~~~~~~~”

唰地一声,那变态的笑声被生生掐断在中间,莹绿色的光点变成了黑色的灰烬。楼厉凡举着刚刚发完力的右手,脸色非常难看。

这“每四个房间”的一组,除了天瑾这个异数之外,其他组肯定都是同性别的吧……居然能想得出这么恶心的作战理由,那个该死的校长还真不是一般的变态啊!

楼厉凡看了看身边脸色都非常非常不好的人,道:

“那么,入梦吧!”

第五章 梦境之中

入梦这种事情,不是说入就入得了的。必须有“载体”帮忙才行。

人的梦境非常复杂,用迷宫来形容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有的时候一个人可以在同时做两三个梦,这两三个梦境又使得这个迷宫的复杂程度呈现几何增长……如果没有“载体”——就是一个精神力特强的人,这个人担负着将所有人带领到“梦”核心的地方——或者没有做“梦”者本人的带领,大部分人都会迷失于其中,永远也出不来。

楼厉凡看了公冶他们很久,然后再看看天瑾,想想自己,发现他们几个人之中根本就没有人有资格去当载体。如果他们里面有一个有具现化能力的人就好了……

他当然也想过利用苏决铭的次元洞开个侧门进去,但是根据他所知道的,这个人的次元洞永远都开不到目的地,大部分时候连他本人都在里面迷路……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先说好,”楼厉凡慢慢地道,“我们之中没有半个可以当作入梦‘载体’的人,在这之中,天瑾的灵力应该是c级上,你们几个的能力只有c,我的灵力是b级上,而且我跟霈林海住得近,灵力共振的话,我也也会比你们与他稍微相近一点,所以就由我带路进去。不过我可不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就算只是经过‘梦’也说不定会把你们带到地狱里去,所以你们要做好准备,想清楚,想死的就跟我来,不想死的就留下。我不会反对的。”

他当然不会反对的,能少带一个是一个,到时候逃跑也方便。

这个变态学园的规定是只要有一节课无故不上立刻当掉,而且当掉一节课就会被留级,这样的话被当的那个人不是他,留级的那个人更不可能会是他。

天瑾没有反应,只说了一声“我去”。

那问题四人组就比较磨蹭了,凑在一堆儿喳喳喳喳半天,终于在留级和入梦之间选择了……入梦。

就算是有生命危险也好,要是多留在这所变态学园一年还不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呢!那是精神折磨啊!

“我们……去!”

入梦之后留下的将会只有他们的躯体,这很危险,很有可能被某个孤魂野鬼占领,那样的话要抢回来就难了。所以楼厉凡先指示乐遂在附近做一次水净,尽量消除不干净的东西,然后由公冶用符咒以他们为圆心做出一个中级结界,再由他自己使用灵力加持功,将之提高到高级水平。这样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保险,但只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变态校长,一般就不会有问题了。

入梦的方法很简单,即使是刚刚入了灵异学大门的人也能掌握,因此楼厉凡也不再多说,做好准备之后,便一只手搭在霈林海的额头上,另一只手向他们伸出去。

天瑾冰凉的手率先搭上他,然后是罗天舞、苏决铭、乐遂、公冶……

“集中你们的精神力,不要被我甩丢了!”

楼厉凡闭上眼睛,提升全身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将灵体从体内剥离,让压缩之后的灵体走到指尖处,感觉那五个人也准备好了,便轻喝一声“去!”五道颜色各异的灵光唰唰唰几声,顺着楼厉凡的手整齐有序地进入了霈林海的身体之内。

楼厉凡不喜欢进入他人的梦境,因为每个人对自己的隐私都有很强的保护性,而梦恰恰又是一个人最没有保护的地方,所以当一个人想要未经允许进入他人梦境的时候,都会受到非常强大的阻力。

本来普通人的梦境阻力就已经很高,再加上霈林海异常强大的灵能力,进入的时候所受到的那种痛苦更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了。

刚刚进入之时是一个螺旋状的入口,狂风呼啸,即使楼厉凡对自己施加了封印,却还是有点手忙脚乱,他尽力维持着自身灵体的完整,以防被吹散。如果三魂七魄被吹走一两个,他也是会变成解鬼的。

他还算比较好,其他几个就比较倒霉了,先是天瑾被吹走了一魄,她迅速伸出手去抓,偏偏她伸出的那只手是握着后面罗天舞的,她的那一魄是救回来了,罗天舞四人却像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般,忽忽悠悠地和楼厉凡他们快速远离。那几个人的灵力过低,根本无法压抑这种阻滞风暴!如果没有了带领的载体的话,真不知道他们能飞到哪去,如果一不小心飞到了防御力最强的灵力中枢,那他们就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楼厉凡大惊失色,忙出手发出灵力搜索的灵束捆束在他们身上,用灵感力对他们遥遥大吼道:“你们几个谁都行!快发出灵力感应波#撼着我的灵束引导到我这里来!”

那四个蠢材对视一眼,唰地一声发出了四条灵力感应波,楼厉凡一时之间手忙脚乱,不知道先抓哪个才好,不小心一松手掉了一个,不过幸好,身边的天瑾还在,她抓住了险些丢掉的那一条。

风暴的来临似乎毫无轨迹可循,但楼厉凡知道,一般这些“风暴”都是由灵体核心发出来的,所以绝对都是呈现螺旋状的风带,他小心翼翼地在风中寻找风眼,那里将是风暴最为微弱的地方。

他小心地移动身体,感应到风暴开始减弱的地方,开始平稳地下降。

“我们马上就要透入中层,你们谁也别把你们的感应波收回去,否则迷路之后死在哪里可不关我的事!”

“……明……明白!”

四个人的灵体跟随着灵力感应波悠悠荡荡地跟在楼厉凡和天瑾的身后,好像四只被放在天上的氢气球。

漂移在风暴的“眼”中,天瑾还穿着白色裙子的灵体微微地飘了起来,作为灵体时候的那副阴森森的面容现在被灵体的桔黄色灵体本光给掩盖得一点不剩,缥缈的她在此时就如同一位仙女,纯洁灵秀得让人激赏,飘起的裙子也令人遐思,如果她现在不是挽着楼厉凡那个木头的话……

罗天舞四人突然齐声惨叫,楼厉凡不明所以地看向天瑾,原来是她在遥感到那几个家伙的想法之后毫不客气地在他们的灵力感应波上狠狠拧了几把,如果是本体状态下,这种情况根本没什么,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现在全部都是灵体,感应基本上完全裸露,就算是只有感应波被伤害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痛苦的。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们乱想,看我不把你们的感应波统统割断!”

四人噤声。

楼厉凡暗自摇头。

回旋在“眼”中和他们身侧的风暴逐渐减弱了,他们将降落至“中层”,所谓的“中层”是风暴保护下的一个薄膜,要进入“梦”中之前,他们必须要先透过这个薄膜才行。

楼厉凡虽然视野中只有杂乱螺旋的风暴空间,看不见那个“薄膜”,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在他灵感力的“触角”碰触到了一些微的阻碍时,他轻轻地就落在了上面。天瑾紧跟在他后面,也落在那看不见的薄膜之上,由于目测不出位置,她趔趄了一下。

上面当气球飘荡的四个家伙就没那么好运了,“薄膜”似乎还有山岭丘壑,他们这四只“气球”刚好撞在一个看不见的山包上,发出很大的“当!当!当!当!”一串声。

“真是笨死了……”楼厉凡道。

天瑾同意。

他们所在的这层薄膜就没有刚才的风暴那么好对付了,虽然感觉非常薄,但是其实坚韧无比,普通的人根本没有那种能力冲破进去!而若是强行突破的话,做“梦”的人就会受到很大的伤害,说不定会永远沉睡在这里。

“这要怎么进?”天瑾问。

她当然不是在问那四个正在哼哼唧唧的蠢材,而是在问楼厉凡。

楼厉凡想了很久,道:“记得过去老师在讲课的时候都说过,如果把我们的灵力震动波拉到和对方一个层次的话,可以被这种中层的阻碍当成是自己人,很轻易就可以过去。但是霈林海的灵力太高了,震动层次自然也会比我高出三倍不止,我就算是用尽力气也不可能拉到和他一个层次上去。你们更不可能了……”

“如果把层次降低呢?”已经不再呻吟的公冶忽然道,“他的层次过高的话,如果用降低到几乎为零的层次来进入,他基本上是感觉不到的,就好像我们是偶尔闯入的某种意识波一样,这样就不会被阻碍了吧?”

楼厉凡环视他们一圈,缓缓道:“这么说的话……你们都可以降低到那个程度吗?”

五人点头。

“可是我不行。”

五人狂跌~~~~~~~

“为……为什么!?你的灵力这么高……”

“就是因为灵力高……”楼厉凡不耐烦地道,“就像过一个很小的洞一样,小个子的人稍微一低头就可以过去,中等的也没问题,可是太高个子的话,就算再怎么低头也挤不进去啊!”

“……”那……怎么办……?

“你们先进去吧。”沉默了一会儿,楼厉凡忽然道,“我等会再进去。”

天瑾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就是没办法才要想!”楼厉凡有点恼火,扬声道,“你们几个快点进去!我马上就会跟上去的!”

罗天舞四人闪烁着星星眼睛:“可是楼老大……载体……”

“让天瑾带你们!”楼厉凡毫不留情地道,“她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把你们的命放心地放到她手里吧!”

那四人脸色惨绿,连灵本光也挡不住那种恐惧的颜色:“天……天……天天天天瑾!?”

“你们有不满意吗——”

“呜哇呀!我们不敢了!真的!没有不满呀……”

天瑾的身上又散发出了她招牌的阴森感觉,那几个人连滚带爬地先逃到了自认为安全范围之外的地方。

“真的真的!我们很乐意……”

“欠揍……”楼厉凡说。

“那我们走了,你要快点追来,”天瑾回头对楼厉凡道,“我可没自信带他们出去,带他们去送死倒差不多。”

楼厉凡点头。

那四个人脸黑了。

逐渐降低了灵力震动的几人身影在逐渐消失中,最后,只留下了几个影子,楼厉凡需要努力地辨识方才能看出他们的脸庞。

影子们回头似乎看了他一眼,又说了什么,但是他的层次已经听不见了,只能看着他们的光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了薄膜之下的地方。

“那么,来想一想能用什么方法进去吧……”楼厉凡自言自语地说。

前面说过,有资格做载体的除了精神力特强的人之外,就是做梦者本人了,如果他能够通过这里探到核心,与霈林海相互接触的话,他相信自己就能很快进入最深处,完成任务。

不过这种事情需要绝对的集中精力,所以他才要让天瑾他们先走,若是他们之中有人不小心打扰了他的话,他真的会发飙的,这对霈林海可没什么好处。

他坐了下来,轻抚那层看不见的薄膜,闭上眼睛,开始用灵感力探知那薄膜之下“核心”的所在位置。

霈林海……

霈林海……

你在哪里……

霈林海……

我知道你一定有某个部分醒着……

你一定没有完全被梦抓住……

让我进去……

霈林海……

他发散出去的灵感力感觉到了微微的鼓动,那是霈林海灵体的第一层震动,这是“本能”的震动。如果能穿透这一层,就是“本识”的震动了。一旦跟“本识”联系上,他就一定能进得去,他有这个信心。

但是奇怪的是,在第一层“本能”的震动之下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无论他如何探索,还是只有那一层的震动,

发生这种情况的话,大概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霈林海的灵体睡得太熟,对他的灵感力探索没有反应,连震动也消失了——不过这都是将死之人才会有的情况,他应该不会的。

第二种就是他的灵体震动故意躲起来了,这多见于严重自闭以及灵力互斥的情况——不过他跟霈林海之间应该不会到互斥的程度,而且霈林海那种人也不会自闭……看他那蠢样就知道了……

再来就是第三种——霈林海的灵体震动被什么东西隔断了!有人侵入了他最深的意识之中,切断了他的灵体与外界的联系,所以导致他昏迷不醒。

看来应该就是第三种了,但是,有谁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居然可以束缚住特a级以上的霈林海呢?在这个校园里,除了校长之外应该不会有人比他的灵力更高的了!

……这么说,他是被一个灵力不高,但是精神力特强的人引导得困住的咯?

霈林海你这个大蠢材!

居然这种陷阱你也能上当!!

我看你怎么毕业!

说不定还留在这个变态学园里一辈子呢!

你快给我出来!

混蛋!

霈林海!

你要是不出来我怎么回去!

霈林海——!!!!! ——

我在……这里……

很微弱的震动波,楼厉凡忙凝神静气,捕捉那震动波来源的地方。

你在哪里!?快引导我!我要进去! ——

不……行……被困住……了……

是什么东西? ——

强力的精神……束……帮我……

你他妈的是不是男人!有本事就自己冲出来!你这种人要特a级的能力又有什么用! ——

不……行了……我只是勉强才……我要回去了……

可恶…………给我引导!!!!!!!!快!!!!我救你出去!!!!!!!!! ——

……………………

楼厉凡的脚下忽然裂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霈林海的鼓动在一瞬间变得很大,他可以从那条缝隙中隐约看见他伸向自己的手。那就是“核心”! ——

厉……凡………………

楼厉凡正欲从那里跳下,裂缝却呲啦一声合上了。

这不是霈林海做的!而是有外力干扰,将他好不容易送出来的感应波束给割断拖回去了!

“谁!?是谁!?”楼厉凡愤怒地环视四周,“我知道你一直看着!到底是谁!快点显形出来!否则让我抓住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一个扭曲、流转着的影子出现在楼厉凡的眼前,逐渐清晰,那是一个穿着背带裤的七八岁小男孩幻影,他留着一头比他自己的身体还要长的长发,好像蜘蛛的爪一般在身体四周飘逸。

“真是没有耐心啊,楼厉凡。”小男孩笑道。

楼厉凡不理他说的话,直视他道:“是你抓祝蝴的吗?”灵体的外表最不可信,谁也不可能通过灵体来确定那个人的真正面目是怎样的,所以即便他面前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他也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这个孩子的灵体根本就不在这里,现在出现的只是灵体远距离送来的投影而已。

小男孩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你好,我的名字是糖欣,是你们今晚实习的带教老师。”

带教老师……

“这么说,就是你抓祝蝴的了?”

糖欣还是笑:“怎么这么急啊,以后你的工作可不都是能一下子就结束的,太着急会老得快哦~^^”

楼厉凡脸色阴沉:“我不管那么多!我已经非常确定,就是你抓祝蝴的对不对?让我进去!”

“不用你说,我也会让你进去的。”糖欣手一挥,无形的“薄膜”哗啦一声开了一条大缝,现出一个黑色的洞来。

楼厉凡不动。

“怎么了?不高兴吗?”

“……刚才对我百般阻挠,为什么现在又这么轻松地让我进去?”

“你还真是防备心强啊……我当然有我自己的想法,”糖欣笑着用一跟食指点着自己的脑袋,道,“不过我暂时不会老老实实告诉你的,你到底进是不进?优惠只此一次,过期不候哦~”

楼厉凡看了她很久,慢慢地道:“我进……”

“这才对……”

“不过我告诉你,你在别人身上耍花样就罢了,如果敢在我身上耍的话,等我活着出去不会轻易放过你。”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裂缝在他的身后合上了。

“哎呀呀……真是……自私自利的人呢……”糖欣呵呵呵呵地笑,“我可没那么无聊去算计你啊,这一切不过是我那个变态老爸求我我才做的……至于为什么放你进去?用用脑子就知道嘛!你们两个人本身就容易产生共振,你要是再这么继续呼唤他,一不小心让他醒过来把我弹出去那可就丢人了……我啊,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哦……明白吗?”

黑色的裂缝缓缓合上。

“……不过,你可听不见的……要是让你知道你们这么容易产生共振的事情,以后我们有趣的教学还怎么进行下去啊?哦呵呵呵呵呵~~~~~~~~~~~”

还说你老爸是变态……你其实也是一样的吧……

从裂缝之中跳下去的楼厉凡没有感觉到任何阻力,一直飘飘逸逸地下落着,周围都是黑色的景物,什么也看不清楚。

在下降的过程中,他一直有听到什么声音,似乎是岩浆翻滚之类的。不过那种声音实在太微弱了,他总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而已。不过随着他逐渐地接近“底”,那声音便越发地清晰起来。这时候的他才发现脚下已经不是那种黑沉沉的颜色了,而是某种黑红色的东西,在他遥远的降落点蠕动。

自从进入了这个洞之后,他就像到了另外一个“梦”里一样,再感觉不到任何霈林海的那唯一一层震动。又尽力查询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霈林海的任何震动,他几乎就可以确定,自己已经被那个死小孩骗到另外一个人的梦里了!

不过也不能这么肯定,竟然能在梦里困住霈林海的人不会是小角色,就算是那个糖欣真的切断了霈林海与他之间的所有牵系他也不需要奇怪——毕竟,那个小男孩是赫赫有名的拜特学园“梦”的带教老师呢!

在更接近那大片蠕动的不明物体之时,楼厉凡终于看清楚了,那不是翻滚的岩浆,声音自然也不是“岩浆”发出来的,而是……食腐鬼!

食腐鬼是遗留在人间的鬼之中最为低贱的鬼,他们几乎没有智力,留在人间的目的就是为了吃腐烂的东西,不管是腐烂的尸体也好,腐烂的灵体也好,腐烂的式神也好,腐烂的生魂也好……(生魂:躯体未死而灵体脱离身体,此时的灵体就被称之为生魂)他们一概来者不拒!甚至在饿极了的时候,活人的生气也是他们口中的美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梦吗?不对!梦里的事物全都是虚幻的,他不会有这么实在的感应!可谁的“梦”里会养这种恶心的东西?就算是具现化能力系的人也不可能!这又不是一两只,而是海样多的鬼啊!

楼厉凡可不想落进那些东西里面,在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后他就开始寻找可以停留在半空的办法,可是在茫茫的视野中,只能看见黑色的空旷和无边无际的食腐鬼海洋,根本没有可以让他暂时停留的地方。

他降落得越来越快,感觉到了他属于活人生气的食腐鬼的脑袋似乎约好了一般齐刷刷地转向他,残破腐烂得让人恶心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它们都以吃腐烂的食物为生,因此身体也全都残破不堪,这一点和解鬼还不一样,解鬼们都是被强行拆散的灵体,他们缺失的那些部分却全都是长期的腐烂所致。解鬼们有可能复原,他们却永远都不可能。

楼厉凡越来越近了,有些性急的食腐鬼已经踩着别的同类往上攀爬,希望能在第一时间抓住楼厉凡,美餐一顿。

“我又不是腐烂的尸体……你们不会感兴趣的……”楼厉凡喃喃地说。

他举起一只手,蓦地向下打出了灵气击,虚空之中似乎有电火花闪过,宛如梯子一般爬成塔形的食腐鬼们吱吱尖叫着倒了回去,掉在底下的食腐鬼身上,咕咕呷呷地乱成一片。由于这一击,楼厉凡的身体暂时地阻滞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太大的效果,很快他就以更快的速度继续下落。

他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许多种念头——难道要用灵气御空?!不行!那样几乎就把全身的灵力都用完了!若再有攻击就只有等死!要么用封印?也不行!这么多鬼怎么封?!再么……咦?这么多鬼……!?

记得还在家里的时候,身为魔女的妈妈就曾经讲过,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驾驭鬼的人不多,能够同时控制一百个以上鬼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如果是能囚禁和封印鬼的人,一次能封印五百个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上千的根本没有!那么这里的鬼是什么?被人圈养驾驭的吗?他确信自己绝对是在梦里——虽然究竟是谁的梦还不晓得——可是真的会有人会把这么多鬼封印在自己的梦里吗?万一梦被这些鬼挤碎,那个做梦者不就活不成了么!难道说那个人真的变态到了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不对!!

他在空中忽地一个大转体,由头上脚下的姿势改为与食腐鬼们腹面相对,提升超能力,让灵力从他的四肢同时散发出来,一片幕布般的蓝光以他为圆心轰然散开,好像一个罩子一般将他身下的食腐鬼统统罩住,并且继续往广阔的四野扩张而去。扩张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沉喝一声“封!”那蓝光的罩体啪地一声就开始收拢,并且与扩散时一样的速度收回来。

罩中那些食腐鬼尖叫的声音宛若洪流,吵得他耳朵都快聋掉了。他有些心烦,不过在封印完全收拢,变成一个硕大的封印球之后,那些声音就啪地一声消失了。

“真是的……做得还满像真的!险些上当了!”他转回头上脚下的体位,缓缓地降落在封印球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尽管他没有确定食腐鬼的尽头,但是这样随便张开随意就收回的封印网并没有遗落下任何一个食腐鬼,现在他和他的封印球正孤零零地站在一个仿佛是荒原的地方,周围只有种着又干又黑已经死了多年的低矮树木。

他又能感觉到霈林海的第一层微弱鼓动了,这里的确是霈林海的梦没错,也就是说,刚才那个真的是在“别人”的梦里,是那个“梦”把他跟霈林海的梦隔离开了。

他从脚底慢慢抽回封印球之中的灵力,封印球一点一点地缩小。在缩小到一人多高的时候,他从上面跳了下来。

“好吧,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有几个?居然让我这么手忙脚乱……”

他一只手贴上封印,光球上的蓝色开始消退,逐渐转化成透明封印之内的东西显露了出来……他目瞪口呆。

“怎……怎么会是你们!!!!!!!!????????”高亢到几乎失真的声音。一颗可怜的小干黑树晃了几晃,断掉了。

“我们也不想啊……”

尴尬无奈的苦笑……出自苏决铭他们。

没错,楼厉凡在这里费了这么大劲封印的东西,就是天瑾、罗天舞、苏决铭、乐遂、公冶#耗个人狼狈地挤在一人多高的小封印球里,看来非常不好受。

“怎么会这样!?”楼厉凡不可思议地道,“我明明封印的是食腐鬼……”

他本来以为那些食腐鬼是“真实的幻影”,就是有人放了几只真的食腐鬼在那里,然后做出以假乱真的大量影像。就像在那里放了成千上万个万花筒一样。所以他用了搜索封印,相信那几只真的食腐鬼不会在太远的地方,但是没想到……居然是他们!?

“有精力思考那个,不如先快点把我们放出来!”天瑾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又出现了,在有灵本光掩盖的灵体上尚且如此,那在普通状况下的身体的话……看来她是真的真的真的非常愤怒。

楼厉凡恍然,立刻收回封印,那五个人一落地,同时脱力跪倒在地上。

这可不是他们想下跪的,而是封印鬼的封印本身本来就带有吸附被封印之物能力的属性,即使只有这么一会儿,他们的力量就被吸走了不少。

“你……你是不是有病啊!”罗天舞的能力是诅咒,对吸附力量之类与诅咒有关的能力很有些抵抗性,所以恢复得比较快,率先从地上跳起来揪住楼厉凡的领子,“看见你掉下来的时候我们本来还很好心地想去接住你,可你呢!?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就先给了一招灵气击!这倒罢了!居然还撒那么大网封印我们!我们逃都没地方逃#旱!你什么意思!?”

“……”楼厉凡看了他好一会儿,眉头也不皱一下,“……我搞错了。”

罗天舞倒~

“你……你这个人都不会道歉的吗!”苏决铭叫。

楼厉凡顺手挥开罗天舞的手,转身向霈林海第一层鼓动传来的地方走去。

“有时间在这里磨蹭这种小事,还不如赶快把霈林海弄出来,我们出去。”他说。

罗天舞气得跳脚,天瑾感觉好点了,也从地上站了起来,阴森森道:“他那种人,你要让他道歉除非太阳晚上出来。还是先办完事出去再说吧。”

四个人虽然依旧气愤难平,但也只有点头——开玩笑,他可是他们的“载体”呢!

刚才天瑾把他们带到这里之后就不再继续走,而是嘴里念念有词地计算究竟往哪边走合适,可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实在是太严格了,一定要确定行进的精确方向才行,楼厉凡掉下来的时候她正在计算究竟是从左转125.64度走好还是右转73.15度走好……要他们乖乖等她算完,恐怕就得到下个学期去了#葫以他们是如此感激上天把楼厉凡这么快送过来……

但——是——!

那个混蛋居然能干出这么乌龙的事情!这么久了连灵体和鬼灵都分不清楚吗!把他们又是打又是关的,要在外边的话就一定要告他个乱用能力罪!

……不过在这里他们还需要他的能力,所以暂时只有敢怒不敢言。

楼厉凡跟随着灵感搜索的方向行进,天瑾和那四人组紧随其后。

真不知道是谁制造的这个梦境,居然能有这么广阔的空间,他们走了不知多远的距离,却还是找不到“核心”可能应该在的地方。

难道是我走错了……?楼厉凡不禁心中暗自嘀咕。不过他不会说出来的,否则罗天舞他们闹腾起来会很烦人,而且就算是真的错了,告诉他们也没用,一点忙也帮不上。

再往前走一走,脚下慢慢地出现了绿色,刚开始是绿色的青草嫩芽,薄薄地铺在地上,非常稀疏。然后逐渐变成抽得细细的小草儿,再之后是小小的树、正在慢慢长高的树、参天大树……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身边的荒野已经被林木所替代,周围一片绿意盎然,有无名的鸟在林中婉转娇啼。

对于灵异经验极为贫乏的罗天舞等几人目瞪口呆,楼厉凡和天瑾却沉了脸,暗自戒备。

就算一个人可以同时做两三个梦,但在这“同时”的瞬间是不会有不同的磁波出现,因此做的梦都是大同小异,风格也基本相同。如果在这种时候出现了梦的风格突然改变的情况,那就要绝对小心了!要么就是有人在捣乱,要么就是做梦者受到了什么刺激,次博突然改变,这时候非常容易迷路。有史以来凡是死在他人梦中的人,几乎都是栽在这上面的。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一阵极像那变态校长的笑声突然响起,没防备的几个人险些背过气去,慌忙做好迎战准备,愤怒到有点发抖地想着那变态校长会从哪里来……

不过他们想错了,发出那阵笑声的人不是变态校长,而是其他人——

一个少年。

少年长得很漂亮,不看他身上衣服的时候他们还会以为是少女,他们看到他时他正非常优雅地坐在一根树杈上,身后宛如蜘蛛之爪的黑色长发扑散开来,衬托得那张漂亮的脸有种诡异的感觉。

“你们好,我是糖欣,你们今晚的带教老师~~^^需要什么帮忙吗?”

第六章:双重考验

楼厉凡对拜特学园老师们明知故问的官僚作风深恶痛绝,若是别人——比如罗天舞四人——必定会对这样一张漂亮的脸给几分面子,可惜,他不是他们。

他还是那么毫无表情冷冰冰地道:“你又把我们引出霈林海的梦了对不对?霈林海在哪里?我要带他回去。”

糖欣很诡异地笑起来:“哦呵呵呵呵……你们真是感情好啊!情侣之间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呢~”

楼厉凡还是那么冷冷地道:“你犯了三个错误。第一,我救他出去自然有我的道理,跟你想的东西无关,第二,我们感情好不好不关你的事,第三,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真是个无趣的家伙!”糖欣很不满,轻飘飘地从树上跳下来。

呃……说是“跳”也不对,他其实是“滑”下来的,就好像那里有一个滑梯,他就在滑梯上轻轻地溜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接触到地面,还是双脚离地漂浮在半空中,交叉着双腿悬空坐着。

“好了,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是想带回霈林海,”这是肯定的!真是废话!楼厉凡瞪了他一眼,糖欣不为所动,“可是这毕竟是实习……我当然不会让你们这么简单就出去!哦呵呵呵呵呵~~~~~尤其是在你们这么冒犯我之后!”

罗天舞四人慌忙大叫:“美少女老师啊!冒犯您的是他啊!跟我们没关系啊!……呜哇呀!”

在听到他们居然叫自己“美少女”老师的时候,糖欣的双眼之中蓦地射出两道白光,那四个人本能地迅速后退,却没能躲过那竟会拐弯的死光,霎时间被电得肉香扑鼻,烟雾缭绕,惨叫连连……

“你们说谁是美少女#轰然我叫糖欣但不表示我就是女的#轰然我长得这么倾国倾城……也不许你们错认!!”

这么自恋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楼厉凡真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对他多说。

“我的目的就是要带霈林海出去,告诉我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

糖欣对身后打了一个响指,种得密密麻麻得树木倏地向两边散了开来。

在距离他们十米左右的地方被开出了一片空地,一个穿着长长纱裙的人浮躺在半空中,有圣光一般的白色光轮从天上降下,照在那人身上,透出一种美丽的恬淡气氛。所有人的眼光都被吸引过去了,多么美丽啊……

啊啊……他们的确想这么形容的,但是……

那是说,如果那个穿着又性感、又暴露的纱裙的人,不是霈林海的话……

罗天舞他们跑到一边开始狂吐,天瑾的两个眼珠子缩成了绿豆大,楼厉凡已经僵直的脑袋上飞过一只乌鸦……

“那个……到底是……?”

想想吧!让一个身高接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大男人穿着洁白的纱裙,性感的低胸处露出的是有力的胸肌,两只大脚丫子和两只多毛的腿在裙子外面晃荡……

又呆呆地看了五秒钟,天瑾也跑到一边吐去了。

楼厉凡不愧是也曾经被扮成过女人的,非常镇定自若地……没有去吐,而是僵硬地回头面对正在为自己的丰功伟绩而得意地狂笑的糖欣:“你……不会跟那个变态校长有什么关系吧……”

不可能吧……

“哦呵呵呵呵~~~被你看出来了?那个变态是我老爸啦!呵呵呵呵~~~我们的审美观念都是差不多的啊!哦呵呵呵呵呵~~~~”

连笑声都差不多……

不过现在不是管那种事的时候,反正只要是这个学校的老师都会有点问题,是不是那个变态校长的儿子也无所谓,只要能完成实习出去就好了。

“……你们父子这种让人倾倒的审美观念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了解了……”楼厉凡很努力才没让自己根那几个一样吐出来,道,“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完成实习?”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糖欣笑得很纯洁,“进来之前校长不是应该已经说过了吗?你们拯救的是‘睡美人’啊~所以说~~~~”

楼厉凡忽然有了某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只要你们之中的某个人吻他一下就好了!^^”

天瑾他们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自己跟那种人妖一样的东西接吻的画面,又开始控制不住地狂吐。

楼厉凡僵在那里,可以看得出他脸上的皮肤在微微抖动……

“那么,为了完成本次实习,为了你们的梦境实习不被当掉……选择代表吧!^^”

天瑾等五人的目光“唰”地射向了脸色开始像中了毒一般开始发黑的楼厉凡。

“不——要——想!”楼厉凡一字一句地说。

“楼大哥——”

“不要叫我!”

“可是……”

“谁想去谁去!反正我不去!”楼厉凡暴喝。看来这件事对于他来讲压力很大,(没压力才见鬼了)“说!你们谁愿意去!?”

那几个人——包括天瑾——一起退了一步。

“既然如此……天瑾!这里面只有你是女孩子,要不要吻他?”

“我才不要。”天瑾脸色绿绿地回答,“女孩子的初吻可是很宝贵的,怎么能浪费在这种人妖身上。”

“罗天舞?”

“我不要啊!我的初吻是要献给漂漂美眉的!”

“苏决铭?”

“我也是!不管是第几次初吻也决不交给人妖!”(小铭啊……第n次的那个不叫初吻啊……)

“乐遂?”

“我……我……我死也不要!你杀了我吧!”(没那个必要啊)

“还没到那个程度……公冶?公冶?”

公冶已经吐得昏过去了。

“那你们到底要怎样!究竟谁上去!”楼厉凡吼。

“你!”醒着的那四个人,有志一同地指着他。

“……”

沉默……

沉默……

沉默……

“我杀了你们啊——!!!!”

“哇啊啊啊啊~~~~~~~”四散逃开。

“喂……你们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啊……”那便热闹滚滚,尘土飞扬,糖欣被晾在那里,寂寞地漂浮,“要是所有的学生都像你们这样,我的教学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

他的身体忽然猛地抖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想破开他出来一样。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很快又微笑了。

“你不要以为能斗得过我……”他喃喃地道,“特a级又怎样?如果不会用,不过也就是破烂一堆!等着吧,等他们打完了,想起你来了,再说。”

楼厉凡把他们每一个都抓住打了一顿,不过因为天瑾是女孩子,他下不去手,便在另外那几个人身上半点不少地讨了回来。这才心情稍微舒畅一点,甩下满地的尸体走到糖欣身边。

“除了这个,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当然有……”糖欣还是那种寂寞的表情,这也难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不顾他在身边就自己去玩……(喂!人家是在玩吗?!)“本来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不过要是再等你们打完,我肯定是要寂寞死的……”

果然跟他老爸一模一样,见不得穷人过好日子。

“……不过,如果你们之中有谁吻他一下,全部的人都可以出去,可是换一种考验方式的话,你们就得一个一个过了哟!真的不考虑第一种方法?”

其他几人的眼中射出微弱的希望之火,但转眼间就被楼厉凡冰冷的视线给扑灭了。

“绝·不·考·虑!”

“那好吧!”糖欣大大地叹了一口气,非常非常遗憾且沉痛地道,“你们的第二项考验就是……式神格斗!”

“式神格斗!?”罗天舞他们开始悲愤地号叫,天瑾没有表情,楼厉凡的表情稍微变了一下。

式神格斗也是格斗的一种,由于式神本身吸取的是主人的力量,所以主人的力量越大式神就越强大,常常有人以式神进行互相打斗,也有正式的格斗比赛。但是一般人在梦中是不能呼唤出式神的,因为在梦中的人本身就是一个灵体,或者说,就是一个“本体式神”,一个式神无法控制另外一个式神,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只有能力够高的人才能在某个范围之内修改“法则”,普通人根本想都不要想。

“不要搞错了,不是让你们的式神格斗,我相信在这里毕业之前不会有人能在梦中呼唤式神。我的意思是是让你们与我的式神格斗,简称‘式神格斗’,明白了吗?^^”

“什么——!!!!”

如果他能在“梦”中呼唤式神,就表明他的能力已经达到了可以修改“法则”的地步,即使是从拜特毕业的学生也不一定能达到这种程度,更何况他们这些刚入校的菜鸟!?

“不同意我的提议就当掉你们!哼哼……”成功地发现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都出现了青黑的颜色,他更得意了,“要么吻他,要么格斗,你们选哪样吧!”

“……”

“……”

“……”

“……”

“……”

“…………………………………………格斗…………………………………………”宁可格斗,也绝不吻人妖!

“……………………”

在得到明确的答复之后,地面上蓦地出现了一道内径约二十米左右的五芒星的图案,光芒乍起,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那光芒将六人包围在中间,在这之中,很明显就可以感觉到“法则”的改变——这不是“梦”的法则,而是外面那个“真实的世界”的法则。

糖欣的声音悠悠地在外围响起来:“今天将采用轮流淘汰制。我本来打算用六个式神跟你们对打,不过看你们还是新生的份上,我今天只用三个式神。谁输了就失去资格退出五芒星结界,让下一个人来打,最后剩下的那一个就是赢家,中间可以调换次序,只要是有资格的人随时可以交换上场,但是在中途可不允许退场哟~明白了吗?”

“明白了。”回答的人只有楼厉凡,其他几个人都低着头,默不做声。

三个式神……三个啊……虽然减去了一半的数量,还是太多了!罗天舞他们没有式神格斗的经验,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式神!对于式神的格斗方式、格斗习惯等等全不了解,此时正在后悔得心里发毛……

天瑾在旁边呆站了一会儿,蹲下来用手指在地上画着一些别人看不懂的符号,似乎在计算什么,嘴里念念有词。糖欣看见她在那里画的东西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但他很快又笑了起来,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第一个式神,千娇百媚!出来!”

除了依然毫无所动地蹲在地上计算的天瑾,其他的人都做好了备战的姿态严阵以待。

不过……千娇百媚?好奇怪的名字!这第一个式神会是什么样子呢?是毒蜘蛛?还是八脚大章鱼?再么就是……

结界之中腾地卷起了厚厚的烟尘,一片白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站着的人都被呛得喷嚏连天,涕泪齐流,只有蹲下的天瑾没有被烟尘呛到,依然在算她的题。

烟尘逐渐散去,结界的中心有某样纤细的影子向他们走过来。那身影是如此的优雅,如此的妖娆,一步一颤,一步一摇,无论怎么看也不是会有八只爪子的怪物影像……

走近了、走近了、再近一点……

“hai~~~几位帅哥,你们好啊~~~~~~呵呵呵呵呵呵~~~~~~~~~~”

除了勉强站住的楼厉凡,所有正在严肃备战中的人全部摔倒在地。

那根本不是什么八爪章鱼,更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有一头金色大波浪,胸部异常“雄伟”,腰肢纤细得可以让所有的男人一手掌握,穿着一身惹火的紧身皮衣的大~~~~~~~~美女!

“小伙子们~~今天要和我‘对战’的会是哪一个呢?”金发的外国大美女眨眨拥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抛出一个超级电眼,顿时有几个人就开始昏昏然。在听到她暧昧地说出“对战”这两个本来很正常的字的时候,已经有人鼻血都流出来了。

楼厉凡看了美女很久,回头问在结界外笑得都快抽筋的糖欣:“这个……是什么东西?”

糖欣也仿照美女的电眼眨一眨:“呵呵呵呵……感觉不得到吗?是式神嘛~~~”

“式神……”楼厉凡真想给他一拳,“哪有人用这种东西当式神!你不会就专门养这东西来耍别人玩的吧!”

“如果我说是呢?”糖欣笑得非常纯洁。

“……”楼厉凡转过头去,心道这臭小子果然是跟那个变态校长有血缘关系的……

美女的电眼果然厉害,还没眨多少下就已经有人昏昏沉沉地往她那边晃了过去。

那是六个人之中订立最差的公冶,他的“符咒”本身就是不稳定的性质,因此他的性质也极其不稳定,非常容易北诱惑。他踩着虚浮的步子,口水都要流出来地走到美女的身边,张开了双臂。

“i"m coming,baby~~~~~”

美女也张开了双臂:“i"m here,darling~~~~~~~~”

两人好像多年不见的情侣一样拥抱在一起……

罗天舞他们都低下头去,不敢看公冶凄惨的下场……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

咦?没动静?

再看时,他们两个还抱在一起,一动没动。

苏决铭羡慕得啧啧有声:“看看人家……啧啧……这么快就……不过怎么这么久了也不动窝呢?”

罗天舞忽然脸色大变,几步上前猛地在后方将公冶的身体拉开,公冶和那个女人之间有数条长长的恶心触角,触角源头在女人的身上,另一头插在公冶身上,宛如蜈蚣一般,被拉开的时候有黏液滴滴答答地从被公冶身上的伤口滴到地上,一离开公冶的身体,那些触角就扭动着消失了。

再看那个式神的脸时,她已经不再是女性,金色波浪之下是一只仿佛蛇头般的黑色脑袋,但是那发丝还是没有变,从后面披散了下来。公冶脸色青灰,早已昏了过去。

这种式神用蛇灵做成,雄性称为蛇男,雌性称为蛇女,生性凶残,但非常善于诱惑和伪装。一般人都不会用它,因为太危险了,一旦控制不好连施术者本身都有危险。

“你干什么!”罗天舞回头对糖欣怒吼道,“你真的想杀了他吗!”

糖欣微笑着,脸色不变:“谁叫你们要选择这条比较难走的路呢……”

被抢走了食物的蛇女非常不高兴,露出了口中尖长的毒牙和细长分叉的舌头,咝咝地叫:“把他……给我……”

再没有了珠圆玉润的感觉,它的声音已经变得非常嘶哑难听,感觉非常恶心。

罗天舞抱起公冶抛向苏决铭:“接住#蝴被毒素侵袭了!快让乐遂做水净!”

苏决铭伸出双手,公冶随着抛物线恰恰落入他怀里。苏决铭将他放在地上,乐遂伸出一指放在公冶的额头,指尖发出白色的光芒,小小的水柱自光芒之中环状喷出,围绕着公冶被触角穿入,还在流着黏液的伤口,冲洗水净。

“公冶失去资格!”糖欣扬声很快乐般地喊,“接下来是罗天舞!蛇女,吃了他!”

蛇女对糖欣温顺地点了点头,忽地对还没做好准备的罗天舞张开了血盆大口。

那真的只能用血盆大口来形容,它的下颌已经贴到了胸前,而上颌与下颌形成了足足有一百八十度以上的角,口中的尖牙长舌一览无遗,似乎还能从那同时张大的喉管中看见里面曾经被它吃掉的人的骸骨……

它向他一口咬下去,身形在攻击之时以几乎看不见的速度窜出,罗天舞正想左右闪开,忽然想起乐遂他们正在自己的身后为公冶治疗,如果他一退,完全没有防备的那三人就会直接面对蛇女!

他的脑中瞬间转过无数想法,最终身体一沉,扎出马步,迎接蛇女的攻击。

“天舞——!”

对准蛇女迅疾地扑向他的喉咙,罗天舞体内的灵气快速流转,聚集到手上,双手砰然发出了直径约为半米的红光:“爆裂诅咒!”

红光触及之处发出了大量噼啪的电光,蛇女痛得尖叫一声,势子一缓,身体昂然抬起三四米高,身体外围劈啪闪出无数电光,刹时由头至脚完全恢复了原貌,竟是一只七八米长的大蟒!

现出原形的它已经不会说话,只是凶残地盯着那个让自己如此痛苦的人,发出恶心的咝咝声,口中流出粘稠的涎液。

罗天舞目瞪口呆。

他的爆裂诅咒用在一般妖怪鬼物身上的时候,都会随着噼啪的电光向其全身蔓延,最终全部爆裂!可是这蛇女不仅没有全身爆裂,甚至连一点伤也没有,只是被打回了原形。

他努力使出来的这一招只得到了一个结果——把它激怒了!

蛇女的头再次高抬起来,再次张开大口向罗天舞猛扑,这次它是将仿佛磨盘般大小的脑袋的力量全部砸下来,无论罗天舞多么有能力也挡不住这一击,在蛇女攻击而来的时候,他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向左腾跳起来,蛇头整个砸到地上,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待它再抬头时,地上出现了一个半人多高的坑。

罗天舞吞了口口水,慢慢地后退、后退、后退……身后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不敢回头,伸手一摸,是结界罩!也就是说,他已经退到尽头了!

蛇女那椭圆形的头上那两只让人想起粘滑蝌蚪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庞大的身躯毫不犹豫地向他滑行过来。

咝——咝——……

罗天舞再次吞口口水,喃喃地道:“我还年轻……我还有大好粘滑……我还没谈过恋爱……我不要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沿着结界罩的边线狂奔起来,蛇女一见他逃走,自然也如离弦之箭般开始狂追。

只见他们是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滑行,后面的蛇女多少次都几乎碰触到他的衣服,却被他拼死逃走,一人一蛇就这么死命地逃,死命地追,绕着结界的边罩不停地转圈,看得其他人头都昏了。

由于对战者是罗天舞,根据刚才溏心在这个空间所订立的式神格斗规则,一个式神或者本体式神尚未失败,其他的式神和本体式神就不允许干涉,剩下的人也只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这场无聊的追逐战,束手无策。

无聊的追逐大约进行了有半个小时左右,蛇女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还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气,又国了一会儿,连身形也似乎比刚才小了一圈。

糖欣的脸色变了变。

楼厉凡从刚才就一直默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到了此时,脸上忽然露出了似有若无的笑容,他看一眼糖欣,好像用眼睛说了什么,糖欣愤怒地转过头去。

他扬声对还在疲于奔命,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追兵状况的罗天舞道:“蛇女的持久力很差,更何况是这种庞大的蟒!现在是时候了!”

蛇女的持久力差,罗天舞的当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比蛇女喘得还厉害,一听楼厉凡说到时候了,他本能地回了一下头,速度一慢,蛇女瞬间就窜到了他身边,长长的舌头率先冲过来沾到他的脸……

“呜哇呀!!好恶心呀~~~~~~~~~~!!反噬诅咒!!!!!”

反噬诅咒是诅咒中最为有力的一招,它可以将敌人的攻击力全部反弹回敌人自己身上,并且由于诅咒的镜反冲的力量,可以将攻击力再加大2倍!不过这种诅咒也有副作用,如果对方的能力在施术者能力以上三倍的话,就可以将诅咒反弹回来,而且只要是诅咒都是有副作用,施术者在施加诅咒之后一天左右会有严重的灵力衰败现象,那时候的他们,是最没有防备的。

蛇女的身躯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身躯随着巨响挤成了一团,长舌缠上了它自己的脑袋,捆得连眼睛都找不到了,它很快瘫软了下来,不再动弹。

罗天舞惊魂未定地跌坐在地上,看着蛇女瘫软的身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我们赢了。”楼厉凡啪啪地鼓了两下掌,眼神瞟向糖欣,“如何?很失望吗?”

“还早还早!”糖欣很愤怒地张牙舞爪,身后仿佛蜘蛛之爪的长发也舞动起来,“这才是第一个式神!哪里有那么简单!”

他一指瘫在那里的蛇女,喝了一声:“回去!叫你们老大来!”

蛇女的身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那里。

“还有……两个式神。”楼厉凡说。

苏决铭跑到罗天舞身边,发现他还呈呆滞状态,便拖祝蝴腋下将他拖回乐遂他们那里。

乐遂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没反应,问道:“他怎么了?”

苏决铭苦笑:“受刺激太大……大约是没想到那么庞大的东西这么简单就被消灭吧。”

“……也是。”

如果他们当时是跟蛇女正面对战的话,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打败她,他们幸运就在于罗天舞的那一逃,把蛇女的耐力消磨掉之后再使用反噬诅咒,就保证了她不会因为能力大大高于他们而对罗天舞本人进行反弹。

五芒星的中央浮起了一个小小的光环,正在谈论的乐遂他们住了嘴,紧张地看着它,暗自猜测这次会是什么东西。

光环之下又浮起一个光环,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第一个光环浮到了半人多高的地方便不再升高,第二个光环升到它的下方与之相拼接,第三个、第四个也相继类推,终于围合成一个光管的样子,上面约五分之一的地方开始缩小,中间的部分开始分叉,下面分成了两个部分,就好像一个人的身体正在这光管之中成形一般。

这个……难道是……

楼厉凡的眉毛拧了起来,他看看糖欣,后者正忙着梳理自己的头发,似乎连看都懒得看这边一眼。

在形成了一个小孩的身体模型之后,那些光管啪地一声,由上至下开始轻轻炸开,一个小孩子的脸与身体逐渐随着慢慢剥脱的光之碎片显露在他们面前。

那是一个小男孩,非常瘦小,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大大的脑袋架在细细的脖子上,看来随时都会断掉。他身上穿着肮脏破烂的衣服,光着两只脚丫,又黑又细的小手臂紧紧地抱着自己,一双显得非常大的眼睛惊惶地看着面前的人。

天津停下了手中的计算,看看地上算出的结果,再看看那个孩子,她也皱紧了眉头,走到楼厉凡身边低声道:“这个小孩……”

楼厉凡一挥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没关系,就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苏决铭和乐遂愕然地看着那孩子,显然过去他们还没见过这样的式神,有点不知所措。

“喂……他不会是用饿鬼做的式神吧……?”

“也难说噢……那种人什么做不出来……”

“不过居然用这么小的孩子……太过分了吧!”

“这已经不是变态,而是残忍了啊!”

“这一个式神,”糖欣道,“名字叫做小饿,你们谁愿意上?”

乐遂和苏决铭两人窃窃私语:“喂,你上不上?”

“我才不要!虐待儿童的事情我做不来!”

“我也是……”

糖欣忽然大喊:“好#赫决铭、乐遂弃权!等同于失败!楼厉凡和天瑾,你们谁上?”

苏决铭乐遂吓了一跳:“什么什么!?谁说我们弃权的!?我们没有啊!”

“抗议无效,驳回。”糖欣得意洋洋地对怒视他的楼厉凡笑道,“如何?你上不上?”

苏决铭他们冤枉地叫:“老师啊!我们真的没有……”

“闭嘴!”说话的不是糖欣,而是天瑾,她冷淡地道,“反正你们上去也只有输的份,不要再争了。”

“可是……”

“想不想知道你们未来十年的厄运?”

“……”

“……我们认输……”

白痴才去专门知道那些厄运,不仅完全避免不了,甚至还可能加重倒霉的程度,这是每一个灵异学园的学生都了解的事实。

又被晾在一边的糖欣不甘极了,飘得离结界罩近一点,对那孩子叫道:“小饿!让我看看你的表现吧!”

小孩还是那么惊惶,小心翼翼地走向楼厉凡和天瑾。

“哥哥……姐姐……不是我要的……是他一定要我这么干的……”小孩一边走,一边用小小的声音为自己辩解。

那么小的声音惹人心痛爱怜,若是个心肠软的在这里,必定马上走过去抱起他好好安抚,但是他现在面对的是楼厉凡和天瑾,他们两个,与心肠软之类的词是根本搭不上关系的。

他们两个看似很平常地站在那里,但是只要是稍微有点资历的灵能师就能看出来,他们身上的灵能已经达到了至高点,正严阵以待。

走到距离他们半步的距离时,小孩战战兢兢地站住了。

“这……真的不是我要做的……哥哥姐姐……你们能原谅我吗……?”

楼厉凡慢慢地道:“我们会原谅你……”

小孩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然而楼厉凡接下来又说了三个字:“……才有鬼!”

张开五指,蕴藏多时的“灵气击”向着小孩一掌挥出,携带着飓风一般的呼啸,在苏决铭和乐遂的惊呼声中,小孩的身体擦着地面被轰隆隆地砸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凡他所过之处,土层和地上的绿草统统翻了过来,最后,他的小小身躯有一半都被埋在了地下,一动不动。

自始至终,小孩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楼厉凡!”苏决铭起身大跨步走到他身边,揪祝蝴的领子大吼,“你是不是人啊!这么小的小孩你也下得去手!”

楼厉凡漠然地看着他:“你这个蠢材。”

“你说什么!”眼见苏决铭一拳头就要挥了去,乐遂慌忙扑上,抱祝蝴的腰往后扯。

“决铭!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楼厉凡会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他能有什么理由!”苏决铭愤然,“虽然是一个式神,但终究是一个小孩子做的#蝴居然就能这么冷血一巴掌把他打倒!”

乐遂死命抱着他的腰不松手:“不管他是不是冷血,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苏决铭停下手:“奇怪什么?”

乐遂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被打到了土里的小孩此时蠕动了起来,口中发出了细小的哭声:“妈妈……妈妈……呜呜呜呜……妈妈……好痛哦……妈妈……”

哭声虽然不大,但是却让人心酸不已,就连天瑾和楼厉凡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许不忍的神色。

小孩慢慢地从土中爬出来,黑瘦的小脸上满是血污,一只小胳膊已经断了,以奇怪的方式扭曲着,断裂的骨头有一部分都露在外面,只用另一只小手和两条腿艰难地爬着。

“呜呜呜……妈妈……你在哪里呀……呜呜呜呜呜……我好痛……妈妈……”

苏决铭的右手攥成了拳头。

“你看你……干了什么!!!”

他一拳挥向楼厉凡,楼厉凡居然也不躲,就那么硬生生地受了下来,不过脸被打得侧向了一边,再转过头时,眼神冰冷。

苏决铭挣脱乐遂,头也不回地向那孩子跑去。

“连这一点判断力也没有居然还当灵能师,不知道你过去的学校是怎么让你毕业的。”楼厉凡站在原地淡淡地说,“如果真的想救那个式神就随便你,反正死掉也与我无关。”

苏决铭跑到孩子身边,抱起他小小的身体在怀中轻声安抚:“不要哭,大哥哥帮你治伤,带你去找妈妈……”

小孩仰起满是血污的脸天真地看着他:“真的吗?大哥哥?”

“真的,”苏决铭心疼地撩起小孩散乱的头发,“当然是真……的……”

“决铭!!!!!!!!!!!!!!!!”

苏决铭愕然地看着被他轻轻一触就掉下来的小孩头发,原本有头发覆盖的地方露出一片惨不忍睹的血肉模糊,他慢慢地松开自己环抱着小孩身体的另一只手,它触到了小孩裸露在破烂衣服之外的躯体,那上面也沾着溃烂的皮肤和血肉。

“这……”

他想移开视线,但是眼睛不听使唤,眼睁睁地看着小孩的脸在他面前开始慢慢腐烂,先是皮肤一块一块掉下来,然后是肉,双眼凹陷了进去,缓缓化为脓汁从颊边流下,他口中的牙也变松、脱落,嘴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空洞,然而他还是在用变得奇怪的声音欣喜地说道:“是真的哦……”

苏决铭发出一声惨叫,想要推开小孩退离那里,然而在不知何时小孩的下身已经劈成了好几只触角一样的东西,一部分扎入土中,一部分缠上了他的腰腿,让他动弹不得。

“说……好了……带我找妈妈……”

楼厉凡大吼:“苏决铭!快扯断它!不要让它出来!”

“什么……”苏决铭本能地想回头,却只听噗地一声,血花四溅,小孩的头爆裂了开来,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带着黏血正在往外爬。

那是……寄居鬼!!!!

寄居鬼是寄居于活人身体之内的鬼,常是群居,专从内部蚕食人的灵体和躯体,失去了灵体的躯体过不了多久就会腐烂、死亡,可是寄居鬼不喜欢腐烂的躯壳,因此在躯体还未腐烂之前她们就会开始寻找新的受害者,这样看来,那个小孩的灵体早已经消失了,刚才与苏决铭楼厉凡说话的时候已经不是小孩本人,而是寄居在里面的寄居鬼。

一旦没有了可供寄居的身体,寄居鬼在二十分钟内就会烟消云散,所以在这期间,为了得到一个新的躯体的它们是非常拼命的,为此,就算是高等的灵能师也不喜欢碰到这种鬼。

那个黑色的物体有一半脱离了出来,小孩的两侧腋下也噗噗两声钻出了两只血糊糊的黑色物体,颈部又钻出一只,下腹部破裂,钻出两只。

苏决铭大惊,因为他离寄居鬼最近,没准这些东西下一刻就会钻进他的身体里,把他吃得干干净净。

他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空间裂!”

只见他被小孩破碎的身体纠缠着的部分忽地就塌陷了下去,变成黑洞,就好像他被小孩的身体切割成了许多个碎块,然而他整个身体的完整却没有改变。小孩的碎裂尸体做成的触角缠了个空,苏决铭立刻就退了出来。

这种空间裂是高难的一种技术,就是在施术者本身身上开出随意的异空间,被笼罩的那一部分就进入了异空间之中,其他部分还在原处。当然也可以整个人进入异空间,但是那样就不是苏决铭所能做得到的了。

脱出纠缠之后的苏决铭拼命向后跑去,六只寄居鬼此时已完全脱离出来,六个矮小得如同侏儒一般,分不清头尾的四足怪物一字排开,低声咆哮起来。

由于是灵体状态,公冶的伤基本已好,但是注入体内的毒素还未完全清除干净,他脸色苍白地从地上慢慢站起来,和终于从惊愕的大打击中醒来的罗天舞一起看向那六只奇怪的东西。

苏决铭跑到罗天舞身边,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那……那东西……那东西……”

“好了,我知道。”罗天舞在他的头上按了一下,“不是你的错,是它本来就到了该换躯壳的时候了。”

“总共六个,”楼厉凡低声道,“正好一人一个,不过也有可能集体攻击我们之中最弱的一个,”公冶的脸白了一下,“他们可以在灵体之中直接寄居,所以千万不要让它碰到你们的灵体,记住了吗!”

“知道!”

六只怪物低咆了一会儿,一只似乎是头领的怪物忽地一声长啸,六条黑影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然而大出楼厉凡意料之外的是,它们并不是像过去他遇见的那些寄居鬼一样分头去寻找猎物,更不是同时攻击最弱的那一个,它冲过来的方向——根本就是他和天瑾!

“糟了!你们快闪开!”

在大喊的同时,楼厉凡周身升起了泛着黑色的光轮,罗天舞等四人纷纷向一边闪去,天瑾闪得慢了些,被光轮猛然推到一边撞在了结界罩上,几乎昏了过去。

六只寄居鬼在光轮上一触即被弹开,向着六个方向摔出去。但对于寄居鬼来说是没有撤退的概念的,刚一触地,它们立刻调转身体,以反弹的力量再次冲向光轮。第二次撞在光轮上的力量非常重,楼厉凡觉得自己几乎听见了光轮发出的“咣!”一声。

被弹开的它们第三次冲向楼厉凡的光轮,楼厉凡也屏息静气地等着它们。然而这一次它们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靠在结界罩上休息的天瑾!

“天瑾!小心!”

天瑾猛抬头,六只黑影已经到了眼前。说实话,她并没有战斗性灵能力,唯一的能力就是预知和遥感。可是在此时,无论是怎样预知遥感也没用了,难道她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

她身边距离最近的公冶忽然沉声喝道:“防御盾!”

一只手自斜刺里伸来,发出刺目的白枳光,六只寄居鬼碰碰碰几声响,全部都被弹了回去。

天瑾讶然地看向公冶,他笑笑:“嘿嘿……我总算不是那么没用啊……嘿嘿……”

一张符咒从他的手中掉下,他一跤摔倒在地上。

乐遂大叫:“公冶!”

刚才的毒素尚未清除,现在又动用了能力,也难怪他支持不住。

乐遂正欲扶起公冶,楼厉凡忽道:“不要管他!乐遂,你的水净现在是几级?”

超能力也分级,不过一般都与灵力走平,所以大多数时间不会有人这么问。

乐遂一愣:“c级上!”

“这么说,是天生的超能力了?”

“是的。”天生的超能力本身就具有优良的基础,因此比灵力还要高并没有什么奇怪,就像那个奇怪的糖欣虽然灵力比不上霈林海,但是拥有有强力的精神力以做具现化和入梦,一样能囚禁他一样。

在他们这几句话之间,那些寄居鬼还是没有放弃攻击,拼命地向楼厉凡的光轮猛撞。虽然寄居鬼本身的攻势已渐渐大不如前,但楼厉凡的光轮上也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痕,应该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老是要攻击我……”楼厉凡自言自语般道,“但是看来它们好像根本看不见你们……你从后面进我的结界中来,聚集你所有的力量,等一会儿在他们攻击的同时我撤掉结界,你就在那个时候对它们用水净!”

“什么!?”

“你做不到?那就等死吧!等他们吃了我,再回头吃你们。”

“……我做!”

光轮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缺口,乐遂迅速闪身进入其中,站到楼厉凡身前。他比楼厉凡要矮一点,楼厉凡的手正好能从他的肩头伸出。

“等会儿在我撤掉结界的时候会在你身边设立更强的增效结界为你加持功,但是我本身将没有任何保护,你记得,我的命现在可是交到你手里了。”

“我明……明白!”乐遂紧张得手都抖了。

六条黑影再次扑上来,楼厉凡身躯微低,双手放在乐遂背后,及至黑影到了身前之时,暴然大喝:“就是现在!”

泛黑的光轮乍然消失,乐遂双手皆做禅指,从楼厉凡接触到他的部分开始,身上发出绿色的光芒。

“水净!哈!”

一声大喝,乐遂身上绽发出无数水线,放射状散开,接触到水线的寄居鬼都尖叫起来,有一只当即消失,剩下的尖啸着从他们头顶越过,撞到结界上,又弹了回去,不再动弹。

罗天舞他们发出一声欢呼,楼厉凡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摸摸还在发呆中的乐遂脑袋:“干得不错!小子!”

“我……”乐遂看看那边倒在地上的寄居鬼,不敢相信地道,“我居然能把寄居鬼净化……真不敢相信……”

“没错!干得好!”罗天舞也走过来,狠狠摸摸他的脑袋,“虽然有人帮你加持功,但是你竟然能完全净化掉一只寄居鬼,真是不简单!”

严格意义上来说,净化比攻击破坏的能力困难多了,更何况是整个净化,一点痕迹也不留。

乐遂又愣了一会儿,“耶!”地大叫一声跳到刚刚被苏决铭扶起来的公冶身上抱祝蝴猛晃:“公冶!!!我很厉害吧!!公冶!!哈哈哈哈哈哈~~~~~~~~~~”

经受不祝蝴热情的力量,公冶再次昏倒在地。

“哇啊啊~~~~~公冶!”

“真是的……”楼厉凡不满地低声道,“还有一个式神呢,这么兴奋干吗!等会儿再来一堆寄居鬼看你们怎么办!”

一转头,发现天瑾正一脸凝重地站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瑾?”

天瑾如梦初醒看着他:“啊……”

“怎么了?”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刚才做测算的时候,我算不出第三只式神的情况,但是验算时却表明的确是有第三只式神的存在……”

他们一起看向安静了很久的糖欣,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漂浮在那里,似乎早已神游天外。

“糖欣?”

糖欣没有反应。

“奇怪……”

就在这时候,每一个人的耳中都听到了某种类似心脏鼓动的声音。

咚咚!

咚咚!

咚咚!

天瑾和楼厉凡对视一眼,看向糖欣,那声音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糖欣?你怎么了?糖欣?糖欣老师?”

咚咚!

咚咚!

咚咚!

咚咚!

咚咚!

咚咚!

声音越来越大,好像要冲破什么东西一样,楼厉凡心里隐隐想起了什么。

“难道说……”

蓦地有人大叫:“厉凡!注意后面——!!!”

楼厉凡本能地回头,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夹带着一股腥气直扑他来,楼厉凡在瞬间已没有能力再组织光轮护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钻入了他的身体中。

天瑾他们大惊失色,这才发现刚才已被乐遂净化掉的寄居鬼的身体全都不见了。

天瑾平时阴沉的脸上也显露出了惊惶:“这……这就是第三只式神#豪去的寄居鬼碎片合体!”

寄居鬼拥有很强的再生能力,甚至可以在灵体碎片的情况下进行合体,也就是集合成一个比先前还要强大的寄居鬼。

这,就是糖欣给他们的第三只式神!

楼厉凡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刚开始似乎还能忍受,但是后来他就难以控制了,他倒在了地上,拼命抓挠自己的胸膛。看来寄居鬼已经进入了他灵体的最深处,开始鲸吞蚕食!

“我给他做水净!”乐遂忙伸出手,想要碰触楼厉凡的身体,却被他一把挥开。

“你傻了吗!”楼厉凡用尽力气吼道,“我现在是什么状态!是灵体#狐也不是在我灵体的外部!你是要把我也净化到极乐世界去吗!”

乐遂愣住:“这……”

他求助地看着罗天舞他们,他们也摇头。公冶在救天瑾的时候就已经用尽能力,他的符咒已不能再用,其他人根本没办法……

“如果霈林海在这里就好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天瑾猛抬头:“对了!刚才提醒楼厉凡注意的那个人是谁?”

“咦?”

就在那个东西将要攻击楼厉凡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虽然晚了,但是……

“那是谁?罗天舞?苏决铭?公冶?乐遂?”

四个人依次摇头。

“当然也不是我!”天瑾道,“那个声音分明就是……”她的脸色突然变了,“苏决铭!快在楼厉凡腹内开一个空间洞!”

“咦?连到哪里?”

“我会引导你!”

苏决铭跪在楼厉凡身边,一手放在他的腹部,天瑾的手放在他之上,道:“感觉到了吗?就是那里!”

苏决铭的脸色也一变,手下一按,楼厉凡忽地一声长长的厉叫,一个淡青色的影子纠缠着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他的口中呼啦一声冲了出来,落到旁边一片狼藉的草地上,分成了两个。黑色的影子不再动弹,那个淡青色的影子跪坐起来,疲惫地笑道:“厉凡啊,你终究也有疏忽的时候呢……不能老骂我是蠢材了吧?”

“霈……霈林海!?”

楼厉凡伏在草地上大口喘息了很久,看着霈林海:“你……?”

一个清亮的声音蓦地响起,打断了楼厉凡的声音。

“入学三次考核,霈林海、楼厉凡、天瑾、罗天舞、苏决铭、乐遂、公冶全部及格!”

“什么!?”七个人同时讶然反问。

五芒星的结界唰一声退去,周围绿色的景物以及还躺在那里穿着纱裙的“霈林海”都消失了。糖欣漂浮到他们身边,微笑地看着他们惊奇得千姿百态的脸。

“拜特学园的入学方式全部都是推荐入学,很多人都以为是没有考试的,只需要灵力达到标准就可以,但其实不然,”糖欣悠悠地转了一圈,“入学考试并不一定要像其他学校一样告诉你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用什么方法考,这就是我们的特色。凡是能踏入校门口结界者,即通过第一次考试;凡能在第一天打扫卫生时完成教师的随机题目者,即通过第二次考试,霈林海,楼厉凡,你们被丢进异空间的时候本身也是在考试,罗天舞你们被扔进鬼门也是一样,天瑾的预感能力强,躲过三次随机考试,也算你过;而第三次考试就是这次,凡是能够完成我在这个梦中所下发题目者,即算通过。不过霈林海,你居然能想出让天瑾传话给苏决铭开空间袋出来,同时救出楼厉凡的办法,真是不简单。我还以为你只会硬来呢。”

霈林海哼地笑了一声:“没想到的应该是我才对,我以为厉凡他们能很简单就打倒你的式神,我就可以轻松出来,想不到你居然用这么损的招数……真的不怕那只寄居鬼把厉凡吃掉吗?”

“我·才·不·怕!”糖欣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因为有你在……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楼厉凡脸色青灰,当他发现霈林海正一脸“快夸奖我吧!我进步了哦!”的表情看着他,立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拳挥上他的脑袋:“都是你!蠢材!要不是为了救你我哪里会受这么大苦!居然还厚颜无耻地说什么等我们简单地打倒他的式神!!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我要是死在这里,等到了灵界一定要揍扁你!!!!”

霈林海的脸上写着“要糟”,却不敢再激怒他,老老实实地嘿嘿笑道:“是啊是啊……对不起……”

入学的三次考核是完成了,然而路慢慢其修远兮……在这个变态学园的时间还很长,各位!加油啊!千万不要死在这里啦! ——

《第六章完》——

这次地《变态灵异学园传说》点击真低……看来同时追二兔还是不行呀!决定了!转向bl发展吧!

哈哈哈哈~~~~~~~

以后就不贴这里了(估计贴到这里我会被人砍死),什么时候有兴趣了再写纯玄幻的番外好了!

各位玄幻的兄弟!非常抱歉!

咱们88~~~~

第七章 双重考验

五芒星的中央浮起了一个小小的光环,正在谈论的乐遂他们住了嘴,紧张地看着它,暗自猜测这次会是什么东西。

光环之下又浮起一个光环,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第一个光环浮到了半人多高的地方便不再升高,第二个光环升到它的下方与之相拼接,第三个、第四个也相继类推,终于围合成一个光管的样子,上面约五分之一的地方开始缩小,中间的部分开始分叉,下面分成了两个部分,就好像一个人的身体正在这光管之中成形一般。

这个……难道是……

楼厉凡的眉毛拧了起来,他看看溏心,后者正忙着梳理自己的头发,似乎连看都懒得看这边一眼。

在形成了一个小孩的身体模型之后,那些光管啪地一声,由上至下开始轻轻炸开,一个小孩子的脸与身体,逐渐随着慢慢剥脱的光之碎片,显露在他们面前。

那是一个小男孩,非常瘦小,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大大的脑袋架在细细的脖子上,看来随时都会断掉。

他身上穿着肮脏破烂的衣服,光着两只脚丫,又黑又细的小手臂紧紧地抱着自己,一双显得非常大的眼睛,惊惶地看着面前的人。

天津停下了手中的计算,看看地上算出的结果,再看看那个孩子,她也皱紧了眉头,走到楼厉凡身边低声道:“这个小孩……”

楼厉凡一挥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没关系,就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苏决铭和乐遂愕然地看着那孩子,显然过去他们还没见过这样的式神,有点不知所措。

“喂,他不会是用饿鬼做的式神吧?”

“也难说噢,那种人什么做不出来”

“不过居然用这么小的孩子……太过分了吧!”

“这已经不是变态,而是残忍了啊!”

“这一个式神,”溏心道,“名字叫做小饿,你们谁愿意上?”

乐遂和苏决铭两人窃窃私语:“喂,你上不上?”

“我才不要!虐待儿童的事情我做不来!”

“我也是……”

溏心忽然大喊:“好#赫决铭、乐遂弃权!等同于失败!楼厉凡和天瑾,你们谁上?”

苏决铭乐遂吓了一跳:“什么什么?谁说我们弃权的?我们没有啊!”

“抗议无效,驳回。”溏心得意洋洋地对怒视他的楼厉凡笑道,“如何?你上不上?”

苏决铭他们冤枉地叫:“老师啊!我们真的没有……”

“闭嘴!”说话的不是溏心,而是天瑾,她冷淡地道,“反正你们上去也只有输的份,不要再争了。”

“可是……”

“想不想知道你们未来十年的厄运?”

“……”

“……我们认输。”

白痴才去专门知道那些厄运,不仅完全避免不了,甚至还可能加重倒霉的程度,这是每一个灵异学院的学生都了解的事实。

又被晾在一边的溏心不甘极了,飘得离结界罩近一点,对那孩子叫道:“小饿!让我看看你的表现吧!”

小孩还是那么惊惶,小心翼翼地走向楼厉凡和天瑾。

“哥哥……姐姐……不是我要的……是他一定要我这么干的……”小孩一边走,一边用小小的声音为自己辩解。

那么小的声音惹人心痛爱怜,若是个心肠软的在这里,必定马上走过去抱起他好好安抚,但是他现在面对的是楼厉凡和天瑾,他们两个,与心肠软之类的词是根本搭不上关系的。

他们两个看似很平常地站在那里,但是只要是稍微有点资历的灵能师就能看出来,他们身上的灵能已经达到了至高点,正严阵以待。

走到距离他们半步的距离时,小孩战战兢兢地站住了。

“这……真的不是我要做的……哥哥姐姐……你们能原谅我吗?”

楼厉凡慢慢地道:“我们会原谅你……”

小孩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然而楼厉凡接下来又说了三个字:“……才有鬼!”

张开五指,蕴藏多时的“灵气击”向着小孩一掌挥出,携带着飓风一般的呼啸,在苏决铭和乐遂的惊呼声中,小孩的身体擦着地面被轰隆隆地砸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凡他所过之处,土层和地上的绿草统统翻了过来,最后,他的小小身躯有一半都被埋在了地下,一动不动。

自始至终,小孩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楼厉凡!”苏决铭起身大跨步走到他身边,揪祝蝴的领子大吼,“你是不是人啊!这么小的小孩你也下得去手!”

楼厉凡漠然地看着他:“你这个蠢材。”

“你说什么!”眼见苏决铭一拳头就要挥了去,乐遂慌忙扑上,抱祝蝴的腰往后扯。

“决铭!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楼厉凡会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他能有什么理由!”苏决铭愤然,“虽然是一个式神,但终究是一个小孩子做的#蝴居然就能这么冷血一巴掌把他打倒!”

乐遂死命抱着他的腰不松手:“不管他是不是冷血,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苏决铭停下手:“奇怪什么?”

乐遂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被打到了土里的小孩此时蠕动了起来,口中发出了细小的哭声:“妈妈……妈妈……呜呜呜呜……妈妈……好痛哦……妈妈……”

哭声虽然不大,但是却让人心酸不已,就连天瑾和楼厉凡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许不忍的神色。

小孩慢慢地从土中爬出来,黑瘦的小脸上满是血污,一只小胳膊已经断了,以奇怪的方式扭曲着,断裂的骨头有一部分都露在外面,只用另一只小手和两条腿艰难地爬着。

“呜呜呜……妈妈……你在哪里呀……呜呜呜呜呜……我好痛……妈妈……”

苏决铭的右手攥成了拳头。

“你看你干了什么!”

他一拳挥向楼厉凡,楼厉凡居然也不躲,就那么硬生生地受了下来,不过脸被打得侧向了一边,再转过头时,眼神冰冷。

苏决铭挣脱乐遂,头也不回地向那孩子跑去。

“连这一点判断力也没有居然还当灵能师,不知道你过去的学校是怎么让你毕业的。”楼厉凡站在原地淡淡地说,“如果真的想救那个式神就随便你,反正死掉也与我无关。”

苏决铭跑到孩子身边,抱起他小小的身体在怀中轻声安抚:“不要哭,大哥哥帮你治伤,带你去找妈妈。”

小孩仰起满是血污的脸,天真地看着他:“真的吗?大哥哥?”

“真的,”苏决铭心疼地撩起小孩散乱的头发,“当然是真的。”

“决铭!”

苏决铭愕然地看着被他轻轻一触就掉下来的小孩头发,原本有头发覆盖的地方露出一片惨不忍睹的血肉模糊,他慢慢地松开自己环抱着小孩身体的另一只手,它触到了小孩裸露在破烂衣服之外的躯体,那上面也沾着溃烂的皮肤和血肉。

“这……”

他想移开视线,但是眼睛不听使唤,眼睁睁地看着小孩的脸在他面前开始慢慢腐烂,先是皮肤一块一块掉下来,然后是肉,双眼凹陷了进去,缓缓化为脓汁从颊边流下,他口中的牙也变松、脱落,嘴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空洞,然而他还是在用变得奇怪的声音欣喜地说道:“是真的哦……”

苏决铭发出一声惨叫,想要推开小孩退离那里,然而在不知何时小孩的下身已经劈成了好几只触角一样的东西,一部分扎入土中,一部分缠上了他的腰腿,让他动弹不得。

“说……好了……带我找妈妈……”

楼厉凡大吼:“苏决铭!快扯断它!不要让它出来!”

“什么?”

苏决铭本能地想回头,却只听噗地一声,血花四溅,小孩的头爆裂了开来,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带着黏血正在往外爬。

那是寄居鬼!

寄居鬼是寄居于活人身体之内的鬼,常是群居,专从内部蚕食人的灵体和躯体,失去了灵体的躯体过不了多久就会腐烂、死亡,可是寄居鬼不喜欢腐烂的躯壳。

因此在躯体还未腐烂之前它们就会开始寻找新的受害者,这样看来,那个小孩的灵体早已经消失了,刚才与苏决铭楼厉凡说话的时候已经不是小孩本人,而是寄居在里面的寄居鬼。

一旦没有了可供寄居的身体,寄居鬼在二十分钟内就会烟消云散,所以在这期间,为了得到一个新的躯体的它们是非常拚命的,为此,就算是高等的灵能师也不喜欢碰到这种鬼。

那个黑色的物体有一半脱离了出来,小孩的两侧腋下也噗噗两声,钻出了两只血糊糊的黑色物体,颈部又钻出一只,下腹部破裂,钻出两只。

苏决铭大惊,因为他离寄居鬼最近,没准这些东西下一刻就会钻进他的身体里,把他吃得干干净净。

他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空间裂!”

只见他被小孩破碎的身体纠缠着的部分,忽地就塌陷了下去,变成黑洞,就好像他被小孩的身体切割成了许多个碎块,然而他整个身体的完整却没有改变。

小孩的碎裂尸体做成的触角缠了个空,苏决铭立刻就退了出来。

这种空间裂是高难的一种技术,就是在施术者本身身上开出随意的异空间,被笼罩的那一部分就进入了异空间之中,其他部分还在原处。

当然也可以整个人进入异空间,但是那样就不是苏决铭的力量所能做得到的了。

脱出纠缠之后的苏决铭拚命向后跑去,六只寄居鬼此时已完全脱离出来,六个矮小得如同侏儒一般、分不清头尾的四足怪物一字排开,低声咆哮起来。

由于是灵体状态,公冶的伤基本已好,但是注入体内的毒素还未完全清除干净,他脸色苍白地从地上慢慢站起来,和终于从惊愕的大打击中醒来的罗天舞,一起看向那六只奇怪的东西。

苏决铭跑到罗天舞身边,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那……那东西……那东西……”

“好了,我知道。”罗天舞在他的头上按了一下,“不是你的错,是它本来就到了该换躯壳的时候了。”

“总共六个,”楼厉凡低声道,“正好一人一个,不过也有可能集体攻击我们之中最弱的一个,”公冶的脸白了一下,“他们可以在灵体之中直接寄居,所以千万不要让它碰到你们的灵体,记住了吗!”

“知道!”

六只怪物低咆了一会儿,一只似乎是头领的怪物忽地一声长啸,六条黑影箭一般冲出去。

然而大出楼厉凡意料之外的是,它们并不是像过去他遇见的那些寄居鬼一样分头去寻找猎物,更不是同时攻击最弱的那一个,它冲过来的目标─根本就是他和天瑾!

“糟了!你们快闪开!”

在大喊的同时,楼厉凡周身升起了泛着黑色的光轮,罗天舞等四人纷纷向一边闪去,天瑾闪得慢了些,被光轮猛然推到一边撞在了结界罩上,几乎昏了过去。

六只寄居鬼在光轮上一触即被弹开,向着六个方向摔出去。

但对于寄居鬼来说是没有撤退的概念的,刚一触地,它们立刻调转身体,以反弹的力量再次冲向光轮。

第二次撞在光轮上的力量非常重,楼厉凡觉得自己几乎听见了光轮发出的“@!”一声。

被弹开的它们,第三次冲向楼厉凡的光轮,楼厉凡也屏息静气地等着它们。然而这一次它们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靠在结界罩上休息的天瑾!

“天瑾!小心!”

天瑾猛抬头,六只黑影已经到了眼前。

说实话,她并没有战斗性灵能力,唯一的能力就是预知和遥感。可是在此时,无论是怎样预知遥感也没用了,难道她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她身边距离最近的公冶,忽然沉声喝道:“防御盾!”

一只手自斜刺里伸来,发出刺目的白炽光,六只寄居鬼碰碰几声响,全部都被弹了回去。

天瑾讶然地看向公冶,他笑笑:“嘿嘿!我总算不是那么没用啊!嘿嘿……”

一张符咒从他的手中掉下,他一跤摔倒在地上。

乐遂大叫:“公冶!”

刚才的毒素尚未完全清除,现在又动用了能力,也难怪他支持不住。

乐遂正欲扶起公冶,楼厉凡忽道:“不要管他!乐遂,你的水净现在是几级?”

超能力也分级,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与灵力走平,所以一般都不会有人这么问。

乐遂一愣:“69hix.”

“这么说,是天生的超能力了?”

“是的。”天生的超能力本身就具有优良的基础,因此比灵力还要高并没有什么奇怪,就像那个奇怪的溏心虽然灵力比不上霈林海,但是拥有强力的精神力,凭具现化和入梦,一样能囚禁霈林海一样。

在他们这几句话之间,那些寄居鬼还是没有放弃攻击,拚命地向楼厉凡的光轮猛撞。虽然寄居鬼本身的攻势已大不如前,但楼厉凡的光轮上也开始出现裂痕,应该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我不明白它们为什么老是要攻击我……”楼厉凡自言自语般着,看了一眼在旁边笑得很疯狂很得意的溏心,“但是看来,它们好像根本看不见你们。

“也许是你们能力太低的缘故,你从后面进我的结界中来,聚集你所有的力量,等一会儿在他们攻击的同时我撤掉结界,你就在那个时候对它们用水净!”

“什么?”

“你做不到?”

“我……我……我……”

“那就等死吧!等它们吃了我,再回头吃你们。”

“我做!”

光轮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缺口,乐遂迅速闪身进入其中,站到楼厉凡身前。

他比楼厉凡要矮一点,楼厉凡的手正好能从他的肩头伸出。

“等会儿在我撤掉结界的时候,会在你身边设立更强的增效结界为你加持,但是我本身将没有任何保护,你记得,我的命现在可是交到你手里了。”

“我明……明白!”乐遂紧张得手都抖了。

六条黑影再次扑上来,楼厉凡身躯微低,双手放在乐遂背后,及至黑影到了身前之时,暴然大喝:“就是现在!”

泛黑的光轮乍然消失,乐遂双手皆做禅指,从楼厉凡接触到他的部分开始,身上发出暗紫色的光芒。

“水净!哈!”

一声大喝,乐遂身上绽发出无数水线,放射状散开,接触到水线的寄居鬼都尖叫起来,有一只当即消失,剩下的尖啸着从他们头顶越过,撞到结界上,又弹了回去,不再动弹。

罗天舞他们发出一声欢呼,楼厉凡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摸摸还在发呆中的乐遂脑袋:“干得不错!小子!”

“我……”乐遂看看那边倒在地上的寄居鬼,不敢相信地道,“我居然能把寄居鬼净化,真不敢相信。”

“没错!干得好!”罗天舞也走过来,狠狠摸摸他的脑袋,“虽然有人帮你加持,但是你竟然能完全净化掉至少一只寄居鬼,真是不简单!”

严格来说,净化比攻击破坏的能力困难多了,更何况是整个净化,一点痕迹也不留。

乐遂又愣了一会儿,“耶!”地大叫一声,跳到刚刚被苏决铭扶起来的公冶身上,抱祝蝴猛晃:“公冶!我很厉害吧!公冶!哈哈哈哈哈哈。”

经受不祝蝴热情的力量,公冶再次昏倒在地。

“哇啊啊!公冶!”

“真是的。”楼厉凡不满地低声道,“还有一个式神呢,这么兴奋干嘛!等会儿再来一堆寄居鬼看你们怎么办!”

一转头,发现天瑾正一脸凝重地站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瑾?”

天瑾如梦初醒看着他:“啊!”

“怎么了?”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刚才做测算的时候,我算不出第三只式神的情况,但是验算的结果,却表明的确有第三只式神的存在。”

他们一起看向安静了很久的溏心,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飘浮在那里,似乎早已神游天外。

“溏心?”

溏心没有反应。

“奇怪……”

就在这时候,每一个人的耳中都听到了某种类似心脏鼓动的声音。

咚咚!

天瑾和楼厉凡对视一眼,看向溏心,那声音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溏心?你怎么了?溏心?溏心老师?”

咚咚!

声音越来越大,好像要冲破什么东西一样,楼厉凡心里隐隐想起了什么。

“难道说……”

蓦地有人大叫:“厉凡!注意后面!”

楼厉凡本能地回头,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夹带着一股腥气直扑他来,楼厉凡在瞬间已没有能力再组织光轮护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钻入了他的身体中。

天瑾他们大惊失色,这才发现刚才已被乐遂净化掉的寄居鬼的身体全都不见了。

天瑾平时阴沉的脸上,也显露出了惊惶:“这……这就是第三只式神#豪去的寄居鬼碎片合体!”

寄居鬼拥有很强的再生能力,甚至可以在灵体碎片的情况下进行合体,也就是集合成一个比先前还要强大的寄居鬼。

这,就是溏心给他们的第三只式神!

楼厉凡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刚开始似乎还能忍受,但是后来他就难以控制了,他倒在地上,拚命抓挠自己的胸膛。看来,寄居鬼已经进入了他灵体的最深处,开始鲸吞蚕食!

“我帮你做水净!”乐遂忙伸出手,想要碰触楼厉凡的身体,却被他一把挥开。

“你傻了吗!”楼厉凡用尽力气吼道,“我现在是什么状态?是灵体#狐也不是在我灵体的外部!你是要把我也净化到极乐世界去吗!”

乐遂愣住:“这……”

他求助地看着罗天舞他们,他们也摇头。公冶在救天瑾的时候就已经用尽能力,他的符咒已不能再用,其他人根本没办法。

“如果霈林海在这里就好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天瑾猛抬头:“对了!刚才提醒楼厉凡注意的那个人是谁?”

溏心胸中的鼓动变得更加剧烈了,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用力按住胸口,低声骂道:“混蛋!你居然想出来!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让你如意!”

(他们发生危险了,你关不住我的。)

“混蛋!我不会放你出来的!这事关我面子问题!”

对我来说,还是他们的命比较重要。

“我说了我不会……啊!”溏心忽然发出了一声撕裂般的尖叫,然而在他的胸口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纹时,他猛然双手扣诀,在胸口用力拍下,硬是把那裂纹拍得消失了。

“咦?”

就在那个东西将要攻击楼厉凡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虽然晚了,但是……

“那是谁?罗天舞?苏决铭?公冶?乐遂?”

四个人依次摇头。

“当然也不是我!”天瑾道,“那个声音分明就是……”

(天瑾!)

天瑾蓦地左右看看,却没有发现有谁在刚才开口叫她。

“你们叫我?”

所有人整齐地摇头。

“这么说……”

(天瑾!)

“霈林海!”她猛然站了起来,向周围四处搜寻发声者的下落,“你在哪里?”

(我被关住了,在溏心的身体里。至于那个女装的变态不是我!是假的!)

天瑾看了一眼那个假躯壳,很快把眼光移开:“那现在怎么办?”

乐遂他们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正在用她的遥感和霈林海联系,因此全都盯着她,希望能通过她找出霈林海的下落。

(现在厉凡被那个寄居鬼侵入了吧?请快一点,帮忙传话给苏决铭,在厉凡的体内开一个空间洞,与我所在的这个空间连接!)

“你是想……?”

(请快一点!没时间了!)

天瑾当机立断,一把扯过毫无防备的苏决铭,按到楼厉凡身边:“快!在他的体内开一个空间!和霈林海所在的空间相连接!”

苏决铭脑袋上汗都下来了:“那个,我的确是会开空间的,但是,我不知道霈林海在哪里啊!怎么连接?”

楼厉凡痛苦得身体都蜷缩到了一起,听到这话,勉力抬头道:“没关系,我现在能感觉到他的位置,你在我体内开洞的时候,我会给你指引的!来吧!”

苏决铭不再犹豫,单膝跪在了楼厉凡身边,一手放在他的腹部,楼厉凡的手放在他之上,道:“感觉到了吗?就是那里!”

随着楼厉凡的感觉,苏决铭也感受到了一点点微弱的鼓动。他不再犹豫,手用力往下一按,空间袋破开!

楼厉凡忽地一声长长的厉叫,一个青蓝色的影子纠缠着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他的口中呼啦一声冲了出来,落到旁边一片狼藉的草地上,分成了两个。

黑色的影子挣扎了几下之后不再动弹,那个清蓝色的影子化成人形跪坐起来。

“霈林海!”

那是霈林海!

从地上跪坐起来的霈林海笑得很疲惫:“厉凡啊,你终究也有疏忽的时候呢。不能老骂我是蠢材了吧。”

楼厉凡伏在草地上大口喘息了很久,看着霈林海:“你终于……出来了啊……蠢材。”

霈林海正想抗议一句什么,却听一个清亮的声音蓦地响起,打断了楼厉凡的声音。

“入学三次考核,霈林海、楼厉凡、天瑾、罗天舞、苏决铭、乐遂、公冶全部及格!”

“什么!?”七个人同时讶然反问。

五芒星的结界唰一声退去,周围绿色的景物以及还躺在那里穿着纱裙的“霈林海”都消失了。溏心飘浮到他们身边,微笑地看着他们惊奇得千姿百态的脸。

“拜特学院的入学方式全部都是推荐入学,很多人都以为是没有考试的,只需要灵力达到标准就可以,但其实不然,”溏心悠悠地转了一圈,“入学考试并不一定要像其他学校一样告诉你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用什么方法考,这就是我们的特色。

“凡是能踏入校门口结界者,即通过第一级考试;凡能在第一天打扫环境时完成教师的随机题目者,即通过第二级考试。霈林海,楼厉凡,你们被丢进异空间的时候本身也是在考试,罗天舞你们被扔进鬼门也是一样,天瑾的预感能力强,躲过三次随机考试,也算你过。

“而第三级考试就是这次,凡是能够完成教员在这个梦中所下发题目者,即算通过。

“不过霈林海,你居然能想出让天瑾传话给苏决铭开空间袋出来,同时救出楼厉凡的办法,真是不简单。我还以为你只会硬来呢。”

霈林海哼地笑了一声:“没想到的应该是我才对,我以为厉凡他们能很简单打倒你的式神,我就可以轻松出来,想不到你居然用这么损的招数,真不怕那只寄居鬼把厉凡吃掉吗?”

“我才不怕!”溏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因为有你在。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楼厉凡脸色青灰,当他发现霈林海正一脸“快夸奖我吧!我进步了哦!”的表情看他,立时一股无名火起,一拳挥上他的脑袋:“都是你!蠢材!要不是为了救你我哪会受这么大苦!

“居然还厚颜无耻地说什么等我们轻松打倒他的式神!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我要是死在这里,等到了灵界一定要揍扁你!”

他说的是真的,霈林海脸色发青地退后一点:“是……对不起……请原谅我!”

如果有下次,绝对杀掉你!楼厉凡恶狠狠地想。

入学的三次考核是完成了,然而修炼还没完,在这个变态学院的时间还很长,各位!加油啊!千万不要死在这里啦!

第一章 地狱特训

“我说了,不对不对不对!要我说几遍你才明白!蠢材!”

伴随冲天怒吼,男生宿舍333号─有名的情侣间─中,传出压抑着的悲惨啜泣声。

“我……我就是不明白。”

“所以我说你笨到家了啊!”

正在骂人的青年名叫楼厉凡,拜特学院一年级新生,今年二十岁,灵力85hix,灵能力经验十九年以上。超能力是式神、无媒介接触灵体、徒手封印和灵力搜索。

那个被骂得差点就跪在地上哭的高大青年,名叫霈林海,也是拜特学院一年级新生,今年二十五岁,灵力150hix以上,灵能力经验……三年以下。超能力除灵感力之外全能。

他们两个从一个月前开始,一起住在这个被下了诅咒的情侣间,据说只要住在这里的人就会成为情侣……为了抗争这悲哀的命运,他们努力地进行抵制,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现在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全学院的人都认为他们是情侣。

自从他们住在一起之后,由于变态校长、变态教师和变态的学院制度,他们多次几乎丧命,不过踏入陷阱这么多次中,由楼厉凡所导致的危险一次也没有!

也就是说,他完全是被霈林海给拖累的。现在楼厉凡只要听到“上课”就头大,因为他不知道霈林海是不是又会不小心找点麻烦给他,再这样下去,他年纪轻轻就会“早生华发”。

如果不是灵异协会会追查,他真想暗地里把这个家伙杀掉算了。

啊!忘记说了,楼厉凡的妈妈是魔女,级别是上级大魔女,他的坏脾气完全承传自她。

为了不再被毫无经验的霈林海拖累,他不得不在每天课程结束之后,给他进行特训,顺便把对他的极度不满,“稍微”地进行一点抒发。

可霈林海的经验实在太少了。有些对于楼厉凡来说,简直轻而易举的东西,他也完全不明白!结果楼厉凡每天都被这个迟钝的家伙,给气得青筋爆出外加脑溢血,要是跟这个人再多待一段时间的话,他根本不需要引魂渡〈魂魄接引者〉来接他,自己就要去鬼门报到了!

“还是不对!你要我说几遍灵感力不是灵力!把灵力收回去,用灵感力探测我的存在!”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我感觉不到灵感力……”

楼厉凡已经快脑溢血了:“你根本不需要去感觉你的灵感力!我说了把你的灵力收回去!然后在没有灵力干扰的情况下,用本能去感觉!”

“我的超能力里面没有灵感力。”

“那是因为你的灵力太高了!你太过于依赖灵力的探测,才会导致这种结果!只要拥有灵力的人,都有灵感力!只不过并非天生灵感师的人,灵感力会比较弱!这是常识!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可是……”

“你不要再给我可是!”楼厉凡吼得头都晕了,一把抓起圆桌上的水果刀,比在霈林海的喉咙上,“你今天一定要把灵感力给我用出来!否则明天你就用你的灵体状态,去灵异协会哭吧!明不明白!”

“明……明白……”对着那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就算不明白也要说明白。楼厉凡是说到做到的,这一点他非常明白。

他们这边每天都很热闹,从早上起床就开始进行的特训,让他们的房间时时刻刻都鸡飞狗跳。相对于他们,以前很热闹的332和334房间却很安静,丝毫也不敢打扰到他们。

因为罗天舞等四人,已经完完全全地了解到了楼厉凡的本性有多凶残,如果他们胆敢让他不高兴,他绝对也会拿把水果刀比到他们的喉咙上来的。

当两个小时的特训结束之后,楼厉凡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用脚踢还在那里扮作悲情女主角啜泣的家伙:“喂!哭够了没有,快给我起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霈林海磨磨蹭蹭从地上爬起来:“厉凡,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不要再用这么暴力的方式教学了,好不好?”

“暴力?”楼厉凡冷笑一下,霈林海发现他脑袋上暴起的青筋,立刻在心中开始大叫不好,“你知道什么叫做暴力?我对你不错了。要是让我家那三个魔头来教你,保证你明天就哭着卷铺盖逃走了。”

一般情况下,楼厉凡口中的“三个魔头”就是指他的三个姐姐,由于母亲是高级大魔女的关系,她们的能力也是属于魔女系的,现在的级别都是中级大魔女。

霈林海对于这三个魔女的丰功伟业,已经从楼厉凡口中听到了不少,只是他无法想像,连楼厉凡都这么恐怖了,不知道比他还恐怖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的脑中描绘出了三个穿着黑袍的老太婆,正骑着扫帚飞的场景。〈那是女巫!不是魔女啦!蠢材!〉

“总而言之,我已经给你教了不少常识性的东西,”楼厉凡放下茶杯说,“剩下的就要凭你的领悟力了,今天晚上没有实习,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记得去跟宿舍管理员说一声,咱们晚上不回来睡。”

宿舍管理员名叫拜特,与学院同名,是个外貌相当幼稚的小女孩,不过在拜特学院里,是不能用一个人的外貌,去推测的某个人是怎样的。因为这里是“变态”的灵异学院,变态群居的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们要去哪里?”霈林海问。

“坟场,驱鬼。”楼厉凡说了这一句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

霈林海一个人站在屋子中央,很久之后,忽然鬼哭狼嚎起来:“坟场!为什么要去坟场!还驱鬼!我又不是和尚也不是阴阳师!我是灵异师啊!”

楼厉凡在浴室里一脸不耐烦地捂住耳朵,自言自语道:“真是蠢材!你以为灵异师是干嘛的!干的不也就是和尚和阴阳师的活儿吗!”

不管哭多少声,楼厉凡的命令,霈林海还是不敢违背,只能一边心惊胆战地准备用品,一边哀叹自己悲惨的命运。

在他和拜特管理员请假的时候,那个奇怪的拜特发出了呵呵呵的诡异笑声:“坟场?不是hotel

吗?哦呵呵呵呵!情侣之间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你们两个真的……”

“没有这回事啊!”霈林海脸色发青。如果可以,他实在不想和这个学院的任何一个工作人员接近,毕竟学生们只是小变态而已,这些工作人员却都是已经成精了的大变态。

“好啦,我准你们的假就是了,不过要记得活着回来哟,不然会被处分的。”

霈林海一点也不想提醒她,如果他们没有“活着”回来,再被处分一万次也无所谓了。

驱鬼要带的东西很多,比如符咒、符咒、符咒、符咒……

霈林海在装满了一个超大旅行袋之后,非常疑惑不解地问楼厉凡:“厉凡啊,咱们为什么要带这么多符咒呢?”

“当然是有用的……吓!”楼厉凡一转身,看见霈林海脚边那只大得恐怖的旅行袋,大惊,“你要这么多符咒干吗!”

“不是你让我带的吗?”

“我什么时候让你带这么多啊!在那种小坟场里足足可以用半年!”

“是你说用具的话越多越好……”

“我说的是用具!用具!”楼厉凡气得猛戳他的脑袋,“驱鬼要用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寒!净剑!驱魔棍!圣经!十字架!大蒜,不对!那是驱吸血鬼的!我都让你气糊涂了!”

他狠狠地一脚,踹翻了那个巨大的旅行袋,符咒洒了一地。

“还有桃木剑!护身符!狗血!去准备!”

“可是……”霈林海眨眨眼睛,比刚才还要困惑不解,“为什么要带这些东西呢?老师上课的时候明明说过的,要用西方的方法就专用西方的,要用东方的方法就专用东方的,否则有可能产生斥力……”

楼厉凡抽出水果刀在霈林海的面前晃了一下,霈林海吓得一缩。

“我……我马上去办……”

“真是欠扁!”楼厉凡唾弃。

山林间阴森崎岖的小道上,楼厉凡轻松地在前面走,不时跳跃几下,避开各种坑洞。霈林海气喘如牛地,跟在他的身后,双腿就好像被什么拉住了一般,步伐奇慢无比。

“楼……楼厉凡……可不可以稍微……慢一点……呼……呼……”他声音听上去很疲惫,如果有人说他已经快死了,大概也不会有人反对。

“那不可能,我已经是最慢的速度了。”楼厉凡斩钉截铁地说,“你修行还是不够,所以这次出来,我一定要好好操练操练你!”

“可……可是……”霈林海呼哧呼哧大喘着粗气,委屈地说,“东西全背在我背上啊!”

没错,楼厉凡什么也没带,而霈林海背上,却背着一个足足有一百斤以上的大背包。

“我可不可以把它放到异次元洞去。”

“不可以!我是让你出来锻炼的,不是让你出来享受的!”

楼厉凡的话霈林海不敢反驳,但是其实他很想问,他们本来是出来锻炼灵力的,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锻炼体力。

到了距离坟场还有近一公里的地方,霈林海明显感觉到了一种阴冷的压迫。

这是鬼气。

他在心中开始默算灵数学中的感应大略算法,根据公式推算出来的鬼气数量,绝对不小于十个,其中百年以上的老鬼,应该也不少于五个。

“感应到了吧?”楼厉凡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在高兴地笑,但更多的却像是阴笑,“来,告诉我,你感应到了多少鬼?”

霈林海最害怕他这样的笑容,一见他又这么笑起来,腿肚子不由自主开始抽筋。

“那个……我刚才用大略算法算了一下,大概有十个左右。”

“十个?十个啊?”楼厉凡的笑容更阴森了,十月份的天只是稍微有一点冷,但霈林海这时却分明感觉到了可怕的寒气。

霈林海终于发现到,原来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妖怪,也不是僵尸,更不是鬼魂,而是楼厉凡。

“我……我错了吗?”

“没错,当然没错,”楼厉凡阴森的笑容在扩大,霈林海的恐惧也在扩大,“反正对于你这种‘灵感力完全是零’的白痴来说,能算出这种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楼厉凡转身大步继续走去,一边走,一边“似乎”在自言自语:“反正,就算死掉也和我没有关系。”

霈林海脸上挂下了满满的黑线。

坟场。

除非特别需要,普通人是不会喜欢到这种地方来的,尤其是已经废弃了百年以上、无人修缮的坟场。

一般来说,坟场中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怨气,因为几乎每个人死的时候都并非心甘情愿,而若是长时间没有修缮的坟场,这种情况就会更加严重。

由于各种原因滞留在人间的鬼魂们,看着自己的坟墓一天一天荒芜,尸骨被野狗扒出,皮肉被啃光,剩下的部分慢慢腐烂,裸露在外面的骨头遭受风吹雨淋……这些都会让它们心中的怨愤逐渐积累,加深到可怕的程度。

偶尔在这些鬼魂中,也会产生近似妖怪的变化,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成精了”。

有人认为西游记中出现的白骨夫人就是这样,不过虽然都是“成精”,但白骨夫人成精的是她的白骨,而不是鬼魂。

这个坟场的模样,和大多数被废弃的坟场一样,到处是一片荒芜的景象,一些散乱的骨头被丢得到处都是;很多墓碑已经风化了,只剩下了一半还屹立在那里;磷火好像有生命的东西一般,四处飘浮,一会儿落到坟包上,一会儿高高飞起转圈,一阵风吹来,它便忽悠忽悠地不知道哪里去了。

恐……恐怖片中的经典场景啊!霈林海一边拚命咽着干涩的口水,一边拚命抑制自己发抖的欲望。他见过不少鬼,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见到上次那只名叫@妮的吸鬼时,他也只是紧张而没有恐惧。

然而所谓“鬼魂”,在他作为普通人生活的十几年中,都是作为最可怕的东西而存在的,这已经变成了条件反射,就好像一个爱吃甜食的人听见蛋糕,就会流口水一样的道理。

尽管他明白凭自己的能力,就算没有什么经验也绝对对付得了,可是人的恐惧有时根本不受意志和理智的左右,即使他明白道理,该害怕的时候,还是害怕得要死。

“楼……楼厉凡……我们回去好不好……”

听得他的话,楼厉凡心中一阵怒火便开始往上窜。这个没用的东西!白有了那么一身无底洞一样的能力!真想杀了他,把他的灵力全部抢走……

可是他没有发作,只是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忽然向霈林海露出了一个很诡异的表情。

霈林海本能地退了一步。

当楼厉凡露出那个表情的同时,四周的气流刹那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些散乱飞舞的磷火好像听到了什么命令,开始发疯似的原地旋转起来,逐渐形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迅疾地向他们飞扑过来。

一见到那些磷火的动向,霈林海什么理智、什么常识全忘记了,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甩下背包猛抱住了楼厉凡,险些把他撞倒:“哇呀呀呀呀#狐们发动总攻击了#狐们发动总攻击了!救命啊!鬼啊!杀人哪!”

“霈林海,”他阴冷地指着霈林海的鼻子,狠狠道,“你给我说一下这些磷火的成因#旱对了,白天就让你回去,说错你就永远待在这里吧!”

磷火看似凶猛地俯冲过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之后,却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在原地旋转着,绕着他们飞行。

“那个……”霈林海不敢看那些可怕的所谓鬼火,僵直的眼神直看着楼厉凡,可是看着楼厉凡却让他更紧张了。他直了直脖子,咽口唾沫,“磷火……磷火……我记得的……我记得的……呃,那是因为人骨头里的磷出来了,然后……然后在空气中燃烧……”

“那它跟鬼有没有关系?”

“……”

“有没有关系!”楼厉凡一声暴喝。

霈林海惊跳起来:“没没没没没没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知道没有你还害怕个鬼啊!”楼厉凡一拳头砸上他的脑门子,气得青筋爆出,“正主儿还没出来就吓得这个样子,要是出来了,你还不哭爹喊娘磕头投降!”

“我我我我不会……不会的!”

这个世界很邪,尤其是在坟场里,楼厉凡刚说完这句话,霈林海感到脖子后面一片湿冷,身后有一个阴森的声音轻飘飘地说:“真的不会吗……”

“我的妈呀!”霈林海一声惨叫,头也不敢回,又扑上去抱住了楼厉凡,“救命啊!不要杀我!不要吃我!我投降!”

果然是不会的,因为他除了哭爹喊娘和求饶之外没有磕头。

“……楼厉凡,你带来的这个助手也未免太肉脚了。”那个声音继续阴惨惨地说。

楼厉凡一膝盖猛顶到霈林海的腹部,然后劈头盖脸一顿暴打。

“我让你给我装狗熊!让你给我丢人现眼!让你这么没用!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十分钟后,霈林海捧着被打成猪头的脑袋啜泣:“我只是稍微有点怕……”

“我让你‘稍微’有点怕!”楼厉凡举起大脚,打算在他的脸上盖个印章,却被身后的什么东西拉住了。

“那个……楼老大,我们知道你是很强,不需要助手,但是……你要是把他打死在这里,他万一和我们抢地盘怎么办?”

楼厉凡的身上多了几条发着绿光的手臂,几个惨绿惨绿歪鼻子斜眼的鬼,从他身后拚命抱着他,不让他再下毒手,“要是你真的想杀,等出了咱们的地界再……”

那鬼的话还没说完,只看见楼厉凡被鬼抱住的霈林海,手上忽地亮起了一圈光轮:“啊!恶鬼!放开他!”

光轮唰地拉出一条细细的尾巴,迅疾地向那些鬼冲去,那速度太快了,鬼先生们完全没反应过来,就那么张大著嘴,看着光轮冲来的方向,眼看就要被打中而魂飞魄散了。

楼厉凡一伸左手,沉喝一声:“封印!”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手掌般大的圈,光轮撞击到上面,发出沉闷的砰一声。

“你有毛病是不是!”楼厉凡收起封印,对霈林海怒吼,“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在这里乱发招!你再这个样子,我就封了你的能力,让学校把你退学!别再在这里拖累我!”

霈林海委屈得要命:“我是害怕它们害你……”

“就它们这点本事还想害我!你未免把我看得太低了吧!”

那些鬼还张着嘴,目瞪口呆地挂在楼厉凡身上,楼厉凡一低头,发现那些依然缠绕着的绿色手臂,烦躁地一一拍开:“都滚都滚!别碰我!真以为我会杀了那个蠢材吗!我还不想被灵异协会指控呢!”

那些鬼乖乖地飘到一边去待着,似乎被刚才霈林海那一手给震到了,身上的绿光也黯淡了不少。

霈林海张口结舌:“那个……那个,厉凡,咱们不是来驱鬼的吗?为什么……”

“谁说驱鬼就要把这所有的鬼都驱除掉?”楼厉凡冷着脸道:“这坟场其实不算大……”

“这还不算大?”占地至少有五百平方米吧。

“你住口!”楼厉凡暴喝。

霈林海老老实实闭嘴。

“不过,这里的年代就比较久远了。正因为如此,这里产生了不少……咳,一些比较怪异的鬼,比如说这几个萤光鬼。”他指了指旁边发绿光的那几个鬼。

由人的鬼魂而化的鬼,本身其实是不发光的,它们是一种类似电磁波的存在,灵感力高的人能看见的,其实是电磁波的一种感应。

和光在视网膜上所产生的影像原理相同,这种“信息”也会在视网膜上成像,因此一般情况下,它们身上不会有发光源,最多只是白蒙蒙的一个影子,只有成精的鬼,才能拥有实体化的身躯,就如同@妮。

而要发光的话,只可能是,一、此鬼“本质”很纯净,没有被恶气、怨念等负面灵动污染过;二、有人拿绿光照它……

霈林海看着那几个歪鼻子斜眼的鬼,有些哑口无言:“所谓的纯净的鬼?就是这样?”

“所以我不是告诉你,他们是怪异的吗!”

“……对不起……我错了……”

可是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呢?不会是来上灵异常识课的吧?

楼厉凡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接下去道:“如果只是产生这种的也就算了,可是这里还产生一些别的东西,比如……”

地面忽然微细地震动起来,好像是谁在颤抖一样,震幅不大,但是频率很快。霈林海只觉周身似乎被什么黏黏的东西,沾到了一样,捆得他周身沉重,无法动弹。

他向远处看去,发现地平面开始扭曲,地面好像海浪一样波涛起伏,天空也开始扭动,空间错位的感觉让人头昏目眩。

按理说,波动这么严重,他们应该连站也站不住了才对,可是他们的脚下,除了那种细微的震动之外,仍然什么也没有。

“楼厉凡!这……”

“好好看着!”

尽管这种空间的扭曲让人眼晕恶心,但霈林海不敢违抗楼厉凡的命令,强忍着难受,定睛去看。

此时,地面上隐约发出了啪滋啪滋的声音,一个一个鼓起无数的包,接着一个个砰然破裂,一些黑黑的东西从地面下面爬了出来。

那些东西大概有锅子大小,生着长长的伪足,好像章鱼一样在地面爬行,头部看不清楚,只能确定是乌漆抹黑的一团,没有眼睛。

“这是什么?”霈林海心想在灵异课上,好像没学过这么奇怪的东西?

楼厉凡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用奇怪的表情,盯着霈林海,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懒得说。

“厉凡?你怎么了?厉凡?”霈林海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挥动挥动,楼厉凡露出了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霈林海慌忙收手,“哎,你没事就不要这样嘛!害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一听到这句话,楼厉凡没有像平常一样的回话,只露出“就算出什么事也是你出!不是我!”的表情看了霈林海一眼。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说话呀?你到底怎么了?”脚底周围传来,好像什么东西在喘息的呼哧声,霈林海低头,大惊失色。

从地下爬出来的那些东西都围绕到了他们的脚边,却并不接近楼厉凡,都围在霈林海的脚边,有几个已经爬上了他的脚踝。

霈林海大叫一声,拚命想甩掉这些恶心的东西,但身体依然被那种黏黏的感觉束缚着,动作迟滞了许多,再加上那些东西黏附得很紧,死死扣在他的脚上,怎么也甩不掉。

有更多黑黑的东西聚集过来,往霈林海的身上爬去,霈林海狼狈不堪,又叫又跳又跺脚,怎奈黏上的就下不来,新的又不停地往上黏,而且不断上移,不一会儿,霈林海的双腿,就被那些东西完全缠绕住了。

浑身那种黏腻感都跑到腿上,双腿沉重得无法抬起,他有预感,今天说不定就要死在这里了。“救命啊!”霈林海又想楼厉凡再不救他,他就真的死定了!

楼厉凡还是不说话,只是眼睛斜向下方,看着霈林海的旅行包。

霈林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蓦然会意。

他死命拖着那些黑色的东西踏出一步,拎着旅行包的带子,拖到身边,却发现上面竟也趴着几只黑黑的东西,他慌忙一阵砰砰磅磅地乱打乱扯,好不容易才将那东西全部扯掉,从包里掏出一把放在最上面的圣器─桃木剑来。

桃木剑的用法和驱魔棍差不多,都是将灵力灌注进去,让它成为灵力增幅器和集中器,让能力可以集中发出。

这样能力的使用,可以比赤手空拳时,节约40%的灵力左右,而力量却能增加约20%。霈林海举起它,按照楼厉凡之前跟他说过的方法,将灵气按照固定的频率波动输入进去。他以前试过随便输入波动,结果只有一个─木剑自动炸裂。

“天地入我灵极!污秽速遁!喝!”桃木剑身上发出了宝蓝的色彩,光晕围绕着剑身转动,好像雷电一样劈啪作响。

霈林海将剑身在半空中挥出一个咒符,那宝蓝的色彩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符型,他反手画出一个椭圆的圈,将咒符围绕在圈内,当他封合了那个圈的最后一丝裂口时,空中的那个符咒蓦地炸裂出了强光─剑净!

那些黑色的东西一被强光照到,便吱吱地惨叫起来,一个个冒出一股浓烟,融化在空气里,一点残渣也没留下。

终于摆脱那些东西了!霈林海很高兴,却被累得呼呼直喘。灵力高是一回事,但他身体的承受力,比普通人大不了多少,要是灵力消耗过多,而方法不对,很有可能就那么死掉的。

“厉……厉凡,嘿嘿……我干得不错吧?”

“蠢材!”楼厉凡终于开口了,一句就把霈林海的得意给堵了回去。

“那个……怎么?”

楼厉凡拿过他的剑道:“第一,如果是我来对付刚才那些东西的话,假如你用了七分的力,那么我只需要用两分力就可以了。”

地面上鼓起更多的鼓包,爬出了更多的那种黑色物体,向两个人扭动过来。霈林海脸色发白,楼厉凡发现他的情况,狠狠瞪他一眼,他脸色更白了。

“天地之水净,净吾此身清,金华无道,葭俞凯秩,魄瞵亚空哄……”念出一段长长的咒语,和霈林海同样,高高地举起木剑,踢了霈林海一脚,“矿泉水!”

“啥?”

“我要矿泉水!你带的矿泉水!”

楼厉凡慌忙去旅行袋里掏,几个黑色的东西又爬上他的脚,他一边拚命跳一边找,最后把旅行袋整个翻过来,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之后,才找到一瓶,往楼厉凡的方向一丢:“给!”

“胳氲无穷#寒剑净!”楼厉凡大喝一声,桃木剑斩下,将矿泉水的瓶身劈成了两半,水在沾到剑身的同时,化作雾气,却不散去,扭曲蜿蜒而成一个怪异的符号,然后砰然炸开。

雾气霎时弥漫整个坟场,霈林海只觉得喉中痒痒的,像是空气太过潮湿,而想咳嗽一样。

那些黑色东西的吱吱尖叫声,不绝于耳,霈林海透过雾气勉强去看,只能看见它们在接触到雾气时尖叫后一声裂开、消失的模糊情景。

“如果只用一件媒介器具的话,灵力的散发就很有限,”楼厉凡说道,“最好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多用几件。假如我是老师,而你是普通的学生,那么我会告诉你最好用一种。

“但你不是,你拥有足够的灵力来控制圣器,所以我推荐你最好多用,当然不是用得越多越好,最低的要求,应该是这两种东西能互相增幅,而不是互相削弱。”

水雾散去,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呃……可是,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我们好像没学过……”

“你真是教条!”楼厉凡绷着脸说道,“难道教科书上没写的就不存在?告诉你,这世界上每天都有一些物种消失了,也有一些物种在产生,鬼也是一样。

“你昨天学过的,说不定今天它们就绝种了,而你今天遇见的,说不定二十年后才会出现在你的教科书上!”

“但是……”

“第二!”楼厉凡狠狠瞪他,“你刚才为什么要动!”

“啥?”

“你这个白痴加三级蠢材!没发现那些东西,是跟踪会动的东西吗!只要你不动,它根本不可能发现你的位置!都是你又叫又跳!幸亏这些东西还威胁不到我们!否则不就死定了!”

“原来是这样……”霈林海干笑,“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那几只发绿光的鬼忽悠忽悠地窜出来:“那是因为我们……”

楼厉凡暴喝:“滚!敢胡说八道,我升华了你们!”

霈林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看着那几个鬼慌慌张张跑路的样子,问楼厉凡道:“楼厉凡,咱们不是来驱鬼的吗?它们……为什么好像和你很熟的样子?”

“我会和这些白痴鬼很熟吗?”楼厉凡僵硬的表情上,写了四个字─我在生气,“只不过这次的雇主是它们而已。”

“什么#狐们雇佣你?你什么时候成了职业灵能师的?”只有职业灵能师,才有资格受聘驱鬼,尤其是受鬼魂的聘。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它们有雇佣我了?”楼厉凡吼,“我只是说它们是雇主#狐们雇佣的是我二姐!是二姐把这个该死的差事,揽到我头上来的!”

“……啊?”

楼厉凡的二姐是职业感应师,前段时间由于受人雇请,而到某个深山老林去查探案件,不小心带了个黏她黏得死死的鬼魂回来。

而这个鬼似乎是爱上她,灵识中带的执念极强,连楼家父母也对它束手无策,只能求助另一位高段灵异师。

那灵异师同意了他们的要求,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他二姐接受萤光鬼的雇佣,驱除在这个坟场的异鬼。

“可是,既然他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来?”

楼厉凡扭头看他:“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变态学院的后山!变态校长的地盘!除了咱们这种被蒙蔽的蠢材,谁会愿意到这里来!”

换言之,也就是那位可怜的“高段灵能师”害怕这个地方,自己死都不愿意来,才会提出这个要求的。

第二章 艰难任务

“说不定他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八成是。”楼厉凡道,“可是虽然我二姐很喜欢这里……”

“你二姐喜欢这里?”

“正确地说应该是三个姐姐都喜欢。她们大概是这世界上唯‘三’,和这个学校的校长惺惺相惜的学生了。”

“也就是说……”

“如果说校长是千年难遇的大变态,那她们就是百年难遇的中变态。”楼厉凡斩钉截铁地说,“所以她们喜欢这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她虽然喜欢这儿,但这里离我家实在是有点远,她懒得出门,就把这件苦差事强塞给我#旱要是我不答应的话,就亲自来看望我……”

“啊?”霈林海心想那位姐姐大人有这么恐怖吗?

“所以我不得不答应她,该死的。”

“那么,这次所谓的地狱特训?”

“既然要工作,不如把你一起拉过来干活,不然怎么对得起整天训练你的辛苦!”

“如果不训练也没关系。”

“住口!”楼厉凡伸手掐祝蝴的脖子,眼神凶暴而淩厉,“我可不想再因为你的拖累而遇见危险!听见没有!蠢材!”

“对……对不起!”

在两人闲话的时候,周围扭曲的空间恢复了原状,但是感觉上却更加阴森。天上原本有半个不太明亮的月亮,以及数个小小的星星,这时也完全不见了。

周围的空气温度似乎忽然下降了不少,霈林海觉得周身有些冷,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不是真的寒冷,而是一种预感。

他的全能能力不是所有的都好用,比如说预感。他只拥有某种程度以下的预感,在有异常危险的时候,才感觉得到,以这点来说比天瑾差了不少,不过比起毫无预感的人来,就好太多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

“嗯?”楼厉凡皱眉。他没有感觉到,什么也没有。他的灵感力在这时候好像忽然麻痹了,完全没有一点反应。刚才那几个鬼也没了踪迹,就好像知道,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要出来了一样,逃得无影无踪。

“楼……楼厉凡,至少告诉我,这次是怎么回事吧?”自从到这里以后,他都处于一片混乱中,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咧!到底他们要驱的是什么鬼?为什么要驱鬼?那鬼做了什么?有什么能力?有多少只?是什么性质的?

“不知道。”楼厉凡言简意赅的回答。

“啥!”

“二姐只说这里有鬼横行霸道,占了别的鬼的地盘,别的鬼就用自己的百年道行当交换,求助于灵能师,希望能把这些家伙赶走,还它们一个清净。”

“就这样?”

“就这样。”

霈林海没办法接下一句了。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鬼的世界里也有这样的─流氓抢地盘。

“不用觉得不可思议,鬼也是人死后的灵体变化而成的,当然有人的特性。”楼厉凡说着,又用脚踢了他一下,“把驱魔棍给我。”

霈林海从刚才情急之中,全部翻出来的用具里,倒腾了几下,找出一根,好像某种用具的手柄一样的东西,通体漆黑,拿在他手里的时候,发着暗暗的蓝光,一放到楼厉凡的手中,它又发出了幽幽的绿光。

楼厉凡闭上眼睛,让心情沉静下来。他手中的驱魔棍,忽然啪地一声,发出了好像白炽灯一样的光芒,从手柄的部分向两边迅疾延伸,变成了一根长约两米的光束棍。

光束棍一沾染到周围的空气,便开始发出了惊人的鸣叫,那是一种,好像鬼魂在撕心裂肺惨叫的声音,在这个声音的激荡下,坟场周围的树林中也发出了回音般的震鸣。

“我还没告诉过你,不过你说不定已经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我……不知道……”霈林海声音小小的回应。

楼厉凡脑袋上暴起数根青筋:“说你菜鸟你还真是菜鸟!连这个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驱魔棍用来驱鬼。”

楼厉凡的手开始发抖,但是他努力遏制自己一棍子打死他的念头,不停告诫自己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动手、千万不要动手、千万不要动手。

“这个,被称之为灵代感应,”尽管很恼火,但是还是要好好答他,这是他作为灵能师的职业道德,“当灵感力发生麻痹的时候,可以用其他的东西代替感应周围状况。不一定非要驱魔棍,也可以是其他的东西,只要是圣器就可以。”〈圣器:被洗礼过的驱魔用具〉

“桃木剑也可以?”

“对。”

霈林海这才发现,刚才一直在楼厉凡手中的桃木剑不见了。

“哎?楼厉凡?那把桃木剑呢?你扔到哪儿去了?”

“坏了。”

“……”

楼厉凡平静以对:“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的灵力性质,带有部分破坏能力,所以只要是经过我灵力贯穿的圣器,全都会坏,刚才那把桃木剑也变成木渣子了。”

“……”对“圣器”有破坏作用,那对人……也差不多吧!

“我刚才发出的振动和声波相似,只要发出就不会回来,除非有反射。而只有拥有灵动波的东西才能反射它,所以我可以遮罩其他一切的干扰因素,只得到有灵动波的东西的回应。”

简单地说,也就是一个灵感雷达器。

“我发出振动探测,回音过来的振动强度就是‘那些东西’的数量。”

霈林海向周围望去,刚才还一片漆黑的树林中,亮起了灯火一般的东西,一盏、两盏、三盏……乌漆抹黑的林中逐渐变得灯火通明,不过要是谁会在这种时候,以为那是真正的灯火的话就是蠢材了。

震鸣音逐渐消失,刚才振回波动的地方,隐隐约约地发出一波一波,阴沉的哞叫声音。霈林海不由自主地,向楼厉凡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楼厉凡收回能力,果然与他所说的一样,那根驱魔棍也变成了粉末,噗啦啦一声落到了地上。霈林海这才明白,楼厉凡让他准备那么多用具做什么,原来什么东西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性的,没有后备物品就死定了。

树林里飘飘地,出现了无数模模糊糊的影子,阴沉的哞叫声,就是从它们的口中发出来的。

“鬼啊!”霈林海的声音又开始颤抖了。

“……”看见怪物不怕、看见吸鬼不怕、看见式神鬼王不怕,就是看见魔怪鬼神之中最弱的阴魂害怕,真是让人没话讲了。

不过这个问题,楼厉凡决定回去以后再慢慢调教,现在他没有时间,也没那个精力。本以为这次会比较轻松所以才带他来,想不到……

楼厉凡现在没别的请求,只希望他不要再给自己扯后腿#蝴需要全神贯注地,亲自解决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

“狗血拿出来!”

霈林海从那堆东西中捡出了一只保温瓶。

“……那个好像是我的保温瓶。”

“可是我找不到别的了。”

“把它洒在我们周围,形成一个圈。”等回去你就死定了,楼厉凡心想。

打开瓶盖,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霈林海弓着身体,将血以他们站的地方为圆心,在四周划了一个半径约两米的圈。

狗血虽是“不净之物”,但相对魔物来说,本质还比较“纯净”,而且对脆弱的阴魂,具有非常的杀伤力。

他们现在做的就是一个最简单的结界,只要在这个圈内,除非是千年怨灵,否则是绝对攻不进来的。

那些模糊幽暗的影子哞叫着,沉重地向他们走来,走得近了,他们才看得分明,那些灯火一般的东西,原来竟是那些阴魂的眼睛。

看见霈林海煞白的脸色,楼厉凡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也懒得再叫他,自己去到那堆物品里翻翻,找出了一本圣经,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只手电筒,盘腿坐在地上,翻开了第一页。

“……这是什么东西?”霈林海茫然。

“新约,马太福音(matthew)。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否则圣约课的老太婆,肯定会哭给你看!”

阴魂们走得更近了,哞叫声中混杂着丝丝的声响,一排排闪亮的牙齿在黑暗中反光。

“不,我是说,”霈林海吞了一口口水,“你现在念这个有什么用?”他心想什么这个生那个,那个又生那个……又不是驱魔咒。

厉凡深吸一口气,今晚第一百次告诫自己,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然后慢慢地道:“圣约课上老师应该讲过了,圣经有和圣器相同的效力,可以等同于高段咒语。你明白没有?”

“圣约课上老师没讲过。”

“蠢材!!”楼厉凡气得半死,然而想了一下,终于平静了下来,“对了,这是在中学时候的圣约老师讲的。”

霈林海无言。

“圣经的咒语效力很不错,范围很广,适合这种时候用,不过,”楼厉凡皱眉,“由于它太啰嗦,每次至少要念完一篇才行,所以往往还没来得及打倒对方,自己就先被打倒了。”

不过现在有狗血作为屏障,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念完。中西结合就是有这种好处,双方互不干涉,各显各的威力,毫不抵触。

“你念的这篇有几章?”

“二十八章。”

“……”等念完就死了啊!霈林海心想。

“没有办法,谁让我英文不过关,只有马太福音还能凑合念下来。”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用英文念。”

“英文的流传时间极长,时间太久的东西,总是有灵魂的,语言、宗教都是如此。行了!你滚一边去!我要开始念了!”

霈林海委屈地躲到了一边。

“andarambegataminadab;andaminadabbegatnaasson;andnaassonbegatsalmon;andsalmonbegatboozofrachab;andboozbegatobedofruth;andobedbegatjesse;andjessebegatdavidtheking;anddavidthekingbegatsolomonofherthathadbeenthewifeofurias;andsolomonbegatroboam;androboambegatabia;andabiabegatasa;……”

楼厉凡也不着急,慢慢地念,霈林海百无聊赖地蹲在他旁边画圈圈。不是说给他的特训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真无聊……真无聊……

“……andteachallnations,baptizingtheminthenameofthefather,andoftheson,andoftheholyghost:teachingthemtoobserveallthingswhatsoeverihavecommandedyou:and,lo,iamwithyoualway,evenuntotheendoftheworld.amen!”

念完最后一句,楼厉凡合上手中的书,闭上眼睛,让声音从胸口内的最深处发出,“iamwithyoualway,evenuntotheendoftheworld.amen!”

一道震波从他的身体波浪状散发出去,卷起地上的尘嚣,以及空气里可怕的风动。霈林海的衣角,被风吹得噗啦作响,被那道震波震到的阴魂们都发出了尖利的呼叫,一个一个摔倒在地上,不动了。

楼厉凡丢下书,冷笑:“太简单了,真不知道是哪个蠢材,居然弄出这么笨的办法。”楼厉凡站起来向圈外走去。

霈林海没有附和他,因为他身上从刚才就竖起的寒毛,还没有退下,反而更加严重了。那不是普通的恐怖预感,而是……

霈林海大叫一声:“楼厉凡!小心!”

楼厉凡回头,然而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圈外,一只倒在圈外,离他最近的阴魂发出了嘻嘻的笑声,猛然伸出一只鬼骨嶙峋的爪子,抓住楼厉凡跨出圈外的那只脚,用力将他拖了出去。

周围刚才被经文“打倒”的阴魂们俐索地爬起来,向猝不及防的楼厉凡扑了过去,转眼间将他埋在了阴魂堆里。

“嘻嘻嘻嘻……”

“呵呵呵呵……”

“嘿嘿嘿嘿……”

阴魂们集体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包围住楼厉凡的阴魂堆,继续加高。

它们一边加重对楼厉凡的束缚,一边用暗黑的身躯上亮得恐怖的眼睛,盯着霈林海。

霈林海知道,那笑声,是对自己发出来的。

可是他几乎无法反应了,呆愣愣地看着那不断加高的阴魂堆,不知该如何应变才好。

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楼厉凡,楼厉凡他被压进去了,难道会死。

不,那是不可能的!

“你们这群混蛋!把他还来!”

霈林海的身上,有墨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双手聚集起了两个几近黑色的光轮。随着他的声音,光轮脱手飞出,向阴魂们形成的那个魂堆砸去。

可惜他忘记了,自己还站在那个狗血制造的结界圈里。

当光轮飞至血圈边缘时,发出了嗤啦一声大响,好像被墙挡了一下一样,威力大大减弱,砸到魂堆中,只响起了很小范围的几声惨呼,没有造成本质上的伤害。

刚才楼厉凡的攻击方式是西式的,所以不受狗血的影响,但霈林海在情急之下使出的能力,却是中式的,自然会受到狗血结界的极大影响。

霈林海急怒之下,也不再在圈中停留,两步跨了出去。

他刚一踏出结界范围,立刻有铺天盖地的阴魂向他猛扑过来。

他伸出双手,那种几近黑色的光轮,再次在他的手上出现,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它不再局限于手部,而是带着劈啪的电光,从手至肘至整个身体,全部包裹了起来。

收不住势子的阴魂们一接触到那种光轮,只来得及哀号一声,便立刻被吸了进去。

“空间裂!”

“是空间裂!”

阴魂们一听见这个词,如灯火般明亮的鬼眼都开始闪烁不定,也不敢接近,只能小心翼翼地躲在较远的地方观察情况。

霈林海此时所用的空间裂,比之前苏决铭用过的差了一些,他是完全空间裂,而苏决铭是分段空间裂,也就是同时在数个不同的地方,打开次元洞,这是比较高段的技术,而且能力消耗比较少。

而霈林海这一招是在自己全身罩上了一层空间裂,所消耗的能力,比分段空间裂高出十倍不止,但技巧上就差了很多。

如果这次是苏决铭使出来的话,绝对马上脱力倒地,可霈林海毕竟是霈林海,有“灵力未测”的原因。果然是因为能力深厚,放出完全空间裂之后,连喘息也没有一下,面色如常地继续盯着那些阴魂。

阴魂们似乎有着相当厉害的组织者,惊慌只有那么一下,很快便控制了情况,异常有默契地,形成了几层圆形的包围圈,内圈逆时针,外圈顺时针,开始飘移旋转。

压缚住楼厉凡的阴魂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忽地在地上平行一动,错出了圆圈的范围,只剩下了霈林海独自一人陷入包围之中。

他们摆出的这个阵势有些奇怪,霈林海不敢大意,随即发出灵力波动,以灵力探测这个阵势的强度,但他的波动,好像探入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地方,没有任何反弹。

这种情况的发生,正像之前介绍过的那样,可能属于灵力场的扭曲。探测波动本身是磁力的一种,由于某种力场的原因,而造成它被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所以才会没有任何反弹。

该死!一旦没有了灵力探测,毫无灵感力的霈林海自然就会变成睁眼瞎子,搞不清楚对方幽魂的数量,也弄不清楚他们的实力。

呜呜!啊……

呜……呜呜呜呜……啊!呜……

阴魂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阵势之中出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鬼哭之声,就算是霈林海,在这种声音的直接冲击下,依然有些无法忍受,就好像听见了指甲划玻璃一样,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的劲力也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个孔,开始往外泄漏。

圆圈慢慢缩小,鬼哭声变得愈加撕心裂肺,霈林海只觉得力量被抽走的幅度,以惊人的速度增加。他忽然想到了前几天楼厉凡才讲过的某种能力,恍然大悟!

“既然你们想吸,那就到我这里来啊!”

在讲那种能力的同时,楼厉凡还教了他一个非常卑鄙、但是非常好用的办法,现在正好用上。

“来吧!”

几只阴魂挟带着尖利的呼啸声,从圆形阵势中,向他疾冲而来,霈林海伸出一支手指,顺着最先冲上来那只阴魂的力道,透出微小的力道将它吸附住,以一只脚为圆心,悠悠一转身,带着它疯狂地旋转起来。

后来冲上来的那几只无辜的阴魂,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就被作为旋转壁障的自己“人”〈魂〉给弹出去,撞击到身后旋转的阵势上,阵势顿时破开了一个洞。

霈林海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一松手,那个倒楣的阴魂,和它的同伙得到了相同的下场。然后他将手掌对准那个破开的洞口,砰地一声,发出一个扁平的东西。一切只是一瞬间,在他将那个东西脱手飞出之后,那个缺口立刻就被堵住了。

发出那个东西之后,霈林海明显后力不继,身体也被冲击得向后倒去,阴魂们发现了这一点,包围圈霎地缩小,将他裹在了里面。

硕大的坟场安静了下来,静得和它的本质一样,没有任何活的气息。只有两堆黑色的高高的东西,还在不停蠕动着。

刚才霈林海最后打出的那个扁平的东西,快速地向天空飞去,到了约百米高度的时候,停了下来。这时可以看出那个“东西”,其实是一个用灵力实体化所做出的圆形扁平符咒,边缘上画着数个吸收符号,中间是一个螺旋,在微微转动着。

这种实体化的能力被称之为“具像现”,以前就说过了,这是很少见的能力,而且消耗比较大。

霈林海对它的控制还不太足,才导致后力不继,被阴魂们有机可趁。

与此同时,变态学院中。

332房间

苏决铭在外面房间里看书。

罗天舞正在浴室里洗澡,莲蓬头里的水哗啦啦地流出来,流过他的身体,流到排水口中,呈螺旋状流走。

334房间

乐遂已经睡了,公冶泡了一杯咖啡,用杓子慢慢搅。

溶液在银杓的搅动下,形成了黑色的螺旋状漩涡。

313房间

天瑾总觉得有些心慌,很想看一眼水晶球,但是她的预感告诉她,千万不要。

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

千万不要!

真的想知道。

……

于是她掀开了水晶球上的幕布,一个螺旋的形状出现在水晶球里。

罗天舞忽然大叫一声,匡当摔倒在浴室里,脑袋撞到了洗手台,鼓起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大血包。听到他惨叫声的苏决铭,丢下书,火速冲到浴室。

这时,下水道的螺旋水流,正巧被罗天舞的脚丫子给堵住了,苏决铭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认为罗天舞倒楣摔倒,急忙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拖了出去。

乐遂在睡梦中,听到什么东西碎掉的“乓啷”一声,他一睁眼,发现公冶昏倒在地,旁边还有一只碎裂的咖啡杯。

天瑾的房间传出了不逊于鬼哭的尖叫,然后安静。

那天晚上,变态学院的许多房间,都出现了这种异常的情况,凡是接触到了螺旋形状的人忽然全部失去了力气,全身的灵力被大量吸走,一时无法复原。

顺带说一下,在那个时候,变态校长正准备洗澡,刚在浴盆中加入一支玫瑰,水面出现了近似螺旋的小小漩涡,变态校长一阵头晕,一声不吭地栽进了水里。

天空中的那个扁平圆盘,发出了炫目的光彩,共振之声鸣动。

被压在阴魂堆中,动弹不得的霈林海,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禁在心中嘿嘿笑起来。

这就是那个圆盘的真正面目─吸力盘#狐能将一定范围之内,某种约定中的图形所在地方,里面的所有人身上拥有的灵力〈或妖力、或魔力〉全部吸附到自己身上。

而霈林海这次所用的“约定”图形,就是螺旋形。

扁平的圆盘持续鸣动,本身逐渐颤然震动,鸣动的声音越来越大,阴魂们开始烦躁不安。

忽听啪啪几声,吸收的力量大过了圆盘本身的承受能力,使得圆盘身上出现了数道裂痕,在无法反应的短短时间中,轰然炸开。

无数道五彩的洪流,像火山喷发一样,往压住霈林海的阴魂堆袭来。那些东西好像真正的岩浆般,一落到阴魂身上,便把它们烫得吱哇乱叫,跳起来四散奔逃。

趁着身上的压制变轻,霈林海死命挣出了一只手,伸向天空洪流袭来的方向。

他的手中出现了和那个圆盘边缘同样的符号,洪流中的五彩光芒化作一束,冲进他的手心中。

“极度空间漩涡!”

随着那一声喊,他周身出现了斑斓混合的巨大灵气漩涡,躲逃不及的阴魂们,被漩涡扫中,全都无法控制地被卷了进去。

漩涡还在继续扩大,原本压制楼厉凡的阴魂们也动摇了,刚开始只是最外围逃跑了几个,等发现那漩涡毫无减弱的迹象,只有更多阴魂惨号着被吸入进去后,全都慌了神。

不知打了什么暗号,全部阴魂以壮观的姿态,同时跳起来,只见铺天盖地的影子,嗖嗖嗖逃窜而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漩涡骤然加大了数倍,方圆三百米以内的所有物事,都被笼罩在里面,除了阴魂之外,还卷起了地上的尸骨、墓碑以及其他的东西。

“啊!”一声惨叫。

不是霈林海发出来的。

也不是阴魂发出来的。

霈林海想了想,开始发抖。巨大的漩涡在他犹豫的刹那消失,和它出现时同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片狼藉的坟场里,散乱的尸骨、墓碑、断裂的树木和腐烂的棺材,丢得到处都是,在那堆狼藉中,楼厉凡面色发青地坐在那里,左腿上压着一个,明显是刚被拔出来的硕大树桩。

“呀!楼厉凡!你怎么了!”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霈林海的声音底气很虚。因为根本不用问了,绝对是因为他的旋风所造成的结果。

“你个蠢材!还敢问!要不是因为你乱用能力。”

霈林海硬着头皮上前,费力地搬开树桩,毫不意外地发现楼厉凡的左腿已经断了,小腿正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

“对……对不起……”霈林海内疚得脑袋都快埋到土里去了。

楼厉凡瞪了瞪眼睛,想发火却没有发出来,最终道:“……虽然很想骂你混蛋,不过看在你救我出来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他握住扭曲的腿骨,只听喀嚓一声,头上冷汗涔涔而下。霈林海心中一惊,再去看时,他的腿骨已经恢复了原状。

“你……”看他刚才的动作,霈林海觉得自己的腿似乎也痛了起来。

“这种事情很常见,我从十岁开始,就经常被姐姐们以训练为名打得全身是伤,刚开始我还找医生帮忙,后来懒得找了,就自己做。”

“你的姐姐们,真是恶魔。”

“不是恶魔,是魔女。”楼厉凡伸手向他,“扶我起来。”

“你的脚会错位。”

“没事,你扶我起来!”

“真的会错位。”霈林海难得地固执。

楼厉凡脑袋上爆起了青筋:“是不是因为你砸断了我的腿我没怪你,你就觉得我软弱可欺了?”

霈林海知道自己就算说再多也是白搭,这个人的固执,从来是不讲道理的,便保持沉默,也不去扶他。

楼厉凡真的恼怒了,也不指望他扶,挣扎着就要用“三肢”和那条断掉的腿自己爬起来。霈林海无奈,伸出手臂让他扶着。楼厉凡看一眼他的手臂,发出了不屑的“哼”声,准备继续靠自己的力量往起站。

霈林海也有些火了,吼道:“你到底扶不扶!?”

“用不着你扶!”楼厉凡吼回去。

霈林海快气死了,一手不由分说地勾住楼厉凡,将他扛在了肩上:“今晚不驱鬼了!回去!”

楼厉凡的腰挂在他的肩上,头朝下,血液一下子都冲到了头顶上,他再管不了那么多,也不顾面子,拳打脚踢起来:“霈林海!你有毛病吗!现在回去就前功尽弃了!这些阴魂后面的控制者还没出现!混蛋!你敢不听我说!霈林海!”

“那种事情不重要!首先要治你的腿!”霈林海甩开大步走去。

“我的腿已经治好了!”

“胡说八道!”

“……”楼厉凡不知道,原来老实人一旦固执起来,可以这么恐怖。“你要回自己回!放下我!”

“不放!”

“你放不放?”

“不放!”

楼厉凡手上聚集起一圈绿色的光芒:“真不放?”

“真不放!”

楼厉凡一拳砸下,正中霈林海腰椎,霈林海只觉下身忽然没了感觉,腿一软,跪倒在地。他的手一松,落到地上的楼厉凡,向后登登登地,单腿跳退了几步。

“我警告你了,不要怪我!”楼厉凡说了这么一句,又单腿跳着去追那些四处逃窜的阴魂,忽然发现远处出现了几束亮光,正以迅雷之速向动弹不得的霈林海冲来。

来不及解开在他腰上下的封印了,楼厉凡忘了自己那条腿的伤情,猛地跨了一大步,在听到自己的腿骨再次发出“喀嚓”一声的同时,将霈林海推开。

霈林海一头撞到了一棵树上,痛极,转头对他叫:“你干什……”。

话未喊完,因为他正巧看到两道亮光嗖然冲过,穿透了楼厉凡的身体。

霈林海呆愣愣地看着他身体上那两个被穿透的洞。

楼厉凡看着目瞪口呆的他,只用不屑的声音说了一句“蠢材,告诉你要小心的……”,身体便软倒在地。

“楼厉凡!”下术者昏倒,霈林海腰部的封印自然解开。他扑向楼厉凡,“楼厉凡!你怎么样!楼厉凡!”

一道光穿过了腹部,另一道光穿过了左胸部─也就是心脏的位置。没有血,但那是因为光束的高热烧灼了伤口,使破裂的血管即时封闭的缘故。

楼厉凡死定了。

霈林海低低地啊了一声,眼神呆愣愣地,看着楼厉凡变得苍白的脸。

楼厉凡,真的死定了。为了他,被杀死了。

霈林海仰头,对着黑色的天空大叫一声,全身的灵气开始紊乱。

楼厉凡,真的死定了。因为他的错误,因为他的愚蠢,楼厉凡被杀死了。

“啊……啊啊啊啊!”

他和楼厉凡的周围出现了比刚才那巨大的五彩漩涡,还要更大两三倍的旋风,刚才墓碑和树桩只是被吹得到处滚动,此时它们却是跟着旋风一起,被吹卷到了高高的天空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混蛋!”

不计其数的阴魂从树林中、地底下被拖出来,尖叫着被旋风烈烈席卷。

一只体形异常庞大的鬼也被拖了出来,在风中被撕裂成了数个残块。

旋风从坟场部分开始,一直席卷了约三四平方公里的地界,变态学院的学生们,听到了凄厉的鬼哭声,已经睡下的也都爬了起来,从屋顶上观察那可怕旋风的情景。

“哦哦,好壮观,好热闹。”

“是鬼门吗?鬼门吗?”

“不可能啦!鬼门不是那个方向!”

“哇!难得一见的情景啊!”

“原来是他……”变态校长蒙着他的招牌黑布,站在百层教学楼的顶端,远远地看着那里,嘴里喃喃地道。

帕乌丽娜副校长打着呵欠拉起窗帘,遮挡住外面旋风引起的光影变化:“真烦,觉也不让人好睡。”

@妮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切,唇边露出纯之又纯的微笑。

遥远的、几千公里以外的某个地方。

一个女人抱着一只黑色水晶球,发出可怖的笑声:“呵呵呵呵……厉凡!你也会踢到铁板啊?”

她身边的另外两个女人兴奋地揪她的袖子:“二姐〈妹子〉!怎么样!怎么样?”

“有趣啊!真是太有趣了!”那女人奸笑,“大姐,老三,你们想知道确切的情况吗?”

三个女人根本不需要多说,立马心有灵犀,另外两个也奸笑起来:“嘿嘿嘿嘿……”

“就让我们实地考察吧!”

“耶!”

“你……果然是蠢材……吗……”

一只手无力地抓住了霈林海的脚踝,霈林海一低头,大惊。

楼厉凡竟睁开了眼睛,用微弱的气息与他讲话。他的意识与理智登时回复,可是已经走乱的气机,不可能像走偏的时候一样,那么简单地就会回复,他努力地压了几次,却毫不奏效,旋风的威力没有一丝减少。

霈林海立时慌了手脚,结结巴巴地对楼厉凡道:“这……这怎么办!收不回来了#豪了#豪定了!”

楼厉凡真不想管他,可也不能把他丢在这里,否则不是他先脱力而死,就是自己被卷进漩涡死掉。他软绵绵地伸出那只无力的手:“抓住……我的手……”

霈林海单膝跪在他身边,一手抓祝蝴的手。

“你……跟着我走……”

一股细细的清凉的灵力,从相握的手传入霈林海的体内,按照奇异的方向顺次引导他。

霈林海努力压制体内躁狂的灵气,跟随着楼厉凡的那股灵气潜行。

几分钟之后,他身体里乱窜的气息,都慢慢地回归了正道,那可怕的旋风便渐渐弱了下来,那些阴魂一见风势减弱,都异常有默契地拚命挣扎,好不容易脱离了风圈,再次逃走。

等最后一丝风息下来,楼厉凡放开了手。“你疯了……吗……居然暴走……”

所谓的暴走,就是指由于某种诱发因素,而使某人自身的能力,处于失控状态,此时可以发挥出惊人的能力,但是也容易因此脱力死掉。所以除了真的走投无路,一般人都不会用它。

虽然不能完全断定,但是看他的样子,霈林海就可以概略知道,他基本上不会有生命危险了,自然放下心来:“我以为你死掉了啊。心里一怒,忽然就……”

“……”

“……可是你居然没死……”

“因为我是右位心。”

“对嘛,所以我说……你说啥?”

“右位心,”楼厉凡又说一次,“我全部的脏器,都是反向生长的,心在右边,肝脏在左边,脾在右边。”

“也就是说……”

“没有伤到心脏,只是把肺戳穿了,不过因为瞬间高温的关系,伤口也暂时封闭,不会有问题。”

说完这些话,楼厉凡喘了口气,脸色比刚才难看了许多,霈林海知道不能再继续说下去,否则的话,楼厉凡很可能就这么死掉。

“别再说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他伸手扛起了楼厉凡的身体,楼厉凡很讨厌他这样,努力挣扎。于是他空出一只手,捏了一下楼厉凡那条断掉的腿骨,楼厉凡立刻安静了下来。

两人一起,向变态学院走去。

ps:

霈林海皱眉:“厉凡……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楼厉凡想一想:“好像真的……对了,应该是那个旅行包吧?不要了就算了。里面的东西扔了就扔了吧。”

“哦,好。”

可是他们忘记了,他们带旅行包来的目的─驱鬼。

至于他们要驱的那只罪魁祸首呢?其实就是那个,不小心被风裂成好几部分的倒楣鬼。

它本身没什么厉害的地方,只是能控制别的鬼为它做事。可是现在它被分裂成这个样子,也就是变成解鬼,以后恐怕什么也做不了了。

结论1:驱鬼成功。

结论2:特训……失败。因为霈林海还是没有学会使用灵感力。

第三章 和僵尸同住的人

“厉凡,上次的阴魂好像有好几百的样子。”

“是啊。”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你自己统计的时候,不是说了只有十几个吗?我就顺着你的话说了。”

“万一因为我估计错误,死掉怎么办?”

“既然是自作自受,应该不会变成冤魂,到灵异协会去投诉吧?”

“……”

“所以我告诉你了,一定要学灵感力。”

“……我真的没有灵感力。”

“你去死吧。”

楼厉凡和霈林海回到学校已经一个星期了,但是因为楼厉凡的伤情,还暂时不能上课,所以只能在房间里休养,校医会按时去宿舍给他治疗。

校医是一个也叫做拜特的少年,长得和宿舍管理员拜特有些相似。

一般的医生都会穿白色的外衣,可是他穿的却是黑色的外衣,据说因为那样比较帅,不过霈林海和楼厉凡不这么认为─再怎么说,那个十五岁模样的少年的长相,也只有“可爱”可以形容,跟“帅”是完全搭不上边的。

“哦,真是可惜啊,这么修长漂亮的腿,却肿得好像猪腿。”那天早上,霈林海把楼厉凡带回去向他求助的时候,他摇着头大加叹息,就好像在可惜自己的腿一样。

楼厉凡很不喜欢他的形容词,面无表情地向他比了一下中指。

校医倒也没生气,只是用了比较快、但是最痛的治疗方法─放血。

这不是普通的放血,而是将他错位的腿扳回去之后,用布条分五段,将肿胀的软组织用力扎紧,扎紧的部分会凹陷下去,没有被扎紧的地方会凸出来。

最后在凸出来的地方放数只低能的袖珍吸鬼,用毒牙将血吸出。

只要经历过一次的人必定会承认,那种痛简直不是人受的!且不说那绑布带时候的痛楚,只说那种吸鬼的毒牙。那可是有毒的东西!一旦被咬上,简直奇痛无比!

所以尽管这种方法很有效,吸鬼的牙齿也有相当的治疗作用,但是只要知道它是怎么回事的人,宁可全身的骨头都断掉,宁死也不会用它#葫以那天治疗时,被五只袖珍吸鬼的毒牙同时咬住的时候,楼厉凡岂止骂了霈林海三千代祖宗而已……

经过这种治疗,楼厉凡的伤只需要卧床两个星期,就可以活动如常。但是在这两个星期之中,他的那条伤腿绝对不能用力,更不能下地走路。

刚开始他还能耐着性子忍受,但是时间一长他就有点受不了了。

“我要出去。”霈林海刚刚回房,放下手中的讲义,就听楼厉凡这么说。

“你不能出去,”霈林海把今天刚记的笔记交给他,“你也知道的,这段时间你的脚绝对不能用力。”

楼厉凡双手抱在胸前,声音冷冷道:“不能用力不代表不能出去。”

“呃……”

“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让我出去。谁叫这是你惹的祸!”

“对不起。”

霈林海用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他们见面第一天所用的能力─空气垫。将一定范围内的空气密度随心所欲地改变,直到能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楼厉凡在前面坐着空气垫漂浮,霈林海跟在后面推。刚走到332房间,就见乐遂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看他们两个,微微惊讶了一下。

“hi!又跑来打麻将吗?”霈林海笑着跟他打招呼。

乐遂苦笑:“不是……是因为天舞,一个星期前他和公冶忽然晕倒了,后来他们醒来的时候,只说浑身没劲,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什么抽走了一样,直到现在还没恢复。”

“被什么抽走了?”楼厉凡重复了这么一句,斜睨了霈林海一眼,“真是奇怪啊,不会是遇见吸鬼了吧?”

霈林海被他看得脖子后面凉飕飕地,汗毛直竖。

“应该不是吧?”乐遂笑,“他们身上也没有伤痕,奇怪得很。”

霈林海干笑:“哈……哈哈哈哈……大约是感冒了吧……”

“他们也没有感冒的症状,而且是突然发生的……咦?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他这才发现楼厉凡飘浮的样子,“你的腿不是断了吗?还乱走?”

“只是出去转转,再闷下去我身上会长蘑菇。”楼厉凡答。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好,替我们向他们两个问好。”

“一定。”

出了宿舍楼,楼厉凡仰头看着,从郁郁葱葱的榕树树叶中,露出来的天空,嘴角扭出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你……还真的用了啊,霈林海。”

“……”霈林海觉得浑身不自在,并摸了摸脖子,好像那里有根刺在扎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开始还比较含蓄,没有放声笑出来,到后面就不受控制了。那种宏亮的大笑,把一个牵着黑狗式神、正准备进楼的倒楣学生,吓得连退三步,带着同样惊惶失措的狗转身逃走。

“干什么笑得那么夸张……”霈林海沮丧地道,“我知道那种方法很卑鄙,但是当时也没有办法,当时只想到那种方法,可以从外围破坏。”

楼厉凡笑得喘不上气来,半晌之后才缓过劲,擦着眼角对霈林海道:“你以为我在笑什么?我在笑你真的很厉害,从那么远的地方竟然也能吸到学院里来,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被害者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霈林海抱着脑袋呻吟:“你就别再说了。我以后死也不会再用了!万一被他们知道凶手是我……我……我……”

“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霈林海推着楼厉凡到了学校的中心花园,他本想将他放到枇杷树下,但是楼厉凡坚决不肯,霈林海拗不过,只能将他放到榕树下的长椅上。

他之所以要把楼厉凡放到枇杷树下,是因为枇杷有驱邪的作用,对身体也有好处,而榕树正相反,它会聚集从它生长开始就一直收集的阴气,对普通人很有害。

“你不懂,我的身体里有四分之一阴气的组成部分,”楼厉凡舒展了一下身体,说,“我外婆不是人,而是一个有千年道行的鬼,要是把我放到枇杷树下的话,我肯定会对它起反应,虽然不严重,但是会很难受。”

“四分之一的鬼族血统?”霈林海非常讶异,“太厉害了!千年女鬼!怎么你从来没说过?”

“我又不是有毛病,和谁都讲这种无聊的事情!”楼厉凡瞪他道。

“也是……”霈林海挠了挠后脑,“啊,对了,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帮你去买。”

“啊,我要绿茶。”

“好。”

看着霈林海跑远的背影,楼厉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张开双臂,打算大大地伸个懒腰,谁知手刚伸出去,就触到了一个温热的什么东西。

他吓了一跳,转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竟坐了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他被稍微吓到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有存在感的人,如果他没有碰巧碰到他的话,甚至没办法发现他的存在!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眉目精细好看,整个人的气质很是沉郁,静静地坐在那里时,根本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楼厉凡的问话,他似乎没有听到,因为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眼睛望着某一个方向,双手交握,口中念念有词。

楼厉凡本以为他在执行什么法术,但等他听明白那人口中到底在念什么的时候,他险些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要回去……不可以回去……必须回去……回去会死……不回不行……但是僵尸很恐怖……但是一定要回……不想回……要回……不回……”

“抱歉,抱歉,打断一下,”楼厉凡拍拍他的肩膀,那人转过头来,“虽然感觉很多管闲事,不过你在这里念叨,真的很烦。能告诉我你碰见什么难题吗?”

“关你什么事?”青年很倨傲地答。

楼厉凡努力抑制想一脚踢上去的念头,告诫自己还是伤员,断腿还没好,千万不能为了这么个混蛋而前功尽弃。

“不过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声音还是很倨傲,就好像和楼厉凡说话是一件多么给他面子的事情。

“我不想听。”楼厉凡的拳头开始蠢蠢欲动,他真的……真的很想用拳头吻上这家伙的鼻子,让他再这么招人嫌!

那人好像没听到,很骄傲地继续说:“其实是这样的……”

“厉凡!你要的绿茶!”霈林海远远地跑过来,将简易包装的绿茶递给楼厉凡:“没有你平时喜欢的那个牌子了,只有这种的,可以吧?”

楼厉凡很高兴他在这时候出现,接过绿茶道:“无所谓,反正都是一样的味道。对了,咱们换个地方,这里不清静。”

霈林海不明白他的意思:“啊?不清静?”

青年听到了他的话,很愤怒地叫:“不清静!你在说什么!不是你追着我要问我的事情吗!为什么现在又出尔反尔!”

他的声音让霈林海吓了一跳:“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都没发现!”

楼厉凡面露不悦之色:“你没发现……我还没发现呢!等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这了。”

那青年不平地插话:“我一直都在这里!是你们到这里的之候,一眼也没往我这儿看!”

霈林海和楼厉凡沉默。因为他们是真的没发现,这里居然还有别人。

“我就是不明白,”青年絮絮叨叨地说道,“我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每次都没人发现我!为什么都要到我说话了才发现!不要以为装出一副刚刚发现的样子,我就会上当!都是虚伪的家伙!真诚的人一个都没有!”

如果他没有惹楼厉凡的话,他大概会很有耐心地问问他,然后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很不幸他把他惹毛了,他根本不想理会他那么多。“霈林海,我们走。”

霈林海刚刚做出气垫,青年却猛地抱住正欲飘浮起来的楼厉凡腰部:“喂!不可以走啊!我的话还没说完!

“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发现我的存在了!那个家伙又一点也不照顾我的心情!养那些什么东西!我要神经衰弱了!我要死了!我不想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你不要拦我!我不活了!我去死……”

青年的力气惊人地大,楼厉凡被他勒得险些背过气去。他用力地敲那家伙,恨不能在他迟钝的脑袋上下个封印:“混蛋!你去死和我有什么关系!要死就去死!没人拦你!快放开!再不放开我杀了你!霈林海!你还不快来帮忙!我连你一块儿杀!”

霈林海愣了一下,随即蹲在一边笑得喘不过气。

“霈林海!”

“没……没关系#蝴就是这个样子,哈哈哈哈……”霈林海继续笑,“我想起来了,他是易经专科二年级的东明饕餮。你刚才被他得罪了对不对?其实他人很好,就是有时候不太注意别人的心情而已。”

“而已!”楼厉凡快气晕过去了,“你少给我说风凉话!快给我把他从我身上弄走!”

“我?我没用,他很固执,只有一个人治得了他。”

“饕餮?原来你在这儿啊?”

一个很柔和的男人声音,但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东明饕餮的身体立刻僵硬。他慢慢地回头,看见身后出现的人,以及那个人身后的人,手一松─昏倒在地。

在这里要声明一下,他身后出现的那个人没什么可怕的地方,只是人高大了一点,长相稍微普通了点,基本还算不难看〈楼厉凡的眼光〉,可惜身后站着几个面色青青的僵尸,直直瞪着前方的那种样子,连楼厉凡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发凉。

“饕餮给各位添麻烦了吗?真抱歉!”那人很有礼地拱手致意,“我是东崇,你们好!”

“我是楼厉凡。”

“我是霈林海。”

楼厉凡微微点了一下头,霈林海学着东崇的样子也拱了一下手。

“他倒没有给我们添‘太大’的麻烦,”楼厉凡看了一眼昏死在地上的人,“不过,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他刚才在念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东崇不明所以:“他念的话的意思?什么话?”

“僵尸很恐怖,不能回去,必须回去什么的。”

“啊,是那个啊,”东崇温和地笑起来,“是因为他很怕僵尸啊。”

头一回听说在灵异学校上学的人也会怕僵尸的!

东崇把东明饕餮安置在长椅上,说道:“其实他是赶尸家族的人,不过因为出了一些事情,使他从此怕僵尸怕得要死。

“我是他的室友,可能力却是是驱使僵尸。他经常一不小心就会被我的僵尸吓到,然后就会马上出走,他这个样子让我很头疼。”

楼厉凡看看那些僵尸的额头,发现上面没有封印,也没有被封印过的迹象,便问道:“你难道从来都不封樱狐们吗?”

东崇很奇怪地反问:“为什么要封印?”

“你不是说经常会吓到他?”

“可若是封印的话僵尸们会不舒服。”

他没话讲了。

“而且房间里只要放僵尸他就会害怕,上次在下把僵尸放到浴室里,都把他吓到了。”

一般人的话,是绝对不会把僵尸放到浴室里去的吧。

“今天将它们藏到壁橱里,想不到还是把他吓得离家出走。”

可以想像,一个超怕僵尸的人打开壁橱,却发现里面有好几只僵尸,是必然会崩溃的吧。

“平时他甚少与人说话,可是今日却与二位相谈甚欢,在下很高兴。”

“声明一下,”楼厉凡不高兴地插嘴道,“我可没有和他相谈甚欢,只是他硬拖住我,要我听他的痛苦。害得我想走也走不了。”

“这也是很少见的情况,”东崇微笑道,“由于体质的关系,他很容易被人忽略,也很容易忽略别人,所以很少与人交往,大多数都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念念有词。连在下也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像你说的追着某人要表白这种事,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

“第一,那不是表白,”楼厉凡道。“第二,我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高兴。霈林海,走了。”

霈林海伸手欲做气垫,东崇拦祝蝴:“对不起,能再等一下吗?”

霈林海收手,楼厉凡不耐烦,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问:“你还有什么事?”

“你们两个,是今年有名的情侣间的住客吧?”

楼厉凡的脸色由白转青,转头对霈林海道:“你有飞刀没有?”

霈林海陪笑:“厉凡,不行……”

东崇毫不在意地笑:“我没有恶意的,只是要确认两位的身份。如果你们真的是那两位住客的话,那就好办了,两位,能帮我个忙吗?”

楼厉凡根本不想理他,霈林海不忍心看那人尴尬,应道:“好。”

东崇道:“楼厉凡,出生于灵异世家,灵异经验极高;霈林海,出生于普通人家,灵异经验不高,然灵力值深不可测。”

虽然都是实话,但是听起来就是有种很舒服的感觉,楼厉凡的脸色不那么难看了。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二位可以帮忙解决一下饕餮的问题,让他别再害怕僵尸。”

“……他家人都没办法,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不,”东崇道,“他家人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想了很多办法,都不奏效。”

那不跟没办法一样吗?

“而且他家人在古代的时候以赶尸为主,到了现代几乎已无用武之地,正逐渐没落中,所以想的办法肯定有限。如果是灵异世家的楼厉凡出马,定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对不对?”

这一番话把楼厉凡给吹得有些头晕,心中无比受用,毫不考虑地道:“没错!就是这样!那些人当然不能……咳咳……当然比我家差了不少,就算我不行,还有我家的三个魔女,肯定可以。”

“那就先谢过二位了!”东崇又拱了拱手,霈林海习惯性地,学着他的样子还礼。

他弯身捞起东明饕餮的胳膊,将他拖起来扛到肩上,对楼厉凡他们道:“等他醒来之后,在下会让他登门拜访的。”

“不用客气。”霈林海应道。

等他带着一人及僵尸走远后,楼厉凡对霈林海道:“你觉不觉得,他的气息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楼厉凡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都不长眼睛的吗!那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霈林海委屈已极:“我……我就是没有发现,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吧!”

楼厉凡气得真不想再说什么,但那件事却又不得不说,只得按下一肚子火,对他道:“虽然他已经极力掩藏了,但还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咦?不是很平常的气息吗?”霈林海还是不明白。

楼厉凡那条健康的脚,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一击之下,喀然作响。霈林海抱着腿跳了好一会儿。

楼厉凡继续说道:“为了确认这一点,我有意发出灵感力探查,返回来的结果很奇怪─他的性质和普通人不同,虽然乍看之下差不多,但要是比较起来的话,他不是很像‘人’,最多一半是‘类似’人的东西,而另外一半就搞不清楚了。要说起来,其实和我姥姥有点像。”

霈林海脱口而出:“那个千年女鬼?”

“再胡说我把你的腿也打断。”楼厉凡冷冷地说。

霈林海萎靡:“对不起。”

“反正这个学校里什么东西都可能出现,虽然他不一定会对我们不利,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自己小心一点吧。”

“知道了。”

那场糟糕的见面之后,平平稳稳地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楼厉凡的腿已经好了,完全看不出曾经受过伤的样子。那天的事情,只能算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

到了第二天,他和霈林海两个人,就把这件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可是他们忘了不代表别人也忘了,终于在太平日子,过到了异常清闲的地步时,事情来了。

那天晚上霈林海和楼厉凡刚从夜晚班实习完回来,抽带班老师时,他们两个很不幸凑巧地抽到了那个变态校长,想当然,两人整整一个晚上,都被操练得够呛,一回到房间里就累得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可是上天终究不喜欢看他们清闲的样子,当他们刚挣扎着洗完澡,打算好好睡一觉的时候,门忽然被人砸响了,而且是那种震天的响。

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

“楼厉凡!霈林海!救命啊!救我啊!帮忙啊!拜托啊!”

楼厉凡实在没有力气,但是他看了一眼霈林海,那家伙比他还糟糕,基本上就是半死不活了。也难怪,他半途被变态校长找借口打入了空间裂缝里,据说里面有很多喜欢开玩笑的小魔怪。想当然尔,他必然被欺负得很惨。

楼厉凡只得有气无力地伸出右手,用几乎快没有的声音,小小地叫:“御嘉……频迦……随便出来一个……”

一个短头发、精神十足的小女孩,从他的手心中带着一条白线跳出来,只有楼厉凡拇指长的小小身体,在他的手心里跳舞:“耶!好久不见!厉凡!你真帅!你真英俊!怎么会忽然良心发现要把人家放出来的?”

楼厉凡快没力了:“我不是要放你们出来。”

小女孩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尖叫一声:“呀!厉凡!你怎么今天给人家的身体这么小!人家不要啦!这么小让人怎么玩嘛!”

“御嘉……我只是想让你帮忙开门……”早知道自己去了,楼厉凡心想,“我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给你再造身体。”

再加上宿舍区有特殊结界,妨碍呼唤式神,现在的他,勉强能呼唤出来的,只有这么小的御嘉。

“你真的很不舒服吗?”小女孩跳到他的枕头上,贴着他的鼻尖盯他的眼睛:“要是想要人家帮忙的话就直接说嘛,一定要说一句拜托哦,要是不说拜托的话,人家会生气哦,以后再也不帮你了哦,绝对不是骗你的哦,说拜托嘛,厉凡,说嘛说嘛!”

“……求你……拜托……”当初他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会让这两个聒噪的小丫头,当他的式神。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小女孩快快乐乐地抱着床柱,滑下地面,细小的身体,身后拖着与楼厉凡掌心相连的白线,努力地往门口跑,两条小短腿在短裙下一晃一晃,大大的脑袋,就好像随时会让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不过跑到门口的时候,问题来了。楼厉凡给她制造的身体太过细小,就算再叠加十个她也构不到高高的门把手。

她在门下面转了几个圈,回头看着楼厉凡,占了整个脑袋三分之一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厉凡……都怪你啦!人家连门也开不到……这么点力量又不能飞……给人家一个正常的身体嘛……”

楼厉凡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别人弄个式神就可以乐得轻松,可是他不行,每每最倒楣劳累的,就只有他这个主人。

他拚尽了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将剩下的灵力全部注入了白线。白线倏地变粗,御嘉的身体剧烈地膨胀起来。

“我给你再造身体……但是我的灵力到了尽头了,接下来……拜托你了……”楼厉凡昏睡了过去。

忙于变身的御嘉,没有发现他的状况,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怎样利用楼厉凡的能力,而让自己的容貌、身材,和身上的饰物,变得好看上面。

她小小的身体刚开始好像吹气球一样,膨胀成一个圆圆的形状,看不出原形。到了一定的程度,她开始从口中呼气,白色的雾气从她的口中飘出来,又被身体的各个部位吸收回去,逐渐幻化出了优美的窄肩、丰胸、细腰和美腿。

从身体的各个部分又化分出来一些灵力,让她穿上了一身可爱的衣裙。她用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圈变成了镜子,她很自恋地前后左右照,直到满意为止。

而在这期间,那恐怖又可怜的敲门声,一直就没有停过。

最后梳理了一下鬓边的发丝,御嘉优雅地打开了门:“谁呀……”

没等她将自己的美丽完全展示出来,外面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就猛地冲了进来抱祝糊,脸几乎完全埋到了她的胸部里:“楼厉凡啊!霈林海啊!帮忙啊!救救我啊!哇!”

这种明显吃豆腐的行为,让御嘉想装得优雅的努力付诸东流,她狠狠揪起那家伙的耳朵,也不看他的模样,就先刮了三十个巴掌,然后用她幻化出来的高跟皮鞋,一脚踹他出门去。

这还不解恨,她又脱了鞋追上去,一顿劈头盖脸的毒打,边打边骂:“打死你个流氓!打死你个登徒子!打死你个强盗!打死你个小偷!打死你个品行不端!打死你个遗臭万年!居然敢吃我的豆腐!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

直到那家伙抱着脑袋哀叫:“救命救命!再也不敢了,求好汉饶命!”她才住手。

“活该!”她呸了一声,一抬头,发现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学生,她右手叉腰做了个茶壶状,“看!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打人吗!少见多怪!再看!再看连你们一起打!”

那些学生吓得一哄而散。

可是在那之中,有一个人没走。那人面色青青,衣袍飘逸,眼神直瞪瞪在那看着她。

“还看!僵尸了不起啊!我还是式神呢!”她又跺了一脚躺在地上鼻青脸肿、气息奄奄的人,“喂!你找我家主人有事没?有事就说没事就滚!我很忙!”

“我当然……有事……”说完这一句,那人─东明饕餮─也昏了过去。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只是抱了一个式神而已,为什么就得到这么大的反应。那天他也有抱楼厉凡啊,为什么他都不生气的?

他忘了一件事,楼厉凡是男的,而御嘉……就算是式神也是女的。而且那天楼厉凡不是不生气,而是气得不知道该怎么生气好了。

御嘉只得拖着那家伙的脚,把他拖进房间里,随便丢到角落里,回身准备关门……

“呀!你干什么!”

当然,“干什么”的不是东明饕餮,而是其他人。

“不许进来!我说你不许进来!小心我告你私闯民宅!瞪什么瞪!僵尸不会闭眼睛,了不起啊!”

僵尸先生,如果有可以控制的表情肌肉的话,此时肯定已经抽搐起来了。不过很可惜,它没有。

它慢慢地举起僵硬的手臂,僵直的手指上插着一张纸条。

御嘉接过纸条,念出上面的字。

霈林海、楼厉凡如晤:一周前曾约定,你们要帮饕餮克服恐惧僵尸之事,如今怕是要提早进行。今夜演战实习,他被敌方所控之三名僵尸围堵,我情急之下,令我手下两名僵尸护持。

然等我抽得空探望时,他正被一名僵尸背在背上突围,人已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如此下去,敌方自会知晓他的弱点,明年一月的实力演战考试,必不能过关。

所以求请二位,务必于这期间想出办法,东崇千恩万谢!

底下有一行小字:又及:他现在应当到了二位府上叨扰,请暂时收留他,谢谢!

“这什么玩意!”御嘉愤怒地叫,“把烂摊子丢这里就不管了?怕僵尸?怕僵尸不要到变态学院来上学啊!敢来就不要怕吗!”

那僵尸敢情是专程送信的,见她读了信,用僵直的脖子一点头,转身一跳一跳地走了。

“喂!把他丢在这里没人管吗!我可是会把他卖掉的!那个僵尸!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回去给你主人讲!我绝对绝对会把这小子卖掉!而且不会卖到牛郎店里!我要把他卖到屠宰场!屠宰场!听见没有!”

僵尸连头也没回,消失在门口。

“可恶!”御嘉怒火冲天,用力踢踢脚下昏死的人,“居然这么不负责!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人!自己的麻烦自己不收拾,推到我家厉凡身上来!可恶可恶可恶!”

她又踢了那个可怜人两脚作为泄愤。

不过要是转念一想的话,“让某人不再害怕僵尸”这种小事,不要说楼厉凡,就算是她也能做到啊!这种简单得和一加一等于一一样的事情,又有何难处!

“呵呵……呵呵呵呵……没错啊!就是这样!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会没想到的!呵呵呵呵呵─”正笑着,她忽然低头看自己的脚面,一声尖叫“呀!我的尾巴哪里去了!”

躺在地上的东明饕餮,浑身上下竖起了代表不祥预感的寒毛。

第四章 幻狐式神

御嘉为之尖叫的“尾巴”,当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尾巴,她又不是兽制式神。她指的是从刚才起就一直拖在她身后、和楼厉凡相连接的那条白线。

那条白线从楼厉凡身上,吸取能力发送到她身上,这是他们之间传输力量的方式,这样她才不致于力量枯竭而死。不过它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束缚的感觉,因为它只是一个能量带,不会发挥绊马索的能力。且在需要的时候还可以隐去它。

可是现在白线没有了!而且绝对绝对可以确定不是楼厉凡把它隐去了,因为他和霈林海都在打着山响的呼噜熟睡,没有那个精力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御嘉蹲在地上画圈圈:“怎么办……万一能量枯竭怎么办……要是在厉凡醒来之前,能量就用完了怎么办……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式神的宿所,因式神的种类不同而分很多种,一种式神是宿于主人的影子中,一种宿于主人的体内,一种宿于主人的意识里,还有一种比较特殊,可以在现实生活中,和人一样生活。御嘉和频迦是第三种,宿于主人意识之中的式神。

一般像她们这样住在宿主的意识中的式神,在主人昏倒的时候,自然会被拉回主人的深层意识里,可是今天,由于御嘉拚命地要求,把自己的身体变大,楼厉凡把自己的全部力量,都送到了她的体内,而再没有力量去接续他们之间的连接,才导至“脐带”断裂。

如果楼厉凡这时意识清醒还好说,可以由御嘉这边发出接续线,然后由他反向接收。可是他昏睡过去了,这让御嘉想接续都接续不回来。就好像一组局域网,主机可以轻易访问分机,但是分机需要得到允许,或者用一些特殊方法,才能访问到主机一样。

“呀……要是在那之前他不醒来的话,我会死的呀……”会变成鬼尸呀,很丑呀!不过,她转念一想,楼厉凡这次给她的最后力量,没有把握好,似乎给了她不少。她仔细算了算,嘿嘿奸笑起来。

“嘿嘿嘿嘿……原来如此!原来他给我的力量这次足以让我玩到日出啊!哈哈哈哈!老天啊!您真是厚待我啊!!”

她作虔诚状跪在地上,好好感谢了一下上帝和如来佛祖,跳起来拉着还昏倒在地的东明饕餮的脚,倒拖了出去。

“有我御嘉出马,效果自然与众不同!……好重。呵呵呵呵!我包你过了今晚绝对不会再害怕僵尸!就算抱着僵尸睡觉也可以!哈哈哈哈……重死了。”张狂的笑声一路而去。

她丝毫也没有想过,就算是一个绝对不害怕僵尸的人,基本上也不会抱着僵尸睡觉的。啊,更正,应该是任何人都绝对不会抱着那种低级僵尸睡觉的。

御嘉拖着饕餮的脚,一直拖到宿舍楼外的草坪上,也不管他脑袋后面有没有被拖出血包,随手往那里一丢,就找了一根树枝儿,准备在地上画咒符。

哪知她刚刚将树枝插入土中,就听得一声恐怖的呻吟:“痛啊!”

“我的妈呀!”御嘉尖叫一声,拚命后退,“呀呀呀呀!是谁#涵!出来!”

“我还……想问你呢……嗯啊……”一个打扮得非常妖艳的女人,慢慢地在地面上显出形来,一只手捂着肩膀,肩膀上插着那根树枝,“好痛……痛死了……”拔掉那根树枝,她走到御嘉面前,上下看了两眼。

“不是帅哥,罚款一千元!拿钱来!”

御嘉看得出她一定也是某人的式神,而且道行比她高出的不是一点半点,所以本来她打算小小声道个歉就完了,想不到……一千元!

“你抢劫啊!我凭什么给你这么多钱!”先不说她本人有钱没钱,上下五千年,不管是何朝代,都是钱最重要。要是一个陌生人忽然莫名其妙,问你要这么一笔银子,你也会跟他急。

这是本能。

女人的手指了一下遥远的地方,要是普通人的话,只能看见那里有个牌子的轮廓,御嘉总算比较强一点,勉强看清了牌子上面的字:“擅自毁坏草坪花木者,杀!

女巫班全体教职员工“

妖艳的女人撩了一下长长的头发,媚眼一翻,作出了一副风情无限的样子,一个路过的学生,霎时间被她眼中的十万伏特电压,电得撞到了树上。

“入学的时候,帕乌丽娜就应该给你们的主人讲过了吧?这学院之中所有的物品摆设,和植物都是有用途的,只要破坏其中任何部分,就很有可能导致学院内结界的崩溃,到时候女巫班的老师,肯定会抓罪魁祸首去当人柱。”

御嘉不知道,那时候她在睡觉,因为她觉得开学典礼跟她没有关系。

“不过呢……”女人呵呵呵呵地娇笑了几声,“因为你的破坏不太严重,所以只是罚款一千元,这样满意了吗?拿钱来!”

御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她和这个女人的道行不在一个层次上,想打赢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要是逃走呢?……大概不用两步就会被抓回来。那么,只有用第三种方法了!

她用眼睛狠狠地盯着那个女人,那眼神中含有极其阴险、狠毒、恐怖的种种因子,就算是阎王爷见了,没准也会退一两步。那女人不是阎王爷,当然更不如了。她退了三步。

“你……你想袭击工作人员?”

御嘉向前了两步,忽然之间,眼神变得柔情似水,声音也绵软了下来:“姐姐!”

那种甜腻腻的声音,比起糖精来还甜了数倍,那女式神再次倒退:“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御嘉紧追几步,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眼神迷离:“姐姐,你好美,你好漂亮……”

“你住手!放开我!”好恐怖!这女孩不会是有那种倾向吧!那女式神打了个寒颤。

“姐姐……”

“你再过来我就叫调戏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呀呀呀呀呀─救命啊!调戏啊!有式神调戏式神啊!”

御嘉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样的误解,不过这正是她需要的。她的眼神更加迷离:“姐姐!我好崇拜你!我好爱你!我好……你可不可以帮我?”

“什么都行!你放开我啊!”那个女孩已经紧紧地抱住了她,那种和女人接触的感觉,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我不喜欢女人!”

“我不是女人。”

“女式神我也不喜欢!救命啊!”

“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女式神我也不喜欢!”

“不对,是前面的。”

“我不喜欢女人!”

“不对!还要再前面……”御嘉对着女式神的纤腰盈盈一抱。

“你不要乱摸呀呀呀呀!什么都行啊!只要你放开我!来人啊!救命啊!被女人摸晚上会作噩梦啊。”

御嘉忽然松了手,一只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兰花指的姿势,摆出一副八婆的样子,高声奸笑起来:“哦呵呵呵呵!是你说的哦!什么都行!只要我放开你!”

“啊耶?”焦头烂额的女式神愣愣地看着她。

御嘉继续奸笑,都快要把她自己笑死了:“式神啊!式神可是受言字契约的束缚啊!这位姐姐!你可不能反悔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言字契约:在此契约发生效力的范围〈时间、空间、人物〉内,所有说出口的保证,都将成为言字契约,不得更改,否则就会由契约之鬼来执行违背契约的惩罚。

就算有200hix的能力,人或式神、或鬼或其他,都不能违背言字契约的效力,因为不管有多大的力量,在面对契约之鬼时,力量都会被契约夺走,变成一个毫无能力的普通人。

女式神的脸上变成了染坊,在半分钟之内变化了一百多种颜色,刚才妖艳美丽的自信也没了,连一句流利的话都说不完全:“你……你……你……你……”

御嘉一拍她肩膀:“好啦,我知道我很漂亮,不过你也不用因为忽然发现到这一点,而惊讶到这种地步嘛!对了,”她对她微笑了一下,“我叫御嘉,是333房间楼厉凡的式神。你叫什么名字?主人是谁?”

女式神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但是还是老实地答道:“我叫瞿湄,主人是……帕乌丽娜。”

这次换到御嘉的脸变得青白了:“你是……副校长的……”

两个人同时蹲了下去。

“为什么我作为堂堂副校长的式神也会被一个小丫头捉住……”

“为什么我会招惹到这个学校最可怕的人……”

学校有一位正校长和两位副校长,其中一位是雪风,据说半年前,因为某件重要的事,而不得不暂时离开学校,另一位就是帕乌丽娜。

虽然那个叫拜特的变态校长名义上是正的,但根本什么事情都不管,除了惹是生非,就是给学生和教员找麻烦。学校里说话算话的,原先是雪风和帕乌丽娜两个,但现在就剩她一个。

“其实我不想你帮忙做什么,别罚款就好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得一直跟着你?”

“啊?”

“不为你做事情,言字契约就把我束缚在你身边啦!你难道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瞿湄心想说不知道就吃了你!

“对不起。”

两个人都没力气生气了。

“啊!对了!”御嘉终于想起了,从刚才开始就被她遗忘在了一边的饕餮,她跳起来跑到他身边,发现他正悠悠醒转。

“这里是……”

她一脚踩上他脑袋,这个可怜人又昏了过去。

“这个是?”瞿湄大汗淋漓,“东明饕餮跟你有仇?”

御嘉回头看她:“咦?你认识他?”

瞿湄很无奈:“这学院里什么人我都认识,你那个脾气暴躁、面无表情的主人,我也知道……”

御嘉打断她:“知道了就好!那你该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吧?来来来!帮我忙!”

瞿湄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因为今天晚上二年级的演战课上,六个系十个班之中,只有一个,连手指还没被碰到,就口吐白沫昏倒的,那就是他。

而且昏倒以后还说梦话,什么“哈哈哈霈林海、楼厉凡,太谢谢你们了,我再也不怕僵尸了”什么什么的,带班的教员和学生们,回来说起时,都快笑死了。

而现在他和楼厉凡的式神一起出现,那么绝对只有一种可能。

“……你打算怎么帮他克服?”

“哈哈哈哈!我当然有办法!”御嘉自信满满,“来!帮我画个咒符阵!”

“你要哪种的?”

“幻觉咒符阵!”御嘉在地上很快地画出一个大大的圆形,一抬头,发现瞿湄还在袖手旁观,“你干嘛?为什么不帮我?”

瞿湄抱着手臂,媚眼一翻:“如果只是要做幻觉的话,根本不需要咒符阵啊,我就可以做。”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御嘉慢慢站起来,手中的树枝掉到了地上,“你说……什么?”

“我就可以做,”

“式神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

“当然有啊,”瞿湄笑靥如花,“因为我生前是百年得道的狐仙。”

“狐仙!”御嘉尖叫,“狐狸精!”

前一句让瞿湄笑开了花,后一句让她恨不得撕烂御嘉的嘴巴。

狐仙,狐狸修成得道的妖怪。但是任何活物都不可能做成式神,所以既然她是式神,就说明她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是魂魄的状态。

“可是你既然是狐仙,为什么会沦落到当别人的式神?而且还是看花园的?”

瞿湄的脸色很难看:“我不是‘沦落’到当别人的式神!只是因为五百年一次的天劫,没能躲过去,而不小心死掉,自己又不甘心,碰巧帕乌丽娜正在物色式神,碰到了化为幽魂的我,才把我收下了。

“还有,我不是‘看花园’的!学校内的结界,由各个教员的式神轮番守护,碰巧今晚我当值而已!”

“知道了知道了,”御嘉敷衍地答了一句,她对别人的身世不感兴趣,“你既然会做幻觉阵就再好不过了!狐仙姐姐!请!”

瞿湄不喜欢她的态度,但是现在为了解除言字契约,只有为她做事才行。她怒气冲冲地走到那个可怜人身边,手一挥,大片的迷雾飘散了开来。

这是狐仙专用的“狐媚香”,有致幻的作用,受害者能力越高,致幻作用就越重。

这本是逃脱那些专猎妖怪的方士,所练出来的能力,后来就渐渐用到其他的方面去了。比如现在。

东明饕餮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栋阴森森的、好像鬼屋一样的建筑,所有的墙壁和门窗上,都贴着黄色的符纸,门口和院外四角,伫立着青面獠牙金刚武士的塑像,建筑内黑洞洞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向外窥探着,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

门很厚,不用看他也知道,门后有五十种以上的精密机关,要是不按照一定的方法去开的话,机关就会发动,把来访者刺成刺猬。

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他们太出名,让很多中级僵尸都对他们非常忌惮,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寻衅滋事。

这里是……我的家!

东明饕餮吞了一口口水。他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明明已经发过誓了,要是没有学到不害怕僵尸的方法,他就一辈子都不回家。这不是和谁赌气,而是实在无法忍受那种整天与尸体为伍的日子……

赶尸家族,顾名思义,就是以赶尸为生的家族。在古代,若是有人死在了异乡,家人没有钱一路吹打送尸体回家,或者有钱,但认为带着尸体是很晦气的,在路上连店也住不上,就会雇请赶尸人帮忙,带着尸体走回去。

所谓的赶尸,就是给尸体下一道符咒,让它变成自己能驱使的东西,然后赶尸人一路摇着铃铛在前面走,尸体就在后面跳跃跟行。

少的时候一般赶一两具,若是多了,有时可以同时赶十几具、几十具尸体,在瘟疫或是战乱时,甚至有同时赶几百具尸体的记录。当然,这需要一定程度以上的能力。

但赶尸有个问题,就是尸体有可能在赶尸途中,变成僵尸。到那个时候,对赶尸的人来说就很麻烦了。

僵尸,人死去以后剩下的尸体,因为某种原因而被激活活化〈或者不死也可以,身体因为某种契机,直接跳过死亡阶段而活化;比如被僵尸咬中,导致灵体直接脱离,进而化为僵尸〉,所变成的类精怪生物。它们不能算精怪,但是也不能算人,更不能算仙。

僵尸可分为几级。

低级是我们很多见的那种,没有意识,只知道吃人,不受约束,不害怕任何东西─除了太阳。它们是僵尸之中最低等的。

中级是稍微高等一点的,有部分的意识,但是智商不够高,只是听从主人的命令行事。东崇的僵尸就是如此。太阳对它们来说,已经不能算是致命的东西,只是不太喜欢而已。

还有一类就是高级级别的僵尸,有自己的意识,有自己的想法,能够思考,不愿意被人驱使,和人类没有太大的分别,唯一的不同在于它们没有灵体,只是僵尸。

这一类僵尸一般都有不低的灵力,可以和70hix以上甚至90hix以上的灵能师抗衡。如果喜欢的话,它们甚至可以每天去晒日光浴……

最后一类,就是僵尸中的老大,僵尸之王─旱魃。

它们对于僵尸们来说,就如同式神鬼王对式神来说一样,是最神圣、最恐怖的存在,甚至据说它们只要伸一伸手指,就能打倒一个高级僵尸。

这种事情是真是假暂时不用探讨它,不过旱魃的能力之高,就算是历代有名的僵尸降伏师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摇头认输。

到了现代,因为赶尸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很必了,赶尸家族的人,也慢慢地开始去找其他相关的事情做,东明饕餮的家人,就找到了最接近的行业─抓取僵尸,并且打算世世代代延续下去,同时打算决不丢掉赶尸的秘笈,说不定百千年以后又有用了呢?

东明饕餮就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是不害怕僵尸的,但是似乎在某天晚上,父母和爷爷奶奶都出去工作了,只剩下他和兄弟姐妹在家留守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很重要、很可怕的事情,然后从此他就变得对僵尸怕得要死。

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要问他,他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上的某个凹陷中,很有技巧地在上下左右四个方向顺次按下,轻车熟路地推开重重机关门。门后,古老的齿轮吱嘎地响着,好像什么东西在呻吟。

门打开了一个仅供一个人过的缝隙,他正准备斜身进去,忽然里面一道亮光一闪,一道清澈的童音在耳边炸响:“大胆僵尸!看我铁掀!砍!”

“当”地一声,东明饕餮眼前一片金星乱冒,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如果他能这么昏过去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没有,那清澈的童音,带着恶狠狠的情绪,似乎指挥了好几根小凶器,在他身上一阵猛砸乱砍。虽没把他砍死,却弄得他疼痛不已。

他忍痛抱着头爬起来,踉跄着步伐,躬着腰,慌慌张张往里面逃。

那童音又从后面追了上来:“不能让僵尸进我们家!大家上呀─”

声音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又觉得很陌生,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印象。他脚下停滞了一下,那些铁掀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追了上来,又是一顿毒打。

“你们这些小孩怎么回事!我不是僵尸!我是人!僵尸和人都分不出来吗!啊呀!还打!再打就死了!”

那些凶器的攻击停了下来,一个娇嫩的小女孩声音响起:“哥哥……好像真的是人呐。”

先前那个童音完全安静了,连呼吸声也听得清清楚楚的黑暗里,忽然啪一声,亮起了刺目的灯光,东明饕餮被那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忙用手挡住。

“呃,真是人。”

“真的是人呢。”

“弄错了,呀呀呀。”

“爸爸回来又要骂人了。”

“哥哥你完蛋了。”

好不容易适应了灯光,东明饕餮放下了手。没错,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家中的大厅,门上那些大得可怕的机关,还是安在熟悉的方位上,坐北朝南的位置上,一溜儿挂着张天师和钟馗等捉鬼仙家的画像,前方摆放着供品,其他的地方……还是一如往常地,杂乱放着他跟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三个妹妹、一个弟弟的各种玩具,和家人赶尸与驱除僵尸的道具。

他的身边围着七个小孩,他从他们脸上一一看过去,终于落到了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上。

那是他自己,东明饕餮,刚刚七岁的东明饕餮。

他一直盯着那个小东明饕餮瞧,终于把那小子瞧得沉不住气了,高声说道:“叔叔!你到我们家来干什么?有事吗?找我们爸爸妈妈?还是爷爷奶奶?他们都不在家!家里就我们几个!你回去吧。”

他的话尾被他刚八岁的大哥大姐,那对双胞胎,给捂住了:“笨蛋!爸爸妈妈说了!要是他们都不在家,有外人的时候不能说他们不在!”

……真是愈描愈黑啊!

东明饕餮不禁疑惑,自己和哥姐当时笨得这个样子,父母和爷爷奶奶晚上又经常不在家,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靠那扇老旧到只要拥有85hix

的能力就能轻松打开的破门?

“我是,呃,嗯,你们爸爸妈妈的朋友,他们今天晚上拜托我来陪你们的。”东明饕餮笑得很灿烂也很自然,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撒谎。

“骗人!”那个五岁的小男孩,应该是他们之中年龄最小的了,用他嫩嫩的声音大声反驳,“爸爸妈妈说了!只要说是他们派来的人都是骗子!”

“对!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派过别人来!”

东明饕餮有些头痛,但他还是微笑着,说:“以前是以前,但是今天晚上不一样,他们要对付很重要的敌人,必须有人在这里保护你们才行。”

奇怪?这不是他刚才想出来的借口!

孩子们脸上的怀疑变得稍微轻了一点:“真的?”

“真的,”东明饕餮笑着举起右手,“我发誓!”他的手僵硬在了半空。

这不是他要说的话!这不是他要说的话#蝴没有想这么说!而且他“东明饕餮”不会对小孩子那么温和,就算那孩子是他自己也一样,他不可能对他们这样笑,也不会这样哄他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从他莫名其妙醒来,发现自己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开始,就有了很奇怪的感觉,似乎他根本不需要费脑子想,自己该怎么做,在脑中随时都会有人在点醒他,告诉他接下来该说什么,接下来该做什么。

可是因为那种命令,和他本身的命令有些许的重合,所以他刚开始没有特别明显的感觉,可是刚才自己的说话和动作,却让他不能不心惊。

他已经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了,他是谁?他来做什么?他真的是不含恶意而来的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

小孩们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觉得他过了他们的关,可以确定不是敌人了。他们都放下了手中的铁掀、棍棒之类的东西,拉着东明饕餮的手笑。

“真好!家里有大人就一点也不可怕了。”

“我更喜欢爸爸妈妈在家……”

“没出息!爸爸妈妈要工作!我们长大了!要自己看家!”

“爷爷奶奶也行……”

“你怎么也这么没出息!太丢脸了!”

“哥哥骂我!哇!”

六岁的三胞胎之一开始哭,跟着另外两个也哭起来,五岁的小男孩后发制人,声音比她们三个的还要响亮。

“哇!姐姐哭了!哇!”

吵死了……东明饕餮捂住耳朵,真想逃走算了。

但他现在只能待在这里,除了捂耳朵的动作之外,其他任何动作,都不是他自己所能控制的。可是连这个动作,他也没能持续下去,刚捂了两分钟,手就自动放了下来,抱住身边最近的三胞胎之二,开始哄小孩。

小孩们很快就不哭了,然后他开始跟他们玩游戏,和他们玩剪刀石头布,谁输了就刮谁的鼻子。他觉得指使他做这些动作的人“似乎”“应该”不是坏人,否则不会有这么好的耐心,能陪着这世界上最难缠的生物,小孩,玩游戏。

可是他做的一些动作让他很担心,比如在玩一会儿游戏之后他推说累了,就会到窗口的监视器去窥探外面的情况,每每看到毫无异常就会折回来,继续和他们玩。

可是要是看到稍微有些异常的状况,他就会很紧张,尽管心跳明显没有加速,可是他就是知道自己在紧张。

墙上的老式钟表走到了十二点的位置,开始发出悠扬的报时钟声:当!当!当!当!

他猛然站了起来,就是这个时候!就是这个时候!要发生什么了!绝对的!当初也是!就是这十二下的钟声……

轰地一声巨响,那扇老式的门被人从外面炸开了,碎屑片片乱飞,东明饕餮将孩子们护在身后,不让他们受到半点的伤害。

门刚被炸,由门而起的机关立即发动,外侧的墙皮全部翻了过来,露出墙内侧的机关消息,无数钢针、飞镖、小型弹药四方散开如万箭齐发,在房间内只听得嗖嗖的暗器声音,大大小小的爆炸声音,以及不断的惨呼之声。

那搁置在围墙外围的金刚武士,突然集体向前走了一步,它们身后原先脚踏的地面翻开,一人的身后升出一只火箭筒来。它们机械式的动作,神准地抓住武器,扛在肩上,只要感应到一定范围内有灵动波的反应,立刻一炮发出,每击必中。

即使如此,还是能听得出外面有相当数量的敌“人”,看来它们这次真的是大总攻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孩子们很乖地嗯了一声。

他迅速跑到被炸得面目全非的门口,在缺口处偷看外面的情况。这一看却让他吃了一惊。

他本以为外面的敌人数量最多也就十几,能到七八十也很高了,可是没想到,实际数字比他想像的多得多!足足有四五百!而且都是僵尸!

它们的队伍组成很混杂,有高等的,也有中等的和低等的,其中又以高等的为多。

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现在没有丝毫害怕的念头,以前那种只要见到僵尸就会逃走、被摸到就会口吐白沫昏倒的情况,今天一点征兆也没有。

他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那群孩子里的“东明饕餮”,忽然想到,难道这就是那时候的事吗?这大概……应该就是让他开始害怕的那天吧?所以他现在不会害怕,因为他还没有遇见那件令他害怕的事情。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了……那时候……爸妈好像藏了什么东西,爷爷奶奶被一个僵尸群落的首领旱魃抓去,爸妈不得不拿了那样东西去换,这中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然后他的家就被包围了……

暗器炮火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机关的火力渐渐弱了下来,僵尸们慢慢地向房子走近了来。

他忽地跳了出去,手中挥舞着一把─大刀!

大刀?他跳出去以后才发现自己手上多出来的武器居然是大刀!没来得及想太多,他的自己已经大喝一声,挥舞着那把他从来没有摸过的武器,冲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蝴这辈子还从来没用过刀呢!连演战实习他都是只拿本易经就好!大刀!?他不会砍到自己吧……可是,对了,记忆中好像有人用过大刀呢,是谁?很熟的人……是谁?

一闪神之间,他的刀已经纯熟地划过了四五名僵尸,那些僵尸尖叫一声,被劈成了七八个部分,散乱地撒在了地上。

刀光在他的身边化作一段冰冷的独舞,华丽而炫目,没有僵尸能近得了他的身,也没有任何污秽能触碰到他,他只需要一味地向前、向前、向前!耳边就会回响起无间断的惨叫,脚下就会踩到更新的僵尸身体。

这时,他知道身后的房子里,那个小“东明饕餮”悄悄走到了门口,羡慕而入迷地看着他的刀术,看着他身边因为杀戮而流转的光华。

他脑中模模糊糊地记忆起了那时的情景,是的,当时他的确是在看,有一个人挥舞着炫目的光辉,在他的视野中战斗。那是他的崇拜,他人生第一次所感到的叫做“崇拜”的东西!

对了,想起来了,再过一会儿,灵异协会的会长就会得到消息,然后亲自带着几十名灵异协会高等成员,和拥有破开空间连接能力的人,跨越遥远的空间来到这里。

可是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呢。发生了什么事?

“喂!你!”他一刀扎进一个僵尸的腹部,那个僵尸说出了它作为僵尸的最后一句话,“为什么要帮人类?”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抽出了自己的刀,那僵尸卧倒在了地上。

“不!你明白!”另一个女僵尸嚎叫,“你和我们一样的!你是……”

他一刀削掉了她的半个脑袋:“我不是。”

是啊,我是赶尸家族的东明饕餮,我是灵异学院的学生,我是……等一下!我是谁?我现在不是“东明饕餮”!那么我是谁?我为什么才在这里的?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过去的一切会以这种方式重现?

东明饕餮明明已经把那时候那些恐怖的事情忘记了,某件可怕到极点的事情,被他埋在了心底……

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东明饕餮回头,发现一个低等的僵尸不知何时摸到了房里,抓住了站在门口的小东明饕餮准备大快朵颐,那声尖叫就是小东明饕餮发出来的。

“混蛋!放开他!”这不是他的声音,虽然的确从他口中发出,但那绝对是另外一个人的,可是这声音他很熟悉,他知道是谁,那名字就在他的口边,他就是说不出来。

他转身想冲回去,但是被他杀红了眼的僵尸们,怎么可能如他所愿,他砍了一个就扑上来两个,砍了两个就扑上来四双!

他的刀上,除了咯嚓咯嚓切割尸体的触感之外,再没剩下什么。可就算他如此努力,却仍然无法接近房子,只能在僵尸们扑上来的缝隙里,眼睁睁地看着小孩被按倒在地上,那个僵尸欢欢喜喜地在他的腿上恶狠狠咬下。

伴随着凄厉的叫声,一大块皮肉在僵尸的口中跳跃了几下,才被吞了下去,大片的血迹喷洒着嫣红散了开来。

“啊!”

那种痛彻心扉的叫声也不是他的,而是那个挥舞着漂亮刀术、保护他们的人的。

刀影几乎已经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一片浑圆的银色轮舞,一些低级的僵尸,还没有接触到刀刃,就已经被破空的刃风削成了一块块。

又是一声惨叫,还有哭声,喊救命的声音。他的心中充满了深重的无力之感,他拥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还是连一个小孩子也保护不了?

孩子就在那里喊着救命,就在那里,他能看见的地方,可是他过不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远远的地方,心急如焚地看着他被僵尸一点一点吃掉。

他带着刀光的飞舞,离孩子更近了,可是也看得更清楚,孩子的两条腿,已经被吃光了。

那僵尸满意地抹了抹嘴,准备再去撕扯孩子的胳膊,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大喝一声,手中的刀脱手飞出,尖利地呼啸着穿过了那僵尸的脖子,生生带着它飞了十几米远,将它钉在了墙上。

他手中没有了武器,在僵尸们眼中无异于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它们都冲了上来,他左冲右突,竟由于数量的悬殊而一时无法摆脱,被埋在了僵尸堆里,无数的牙齿和指甲,开始在他身上撕扯起来。

他心里凉透了,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那个被撕扯成了重伤的小东明饕餮。

他看不见了,也一时无法脱离这种情况,难道说那时候就是……

“东崇!我们来了!”

“快点救人!”

“啊!那个孩子!”

传来了呼喝的声音,他听出来第一个声音,是灵异协会的会长。知道救兵来了,他立时精神大振。似乎有人帮他引开了包围祝蝴的部分僵尸,他身上一轻,在原地就猛地开始旋转,尚咬在他身上的僵尸们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远远地被甩开了。

他没时间去和其他的人叙旧,直接跑到了还在流血的孩子身边。他身边已经跪了一个焦急的女巫,正在以祝祷和咒语减轻他的痛苦和出血。

可是即使减轻了那些,也还是无法减轻孩子的心灵伤害。他的腿没有了,胳膊有骨折现象,肚子上不知何时也被开了一个洞,内脏还往外流着。

孩子的眼睛里饱含了可怕的恐惧,惊惶、无助、不知所措、没人能救自己的绝望,可怕的记忆将永远都留在心里!

“他怎么样?”

女巫焦急地答道:“不行!我能止血也能止痛,可是这么重的伤他根本挺不住!再用不了两分钟他就不行了!”

“这次你们来没有带魔女?”

女巫满头是汗,明显快支撑不住了:“高级大魔女全部休假!我们没时间跟她们联系!天主教的圣医倒是来了几个,但是不是最高级的,这么重的伤他们也没办法!”

他盯着孩子苍白的脸,听着他逐渐微弱的呼吸,心中难受得如同刀割一般。这种深切的无力感他再也不想碰到了,太可怕了,太痛苦了。

他抬起眼睛,看着房间里已经挤成一团的另外六个孩子,他们和地下这个孩子如出一辙的惊恐眼神,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一只手托起了孩子的脖子,一只手托起他的身体,亮出了一排闪亮的獠牙……

“你干什么!”女巫惊叫起来,“你这样会害了他的!”

他恼怒至极,对她吼:“究竟继续这样会害了他,还是被我咬一口会害了他!我是在救他的命!你不明白吗!”

“不对!”女巫拚命摇手,“你是……你是……旱魃!你是旱魃呀!东崇!你也要他变成和那些僵尸一样的东西吗?”

他懒得再与她计较,低下头,在孩子的脖子上,一口咬下。

灵异协会的人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面,会长甩甩双手粘稠的尸浆,走了过来。

女巫见她过来,结结巴巴地报告:“会……会长……会长#蝴咬了这个孩子了#蝴咬了这个孩子了!”

“没有关系,”会长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如沐春风,“他这样的确是救这个孩子,唯一最好的方法了。”

“可是……”

“他不是旱魃。”会长是个很年轻的青年人,颀长的身体微微倾斜着,那种体态,让他看起来很帅,“他不止是旱魃,他的血统里,还混有一半吸血鬼的成分。”

女巫不再说话。一半吸血鬼的成分,也就是说,他的父母应该是旱魃和吸血鬼的结合,这让他既有旱魃的强大力量,又有吸血鬼的不死能力,也就是说,现在在这里能救这个孩子的人,就只有他了。

他放开了孩子,低声对身后的会长说了一声“谢谢你,雪风。”

“不客气,咱们是朋友吧,东崇。”

不对……

我……

不是……

东崇……

我是……

他耳边忽然传来了两个女人的尖叫,喋喋不休地,似乎在吵架。

“啊!雪风!”

“怎么会是雪风!”

“难道说他曾经还当过会长……啊!你居然不知道?”

“我不知道又怎样!我只跟着帕乌丽娜!”

“别的你什么都不关心?”

“他是帅哥没错,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是……东明饕餮!

眼前的女巫和孩子和建筑物,都变成了青烟,缓缓散去,待得烟雾散干净了,他的脑子也逐渐清醒了过来,他呼地站起,莫名其妙地看着四周,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他变成了东崇,到过去去救自己……真是个可笑的梦啊……

不!那不是梦!那不是梦不是梦!

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天他又和兄弟姐妹一起看家,来了一个陌生人,说是他们的爸妈派来的,他们和他玩,然后外面来了很多可怕的僵尸,那个人就和它们战斗,保护他们。

可是他被僵尸抓住了,一点一点地撕了吃,那个人拚命地吼叫着,想要跑回来救他,但没有办法……

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害怕僵尸的。

虽然第二天他失去的脚又长了回来,身上的伤也好了,和健康时没两样,可是他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变得不太喜欢阳光,虽然不至于害怕,但是就是不喜欢。

他害怕尸体,害怕和血有关的一切东西,他有时候甚至害怕自己,总觉得自己似乎也变成了别的东西。现在他知道了,他已经在那时候死了,被吸血鬼或者僵尸咬到的人只有死路一条,然后复活,变成他们的同族。

他已经变成了他们的同族。那天那个救他的人,就是东崇。

“喂!还发什么愣啊!转身!转身!你身后两个大美女是你的恩人!快回头来谢恩!”身后清脆的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让他从自己的思考中脱离出来,茫然地看她们。

“两位……是?”

清纯美女一脸的雀跃,她身边的妖冶美女却一脸的疲惫,打了个呵欠道:“好了好了,要谢恩你们自己玩吧,我没精力了,要回去睡觉,啊呵!真倒楣!”

她消失在了地面之下,清纯美女想拽都没拽祝糊,一怒之下也不管她了,上前扯祝蝴的袖子喜滋滋地邀功:“看见没!?这次多亏了我!让你重新历经了过去的事情!怎么样?这下再不会害怕僵尸了吧?

“据说啊,只要害怕什么东西的人,让他回溯到过去,把发生恐惧的过程,再演练一次就再不会怕了啊!好办法吧?只有我才能想得出来这么好的办法!你不用给我谢礼了,只需要……哎哎!我还没说完呢!别走啊!可恶!过河拆桥的家伙……”

不满地嘟哝了这么一句之后,她忽然大惊地发现天边已经泛出了白色,她一声尖叫,“呀!天亮了天亮了!能量快用完了!怎么这么快!厉凡!我要回去,你快醒醒呀!”

白色的身影迅猛地冲入了宿舍楼之中。

东崇正坐在床边看书,东明饕餮轻手轻脚地进了宿舍,发现他已经醒了,不由一愣。

“你醒了?”

“你回来了?”

同时问出两句话的人,为他们之间的默契惊讶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东明饕餮走到床边坐下,双肘支在膝上,也不说话,就笑着看对面的东崇。

东崇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呢?”

“我只是笑,当初在我心目中的那个大英雄,居然是你。”东明饕餮笑得很开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东崇觉得好像被明褒暗贬一样。

“我一直很想再见到那个大英雄一面,想让他教教我那么帅的刀法,让我能够在那么多可怕的僵尸里别再害怕。可是实在是太恐怖了,这么长时间里,我都忘记了。”

东崇合上了书:“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的,你不用害怕那些东西,你比它们强得多,你输的是心理。”

“是,那是本能,”东明饕餮承认,“本能让我从那时候开始,对一切有僵尸味道的东西,恐惧到了几乎过敏的地步,真是太可怕了。”

东崇一笑。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

“嗯?”

“你既然有那么高的能力,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上学?”要是看他当初杀僵尸时的样子,能力最低也达到140hix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在这里留着?而且在实习的时候,看他的能力也不怎么样……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东崇哼哼哼三声,看来他的话勾起了他的愤怒,“要不是为了救你……要不是为了救你这个死小孩,我的能力会被削弱到这个地步吗?”

“耶?”东明饕餮非常不解。

“你以为帮你再造身体很容易吗?!用吸血鬼的能力和你同调,把你的小命拉回来容易吗?我只是欠了你爷爷奶奶一个人情,居然要我还到这个地步……”

一想起来这件事,东崇就悔得肠子发青。

那个所谓的人情,其实只是年轻时候的东明爷爷和东明奶奶,曾经追杀过他,不过后来当然没成功,再后来他们成了朋友,他们就老拿那时候的事情要挟他,说什么“我们不杀你就是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得了#蝴还巴不得自己在当时就被杀了呢!

东明饕餮笑得很得意,又继续说道:“不过我能活下来还真要感谢你呢,虽然从那时起就开始害怕僵尸……我想过要是我更强的话一定不会害怕,可是不那么简单,我就算见到最低级的僵尸还是会本能地发抖。”

不过,为什么他一直都没有发现东崇是僵尸呢?而且居然还是旱魃?#蝴的能力不会退化到这个地步了吧?还是说……他唯一能平静接受的僵尸,只有东崇一个人?

东崇淡淡地笑一下:“那你要怎样?一辈子发抖?还是要我保护你一辈子?”

“用不着!”东明饕餮对他晃了晃拳头,“我会保护自己!我也是个很有自信的男人!”

东崇做了个嗤之以鼻的动作。

“但是!”东明饕餮附加了一个但书,“我还会害怕一阵子,这么多年的本能,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得过来的,你可以在那之前继续救我吧?别让我再被吃了,那种感觉很痛啊!”

东崇的脸色变了一下,一把拉过东明饕餮的头发,不管他的哀嚎,将他的脑袋扯到自己身边,低声说道:“自己的身体就要自己保护,我能保护你一时,也保护不了你一世。你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体里从那个时候起,就有了旱魃和吸血鬼的能力,你就是吸血鬼和僵尸的王族,以后你就好好保护自己,别再奢望我会帮你。”

“啊!要是碰见比我强的怎么办!”

“我们力量相通,我强你也会强,你有多强我就有多强,要是碰见比你还强的……我也没办法了,我会先逃走的。”

“你这个懦弱的家伙!”东明饕餮气愤地指着他的鼻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是好哥们儿!好兄弟!你居然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

“好哥们、好兄弟也有划清界限的时候,正所谓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上次实习的时候,你不就把我丢下跑了?”

“那是形势所迫啊!可恶!我再不怕僵尸了!我才不怕!你这种人我也不用了!不必你这个无情的家伙保护了!”

东明饕餮也检讨自己,就很义愤填膺地一脚踹上去,东崇躲开,两人在房间里展开大战,枕头和各种杂物开始在房间里乱飞。

外面的天开始亮了,有人也不管自己五音不全,就对着外面大唱美声。

有阳光普照的地方,真好。

一个枕头砸到了衣柜上,衣柜的门吱哇一声开了一条不小的缝,露出里面并排站的几个青面僵尸。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僵尸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放开我……咳咳……快喘不过气来了!”

“僵尸呀!”

“你不是说你不怕僵尸了吗?”

“忽然旧病复发不行吗!”

看起来,治疗僵尸恐惧症的征途,还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请二位加油!

第五章 姐姐来访

这世界上有一种可怕的东西,它的名字叫做“姐姐”……

十一月份,拜特学院内,终于有了一点秋天的意思。树叶开始发黄,一些落叶落得比较早的树下,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叶片。

每天忙于学习,并且保护自己防止被杀死的霈林海和楼厉凡二人,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生活,即将发生严重的变化,依然很悠哉地上上课,特训一下,偶尔霈林海再度犯错,仍然会受到楼厉凡“情难自禁”地狠狠惩罚。

东明饕餮事件在那天晚上,他们睡着的时候,碰巧被御嘉〈勉强算是〉解决了,可东明饕餮,虽然从此对御嘉避而远之,却对楼厉凡崇拜万分,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厉凡!你真是厉害!连手下的式神都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楼厉凡烦透了这小子没完没了的恭维,又不是某国昏君,整天闲得听他胡说八道!烦躁起来,就会放出御嘉频迦两个,和他好好“联络感情”。

那没用的小子,一见到她们,立刻脚底抹油,可等到她们被收回,他又马上会出现,继续歌功颂德。

“你到底想怎样!”一天,楼厉凡终于失去了耐心,也不用御嘉和频迦来收拾他了,他亲自掐住那家伙的脖子,死命地前后摇晃,“有时间你干嘛不去和你室友的僵尸玩!敢到我这里来给我添乱!我掐死你!”

“楼厉凡!厉凡!别别!别真把他掐死了!”霈林海从后面抱住楼厉凡,拚命往后拖,“他是很烦没错!但是你把他杀了的话,咱们没办法向校长交代啊!”

“我会把他的尸体藏好的!你放心好了!”楼厉凡还想继续扑上去。

霈林海都快哭出来了:“厉凡!真的不能杀!不是尸体的问题!要是有杀人记录的话,你就没办法毕业了!”

楼厉凡的手指,在东明饕餮的脖子上停留了许久,终于放开:“对哦……”

杀过人的人,身边会有厉气,凡有厉气者,任何灵异学院不得发放毕业证书,并终身剥夺考取职业灵异师的资格。

东明饕餮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刚才是真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很高兴地拍楼厉凡的肩膀:“我就知道嘛!厉凡!你不会杀我的!我们是朋友嘛!像我这种对朋友两肋插刀,人好能力又强的人,不会有人讨厌的嘛!还有啊,我人真的很好,要是你有什么事……”以下省略他为自己歌功颂德的三千二百字。

“不管了!拿不到毕业证就算了!我以后去考魔女执照!”楼厉凡已经气得错乱了。

“厉凡!住手啊!”

在霈林海的保护下,毫发未伤的东明饕餮哼着小调,离开了充满杀气的333房间,走出他们的宿舍楼,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但是在那之前,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忽然想起来东崇比他多修了一门僵尸制作课,他应该还没下课,所以僵尸应该还放在房间里。

一想到这个他就无比地头痛,这么多年的条件反射,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克服的,总不能要求他马上就不怕那些东西。

可是他的朋友不多,就算是朋友,除了东崇之外,能够在他出声之前就发现他的人也几乎没有,再加上懒得去经营这些人际关系,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原来连能去的地方都几乎没有。所以他决定哪里也不去,在学校里转转就好了。

拜特灵异学院门口,出现了三个拖着巨大箱子的女人。

若是详细说来的话,当时的情景应该是这样的:原本碧蓝的天空上,忽然卷起了诡异的阴云;起风了,阴冷的风,夹带着雪片一样的树叶,四处翻滚,然后那三个女人,忽然就出现在学校外面那条唯一的小路上,吭哧吭哧地一人拖着一个比她们本人大两倍的箱子,如蜗牛般向学校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没完没了地吵嘴。

一个头发挽成高高的髻、身上穿着黑色长袍、袍上绣着金丝的女人,气急败坏地边拖箱子边骂:“该死的厉佳#旱什么空间转移术你最行!这下可好了!在拉斯维加斯整整转了一个月!还不如坐飞行器来呢!”

“那怨我吗?!那怨我吗!”头上披着长长的头巾,将脸蒙得只剩下两只眼睛,身上被五色围巾包缠得曲线毕露,却裸露着胳膊的女人举着拳头反驳,“我说过我需要正确的意识引导!都告诉你们了,不要想别的东西!你和厉娅那时候却一个想着帅哥,一个想着赌博,连口水都流出来了!我能不转到拉斯维加斯去吗!”

“流口水的是厉颜。”黑发一直披散到腰部,穿着红衣白裤的酷帅美女,立刻澄清,“我只是在想如果当时咱们赌赢了的话,不就直接坐飞行器来了?何必费那么大劲做空间转移。”

“还说!还说还说!”楼厉佳狂吼,“都是你们两个!非要去和老爹赌!这下好了!路费没了!还倒欠他十年的工资!”

楼厉颜很不满:“喂!那十年的工资,我不是已经在拉斯维加斯赢回来了?你也玩得很爽嘛,整整一个月你有提过离开的话没有?”

楼厉娅马上点头附和:“没错没错!我们老老实实地赢回来了,而且还赢回来了在拉斯维加斯十天的消费,包吃包住包玩的免费旅游!耶!”

楼厉佳没再说话,因为在那里她输了至少九位数,险些被抓去卖掉,全靠这两位也不知道是倒楣过头、还是幸运过头的姐妹,把她赢了回来,否则……

她们三个,就是总在楼厉凡口中出现的三位魔头,楼家大姐厉颜、楼家二姐厉佳、楼家三姐厉娅。

楼厉颜是高级占卜师。她预言的事,准确率高达到百分之九十九,至于那百分之一,是她无法预测与自己有关的事情。现在正与一个灵异法庭的大法官拍拖中,准备一年后结婚。

楼厉佳是高级感应师。只要让她接触相应的资料,她就能感应与资料相关的所有信息。用这种能力,偷窥别人不想被知道的隐私,是她的兴趣。现在正与一名灵异猎人拍拖中,准备以后开一个夫妻档,用各自的能力,追杀被以赏金通缉的灵异人员─管他是好人是坏人!

楼厉娅是个纯粹的魔女,出生便会使用各种魔法,是个魔力天才,现暂时就职于魔女研究院。她现在最头痛的事情是如何摆脱,一群对她的能力由崇拜到爱戴、现在已变味成了爱情的小魔女们。男朋友,无。

拖着巨大的行装,三个女人终于挨到了学校门口。

“啊!终于到了!”三人异口同声叹了一口气。疲惫的身心,终于可以在这里得到放松!

此时的楼厉凡背上忽然掠过了一阵恶寒,他知道这绝对是不祥的预感!可是……他左右看看,房间里只有正被他“教导”得泪水盈盈的霈林海,没有任何异样。

“错觉吧?”他想。

这个变态学院的校门是从来不曾关闭的,唯一的屏障就是门口那道结界,高于某个阶段的能力者方能进入。这种东西当然难不住那三个,从这里顺利快乐地毕业的前学员,三人拖着箱子很顺利地便走了进去。

不过比较难住了她们的事情,不是校门,而是楼厉凡。他为了防止她们的骚扰,自从住到了学校之后,就没写过一封信,更没打过一个电话,她们到现在,连他住在哪栋楼也不知道。

学校现如今的学生约有八千人,宿舍楼十五栋,每栋楼高五层,每层五十个房间。如果去掉二、三、四年级和研究生的话,大概还有将近四千人左右。

这要是找起来可是大费功夫!而且在这个奇怪的学院里,学生的祝恨分布,不是按照年级划分的,而是纯粹按照入学时的抽签来决定,没有任何规律,要找人也很不容易。

“怎么办?”楼厉佳蒙在头脸上的头巾,快把她热死了,她拚命用手煽着风,“要去找拜特吗?”

“哪个拜特?”另外两人异口同声问她。

这个学校有很多拜特,校长是一个,每个宿舍楼里有一个,保健室的校医是一个,后山鬼门的看守又是一个……虽然年龄性别完全不同,但是长相都很相似,变态的嗜好和各种习惯也很类似。

以前她们在这里上学的时候,曾经以“他们会不会都是那个变态校长的亲戚”或者“他们肯定是变态校长的分身”这种话题来打赌,当然,最后也没得到答案。

“当然是宿舍管理员!”楼厉佳瞪她们一眼,“她肯定清楚,哪个学生住哪个宿舍。”

“好办法!”

不过话说回来,三位非常有魅力的大美女,拖着这么大的箱子到处走,实在很破坏形象,所以她们决定把东西,丢给哪个倒楣的家伙,然后让她们可以轻身上阵。

三人之间对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什么交流,就算不说话,她们也知道其他人打什么主意,立刻就开始四处瞄着找合适的冤大头。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比较不幸,该被人发现的时候发现不了,不该被人发现的时候,却常常不幸地被衰神看到─比如东明饕餮。

他正忠实履行着自己的诺言,在学校里悠然转圈儿。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转圈儿。

三位美女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中心花园里转,不小心撞到树上,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又开始继续转。

“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是修炼什么特殊的能力吗?”

“大概吧。”

只有天知道,他只是无聊而已。

“那就他吧。”

“需要给他下咒吗?”摩拳擦掌中。

“用不着!有美女的魅力在,哪还需要用咒语!”

楼厉颜很得意地率先出马了,她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他五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美丽的腰肢一扭,摆出了一个诱惑的姿势:“嗨#骇哥。”

东明饕餮没有反应。不是他傲,也不是他没听见,而是他从来都是被人视而不见的,都习惯了,就算忽然有人叫他,他也会认为那是在叫别人。

楼家大姐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挫伤,尤其是听到两个妹妹在身后窃笑之后。

“喂!那个转圈的!”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好了!可恶!居然让她这么破坏形象!“你给我停下!本美女找你有事!”

原本有两个被她方才的姿态所迷惑的男人,正打算来主动献献殷勤,却被她的一声恶气惊得如同醍醐灌顶,自认不敢上前招惹,灰溜溜地逃走了。

东明饕餮停下转圈,左右看看,“似乎”、“好像”在这里转圈的人只有他一个,他指了指自己,张口,做了个很震惊的表情:“你叫我?你看得见我?”

“你废话!”我不是瞎子你不是隐形人,凭什么看不见你!“喂!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帮美女的忙?”

东明饕餮很有耐心地解释:“我的名字叫东明饕餮,你可以叫我饕餮或者其他的什么,不过请不要叫我喂,那样不太好听。”

楼厉颜暴跳如雷,一张精致美丽的脸上,满是肃杀的气息:“我管你叫什么#旱!你愿不愿意帮我的忙!”

她的手在虚空中一闪,不知怎地便抓出了一把长剑,抵在东明饕餮的“下面”:“快点说!不然……”

“哎呀呀,何必舞刀弄枪,”东明饕餮毫不在意地摊开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其实我很喜欢美女的,但是太辣的话,会找不到男朋友哦。男人很怕女人太凶的。”

楼厉颜气得脑袋上直冒青烟,她身后的那两个女人又很幸灾乐祸地悄悄对话。

“啊,姐姐终于老了。”

“没错没错!色诱术对小男孩不灵了。”

“幸亏姐夫不怕她老啊,又老又凶……”

“不然真的像那小子说的一样,哦呵呵呵呵!”

楼厉颜怒火攻心,忘记了自己身上还穿着金丝长袍,必须维持庄重的形象,也不打招呼,唰唰唰几剑迅猛刺出。

东明饕餮没想到,她真的说出手就出手,一惊之下迅速后退,躲过了前三剑,却没躲过第四剑,嗤拉一声,他的腰带竟被她一剑划断。

“啊呀!”他大叫一声,慌忙提住裤子,上下左右跳跃腾挪,企图逃出她剑术的包围。但他不管有多高的能力、经验和攻击力,始终不可能比得过楼家大姐,十几招过去之后,他身上的t恤已被划得残破不堪,可爱的屁屁,也有若隐若现的趋势。

楼厉颜对于自己的美貌可是相当有自信的,她决不承认,居然有人能够逃得过她的魅力,所以若是有人胆敢打破她这一认定,那绝对要死得很惨#葫以她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个家伙!至少要让他完全春光外露。哼哼哼,我杀杀杀杀杀杀!

在这个学院里,类似这种忽然打起来、又忽然停手的事情多得很,尤其是这种连一点建筑物,和动植物都不伤害的打斗。刚开始大家都很好奇,时间长了就没兴趣了,他们在这里打得尽兴,周围连一个多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楼厉颜的剑法越来越快,东明饕餮渐渐地能看见她剑光划过的轨迹,而看不到她的剑影。躲避变得越来越吃力,t恤整个变成了破布,只剩下裤子“还算”完整,可是那狠毒的女人,连这一点遮羞也坚决不留给他,眼见那致命的一剑,就要将他的裤子整个……

忽听一声尖利的忽哨,楼厉颜眼前一花,面前已经多了一个手执长刀的男子,硬将她那致命的一击给挡了下来。

“住手!”

只这么一下,楼厉颜立刻发现自己的能力,与面前的这个人差得不是一般的远,就算再给她十年的时间,也未必能赢他。而她的原则是好欺负的就欺,但是要遇见比自己强的,马上收手─简言之就是欺软怕硬—所以她立刻收回了攻击,持剑后退。

见她收手,那人也不强追,一转手,长刀便不知消失到了哪儿去。

“请问一下,”他拱手向她道,“不知饕餮是如何惹到这位……女士了?竟要下如此毒手?”

楼厉颜也一转手,长剑同样消失了,她呵呵呵地娇笑了两声:“呵呵!这算什么毒手,只是要扒他衣服而已。”

那人,就是东崇,转身向东明饕餮:“呃,你干了什么?难道这位女士爱上你了?”

楼厉颜身后爆发出两个女人的疯狂大笑,楼厉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东明饕餮好像被人非礼过了一样,狼狈地提着裤子,气急败坏地说:“胡说八道#糊要是做这种事情爱上我的话,那我就去和你的僵尸结婚!”

“是是是,我知道了。”既然赌这么毒的咒,那就应该不是了。“那么这位女士……啊,忘记请教芳名了!”

虽然这家伙说话比较奇怪,但总算还能听,楼厉颜身子微微一扭,对他抛了个媚眼:“楼厉颜,我叫楼厉颜。”

东明饕餮、楼厉凡和霈林海都是男的,所以对男人的相貌没什么感觉。其实东崇的容貌不是什么“普通”,反而可以说是相当帅气,加上身材较为雄壮,绝对是一般女孩爱慕的对象。

不过很可惜,这个人〈或者说吸血鬼?旱魃?〉虽然能力高超,但和东明饕餮一样迟钝无比,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很自然地,这个迟钝的人,当然不会发现到那个明显的媚眼,他很想问她是不是有些眼睛抽筋,但是怕她又不由分说打上来,要是伤到女人的话就不好了。所以他决定忽略这个问题。

不过她报上来的这个名字怎么听怎么耳熟,他想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却想不起来。

“呃,那两位是?”他也注意到了她身后的两个女人─在他眼中也只是两个人类的女人而已,没别的感觉了。

自身魅力再度失败的楼厉颜,真想扑上去和他厮打一通,但可以知道是绝对打不过他的,所以她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她指了指左面:“楼厉佳,”又指了指右面,“楼厉娅,我的两个妹妹。”

楼厉颜、楼厉佳、楼厉娅……这下,再迟钝也该知道她们绝对和某人有什么关系了。

“那个……”东明饕餮很不情愿地开口,“你们和楼厉凡是什么关系?”

“姐弟关系!”异口同声的回答。

当当当!

“谁?”

“是我。”

当楼厉凡再度听到门外传进来的,是东明饕餮的声音时,他忍无可忍地,从正用来训练霈林海的符咒中,抓起了一张,砰地一声将其化作了一柄掌心雷。

霈林海眼疾手快地劈手夺过,拿着它冷汗直冒地转了两个圈,才想到要用反解咒将之恢复原状。“厉凡,算我拜托你了!千万不要杀人!反正他千可恶万可恶,也比不上你家的魔头对你做的事恐怖,对不对?所以拜托你要忍,千万要忍!”

“……知道了。”霈林海说得对,反正他再怎么可恶,也比不上家里那几个魔头,对他的蹂躏来得更可恶……这样想就平静了……

平静了……

楼厉凡亲自打开门。

门外,裤子破烂、身上套着东崇外衣的东明饕餮,很快乐地向他招手:“楼厉凡!你今天一定要谢谢我!我帮了你一个大忙啊!”

楼厉凡心想,只要你别来找我,就是帮我大忙了!

不忍心看到东明饕餮的失望,霈林海接下去问道:“忙?什么忙?”

“我带来了几个你一定很想见的人。出来吧!”

他的样子很像在召唤式神,不过更像的是某部动画片里“赐予我力量吧!”什么什么的,楼厉凡很想笑一下,不过当三张美艳的脸,从隐蔽的墙边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连表情要怎么摆都忘记了。

“厉凡!我们好想你。”三只八爪章鱼挂到了楼厉凡身上,蹭啊蹭。“好想你哦!厉凡!你有没有想我们?厉凡。”

东崇仔细审视了一下依然僵直地站在那里的楼厉凡,说了一句三位美女绝对不会爱听的话:“三位女士……他吓晕过去了。”

大家扶楼厉凡坐下、给他喝水、顺气……很久之后,楼厉凡终于缓过气来了。“你们三个……你们三个……你们三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到了这里还是没躲过你们!

“因为我们好想你……”楼厉颜在他身上娇柔地蹭。

“因为我们好爱你……”楼厉佳的小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因为没了你我们好寂寞……”楼厉娅托起他的下巴,似乎想在他的“樱桃小口”留下一吻。

霈林海、东明饕餮和东崇三人远远躲着,极其肯定地交换了意见。楼厉凡又昏过去了。

楼厉凡小时候,在这三个女魔头的压迫下所受的苦,我们就不一一详述了。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由于他本人对那些事情,讳莫如深〈或许是不堪回首〉,因此我们不得而知。

不过就算他不说,看看那三个女魔头对他的行为,大概也能猜出个十之一二。

一、他小时候受尽了压迫。

二、他小时候受尽了奴役。

三、他小时候受尽了……调戏。

反正怎也逃不出这些个猜测去,所以霈林海立刻对楼厉凡的过去充满了同情。

把东崇和衣服被划得破烂的东明饕餮送走后,他趁着三位魔头,正惊叹两个男生的房间居然也能收拾得这么干净,不像有些人房子脏得好像猪窝时,悄悄地走到楼厉凡身边,哥儿俩好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不会歧视你的,就算你家里有这么……可怕的人,你也是好人,我知道。”

真是纯粹画蛇添足的鼓励法,不过很有刺激作用。楼厉凡本来处于严重打击后的呆滞状态,一听到这个话马上毛都竖起来了,眼里冒火地盯着这个相当没有自觉的家伙,压低了声音骂:“歧视!我要你歧视#轰然家里有这三个魔头不是什么好庆祝的事情,不过也轮不到你来歧视我!”

霈林海大汗淋漓,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我每天的日子的确不好过,”楼厉凡忽然转了口气,虽然还是瞪着眼睛吊着长脸,不过语气里的愤怒已经转到了那边正对他们的床、进行实地考察的魔头身上。

“那种被她们奴役、压迫、欺负、破坏的日子,真是受够了,所以一接到入学通知我马上连夜离开家,一分钟也不多待!可惜……”他深沉地叹了口气。“又被她们抓回去,进行所谓的学前教育……还给我准备了那么巨大的包……”

如果没有她们的“帮助”的话,他肯定带着换洗的衣服就逃走了。

“那个包是她们给你准备的?”楼厉凡点头。“那包上的封印是谁加的?”

要是不说的话,恐怕所有的人〈包括作者〉都快忘记了,当时楼厉凡来学校的时候,他所带的行李上,有一个并非用来防盗的“防盗封印”,然而霈林海在接近那个包的时候,没有起任何反应,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楼厉凡还没开口回答,在楼厉凡床上弹跳的魔头之一,楼厉娅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打断了他们的悄悄话。“对了!厉凡!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答!”

“……干嘛?”他很想像普通人家的弟弟一样很跩地答她一句,不过不敢,只能僵硬地反问。

“老妈给你加的那个封印,你到学校的第一天就被人解开了吧?是谁解开的?”

她一问出这个问题,房间里瞬忽间变得异常安静,另外两个正在品评房顶上灯具的女人,也停止叽叽喳喳的说话,目光好像刀子一样嗖地转向了楼厉凡和霈林海。

楼厉凡本能地想退一步,奈何坐在沙发上,连退都没地方好退。“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们管管管管管我!”

“不管你,”三位魔头一齐向他逼近,“我们管的是那个封印#旱#涵解开的?”

楼厉凡鞋也不脱,直接蹦上了沙发,在沙发的靠背上左右躲避:“我我我我我早就忘了!怎么样!”

魔头渐渐逼近,楼厉佳的面罩几乎都贴到了楼厉凡的脸上……

可是就在此时,她们忽然非常默契地改变了目标,恶狠狠的目光,转移到了霈林海的身上,霈林海和她们对上就发怵。发现她们的眼神,正将他锁定于射程范围内时,他惨叫一声跳起来就想跑,然而很不幸,他的左脚勾到了右脚,当即仰面朝天地摔到了地上。

那三个女人一见他栽倒,立刻如猛虎下山一般扑了上去。被三具看来很娇小、但其实总份量绝对不轻的身体,同时压在身上那种感觉,可真不是人受的!

霈林海只觉得肺里的空气呼地一下都被挤了出来,没出来的也都憋到了嗓子里,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死过去。“救命……”

楼厉凡看了一言他的惨状,悄悄躲到房间角落里装没看到。

楼厉佳摸了摸霈林海已呈青色的脸,哦呵呵呵呵地笑起来:“手感真不错……”

但是她的笑声没保持多久,面罩下的声音突然就变得狠厉起来,“你给我老实说!当时在学校门口,是不是你提了厉凡的箱子!?”

霈林海气息奄奄:“我……我……我……我只是帮忙……不过我知道错了……求几位姐姐饶了我……”

“你知道错了?”楼厉娅奸笑一声,“你哪里错了?嗯?”

见鬼的他,哪里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有错啊#蝴错就错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

不过楼家姐妹其实根本就没有等待他的答案,她们已经沉浸在奇怪的幻想中,难以自拔。

“因为你错在了啊……哦呵呵呵呵……”楼厉颜的笑声让人禁不住地头皮发麻,她的脸靠得他近近的,几乎就要亲上去了,“你打开的那个封印……是为我楼家找媳妇儿用的啦!”

三个女人同时狂笑起来,那种尖利的笑声,简直能把人耳膜戳破,不过最可怕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她们所说的话中的意思。

于是接下来霈林海开始口吐白沫,楼厉凡拉开窗户祷告了一下,就准备跳楼自杀。

三个女人发现事态不妙,慌忙一人抢救已经濒临死亡的霈林海,两人拉住一脚跨出窗户的楼厉凡,将另一只脚死命后拖。

“厉凡!看开一点看开一点嘛!”

“喂!你不能死啊!”

“啊啊!糟了!这小子没呼吸了!”

“姐姐又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不要这个样子!”

“反正这世界上有那种倾向的人多了,又没关系!”

“姐姐你别再火上浇油了!”

“救命呀#蝴真的没呼吸了#豪了死了!”

终于救回了两个想不开的人,三个女人分别把他们安置在两张沙发上,进行开导教育。

“厉凡,你不要这样子。”

楼厉凡面色铁青,眼睛直挺挺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死也不往那三个女人或者霈林海那边看一眼。

楼厉娅硬扳过了他的脑袋,逼迫他看着自己的脸:“厉凡,这世界上的事情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不如就认命了吧!”

楼厉凡的脸有了变成黑色的迹象,那边看着霈林海的楼厉佳又尖叫了一声:“厉娅别再说了!这小子又开始吐白沫了!”

楼厉娅硬生生把后面节哀顺便之类的词吞了回去,很遗憾地说道:“既然你们实在不喜欢就算了,姐姐们其实也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嘛。

“好了好了,别再摆那副快死的样子,实话告诉你吧,虽然那个一般确实被当成‘情侣启封咒’来使用,但是其实不是最正宗的咒符,而是替代品。”

楼厉凡的脸慢慢地转回平时的颜色,霈林海也不再口吐白沫了。

“它正确的名称应该是‘同波咒’,用来测试两个人之间,是否有最相适的灵极波动。由于真正的情侣之间,必然也有这种波动,而且一般来说情侣启封咒,比同波咒更贵重一点,所以有时候同波咒会被当成替代品用。”

简单而言,也就是说楼厉凡和霈林海之间,凑巧有这种相适波动,所以霈林海才能触动楼厉凡的箱子。当时楼厉凡只是因为他能动那上面的封印,而不被弹出去而惊讶,丝毫没有想到那竟然是这种符咒,他还以为是霈林海比较厉害,把封印破除了。

“不过,”楼厉颜在房间里转了两圈,见妹妹们已经把事情搞定了,便很美丽地呵呵笑了一下,“如果这个咒符是这么解释的,那这个房间又该做何解释呢?”

“房间?”楼厉佳反问。

楼厉颜走到房间门口,唰地拉开了门:“厉娅,还记不记得这个房间呢?”

房门牌上,赫然三个烫金的数字─333!旁边还有一个代表七号楼的七腿蜘蛛标志。

楼厉娅忽然僵直,楼厉佳大叫起来:“啊!情侣间!刚才都没注意到!厉娅!这是你之前和厉颜两个人的房间嘛!”

楼厉颜抓起身边柜子上的一具朱砂砚台丢过去,险险擦过楼厉佳的脸:“少说废话!”

不过即使如此,楼厉凡和霈林海还是听得清楚了。

“你和……三姐的房间!?”

“哈哈哈哈没有啦哈哈哈哈。”楼厉佳干笑。

那种干巴巴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有问题,不过幸亏楼厉凡不是她们,对于八卦不感兴趣,又害怕她们借题发挥,便沉默了下去。

可是事端这种东西,不是一两个人不想,就能平息下去的,所以很多事情……嗯,肯定会非常地不尽人意啊!

霈林海就是那种非常会无意中挑起事端的人,他看了看身边几个装聋作哑的人,问出了一句让大家都非常想杀死他的话。“啊,这么说的话,楼大姐和楼三姐是情人喽。”

楼厉佳大惊,一拳砸上他的脑袋,另外青筋爆出的两个女人扑上去一顿狂揍,直到他鼻青脸肿了才住手。

“哼哼哼!臭小子!让你胡说八道!”楼厉颜拍拍手,余怒未消地走开。

“要不是最近到了大满月,哼哼哼!臭小子我咒死你!”楼厉娅拍拍手,同样余怒未消地走开。

所谓的大满月不是指天上的大满月,而是泛指人体内的灵力潮汐,不过只是刚开始是这样,后来就变成了专指魔女魔力潮汐的专有名词。大满月时魔力会达到最难以控制的顶点,此时一般的魔女,都会尽量少使用能力,否则恐怕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可是……可是……”霈林海依旧不记教训,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你们明明是情侣之间出来的。”

“我看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这冰冷得犹如从北极发出一般的声音,是楼厉凡发出来的。他那双和三位姐姐异常相似的眼睛,对霈林海发出了嗖嗖的死光。“照你的意思看来,住在这情侣间的人,就一定得是情侣?嗯?是不是?嗯?”

话是这么问,可是他的眼睛却明明显显地说着“你要是敢同意的话,就把你灌上水泥沉到太平洋下面去”。

霈林海当然很明白要是胡说八道的后果是什么,而且对于那种事情他本人也不会承认。所以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回答:“当然……不是……”

“所以我们‘现在’也不是。”楼厉颜扭着腰身,走到楼厉凡的床边倒头躺了下来,“啊!好累哦!累死了!我睡一会儿,你们可别忘了我们的包。”

经她这么一说,另外两位魔女也打起呵欠,完全忘记刚才她们造成的“几乎流血事件”。

“啊啊,果然很困哪,厉凡,记得我们的包哦,我们都先睡一会儿。”

“记得哦,我们的包。”

把两张床并到一起,三个女人横七竖八地躺下,没两分钟,就很没形象地打起了呼噜。

霈林海托着自己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脸,不死心地问楼厉凡:“厉凡……可不可以告诉我,刚才你大姐说的她们‘现在’不是情侣是什么意思啊?”

楼厉凡梗着脖子不说话。

“难道是说……”

“她什么也没说!”楼厉凡黑着脸走到窗边,从刚才被他打开的窗户往外看,“你在关心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之前,还是先关心一下实际的问题比较好。”

霈林海莫名其妙,走到楼厉凡身边往他看的地方一瞧,马上哈哈哈地干笑起来。

“好像体积比我们的门大多了,哈哈哈哈哈……”

正对着他们的窗户底下,整整齐齐地摆着三个巨大的箱包。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厉凡。”

“……”

“她们睡在这里,我们睡哪儿?”

“……”

两人同时看了一眼渐渐黑下来的天色,相对无言。

第六章 传说中的情侣之间

被魔女们占了床铺,霈林海和楼厉凡只得睡在地板上。

房间的床被魔女们占了,房间的大部分剩余空间,也被她们的行李占了。而他们……连地板也睡不好,只能把沙发搬到别人的房间去,他们挤在窗户下边的小小角落里休眠。

他们不是没想过到别的房间去挤一挤,不过似乎因为“情侣间”的诅咒,只要他们离开这个房间,就只有瞌睡得要死,却睡不着的悲惨命运。

然而尽管他们如此委屈求全,三位魔女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在突然的睡去之后,到了半夜,她们都好像约好了一样醒了过来,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到浴室里去洗澡,把她们巨大的箱包,从房间的这一边拖到那一边,从里面拿出东西又放回去,一会儿低声谈笑,一会儿又高声奸笑,不知道究竟在计议什么。

如果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他们两个还能睡得着的话,那他们的神经就必然是钢筋一类的东西制造的了。

可惜他们不是。他们不敢发出抗议之声,甚至不敢被她们发现他们醒了,否则还不知道有怎样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他们。所以他们相对苦笑,然后很快又把眼睛闭上,装作睡着。

此后的一个星期他们都过着这种非人的日子。

白天他们上课,三位魔女就到处转悠,和以前就在这里的各位熟人联络感情;晚上他们很累,很想休息,但是魔女们却坚决不放过他们,一会儿要吃好东西,一会儿想与其他房间的帅哥“认识一下”,没事了也要找点事情,指使他们做这做那。

他们胆敢不从,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再不行就摆出魔女的架势,“哼哼哼哼!你们居然敢违抗魔女,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去死吧!诅咒你们!”

两个无奈的可怜人,就得为了她们一时的兴趣疲于奔命。

不过托她们的福,他们也看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如果没有她们在旁边的话,他们恐怕这辈子,也没办法看见那些景象的。

比如天瑾。一天她打开门,凑巧对面的房间门也打开了,楼家大姐从里面走出来,两人碰了个脸对脸。

按说这也没什么,而且像天瑾那种阴森的人,也决计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而有任何反应─一般碰到这种事情只有对方惨叫着逃走的情况。

可是那天她却仿佛见了鬼一样,发出了一声普通人无法想像的高频破坏声波,楼道里的灯啪啪数声全部碎掉,然后她转身窜回房间,死也不再出门一步。

后来楼厉凡他们才知道,她原来是楼家大姐开办的预知课程的短期学员,在楼厉颜的手下吃了不少苦头。

再比如变态校长,从听说她们来了那天起就再没出现过,可是三位魔女非常地锲而不舍,一直追到了一百四十层的教学楼顶上,硬是逼得变态校长从楼顶跳了下去,却不知怎地没用防护罩,结果摔得半死,光绷带就缠了半个多月。

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当初她们说的“和变态校长很对路”这样的话,根本就是骗人的,她们只是很会赌,有多次都让变态校长输得连裤子都没了,直到她们毕业他还欠着楼厉佳二百多万……简单而言,就是逃债而已。

还比如@妮……@妮这个就比较特殊了,吃瘪的人不是@妮,而是楼家三姐楼厉娅。

当时她们正看中了一个不知道是几年级的一个校骇哥,打算跟踪一下人家,结果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她们正正与下课回来的@妮对上了眼。

被迫跟着她们一起跟踪的楼厉凡和霈林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楼厉娅面色苍白地四处找藏身之所。楼厉凡还以为她要找方便的地方,问了一句之后,立刻被她打得找不着牙。

可是就是那么一下,让@妮的目光往这边看了过来,楼厉娅面无人色地想夺路而逃,却因她一句“啊,那不是厉娅吗?”给拦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妮你好,居然又在这学校里见面咱们真是有缘啊!哈哈哈哈哈。”那么僵硬的笑声,是楼厉凡作她弟弟以来从来没听到过的。

@妮款款走来,挽起看来很想直接死掉的楼厉娅说了句“的确是很有缘呢,呵呵呵呵,咱们好好联络一下感情吧……”然后就把踉跄的她给拖走了。

楼厉凡很惊讶,这世界上居然还能有人让他家的姐姐,吓成这样子,楼厉颜和楼厉佳却狂笑数声。

原来是楼厉娅在当初还是学生的时候,就被许多女孩爱慕,@妮当初和她们是同一届的学生,很不幸地也是爱慕者中的一员,而且比魔女们还锲而不舍。

他最爱的事情,就是在楼厉娅她们的房间门口蹲点守候,还差点用爱情咒缚,把两个人今后的命运给连接起来。

楼厉娅到现在还没找到男朋友,有时候就会怀疑,是不是@妮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把她的红线给剪断了……

当然,@妮竟是个男的这件事,直到毕业以后她们才知道。

到了晚上楼厉娅还没回来,楼厉颜和楼厉佳一反常态地既不关心她去了哪里,也不打算去偷听,只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不过当然,自己的弟弟和另一位帅哥还是一定要奴役的。

楼厉凡和霈林海当然还是窝在窗口下那个小小空间里,好像后娘养的孩子一样可怜。

“厉凡,她们到底什么时候才离开啊!”霈林海哭丧着脸问。

楼厉凡也很想知道答案,可问题是,那三位魔女根本就是任性到了极点的人,除非她们能找到更让她们有兴趣的东西,否则是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地离开的。

“除非奇迹出现……”

楼厉颜和楼厉佳没精打采地在床上看书,看了一会儿,开始无聊地打滚。

“真无聊呐。”

“没错,好无聊哦!”

没有人好整的时候真没趣!那两个小子也够没用的,不知道反抗也就算了,居然躲到墙角里连一句话也不说!让她们想找事也找不到!

“厉娅为什么还不回来?无聊!无聊!无聊死了!”她们是无聊找事三人组,要是少了一个,自然会比较没趣。

“真是无聊死了!”

“无聊……”

“啊!对了!想到了!”楼厉颜和楼厉佳的目光对到了一起,突然心有灵犀地一声尖叫,楼厉凡整个人吓得跳了起来。

这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又想到什么怪招了吗?

两个女人呵呵地大笑了几声,目光如炬地烧向两人。那种目光很恐怖,两人的后背不由自主地紧贴到了墙上,恨不能一直钻到墙外面去。

“你们知道,所谓的情侣之间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两人心想看你们的脸就不想知道!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太露骨了!

“嘿嘿嘿嘿!告诉你们一个事实哦。”楼厉佳扭到楼厉凡身边,坐下,也不管他起不起鸡皮疙瘩,就紧紧抱祝蝴的肩膀。

楼厉佳笑得愈发恐怖,“拜特学院建校四百多年以来,所有在这个情侣间住过的人,都会在第一年就成为幸福的情侣,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情侣都在毕业的当年结婚!想不想看每一对情侣的结婚照呢?在学院历史纪念馆都有哦!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已经不像笑了,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脖子了一样,上气不接下气。

楼厉凡明白她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他和霈林海……有恐怖的画面在他的脑袋里闪现了一下,立刻被本能自动删除。

不过他对于这一点并不害怕,刚住进来的时候,就从很多相关的不相关的人那里,听说了这个可怕的诅咒,也看了那些诅咒下产生的幸福婚姻的证明─照片,可是他不认为这种无聊的诅咒会在两个男人身上实现。

“我才不在乎,”他绷着脸说道,“大姐和三姐当初不也是在这里住吗?不要告诉我诅咒在她们住进来的时候忽然失灵了!”

楼家大姐发出一阵高亢的笑声,娇媚地贴近了霈林海的身边:“你以为我们一开始就能阻挡这个房间的诅咒吗?在住到半年的时候,我们……哦呵呵呵呵!”

霈林海和楼厉凡忽然一阵恶寒。

“我们当然什么也没有,不过那种程度的诅咒,可不是我们能抵抗得了的,要是再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就真的……”

楼厉凡给自己催眠:我什么也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

“可是就在我们最困扰的时候,终于从我们可爱的校长嘴里探听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信息─是关于破解这个诅咒的。”

探听?就算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她们绝对不是“探听”,恐怕是又用赌博之类的卑鄙手法胁迫那个变态交出办法来。

楼厉凡看着她,虽然想摆出不在意的神气,但焦虑却形之于外,挡也挡不住。只从这种明显的神色里,就可以轻易看出他对于得到破解的办法,有多么迫切,但是……

“所以说,你们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我们当初如何破解情侣之间的诅咒,对不对?”

“没错。但是请不要再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们,我们会作恶梦。”

“所以我们打算告诉你们解脱的秘诀,想不想听?”

“想不想听?”

不是不想听,可是楼厉凡在考虑。他的姐姐每做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的,而总原则一般都是“玩!”,或是“好玩!”。

他不相信她们会忽然发了善心,给他们教授解决的方法,最有可能的原因,恐怕是她们想到了某种比较有趣的欺负人的方法,想用这种借口在他们的身上试一下。

不过也不能排除,她们所说的方法是真的可能,他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那种解脱的办法,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否则她们是绝对不会告诉他们的。

“喂!你们到底要不要知道啊?”

霈林海可不知道这些利害关系,本来他很想以楼厉凡马首是瞻的,不过看看他似乎在犹豫什么事情,他又实在很害怕魔女们会一怒之下,收回本来要告诉他们的办法,考虑了三秒钟之后,他大声回答:“要!”

楼厉凡知道自己这下不要也不行了,气急败坏地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发表反对意见,也低声答:“要……”

“大声点,温柔的姐姐们听不见─”

“要!”震死你!

推开那三件巨大的行李,勉强将房间最中央的一小块地方腾了出来。所谓的一“小”块地方呢,就是指小得只容一个人站立的小小空间,多半个人都挤不进去。

楼厉颜、楼厉佳、楼厉凡都站在箱包的缝隙之中,唯独把霈林海推到了那个小地方,让他站在那里。

“你的能力是全能的吧?”楼厉佳告诉他:“在这里有一个不同的空间,在你站的地方开一个空间洞,让这个空间和那个空间能够连接。”

霈林海指着自己的脚下:“在这里?”

“对。”

“我不会掉下去吗?”

“少啰嗦!”美女变成了凶恶的夜叉,“我让你开你就给我开!再问杀了你!”

霈林海在掉下去和被杀死之间选择了前者。

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围绕着自己的身体,虚空中划出一个圆圈,当那个圆圈的最后一点缺口,被封上的同时,他的脚下出现和他圆圈等大的黑洞,当然,由于重力的作用,霈林海只来得及啊了一声,就无声无息地掉了下去。

“咦?”楼厉佳非常惊讶,“厉凡哪,他不会灵气御空吗?”

“不会。”那个只接触了灵异能力三年的菜鸟,当然不可能会。

“那他怎么不告诉我?”

“……你没问。”甚至连说都不让说。

“真是对不起他啊。”一点歉意都没有地这么说了一句,楼厉佳跳进了黑洞中。

楼厉颜和连话都懒得说的楼厉凡,跟在她后面依次跳了下去。

霈林海开出来的空间洞很黑,而且又窄又长。楼厉凡在黑暗之中降落了许久,久得几乎都以为根本不可能有底了,却忽然间眼睛一亮,好像有一条刻意的分界线一样,黑色一下子变成了明亮的橙色。

在眼睛一亮的同时,他感到自己脚下用灵气御空托浮的部分,触到了一个异常柔软的地方,他知道已经到了底,便卸去了灵气御空的支撑。

脚下果然是一种仿佛踩着棉花一样无处着力的感觉,他转头四顾,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袋状的橙色空间中,空间周围的壁障散发着柔柔的光。

霈林海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在四处看着周围的情况。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似乎是某种隧道的入口,有四条出口,每条出口都是看起来差不多的狭长隧道。所有的隧道都散发着那种橙色的光芒,墙壁很光滑,橙光从墙壁里面透出来,淡淡的,看起来很舒服。

“怎么样?”楼厉凡问。

“没特别不一样的感觉,”霈林海皱眉答。他所说的“没感觉”是指方向预感,就是能够指示他向安全的地方去的预感。这种感觉,在灵异超能力里很重要,有了它,就能避过大多数极为危险的事情。

“我也没感觉。”楼厉凡说,“而且总觉得好像……很不舒服。”

霈林海同意。不是隧道本身的事情,也和颜色无关,就是一种感觉。

虽然他们没有像楼厉颜,或者天瑾那样高超的预知能力,但是微弱的感应能力还是有的,隧道内肯定有陷阱,就算没人告诉他们,他们也能模糊地感觉得到。

可是至于哪一条路的陷阱比较危险一点,他们就感觉不到了。

“对了,你姐姐呢?”霈林海问。

楼厉凡奇怪地看着他:“她们没有先走吗?”

下来的时候只看见了霈林海,他还以为是那两个女人不想等他就先走了,可没想到……

“我下来以后就在等,可是只等到你一个人。我还以为她们不打算下来呢……”

她们怎么可能不打算下来!会忽然想到要他们来做的事情,必然对她们来说很好玩,而好玩的事情,她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的。

不过问题就在这儿了,既然是这样,那她们哪儿去了?霈林海第一个下来,他最后一个下来,她们既没有在上面也没有在下面,那会在那儿?

……总不会滞留在中间吧?

“行了,不管她们了,”楼厉凡不耐烦地说,“她们不在正好,我们自己来!”

“呃,等一下可以吗?”霈林海叫住了正打算走向其中一条隧道的楼厉凡。

“干什么?”

霈林海指了指隧道:“那个……你打算就这么走进去?”

“那你还打算怎样?”让人抬进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霈林海干笑,嗯,“我是说,她们只说要教我们解除诅咒的方法,可只把我们弄到这里就不见了,连接下来该怎么做也没讲,这个……”

“她们不讲的原因只有两个可能,”楼厉凡竖起手指,“第一,她们不需要讲。只要咱们进来了,顺其自然去做,就可以解除诅咒。

“第二,很有可能她们没有办法给我们通知。或许这里是不允许不相关的人进来的,所以她们被引导到别的地方。

“不管是哪个,咱们都没办法得到她们的导向。不过要说的话,还是在没有她们的情况下比较安全一点。”

“也许有第三种可能……”霈林海小心翼翼地也竖起了一根手指,“她们想看戏。”

“这也是一种可能,”楼厉凡的脸色更不好了,“不过你还是闭上嘴,老老实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无论如何先过这一关再说。”

霈林海闭嘴,点头。

第七章 灵能师讲鬼故事

点上一百支蜡烛。

围坐成一圈。

每个人讲一个鬼故事。

每讲一个故事就吹灭一支蜡烛。

回圈,再回圈,一直到吹灭最后一支。

然后……你就能看到这世上最恐怖的情景。

“……这种古老的东西有用吗?”楼厉凡怀疑地问。

霈林海和东明饕餮,带着莫名的兴奋,左右开弓地施展点火术,点火的对象,则是被整齐地排列成圆形的一百支蜡烛。

被点着的蜡烛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发出明亮的光,不时啪啪地响几声,响声之后火光会接着跳一个诡异的舞蹈,随即又恢复正常。

由于都是特制的超长耐烧蜡烛,所以每一根的火光都并不强,只有一点圆豆似的光亮,意思意思而已。

“一定有用的!一定有用的!”东明饕餮兴奋地声音都发颤了。“这可是她们亲口说的!瞧啊!这是多古老的技术!多难得!能这么亲身体验怀旧实在太难得了!”

楼厉凡无语,这不算很难得吧,只不过点火的时候麻烦点。

东崇一直歪在屋子角落里打瞌睡,毕竟对他这种千年僵尸来说,鬼这玩意的普遍性,就像路边的石头一样,那些所谓难得的古代技巧,也不过是他曾经用过的过时玩意,就算是实习,他也对此毫无兴趣。

是的,这是一次实习,但是连带班的老师都没有配给他们,就把这些学生们赶出来自生自灭,号称不完成此次的实习任务,就不准回去。

不过学校还算可以,每个一年级学员都分配了一个高年级的学长带领,不管这些学长实力如何,就算是个垃圾说不定也有用呢?毕竟能一起去死的多一个是一个,他们对此是绝对不会嫌弃的。

楼厉凡和霈林海这次的实习地点,是一个叫伯伦希尔的女校,据说历经了近千年的风雨飘摇,和拜特学院的历史比起来,也是古老许多。

不过正因为是如此古老─不仅老得没牙,连骨头都老成朽木了─对各种妖怪鬼魂之类的东西来说,它可就是唯一的神话……

可怜女校本身有着天生的缺陷─全是女生,见鬼就像见到抢劫了一样又嚎又叫,一天到晚,只见着女孩子们尖叫着跑过来,又尖叫着跑过去,哪有人有心思上课?

像这种情况,若是没有人帮忙是不行的,所以它便和拜特学院结成了校际盟友,让学生们来此进行校外实习,同时……驱鬼。

当然,驱鬼的费用不会少给,可惜对学生们来说,这却是义务,钱是一毛也见不着的。

伯伦希尔女校中,总流传着各种各样的鬼怪传说。比较有名的是“九十九大鬼事”,当然谁也没数过,也不清楚是不是有九十九大,反正大家都这么说,就这么一直流传了下来。

这次楼厉凡他们被分到的任务是“九十九大鬼事”之“仓库里的百鬼传说”,就是在仓库里最阴暗的角落点一百根蜡烛,讲一百个鬼故事,然后等着最恐怖情景出现的无聊任务。

最可气的是,上面根本不准他们灭鬼,连反抗都不准,只准自保,并且要求他们用微型摄影机把鬼事过程录下来,也不知是要卖给奇怪的人,还是当电影特效?

楼厉凡不爽地看着睡得打起了呼噜的东崇一眼,心里那个怒啊#蝴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就算不点蜡烛─反正那两个人点得很高兴,就让他们继续点去─至少也要准备一下吧?居然睡觉!还睡得那么香!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嫉妒!如果他待在这种霉味四溢的地方都能睡得着的话,那他的脾气也许就不会这么暴躁了。

“旱魃。”楼厉凡终于没忍住,在他的小腿肚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快起来,看看你的摄影机掉到哪了!”

东崇睡眼朦胧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缝,低头去看胸口像纽扣一样大小的微型摄影机,发现它仍在原来的地方,有点茫然地道:“不对啊,还在……”他一闭眼睛,又睡过去了。

楼厉凡更怒……这家伙明明都好几千岁的人了,怎么就一点风度都不顾呢!

东明饕餮一个没注意,裤脚被蜡烛引着了,他惨叫着跳起来,带着身后的火势在仓库里狂奔。幸亏周围都只是一些训练用的金属器具,不然被他这么跑两圈,四个人都会死在这里吧。

霈林海手忙脚乱地在他后面追,想用水咒术给他灭火,却怎么也追不上那个拚了命在转圈的人,发出去的水咒术都淋到了金属器具上,不知道这一役下来得弄坏多少。

“我说你啊!”楼厉凡盘着腿,托着腮帮子,无聊地看着那个引火焚身的人,说,“你手下那个半调子可变成信号弹了,你都一点不担心?”

东崇微微抬起眼皮,又懒懒垂下:“有何关系,反正若我没死他就不死,让他记点教训也好。”

“教训啊!”楼厉凡的眼神跟着霈林海手里的水咒术,发现他在距离目标短短十米的位置上,居然第二十三次打错了地方,于是不得不承认,千年旱魃果然不是白活了千多年的。

好不容易灭了火,东明饕餮哭丧着脸,跑回东崇和楼厉凡身边,让他们看自己烧成超短裤的长裤,以及熏得焦黑的腿和脸,东崇和楼厉凡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扭开脑袋,全当什么也没有看见。

经过了艰苦卓绝〈但很莫名其妙〉的努力,他们终于点齐了一百根蜡烛,四个人坐在明如白昼的蜡烛群旁,看着那些闪亮跳动的东西,他们终于发现,他们准备好了一切,却忽略了一个比点蜡烛更重要的问题。

“喂……”楼厉凡问,“你们会说鬼故事吗?”

众人无语。

他们可都是灵能师候补,除了霈林海,基本上全都是灵能家族,从小就接触那些东西。鬼故事?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哄人的玩意。谁敢说他们怕鬼?鬼怕他们还差不多。

可是不讲鬼故事的话,仓库百鬼是不会出现的。这回可真难办了。

稍微思考了一下,东崇一指霈林海:“我听说你是从普通学校转成灵异学校的,你肯定会说鬼故事,来讲两个启发启发我们吧。”

霈林海眼睛都直了。天作证啊#蝴这辈子可是最怕鬼的!来当灵异学校的学生,只是因为那一身力量不用可惜,可不是他喜欢这些东西!

他求救地看着楼厉凡,楼厉凡有些不忍地转头看向旁边。这个人可怜是可怜,可现在又不是让自己发挥同情心的时候,这里面只有他曾经是“正常人”,不指望他又指望谁呢?

连楼厉凡都这样子,霈林海终于死了心,简直有些豁出去了,说:“我先说好啊,我讲鬼故事的时候,你们绝对不准笑。”

东崇严肃地点点头:“我们不笑。”

虽然对他们来说,所谓的鬼故事,基本上是等同于笑话。

霈林海清一清嗓子,开始了他拙劣的讲述。

那是个据说很恐怖的故事,一个男人杀了自己的妻子,几天后发现四岁的孩子一点儿也没问到过妈妈,每天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他很奇怪地问孩子:“你不想妈妈吗?”孩子说:“不会啊,因为你每天都背着妈妈呢。”

另外三个人盯着火光,发现霈林海不再讲下去,很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讲下去?”

“讲完了。”霈林海不得不承认,自己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就算他不会讲故事,也不要这么打击他,行吗?

“这算什么鬼故事!”东明饕餮失望地说,“只不过是背在背上嘛,拿下来不就完了?”

“有的时候是拿不下来的,”东崇很认真地跟他解释,“比如我上次说过的那个女鬼,被一个有百年法力的妖怪加持,到处去作乱。像她那样的,怎么可能轻易就拿下来?一定要特殊的咒术才行,或者你手上也要加点东西。”

楼厉凡有点不高兴:“只有他这种半调子,才需要那么复杂,我只要空手就能封祝糊。”

东明饕餮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楼厉凡可是他崇拜的人,居然这么说他。

“这位大哥,我也不是没用的,我怎么也算个二流旱魃。”

“二流旱魃就是低等僵尸,有什么不同。”楼厉凡冷冷地回他。

东明饕餮变脸。

东崇慌忙安慰他:“虽然差了半层血缘,就不算皇族旱魃,不过你比五鬼高级多了,千万别灰心啊。”

东明饕餮想起了五鬼─东崇那五具心爱僵尸青面獠牙的样子,开始嚎啕:“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我总有一天要变成真正的旱魃给你看!啊!”

东明饕餮开始愤怒地滚。

……你不怕僵尸了吗?楼厉凡和东崇很想这么问,不过还是忍住了。

已经被他们完全忽略掉的霈林海泪流满面。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要讲鬼故事?鬼故事没讲,怎么先为这种事吵起来的。这样可什么时候才讲完啊!明天白天还有课啊,在这一番鸡飞狗跳兵荒马乱之中,蜡烛无声地灭了第一根。

那三个人终于想起了自己今晚的任务,也是直到这时候,才注意到霈林海已经怒得开始发黑的脸。

楼厉凡尴尬地看向旁边,那两个正宗和不正宗的旱魃低头,一个作思考状,一个作忏悔状。

“啊,啊,那接下来我讲个鬼故事吧……”东崇做了一个忽然想起来的模样,严肃地说,“其实我的故事还是不少的,这么多年不仅听了不少,还亲自写过一些。”

“真的?”东明饕餮已经忘了自己正在扮演什么模样了,立时惊讶地接上,“对了,我小时候看过一本叫《冬虫》的鬼故事,听起来和你的名字很像,是不是你写的啊?”

东崇显得有些得意:“那确是我写的恐怖校旱,一百年过去,到现在还有人看,真是惭愧。”

“诶?可我记得我爸把它归到搞笑校旱里啦,因为我看完都笑得睡不着,家里兄弟们谁想陷害别人就送这个,保证失眠。”

楼厉凡噗嗤嗤地大声窃笑,连霈林海也慌忙低下头,掩藏嘴角收不住的笑意。

东崇气得脸都快成黑的了。

东明饕餮知道自己闯了祸,慌忙安慰他道:“其实那本书还是很好看的,能写出那么多搞笑的情节可不容易啊。”

楼厉凡嗤笑得更大声了,霈林海肩膀使劲抖。

东崇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他现在真是无比后悔,当初毁掉自己大半修行,去救这个该死的臭小子#蝴当初应该任他去死才对的!

东明饕餮发现自己闯了祸,不禁缩了缩头。他可是接连得罪了两个人,今晚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总之!”东崇决定忽略那个臭小子,生硬地说,“我们今晚的任务是要拍百鬼,要引它们出来只需要讲鬼故事,但可没规定要讲恐怖的鬼故事!而且我们人少,时间又不够,一个故事五分钟都得讲到明天早上去!从现在开始,只准讲短故事,只准短!一个人只有一分钟时间!就这么定了!”

楼厉凡和东明饕餮对此没有表示反对意见,霈林海简直对东崇感激涕零。他就知道,在这里面就他最没有发言权。

现在只要有个有发言权的,情势当然立马就能收住,他对自己在前辈面前的无能表现,虽然感到很悲痛,不过也只有这样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表示异议,东崇就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这种故事可没什么稀奇的。有一个人,经过墓地,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就回头应了一声,然后就死了。完了,下一个。”

大家大眼瞪小眼。

这个故事的确是短啊,够短,可是它到底讲了什么玩意?

“说不定是他的朋友,”东明饕餮小声说,“他一回头就掉到沟里,摔断脖子死了。”

楼厉凡想了一下:“又没说是白天还是晚上,说不定是有人在打棒球,喊他的名字让他让开,他一回头就被棒球砸死了。”

霈林海看看东崇更加难看的脸色,有点畏缩地道:“其实我不太懂,不过也许是‘喊鬼’?一叫名字,回头就吸精气的那种鬼。”

东崇怒不可遏:“我是在讲故事#涵让你们玩脑筋急转弯了!”

“咦?不是吗?”三人齐声反问。

东崇觉得自己如果不是旱魃,现在肯定已经因为高血压、心脏病、脑溢血死掉了。

“你们快点给我接下去讲?”旱魃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蜡烛,灭了第二根。

大家赶快再次收回已经分散的精力。

“那接下来我来讲一个。”东明饕餮跃跃欲试,“其实我看过的鬼故事还是很多的,因为都很搞笑……”

东崇的情绪指数再度直线下降。

东明饕餮慌忙咳嗽:“啊,嗯,这个故事其实是这样的,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咱们学校后山的蛇穴啊,其实里面是鬼门,有一回几个学生打扫蛇穴的时候,不小心把鬼门打开了,有好多鬼出来,那段时间真是恶梦啊!”

“恶梦?”霈林海疑惑地反问,“难道那里面出来的鬼不一样吗?拜特学院里的学员还怕?”

“不是不是,”东明饕餮严肃地说,“比那个更可怕!本来大家的能力都被学校里的感应咒压制着,不是高级的鬼根本看不到。

“但那天鬼实在太多,硬是把感应咒给弄坏了,鬼门要重新关闭,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结果大家只好和夜晚班的同学一起生活,上课的时候,夜晚班的到处乱窜,我当时连老师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满眼的鬼啊鬼啊鬼啊……”

楼厉凡道:“这个事我好像也有所耳闻,据说最后把鬼门修复好以后,都还有很多鬼魂在到处乱跑,害得当时所有的学生都提前了实习期,整整一年的时间都在抓鬼。”

“是啊,”东崇深有感触,“所以我们现在只不过是二年级,事实上该是三年级才对。”

楼厉凡习惯性地道:“对你们僵尸来说,二年级和三年级有差吗?反正都是很大年纪。”

东崇露出一个微笑。

楼厉凡也露出一个微笑。

空气中劈哩啪啦雷鸣电闪……

“呃……接那个……”东明饕餮非常害怕楼厉凡的笑,紧张得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了,“接下来是厉凡你……该你讲了……”

楼厉凡收回在空气中和东崇亲密接触的目光,回头发现霈林海也处于看着他的脸,而陷入严重恐惧的状态。

“……你干什么?我的笑很恐怖吗?”

霈林海点点头,发现楼厉凡的脸沉得可怕,慌忙又摇摇头,可惜摇得太晚,他点头的轨迹已经被楼厉凡看得清清楚楚。

楼厉凡气得直笑:“好,好,霈林海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嘛。”

霈林海惊恐万分:“不!厉凡你听我说!事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天雷降落!”

轰然巨响。

火苗悠然晃动了一下,第三根蜡烛灭了……世界安静了……

“我讲的故事也很简单,”楼厉凡平静地说,眼睛仍盯着被天雷打得焦炭一样的人,“有两个人听说咱们山后的某个地方有鬼,就去那里驱鬼。”

有点耳熟的样子,霈林海暗想。

“结果一个人受了伤,另外一个人蠢得要命,又不会驱鬼还在那里碍事,害得另外一个人差点死掉。这也就算了,居然还给我能力爆冲!

“他本来使出极度空间漩涡,就把另外一个人弄成了残废,这回差点把……另外一个人本来没被鬼怎么样的,最后却差点被他弄死!你们说他是不是很蠢?”

东崇和东明饕餮同时看了焦炭般的人一眼,点头:“是很蠢。”

霈林海泪……外行又不是他的错,能力太高也不关他的事啊#蝴也不想啊。

“所以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另外一个人就会很容易暴走,这也是很正常的吧。”

“没错,很正常。”异口同声。

这下好,把事情全推到他头上来了。天可怜见#蝴可什么都〈还〉没做啊!

“很好,下一个故事。”

第四根蜡烛,颤抖着熄灭了……

“那,我来说第五个。你们都知道我家是赶尸的吧,现在赶尸已经是副业啦,对僵尸的工作才是主业,上次遇到一群僵尸……”

“你没昏倒吗?”

“是我弟弟遇到啊!”

“好好,你继续说。”

“然后我们啊……”

就这样,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夜,逐渐深沉,夜,逐渐逝去,蜡烛一根一根地熄灭着,天空也在逐渐地从深黑,变成了仿佛被人揉入深蓝的颜色。

“所以当时我就……”

“我也曾经遇到……”

“我家里的……”

“我死掉以前曾经……”

“我小时候见到的……”

“然后杀了他……”

“所以说符咒有的时候还是不如空手……”

“撕裂那个鬼以后……”

第九十六个,第九十七个,第九十八个,第九十九个……

“……然后我就把它封锁起来了。over.”

最后一根蜡烛,摇曳着逐渐熄灭,只剩下一缕轻烟袅袅升起。

虽然没有了火光的映照,但对灵能师们来说,启明星的光线已经足够了。

然后他们在等。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

“喂,那故事不是骗人的吧?怎么没鬼出现?”东明饕餮极为不满。

东崇也很疑惑:“是啊,按照传说,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该有阴风阵阵,讲完立刻就有鬼群出来……鬼呢?”

楼厉凡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谁知道,也许都搬家了。”

霈林海满脸晴天霹雳的表情:“搬家了!为什么没人跟我们说!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百鬼传说!”

“……见不到了吧。”

天边逐渐发出亮白的颜色,光芒四射的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此时的阴气开始下降,阳气开始上升,无论怎么想,除非是高级的鬼,否则根本不可能再出现。

白白说了一晚上鬼故事的四个人极度郁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唉声叹气地走了。

“据说所有到伯伦希尔来实习的学生,没一个能得到分数的……”

“啊啊,果然吗?”

“什么叫果然?”

“听说这里的鬼道行都很高,还会分辨灵能师,只要有灵能师在就不出现……”

“有这样的事!怎么不早说!”再度的异口同声。

“早说也没用,反正还是要努力去干,总不能什么都还没开始,就认定失败嘛。”

“没错。”

“同意。”

“有哲理。”

如此这般,驱鬼的灵能师们相偕而去。

大概是太疲惫了,他们谁也没听到仓库里传来的隐隐哭声。

“呜呜呜……是谁让这种人进来的!居然在鬼住的地方说驱鬼的故事!这让人怎么敢出去嘛!呜呜呜……好恐怖……呜呜呜……”

简而言之,其实不是鬼的段数太高,而是鬼的段数太低,而他们的段数太高了。

专门在女人的栖息地出现的鬼怪能多厉害?最多不过是吓人罢了。看到灵能师出现,首要的选择当然是逃走!可怜的学生们要能在这种情况下得到分数才真见鬼了。

总之,就是这样……让我们为仓库里的鬼,和没有得到分数的学生们,集体默哀一秒钟。

阿弥陀佛。

第一章 诅咒的红线

为了要破除诅咒,而在隧道中看来看去的霈林海两人,一会儿就昏头了。

四个隧道都是一模一样的,霈林海用尽了自己可怜的遥感能力,却感应不到任何东西,也就是说在他的感应中,这些隧道不管选择哪个都是一样的。

楼厉凡也没指望他能感应到什么,听到结果以后,便随意选了一条隧道,迳自走了进去,霈林海紧随其后。

刚走进去的时候隧道没有任何异常,虽然楼厉凡和霈林海小心翼翼、如临大敌,可既没有出现怪兽也没出现鬼物,甚至连物理性的陷阱也没有。

霈林海很高兴,约莫走了五分钟后还毫无问题,他便忘乎所以地狠拍了柔软的墙壁一下,大笑:“哈哈哈哈!真是的!竟然让我紧张了这么久!原来什么都没有……”

有字刚刚出口,墙壁就仿佛回应他的话一样猛地一震,忽然露出了无数洞口,唰唰唰刺出了几十杆铁刺,霈林海大惊失色,身躯左扭右倒,险些闪到了腰。

然而铁刺依序迅疾刺出,他避无可避,最后不得不贴身于地面,就地前滚,方才勉强躲过了铁刺的袭击。

楼厉凡正准备回头好好收拾一下他,让他从此养成在陌生的地方,绝不随意乱动的好习惯。却在他转身时感觉脚下一空,散发着橙黄色光的地面陷了下去,出现了一个一公尺见方的黑洞。

洞中一无所有,似乎是另外一个不知名的空间。楼厉凡本能地去抓洞口边缘,想藉此支持身体,可是触手所及之处,本应是地面的地方也软了下去,使他的手无处着力而滑了下去。

霈林海刚狼狈地爬起来,便发现楼厉凡向那无底的黑洞滑落下去,他慌忙扑倒在洞口伸手去抓他,总算险险构到了楼厉凡的手腕。

可是一接触到楼厉凡,他身下的橙黄色地板,就好像遇到了热气的塑胶,开始慢慢软化、消失,他的身体也在地板上缓缓陷落了下去,要不了一会儿,地板就会完全消融,然后霈林海就会和楼厉凡一起掉到那个不知名的空间里去。

“蠢材!放开我!这样你也得掉下去!”楼厉凡怒吼。

霈林海当然知道这一点,可是他要是放手的话,楼厉凡必定会掉入那个空间之中,他不像自己有徒手空间洞的能力,要是掉进去的话,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另一只手!”霈林海对他叫道,“把另一只手给我!”

一只手无法施力,两只手或许可以把他硬拉上来。

“混蛋!我让你放开手!”

“你另一只手!”霈林海坚持不放,然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叫道,“灵气御空!灵气御空!你不是会灵气御空吗?快用啊!”

身下的地板柔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霈林海的身体有一半都陷了下去,由于地板的边缘也在慢慢地消失,他的上半身也有三分之一都悬在了半空之中。

“你以为我不想用吗!”楼厉凡对他回吼,“刚掉下来我就想使用了!可是没办法启动御空气机啊!”

他可不是霈林海那种菜鸟,一遇见危险他的身体本能地就会做出反应,可是他在想要启动御空用的灵气气机时,却发现力量无法集中,可是灵力却没有被任何东西封印或者束缚住─简单地说,就是他灵气御空的能力被封锁了。

这时霈林海的上半身已有三分之二悬空,他想后退,但身体却被柔软融化的地板固定住,丝毫不能移动。

“霈林海#荷手!”楼厉凡快被这个固执的家伙气死了,死一个和死两个,两者之间究竟哪一个更值得选择?这蠢材居然想不清楚!

“我让你松手!否则打死你!”

他的手做出了凌空打击的姿势,却迟迟没有打下去,因为霈林海苦着脸对他小声说了一句:“楼厉凡,现在放开也没用了,反正我身体被黏住,逃也逃不掉了。”

楼厉凡真想昏过去算了#蝴以为自己会感激他吗?要是有一个人逃出去,那个陷落的人至少还有救,要是连这只菜鸟也一起进来……god!上帝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他!

霈林海现在的姿势非常难受,因为他全靠腹肌和下半身在维持两个人的重量,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楼厉凡的身体越来越重,重得他几乎就要拉不住了。

他更是紧抓住楼厉凡的手腕,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他松脱下去。

而楼厉凡没有感觉到自己在变重,只觉得霈林海抓住自己的手腕越来越用力,刚开始还能感觉到越来越痛,可是到了后来,他的手已经因为血液循环不能通畅,渐渐麻木,再没有感觉了。

“霈林海,我叫你松开!”再这么下去这只手就真的完蛋了#蝴才不要#蝴宁可死掉也不要残废!

“不要!”霈林海坚持。

真想杀了他。

楼厉凡不再指望他会松手,开始扭动身体,猛烈地摇晃起来。

“你干什么!”霈林海快抓不住了。

“甩脱你!”楼厉凡心想既然你不主动放开,我就让你被迫放开!

“你掉进去就死定了!”

“我甘愿!”

霈林海抓住楼厉凡的手本来就越来越无力了,被他这么一晃就更是难以抓牢,他的手心已经出了不少汗,再这么甩下去,楼厉凡终究会把自己甩掉。

霈林海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说服他,可是他也不甘心就这么松手,让这个脾气糟糕透顶的家伙自生自灭。

他的脑中浮现出了那三位女魔头的脸。如果她们在这里的话,绝对有办法救出楼厉凡的吧!就算没有更好的办法,至少也有办法让他甘心被救!

可是他……他却是百无一用,空有一身全能150hix以上的能力,可没有哪一种能在这时起作用,让楼厉凡脱离险境的!

如果她们在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想起美女姐姐的好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弟弟们果然还是离不开温柔美丽的大姐姐啊!”

一阵恐怖的笑声在霈林海的脑中骤然响起,他的手一滑,险些把楼厉凡扔掉。

楼楼楼楼……楼厉颜#糊为什么可以在他的脑袋里讲话?她在哪儿?

他脖子都僵硬了,脑袋也没办法四处扭动,只能转动眼睛搜索周围的情形,可惜他现在的视野,只能看见部分正在融化的橙色地板,以及黑得没有半丝光线的黑洞。

她们一定就在附近,可是会在哪儿呢?会在哪儿……

“不用找了啊,你看不见我们的。”

你们到底在哪儿?快出来帮忙!

“不可能,”那声音听起来很快乐,“这个考验是给住在情侣之间的人的,外人进来就会被结界屏蔽。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等你们过了关我们就能见面了。”

怎么能不担心!霈林海几乎破口大骂出来。你们的弟弟命悬一线,我急得火烧眉毛,你们却无动于衷,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人情味啊!

“为什么要有人情味呢?”楼厉佳的声音插了进来,“反正‘有人’为他担心就好嘛,没关系没关系。”

那你们在我的脑袋里说话又有什么意义!

“我们来给你加油,霈林海加油!霈林海加油!霈林海加油……”可以想像得出,她们两个应该正在跳啦啦队式的大腿舞。

霈林海脑袋开始充血,他终于明白楼厉凡为什么要叫她们魔头了,真的是如假包换的魔头!无情的女魔头!

滚!别再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一怒之下,已经有些麻木的手上劲道松了点,楼厉凡在他手中的手腕又下滑了些许,他几乎就要抓不住了。

“呵呵呵呵呵呵……既然这么关心我们家的厉凡,为什么不干脆就顺其自然,从了情侣之间的效用呢?”

这种放屁的话也能说出来,不愧是魔女家庭中出来的女人!霈林海气急败坏地对她们吼。

不过要是仔细想一想的话,这似乎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从这三位魔头的样子上看就知道,他们家绝对是女权至上,而楼厉凡的妈是高级大魔女,姥姥是千年女鬼,再上面的还不知道是什么的……

在这种家庭里教育出来的女人们,自然非同凡响!自然,楼厉凡也是一样,剽悍!如果是女人的话,一定更恐怖。

“霈林海,你不觉得你对姐姐们的态度应该更和蔼一点吗?”两位魔女的声音之中饱含着风雨欲来的宁静,“你看,你的手已经快抓不住了哦。”

楼厉凡的手果然又向下滑了一截,霈林海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只有更拚命地抓住,可是他恐怕不能抓得更紧了,因为就算楼厉凡手已麻木,可那种劲力还是痛得他狠瞪霈林海,再紧的话……

再紧的话,要么他被楼厉凡的眼睛杀死,要么楼厉凡被他捏碎腕骨。

你你你……你们……

“叫姐姐。”

姐……姐姐……〈为什么这时候还要拘泥这种事情!〉请快点帮忙!救救他!〈就好像他是我弟弟,而不是你们的弟弟一样……〉“其实很简单,”楼厉佳的声音变得很诡异,掩藏着压抑不住的笑意,“只要你对他喊一句‘我爱你’,他和你之间就会被红线连接上,到时候不管他到了哪个空间,你都可以很轻易地找到他了。”

霈林海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我我我我我我为什么要喊这一句!我要是对对对他喊喊喊喊了这一句,肯定会被他杀死的!

“哦,”魔女们事不关己地说,“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霈林海身下的橙色地板失去了光泽,也不像刚才一样柔软,忽然间发出“卡”地一声,似乎就要从托着他腿的那部分断掉了。

你……你们真的……见死不救……?

“你们真的死了的话,我们会去向那个变态校长要人身保险的赔偿金,大概能有几亿元?”

“是五亿啦。”

“哦呵呵呵呵呵……没错。”

也就是说,她们是宁可要钱也绝对不会出手帮忙的。

霈林海看着楼厉凡,他现在的表情很无奈、很悲哀,就好像有谁硬逼着他生吞了一个鸡蛋。楼厉凡看见他这种样子就很不爽,真想一拳打得他把前年吃的鸡蛋也吐出来。

“霈林海!你到底放不放开!”他决定了,这家伙再说不放开,他就真的杀了他……

“我……爱……你……”

“啥?”楼厉凡觉得自己的耳朵故障了。

楼家姐姐的声音再次炸响:“声音太小啦!”

“我爱……你……”

“你到底在说啥?”楼厉凡决定,要是能安全回家的话,一定要去洗洗耳朵……看看,连霈林海的说话他都听不懂了!

“臭小子!你声音大一点会死吗!再这样下去……”

手……麻痹了……楼厉凡的手在一寸一寸滑开……

“我爱你!”

手一滑,霈林海终于再抓不住楼厉凡。

被那句可怕咒语化作了大理石而僵硬的人,掉进了那个黑洞之内;另外一个被黏在地板上的人,也变成了某种僵硬的石化物,一时无法动弹。

“呵呵呵呵呵呵……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霈林海好不容易才从那句恐怖的话中回过神时,这才发现楼厉凡已经在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大惊,不由自主地吼了出来:“看看你们两个出这什么鬼主意!厉凡呢?厉凡呢?他不见了啊!”

“谁说他不见了的?”两位美女笑得很悠然,“看看你的左手,你们有红线连着呢。”

霈林海依言看向自己的左手,果然,在手腕处被系了一条暗红色的线,那条线非常长,一直绵延到遥远的黑暗中,看不清楚究竟到了哪里。

可是……这么长的线……

“我该怎么把他拉回来?”要是一点一点拉的话,会不会拉到明年去?

“呵呵呵呵……你只要再喊一声‘我爱你’……”

“……我还是一点一点拉好了。”再喊一次,被楼厉凡杀死之前他就想自杀了。

“好啦,和你开玩笑的,你要是再喊下去,我们家唯一的弟弟不嫁给你都不行了。”魔女姐姐的声音难得地正经起来,“呼唤他,他自己就会循着红线回来的。”

“怎么呼唤?”

“用‘灵扩’。”

灵扩,用灵力将声音放大三百倍以上,频率放高至20000hz以上。由于普通人类能听见的频率范围是20到20000hz,20000hz以上被称为超声〈ultrasound〉,人类是听不见的,而且传播的速度和距离都比普通的声音要远,因此一般被用于特殊的呼唤。

灵扩不属于超能力范围,只是技术性的方法,只要拥有灵力的人都可以轻易掌握。

霈林海将灵力聚集在喉头,让它在声带上发出丝丝振动。刚开始只是微微的颤动,到了后来,振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逐渐形成了微弱的声音。

楼……厉……凡……

手腕上的红线倏地变得很紧,似乎它在另一头正将什么重物扯回来。霈林海努力地向黑暗中看,可是仍然看不到无尽的远处有什么东西。

“厉凡真的……能回来?”霈林海总觉得有点怀疑。

“哎呀,你居然不相信我们?看看,他不就在那里吗?”

霈林海看不见她们,当然更看不见她们所指的方向,不过当他再度极目远望的时候,终于看见远处一个逐渐变大的白点。楼厉凡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衣,这么说,应该没错了。

“谢谢两位姐姐。”霈林海终于松了一口气,楼厉凡回来了,总算让他不会再有罪恶感了。

可是两位魔女姐姐没有说话,霈林海忽地觉得心里一紧,似乎有某种不好的预感……没错!不好的预感!楼厉凡他……楼厉凡他冲回来的速度太快了!

那种速度简直就像是飞机的俯冲,时速怎么也达到了一百公里以上吧#葫以,从霈林海看到楼厉凡冲回来的身影开始,还没有五秒的时间,他已经能看得清楚他脸上的毫毛了─“楼厉凡!你不能这么撞过来啊。”凄厉的惨叫声还没完,人体导弹已然撞上霈林海的身体。

将霈林海黏住的柔软地板,在他松开了楼厉凡之后就完全硬化了,这时候被楼厉凡一撞之下,只听卡啦几声碎响,霈林海陷入的身体全部脱出了束缚,被撞得整个人直挺挺向后飞去,又撞上橙色的天花板,再弹到地上。

那种冲力如何?一个时速百公里的汽车撞上你是什么感觉?对,就是那样。

再加上天花板上一下,落地的时候一下,楼厉凡始终都在他的上方,结局当然只有一个。

可怜的霈林海口吐白沫,昏过去了。

霈林海的记忆中,只有第一次的那么一撞,其他的就不记得了。因为他昏得很彻底,也因为楼厉凡的体重实在是……

咳咳。如果他能就这么一直昏下去说不定还比较幸福,可是某人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幸福下去,因为他很愤怒,非常愤怒,异常愤怒!

楼厉凡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发现霈林海就在自己的身下,不由怒从心头起,拎起已经翻了白眼的霈林海的领子,死命地前后摇晃:“霈林海!你这个混蛋!快给我起来!霈林海!霈林海!”

其实他更想的是几拳上去把他打死,但是鉴于他刚才所作所为的本意并不坏,因此未付诸实行。

霈林海悠悠醒转:“厉凡……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说完之后就再昏过去。

楼厉凡的拳头更打不下去了,他气得长叹一声,决定不再为难他。

可是脑中闪现出刚才的情景,忍不住又是心头火起,他狠狠掐住了霈林海的脖子,抑制住自己想要把他的脑袋用力朝地板上撞的欲望,对他吼道:“混蛋!霈林海!你给我清醒一下!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可恶!快醒醒!再睡我杀了你!”

霈林海面色青白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为自己辩白:“我……我不是在睡……我是……”

我是……昏过去了啊……霈林海只敢在心里想着。

“不要给我装死!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我让你放手放手放手你居然不放!幸亏还被拉回来!不然到时候两个人一起掉进去谁去求救#涵来救我们!嗯?你这个蠢材!”

霈林海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气管都快被掐断了,首先还是挣回命要紧。

楼厉凡总算发泄完了他的不满,这才不太情愿地松了手,让霈林海趴在地上咳了咳两声,确认他还没有被杀死。

“咳咳咳咳……厉凡你好重的手……”

“我这是要让你长点记性!下次再敢违抗我,杀!”

“对不起……”

楼厉凡站起身来,看着周围的情形。刚才让他掉下去的那个黑洞消失了,墙壁上的机关也已不复见,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平滑的墙壁和地面依然发着柔和的橙色光芒。

“这个空间到底是什么做的?难道是意识形成的吗?”

所谓的“意识形成”,就是像之前给他们进行最后一次入学考验的教员溏心的能力相似,属于具像系的能力。

不过这种能力又和他的不太一样,溏心只是能够具像一些现实中存在的事物,而且必须是在他人的梦中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而这个空间的形成明显没有那么简单,不仅全由幻想制造出来,而且至少包括了其他的三种能力─空间开洞、多层空间连接和空间维持。

这三种能力中以最后一种最为重要,做这个空间的人必须始终维持这个空间,才能让他们这些突然的访客畅通无阻地进入。

霈林海是能开空间袋,这只是空间开洞的能力,但是空间维持就不行了,因为这种能力必须有持续不断的能力供给,不要说他只是150hix以上的能力,就算是1500hix的能力,恐怕也是没办法长时间维持这么大空间的。

霈林海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一下刚才抓住楼厉凡时麻木的手:“虽然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溏心老师的能力,不过在这空间里的感觉,和那时候在梦里的空间感还是有点像。”

“大概是能力性质相似?”楼厉凡想了想,“或许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

“或许是……”

两人脑子里同时浮现出了某个变态被楼二姐逼得跳楼,如今浑身缠满绷带的样子。

“……”或许真的是……

“啊,对了,”楼厉凡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盯着霈林海,非常严正地问他,“刚才我掉下去的时候,你喊了一句什么?”

霈林海想起了那句恐怖的“咒语”,全身又是一阵僵硬。

“喂!我在问你话!”

霈林海同手同脚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哈哈哈哈!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哈哈哈哈。”

“霈林海!”

他们两个都忘了红线的存在,而那条红线不见了─只是不见了,不是消失了。

二位魔女在这个空间的某处。

“那个呆子还真紧张呢,要是告诉他厉凡真的掉进去的话,会一直掉回他们的房间,他会怎么样?”

“那样就不好玩啦。”

“对啊,想看他为我们家可爱又美丽的弟弟紧张的样子,嘿嘿嘿嘿……”

“姐姐……你好变态……”

“你不想看?”

“……想。”

“那就别说我!”

第二章 诅咒破除

霈林海这次记住了,只要乖乖走路就好,否则若是再发生一失“手”成千古恨的情况,不被陷阱弄死,也会被楼厉凡掐死。因此他很老实地走在楼厉凡的身后,就差没跟着楼厉凡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前走了。

隧道似乎很长,他们走了很久的时间,没有再遇见陷阱,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但是也没有看见尽头。

霈林海看了一眼自己的表,想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可是他刚放下表,立刻又举起来,离眼睛近近地仔细瞧,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厉凡,你的表现在几点了?”

楼厉凡举起表在眼前闪了一下:“哦,八点半……嗯?”

话还没说完,他把已经准备放下的手腕又举了起来,用和霈林海异常相似的姿势,将戴表的手腕举到眼前努力看,“这表……?”

霈林海点了一下头:“你的表停了吧?我的也是。”

楼厉凡惊叹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回头面对霈林海:“……我的表不是停了,而是在倒退……”

“咦?”霈林海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楼厉凡把手腕伸到他的面前,他表上的指针果然在很有节律地反方向行进。

“咱们进来的时间不短了,据我估计,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楼厉凡说,“你的表现在几点?”

“九点半。”

“咱们进来的时候是几点?”

“大概九点多的样子吧?没看表。”

“我想……”楼厉凡托着下巴沉思,“或许咱们进来的时候就是九点半了,你的表在那时候停了,而我的表正好从那时候开始倒退。”

霈林海学他的样子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很茫然地问:“那又怎样?”

楼厉凡险些给他一脚:“又怎样!这说明这个空间里的时间是乱的!乱的!”

“……”霈林海完全不明白……

楼厉凡对自己发誓,如果能和这个家伙一起待到毕业,那他在一个月内考完灵异师职业执照后,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他做掉……

“我告诉你……”楼厉凡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诫自己绝对不能被这种人气死了。

“一般而言,我们用的空间概念是三维的,也就是说,长、宽和高已经足以描述我们的可见宇宙中的所有物体。

“婴儿和动物实验已经证明,我们固有的观念─世界是三维的─可谓与生俱来。可是如果我们把时间作为另一维包含进来,那么四维足以记录宇宙中的所有事件。不管是谁用什么方法开的空间,都不能脱离这个理论。”

楼厉凡有点恍悟了:“这么说来……你是说,这四维中的其中一个维度被打乱了。”

“不,或许不是其中‘一个’维度,而是所有的维度都被打乱了。”

“啊?”

楼厉凡伸出一支手指,在这空间中指了一圈又回到原点:“我们走的时间太长了,我不相信有人能用这么高的能力,这么长的时间维持这么巨大的空间─来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所以我刚才就在想,或许这个空间的某个部分被弯曲,起点和终点被连接在一起,或者我们在某个分支上被封锁住了,只能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子。但是,如果是空间的维度发生了混乱的话,这些就可以解释了。

“就好比我们在蒙着眼睛走路,而另外一个人拿着次元刀在我们的前面开辟空间,尽管我们明明就在终点的前面,但就是走不到。”

霈林海想了想:“照你的说法,这样空间的能力只是耍滑头而已……对了,如果只是空间混乱倒没有什么,他可以在我们之前开一些歧路,我也可以在自己面前开一条正确的路。可要是时间混乱了呢?有没有什么影响?”

“应该……没有吧。”楼厉凡不敢确定。因为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可以混乱四维空间的人,所以这些事情他理论上都有依据,却没有实践经验。

“可以再让我看一下你的表吗?”能够看见反方向走的表是很难得的事情,霈林海打算仔细看看以后再向别人吹嘘一下。

楼厉凡伸出了手腕让他仔细看。

霈林海看着那只正在嚓嚓反向行进的表,不管看几次,都感觉同样惊讶:“嗯嗯,还真有这样的事呢,反方向……嗯?厉凡,你看看你的表,走得是不是比刚才快了?”

楼厉凡也看向自己的表,指针似乎走得的确比刚才要快:“好像的确是这样……”

那只表仿佛听到了他的话音,秒针的速度慢慢地提升了上去,逐渐变成了疯狂的旋转,秒针已经慢慢看不见了,只有一个旋转的影子,分针的速度也在迅速提升,一会儿也变得如电风扇般发狂旋转,时针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这这这这这……楼厉凡!这到底怎么回事?”霈林海一紧张,连话都说不完全了。他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疯狂的表,居然能这么转,难道不会炸掉吗?

“我怎么知道!”楼厉凡气急败坏。他想起了当初看的教科杂志上介绍的一些小窍门,要是遇见这种情况的话,首先要把那只发疯的表取下来,否则……否则……

可是那只平时松松挂在他手腕上的表,今天却好像被黏住一样,死也脱不下来,他拚命扯、拚命甩,发动霈林海和他一起拽,可是那表还是像生了根一样,在手腕上一动不动。

“楼厉凡!这表要是取不下来的话,会怎么样?”

“就会……”表上的指针,连时针都看不见了,只有模糊的光影在发疯旋转。楼厉凡正扯着表带,忽然举起了自己的手,对霈林海吼,“看见没有!就会这样!”

霈林海这才发觉面前的楼厉凡被骤然缩小了好几号,声音也变成了青春期的男孩子,现在的楼厉凡,大约只有十三、四岁左右的样子。

“你的时间……”

“我的时间被退回去了。”

霈林海的表停了,所以被退回时间的只有楼厉凡一个人,再这么下去,他的时间会一直退到婴儿时代,甚至胎儿时代,很快就会死亡!

“这怎么办?这怎么办?”霈林海急得团团转,要是楼厉凡死掉的话,他那三个姐姐没准会用这个为藉口杀死他……

楼厉凡的身体迅速缩小成十岁左右的样子,原先的衣服早已不再合身,上衣好像布袋一样耷拉着挂在身上,裤子早挂不住了,他必须两只手提着才能让它不要掉下去。

“你会不会时间抵抗?”楼厉凡的声音嫩嫩的,一张小孩子的脸上带着大人的冷静,“就算不能把时间转回去,至少能让它不要再继续返回。”

“我没有做过时间抵抗!”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间、现在不是发火的时间……“你这只手按住我的表,另一只手抓住我的那只手。”

霈林海依言而行。

在他接触到楼厉凡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他们接触的地方传了过来,那似乎是一种意识,在向他传递什么东西,但更多的却好像在从他身体里面进行掠夺。某种气息顺势导入了他的身体,占领了他体内被掠去了一些东西的某个地方,盘踞了下来。

“这是……”

楼厉凡的外表已经变成了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孩,若是再下去,他就连话都不能说了。霈林海正这么想,却听楼厉凡用六岁小孩子的声音清亮地喊:“魔女侵入!抗我者杀!”

“啊?”霈林海不明白他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反而体内被盘踞的地方忽然难受了起来,他本能地想聚集力量去抵抗,却忽然发现他已经不能再控制能力的走向。

能力在向外漏泄,可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有感觉,却没办法让能力随意行动。

这难道就是楼厉凡所喊的那句话的意思?“魔女侵入”……

楼厉凡完全变成了婴儿,霈林海必须蹲下,小心翼翼地抓住那两只小小的小手才能保证他不要摔倒。再接下来,楼厉凡难道真的要变成胎儿……

正想到这里,霈林海的嘴自己张开,吐出了本不属于他的声音:“魔女有心,魔力无形,我今以借身替我身,侵入智慧,掠夺能力,立下魔女契约。今日咒论,此身即是我身,且听我祝祷,容我制控……”

魔……魔女制控咒!发现楼厉凡居然使用选修课上学习的魔女制控咒,霈林海真想死掉算了!

这是很卑劣的咒文,它能让施咒者完全控制被施咒者的身体和能力,极其容易造成借刀杀人的冤假错案,而且可以让施咒者潜入对方的深层意识,窃得一些不为外人知的隐私。

教员在教授的时候就说过了,他教授这个能力,主要就是为了让大家能够反向制控侵入者,因为反向制控的时候,也必须会使用魔女制控咒。

可是他要是现在使用反制控咒的话,楼厉凡绝对死定了#蝴他他……他该怎么办?

霈林海的犹疑让楼厉凡获得了充裕的时间,念完不长的制控咒的他,此时已完全控制了霈林海的身体。

他松开抓住婴儿左手的那只手,快速地在婴儿的额头画了一个花结似的符咒,抓住那只仍然纹丝不动的表的手,也隐匿地在表面上画出了一个陀字咒,然后大喝一声:“时间反制!回来!”

力量随之灌入,被埋在一堆衣服里的婴儿唰地又变回了五、六岁的模样。

“成功了!”霈林海兴奋地喊。

“还没有。”楼厉凡冷静地在霈林海体内说道,“我在你的体内只能使用时间反制,不能使用时间抵抗。反制的时间太短,要不了一会儿我就会再回到婴儿的状态,到时候再用时间反制就不起作用了。”

“那怎么办?”现在也来不及再追究他随意侵入自己体内的问题了,还是先解决最重要的事情为好!

“……把我抱起来,跑!”

霈林海虽然完全不明白到底有什么重要的用意,但是现在他只有听楼厉凡的,用那一堆衣服将五岁的楼厉凡随便包了包,也不管方向,便拔腿开始狂奔。

他一边跑,楼厉凡一边在他的脑中说道:“其实,这么跑也对救我没有什么太大的裨益……”

霈林海趔趄了一下。

“我让你跑,只是为了闯开空间。我们首先必须脱离这个空间才能解除时间的反转,否则以我们的能力恐怕还不能完全抵抗。”

“你后面说的我明白,”霈林海一边说话,脚下的频率没有丝毫的减缓,“但是什么是闯开空间?”

“我之前说过了,咱们现在的情况就好比我们在蒙着眼睛走路,而另外一个人拿着次元刀在我们的前面开辟空间。现在要做的就是比那个人还快,走到他的前面去,让他在来不及将空间分裂或修补连接之前就走过去,或许就能闯出这个空间之外。”

“那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开空间洞?”那样不是比较快?

“那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找到终点!要是随便开空间洞的话,只会开到别处,回不来了。”

“你……是命重要还是解除诅咒重要?”

“解除诅咒重要!要是注定要和你结婚,我不如就在这里死了算了。”

“……”又不是叫你明天就结婚……

霈林海拚命向前狂奔。周围的景物本来就是一样的,他如此狂奔,周围也不见得有哪里与之前不同,依然是重复了又重复,散发着橙色光芒的通道。但是他不敢松懈,如果楼厉凡时间反制的作用时间过了的话,那就真的完蛋了。

先把楼厉凡的命放在一边,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话,这辈子恐怕都出不去─这所学校变态的程度太高了,天知道创造这个空间的人,会不会有把他关一辈子的准备。

跑的时间太长了,通道里这样相同的景象有着异样的催眠作用,霈林海渐渐地感觉不到自己在跑,他只知道自己的双腿在机械地重复运动,然后身边有着同样的东西在不断地后退、后退、后退……

橙色的光芒在眼前闪着漂亮的光华轮绕,画出了各种各样奇异的图形,似乎在传递什么信息,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脚在跑了,腿不是自己的了,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了,明明丝毫也感觉不到疲累,但为何总觉得很想睡,如果能这么睡过去的话,或许会比较轻松……

“霈林海!”

楼厉凡一声厉吼,霈林海猛然清醒,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几乎边跑边睡着了。

“这样不行,”楼厉凡说,“如果你被这个通道催眠的话,那我也没办法控制你的身体了,你要是死了就算了,我可不要死在这里!”

不用讲这么明吧……

“那你说怎么办?”

“我会一直提醒你的。”

继续奔跑,继续奔跑,身体被催眠的麻痹感又上来了。这样周而复始,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到哪里才是目标的终点?或者说,终点真的存在吗?不是那几个魔女临时想出来整他们的鬼点子吗?

一想到这里,心中的怀疑就渐渐加深了。

魔女是可信的吗?他们所学的魔女常识选修课上,课本开篇第一句就是“绝对不要相信魔女,绝对不要不信魔女”。

如果你相信了,很有可能被欺骗,但是你要是不相信,很有可能会坠入不幸的深渊。如果衡量二者,其实还是一开始就不要相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比较好……

那么刚才那句“我爱你”呢?想到这个霈林海就脊背发凉,可又不能不正视这个问题。楼厉凡安全回来了,而且那条红线也消失了,可是在这个号称能“解除诅咒”的地方喊出那么一句顺应了诅咒的话,难道不会加深诅咒不幸的程度吗?

“霈林海,”楼厉凡忽然叫他,“你看看周围,是不是变得有点暗?”

霈林海的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果然如楼厉凡所说,通道内的光芒比刚才的黯淡了不少,已经不再是纯净橙色了,而是橙色中带了些许暗暗黑雾的颜色。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过……说不定是好兆头。”

“怎么说?”

“刚才一模一样的景物,说明我们始终都在同样的空间里转圈,可是现在景物不一样了,或许就说明咱们比那个分裂空间的人更快了一步,脱离了刚才那个被封闭的空间。”

“但是……”

“但是?”

“但是不能确定这一定就是好兆头,说不定又是另外一个陷阱……”

周围的景物明显暗了下来,前方可见的通道尽头也不再是橙色的,而是变成了被黑暗笼罩的恐怖的地方。身边的通道上,暗色分布明显是向心性地,并散发着黑暗的光,一直爬伸到那个黑色的尽头。他们就好像在某种怪物的洞穴里奔跑,一直向那个怪物的嘴里奔去一样。

“楼厉凡……跑过去吗?”

“跑过去!”

“我害怕。”

“要么在我的控制下跑进去,要么在你自己意志下跑过去,你自己选。”

“我……”只是被楼厉凡控制着跑进去也就算了,问题是,要是他再敢拂逆楼厉凡,那结果绝对不是挨一顿揍就能了事的,楼厉凡肯定会遵守自己“下次再敢违抗我,杀!”的诺言……

“我……我自己进去……”

“嗯哼。”

反正看或者不看都是一样的,看了更害怕,所以霈林海决定,闭上眼睛进行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冲锋─“霈林海?”

冲冲冲冲!

“喂!你的眼睛─”

冲冲冲冲冲冲冲冲。

“霈林海你这个大蠢材!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啊─”

脚下忽然落空了,但是身体没有直接掉落下去,而是由于刚才死命助跑的惯性高高飞起了一下,然后才飘然下落。霈林海这下可闭不上眼睛了,可是他又不敢把眼睛完全睁开,只睁开了一条小缝。

周围很黑,还是很黑,不过越往下掉就渐渐亮了起来,不过再亮起来的却不再是刚才那种橙色的光,而是某种很温柔的晕黄色的光。

“厉凡,这……”

“看下面!看下面!”

“嗯?”霈林海后知后觉地向下一看─“哇呀呀呀呀─”

别的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楼家大姐和楼家二姐在他们的正下方,好像也忘记了呼喊,就那么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掉下来……

无声无息……

然后……

一声巨响……

惨不忍睹……

霈林海抱着五岁的楼厉凡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已经惊恐到恨不能自己现在就死掉的程度。

楼家大姐和楼家二姐被他当了垫背,呈匍匐状压在身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两……两……两……两位姐姐……”天啊!地啊!为什么不让他直接摔死啊!就算摔死也比现在这种情况好啊!

“霈─林─海─”两位魔女同声呼唤他的名字,但那种声音阴气惨惨,血光溅溅,就算是一千年的怨灵都没她们的怨气重!

楼厉颜的发髻被霈林海一肘子砸成了草窝,楼厉佳的面纱歪了,头发同样蓬乱,两个人美丽的脸因为贴到了亲爱的大地母亲而一片血肉模糊。

“对……对不起……”完了,身体都吓得僵硬了……

她们艰难地抬起头来,悲愤地吼:“你这个混蛋知道对不起还不赶快从我们身上起来难道想把我们两个千年难遇的美人压死压残压个生活不能自理只有含泪下嫁给你你才甘心吗!快滚─”

霈林海的身体像解脱了某种咒语一样,连滚带爬地跳起来─手里还不忘抱着楼厉凡─躲到墙角里,后背紧紧贴着墙,幻想自己能穿墙而逃……

两位几乎被毁容的美女颤巍巍地爬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霈林海:“好……好小子……你给我们记住……”

霈林海决定,脱离危险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整容,整得连自己老妈都认不出来……

不管怎么恨,首先要做的事情还是要把自己收拾打扮漂亮,然后才能去说别的,这是女人的天性。所以在撂下恐吓的话后,两位美女什么也没做,先忙着掏出镜子、梳子、手帕、化妆品,把自己修整得能见人,这才回头面对霈林海。

“霈林海!我们记住你了!等出去以后……嗯?你怀里抱着什么?”楼厉颜、楼厉佳大步走近他,拉开那一堆衣服,“啊!你和我家厉凡连小孩都有了!”

“请……请两位姐姐不要胡说……”霈林海和他体内的楼厉凡脸都绿了,“这个是……这个是……”

“我知道,是厉凡对不对?”楼厉颜不屑地接下去,“这种事情我还能看不出来?哼哼……我家可爱的厉凡啊……变成怎样我都认得出来!”

她就着衬衣将小儿貌的楼厉凡抱起来,高高举起。楼厉凡现在还在霈林海身体里,所以小孩楼厉凡现在正睡得很香。

楼厉佳戳戳弟弟嫩嫩的小脸颊,忽然道:“咦?为什么只有一个空壳?本神呢?”

本神,不是指灵体,而是指神识。神识依凭灵体而存在,但是并非只有灵体存在才能维持神识,在一定情况下,神识也可以脱离限制,随意迁移─比如在使用魔女制控咒的时候。

霈林海指了指自己:“在这里。”

楼厉颜看他一眼:“哦,原来厉凡也在你里面吗?好,记住了,刚才砸我们的你也有份。”

霈林海脸上的绿色加深了,因为他感觉得到,楼厉凡因为他泄漏了这个“天机”而在异常地愤怒。

他们现在掉入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如同葫芦肚一样的洞穴内,洞穴顶上有一个细得只容一人通过的入口通道,应该就是刚才他们掉下来的地方。洞内空间很大,墙上除了那个入口外,都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粗略估算上去,至少有千类以上的品种。

洞穴中央有一个直径约五公尺的大咒式圈,由水泥一类的东西做成,上面用金粉和银粉镶嵌了几百个大咒式。

〈大咒式:咒的一种,不用纸笔,而用其他不易损坏的东西制作,效力时间长,用途广泛,但相对的,吸取施咒者能力的程度自然也高,除非有100hix以上的能力,否则没人会用。〉咒式圈的中央有一个直径一公尺左右的小圈,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和绿色的光,这两种光芒毫不融合,却在相互缠绕,蜿蜒如蛇。

楼厉颜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指着那个小圈说:“那就是这个‘诅咒的情侣之间’发出诅咒的中心点,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走到那里去,然后……”

“等一下!”楼厉凡在霈林海体内发声问道,“这个洞穴,姐姐你应该知道它的位置吧?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们方位,让我们把入口开在这里直接进入?”

“因为我高兴。”楼厉颜说。

楼厉凡气得说不出话来。

楼厉佳哈哈笑了两声,解释道:“呃,其实是这样的,这个空间被设立了一定的‘法则’,就好像刚才我和大姐和你们一起下来,但我们被直接弹到了这里,你们却到了入口一样。要进入这里的‘情侣’……哟哟,不要摆那张脸!我这句话是加引号的!

“要进入这里的情侣,必须经过特定的考验,否则不允许进入。即使我们告诉你们这个空间的位置,你们也进不来,最多会被弹到入口去,和之前指引你们的位置是一样的。”

这个原因楼厉凡还勉强能接受。

“那大姐,刚才你说到了那里,又怎么样?”

“接吻。”

“接吻?”楼厉凡心中顿时闪过了千百种念头,最后固定下了一个─与其在这里受这种变态诅咒的折磨,还不如直接把霈林海杀掉来得直接……

霈林海现在和他两心同体,他想什么霈林海马上就知道了,于是霈林海开始打算着退学的事宜。与其被恐怖的楼家人看中这条命,还不如现在就退学,就可以不用再住这个倒楣的情侣之间,更不用担心自己被杀……

“你们两个,”楼厉佳额头上爆起了青筋,但她的声音却变得比之前温柔许多,那种情况很诡异,楼厉凡、霈林海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告诉你们哦,不要指望有别的主意,也别想打退堂鼓。

“只要进了这里就必须解除诅咒,如果不能解除诅咒,咱们谁也不能离开这里─一直到死!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头昏目眩……

连后退的机会也没有了吗?早知道这样,在外面就把霈林海杀掉〈早早地就退学〉该有多好……

楼厉颜走到大咒式圈的外围,伸出双臂,她怀中的楼厉凡被衬衣包裹着,慢慢离开了她的手臂,飘浮到咒式圈的中心,又缓缓落到小圈上。

楼厉凡一落到小圈上,大咒式圈立刻发出了夺目的白色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整个洞穴内都回荡起嗡嗡的声音,好像所有的咒符进行大合唱一样。

霈林海觉得有某种吸力从大咒式圈那里传来,他无法抵抗,身体不由自主地一直往那里滑去。

“霈……霈林海!你要是敢动我一下,等出去以后我绝对把你大卸八块!”

“我……我……我也不想啊!”霈林海心想为什么我要亲吻男人?为什么!

“总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快点脱离这种状况!”

“你为什么不帮忙?你比我厉害啊!”

“……因为我也没办法……”

“那你还逼我!”你都没办法我还能有办法吗!

救命呀─两名当事者束手无策,楼厉颜和楼厉佳袖手旁观,所以一切都很顺利,霈林海硬是被拉进了大咒式圈之内,慢慢地接近圈中的楼厉凡。

到了小圈的外围,霈林海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五岁楼厉凡的小脸,就在距离他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内……

“我不要……我不要!救命啊─”身体还在不停地被拉近、拉近……

“不要再喊救命了!”楼厉凡气急败坏地在意识中敲了他一下,“我想到了!你快点给我下去!”

“嗯?”

“我自己亲我自己就没问题了!你快点给我滚到意识最深层去!”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但是……怎么滚?”除非昏过去。可是哪里有那么随心所欲的事情?

楼厉凡这才明白,这家伙连控制自己神识的能力都没有,自己的脸已经到了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内,这家伙居然还在磨蹭#蝴一怒之下,一脚将霈林海给踩了下去─他们现在的情况其实是这样的─有一个水面,水面上是神识清醒状态,而水面下就是神识昏睡状态,楼厉凡所说的让霈林海进入意识最深层,意思也就是让他沉到水面下去,而霈林海既然不会,那他就助他一臂之力,踩着他的脑袋,硬将他踩入了水里。

霈林海的神识昏了过去,剩下的只有楼厉凡本人的神识,他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现在,他自己五岁的脸就在眼前,只要吻下去,一切就解脱了。

他闭上眼睛,吻了下去……

小楼厉凡表上的指针骤然停止,过了几秒钟,向原来的方向疯狂地转了回来,他的身体也和之前缩小的样子一样,慢慢地长大了,在霈林海体内的楼厉凡,身上被大咒式圈压制的束缚松了开来,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回复了原状,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安全了的同时,眼前忽然一阵金光乱闪,他抬起头怒目而视,面前是他那两个该死的姐姐,一人手中拿着一台只有手指大的缩微照相机看着他,笑得异常得意。

所谓的魔女,就是绝不按照常理做事的女人。

那两个女人也不例外。

第二天,变态学院里就挂满了“霈林海”和楼厉凡接吻的照片。所以,虽然这一届情侣之间的诅咒早已被破除了,但是这两个人的情侣之名和那个遭瘟的情侣之间,却是更加地威名远扬!

这,就是魔女的报复……

ps:那个变态校长呢?他还在保健室里躺着,一边还在不停地念叨:“厉佳,可以了吧?我都帮你们把他们玩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要我怎么样嘛……把欠钱的字据还给我吧……”

至于楼厉娅?直到他们破除诅咒,她还在@妮的房间里,和他“叙旧”。

“大姐!二姐!为什么你们不救我呀!你们好冷酷哦!好无情哦!呜呜呜呜……”

第三章 灵气实用课

楼家姐姐们在楼厉凡他们那里住了几个星期,虽然看起来她们很喜欢弟弟和霈林海被欺负时候的悲惨反应,想再继续住下去。

可是老天有眼,忽然从楼家爸爸那里来了一封信,说是家里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她们三个回去支援,她们才拖着比来的时候更巨大的行李,一步三回头地回家去了。

呃?行李里面是什么?天知道那是什么啊!

据说她们走了以后,那变态校长在教学楼的百层楼顶嚎哭了好几个晚上,不知道又被她们打劫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们走了以后,只来了一封“我们还会再来的哈哈哈哈”这样的信,后来就再没音信了,这样看来楼家爸爸所说的“大事情”似乎的确不小,否则像她们这种“说了三更来索命,绝不留你到四更”的个性,说完还会回来却长久没反应的事情,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在确认那三位魔头姐姐至少短期内不会来之后,楼厉凡喜极而泣地给佛祖和耶稣都上了两炷香。

拜特学院从九月开学以来,还没有举办过什么重大的活动,这让一部分想靠着那些活动来勾搭─不,应该是结识─美男美女的人很是心急如焚。不过他们现在终于快熬出头了,因为今天是十二月一号,再过二十四天就是圣诞节了。

圣诞节‖必然会举行重大活动‖可以认识很多以前没办法认识的人物‖可以开始一段幸福美满的恋情〈或者‖可以和相爱的人来一个浪漫的圣诞之夜〉‖大家的春心开始蠢蠢欲动。

再加上从几天前就开始飘雪,整个学院都被埋在了一片晶莹的银色之中,更让人有种“马上就是圣诞节了”的感觉。虽然“还有”二十四天,大家已经急不可耐了。

楼厉凡完全弄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兴奋。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谈论自己在圣诞之夜计画了什么事情,将会用什么礼物去买对方的芳心。

一些性急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圣诞礼物,部分的年轻女孩甚至会挤出课间的时间来打毛衣─当然她们也想在上课的时候打,不过这里是灵异学院,会被教员发现的机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剩下的零点一是教员当时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连霈林海也兴奋得不能自己,把箱子里所有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之后,计画着什么时候要出校一趟买一身满意的新行头,把自己衬个帅气潇洒、玉树临风,到了圣诞夜的时候……嘿嘿嘿嘿嘿嘿嘿……

楼厉凡对此冷眼旁观,因为他不认为这种变态学校会让他们遂了心意。大家兴奋,那么那位校长肯定也会兴奋,只要他兴奋,那大家就没好日子过了。

─不过就算没有这一点,他对这些事情也不感兴趣。因为每年的圣诞节,追他的美女都多得让他头大如斗,连逃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去给自己找事……

这段时间上课的时候,课堂里就会弥漫着一种很诡异的气氛,常常有人边上课边作白日梦,甚至嘿嘿嘿嘿地笑出来,让其他人不禁恶寒。

教员们也曾经有过那段时期,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是偶尔有人太过分,再好脾气的教员也会发怒,轻者讲桌遭殃,重者玻璃全碎。

有些教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会将自己在这段时间的课,临时改为室外才能上的─如实用课程或者实习课程。

今天楼厉凡他们要上的本来是灵力解剖,正由于这个原因而被改成了灵气实用课。

上课的地方在拜特学院的大练习场,占地十五平方公里,地面由水泥砌成。练习场周围密密麻麻地环绕着各种各样的年轻树木,场地上的水泥地面寸草不生,只有中央耸立着一棵据说已有将近万年高龄的老树,足有七、八十公尺高,树荫可容百多个人同时乘凉。

可惜现在是冬天,老树的树叶早已掉光,树枝上积满了厚厚的雪。

虽然教室里有暖气,可以直接穿衬衫上课,不过到了这大雪纷飞的美景之中,不管你能力多高,也得老老实实穿厚衣,没得商量。

霈林海的家本来就在北方,这种天气对他来说司空见惯,所以只套了一件厚毛衣就够了。

可楼厉凡不一样,他家在南方,多少年都下不了一次雪,他头一次见雪还是在十五岁从灵异中学刚毕业,接到一个必须在北方才能完成的任务时;当时他依照南方的习惯只带了两件外套,结果可想而知……

为此他恨透了冬天的雪,最近的室外课他恨不能都跷掉才好,可惜不行,他不想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而跷课─“今天学的东西或许明天就能救了你的命”,这是楼家的家训。

他整整套了三件毛衣、三件毛裤,外面还加了一件厚毛长外套,远远地看去就好像一颗球在滚一样。霈林海对他这一身非常不能理解,但是也不敢提出相反意见,只有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边,随时在进出时防止他卡到门里。

十五平方公里的练习场上,大约有十多个正在上室外课的班级,每个班几十人,但就算如此,在这里的人数还是显得很少很少,很渺小。

楼厉凡穿着臃肿的衣服摇摇摆摆地来到练习场上,在另外一个班等待上课的罗天舞他们居然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仗着离得远,几个人对他的装束大肆嘲笑。

可惜楼厉凡不是别人,他硬是将他们的话听了个千真万确、一字不漏,一怒之下结出一个篮球大小的灵气团砸过去,那几个人纷纷闪避,却没躲开那个会转弯的瘟神,一人脑袋上一个血包被砸得昏死了过去。

那么远的都不能幸免,原本还想取笑几句的本班同学一个个噤若寒蝉,现在就算楼厉凡穿的是小丑服,恐怕也再没人敢多说一句了。

上课的钟声悠远地回荡在广阔的校园中,灵气实用课的老师海深蓝轻飘飘地走到了她上课的地方─没错,是轻飘飘,仔细看的话,她的脚还和地上厚厚的雪有着些微的距离,也就是说,她是飘着走过来的。

发现这一点的学生们都发出了惊叹声。因为在灵气的使用中,只有一种能力可以让人虚空而浮,那就是灵气御空。

灵气御空本身是用灵气支撑身体与地面之间的距离,如果是踏在这种雪地上,绝对就和人走路的时候没有两样,一定会留下脚印的。

可是她走过的地方没有痕迹,连最轻微的都没有。

而且灵气御空消耗的能力惊人,海深蓝的“教师履历”上写着她今年刚刚三十岁,这种年龄应该不会像小孩子一样,没事就把消耗如此严重的能力秀给别人看吧?

“各位好久不见。”海深蓝一举右手,向惊奇的学生们微笑招呼。

所有学生双手背在身后,啪一声齐齐立正。这是上课的信号。

“我们今天的灵力解剖临时把最后的灵气实用课提到前面来,原因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海深蓝一边轻飘飘地踱步,一边审视学生们的姿势表情,最后目光落到了楼厉凡身上,表情变得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硬忍了半天把笑忍了回去。

“所以现在我们要进行灵气实用的学习,我希望各位已经预习过了。”

霈林海举起手。

“你有问题吗?”海深蓝问。

霈林海老老实实回答:“那个……因为预习看不懂。”

没有人笑他,大家都看不懂。

灵气实用倒是被教学大纲当作了重点中的重点,可是书上那一章却只有薄薄的八页纸,而且充斥着什么“摩尔斯转换”、“开罗芬尔大移动”之类的名词,他们翻遍了灵力解剖的课本,只找到一个“质性转换”的名词解释,那解释还是“灵力、魔力、妖力等的互相转换”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灵力是灵力,魔力是魔力,妖力是妖力,这些在常识上是不能互通的,或许灵力能够使用魔力的东西,或者魔力可以使用妖力的东西,但那不能说它们之间能转换,只能说它们所用的那些“东西”有兼容性而已。

否则的话拥有妖力的妖怪,也可以藉由能力质性的转换而“变成”人,或者人也可以变成妖怪了。

海深蓝看了看大家脸上的神色,非常明白他们现在正在想什么,于是微笑问道:“这么说来,大家应该是都看不懂了?”

大家点头。

“哪里看不懂呢?”

“全都看不懂!”声音很齐,什么时候也没今天齐。

海深蓝笑着左右踱步,画着蓝色冷光眼影的眼睛眼波闪烁,她轻轻地、低声地说:“那当然了……那一章里全都是只有四年级的学生才能看懂的东西,你们要是能看懂,就不用在这里学了。”

学生一片哗然。既然是一年级的教材,那为什么要用四年级才懂的东西来编!哪个变态做出这种事的!

由于这个学校众所皆知的变态传统产生来源,学生们立刻想到了那个不管冬天、夏天都蒙着黑布的家伙─校长拜特!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海深蓝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不过这次真的不关那个变态的事情,不管是谁来编这个教材,都必须这么干。”

学生们渐渐安静下来,听她继续说。

“那么为什么呢?原因就在于灵气实用这个课程本身的特殊性上。灵气实用是灵力解剖的重要课程,如果不能进行灵气实用,那么我们学习的灵力解剖就等于没有学,所以可以说,我们的灵力解剖其实大部分都是为了灵气实用准备的。

“若要进行灵气实用,就必须了解许多高层次才能理解的东西,比如魔力教学中的‘k3碰撞’;可是灵力实用本身却又是最最基础的课程,这门课不合格,你们就很有可能在二年级的实习中发生生命危险。

“我们必须让你们在一年级的时候就能够熟练使用灵气实用,可是在没有学习二年级和三年级课程的情况下,又难以使你们了解四年级的东西,因此在编写教材的时候困难重重,最后只有做出折衷的办法。

“也就是说,教材上用最高层次的方式来解释能力,但其实主要却是言传口授,在实习中领会。等你们上了四年级,这些东西自然一看就懂。”

这些话是说得很有专业性,而且其逻辑不是一般的怪异,连楼厉凡这种在魔女家庭长大,早已习惯了家人奇怪逻辑的人都被搅得头昏脑胀,有听没有懂。

不过虽然逻辑没听懂,但是基本原因还是听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这东西必须在一年级学,要学也能学会,只是要用理论支持的话就必须等到了四年级再说,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就算不理解那些让人看不懂的理论,也照样能够使用。

既然得到了这样的保证,大家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中集体缩了缩脖子,希望能赶紧做点什么,不要再站在这里受冻。

虽然楼厉凡身上衣服的厚度可破“拜特学院之最”的记录,仍然冷得他受不了,整个下半身都麻木了。

海深蓝不负众望地后退了几步,对开始瑟瑟发抖的学生们说道:“那么现在我就要开始进行灵气实用的教学,请各位站开一点,至少和周围的人保持两公尺的间隔。”

学生们依言而做。要是在平时,只是挪动一下而已,谁都会做,可是今天和楼厉凡一样几分钟就被冻得僵硬的人大有人在。

这时有个人站在那里没动,旁边的人在分散移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那家伙就直挺挺地倒在了雪地里,大家一阵手忙脚乱才让他缓过来。

“我站在这里,大家可能都发现了,”等间距全部合适时,海深蓝继续踱着步说道:“我的脚是一直飘浮在这雪地的上方,没有接触到它。

“你们在见到这种情况时,第一印象恐怕会认为我用了灵气御空,然而第二印象可能就会开始怀疑,因为灵气御空是会留下痕迹的,尤其在这种松软的雪地里,像这样踏雪无痕的情况根本不可能。”

大部分学生点头。没点头的人不是没听懂,而是根本没发现她飘浮,或是发现了也想不通,因为灵气御空不是每个人都会的,比如霈林海。

“你们首先发现的事情应该是我在飘浮,而第二件,恐怕你们都没有发现到─从我来到现在,我没有停下来过,而是一直都在反覆不停地走。”

她这么一说,大家才恍然注意到这一点。她的确没有停下来,一秒钟也没有,她只是不着痕迹地在悠然踱步,如果以讲课来说的话的确是没有什么,但就算是讲课也有在某个地方站住,至少几秒钟不动的情况。她却是完全没有停下,一直在走。

“现在我有问题要问各位了,”海深蓝微笑提问,“请问一下,谁能告诉我,现今世界上可以让人飞翔的技术有哪些?”

这种问题楼厉凡根本不屑于回答,不过在问题提出五秒之后还没有人答她的话,发生冷场就麻烦了─别看这位老师一直在笑,但是如果胆敢让她的课堂冷场,那后果……

“总共有十几种,”楼厉凡的声音蒙在衣服领子里,答道:“第一种是机械动力,也就是几千年来所用的机械─能量原理;第二种是灵气御空;第三种是妖力浮翔;第四种是魔力飘移;还有精灵浮力和以各种方法改变身体密度结构等等,不过用处不大,而且容易发生危险,现在已经很少能见到它们的教材了。”

“说得好!”海深蓝用力拍了两下手,“我没有想到一年级生里也能有对这些理论了解得这么多的学生,一般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们哪,都只会注意和自己能力有关的理论,而对和自己无关的东西很少学习。”

她说得没错,可是灵异方面的知识很复杂,如果每一种都去了解的话很容易导致混乱,大家只了解与自己有关的东西也没什么错。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海深蓝说出那句话之后,也明白大家绝对会这么想。她现在就是要让大家这么想。

“我了解大家学有专精的理念,不过请大家从现在开始摒弃这种思想,因为从今往后你们要用的不只是‘灵’类的能力,还有‘妖’类、‘魔’类和‘精’类的能力,哪一门不够了解,都可能让你的灵气实用课不及格,这一点请大家注意。”

一位学生举手道:“可是我们没有妖力、魔力和精灵力啊!怎么用?”

“这就是我们灵气实用课所要讲的最困难的内容。”海深蓝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不再解释这个,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之前的问题上,“现在我要知道,在这里的所有人中会灵气御空的人有多少?”

大约有四分之三的人举手。

“很好,比我想像得要好。”她示意大家将手放下来,“不过虽然会的人多,还是有一部分人对这个能力不了解。好在这个能力虽然耗费非常惊人,但非常简单好学,现在我给你们示范一下。”

她又向后退了一步,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能力通过这口气而被泄了出去,只听见轻微地啪嚓一声,她的双脚已经深深地踩到了雪中。

“在你们还没有熟练之前,先把其他的能力收起来。然后,把灵力集中在脚下,让它从脚下释放出来,螺旋状包围你的全身,就像这样……”

她的脚下仿佛忽然出现了一台鼓风机,雪花唰唰唰地被吹得四散纷飞,然后这股风逐渐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淡蓝色旋风,渐渐包围了她的周身,她整个人就随着这股上大下小的漏斗状旋风飘飞了起来。

一般情况下,灵力制造的旋风没有颜色,也很少对周围产生影响,因为灵力在只对灵力释放者“本身”发生作用时,消耗的能量是最少的。

而且在同样情况下,如果对非“本身”的物体做出同样的事情,其消耗的能量大约是后者的一倍左右。因此虽然这样,飘浮的灵气御空很好看也很华丽,却很少有人用。

楼厉凡不禁惊讶,自己光维持飘浮的状态就可能消耗掉他三分之二以上的灵力能量,更别说像这么华丽的起飞方式……他要是像她这么用的话,肯定马上脱力倒地。

现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疲惫的情况,也看不出即将力竭的样子,照这种情况看来,她应该至少拥有100hix以上的能力,可是既然有这么高的能力,在灵异协会也可以占有一席之地,为什么她只是在这里做了一介教师呢?

海深蓝慢慢地降落下来,开始看大家学习的成果。

她说得没错,灵气御空的确很好学,再加上她的理论,几分钟后大家就都掌握了它的用法,霈林海也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由于灵力风不够平均而摔下来几次,但也很快学会了。

见最后一个人也用灵气御空飞起来之后,海深蓝又恢复了之前飘浮在雪地之上的姿态,说道:“好,刚才大家所做的就是‘灵’、‘妖’、‘魔’、‘精’四大类能力中的灵力飞翔,灵气御空。

“可是,我们今天要学的不只是灵气御空,还有妖力浮翔。魔力飘移和精灵浮力我们将在下一堂课为大家讲解。”

“我们没有妖类能力啊……”一些学生开始在底下嘀嘀咕咕。

“你们当然没有,要是有的话就变成妖怪了。就好像那个变态校长……”

“变态校长!那个家伙是妖怪吗?”一说到挖掘神秘的变态校长的秘密,所有人都伸长了耳朵,连楼厉凡也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啊啊,原来他是妖怪啊!”

“会是什么妖怪呢?”

“老妖怪啊……”

“老师!老师啊#蝴是什么妖怪?”

“他成精多少年了?”

海深蓝为自己说错了话而尴尬不已,她咳嗽了几声,把群情激奋的各位注意力召回来:“嗯……我刚才说的请大家当作没听到……”

“怎么可能没听到#蝴到底是不是妖怪啊!”有人激动得都发抖了。

海深蓝犹豫了一下,回答:“这个……我只能告诉你们,他的确有妖怪的能力……”

“啊!那他就是妖怪了!”

海深蓝微笑一下,双目发出了精光:“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讲的东西,你们是对我的课有兴趣呢?还是对他更有兴趣呢?好好回答,回答得不对的话我可是会发飙的哟。”

海深蓝老师发飙等于五十公尺以内伤亡惨重,他们不是没有领教过的,因此这一句话立刻很有效地将大家探究八卦的心思给压了下去。

“我们还是……喜欢听海深蓝老师讲课……”所谓向恶势力低头……

“好,请大家把精力集中到今天的课堂上。刚才的灵气御空大家只要了解就可以,等学习了妖力浮翔之后,灵气御空基本上就用不到了。”

她环视学生们一圈,“从刚才起就有人一直在嘟囔自己没有妖力,所以不能学习关于妖力的能力,既然这样,我想让各位用灵力或者灵感力探测一下,我身上的‘气’是什么?是灵气?是妖气?还是魔气?”

就算她不说,作为灵异师的学生们在每一次见到某个人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探测其能力,这一次也不例外,因此很快就有人回答:“是灵气!”

海深蓝笑了笑,周身蓦然一震,身上灵力主脉经络的八百七十七个穴位闪现出了无数细小的劈啪电光。

电光一闪即逝,她随即微笑地问:“那么,现在我身上是什么气呢?”

楼厉凡一直用灵感力监视着她周身的力量分布,在她的灵力经络闪现电光的同时,环绕着她的气息竟在瞬间改变了。

“是妖气!”

那不是幻觉,也不是错觉,更不是什么花招,就是妖气!可是刚才也的确是灵气!如果只有一个人探测错了就算了,可是所有人的探测结果都是一样的─她全身的气息“刚才”的确是灵力,但是就在一瞬间,她气息的质性改变了,变成了妖气。

楼厉凡与霈林海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闪过数种可能。

也许,也许她是人类和妖怪的混血,可若是那样,她身上的气息应该兼而有之,而不是如此纯粹地互相转换!那么她到底是……

那么……这难道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名词─“质性转换”了!真的可能有这种事吗?

霈林海就算了,可是楼家怎么也算是灵异世家……嗯,不过楼爸楼妈现在都不务正业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占卜和特异功能,然后在灵异节目里大出风头……这种能力又用不着……早就忘记了吧!

海深蓝没有说话,身上的灵力经络主脉穴位再次发出劈啪电光,不过与上次稍有不同,上次的电光是隐现红色,而这一次则隐现淡淡的黑色。

她的气息质性再次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很讨厌的感觉,只要是灵异师就不会想有的感觉。

“……魔气!”

灵气,只有人类才有的气。

妖气,只有妖怪才拥有的气。

魔气,只有魔物才有的气。

“人类”的名词解释应该不用多说:“妖怪”,多年来的概念都是“某种东西〈动物或植物或无生命物〉经过修炼而接近神”,妖怪在三界之中最为接近神;可是魔物……天生就是魔,生于传说中的地狱最底层,没有慈悲,没有人心,与神的意旨永远背道而驰,恐怖、血腥、死亡永远与它如影随形。

不仅楼厉凡他们班的人在感受到魔气时开始拚命后退,连同在练习场上课,离得十万八千里远的班级都有学生准备逃跑了。

海深蓝身上的魔气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又变回了之前的灵气。仓促后退的学生们才慢慢地又回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上。

“那么,这就是我们今天课程的重点─质性转换。”海深蓝一扬手,身后纷扬的雪花骤然停住,有序地在空中结成了“质性转换”这四个字。

“所谓的质性转换,就是要把本身的灵力质性变成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东西。

“我们以前上课的时候,专门讲过二十个课时的灵力经络,大家应该知道,灵力经络主脉上的穴位总共应该有八百七十七个,我们的灵力由头、手、脚、眼七个部分源出,经过这八百七十七个穴位,最后进入丹田。

“如果按照我们平时灵力所走的那个方向顺序的话,大家所感到的就是‘灵力’,可是如果换一条路去走的话,就可以变成其他不同的东西。”

“质性转换”四个字轻轻地啪一声碎开,又组合成为另外四个字─“歪门邪道”。

“既然不走平时正常的路途,我们就可以称之为歪门邪道。现在请大家跟随着我所说的灵力走向慢慢地引导灵力,如果不能成功或者不能确定穴位的位置要马上和我说,因为质性转换很容易出问题,万一把你变换成了其他的东西……那我就没办法了。”

她身上忽然出现了白色的线,那些线就好像是从体内生长出来的,穿破了皮肤而到身体外面,在学生们发现的同时,那些几乎肉眼难辨的“线”已经沾上了他们的身体,好像蜘蛛网一样难以甩脱。

“这是我的感应线,你们的路线要是走错而有危险的话,我会提醒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好,源起头殊─入博池─风翅─燕谷……”

忽然有一个学生身上窜起了灰色的火苗,那家伙尖叫一声就开始四处乱窜,其他学生被他这么一扰乱,有的险险就要走到岔路上去。

海深蓝追上去一脚把那家伙跺到了雪地里,开始脑袋上冒着青筋,却仍然微笑地用细尖的高跟皮鞋踩他的头:“你白痴吗!这种小事不会自救吗!刚才我怎么说的?不能确定穴位位置的话马上跟我说!你犹豫半天还是选了错路什么意思!想成仙吗!”

“对……对不起……”被踩到雪地里的时候,他身上的火苗立刻就灭了。等海深蓝终于把脚挪开,那小子哭丧着脸爬起来,捂着刚才起火的地方低声哼哼唧唧。

他的衣服没破,但是似乎烧伤了。因为刚才他身上起的火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地狱业火,只焚烧有罪孽的东西。

海深蓝气愤地扭身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狠狠说道:“在这个学校教学一百多年来,真是见得太多了!每一次都有几个自作聪明的家伙,不懂也不问!

“这还算好的,只是最低级的地狱业火,要是不小心把自己变成三昧真火怎么办!到时候你就去死吧!我也没办法了!”

怪不得在普通的院校里根本没人提质性转换的事情……连很多出生于灵异世家的人也几乎没听过。

楼厉凡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这种能力太危险─不是指对他人,而是对自己─要掌握它,不仅这八百七十七个穴道必须了若指掌,而且走向不能有分毫的错误,否则很可能死路一条。

不过……“在这个学校教学一百多年”……

……她不是才三十岁吗……?

发泄完毕,海深蓝继续给她的学生们传授灵力的走向,这一次没有人再敢轻举妄动,全都老老实实地有问题就提,虽然仍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使方向走错,但在海深蓝及时的厉声引导下又都走回了原处,没有再出大问题。

“那么,就是这个方向。只要走过一次灵力就有记忆,现在大家把自己最高的灵力引入头殊,迅速随我刚才的引导过去─”

海深蓝的话音刚落,楼厉凡和霈林海两个人身上,已经出现了刚才在她身上所出现的那种电光,劈啪作响。

二人随即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轻盈,好像羽毛一般感觉不到重量,一阵风吹来,霈林海啊地一声惊叫,那么大的个子硬是被吹到几十公尺远的地方去,还翻了几个跟头。

其实楼厉凡本来也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而被吹走的,不过他占便宜在今天穿得多,压得那风吹不起来他,可他没好太多,也被吹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在地上滚了几滚。

照理说,这种情况是很好笑的,尤其在这种年轻人的常葫,不笑个天昏地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没有人笑,一个也没有。

因为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身上出现了质性转换,而其他的人,全都静悄悄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海深蓝的吃惊完全表露在了脸上。她可以确信那两个人绝对是第一次使用质性转换,根据她的经验,这个能力只有在重复打通通道之后,才能完全地使用,也就是说,新手至少要让气息在那条路上反覆行走多次,才能发挥作用。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变化,不是让自己的能力质性变成地狱业火之类的低级转换,而是化为妖力!是本质的变换!以往最优秀的学生也需要二十多天的训练才行。

而且他们竟出现了“那种”情况……

霈林海很艰难地从雪地上“飘”回来─是的,的确是飘,他的脚只沾到了雪,但是却没有踏入雪中,他就是在松软的新雪上飘。

楼厉凡那一身厚重的衣服把他弄得狼狈不堪,胖得好像球一样的身体只有四肢着地才好不容易爬起来。可是刚刚爬起来,又是一阵风,他再次被吹倒在地,又打了几个滚。他气急败坏地把衣服一件一件扯开甩掉,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衫站在寒风中。

等看见其他人呆滞的目光时,楼厉凡这才迟钝地发觉,自己只穿了这么点东西居然感觉不到冷,他知道风在吹也知道雪在下,雪碰触到肌肤的感觉是凉的,呼出来的气是热的,但没有冷。

没有“冷”的“痛苦”感觉。

“……你们两个……”海深蓝指指楼厉凡和艰难走来的霈林海,“你们两个可以下课了,接下来的课你们可以不用听了。”

“啊?”霈林海一失神,又被一阵风吹得滚到了刚才的地方,他的声音远远地,凄惨地传来,“可是这个情况怎么解决啊!”

楼厉凡这次有经验了,他将身上的力量全部转移到脚下去,将地面吸附住,这样身体就可以不用被吹走了。他面色发青地问海深蓝:“对……老师,请告诉我们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好吗?”

“按照正常的灵力走向再走一次就好了,你们走吧!”

海深蓝好像看到他们就着急一样,挥手赶走,却在楼厉凡正转身要去救霈林海的时候叫住了他,“对了,今晚八点,你和霈林海两个人到校长室去一下,到时候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

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什么事情一定要在那个变态的办公室里说?

用满心疑惑也不足以形容楼厉凡对这个命令想不通的程度,他其实很想在这里就把事情弄清楚,并且告诉她,他宁可在雪地里多冻一天也不想去那个变态那里。

但是他忽然想到这位一直微笑的老师,上次因为某同学答错了问题,而笑着发起飙来,教室里的人统统被龙卷风卷到了遥远后山的样子……他立刻就没有勇气开口了。

他追上在被吹得滚动的霈林海,把他扶起来,一手抓他,一手拖着自己刚脱下来的厚重衣物。一不小心,霈林海险些随风而去,楼厉凡死死抓祝蝴的手,脚下却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飘浮力,硬是顺着风吹的方向被拖走了。

等他们走远之后,海深蓝很诡异地笑了一下,招手让其他的学生聚拢过来。学生们不明所以,照她说的在她面前两公尺的距离内站成了两排。

“各位同学,请看着我,不要眨眼……”

一道蓝光乍然闪过,学生们呆若木鸡。海深蓝在他们还没有恢复过来之前掏出了一支校内通讯器,按下号码。

“喂,我找到人选了……嗯,已经把记忆消掉了,其他班级呢?嗯,好,那我就放心了。”

关掉通讯器,她很可惜地看着依然呆若木鸡的学生们,叹气:“没办法啊!你们的资质相较之下差得太远了。不过不用担心,等事情一办完,他们两个也会被消去关于‘质性转换’这方面的记忆的。”

没错,如此高段的菁英能力,每一届的学生之中只有一定的人选被允许了解和学习,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它的。

不过楼厉凡的猜想也对,他的父母的确被允许拥有了这种能力,只是因为经常用不到,所以也想不到要教儿子而已。

很幸运,风吹的方向正好是宿舍的方向,因此霈林海和楼厉凡很顺利地被吹回了宿舍。

灵力有其记忆性,走过的路线不会忘记,只要行过一遍的路程,不用人引导就可以再走。更何况他们以前的灵力行进方向对他们来说,已经熟悉到了熟视无睹的地步,因此没有用太多时间就找到了灵力原本的路途,回到了以前一直运行的轨道上来。

从“妖”忽然变成“人”的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从游泳池里游泳完之后,刚刚从水里出来的感觉,身体骤然变得很重。

楼厉凡一没注意险些跪倒在地,幸亏霈林海比他倒得早,他按住霈林海的头又站了起来。

只可怜了霈林海,还没爬起来就又倒了下去,许久许久都起不来。

第四章 卧底妖怪学园

楼厉凡和霈林海到达校长室的时候正好八点正,这当然是故意计算的结果,因为他们既不想和那变态多在一起一秒,也不想因为迟到,而遭到那变态巧立名目的惩罚。

两人敲门而入,这一次的校长室不再是当初他们报到时的那个黑异空间,而是和一般学校没有什么区别的所谓“校长室”。

漂亮宽大的房间,大得能容七、八个人一起办公的办公桌,墙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地面上除了需要坐人和走路、放东西的地方之外,全都被奇怪的植物占满了,整个办公室好像一个热带丛林一样。

霈林海不禁有些担心,这么潮湿的地方会不会生蚊子……

一进办公室,两人就热得受不了,把外衣脱下来搭在手腕上,然后才向办公室里的人低头致敬:“海深蓝老师,我们来了!”

办公室里“似乎”只有海深蓝一个人,因为办公桌旁边就只有她坐在那里。但是楼厉凡和霈林海两人一发声,刚才完全没被他们放在眼内的,一直堆在办公桌上的黑色可疑不明物体就忽然抬起了头来,用阴阴森森凄凄惨惨戚戚的声音说:“你们终于来了……”

“鬼呀─”那声音很像怨灵,而且是积攒了千年怨恨的那种,霈林海吓得嚎叫一声,猛然倒退三步抱住楼厉凡,浑身颤抖。

楼厉凡踹了他一脚:“看清楚!那是那个变……咳,是我们校长!”

他一抬起头霈林海就知道了,可还是忍不住会害怕,这没办法,谁让他的声音这么恐怖的……

那变态校长好像也没什么精力和他们计较,只是依然用那种非常凄惨的声音无力地说了一句:“一切由海深蓝老师处理……我不管了……”然后就又趴在桌子上,似乎是自怜自哀去了。

海深蓝抓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匡当一声砸到那家伙头上,那声音又大又响亮,楼厉凡怀疑这一缸下去那变态还有命在吗?

“你这个不负责任又没用的蠢材!我们要你干什么!”海深蓝咬牙切齿地对他骂。

那变态就好像死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海深蓝示意他们坐下,两人走到办公桌前,拉出两张椅子,将外衣搭在椅背上,坐了下来。

“今天找你们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你们去做。”海深蓝的表情很严肃,眼神凌厉,“但是这件事必须特别保密,我希望你们的嘴巴从现在开始能闭得紧一点,因为这是事关咱们拜特学院生死存亡的大事!你们明白吗?”

两人知道既然叫他们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严肃,还是“事关拜特学院生死存亡的大事”?

不过看看那变态现在的样子,大概就能猜出个十之八九了,因为至今他们还没有看过他有这么沮丧的时候,除非真的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否则绝对不会这样的。

两人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体,仔细去听这一次危险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其实……”似乎要说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难以开口,海深蓝坐在那里的身体微微地扭动了一下,调整个比较舒适的位置,“嗯,其实……”

一连“其实”了七、八次,她还是没能说出口“其实”是什么,最后竟有些恼羞成怒了,又抓起桌上的笔筒、砚台、镇纸统统向那个趴着的变态砸去:“你个混蛋!这种事让我怎么说得出口!有本事自己给他们说!你这个一点用处也没有,只会招惹是非、招蜂引蝶的白痴!”

招惹是非……?

招蜂引蝶……?

楼厉凡和霈林海忽然意识到,这次派他们去的任务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只是“能让那变态这么苦恼”这一条,就很可怕了。

那变态仍然像死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海深蓝把桌子上能扔的东西全都扔完了,却好像扔到已经干涸的水沟里,没有丝毫水花儿,她一怒之下站起来,抓起自己坐的椅子就往他头上扔过去,楼厉凡和霈林海大惊失色,慌忙拦祝糊,以防在事情还没说清楚之前她就先把他砸死了。

好不容易平复了一点,海深蓝瞪了那家伙一眼,放下椅子坐了下来。

“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

事情很简单,只是稍微有点难以启齿。

前段时间召开了世界灵异协会举办的三界教育研讨大会,所有高等灵学院、妖学院、魔学院的教育主官都会参加。

这些学校当然不会只有人类,还有妖怪和魔物开办的,因此在这个会场中会有妖怪学校和魔物学校的主官,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可问题在于,以前为了防止拜特的首席变态去那里捣乱,已经有百多年没有让变态校长参加过了,一直都是由两位副校长中的一个去。

但是今年雪风副校长由于某种原因没在学校,而帕乌丽娜又不放心把那变态在没有她们的监视下,留在学校荼毒学生。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大无畏精神,她自己留守,把兴奋得就差没跳舞高歌的拜特先生赶去会场玩了。

事实证明,雪风和帕乌丽娜百多年以来的想法是正确的,让拜特去参加那种会议简直是灾难。

刚去的第一天,他就因为觉得会议太无聊而偷偷地摸到会场外面放烟花,那些珍藏版超级烟花险些把一干与会的高层人员全部烧成灰。

第二天想勾搭伯伦希尔女校美丽的校长被拒绝,半夜到人家窗口下面唱情歌,结果被五十多名准备就寝的人员毒打一顿。

第三天他无聊到爬到五百多层的楼上,说要把所有灵力收起来用万有引力的原理飞翔,引来国际大型媒体参观。

第四天、第五天……

如果只是这样荼毒别人就算了,可他还是觉得不够刺激,明目张胆地召集与会者进行大型赌博活动─让大家猜他手里火柴棍的长短,输了的人要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留下。

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服其他人的,反正参加者很踊跃,而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输给了他。

“百分之九十九?”楼厉凡提出疑问,“那剩下的百分之一……”

赢了的那百分之九十九都不算什么,因为对别人来说重要的东西对他根本没有什么作用,问题是输的那一个,他怎么输的?输了什么?

答案是之前他其实一直都在作弊,只是因为技术高段而没有被人发觉。可是他不幸地在最后一场遇见了零度妖学院的理事长─狼妖贝伦。

他是发现了拜特的作弊行为,但是一直不动声色地按兵不动,也没有揭穿他,直到最后才上前和他赌,赌之前似乎不经意地问拜特,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拜特狂笑着说是自己,不过他是绝对不会输的。

结果……

结果贝伦很轻松地就破了他的手段,然后在大家面前逼迫他签字画押,允许贝伦把他卖掉……

“……卖掉……?”霈林海只感觉到眼角一直在抽搐、抽搐……

“如果把他一个人卖掉也就算了,”海深蓝叹气,“我们根本不会多说一句话,他要死就死去吧!可是这个混蛋还加上了一条,‘本人和拜特学院捆绑出售,决不单卖!’混蛋!”

看看周围再没什么东西好扔的了,她凌空一抓,刚才被丢出去的烟灰缸又回到了她的手里,她又砰地一声砸到了那变态的脑壳子上,“你要自己死就自己死!干嘛还把拜特学院带上!你真是嫌我们活得太清闲是不是!”

拜特在黑布里抽抽嗒嗒,过了一会儿开始嚎啕大哭:“我也是没办法呀!要是光卖我的话,你们根本不会想办法救我呀!呜……哇!”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楼厉凡才懒得管那个自作自受的怎么哭,问道:“那海深蓝老师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海深蓝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希望你们去零度妖学院卧底,找机会把他签的那个卖身契偷出来。”

楼厉凡和霈林海对视一眼。

“等……等一下……”

“放心好了,等你们回来,当然有奖励。”

“那个……”

“至于究竟是什么,等你们回来自己选就好。”

“我……我们……”

“呃?这样还不行吗?想现在就毕业也可以,或者想直升研究生也没问题。”

“不对!我们要说的不是这个!”楼厉凡猛地站起来用力捶了一下桌子,“那可是妖怪学校!我们两个是人类!肯定一进去就会被发现吧!那样怎么卧底啊!”

海深蓝好像早料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微笑了起来:“这当然就要用到我今天讲课的内容了。”

灵气,变成妖气,或者变成魔气,对不知道原理的人来说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不过这里是拜特学院,这里有“质性转换”的实用课程。

质性转换,其实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技术,也不是别人开发出来的,而是拜特那个变态的兴趣凑巧弄出的结果。

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发掘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因此很喜欢挑战身体的极限。

他想改变身体的结构,为此研究了人类和妖怪和魔物的相同与不同之处,从力量走向以及力量和身体之间的关系,还有质变量变的过程,他在一次碰巧模仿魔物力量走向时走错了路线,却忽然发现身体的结构虽然没有改变,但是“气”的质性却变化了。

当时他的“气”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直接变成“妖气”或者“魔气”,而是变成了一种很奇怪的混合气,他因此从这个方向继续研究,把研究目标从身体的结构改变,修改为对“气”改变的研究,终于找到了现今他们所用的这个方法。

“这么说来,这个变……校长其实还是满有才能的?”霈林海问。

那变态兴奋地抬起头来。

“如果他能把精力用在正路上一半的话。”

海深蓝怒视他,又让他把脑袋低了下去,“可是这种方法有些危险,因为谁也不知道如果被心术不正者用在歪路上的话,会出现多么严重的后果,所以这个技术只有经过灵异协会严格筛选的人选才能学会,并且在特殊许可的情况下才能使用。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比较特殊,贝伦以前经常到学院里来,对学院的教师了若指掌,如果派遣教师去,不用两天就肯定会被押送回来。可是这种事情又不能拜托学院外面的人,只有在学生中筛选。

“你们对它惊人的学习能力正是我们要的,所以今天和你们一起学习质性转换的其他学生们,就被消除了关于这方面的全部记忆,而你们回来之后也要做好这种准备,明白吗?”

楼厉凡和霈林海互相看一眼,没说话。

“既然要装‘妖’,就要装得像一点,我现在就教你们一些只有‘妖’才能使用的能力,还有一些常识,到时候不要露馅了。

“不过时间不多,我只能教你们最基本的东西,更高段的技术么,我会给你们带一些书籍资料,一定用得上的。”

离开校长室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楼厉凡裹着厚厚的大衣在雪地上匆匆地走,他恨不能从教学楼一出来就立刻走到温暖的宿舍里去,可惜离得太远,让他想快点都没办法。

霈林海跟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着头似乎边走边在思考什么问题。楼厉凡走了一会儿,发现霈林海不在身边,一回头,他已经站住了,一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霈林海?你到底回不回去?”

霈林海如梦初醒,忙甩开了步子跟上他。

到了房间里,楼厉凡边脱衣服边问:“你刚才在干什么?作梦吗?”

“不是……”霈林海把自己的外套挂在衣橱里,坐到床上说道,“刚才我一直都没问,其实他们可以用学院中其他人的名义,把学校买回来吧?为什么他们不这么做呢?”

楼厉凡活动了一下刚才被冻得僵硬的筋骨:“大概是不愿意掏钱吧……谁知道这个学校能拍卖多少钱,与其倾家荡产地买回来,还不如做这种无本的生意偷回来。我想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吧。”

说得很有道理,而且与真实的情况差不了多少。不过还有一点他们没问,海深蓝也没告诉他们。

像这种被强迫卖掉的事情本身就很丢人了,如果最后还沦落到要自己把自己买回来,学院中谁也拉不下那个脸。所以他们宁可偷,也坚决不干这种让自己丢分的事情。

“可是妖学院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妖怪哪。”霈林海感叹。

楼厉凡活动筋骨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我也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见到妖怪了。不知道现在妖怪们的能力提升到什么地步了呢?”

“啊!”霈林海大叫一声,吓了楼厉凡一跳,“我想起来了!今天白天的时候海深蓝老师好像说了什么……‘那个变态校长是妖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怎么知道?”楼厉凡面色不豫地道,“照现在的情况看,就算我们从他身上探测到妖气,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妖怪,更何况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我从以前开始就没在他身上探测到任何气息,就好像他根本不在那儿一样。”

霈林海莫名其妙地变得非常高兴,喜滋滋地指着自己道:“我!我也是!我还以为是我的探测有问题。”

“你的探测本来就有问题!”楼厉凡毫不留情地说,“你到现在还是没学会灵感力,肯定是靠灵力探测的吧?连我灵感力都测不出来的东西,你用灵力能测出来吗!嗤!”

霈林海萎缩了一圈:“对不起。”

“不过,”楼厉凡又说,“因为质性不同,所以气息变成‘妖’以后会有某些能力不能相通的问题,你要小心不要用在灵异学校学习的方法去释放妖力,不然万一你自己自爆事小,要是弄得连我也暴露了身分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

时间的确很紧迫,拜特校长和拜特学院的拍卖会将在两星期以后举行,所以海深蓝只能用一天时间帮他们讲解到了妖学院之后需要注意的问题,以及教授一些简单的妖力法术,帮他们解除变成妖之后出现的一系列bug.因为重力对“妖”的身体影响较小,而会被风吹走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真正的大问题在于,他们在使用妖力的时候,经常因为习惯于走“灵力”的路线,而出现不兼容的自爆现象,常常对方还没有攻击过来,就已经被自己爆得灰头土脸了。

海深蓝花了很大的力气调教他们两个,生气发火是常事,不过幸运的是,她每次都把那个倒楣的拜特校长先生带在身边,一有怒气就抓祝蝴猛跺,楼厉凡和霈林海倒是没有受多少罪。

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学校。

不过因为他们卧底的事情是很秘密的,对其他人只通知说他们要进行校外的实习,因此走的时候没有什么人送。于是,明明在热闹的圣诞节前夕气氛中,两个人却只能寂寞地背着很凄凉的斜阳坐上飞行器,飞向他们不可知的未来……

零度妖学院所在的根丁现在正是春天,春暖花开的时节,对楼厉凡来说,这里真是比拜特学院冰天雪地的情景漂亮太多,已经到了完美的程度了。

当然,那是说如果他们没有身负任务的话……

零度妖学院。校长室。

一个长着圆圆猫耳朵,身后摇晃着一条长长猫尾巴的十四、五岁小女孩,正坐在校长的椅子上,微笑地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这么说,你们两个就是迷宫妖学院转学过来的那两个学生了?”

“是的,”那男的回答,“我是霈林海,爱尔兰校长您好。”

霈林海身边的女孩一直没有说话,连眼睛也不往她那里看一眼,爱尔兰的目光飘向她,又询问地落在霈林海的身上。

霈林海有些尴尬,伸出手指戳戳那女孩,女孩漂亮的黑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一对瞳仁中瞬间射出了凌厉的杀气,不过所幸又很快收了回去。

“我是……楼厉凡,爱尔兰校长您好。”

为什么楼厉凡会变成女的呢?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不晓得是哪个搭错筋的混蛋,居然在从迷宫妖学院资料库里暗中加入他们资料的时候,把他的性别弄错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修改,而且也没时间再修改这个。

于是海深蓝一边对拜特校长进行精神上的暴力折磨,一边教楼厉凡怎么学习成为女性,怎么用女性化妆品。

楼厉凡几次说自己干脆不去了算了,结果霈林海只要听到他不去马上就声明自己也不去,那变态校长就会抱着他们两个人的腿哭,哭得人心烦意乱,不得不弃械投降。

爱尔兰微笑:“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的介绍。那么你们有没有想好要进入哪个专业呢?”

妖学院的分科比起灵异学院的是粗了很多,现在只有八大系十六个专业科。在灵异学院一般都是入学后的二年开始分专业,而在妖学院则是一入学就以自己的意志选择分科了。

本来选择哪个专业都是一样的,但是据说理事长贝伦也在学校中带课,而那张卖身契应该是由贝伦保管的,所以他们早已计画好,一定要进入贝伦带课的那个专业系才行。

楼厉凡道:“我们已经决定了,要去魔化专业。”

魔化专业就是将妖力进行魔化,也就是妖力的魔化应用。

其实这样说还是不太清楚,更仔细一点的解释,其实在于妖力和魔力之间的共通性。虽然魔力不能变成妖力,妖力也不能变成魔力,但是在特殊的手法作用下,妖怪们可以将妖力提升,得到近似于魔力的效果,这称之为魔化,可以让妖力得到最大的发挥。

楼厉凡他们很庆幸贝伦带的专业系是魔力化而不是变身,因为他们即使改变了“气”的质性,他们本身的能力也没有改变,所以把他们放到变身系的话,就算再过一千年他们也学不会─当然,如果在这期间他们修炼成妖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爱尔兰靠在椅背上,长长尖尖的指甲就放在自己的脸颊边,纯净的笑容看来有几分妖冶:“好,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就这么定了。灯!”

灯?什么灯?霈林海和楼厉凡茫然。

门被很有礼貌地敲了两下,有什么东西无声地飘了进来,霈林海和楼厉凡回头去看,哑然。的确是灯,一支看起来年代久远的马灯,悠悠荡荡地向这边飘来。

“校长大人,您叫我?”那盏灯开口说话了,是低沉的男性声音。它大概就是所谓“灯”的妖怪吧?

“带他们两个人去魔化专科熟悉一下环境,”爱尔兰用尖利的指甲指一指面前的人道,“然后带他们到贝伦那儿去。”

二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贝伦,不由有些意外。虽然贝伦在魔化专业有带课,但他并不是那个专业的专科主任,也不负责杂项事务,更何况他还是这个学校的理事长,怎么会这么随便就让他们见他?

满肚子的疑问也不能提出来,两人向爱尔兰告辞,跟着灯走出去。

在出去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因为楼厉凡穿的裙子是海深蓝临时从女生那边借来的,而且─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凑巧─甚至不是“正常”的裙子,而是黑魔女专科的,长长的裙襬一直拖到脚面上,不小心就会踩到。

他在踏出门去的时候就一脚踏到了自己的裙襬上,向前猛扑去。霈林海听到身后的响动慌忙伸手去接,正好抱了个满怀。

“哦,很亲密嘛,你们……”校长室的门慢慢关上,爱尔兰的声音从剩余的缝隙中悠悠飘来,“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也没有!”楼厉凡一把把霈林海推开,吼叫。

霈林海脑袋撞到了墙,不由一阵晕头转向。

他吼的声音很大,只可惜门已经全部关上,爱尔兰有没有听到也不得而知了。

楼厉凡只感觉到窝火又憋气。本来被迫扮成女人就已经很让人七窍生烟了,还被误认为和这个白痴有什么……

霈林海看到了他的目光,不由拚命摇头:不是我!不是我的错!我是无辜的!不要杀我!

楼厉凡闭上了眼睛。算了,虽然很生气,不过的确不是他的错……

可是没有一个出气筒真的很恼火啊!

他眼中重新又燃烧起来的火焰让霈林海紧贴在墙上,全身都僵硬地冻成了冰棍。

妖学院和灵异学院不一样,它不是建在地表,而是在地下,好像蚁洞一样四通八达。

妖学院的学生大部分都不喜欢太阳─不是怕,也不是讨厌,只是不喜欢而已─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妖学院的学生们既然都是妖怪,其所需要的大部分能源必然来自于大地,住在地底对他们来说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是这种事情对于人类来说很不舒服,虽然霈林海和楼厉凡改变了自己“气”的质性,他们本身的质性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他们基本上还是“人”,住在地底无论如何也不会舒服的。

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又下了三、四层楼的样子,灯先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大约十平方公尺的房间里,没有床,也没有其他的任何家俱。

房间中间只有一个水池,池中清澈见底,没有见到入水口,也没有见到排水道,只是泛着奇怪的银色波光,这水虽然可看出是活水,不过实在看不出它是用什么办法与外界相通的。

除了房顶上的灯具外,房内没有任何人工装饰的东西,地面和墙壁也是裸露的泥土,没有遮掩。

灯说道:“因为在下不知道二位的原形是什么,所以只有先将二位安排到通用的房间里。等与贝伦理事长见过之后,再为二位决定是否需要改换其他的房间。”

看来这里的房间还不能随意选……想起变态学院的舒适房间,再看看这个简陋得可以用“山洞”形容的“房间”,真是让人心都凉了。

怪不得来的时候海深蓝专门讲过,他们不许带多余的行李,看来应该是这种苦行僧式的生活所决定的吧?

不过幸好,幸好他们不是妖怪,不用在这里受罪太久。霈林海和楼厉凡很有默契地这么想着。

带他们看过房间之后,灯又带着他们去见贝伦。

校长的办公室在地面下第一层,而理事长的办公室在地面下最后一层,也就是第三十六层。在向楼梯走去的路上,各个没有关门的宿舍里的千姿百态尽收眼底。

一个房间里住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正空手在地下挖呀挖呀挖呀……挖出的大洞旁边堆放着大堆大堆的土。那家伙应该是土拨鼠?

另外一个房间里有一个揽镜自怜的女人,长得是很漂亮,却戴了满脑袋的百合花─无论多漂亮的百合要是戴了满头,那就一点美感都没有了。她身后有一条长长的好像蜥蜴一样的尾巴,原形大概是巨蜥?

还有一个房间,一个瘦长的男子盘在树上─没错,是盘,瘦瘦长长地整个儿盘在树上,看见他们的时候不断地吐出长长的信,黄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凶光─据灯说那是友好的表现,不过这种友好的表现,让霈林海和楼厉凡这两个“凡人”实在无法接受。

还有一个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一屋子爬得满满的藤蔓,中间有一朵硕大的花。据说那是慕丝花妖,今天是蜕变的日子。花妖应该就在那朵花里酝酿着蜕变的过程。

每个房间或多或少都有个水池,这样看来是很实用的。

因为妖怪学校里的学生毕竟都是动物或者植物修炼而来,无生命体和人类修炼的很少,而大部分植物类的妖怪不能用口喝水,只有全身都泡在水池里才可以,很多动物类的妖怪还是习惯于伏在池中喝水,而不是用杯子或其他的什么东西,所以房间里那样的水池是非常必要的。

不过,楼厉凡还是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请问一下,灯……嗯,灯先生,”这么叫一盏灯还真是别扭,“我发现其他的房间好像都是一个房间只有一个人住,为什么我们两个被安排在一个房间呢?”

一路走来都是一个房间只有一个“妖”,但是他们两个却被安排在了一起,这似乎有点奇怪吧?

灯带着他们走下旋转楼梯,听到他的问题时飘动的路线微微顿了一下。

“嗯……这么嘛……”灯的声音很平静,因为没有表情,厉凡也弄不清楚它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隐瞒什么,“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起见。”

“安全?”

“你们不知道吗?一般妖学院是个比较危险的地方,在学生入学的时候,校长或者理事长会对学生进行评估,能力够强的就可以独自一个房间,可是能力不够强的话,就需要两人一间。”

“呃……嗯……”

尽管完全不明白妖学院到底哪里危险,不过他们现在是“从别的妖学院转学过来”的,再问下去的话,只会让他们伪造的身分穿帮。

变成“妖”之后的身体非常轻盈,与其说是“走”下,还不如说是“飘”下楼梯。所以一直走下第三十六层,楼厉凡他们都没有些微的疲累反应。

第三十六层只有一个房间,可是却有和上面一样长长的走廊,只是走廊两边没有其他房间而已。灯飘到那个唯一的房间门口,用身体轻轻地撞了撞雕花的黑漆大门。

“理事长,那两个转学生来了。”

“请他们进来。”很低沉很好听的声音,好像是某种美丽的金属在互相撞击。

门自动无声地打开,灯退到一边,示意他们进去。

那真是个硕大的房间─真的只能用“硕大”来形容。整个房间高二十公尺,宽五十余公尺,呈半圆形,半圆的墙壁上是百余层的书架,至少也有万余本书。

一个男子坐在高高的梯架上对他们笑了一下。他的眼睛是灰蓝色的,嘴唇很薄,比他的身高还长一点的灰色头发随意地披在背后,身穿蓝色金边的宽大袍服,胸前挂着一个镂空雕花的圆形吊饰,袍服的底缘外稍微露出了一条蓬松的尾巴尖。

他就是这个零度妖学院的理事长,要把拜特学院的校长连同学院一起拍卖掉的人─呃,妖。

贝伦从高高的架子上轻盈地飘落到地上,没有地板砖也没有水泥的泥土地面,没有浮起半丝灰尘。

他微笑着面对这两个新来的学生,问:“你们两个就是这次的转学生吗?”

“是……是的。”

贝伦的态度很和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口,霈林海和楼厉凡就忽然紧张了起来。或许那是因为他身上的某种气质,也或许是他看起来好像什么都知道,这一点让人不由自主地害怕。

贝伦走到霈林海面前,灰蓝色的眼睛淡然地看着他:“你是霈林海?”

“是!”霈林海僵硬地回答。贝伦离得这么近,好像有很奇怪的感觉在压迫着他,霈林海很不舒服,却不敢后退。

贝伦又走到楼厉凡面前,看了他很久,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一旦如此展颜,原本在他们身上的压迫感就消失了,或者说,他的压迫感根本就没打算对付楼厉凡。

“你是……楼厉凡?”他本来就很英俊,笑起来的时候更像是有什么亮丽的东西在他周身闪烁一样。

“是。”楼厉凡仰头对这个高大英俊的妖怪微笑。在目光与他对视时,楼厉凡的脸红了。

霈林海大惊失色。

这一定是他的噩梦!一定是吧!那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他现在正看到楼厉凡就好像一个真正的女孩,像正对一见钟情的对象露出最漂亮、最可爱的笑容!

天呀!地呀#涵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楼厉凡要爱上谁和他没关系,就算爱上男人或者魔鬼,甚至是一块石头他也没胆子去反对,可是那家伙可是贝伦#蝴们是专门来偷他东西的!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可怎么回去啊!

霈林海独自一人在那里跳脚,这边对视凝望的两人丝毫不受影响。

“你希望进入魔化专业?为什么?”贝伦笑着问。

“嗯。”楼厉凡回答,“因为我想让我的妖力,发挥到最大的效用。”本来习惯性地想说“灵力”,但在途中快速地改了过来,险些咬到舌头。

贝伦伸出一只修剪得很整齐的、漂亮修长的手摸了摸他的脸:“不过我想魔化专科不一定适合你。我很久都没有见到这么漂亮的孩子了,你不去诱惑专科有点可惜。”

狼妖贝伦,今年五百二十三岁,叫楼厉凡“孩子”一点也不为过。可惜他说话的语气,那么柔和,怎么听怎么让人往歪处想。

霈林海本来就受的刺激很大了,贝伦的那一摸让他险些一口气回不上来,结果楼厉凡的反应更让他觉得自己干脆死掉算了。

因为楼厉凡用那种只能称之为“诱惑”的笑容对贝伦答道:“不过我知道狼族最帅的贝伦老师在这里,所以我不去诱惑专科。”

霈林海站在那里,全身冻成了冰,然后一点一点碎掉了。

“很好,明天就开始上课吧。”

“是。”

自始至终,除了第一句问候之外,贝伦没有对霈林海多说一句话。

第五章 魅惑之术

在灯的带领下,上楼的时候霈林海由于精神刺激过大,而多次失足滚落下去,楼厉凡有些烦躁了,在第五次从楼底层把他捡回来时,也懒得再让他小心,而是随意地拎着他的脖子往楼上拖。

幸亏他们现在是“妖”的状态,否则霈林海的体重九成九是要受他无情鞭挞的。

回到房间,灯给他们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它前脚离开,霈林海后脚就把那镂花木门关上,回身握住楼厉凡的手,很严肃地说:“厉凡,我知道那个狼妖贝伦很英俊很帅气,不过,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神圣的任务,千万不要被他的男色所迷惑。”

他话没说完,楼厉凡一脚吻上他的肚子,然后在他痛得躬下腰时,在他的身上背上一阵猛踢。

“你说谁被男色迷惑!嗯?你说谁?再说一遍我听听!”楼厉凡气得青筋爆出,边踢边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你这只猪头!重要的事情一点都没发现,只会在那里胡说八道拖我后腿,看我不踢死你!”

尽管真的被踢得伤痕累累险些变成猪头,但霈林海还是没能将疑惑从心中去掉。因为楼厉凡刚才的行动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楼厉凡终于泄愤完毕,忿忿然停下凌虐的脚步,很没“淑女”形象地蹲在霈林海身边低声说道:“你难道都没有发现我们刚才的状况吗?”

“没发现……”

“……”我踢踢踢踢……“到底发现没有!”

“呜呜呜呜……”压抑着的悲惨哭声,“你再踹我一千脚我也没发现啊!呜呜呜呜!”

楼厉凡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

“在来之前海深蓝老师不是有讲过,贝伦有很多诡异的法术?”楼厉凡支着疲惫的头无力地说,“其中一个就是‘诱惑之术’。当他看见自己合意的异性时就会用这种法术诱惑对方,让对方爱上自己再对其若即若离,这是他的恶趣味。刚才他就是对我施出了这种法术。”

“这么说你就是他合意的人选?哎哟!”

楼厉凡一拳打得他再不敢说废话,又继续说道:“由于我不是‘异性’,因而他的法术对我毫无作用。

“可是如果被他知道这一点的话,我的男性身分肯定会暴露,所以我不能露出我没有受到诱惑的样子,反而还要用上海深蓝老师教的反诱惑术来对付他,看起来就是你刚才看见的那个样子了。”

霈林海没有想到,他们刚才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居然就已经开始过招了,他感动地又握住了楼厉凡的手:“原来刚才的情况这么危急啊!厉凡!你真是太厉害了!”

楼厉凡一挥手,他扑通一声掉到了水池里。

“被男人握住手还被用这种口气说话,真是太恶心了!”楼厉凡甩甩手说。

水池不深,霈林海坐着,水面也不过到他的腰而已。

“可是刚才那家伙还有摸你的脸呐!你怎么不揍他!”差别待遇!差别待遇啊……

楼厉凡想了想。

楼厉凡又想了想。

楼厉凡继续在想……

“……因为他碰我的时候,我没有恶心的感觉啊。”

然而这句话一出口,不仅霈林海恶寒,连楼厉凡自己的后背都窜上了一股凉气。

他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完蛋了!完蛋了!难道说还是被诱惑了吗?我还以为诱惑之术没有起作用,难道真的起作用了?啊啊啊啊啊!”

他忽然拉起了刚才被他“亲自”甩到水池里的霈林海的手,“霈林海,我现在郑重地求你一件事……”

“啊?”霈林海茫然。

“如果我真的被诱惑爱上他的话,拜托你把我杀掉吧#蝴再英俊我也不想爱上男人!”说到这里,他简直是声泪俱下了,“求你了!求你答应我吧!”

“不可能的吧……”

“我求你了!”楼厉凡真的哭出来了,“拜托!”

“……”

由于本来就不是来学习的,而且半路出家的结果是妖学院的东西,对他们灵异学院的学生来说根本是在听天书,所以楼厉凡和霈林海两个人在上课的时候相当混,一有时间只是努力与周围的同学打好关系,以探听所有可能得到的贝伦的资料。

“贝伦老师吗?”女狐妖歪着头想一想,“他很帅啊,好帅好帅呢#蝴真是太帅了!”

“贝伦老师?”雄性的槐妖用沉闷的声音慢慢地说,“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他很帅,真的很帅。”

小小的蚊妖一边用自己的翅膀发出烦人的嗡嗡声,一边非常梦幻地捂着脸:“贝伦老师!您为什么是贝伦老师!好帅啊!贝伦老师!”

答案千奇百怪,不过总结出来只有一条─那就是贝伦很帅,他是大众情人。

“可是为什么结果这么统一呢?”楼厉凡在笔记本上写下第二百一十六个“帅”字后终于忍不住了,用力摔下纸笔怒吼,“这简直就好像大家早就统一了口径,来等着回答一样!我们是不是上当了啊!”

霈林海卧在水池边,懒懒地回答了一声:“啊。”

“你啊什么啊!”楼厉凡用力踩了他脚腕子一下,痛得他抱着脚在房间里死命地跳,“你也快发动你那个没多少脑浆的脑子想!到底我们怎样才能问出‘帅’之外,更有意义的资料来!”

霈林海都快委屈死了:“我没想吗?每一次我的问法都不一样,可是得出来的答案都是一样的─贝伦老师很帅,很帅很帅很帅!

“如果我想要再进一步追问的话,男的就会很暴躁地问我,是不是专门来刺激他不够帅?而女的就会开始猛发花痴,恨不能抱着贝伦的照片高唱我的太阳,这让人怎么问得下去?”

“怎么办啊?”楼厉凡痛苦地猛抓头发,一头黑亮的短发被他生生抓得好像鸡窝一样,“我这边也一样。”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霈林海的声音很小,不过楼厉凡还是听见了。

“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八成行,但是……”

一圆珠笔砸上了他的脑袋:“到底什么办法!快说!”

“就是说……由你……亲自……”霈林海吞了一口口水,“亲身体会……亲自了解他……”

楼厉凡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楼厉凡在想。

楼厉凡还在想。

楼厉凡努力地想。

……

楼厉凡想明白了。

霈林海和楼厉凡的房间里,传出了某人即将被剁成肉酱的凄厉呼救声。

半小时后,霈林海缩在角落里抱着伤痕累累的自己哭:“是你要我说的呀……”

“你白痴吗!”楼厉凡怒吼,“这种事情我怎么能亲自……亲自去做!你以为我们这么辛苦向其他人问话是为了什么!”

“可是这不是不成功吗?”

“不成功也不能用这种馊主意啊!”楼厉凡又是一阵劈头盖脸地狠揍。

霈林海脸都被打得变形了,他委屈万分地为自己辩解:“可是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而且刚才我不想说的,是你自己要逼我说出来。”

“我说了无论怎样也不许用这种馊主意啊!”

等楼厉凡消了气,霈林海已经快被他打死了,而且是那种除了身上的东西之外,再认不出他身分的死法。

“那……怎么办?”霈林海欲哭无泪,抖抖瑟瑟地小心问。

“似乎,”楼厉凡抓了抓头,沮丧万分,“还是得用你的法子。”

霈林海万般无奈地昏了过去。

诱惑之术是妖术的一种,在妖力的基础上可达到效果的顶点。但是它并非万能法术,而是有男女之分的,亦即是在不同性别的人〈妖〉,作用在不同性别的人〈妖〉身上时,所使用的方法也不尽相同。

之前楼厉凡认为贝伦在他身上施用的诱惑之术,并没有起作用,就是认为贝伦当时使用的应该是男性对应女性的诱惑之术,对他应该无效。

可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那个法术似乎、好像、大概是有效的……虽然效果多大还不知道。

他平时使用的是灵力,对妖力只是有很基础的认识,因此很多问题都搞不清楚,在诱惑男性和诱惑女性的法术中,其实有非常简单的转换原理,可是他不知道。所以他现在正在为“隔行隔层山”这样的问题而抱头苦恼。

“霈林海……”

“嗯?”

“如果不使用诱惑之术的话,我要怎么接近贝伦呐?”

“……”

两人在房间内的水池两边盘腿而坐,隔水相望,想到那个问题的时候,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这辈子还没做过贼,头一次做就是这么困难的,难道是老天要亡了他们吗?

“现在的问题是,”霈林海说,“我们连他的作息时间都没搞清楚,他什么时候在理事长室,什么时候在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道……对了,他平时睡在哪里?一样不晓得。”

“当然他有没有小金库或者私藏东西的地方,就更不知道了……”

“……”

沉重的低气压把两人压得腰都直不起来。

“啊!对了!”霈林海忽然一拍自己的膝盖,似乎想到了很重要的事情。

“怎么?”

“隔壁!”霈林海有些兴奋地说,“咱们还有隔壁的这几个妖怪没有问#旱不定能从他们身上问出点什么呢?”

楼厉凡无力地说:“你白痴啊……那么多人都问不出来,这几个难道还能有什么突破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在这儿发愁,还不如去问问看!”霈林海跳起来,拖着一动都不想动的他往门口跑去。

那只土拨鼠还在勤奋地挖洞,不过今天他是原形出现,身体大概有半人高,两只前爪飞快地刨土,然后由后爪推出洞去。像他这么挖居然没有挖穿到下一层去,真是奇迹了。

霈林海和楼厉凡走到他的洞口,向正在勤奋挖洞的他小心翼翼地打了声招呼:“对不起,土拨鼠先生……”

“土拨鼠”从洞里探出头来,黑亮的大眼睛很和善地看着他们:“抱歉,我是鼹鼠。”

霈林海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又笑着说道:“呃……鼹鼠先生,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您,可以吗?”

鼹鼠点了点头。

“关于贝伦理事长,您了解多少?”

鼹鼠歪歪脑袋:“你暗恋他吗?”

霈林海险些一头栽到洞里。

“不……不是啊!”

鼹鼠又看看旁边女装的楼厉凡:“那就是你暗恋他?”

楼厉凡脸色发黑:“难道一定要暗恋他才能问吗……”

鼹鼠笑笑,两只前爪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性地在洞壁上轻轻刨:“不是,只是我在这个学校十二年,凡是新来的学生都必定要到处打听他的事情,而这些学生,百分之八十都是被他迷住了的。”

妖学院和魔学院的学期都很长,从入学到毕业总共需要十五至六十年不等,至于究竟是多长的时间,就看学生自己喜欢学多少东西了。

他的回答不像其他学生那样辞不达意甚至疯狂,楼厉凡和霈林海马上想到从他这里问出来的东西必然很有价值,不禁兴奋起来。

在两人接连的询问下,从鼹鼠这里得到了如下的资料:贝伦,属性“狼”,今年五百二十三岁,四百年前创立零度妖学院,一直独身。妖学院也是每天白天上课,晚上休息,因此白天如果没有去上课,就一定在理事长室。晚上他经常会到地面上去晒月亮。

楼厉凡很想问问他,贝伦有没有藏匿什么东西的嗜好,或者喜欢把东西藏在哪里,但是那种问题实在太奇怪了,一旦问出口身分恐怕就会暴露,所以他咬牙憋了很久,决定等下次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再套他话。

到了“巨蜥”的房间里,霈林海再次打头阵向那位美女问好,不幸的是“巨蜥姐姐”刚叫出口,“巨蜥”就很不高兴地纠正他自己是鳄鱼不是蜥蜴。

霈林海被连续两次的打击弄得心情沮丧,念叨着“反正我就是孤陋寡闻”蹲在角落里画圈圈,问话的重担再次落到了楼厉凡的肩上。

这位鳄鱼美女似乎同样没有受到贝伦的影响,不过很可惜,虽然楼厉凡的问题她答了不少,但没有多少突破性的东西,她知道的和鼹鼠知道的没有多大区别。

那个在树上盘缠的瘦长的男子今天也还了原形,是一条大王蛇,可是由于他坚持说自己是眼镜蛇,霈林海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他对还是自己对,但有了两次的前车之鉴,他宁可相信自己是错的。于是又缩到一边念叨“我就是孤陋寡闻”去了。

“贝伦?他啊,他很喜欢把重要的东西埋起来。据说前一届学生的毕业证也是因为他这个奇怪的嗜好被埋起来,等一个月以后要交给学生了,他才想起来去挖,结果毕业证全都开始腐烂了。”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楼厉凡兴奋地在记忆中画上了一个着重符号。不过要是仔细想一想的话,埋东西……世界这么大,天知道他能把东西埋在哪儿啊?

那株慕丝花霈林海没有认错,而且慕丝花本人也没有不承认这一点,不过霈林海已经不敢问了。所以这一次还是楼厉凡进行询问。

“贝伦……贝伦……贝伦是谁?”刚刚蜕变成少年模样,不过仍然卧在花心中的慕丝花妖睡眼朦胧地反问。

霈林海两人晕倒。

在一再地提醒下,花妖终于想起来了。

“啊,哈哈哈……蜕变的时候会有一部分的记忆被蜕掉,就算是忘了谁也不奇怪嘛,哈哈哈哈哈……贝伦……呃,嗯,那家伙啊,很自恋啊,而且很喜欢对别人用诱惑之术,似乎和一个现在很有名的变态学校校长是同学……对对对,好像就是叫拜特!

“他们以前是好朋友,甚至曾经说要一起开一家最有名的妖学院。可惜那个拜特明明身为妖怪,后来却喜欢上研究灵异理论,他们两个就为此反目了。

“这次据说要把那个拜特连同他的学校一起卖掉?哈哈哈哈……怎么可能#蝴们始终是朋友……呃?卖身契都签了?拍卖会也定了?呃呃……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人和妖都是会变的嘛!”

霈林海猜得果然不错,在他们的隔壁的确有一部分学生,并没有受到贝伦的“魅力”─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控制,这些没有被控制的妖年纪普遍很大,一般都在两百八到三百七十岁之间,大概是与道行有关系的缘故吧。

这些学生虽然数量不多,不过还是问出了一些很重要的讯息,也总算没有白跑。

这样按照原定的“计画”,楼厉凡无论如何都需要去“亲自”接近贝伦。尽管他没有说,可霈林海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很害怕这个任务,他恐怕甚至没有自信能全身而退。

如果现在和他一起来的人不是霈林海而是一个比他经验更强的人的话,他大概连焦虑症的症状都会表现出来,可惜……

他们来零度妖学院卧底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再过一个星期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听海深蓝老师的说法,现在在网络的模拟拍卖中,拜特学院和拜特那个变态的拍卖价以及竞争的人数是最多的,就算他们想用自己的财力去竞争,不仅没那个钱,而且如果买回来之后,却又因为负债而破产的话也就毫无意义了。

现在全部的希望都集中在这两个可怜的小偷身上,承受着希望的重压,他们在心里足足骂了那个变态校长千遍不止,却还是得努力为那个变态做这种卑鄙、无耻、下流的事情。

“贝伦每天晚上会到地面上去晒月亮─”

这是很多妖怪的习性,所以晚上在上面晒月亮的妖怪恐怕很多。

虽然“诱惑别人”是贝伦的个人兴趣,他本身却还是属于狼的孤傲性情,一定不会和其他的妖一起好像大杂烩一样成堆地聊天,到时候找他也是很大的麻烦。

楼厉凡决定把用“独处”来接近他的办法,列到最后一条去,现在最好能找个趁贝伦不在的情况潜入他的理事长室,那里应该是藏匿那张卖身契的最可疑地点。

两人监视了三天,贝伦每天晚上基本上都在十二点左右离开理事长室,顺着楼梯慢悠悠地飘上地面,然后变成一头巨硕的白狼跑到最高的悬崖上拉长声音嗥叫。

他的嗥叫似乎是某种信号,在听到叫声时,其他妖怪们就会陆陆续续地钻出地面来晒月亮。

十二点半左右,他离开悬崖钻入密林,楼厉凡和霈林海自认用人类的身体追不上他,只有退回来。凌晨三点左右,他都会再次准时出现在悬崖上,不过这次他不会叫,而是在昏暗的夜色下蜕变为平时的模样,悠然飘回学校,回到他的理事长室休息。

他们跟踪几天的结果表明,贝伦应该就住在理事长室里,他不喜欢出门,不喜欢管和他没关系的事情。所以除了他上课的时间之外,他一般都在那里。

这样看来只有晚上十二点到凌晨三点间,三个小时是理事长室的空闲时间,楼厉凡他们要潜入,也只能在那期间才行。

可是要进理事长室的门是一个大麻烦,他的门并非用钥匙,而是用了“言咒”。

言咒,在出门的时候对门说一句话,这句话就是“契约”,在使用同样契约打开它之前,这扇门无论用物理的、化学的还是超能力的方法都不可能开启,这就是言咒。

言咒的作用强度每个人都一样,唯一有能力高低差别的只有范围大小。

妖学院中没有电话也没有其他的电子设备,霈林海只能趁夜晚徒步到五公里以外的一座电话厅中,和拜特学院联系,可惜海深蓝和其他老师的回答也和他知道的没什么差别─言咒是由灵波基于自身的能力波长而制作的咒术,只有在与施咒者同波的时候才能解开。

换言之,楼厉凡和霈林海的波长是很相近的,如果霈林海对某扇门设下言咒,那么楼厉凡只要复制出他设下言咒时的那一瞬间的波长就可以打开。

可是贝伦的年纪太大了,他的波长根本不是楼厉凡或者霈林海这种“小孩子”能模仿的,而且虽然楼厉凡他们可以模仿“妖”的气,妖的波长和能力共振这些东西他们也没办法模仿。

海深蓝在可视电话那边看着霈林海已经快死掉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向他传授了一个以往她根本不会传授于人的神秘解咒方法……

“什么!”

楼厉凡的声音高度已经超出了人类的听力所能接受的范围,霈林海抱头鼠窜。

“居然这么简单!为什么我没有想到!”楼厉凡真想给自己一拳头,这种方法真的很简单,如果他们不是把眼光只盯在那扇门上的话,现在可能早就进去了。

距离拍卖会已经时日无多,虽然楼厉凡他们想再观察几天,摸清贝伦确实的作息时间再说,可是时间不等人,已经容不得他们再多想。简单地讨论了一下之后,楼厉凡和霈林海决定当天就动手。

又到了晚上,贝伦和之前几天一样,十二点左右准时离开理事长室,对房门立下言咒之后就往楼梯飘去。虽然这时候他离开就暂时不会回来,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楼厉凡他们决定还是再等一会儿。

十二点二十五分,一声狼嗥穿透层层的地面,钻入学生们的耳朵,各种各样的妖怪现出原形,顺着嗥叫的来源悠然向地面的月光浴进发。

这声狼嗥标志着贝伦至少在半个小时之内回不来─因为一般他回来的时候那种如同闲庭散步的速度,从顶层走到地下的三十六层至少也需要半个小时,楼厉凡和霈林海决定动手。

他们从黑洞洞的楼梯阴影中走出来,楼厉凡用妖感力探测周围的情景,确认的确没有人之后,示意霈林海可以开始了。

霈林海吐出一口气,四肢张开,轻轻地“喝”了一声,身上出现了劈啪不断的白色电光,电光过后,他全身的妖气被整个回复成为了灵气。

他走到理事长室的门前,手摸上那扇门,向左缓慢地依次抚摸,手下用灵力随时探测门上言咒的作用范围。

等摸到与门紧邻的那堵墙的外上一公尺处时,霈林海在上面画了一个记号。

“厉凡,就是这里!”

楼厉凡也上前摸了摸,点头道:“是,就是这里,那就开始吧。”

两人从楼梯的阴影处拖出一只很大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两支─铁铲。

不过别误会,这两把铁铲是货真价实的普通用品,就算神仙来用也用不出什么灵异功能。他们现在要用的就是它的普通功能─挖土。

一个言咒只对一种东西有效,如果是道行比较低的人来做的话,言咒的作用范围只能在那扇门上起效,不过贝伦的能力不可小觑,他所设下的言咒范围究竟有多大谁也不清楚,如果是被言咒反弹的话那只是小事,可要是因为这样而惊动了施术者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霈林海用灵力先探测言咒的范围,然后在言咒范围之外的墙上挖洞─零度妖学院完全在地下,绝对不加任何不必要的人工设施,所以每层楼都等于一个由泥土盖出来的房子。这对于需要挖洞的他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楼厉凡所说的“太简单”就是这个原因。他们想了那么久的破解办法,可是眼睛只盯着那扇门,从不往旁边看一看,总认为那困难,那种事简直不可能,其实只要稍微往旁边瞧一眼,答案很容易就出来了。

可惜的是他们这次没有带苏决铭来,如果他来的话,只要把室内和室外的空间连接在一起就可以很简单地进去,连洞也不必挖。虽然霈林海也会开徒手次元洞,可是他的能力只会开一侧,要连接两个空间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楼厉凡也将身体的妖力转回了灵力,两人将灵力灌注于铁铲上,对着刚才霈林海画出记号的地方开始快速铲挖。

如果是普通人来做的话,这种四、五公尺厚又异常坚硬的土质层,至少也要三天的时间才能挖开,可是他们两个使用了将灵力灌注于普通工具的方法,只用十分钟就挖穿了那堵奇厚的墙到了理事长室里。

理事长室和他们那天报到来时没有什么不同,巨大的书架和那万余册书在那里静静地立着,好像神秘地隐藏了什么东西,又好像在说“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找也没用”。

楼厉凡用灵感力搜索了一下,大失所望。

进来之前楼厉凡想得很好,那张卖身契那么重要,贝伦肯定把它放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他最安全的地方八成就是这个办公室了。

而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的话,那样“东西”和保存那个“东西”的容器,必定有藏匿者浓厚的念力,只要让楼厉凡进来,他就有自信能够通过灵感力探测到有深厚念力的东西,那张卖身契当然也就跑不远了。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理事长室里居然没有任何“属于贝伦”的念力,只有一些大概是来过这里的人所留下的各种各样的执念,就好像这里只有过那些闲杂人等,贝伦从来也没有在这里出现一样。

办公室里也没有任何“封印”的气息,没有思念被封印的痕迹,那么,贝伦的“思念”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里没有他的意念?

霈林海用灵感力探测返回的信息和楼厉凡的大同小异,不过他不像楼厉凡遇见某种情况就会马上陷入思考,而是在使用灵感未果的情况下,就开始用最原始的方法寻找了。

他首先翻的是那张和爱尔兰校长办公室里很相似的办公桌,桌子没有锁,所有的柜门和抽屉都是一拉即开,里面放着各类文件和印章。

霈林海随意地瞄了一眼,发现那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丢在抽屉柜子里,连把锁都不加!这说明了什么?他相信别人不会偷?还是自信别人偷不走?

没时间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霈林海把整个办公桌从里到外翻了个遍,甚至仔细敲打桌子听听它是否有什么玄机,然而却一无所获。

楼厉凡才不像他一样丝毫没有计画性地去找,在灵感力搜索念力无效之后,他开始仔细回想他们第一天见到贝伦时,他正在干什么。

……对了,那个高高的梯架……他当时正坐在梯架上拿书……可是他是在哪里拿书呢?……

眼前迅速闪过当时的情景,他在某个书架前面……似乎是……

楼厉凡将放在墙边的梯架推到他记忆中贝伦所在的那个书架前面,爬上梯子坐在上面,开始一本书一本书地摸过来。

这间属于贝伦的办公室里之所以没有他本人的思念和执念,最可能的原因大概有三个─一个是他故意将自己所有的念力都在出门的那一刻毁掉了,另外一个则是他对于这个房间完全没有思念,就好像行尸走肉一样;而第三个,可能就是他太过淡泊,对这个办公室的执念非常之弱,如果用大面积的搜索肯定搜索不到。

如果是第一种,且先不说他的防卫心或者他们暴露的可能性,仅仅是这里缺少他“自己”的思念就是个问题,如果真的毁掉的话,其他人的思念必定也会被毁灭得一干二净,然后这里就会变成“思念的真空”,这种方法是不可能有选择性的,可是现在没有这种情况。

而第二种,怎么看他都不是对这个学校没有执念的样子,毕竟他还是妖而不是神,所谓的执念或多或少都会有,完全没有就有问题了。

用排除法,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了。

那么弱的念力,用楼厉凡那种程度的灵感力寻找的话,根本就是用捞鲨鱼的网去抓虾米,根本不可能找到思念的所在之处。所以他现在用最小面积的捕捞法,用“专门捕虾网”去捕捞“虾米”。

只要能找到确定是贝伦的“思念”的信息样本,他就不需要用灵感力去寻找了,只要用那个样本作为引领和召唤,就能找到所有附着了他最强念力的东西。

人们已经习惯视而不见的东西上是不会有念力的存在的,只有“被重视”、“被寻找”、“被监视”、“被保护”的东西上才有。所以那个梯架虽然贝伦用过却剩不下多少信息,楼厉凡就只能从贝伦看过的书上寻找。

当他的指尖触到一本外壳很坚硬的书时,整个手腕都猛然震了一下。

如此之强的思念!在接触到的瞬间就好像有一个人忽然在耳边大吼了一声一样,惊得对此毫无防备的楼厉凡心脏险些停跳。

是了!这就是贝伦的思念!

可是为什么刚才没有发现呢?他的灵感力刚才也筛选过这里,为什么没有找到它呢?

对了……那本书大概是执念太强了,所以在封皮上有封锁思念的封印,如果刚才他不是恰好碰到了内部的书页,肯定是发现不了的。

楼厉凡将那本书抽了出来。

书很厚,光是封面的外壳大约就有两公分厚的样子,书页大概比六百页一本的《灵异统论》多了一倍。外壳上的书名写的是《论吸血鬼的起源》,作者拜特。h。sx。

拜特。h。sx?

好熟悉的名字……

……拜特?

“啊!”

突如其来的大叫,让没有梯架却正想往书架上爬的霈林海手一滑,伴随着巨大的声音,结结实实地躺倒在地上。如果只是这样就罢了,问题是当他倒在地上之后,他刚才用力攀爬的那部分书架晃了几下,也向他倒了下来……

等楼厉凡一脸黑线地把他从书和书架下面拖出来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没事吧?”楼厉凡拍拍他的脸,问。

霈林海缓缓摇头,眼神很悲愤地看着楼厉凡,看得他尴尬地直咳嗽。

“抱歉抱歉,刚才我看到了一本很奇怪的书,忍不住就叫出来了。”

奇怪的书?霈林海用眼神反问他。

楼厉凡把刚才为了救他而扔到了一边的书放在他的面前:“哪,就是这一本。你看看它的作者。”

“……拜特。h。sx?”

“我们的校长全名就是拜特。h。sx。然后你再看看这本书的出版日期。”

楼厉凡把书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首次出版日期明明白白地写着─二六九六年!

那是一千年前的事了!

“……难道是同名?”

“我刚才也以为是这样,不过你看看这里,”楼厉凡把书翻到扉页部分,“这里的签名。”

在扉页上,有一个龙飞凤舞到几乎看不出来到底写了什么的签名。它的内容是─“送给可爱的小贝伦。迪亚那。拜特。h。sx于三一九八年。”

那个签名虽然跟鬼画符差不多,不过那个名字的写法,和刻在拜特学院学校门牌上那个变态校长的签名一模一样,一般人是绝对模仿不来的。

这么说那个变态校长至少也是一千岁以上,有这种可能吗?根据慕丝花妖的说法,拜特和贝伦应该是同学吧!有那么大年纪的学生吗?

虽然妖怪的寿命的确很长,但是千年的妖怪还真的很少见到,就算是楼厉凡,家里有个千年以上年龄的女鬼外婆,他照样很少见到这么大年纪的妖怪,最多八、九百岁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毕竟道行高深的妖怪不屑于和他们见面啊!

“不过你看看这书,”霈林海把书从前面翻到后面,又从后面翻到前面,“很新,就好像刚出版的一样。一千年前的书有可能这么新吗?”

楼厉凡狠狠瞪他一眼,把书又翻到最后一页,那上面明明白白写着─“首版日期,二六九六年三月七日。

“第五二一版日期,三二九七年四月一日。”

“……哈哈哈……”

只是四百年的话,只要稍微用点心就可以保护得很好。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既然如此,问题就来了。

一、当时拜特和贝伦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很好的,至少也是贝伦很仰慕拜特,所以才有这个签名。

二、直到现在,贝伦应该依然很崇拜拜特,否则这本书上不应该有这么重的执念。

如果这两项猜测成立,那么贝伦为什么要把拜特连同拜特学院卖掉呢?当时他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让拜特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地输给自己?

楼厉凡和霈林海所能做出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以前的确是很崇拜的,但不表示现在也会很崇拜,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偶像居然在那种场合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去坑蒙拐骗……大概是一怒之下,才会想要用这种方法来惩罚那个变态。

如果当时没有连拜特学院一起捆绑出售就好了!把拜特那个变态卖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两个人陷入了极度的愤恨中……

然而他们没能在那种情绪中沉浸太久的时间,霈林海偶然看了一眼自己的表,两点半……

“呀啊!没时间了!”霈林海和楼厉凡同时翻身跳了起来。

贝伦三点就会回来,现在他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寻找卖身契。可是这时间未免太快了,他们才进来多久啊?就算是发呆也不该过这么快吧?难道是看错了时间吗?

霈林海又借楼厉凡的表看了看,一样,两点半。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假如能找到那东西并且偷走,贝伦肯定会发现的,光是他们两个在这房间里留下的“偷窃”执念就很可怕,那条狼的嗅觉可不好瞒,所以他们打算一旦偷走马上连夜逃掉,只要到了变态学院的范围就安全了。

可是……

能找得到吗?

第六章 校长的真实身份

霈林海抱着那本沉重的书,楼厉凡的手放在书页上。书页上的思念传导到他的手掌心中,转换成信号,他发出吸引波动,让这信号成为“吸引”的源头,这就是寻找“思念”的方法之一。

书本发出了缓缓的收缩律动,好像心脏一样。楼厉凡和霈林海的眼睛泛出了隐隐的红光,现在在他们看来,整个房间都是黑白的色彩,只有拥有和这本书相同“思念”的东西才会显示出彩色。

“左二书架,右上第一排第一本书。”

“右三书架,右下第十九排第六本书。”

“左方抽屉,暗格发光。”

“房顶,中心位置有色彩。”

“左一书架,与墙交界处。”

两人快速地交换自己发现的情报,但是那些色彩都不是很重,说明那东西上的执念不够重,既然执念不重,那八成就不是了。

两点四十五,再过十五分钟贝伦就会回来了,如果他心情好的话,偶尔也会在两点五十左右回来。

他们两个还要做收尾的工作,所以不能再多留,简单地交换了一下意见之后,他们分工合作,迅速将这房间里的东西统统回归它原有的位置,然后从他们刚才挖开的那个地方钻了出去。

那个洞当然不能就这么留给贝伦看,霈林海在那堆土前面画出一个圆圈,土堆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一个黑洞洞的窟窿里,土堆消失之后,那个黑洞也消失了,地面平平整整地,好像从来都没有放过任何东西似的。

然后楼厉凡将手放在洞口的两侧,全身一震:“封印!”

洞口处闪现出了千万条的细细光纤,将洞口封锁得严严实实,最后在外层自动覆盖上了一层与之前墙壁无异的遮蔽,就算是封印者本人恐怕也几乎分不出来到底哪里被封印过了。

这就是楼厉凡天生的能力,徒手封印。

不过这次使用的封印缺点是只对“视觉”封印的效果很好,而对“触觉”效果会稍差。也就是说,如果贝伦回来的话,他会看到一个完整无缺的房间,但是如果他走到这面墙前面,伸手触摸它的话就会发现这里的手感不太一样,以他的经验,立刻就能知道这里被人侵入过了。

楼厉凡也很想让它在“触觉”上也达到完美,可惜这很困难,要做也可以,只是消耗的能量和时间很多,而且也不是很必要。

两人将挖掘的工具收拾好,放回楼梯下的阴影处,再将灵气转换成妖气,然后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往楼梯上走去。

时间算得刚刚好,他们刚刚走上第二十五层,就见贝伦施施然地从上面飘下来。

“理事长好!”

“理事长好。”

平静的问候,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贝伦对他们笑了笑:“哦?怎么没有上去晒月亮?”

“因为有点事。”楼厉凡也对他笑一下,虽然学会了化妆,却整日素面朝天的那张脸上,表情非常无辜而纯真。

“厉凡啊,”贝伦看着楼厉凡,不知是不是霈林海的错觉,总之他的声音异常地温柔,“你在这个学校还习惯吗?要是不习惯的话就要和我说,知道吗?”

“是。”

贝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之后便与他们擦身而过,飘下了楼梯。

“厉凡……”霈林海犹豫地用小小的声音说,“那个贝伦啊……”

“嗯?什么?”

“他好像只看见你,对我连看都没看一眼。”

“……”

楼厉凡看着贝伦消失的地方,心里微微担心地想着,自己和霈林海留在他房间的那股执念会不会被发现,要是被发现的话……

不过没有关系,就算被发现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们留下的“思念”是灵气的质性,他不会怀疑到“妖”身上去的。

不会的……

……大概吧。

看来贝伦后来的确没有发现他们在他房间逗留过的事实,因为第二天贝伦还是和平时一样和他们打招呼、上课,看不出态度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晚上,他们两个再次潜入贝伦的房间,可是这一次和前一天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现。霈林海不死心,死拖着已经准备抓狂的楼厉凡在房间里一遍一遍地搜索,可是他们都快要掘地三尺了,却仍然没有办法找到那卖身契蛛丝马迹的线索。

“我……不干了!”楼厉凡在那个偏远的小电话厅中,举着可视电话的显示器死命地摇,“我不干了不干了!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情!我要回去!”

当小偷的精神压力太大了,再这么下去他就要崩溃了。

“请加油,毕竟这件事只有你们两个人能做得了。”海深蓝的语气不像是在鼓励他们,而像是在威胁一样,这让厉凡很不爽。

“我说我不干了!明天我就回去!天一亮我就走!”

“非常抱歉!”海深蓝温柔的笑容看起来异常地阴险,“我们在把你们的资料嵌入迷宫妖学院的时候,同时把你们的户籍资料也嵌入了妖籍,现在你们两个在法律上已经不是人了。所以就算你们回来拜特也不能接收你们。”

“你说什么!”

楼厉凡冲上去就要把显示器拔下来摔掉,霈林海从后面拚命架祝蝴,以防在事情还没有说完之前,这可怜的电话就寿终正寝了。

“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啊,”海深蓝温柔的笑容在现在看来就好像恶鬼一样,“在转学的时候系统会自动查询你的户籍,如果与你要上的学校不符合的话是不行的。要把你们的户籍嵌入妖籍真是很麻烦哪,要是可以不做的话我也不想做。”

“那就不要做啊!”

“呵呵呵呵!反正已经做了,请节哀顺变吧,”海深蓝隔着冰冷的显示器向他们笑着挥手,“等你们把东西拿回来之后,学籍和户籍就可以恢复了。祝你们成功,再见。”临了还有个飞吻。

楼厉凡瞪着变黑的显示器,肩头微微颤抖:“混……混……混……混……混蛋!”

一声巨响,无辜的显示器终于走到了它生命的尽头。

“我就说为什么他们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会中途不干,原来是因为这样!不仅事情难做而且还有这种威胁!让人半途而废都没办法!该死的妖学院!该死的变态学院!该死的拜特!该死的海深蓝!该死的灵异协会啊啊啊啊啊啊!”〈……好像和灵异协会没关系吧?〉霈林海把他强行从电话厅中拖了出来,否则不只显示器,整个电话厅都要化为齑粉了。

“放开我!我要去杀了那群混蛋!”

霈林海满头直冒冷汗:“对不起,对不起,不过首先还是把东西弄到手再回去吧,否则这辈子就真的变成妖了。”

不是说妖和人之间有什么阶级分界线,问题是“妖”本身比“人”的能力要强,而且寿命很长,所以社会上对于妖的要求标准就很高。要是在户籍上变成妖籍的话,他们就必须以人类的身体来承受妖的责任,他们这些人是绝对绝对不会乐意做这种牺牲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们要是真的变成妖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恶啊啊!等我回去我就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全杀掉!我要在那个变态学院里放毒气!要在你们每个人的茶杯里放硫酸。”

一头狼在远远的小树丛中看着他们两个的悲惨境遇,口中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奇怪笑声。

a计画失败,逃走的b计画流产,现在只能用最后的杀手#─c计画了……

楼厉凡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绿,霈林海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黄。

因为现在楼厉凡将用他的“魅力”去“迷惑”贝伦,好套出卖身契的下落,而霈林海……正被他掐住脖子闭眼等死。

“我告诉你……霈林海……我在这妖学院所做的事情,绝对绝对不允许你告诉任何人!连海深蓝和拜特也不行!要是让我发现你透露了一丁点的口风,我就把你一点一点撕碎了喂狗!你听到没有!”

这些字是一个一个从牙缝里蹦出来的,生硬得好像冰茬子一样,刺得霈林海浑身哆嗦。

这位可怜人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呃……如果是妖学院里的人透露出去的话……”

“你跟着陪葬!”

“……”我招谁惹谁了呀!无辜的霈林海在内心深处痛苦地大喊,然后一边流泪一边在心里打算着怎样的自杀方法比较不痛苦……

晚上,十二点二十五分,楼厉凡站在妖学院的门口盯着在悬崖上悠闲地晒月亮的贝伦,一动不动。

“厉凡……”霈林海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提醒,“你已经站了半个小时了,再站下去的话,他就到树林里去了!”

从贝伦出来开始,楼厉凡在那里端端正正地站了半个小时,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这会儿身体都有些僵直了。

“……用不着你管……”楼厉凡脸色青黑,在夜色下更是形容可怖。

霈林海老老实实从命,躲到一边连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因为他不晓得自己下一句话会不会惹到他,让他有藉口抓住自己泄愤……

十二点二十九分,楼厉凡的步子终于移动了,他慢慢地慢慢地向悬崖走去,就好像在走向杀他脑袋的铡刀。

十二点四十二分,贝伦还没有离开悬崖,楼厉凡沉重的身影在艰难的跋涉之后,终于走到了他─或者说,“它”的身后。

悬崖上的那头白狼忽然动了一下耳朵,然后放在爪子上的脑袋缓缓地抬了起来,一双狭长的眼睛在月光的反射下闪着冷冷的光芒。

“楼厉凡……?有事吗?”现出原形之后,他说话的能力依然存在,不过要是对一个普通人来说的话,一头狼口吐人言实在是有点怪异了。

“呃……嗯……有点……事……”最后的那个“事”字几乎被微风的声音压过去了,他的脑袋低得几与地面平齐。

现在不只有要套这位百年妖怪秘密的紧张,还有一点就是,在晒月亮的时候,妖怪们的“人性”最低,而“兽性”却是最高的。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激怒他而被撕碎吃掉。

那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来接近贝伦呢?就是因为“兽性”达到最高点时,对周围的警戒就只剩下了直觉和外表。

也就是说,现在的贝伦可以探知周围空气中隐伏的杀气,只要楼厉凡有对他不利的行动,他可以比平时更快地知道并且做出反应。但是对于楼厉凡要探得他口风的事情,他是不会像平时那么敏感地察觉到的。

“……过来坐在我身边吧。”贝伦用头点了点自己旁边的位置。

楼厉凡犹豫了一下,走到他指点的地方坐了下来。

先前他现出原形的时候,楼厉凡一直都在较远的地方看着他,只知道他身形巨大,直到坐到他的身边才发现,原来他的原形竟有两公尺多长,只是那狼头就有他自己脑袋的三倍大,身后蓬松的尾巴虽然现在服服贴贴地盘在那里,但看得出只要他动一下,厉凡的骨头就能被拍碎得收不起来。

这些都可以说是因为他巨大的身形而导致的压迫感,但那不是让楼厉凡心惊的真正原因。

贝伦毕竟是狼,那个壮硕的身体似乎随时都有兽性的味道散发出来,只是坐得近了一点而已,楼厉凡就从自己的心底感觉到了丝丝缕缕渗透出来的恐惧。

很可怕,这个人真的很可怕。对方根本就不需要移动身体任何部分,就可以把自己拍成肉泥。这样不要说再加上一个楼厉凡,就算再有十个楼厉凡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他很怀疑,就算他们找到了那张卖身契也逃不出去,这个人……绝对不是他们以前想的那么好对付。

“到底是什么事?”

离近一点仔细听的话,他的声音也和人形时不太一样,虽然声线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在“狼”的状态下,他的声音更低沉也更沙哑一点。

“我……呃,我是想说,贝伦理事长好像知道得很多啊……”话一出口,楼厉凡就想给自己两个耳光。

贝伦本来就活得很久,五百多年不是白来的,要是到了这把年纪还知道得不够多的话,不如就撞死去好了。

可是除了这句话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藉口开始探口风,白天一整天他都和霈林海在讨论这个为难得要死的问题,结果─没有结果。

“啊,是啊,”白狼的声音好像在笑,不过由于现在是狼的关系,楼厉凡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真的在笑,“活得太久了,有很多不想知道的事情也知道了。”

果然……

楼厉凡本想问“比如说?”,但是这样进入话题太快了,就算他现在是兽性占上风,可能也会警觉到他真正的目的。所以现在他没话好接,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个话题不行,楼厉凡决定再挑起另外的话头。

“那个,其实最近我一直在注意理事长,您很少离开学校,不过每天晚上这时候您都会跑到树林里去,是有什么事吗?”

白狼的眼睛微微地斜了一下,楼厉凡觉得他是在做出促狭的表情,但是没办法确定。

“你真的想知道?”

“啊?”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又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其实……”白狼看了看天,“你没发现这几天是满月前后?”

“哦……的确是啊。”楼厉凡看看天,这才惊讶地发现月亮正圆圆地挂在黑色的夜幕上。

最近他们只顾着盯贝伦、收集情报、偷东西,却从来没有注意到月亮的圆缺,要不是贝伦提醒,他可能连最近晚上为什么会这么亮也想不到。

“在根丁,月亮最圆的时候就是在这几天,而狼的发情期……”白狼斜眼看着楼厉凡,这次楼厉凡可以感觉得到,他是真的在做出促狭的表情了,“我的发情期,恰好也是在这期间。”

楼厉凡再一次确定自己绝对不是诱供的材料,他捂住眼睛,在心里瞬间骂了自己一千遍白痴。

他之所以到树林里的原因不用问了,楼厉凡再一次丢掉了可以挑起话头的引子。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贝伦却意外地解救了他们这次的谈话。

“不过,我到那边去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有其他的事。”白狼说。

“其他的事?”

“我去见一个人,很多年以前就认识的人。”

“嗯……是朋友?那今晚不去吗?”不过要是想一下的话,就算是朋友也太奇怪了吧?在发情期去找人家。

楼厉凡的背上冒出了冷汗,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在他发情期的时候来找他的,现在他又是女孩子的外表,这……这……

霈林海远远地在给他用手势加油打气,不过楼厉凡现在更想做的是,把他抓过来代替自己坐在这里,完成那个简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对,因为最近的事情比较多,我们必须交换一些意见。不过今晚我不太想去。”

怎样也好,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在白天光明正大地见面?

“对了,”楼厉凡忽然想到一个搜集来的情报,现在正是利用它的时候,“我听慕丝花妖说,您和那个世界有名的变态学院校长拜特─是朋友?”

“拜特”二字钻入耳中,白狼的眼里瞬间划过了一道几乎会让人漏看的凌厉光芒。

“朋友?如果认识他也算朋友的话!”白狼说这话的时候很没好气,“那种变态,我恨不能这一辈子都没认识过他!”

“呃?他惹到您了吗?”楼厉凡小心地问。

白狼抬头看了看天,又转回来看他。

“你好像对拜特的事情很感兴趣?”

楼厉凡的心脏险些停止了跳动:“那个没……没没没有!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白狼呵呵笑了两声,“我要把那家伙连同他的学院一起拍卖的消息,已经传遍世界了吧?你也会觉得很奇怪吗?我干嘛要做这种事?”

楼厉凡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因为那家伙实在很过分,年纪一大把了还装年轻,当初在幻化妖学院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和我同岁,对他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没想到他那时候就已经创立了拜特学院,而且,他正是我以前一直崇拜的一个人。”

“崇拜?佩服?”无法想像……无法想像啊!像拜特那种变态,居然也有人会崇拜?会有人佩服?真是世界第二大奇迹……

嗯?第一大奇迹是什么?当然就是那家伙变态的程度了!

贝伦又把脑袋放到了爪子上,慢慢地说:“我不知道他的年纪,不过他在一千年前就写出了《论吸血鬼的起源》这样的巨著,一千年来再版五百多次,直到现在那部书还被当作工具书使用。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以为我看到了一个天才,一个不落俗世的天才。”

如果那本书真的是拜特写的话,楼厉凡也会认为他是天才。不过前提是他必须把那家伙变态的行为,和“天才”这认知区分开来才行。

“在幻化妖学院里,我在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名字,但是由于他这个人真的很不正常,所以虽然想到了,但是却完全没有把他和那个天才想到一起去,只是觉得他真的很厉害,居然会那么多作为初级妖怪的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等他知道这个变态就是那个他一直崇拜的人的时候……

幻想破灭……

楼厉凡觉得自己可以听得到,他可怜的玻璃心碎掉的声音。

“可是在毕业之后我们就很少见到面了,我心里的怨气也没办法发,直到这次的会议上见到他,忍不住就出手收拾了他一顿。

“不过让我很惊讶的是,他居然那么简单就上了我的圈套,他自己大概也没想到,所以他愣在那里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可怜。直到签了那张契约之后他才想起来要嚎啕大哭,不过,已经晚了。”

楼厉凡几乎不能信任变态学院的人,所以特地和姐姐们还有父母联络了一下,他们那边的回应和海深蓝说的一样,那变态是真的把自己给卖了,而且是在签完卖身契之后才想起来,抱着他债主的腿哭。

“哈哈哈……”楼厉凡干笑,“那他还真是笨哪!”

贝伦轻描淡写地笑:“没错,不过那家伙毕竟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找人来偷那张契约。”

楼厉凡的心脏当即罢工。

“那……那那那那……”他很想说我不是来偷的,不过那样的话就等于是“隔壁王二不曾偷”了。

“可惜,”贝伦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继续往下说道,“暂时我还没发现学院里有哪个学生或者老师是他派来的,要是被我发现的话……”

发现的话会怎样?砍杀?剥皮?还是……完全不敢想像……

“哈哈……哈哈哈……”楼厉凡的心脏虽然恢复了运作,然而声音依然僵硬得无法放松,“理事长您那么聪明,一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吧?就算是那个变态自己亲自来偷也偷不走吧?所以没关系吧,哈哈哈哈……”

贝伦也跟着他的声音笑:“是啊,我把那张契约就挂在脖子上。”

世界忽然一片安静。

许久以后,楼厉凡的喉咙里才发出了一点声音:“……啊?”

贝伦稍微抬起一只前爪,让他看见始终挂在他脖子上的那个吊饰:“我就把它用空间融合的方法融合在这个吊饰里,始终不离身,就如同你说的,就算是他亲自来偷,也是偷不走的。”

楼厉凡,男,二十岁,今生今世,头一次知道“绝望”二字怎么写……

“不……不过那个卖身契什么的……您一定是开玩笑的吧?”楼厉凡笑得有些勉强,“不管怎样,买卖人口都是犯法的……”

“他不是‘人’口。”

“……那个……买卖妖怪也……”

“他也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难道……“他是魔物?”

“他也不是魔物。”

“……”不是人、不是妖怪、也不是魔物,那他是什么东西?

“呵呵……其实啊,他是……”

一个黑黑的东西忽然俯冲下来,咚地一声砸到了贝伦的脑袋上。那声音非常响,响得让楼厉凡以为他的脑袋会被砸出裂缝来。

那“东西”似乎也被这撞击给撞得晕头转向,然而“它”却令人意外地狂笑了起来:“哇哈哈哈哈……贝伦你这个蠢材!头晕不晕?哈哈哈哈……我的头好晕哪……”

是幻觉吗?楼厉凡觉得自己看见了贝伦脑袋上爆起的条条青筋。

他慢慢地站起来,一双灰蓝色的狼眼所泛出了浓重的杀机,那种可怕的压迫感,让不在他目光范围之内的楼厉凡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打战。

“该、死、的、吸、血、蝙、蝠!”贝伦咬牙切齿的声音阴沉而恐怖,妖气围绕在他的全身,泛出淡淡的黑色。

一般妖气和灵气都是肉眼不可见的,除非使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让它具现化,不过若是能让“气”达到某个界限以上的话,就不会有这种限制了,只要“气”的拥有者想,随时可以让自己的“气”可见或不可见。

“我要杀了你啊!”

贝伦向那只依然边扑啦翅膀边得意忘形地狂笑的蝙蝠猛冲过去,后爪着力之处的地皮全部被翻了过来。

他冲去的方向正是悬崖,楼厉凡不禁啊了一声。然而贝伦毕竟是贝伦,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掉下去,当踏上悬崖之外的悬空处时,他便好像踏到了透明的玻璃上一样,如履平地般继续向那只慌张逃窜的蝙蝠追去。

“看我杀了你!”

“呀哈哈哈……抓不到抓不到!”

“等抓到你看我不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把你的翅膀拽下来烤了吃!”

“啦啦啦啦!”

“有胆别跑!”

楼厉凡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跑去的方向,一时不能接受平时看起来那么自制、那么冷静的贝伦,会做出这么像小孩的行为来。

第七章 任务成功

等贝伦追得远了,霈林海从自己的藏身处跑到了楼厉凡的身边,急匆匆地问:“怎样?有没有问出来?他到底把东西藏到哪里了?”

楼厉凡僵硬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霈林海莫名其妙地摸了一下:“没什么啊?”

“混蛋!”楼厉凡一拳打青了他一只眼眶,“谁让你摸我的脖子!我是说他把东西藏在他脖子上挂的吊饰里啊!”

霈林海当即维持着单膝跪在那里的姿势,变成了化石。

“完蛋了,这辈子恐怕都得以妖的身分活下去了。”楼厉凡抱住头,痛苦地揪自己的头发,“居然在他的脖子上……就算是那个变态自己来偷恐怕也偷不走啊!居然把这么棘手的事情全部交给我们!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他抬起头来,霈林海依然处于僵硬的状态中,他踢了他一脚:“喂!活过来一下!别给我就这么死了!”

“我们……怎么办啊!”霈林海嚎哭起来,“我不想以妖的身分活下去啊!那样太辛苦了啊!我不要啊!”

楼厉凡把他另一只眼眶也打青了:“不要在那里哭丧!我还没完全放弃呢!”

霈林海擦擦没哭出几滴的眼泪,满怀希望地看着他:“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

霈林海又趴在地上嚎起来:“那不就完蛋了吗!我不要啊!”

楼厉凡不耐烦了,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咚地一声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上:“我说不要哭了!你哭我也想不出用什么办法啊!”

“那怎么办……”为什么当时学会了质性转换的只有他们两个,退一步讲,如果他们学得没有那么快该有多好。

“……再和学校商量一下吧。”

又是那个可怜的小电话厅,虽然用故障系统报了故障,不过因为这里太偏远了,修理的人要等几天才能来,所以现在那个可怜的显示器,还破破烂烂地在旁边摆着─当然,不能用了。

“在他脖子上?”说出这句话之后,海深蓝在那边沉寂了很久,然后才犹犹豫豫地继续道,“那……你们有办法取下来吗?”

“要是有的话就不向你们求救了!”

“……唉,”海深蓝连叹息听起来都异常无力,“我告诉你们哦!我也没办法。”

“什么?”

“所以拜托你们自己想想办法吧,只要把东西拿回来,你们的户籍就可以恢复了。”

“连你们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楼厉凡吼得声嘶力竭,“我不要再继续做了!有本事你们自己再派人来!我不干了不干了!可恶!我是学生!我可是你们的学生!你们这群不负责任的混蛋!”

啪。

“?”楼厉凡看看手中没了半点声音的通话器端,然后又看看电线……“啊,断了……”

由于太过激动,电话线被他给生生从接合点拔了下来。

楼厉凡看看霈林海,霈林海看看楼厉凡,两个人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断了。”

“是啊!”

“另外的电话厅好像在一百多公里以外……”

“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蹲在那里,已经连动都不想再动一下了。

不如这辈子就当妖怪好了─这就是他们两个现在的想法。

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什么会摊到他们头上呢?为什么他们要被迫做这种事呢?为什么他们连拒绝都不被允许呢?

“好想哭。”

“我还想哭呢!”

再哭也没用,虽然有很极端的想法,但他们内心并不想这么莫名其妙地就变成妖,所以还得继续想办法。

有句话叫急中生智,还有句话叫做狗急了跳墙,不管是智慧还是跳墙,总之两人在逼到了绝境的时候,智慧女神终于向他们掀开了裙子的一角。

在昏暗的房间里,两人的低气压比黑暗更黑暗。

笔尖从被画得一塌糊涂的纸上慢慢离开,一对可怜人声音沉闷:“……总之,就这几种作战方法……要是没用的话……那就……”那就认命吧……

作战方法一:贝伦总要洗澡的,他洗澡的时候总不能也带着那个东西吧?只要等他把东西取下来,就放出霈林海的猫把它叼回来─霈林海的猫?没错,就是那五只看来非常没用的式神猫。

结果:贝伦洗澡的地方在学校附近一个湖中,可惜他洗澡的时候是连衣服都不脱的……因为他每次都回复原形跳进去洗……

作战方法二:把脏东西泼到他那个吊饰上,他肯定要拿下来洗,到时候他们抢去洗,趁机直接逃走就行了。

结果:霈林海一整盆汤全部扣到了贝伦的胸前,饭堂里所有的人─包括楼厉凡和霈林海,以及贝伦─都愣住了。

贝伦是因为霈林海居然会在那么平坦的地面上“绊倒”,而且绊倒的动作那么笨而愣住,楼厉凡和霈林海则是因为那盆汤居然控制不住地全部泼上去,而且那么烫。

虽然贝伦允许自告奋勇的他们为他洗衣服和清洗吊饰,可惜在他们清洗的时候,他一直在他们旁边讲述自己年轻的时候动作如何敏捷,一分钟抓一只兔子不在话下等等等等,让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作战方法三:由楼厉凡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扑到他怀里,然后在最快的时间之内用霈林海以具现的“复制”能力,做出吊饰赝品与真品进行交换。

结果:首先是提出这个方法的霈林海被海扁了一顿,虽然最后楼厉凡采纳了意见,可惜他在扑进贝伦怀里之后,才发现那个吊饰是被一条银链,以很奇怪的方式缠绕住的,属于咒符的一种,他根本没那么大本事在瞬间解开然后交换。

所以回来之后,脸红得滴血的楼厉凡把霈林海按倒在地,再次海扁了一顿。

作战方法四:……

作战方法五:……

作战方法六:……

“我受不了了!你和我一起去死吧!我不干了!”楼厉凡掐住可怜的霈林海的脖子前后猛晃,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会断气,“这种事绝不可能成功的!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成功的!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霈林海!”

霈林海翻着白眼,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卡卡声,那当然不是在附和他,而是在求救。

作战方法全部失败,既然如此,就只有用最后一种方法─破釜沉舟了!

那真的是绝对破釜沉舟的办法,将东西弄到手以后他们就必须立刻逃走,就算迟零点一秒也会有杀身大祸。所以他们用那可怜小电话厅中,唯一幸存的一部老式传真和学校那边联系,很快学校那边就在他们指定的地方,送去了一架次光速飞行器。

第二天就是拍卖会了,那天晚上将是最后的机会。一整天里,霈林海紧张得连别人问他姓名他都会答错,而楼厉凡更紧张得连路都快不会走了,一天中八成的时间都在同手同脚地走。

天还没有黑,太阳还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散发着橘红色的光,霈林海已经依照计画躲在悬崖旁边的树丛中,楼厉凡躲在另外一边的树丛中,紧紧盯着贝伦每天晚上都会出现的那个地方。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太阳好像永远都在地平线的那个地方挣扎,说什么也不下去。等到月亮好不容易升起来,手表上的指针却又慢得让人难受,恨不能直接把它拨到十二点去。

两个人死死盯着那个地方,那里几乎都快被他们盯得冒出火来。眼睛都酸了,却还是不敢松懈,虽然知道还有很长的时间,但是重要的时机只有一次,所以他们必须珍惜那一次的机会,然后,一击即中!

漫长得好像几年的时间,指针终于走到了十一点五十八分的位置,当他们再次确认自己的气息已经完全沉静下来,和自己身边的植物结为一体之后,贝伦穿着长袍的身影飘然地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来了!”两人心里同时喊出这句话。

霈林海的手放到了飞行器的控制台上,手指尖在微微地颤抖。楼厉凡一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裙襬,被他抓住的地方全部变得湿漉漉地。他额头上的汗珠慢慢地滑到了领子里,但是他感觉不到痒或者其他的感受,他的眼睛里只有脚不沾地地飘向悬崖的贝伦。

贝伦走到了悬崖上,修长的体形优雅地站在那里,然后慢慢地化作狼的外型。

“嗷呜!”

一声长长的狼嗥。在他抬起头高高地嗥叫时,就是楼厉凡的机会!

楼厉凡瞬间弹出,使用海深蓝教授的妖力浮翔猛然冲向贝伦,贝伦感觉到自己身后骤然出现的气息,他蓦地回头,霈林海却驾驶着飞行器恰好到处地从自己藏身的地方飞起,打开了飞行器上最强的灯光。

贝伦在瞬间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睛,早已将自己的眼睛用“护咒”保护起来的楼厉凡却丝毫不受影响,在贝伦闭眼的一瞬间与他交身而过。在错身的那一瞬间,他右手抓住吊饰,左手用匕首在银链上一划,银链断裂。

顺着身体猛冲的势子,楼厉凡向悬崖下掉落而去。如果只是冲过来那没问题,他很简单就能用妖力浮翔继续飞走。

可是他还抢了那个吊饰,在使用有“裂咒”的匕首时,他因为不能确定多少力量。才能将同样有咒符的银链划断,因此将大部分妖力分配给了那个咒符,结果自己剩下的能力却没有办法支持他飞翔了。不过他不用担心,因为有人专门在那里等着接祝蝴。

“楼厉凡!”

飞行器在半空中巧妙地划了一个半圆,在悬崖下几十公尺处恰好接祝蝴。不过比较不理想的是他是头下脚上地摔下来的,所以他先是撞上没有顶棚的飞行器边缘,然后又一头攮进了座位下面。

飞行器一刻也不敢多做停留,在悬崖下划出一个很大的半圆,掉头向后方没命地逃去。

“好痛……”楼厉凡死命挣扎才调正自己的位置,摆脱了头下脚上的狼狈体位。

“你没事吧?”

“没事。”只要没被抓住,怎样都没事。

身后传来了贝伦妖力全开的极大怒气,两人连头都不敢回,飞行器马力全开,顺着预设好的轨迹向拜特学院的方向飞逃。

“你们两个!”身后远远地传来贝伦怒气勃发的声音,“所有零度妖学院的学生听着!全力追击前面那架飞行器!只要能追回来,随便你们怎么吃他们都没关系!”

这次真的是死定了!两人一边哗哗地流着眼泪,痛恨飞行器为什么不是光速的,一边思考该如何才能摆脱身后那批大量追来的妖怪们。

虽然不想看,霈林海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险些晕过去。贝伦似乎是在一瞬间就集中了全校的人吧!看身后满天都是现出原形的妖怪的情景,霈林海可以肯定,这将会是他一生中最可怕的噩梦。

“厉凡,他们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怎么办?”

楼厉凡也向后看了一眼,只那一眼就让他很想立刻昏过去,不过霈林海昏过去可以,他要是也这样的话,他们今天晚上就真的得死在这里了。

他努力要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一下现在的形势。在最前方飞驰的是贝伦,在他身边紧跟的是校长爱尔兰,能跟得上他们速度的其他妖怪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老师。

这是楼厉凡之前就想到的,他们毕竟是使用妖力的新手,妖力浮翔在瞬间使用滑行,但是要是用来逃走的话,那是绝对无法逃脱身后那些追击的妖怪的─别说贝伦和爱尔兰,他们就连后面最低级的那些妖怪也比不过,谁让他们是“人”呢#葫以他才会向学校要来这架飞行器代步。

现在看来,虽然后面追击的妖怪相当多,但大部分都不构成威胁,最主要的威胁应该是来自于贝伦、爱尔兰和紧跟在他们后面的十几位妖怪老师。

可!是!

能追上来的就全都是最可怕的,被他们追上,比后面那些追不上的学生追上他们更可怕一百倍!

“霈林海,”楼厉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恢复灵力状态,把飞行器设定成自动航行,我现在要使用魔女的诅咒!”

“啊!”霈林海一声惨叫。

魔女的诅咒!在对式神鬼王使用了一次以后,霈林海整整头痛了一个星期,而且那一个星期他都没睡好觉,他真恨不得一辈子都再用不到这个天杀的办法才好,想不到这时候就……

“要被他们杀还是被我杀,你选择一样吧。”楼厉凡斜眼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可怕的杀气。

霈林海决定还是不要触怒他,委委屈屈地将航行轨道设定好,然后按下一个按钮,两人的椅子自动向后旋转,让他们正好面对身后追来的人……呃,妖。

“质性转换!”电光闪过,两人的妖力转换回了灵力状态。

霈林海右手启掌,左手捏诀,按压在楼厉凡的背上。楼厉凡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套成一个菱形的环,正对着身后追来的人。

“你们两个!”不知道是不是怒极了,贝伦的声音听起来冷酷得仿佛降到了绝对零度,“马上把吊饰还给我!否则我让你们后悔莫及!”

楼厉凡摇了摇头,对他喊道:“抱歉,理事长,我们必须把这个吊饰带回去。”

化作山猫的爱尔兰叹息了一下,虽然身在远处,但她清亮的声音却在他们的耳边响起:“想不到,那个拜特真的有对他这么忠心的学生,你们两个难道就不怕被我们抓到会怎样吗?”

霈林海非常茫然:“忠心?谁对谁忠心?”

楼厉凡苦笑:“怕!怎么不怕?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们这辈子就没办法在户籍上成为“人”了。

“所以以后我们会向各位请罪的!抱歉了!”

霈林海全身的力量都从手中向楼厉凡源源不绝地涌去,楼厉凡将能力在全身流转一圈之后集中在套成环状的手上。他的手发出了青蓝色的强光,两手之间形成的环中光芒更是炽烈。

“灵力重击炮!”

一个巨大的灵力光球嗖然向贝伦他们飞去,贝伦和爱尔兰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能够制造出这么巨大的攻击方式,匆忙之中连躲避都无能为力,况且如果他们躲避的话,灵力球会正好打中他们后面追上来的学院老师,因此他们只能在瞬间使出防御罩壁,与楼厉凡和霈林海制造出的灵力球硬拚。

如果那只是楼厉凡制造出来的灵力重击炮的话,威力是不足为惧的,因为他的能力不足。

而如果由霈林海来做的话,他做不出楼厉凡这么完美而准确的效果,因此楼厉凡才会使用魔女的诅咒,以他的经验和霈林海的能力相结合,就算是贝伦和爱尔兰,恐怕也无法毫发无伤地将它接下来。

光球和防御罩壁两相撞击,发出了一声仿佛地动山摇的巨响,光圈在爱尔兰和贝伦的周围发出啪啦啪啦的眩目光彩,撞击形成的冲击波,将后面追来的数位老师和能力低微的学生给吹得四处乱飞,霈林海和楼厉凡的飞行器也被吹得摇摇摆摆几乎坠落。

不过很幸运,他们并不是像后面的人一样是迎向撞击的冲击波,而是顺势飞行,因此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他们很快就稳住了飞行器,顺利地逃之夭夭。

撞击爆炸过后,贝伦和爱尔兰身上的毛都被炸得乱七八糟,两人抖了抖身体,再去找楼厉凡他们的飞行器时,他们早已不知所踪了。

“贝伦哪,”奇怪的是,爱尔兰尽管被炸得这么惨却并不生气,她微笑地看着贝伦,说,“你输了哦。”

贝伦伸长身体,对着月亮长长地嗥叫了一声。

“真是没办法。”他恢复了人形的模样,狼狈的样子和狼型时没有太大的区别,“之前他们用的手段太愚蠢,我还以为他们肯定会不行。想不到他们居然能想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主意来。”

“不管他们的手段是不是卑鄙无耻,总之他们赢了,你总不能不承认吧?”

“好了好了,我承认,我输了。拜特,你算是逃过了一劫啊,感谢你可爱的学生们吧。”

“哈哈……下次记得不要小看人类的学生哦。”

“爱尔兰……”

“嗯?”

“你真啰嗦!”

“哦呵呵呵呵!多谢夸奖。”

“……”

凌晨四点,楼厉凡和霈林海身心疲惫地回到了拜特学院。拜特和海深蓝、帕乌丽娜知道他们今晚会回来,因此一直就在学校门口等着。

当见到自己“可爱的学生”把东西拿回来的时候,那个满身黑布的变态哭着向走下飞行器的他们猛扑了过来:“亲爱的学生们啊!我好爱你们啊!”

楼厉凡一脚把他踢翻,脚跟在他的背上用力辗,额头上带着青筋向他微笑:“这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唉!校长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的?嗯?”

“哈哈哈哈……我拜特对两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么可能瞒着你们什么?”

“别的就算了,”霈林海蹲在他身边,狠狠地盯着那个正在冷汗直冒的家伙,“可是在追我们的时候,爱尔兰校长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那个拜特‘真的’有对他这么忠心的学生─您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个‘真的’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那是他说的话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无辜的!哈哈哈哈哈……”

帕乌丽娜和海深蓝同时开口:“爱尔兰真的有这么说?”

楼厉凡点头。

海深蓝慢慢地走过来,蹲在拜特的身边用很柔和的声音对他说:“对哦!这句话好奇怪哦,校长大人您是不是应该稍微解释一下?嗯?”

“我……哈哈哈哈……”

帕乌丽娜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就将自己带钢针的厚底鞋踏到了那变态的后背上。

“哇呀!痛痛痛痛!帕乌丽娜亲爱的!请你放过我!我说!我说!”

“快说。”帕乌丽娜的眼睛泛出冷光,瞳仁显出了淡淡的白色。这说明她生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地生气。

“可不可以先把脚拿开!”

放在他背上的脚又稍微拧转了几下。

“哇呀呀呀呀呀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对不起!其实那天是这样的!我签完契约之后贝伦对我大肆嘲笑,说我身边是绝对没有愿意为我拚命的人,我可爱的学生和可爱的同事们绝对会对我这种变态见死不救,否则的话我不会签那种和学院捆绑拍卖的契约的!

“所以我在一怒之下和他打赌,我身边绝对有爱我爱到骨头里的可爱学生为我解危,如果我的学生把东西抢出来的话,那契约就无效了!”

“原来是这样啊!”楼厉凡松开了自己的脚。

可是帕乌丽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可长得很了,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他骗?所以她又将另外一只脚也踏了上去。

“哇呀!我的妈呀!我说!我全说!其实是在签约之前我们就有打这个赌#葫有参加会议的学院负责人都有下注#葫以全世界都知道我输给贝伦,而贝伦要把我卖掉了!不这样的话你们不会帮我做这种事啊!哇!”

他身边的四个人保持了静默。

静默。

十分钟之后。

“扁他!”

“救命呀!”

乒乓乒乓乒乓乒乓乒乓乒乓……

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呀,好热闹……

贝伦卧在悬崖上悠闲地想。

到了过节的时候,需不需要去拜特那里“拜访”一下呢?或者……呵呵呵呵……让妖学院和灵异学院来个联欢?那一定很有趣吧!

月亮开始有了下弦的缺口,不过人〈妖〉的坏心眼是不会有缺口的,永远……

拜特先生虽然赢得了他在世界灵异教育研讨大会上那个“世界性的赌”,不过在他的学院这边……

他保持着木乃伊的样子,又在保健室住了三个月。

休整一天之后,海深蓝找到霈林海和楼厉凡,准备依照约定删除他们关于质性转换的记忆,并且询问他们对于这次任务所希望、所要的报酬。

霈林海和楼厉凡提出了唯一的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删除他们关于质性转换的记忆,海深蓝遵守了她的诺言。

“不过啊,质性转换可不是什么好能力哟。”她笑着对他们说,“说不定以后会为你们带来麻烦的。”

“我们知道,”他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说道,“不过也说不定,毕竟多一条能力就多一个救命的筹码,没准总有一天会救了我们的命呢!”

“说得也是哦。”海深蓝笑。

是的,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他们这次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在后来,就是这个能力让他们多次救了自己,以及他人的性命。

第八章 青蛙王子和白雪公主以及其他种种

当楼厉凡被霈林海从睡梦中被摇醒的时候,讲台上的具像化老师正悲愤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几根残破的小木棍,不对,应该是被生生掰成几截的木质教鞭。

─果然是热爱复古的家伙啊,宁死都不用激光教鞭。

这是楼厉凡完全不在状况内的想法。

“楼、厉、凡!”可怜的老师颤抖地指着他,“你刚才在干什么!你在我的课上你在干什么!你居然和你姐姐们一样在我的课上……”

“睡觉。”楼厉凡平静地替他说完。这是事实,没什么好避讳的。

具像化老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基本处于濒临爆发状态。

“楼厉凡……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年纪轻轻就达到80hix以上的级别就了不起了!你就算达到一百以上我让你不及格,你就是不及格!”

楼厉凡掏掏耳朵:“你这次又要留什么奇怪的作业,直说吧。”

具像化老师的血液直往脑袋上涌去:“啊!楼厉凡你不要太看不起人!之前的作业都不算什么!这回我非收拾你不可!”

他抓起粉笔,在古老的黑板上狠狠地画下一条粗粗的杠,而那个杠上面,写着硕大的四个字─青蛙王子。

“你这次的作业就是给我演这出戏!没有布景!没有道具!没有服装!没有配角!只准你一个人演!你要给我从头到尾演下来!连配角也要给我具像化出来!明天我的课上就演!否则我扣光你的学分!”

楼厉凡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老师,请容我提醒您一下,对活动人类的具像化是三年级的课程,根据校规一千三百零四条,随意增加学生学习困难者,工资连降三级。”

具象化老师的老脸都绿了:“居然反将我的军。好,老师我就大发慈悲一回,你可以不用做出配角!但舞台上还是不准有一件真实的东西!否则我就扣光你的学分!下课!”说完就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

那老头走后,罗天舞他们和霈林海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怎么会这样啊?你不能老在他课上睡觉啊,看他气得……”

“这次你的学分真的危险了。”

“是啊是啊,那老头是公认的最爱公报私仇的家伙。”

楼厉凡冷冷一笑:“他敢!”

霈林海一惊,慌忙拉祝蝴一只袖子:“厉凡!你可千万不能被他激得揍他啊!不然我们一定会被变态校长惩罚的!”

楼厉凡不耐烦地甩开他:“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这么容易就被他撩拨起来?”

苏决铭插嘴道:“可是这次真的很难,对咱们来说能做三件具像的东西已经很困难了,更何况这次是整个舞台的道具布景和服装?他分明就是故意要你不及格!”

楼厉凡又是冷冷一笑:“呵呵,你们放心,那个老不修难不住我的。”

第二天,又是具像化课上。

具象化的老师笑得一张老脸跟朵菊花似的,缓步走上讲台。

“哈哈哈哈!楼厉凡同学,想必你已经准备好了吧?不知道你的节目是不是会和你的能力一样好呢?哈哈哈哈!”

楼厉凡摊手,造作地叹了一声:“唉,老师,您真要这么看?”

具像化的脸挤得更紧,连五官看起来都像菊花一样。

“是啊是啊,请楼同学千万要不吝赐教啊!哈哈哈哈!”

楼厉凡缓缓站起来,缓缓走到讲台前,再度盯着具像化老师的老脸:“我再问一次,老师您真的要这么看,不后悔?”

老头斩钉截铁:“不后悔!”

楼厉凡摊手:“那好吧,老师您可千万不要笑啊。”

老头满面春风:“不笑,不笑。”

楼厉凡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严肃地说:“那么,我就开始演了。”

楼厉凡空手举起,作出一个很造作的兰花指姿势,从地上空空地捡起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一下一下有板有眼地拍着,然后声音平板地说:“我是公主,我在玩球。唉呀,我的球掉到井里去了。有一只青蛙跳上来。我是青蛙,我对公主说,你如果想要球的话……”

全班疯狂大笑,霈林海也几乎笑倒在桌子底下。

“stop!stop、stop、stop!”具象化老头的脸都青了,“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演的这是什么玩意!”

楼厉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看了一眼,仍然声音平板地说道:“《世界童话集锦》,三三0一年出版,第二版三百六十五页,《青蛙王子》,作者是……”

“我不是问你这个!”老头声嘶力竭,“你的道具呢!你的布景呢!你的服装呢!”

楼厉凡耸肩:“是您自己说的,不要道具,不要服装,不要布景……”

老头张大了嘴,全身都在格格达达地颤抖。

“老师,您没事吧?”楼厉凡不甚真心地说,“还要我继续演出吗?”

老头的脸涨成酱紫色,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

楼厉凡观察着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地道:“哦,看来老师的意思是我不需要再演了,那么再见,顺便提醒您一下,这次我的课堂分数可是满分,请一定要记录。”

老头再次拂袖而去。

几位学生追在后面喊:“老师啊,今天好像还没开始上课。”

“自习!”

事情当然不会只发生一次就完了,更何况其中一方和其中另一方都是在找茬的情况下。

再次的一堂具像化课。

“楼厉凡!你给我站起来!你给我把这里和那里都背出来!现在就背!”

楼厉凡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讲台上把教鞭敲成木屑的老头一眼。

“只有小学生才背课文。”他说。

他又倒回了课桌上。

具像化老头火冒三千丈。

“楼、厉、凡!你给我站起来!”

楼厉凡睁开眼睛,不情不愿地看着黑板。

老头抓出一支粉笔,在古老的黑板上,又狠狠画了一道粗粗的横线,横线的上方还像上次一样写了四个字,不过这回不再是青蛙王子,而是换成了“白雪公主”。

“我告诉你!这次你别想耍花招!我这次要看到道具!确确实实看到!但一件真的也不准有!否则我扣光你的学分!”

老头气哼哼地使劲拍手,早就被淘汰成古董的粉笔灰飞得到处都是。

楼厉凡微笑。

趁着老头又开始讲具像化的伟大原理,霈林海担心地戳戳坐回原位的楼厉凡:“你这次怎么办,他真的要你用具像化做东西啊。那么多道具……”

楼厉凡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那么多道具……道具怎么了?就算创造出全世界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看着办好了。”

“全世界?”

楼厉凡在桌子下狠狠踹了他一脚:“小声点!”

“对不起……”

瞥一眼讲台上一边讲课一边看着他,脸上还带着得意笑容的老头,楼厉凡又笑了。

“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梁子越结越深,这绝对不是好事─只是,不知道是对哪一方而言?

又一次的具像化课。

上课钟声还没响,所有的学生都已对楼厉凡射去了同情的目光。

“这回你真的没问题吗?真的真的吗?”

霈林海快担心死了,忍不住反覆地向楼厉凡确认,如果是平时的楼厉凡,早就被他婆婆妈妈的行径惹得怒了,但今天没有,他笑得很高兴─每次上具像化课的时候他似乎都很高兴。

“没事,你放心,那些东西根本不算什么。他本来不是还想让我一个人扮演所有配角吗?不如这回就让他如意!”

老头得意洋洋地跨入教室,骄傲自得的目光瞥了楼厉凡一下,嘴边的笑就抑制不住了。

“楼厉凡啊楼厉凡,真不知道你学分被扣光的时候,你那脸上还笑得出来吗?哈哈哈哈!”

台下无语。这种话不是只在心里想想就算了吗?怎么就说出来了。

楼厉凡冷笑:“多谢老师关心,不过每次都是这种赢了对我没好处,输了我就输光的赌注,我又何苦和你赌?”

老头以为他想以激将法让自己放弃,冷冷一哼,反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是怕赢了也白赢是吧?虽然你不可能赢,不过……这样吧,你万一赢了,我这堂课就给你七十分,怎么样?”

学生们一片哗然。七十分啊!有了这七十分,只要不犯什么错误的话,楼厉凡根本连考试都不需要就能通过这门课了!

“好,成交!”楼厉凡非常爽快。

“好……非常好……哈哈哈哈……非常好!”老头的脸那个笑啊#蝴笑得实在是太高兴了,让人害怕他那一口残缺不齐的牙,是不是会忽然从嘴里掉出来。

楼厉凡微笑,不,应该叫做“阴笑”着走上讲台。

“老师,七十分。”他再次确认。

老头猛点头:“是啊是啊,绝不食言!”

楼厉凡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不足半个手掌大的东西,状似喇叭,后座有一方形小盒。

当看清那个小东西到底是什么以后,具像化老头的笑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消散了,而他的嘴和眼睛在同时却越张越大。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老故事了,虽然我只找到老式版本的,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吧。”楼厉凡嘴里说着,手下在方形小盒的屁股后面一按。

一个美丽的卡通女人坐在窗边,一边织布一边唱:“我要生一个女儿,她有黑夜一样的眼睛,血一样鲜红的嘴唇,白雪一样可爱的肌肤……”

“如果你觉得这不是真人的话!”

楼厉凡又按了一下。

美丽的白雪公主像小兔子一样,可怜地跪在猎人面前:“求求你,放我走吧!”

“还不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换的……”

他再次按下。

美丽的公主变成了一个忸怩作态的大汉:“讨厌啦,人家是白雪公主。”

寒风吹过……

楼厉凡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强壮得像熊一样的白雪公主的影像在空中跳来跳去。

“白雪公主不愧是经典作品,版本很多。如果老师还想看别的,我可以把这个立体投影仪借给您。

“不过这东西是我从图书馆借来的,如果老师喜欢,我可以向图书馆买下来,以感谢老师送给我的七十分。只用了这么简单的题目课程就给这么多分,真是让人不好意思。”

老头望着他的眼神……那么悲愤……那么悲愤……悲愤得楼厉凡都不好意思了。

他试探地问:“要是您嫌给得多的话,要不我退给您十分?”

老头一口血喷出……

一片混乱。

学生群中有人慌忙大叫:“来人哪!快叫校医!老师变成喷泉了!”

俗话说,报复是无止尽的……

又是一堂具像化课。

楼厉凡睡得依然很香。所有学生们都正襟危坐,连别的年级、别的班都有人跑了来,把本来就不太大的教室挤得满满的,也不知是要停课还是来看戏。

课程,已经进行了二十分钟。

教室里静悄悄的,从刚才开始老头就已经莫名地停止了讲课,周围简直静得能听见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老头手里拿著书,恶狠狠地看着睡得香甜的楼厉凡。

“楼!厉!凡!”

窗外经过的鸟劈里啪啦往下掉,窗户“啪喳”一声裂了两扇。

所有的目光唰地一声全部集中到了楼厉凡身上─其实从刚才起,绝大部分的目光也都在他身上。

在众目睽睽……不,众望所归中,楼厉凡从桌子上直起了身体。

“老师……有何指教?”楼厉凡的眼睛非常清明,根本看不出是几秒钟前还在打瞌睡的人。

“老规矩……节目。”老头笑得很幸福,好像早已胜券在握。

楼厉凡按了按太阳穴:“老师这回又想看什么?美女与野兽?小美人鱼?”

老头笑得整个脸都只剩下了一张黑洞洞的嘴,看来他真是笃定自己会赢。

“楼厉凡,我告诉你,我这回不会让你耍花招的,”老头说着,忍不住便仰天大笑,“我终于发现问题了!上两次都是让你准备得太久,被你钻了时间的空子,让你和别人商讨出那种该死的办法!

“不过这回不会了!你现在就给我表演!哈哈哈哈!不准用任何道具!不准用任何仪器!我要看到舞台上的所有东西!但是─一件也不准是真的!剧目你随便挑!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楼厉凡拈起笔,在指间转来转去。

“老师啊,我想请问一下,什么叫具像化能力?”

老头大概真的心情很好,所以也没有对这个基本中的基本问题生气,而是爽快地答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所谓的具像化,就是用精神力量把精神中勾绘的东西现实化,能看到、能碰到、能摸到!

“有些人的具像化在现实里就可以进行,有些人的具像化必须通过梦的媒介!这可是很高级的能力!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学……”

楼厉凡不耐烦地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要一个具像化的节目是不是?”

老头肯定地点头:“没错!”

楼厉凡的唇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想看……那自然就看得见了……”

电光石火间,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老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定地站在那里不动了。

楼厉凡微笑地看着他,他呆若木鸡地看着楼厉凡,四目对视,哪管天崩地裂,哪管海枯石烂……

霈林海大惊失色,低声道:“厉……厉凡……你难道是对他……你不会是对他……”

楼厉凡冷笑,声音在教室里悠然回荡:“你就大声说出来吧,我对他用了催眠术,他现在正看着他想看的任何节目呢,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吗?”

霈林海语塞。

是,没什么不对,老头只说过让他用具像化,可没说是在什么情况下。现在“楼厉凡”正在他的催眠意识中使用具像化,谁也不能说他没完成课题。

而且催眠术和具像化是同宗不同族的能力,反正同样是让人能看到、能碰到、能摸到,唯一不同的只是一个是真的,另外一个是假的罢了。

学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可怜的老头。身为老师,居然会被自己的学生强迫催眠,这也实在有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分钟后,催眠术自动解开。

老头看了看周围,表情似乎有点茫然。

“老师?你怎么样?没事吧?”楼厉凡看他好像还没醒的样子,有点疑惑地问。

老头慢慢地举起双手……忽然,两只橘子皮一样的老手上翘起了一对兰花指。

“妈妈#蝴们欺负我!”他一边悲伤地大喊,一边造作地奔了出去,手里依然漂亮地捏着那一对兰花指。

天哪#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教室里像炸开了锅一样,有几个人追了出去。老头人老,速度倒不老,窜出去很快就不见影子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也没人知道他怎么恢复正常的。

大家唯一知道的是,从那之后,具像化老头再也没有为难过楼厉凡,也没有再给任何学生出过任何难题。

不过,从那以后,他从此在讲课的时候都戴上了一支墨镜,不管谁引诱都永远也不再拿下来。

“……你到底让他看见了什么?”霈林海实在忍不住问。

楼厉凡微笑:“这可是……秘密啊。”

那是胡说八道!

他催眠的是那老头的精神,那老头的精神世界只在他一个人的眼中,就算楼厉凡本事再大,能进去老师的精神世界吗?他只不过是在引导而已,至于老头最后被引导到了什么地方……那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楼厉凡看着窗外,落在窗棂上的麻雀也歪着头看他。他笑笑,摸出一颗蜡丸,轻轻一弹,麻雀精准地接住,又扑楞楞飞走了。

呵呵呵……姐姐们啊,你们的仇我可是给你们报了,以后就别再念叨要欺负那可怜的老家伙了吧,只不过是一门课不及格而已。

第一章 天瑾的微笑

“这世界上没人不会笑的。”

“这世界上有人不会笑才见鬼!”

可是现在这个世界……

相信吗?能够看见鬼的人的比率正逐年上升中,现在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五点一七。

所以上面那句话就变成了假论。

也就是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人不会微笑─颜面肌肉坏死的人例外。但这里要讲的只是不“会”微笑,连笑也笑不出来的人。

比如,一个名叫天瑾的女人。

世界有名的变态学院─拜特学院。

在这个学院里,每个学期都会有几个学科的课程让人很头大,这个学期的“头大课”,名字叫做“弱点隐藏”。

因为在灵异战斗中,对方很有可能通过各种手段探知你的弱点,比如感应师、窃鬼之类,因此要隐藏自己的弱点是很重要的事情;别的学校应该也知道它的重要性,只是没有办法像这个学院一样开这种奇怪的课程。

所谓的弱点隐藏,不是指弱点克服,校长的理论是“弱点就是弱点,如果能克服的话就不是弱点了”,所以从来不鼓励别人去克服,只要求学生学会隐藏。

可是就算是隐藏,也有一些事情是和克服没什么大区别的,就好像东明饕餮害怕僵尸一样,如果他在僵尸身边还能装出不怕的样子,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天瑾的大致情况也是如此。

弱点隐藏课的老师是一位很自恋的中年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天换一件衣服,然后一上课或者在路上碰到学生,就兴高采烈地问人家他今天是不是很帅。不过他讲课还算不错,所以虽然很烦但是不算太讨厌。

“……所以说,弱点这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因此我们不要求大家能克服,只要能隐藏就算合格……”

那个自恋狂梳着油光闪亮的大背头,西装革履地站在讲台上讲课,他身后的大银幕上一张一张放着讲课用的资料。

马上就是圣诞节了,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教室里被中央空调的供暖熏得热烘烘的,学生们都穿着t恤或者衬衫,习以为常地看着那位好像已经没有热感应器的老师。

“教室里这么热,这个自恋狂为什么一点都不出汗呢?”霈林海问楼厉凡。

“大概因为变态是没有热神经的吧。”楼厉凡自认没有弱点,所以根本不想听这堂课,这么舒服的温度,他只想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那,变态有冷神经吗?”霈林海继续问着无聊的问题。

“大概也没有吧。”

现在每天晚上外面的温度是摄氏零下七、八度,那家伙居然还是每天穿这一身衣服在外面闲逛,定时抓住一个路过的美女,呵呵地笑着问人家他长得帅不帅……

要是幸运遇见的是能力不如他的,最多尖叫一声变态然后逃走,要是不幸遇见了比他能力还强的……

对不起,在这个学院里的学生是绝对不会客气的,先揍一顿再说!

霈林海无聊地左右看看,发现天瑾居然阴森森地瞪着电子萤幕发呆,他盯了她五分钟,她居然连眼珠子都没有转过。

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虽然她性格的确很阴沉,但还算是个好学生,认真听讲的程度在全学院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

“厉凡,厉凡,”他戳戳快睡着的楼厉凡,“你看天瑾在干什么?”

楼厉凡把快黏到一起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向天瑾:“嗯……她学习很认真啊。”

“你再仔细看看啊#糊这样子哪里认真学习了!”霈林海很想使劲捏一下楼厉凡的大腿,让他的神智清醒一下,不过他不敢,只敢抓祝蝴的胳膊左右摇晃。

“别睡了!快仔细看看#糊这样子可是百年难遇的!”

“别晃了……”

“厉凡!”

“别晃了……”

“厉凡!”

“别晃……”

“厉凡……”

楼厉凡被他晃得头都昏了,气急败坏地啪一巴掌拍过去:“晃晃晃!我让你晃!别人要睡觉你看不见吗!蠢材!”

教室里刹那间一片寂静,那位可怜的老师站在讲台上,气得把激光笔掰成了三段。

“你们……就是这么认真听讲的吗?”老师的声音悲愤不已,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猛然面向电子萤幕跪在了地上。

“天啊!难道这就是天妒红颜!因为我这么英俊、这么潇洒,这群学生就如此嫉妒我!天啊!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难道说只要有了完美的容貌,就一定要受到人类的排挤吗!天啊……”

楼厉凡的脸和其他所有学生一样,开始不停地抽搐:“这下好了,他又会发表诗篇直到下课了,到底是哪个变态让他来上这种课的啊!”

霈林海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干干地笑:“这个……不过其实他算不错,每次进行自恋演说之前,至少一定会把课讲完。”

楼厉凡气得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不过当他眼光转向刚才霈林海让他看的地方时,也微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哦……你刚才就是让我看她吗?果然是很难见到的情况呐。”

从刚才开始天瑾的眼睛就一直在盯着一个点,现在仍然盯在那个点上,连一点点微小的变化都没有。这别说是天瑾,就算是个正常人,发生这种情况也是相当不寻常的。

“她怎么了?”

“是失恋吧?”

“她有可能爱上人类吗?”

“……”

无法想像那种情形,两人决定放弃这个想法。

“那她是不是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有谁有本事打击到她?”

“……”

完全无解的问题。

好奇归好奇,正常人谁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去问天瑾本人。楼厉凡和霈林海自认不是非正常那边,因此也不想多管闲事,下课的钟声一响,便把那个还在自怜自哀的变态晾在讲台上,跟着大家一起出了教室。

“据说还要考试呀。”

“这种课怎么考试?”

“不知道。”

每个人的弱点都不同,考试要怎么安排才好?难道要由感应专科的教员一个一个感应出大家的弱点,然后一个一个进行针对性的考核不成?

“如果要一个一个查找弱点,这可是很没有职业道德的事情呐。”

只要教员能查找出弱点,那么其他人必然可以通过各种途径知道这一点。这等于感应教员们把自己的学生全部曝光在太阳底下,让敌手来杀他。现在或许没什么,但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杀人的间接利器。

“不过这也说不定,这个学校的变态们要是无聊到了一定程度的话,没准就会这么做的。”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无聊的话,正准备走下那长得让人恨不得去死的楼梯,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阴恻恻的呼唤:“楼厉凡,霈林海……”

那种声音比起厉鬼索命差不了多少,不幸的是又从霈林海的正后方发出来,可怜的霈林海仅仅来得及惨叫一声就一脚踩空,带着叮铃匡啷的声音翻滚了下去。

更不幸的是,他们原本缓慢地走在所有人的后面,这会儿最后一个人都离他们很远很远,那种螺旋状的楼梯连可以遮挡的东西都没有,上面两人只听到霈林海悠远的惨叫声不断传来,不仅没办法救,而且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的样子。

楼厉凡回头看着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女人,皱眉道:“天瑾,你什么时候才能记住不要从别人身后忽然出现吓人?要是有人被你吓死怎么办?”

“不会的……”

天瑾身边阴沉的气息好像更严重了,身边的空气都发出了浓雾般的黑色,楼厉凡曾经被姐姐们以特训为名,硬弄了一百多个冤魂的附身,也没见像她这么可怕的模样─当初五岁的他,最多只是被怨气压得走不动路而已。

不过她这种模样很明显不是厉鬼附身,而是正被什么心情给压得沮丧至极。因为楼厉凡在她身上看不见不属于她的灵鬼波动,只有她本人的负面波动在增强。

如果她现在死掉的话,变成厉鬼之王绝对是很轻松的事情。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这么重的怨气……果然是失恋了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天瑾的眼睛幽幽地扫过楼厉凡,那种好像被蛇舔舐了几下的感觉,让楼厉凡的胳膊上出现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不过我是不会为那种小事情就变成这样的。”

她的遥感能力的确……

“咳咳,”楼厉凡尴尬地咳嗽了一下,“那你有事吗?”

“我有事,想求你和霈林海……”

弱点隐藏课的教室在三十八楼,楼厉凡和天瑾一直走到十二楼才找到摔得半死不活的霈林海。

“还活着吗?”楼厉凡踢了斜躺在楼梯上作尸体状的霈林海,“死了的话也吭一声。”

“还没……”不过霈林海听起来气息奄奄,离死不远了。

“没死就快给我起来,不然现在就踩死你!这么不禁吓,到时候怎么胜任灵异师的工作?”

霈林海捧着被摔得鼻青脸肿的脑袋,颤巍巍地刚站起来,就发现紧跟在楼厉凡身后那个阴森森的天瑾,他从嗓子眼里小小地挤出来一声惊呼,又向后倒去。

他的身后是楼梯,这次再摔一下可就得去校医室了。楼厉凡没时间送他去那里,手一伸,揪祝蝴的衣服领子往后一甩,霈林海踉跄了几步,才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

“我们得帮天瑾做点事情,所以在这件事做完之前,你最好适应一下她。”

“事情?”

“很重要的事情。”

黑漆漆的房间里,灯火如豆,映照着昏黄的四壁。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和不知名的怪异物品,在颤然欲灭的灯光下,在看不出上面贴了什么的墙壁上印出张牙舞爪的可怖形状……

不过请打住!这里不是鬼屋也不是咒屋,只是天瑾小姐的房间而已。

楼厉凡和霈林海打从进来开始,就被房间内一种不知名的气息压得浑身不舒服,好像这里有什么东西把全身都裹住了,绷得人喘不过气来。

天瑾的房间大概终年都不会泄漏进来一点阳光,因为窗户上挂着十二层厚重的窗帘,地板上铺着十二层地毯,连墙壁上都有十二层毛制壁挂,进来之后把门关上,外面的声音就被完全隔绝了。

可是即使有这么多东西,而且按理说这里也是在中央空调的范围之内,这个房间里还是让人有种森冷森冷的感觉。没有鬼、没有阴气、没有厉气、没有冷气,却居然还能这么冷的地方,简直是不可想像的。

楼厉凡在柔软的地毯上正襟危坐,他面前矮桌的对端,是被那盏灯火渲染得鬼气森森的天瑾。霈林海刚才是坐在他身边的,但是现在已经不动声色地蹭到他身后躲着了。

“你刚才说,有事‘求’我们?”楼厉凡问,“有什么事居然能难得住你?”这不是反讽,而是确切的疑问。

“这次的弱点……”她的声音就好像鬼快消失的时候一样,细微得几不可闻。

“嗯?”他楼厉凡可不是耳听专家,这么轻的声音他才听不清楚。

“这次的弱点隐藏课……”天瑾的声音终于大了一点,“我……恐怕会很麻烦……”

楼厉凡不太理解她这句话:“什么会很麻烦?难道说你还有弱点?”

“我又不是神仙……有弱点很稀奇吗?”

天瑾翻了一下眼睛。这个本来在别人脸上会显得很美的神情,在她的脸上却显得眼白多眼仁少,霈林海不凑巧地看见了那双眼睛,背后嗖地窜起了一丝凉气。

“你是要我们帮你克服……不,隐藏?”

“这种缺点,所谓的隐藏和克服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了。”天瑾幽幽一声长叹,霈林海已经手足冰凉的身体往楼厉凡身边又靠了靠。

“……?”

“我……不会笑。”

“……”

房间里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五分钟。

“抱歉我没有听清楚,你刚才说什么?”楼厉凡眉头皱着,表情很困惑。

“我,不会笑。”

又是五分钟的寂静。

楼厉凡回头对霈林海:“喂,你听清楚她刚才说什么了吗?”

霈林海小心翼翼地回答:“她说,她不会笑。”

楼厉凡的表情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严肃:“可是我记得上次灵力格斗实习的时候因为你这个该死的蠢材拖了我的后腿害我不得不和她对阵因为她是女人我是男人我根本不敢用力让她成了那次实习的第一名她当时笑得比谁都欢难道你们都不记得了?”

完全没有标点的整句话被他一口气念下来,连霈林海的肺也似乎痛了起来。

他们当时的灵力格斗课是两人一组,只有天瑾是一人一组,而规定则是如果哪一组率先被刷掉一个,那么那一组剩下的那个人就会被分配与天瑾进行二次格斗。

而格斗的结果其实是楼厉凡不小心绊了她一下,然后天瑾就阴森森地坐在那里开始泫然欲泣,所有的人于是都开始对楼厉凡这个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迟钝男人,进行严厉攻击,楼厉凡一个闪神─天瑾攻击─他败了。

这才是他不爽的原因。

天瑾静默了一下,猛地抓住那张矮桌的两条腿就要向楼厉凡砸过去。

霈林海险些昏过去,慌忙跳起来抓住矮桌的另外两条腿,在空中与她互相抵力对峙。那一盏灯火依然在矮桌上忽明忽暗,既没被甩掉,也没有灭的意思。

“你放开。”她对霈林海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低头对楼厉凡道,“你不要因为输给了我就这么小心眼,这样还算男人吗?”

“如果被我绊倒一下就跪在那里泫然欲泣害得我被周围的闲杂人等群起而攻之也算光明正大的话我当然没话说。”

“你起来,我一定要砸死他……”

“厉凡!你少说两句吧!”

“少啰嗦!不说就算了,一说起来我就心情不爽!”

“你找揍……”

“请你一定要冷静!冷静!”

“你就让她来砸死我,我今天倒要看看到底她是第一还是我是第一!”

“那我就不客气了!霈林海,你快给我让开……”

“不要啊!”

“你来打死我看看!”

“杀了你!”

“别说了!”

“来啊!”

两边用力越来越重,根本没人管那中间遭受着双方合力夹击的可怜物品─矮桌,以及霈林海。

在矮桌以及霈林海被前后左右推拒了两分钟之后,忽然卡吧一声,矮桌从中间断裂成了两截,天瑾收不住势子,一桌腿匡当一声砸下。

寂静……

“你们……两个给我快点老老实实坐下!”霈林海这辈子,终于头一回发飙了。

“我不管什么格斗的结果,也不管那到底是谁造成的!今天谁再提这件事我就豁出去了!你们两个明白没有!”

“……明白。”

面对那张被半张桌子砸得血肉模糊的脸,谁还忍心说不明白……

天瑾所谓的“不会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笑有很多种,快乐的笑,欣喜的笑,狂喜的笑,强颜欢笑……但是她只会一种笑,那就是冷笑。

当时她赢了楼厉凡之后露出的就是那种笑。其实她应该是很高兴地笑出来的,可是脸上的肌肉就是不听使唤,从来没有正常笑过的她,简直为难得痛苦万分,可是不管怎样命令面部的肌肉,笑出来就是那个样子。

所以她赢了楼厉凡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那个表情,楼厉凡才会因此怒发冲冠。

“可是不会笑又有什么关系?”楼厉凡吊着长长的脸给霈林海的脑袋包绷带,霈林海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砸他的是天瑾,温和地问。

“那天在散步的时候,弱点隐藏的老师跟我说,我这样不会笑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容易成为挑衅敌人的把柄……”

“那个变态会那么好心地专门告诉你,你的弱点吗?”

那个老师上课的确很好,不过除了上课之外,最喜欢的事情只是自恋,其他人他根本不会关心,难以想像他会先与天瑾打招呼的景象,同样也很难以想像天瑾会主动与别人打招呼─就算那个人是校长也一样。

“不……”天瑾阴沉地说道,“当时他追着我问他是不是很英俊、很帅气,我暴扁了他一顿,然后他才说的这句话。”

“……”

难道她就不曾怀疑,那可能是那变态因为被她打了,所以才阴谋吓唬她吗?

“那你叫我们的意思是,让我们帮你学会笑吗?”

“对,不过我本来想找的是霈林海,楼厉凡那张死人脸也不像能比我更会笑的……”

“你找架打吗!”

楼厉凡举着剪纱布的剪刀就打算冲上去戳死她,霈林海满头纱布死死抱祝蝴的后腿不让他去:“厉凡!请冷静!请冷静!”

天瑾好像根本没看见这边的景象,继续平静而阴沉地说道:“可是你们毕竟是情侣,要是我专门请求霈林海的话会造成误会,所以就连楼厉凡也一起叫上了……”

“你说谁和谁是情侣!情侣之间的诅咒我们早就破除了!你听见没有!破除了!”楼厉凡死命想戳到她,奈何虽然同样被“情侣”二字弄得一脸菜色,但很坚持原则的霈林海说不放手就不放手,害他一步也接近不了她。

天瑾没听见他的说话─或许也不想听,又继续说道:“所以,霈林海,我希望你能在弱点隐藏考核之前教会我笑,我会很感激你的。”

“你干嘛不去找罗天舞他们!”

她要不是女人,楼厉凡真想狠揍她一顿。

“他们见到我就只有哭的分,怎么教我笑?”

她还挺有自知之明……

“好吧。”楼厉凡踢开仍然抱着他腿不放的霈林海,坐到角落里,“霈林海你慢慢教,我就在这里看热闹就好了。”

“可……可是……”霈林海哭丧着脸,也很为难,“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从来没笑过的人笑出来啊!”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楼厉凡发现坐在那里很不舒服,于是舒展舒展身体,毫不客气地躺了下来。

“反正我这个死人脸也不会比她更会笑,反而是你,加油吧!”

既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说明他对那句“死人脸”相当在意,所以九成九是不会帮忙的了。

霈林海盘着腿坐在那里发愁。

楼厉凡很固执,说不帮忙就不帮忙,他那边就不要指望了,可是天瑾这边他也不敢得罪,天知道这个女人对某个人怀恨在心之后会干什么,只是看她那张阴沉的脸,是谁也猜不出她下一步的行动的。

愁啊愁……就如伍子胥一夜愁白了头……他瞬间就要白头了……

“那个……”霈林海实在没有办法,只有勉为其难地从他知道的方向入手,“天瑾,你可不可以先对我笑一下?让我看看你最高兴时候的笑容?”

“我又不高兴,为什么要摆出最高兴的笑容?”阴沉的回答,果然很适合她。

霈林海的面肌有些僵硬:“呃……这个嘛……笑容这东西……其实是不高兴也可以笑得出来的。”

“可是我不高兴就笑不出来。”

霈林海心想……你就算高兴也笑不出来不是吗?

霈林海努力扯出了一个难看得让人同情不已的笑容:“可是天瑾,是你要求我们帮你学会笑的……”

天瑾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思考,然后很久以后才抬起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说了句:“哦,对哦。”

霈林海很想抱着什么东西大哭一场。

这样的教学实在是太难开展下去了!

就算他会那个世界闻名的詹姆斯教学方式,恐怕也没办法让她再进步一点点吧!更何况,他教她的还是人的本能……

“本能”这东西是能教学的吗?又不是说话和走路。

第二章 天瑾失踪

天瑾的房间里没有专门梳妆用的镜子,连浴室里的镜子也被她用黑布蒙起来了,根据她的说法是镜子太多了不好,容易把人引导到“别的世界”去。

霈林海也知道“镜之道”的传闻,不过那是十二点时用两面镜子互相对照的时候才“凑巧”、“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吧?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注:镜之道:十三号星期五的午夜十二点,将两面镜子对面放置,镜中就有可能出现另外一个世界,如果此时有人正好处在那两面镜子之间,就会被吸入那个世界中─至于究竟是怎样的世界没人知道,因为能回得来的人都忘记了,而回不来的人……当然也没办法告诉其他人了。〉霈林海好说歹说地劝一脸不情愿的天瑾,把浴室里镜子上的黑布去掉,然后将她推到了镜子前面:“现在,你对着镜子笑一下。”

“不高兴怎么笑?”

“拜托你高兴起来。”霈林海很想流一把伤心的泪水,“求求你骗骗自己,稍微笑一下。”

天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平静而阴沉,面颊两边的肌肉四面八方收缩,嘴唇的两边死命向上挑弯─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瑾式”笑容。

镜子上滑下一滴水珠,镜面啪地一声裂开了一条缝。

霈林海看着镜子里的可怕景象只想一头碰死。

那叫“笑”吗?那种表情叫“高兴的笑”吗?那分明是厉鬼索命时露出的标准表情啊#糊还真不如用这表情去专职杀人算了。

“天瑾……”

霈林海颊边终于挂下了两行清泪,“你听我说,你那根本不是笑……而是……”杀人凶器这四个字在嘴里转了一圈,却终究没敢说出来。

“那你要我怎么笑?”那四个字他虽然没说出来,天瑾还是一丝不漏地感应到了。

她知道她的笑容很难看,但是还没难看到这个地步吧?所以她很不高兴、很生气,更笑不出来了。

霈林海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让她看镜子里面:“哪,你看我的表情,所谓‘高兴的笑’就是应该这样子才对。”

把脸上的表情全部舒展开来,眼睛微微地弯下,表情肌肉轻松地拉开,嘴唇的两端轻轻上翘。

镜子里的霈林海笑得很温柔,在他的笑容所及之处,好像有微风带着淡淡的香气悄然拂过。

他很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楼厉凡靠在浴室的门框上看着他的笑容,事不关己地想。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报到的时候,那时候他笑得很温柔的,不过自从进了这个变态学院之后,那家伙的脸上就鲜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更多的是惨笑、苦笑、强笑、笑不出来的笑……再么就是哭。

真是可怜哪!毕竟和其他人相比较起来,他这个只接触了灵异世界三年的人,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门外汉,偏偏他们遇见的事情又大部分都困难得让人想吐血,再加上他的搭档还是楼厉凡这个超级暴脾气,自然吃的苦头就比别人多。

是不是要稍微对他好一些呢?最多犯三次错才打一次……呃……楼厉凡想了想,很快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如果没有这个出气筒的话,他自己在这变态学院里的日子该有多么难熬啊!〈简单地说,就是要把自己的痛苦全部转嫁到别人头上罢了。〉所以欺负他这一点是绝对不能改变的!

“对,就是这样,把你的肌肉放轻松。那个……眼睛请不要睁那么大,笑起来还睁那么大真的很吓人,然后是脸上的肌肉……”

他倒是真的很认真很耐心,一边示范一边指导她面部的肌肉走向。对于楼厉凡来说,一个人能这么耐心地去教另外一个人,真是这世界上最难理解的事情之一了,学校上课当然也包括在这其中。

如果让他来讲课的话,只要学生说一遍不懂他可能就会怒气横生,要是再说第二遍不懂,那他就要抓住那可怜的学生施行残酷的刑罚了。所以霈林海在他手底下比别人都倒楣。

可是为什么呢?那家伙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耐心呢?为什么那么好脾气呢?这真是这世界上最难理解的谜团啊!

其实他只要想一想就可以明白的,这世界上霈林海式的温柔很常见,可是楼厉凡式的凶暴……却很少有。

天瑾的镜子在她的微笑攻势下破损了无数次,现在终于连一丁点可以让她照的地方都没有了。

天瑾全身重压下来的怨气,把她旁边的霈林海也给压得动弹不得,她双手覆在镜框上,狠狠地、狠狠地用阴冷的声音说:“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为什么这么困难呢!嗯?该死的镜子!”

你干吗不诅咒你的笑呢?

楼厉凡刚想这么说,却听得啪嗒哗啦一声,镜子整个碎掉,落得洗脸池上满是玻璃碎片。他的脸马上青了。

楼厉凡可以用霈林海的人头保证,刚才她绝对没有使用任何能力!甚至连不带“能力”的普通力量也没有使用,镜子就碎了!

虽然刚才被她的“笑”摧残了很久,但是他不认为那种程度能把镜子整个打碎,而且是完全没有沾手的情况下。

结论,只有一个:那面镜子,是被她的“语言”打碎的……

难道这也是她的能力?他对这个女孩不了解,所以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属于她能力的一种,但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可怜的霈林海,他虽然不太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可以隐隐约约猜到这可怕的事情和她的能力脱不了关系,所以他的脸比楼厉凡还青,却更加没胆拒绝。

战战兢兢地完成了这一次的教学,霈林海稍微交代了让她自己练习的话之后,拉着楼厉凡如获大赦般逃走了。

“她那个到底是什么能力啊?厉凡?”霈林海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在天瑾身边他被憋得不轻。

“那是用语言做出攻击的能力。”楼厉凡比他的情况好不了多少,霈林海不走他就没办法提前告辞,害得他也在那里承受她怨气的压迫,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情!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动也不想动,“不过,使用语言攻击的能力总共有十大类一百多种分支,我也不清楚她究竟是哪一种,不过看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是啊,对了,厉凡,你认为她会不会用那个对付我们?”

“……只要别惹她不高兴就好了……”

楼厉凡他们走了以后,天瑾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好,最后才来到浴室中,对着那堆碎玻璃呆站了一会儿。

“修复!”她忽然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些碎玻璃好像被倒带的录像带一样,哗啦哗啦地向墙上飞去,转眼间回复成了之前光洁如新的样子。

她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尽管那笑容依然让人难以接受,不过这次镜面没有破裂,只是镜中的她在瞬间变得模糊,又很快恢复原状。

她不解地挑了挑眉,向身后看看,墙上的瓷砖很干净,光可鉴人,然后她又摸了摸镜面,想看看究竟是镜面不够干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她的手接触到镜面的同时,指尖竟如同接触到了水面一般陷入了镜子里。

“咦?这……”

她想抽回手,但是镜中的吸力大得惊人,她根本连挣扎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半个身子眨眼间就被吸入了镜子里。

光可鉴人!

是后面的瓷砖反射倒影!

她立时意识到事情糟糕了,开始拚命挣扎起来,可是这种挣扎幅度对镜子里的吸力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啊!啊救……”

所以她连一个词的音也没发完,另外半边身体就被吸入了镜面之中。

镜面泛起一点小小的涟漪,平静如水。

宿舍里一台老旧得早已不会响的座钟悠然地划过了十二点零一分的位置,而每个宿舍都配备的墙壁嵌入式电子钟上,显示着过了十二点以后的日期。

十二月二十一号,星期六。

第二天早晨上课的时候,天瑾的位置是空的。

以前她从未在上课的时候请过假,所以楼厉凡在听课的同时,忍不住多扫了她的位置几眼。

霈林海也发现了这一点,刚开始本想忍一忍不说的,不过在多次回想起她虽然阴沉但绝对勤奋好学的身影之后,实在忍不住戳了戳楼厉凡。

“喂#糊没来呐!”他低声道。

楼厉凡有些不耐烦:“我知道!”

“她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霈林海有些担心。

“她能出什么事!”

“不是,”霈林海小小声音说,“我是说,她昨天被迫做了那么多次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情,会不会是刺激过大生病了?”

多么容易令人误会的话啊!

“你这么关心她的话,等下课的时候去看看不就好了!”真烦!上课的时候让人安静一下不行吗!

“可是,我一个人不敢去。”

“……”真是个超级没用的家伙。

他们上午只有两节课,下课之后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平时他们都会到图书馆去坐一坐,不过今天比较特殊,两人一下课便收拾东西回了宿舍。

天瑾的房门紧闭着,看不出来她有没有出门,两人把东西放回宿舍之后,又到她的门前,霈林海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内静悄悄地,没有反应。

楼厉凡稍微用重一点的力量又敲了敲,里面还是没有反应。

“会不会是去保健室了?”楼厉凡对霈林海说,“算了,再等一等,说不定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转身就想回自己的宿舍,走了两步之后却发现霈林海没有跟上来。

“霈林海?”

霈林海一只手放在门上,表情是从未见过的凝重。

楼厉凡又折了回来:“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吗?”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霈林海皱眉说道,“我的预感虽然很薄弱,不过偶尔也会有强烈的感觉。刚才我一接触到这扇门,心里就突地一跳,这感觉很不好。”

“难道是天瑾出事了吗?”楼厉凡也将手放在门上,但是他没有预感,对那扇门没有任何感觉,而且用灵感力钻入探测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我们要不要冲进去看看?”霈林海严肃地问。

楼厉凡为自己居然有一个这样猪头的朋友而感到汗颜,他狠狠敲了他一记,道:“你有毛病吗!万一你的预感有问题呢?好,我们冲进去是没问题,要是她没有事,到时候被她发现我们进去过的事实,你说她会怎么报复我们?”

“可是!”霈林海难得地坚持,“虽然预感不是我的专长,而且平时也没起上太多的作用,但是今天我的确有很强烈的感觉!厉凡!天瑾真的出事了!”

楼厉凡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最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一定有问题。”

霈林海激动万分:“厉凡!这是你头一次这么信任我!我太感动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冲进去?”

话没说完他就已经摆出了要往里撞的姿态,楼厉凡给了他一脚:“住手!你难道没脑子吗!就算是她出事了,你这么冒冒失失撞坏她的门,她也会生气吧!”

“……咦?”

“咦什么咦!你难道还不了解她那种人吗!”

的确……那种女人的确有可能……说不定她就算有了生命危险,别人去把她救了她还会嫌人家来的时间晚。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穿墙而入?

楼厉凡瞪他一眼,走到他们隔壁的332宿舍,敲响了罗天舞和苏决铭的门。

敲了好一会儿之后,罗天舞才一边打着大大的呵欠,一边抓着脑袋上鸡窝一样的头发打开了门。

“干嘛啊,昨晚实习到四点,白天也不让人好睡……咦?是你啊?”

楼厉凡懒得跟这个睡得没有半点形象的家伙多说什么,直接问道:“苏决铭在不在?”

“他啊,”罗天舞对身后房间内叫,“决铭!楼厉凡找你!”

过了好一会儿,和罗天舞同样睡眼朦胧的苏决铭走了出来。

“啊,厉凡哪,呵……”打了个呵欠,他皱着脸打招呼,“找我有事吗?”

“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下。”

“帮忙?”

“帮我开一个门。”

“开门?”

“天瑾的门。”

“啊!”

“我的能力……不是用来开门的……”苏决铭咕咕哝哝地嘟囔,“而且为什么要开那个天瑾的门……要是被她发现的话我不是死定了。”

一听是开天瑾的门,罗天舞也不再提睡觉的事情了,反而兴致勃勃地跟在苏决铭身后,想弄清楚楼厉凡和霈林海到底为什么要开“那个天瑾”的门。

走到天瑾的门前,苏决铭伸手贴在门板上,以他的手为中心,逐渐有黑暗蔓延爬出,形成了一个不规则形状的黑洞。

他又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探入黑洞之中,黑洞内面的黑色唰地一声变得很浅,渐渐好像透明一般透出了另外一个空间的景色。他的手通过那个好像被挖了个洞般的空间裂,伸入里面,只听得卡吧一声,门开了。

这就是楼厉凡和霈林海在妖学院卧底的时候,曾极度想要得到的能力─让门内与门外之间的空间相连接,不需要通过“普通”的情况下必须经过的空间位置,就可以直接跳跃到目的地。

如果这个洞开得大的话,他们就可以直接进去,不过那种事情没有必要也很浪费能量,所以苏决铭只是开了一个最小的空间,把门板外面和门板内面的空间连接起来,然后用手伸进去把锁打开就行了。

门是打开了,可苏决铭和罗天舞并没那个胆子先进去,霈林海也一样,因此楼厉凡在前面没有倒楣牺牲鬼的情况下,第一个走了进去。

房间里还是那么阴森可怖,可是似乎有某种最阴冷的东西消失了,曾经在这个空间之内感受到的不适也没有了。

感觉比以前舒服了吗?

没有,正因为应当存在的东西没有了,舒服的感觉就更谈不上了。

罗天舞跟在苏决铭的身后进来,哇地惊叹了一声:“真不愧是那个天瑾的房间啊!真是有够阴森恐怖的!”

楼厉凡看他一眼,没说话。不过他心里非常地不以为然,心想如果让你感受一下天瑾在这里时候的感觉的话,你可能已经吓哭了吧。

天瑾的确不在房间里,他们转了一圈,连衣柜里都看了,但还是没有。

“她是不是出去啦?楼厉凡,霈林海,你们两个要在这里找什么啊?”苏决铭莫名其妙地问。

楼厉凡懒得理他,走到浴室门前一推门,吓了一跳。

天瑾,就站在浴室里。

“你们干什么?”她斜斜地看着四位侵入者,冷冷地问。

罗天舞和苏决铭惨叫一声,飞速地逃了出去。

楼厉凡看一眼身后面无人色的霈林海,在心里打算着怎么收拾他才好让自己消气。

“有事快说,没事就快滚。”

“是这样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楼厉凡决定说实话,“你今天没有去上课,我们觉得很奇怪,就来看一看……”

等他将事情说完,天瑾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是吗?谢谢你们了。不过我没有事,你们请回吧。”

霈林海在楼厉凡杀人的目光中,灰溜溜地和他一起走出来。

一出门,楼厉凡就狠狠给了他几脚:“说什么有强烈的预感!呸!幸亏她今天没有为这个追究,不然你光是随便闯进别人的私人地盘就是犯罪!”

“在贝伦那里咱们不是也做过……”霈林海嘟囔。

“没有被人抓到就不算犯罪!白痴!”

没被人抓到也算……只不过对你自己来说的确是不算而已。

回到房间,霈林海拿了两人的电子阅览卡准备一起到图书馆去看书,然而楼厉凡一进门就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霈林海问。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嗯?”

“到底是哪里……”

“我不觉得哪里不对啊……”霈林海努力回想,却还是想不出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霈林海,”楼厉凡看着霈林海问,“她之前找我们是为了什么?”

霈林海不明白,“不是为了弱点隐藏吗?”

“她不会笑!”楼厉凡吼了出来,“她不会笑!除了冷笑之外她再不可能有其他的笑容!可是刚才她却在笑!”

霈林海的脑中瞬间闪过了天瑾刚才的笑容。那是很自然的笑容,自然得没有痕迹,但就是因为太自然了,对天瑾来说就是不自然的。

或许有人可以一夜之间从完全不会笑到会笑,但是天瑾绝不可能,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达到这种程度的话,她就不需要那么苦恼了。

霈林海扔下手中的东西,和楼厉凡一起跑出房间,又回到了天瑾的门前。

他们可以再叫苏决铭开门的,不过楼厉凡等不及了,他一边让霈林海去把苏决铭和罗天舞叫过来,一边将灵气凝结在右手掌心中,一记“灵击”随着轰然大响攻击而出,门板碎裂成了几块。

他一脚踢开浴室的门,那个“天瑾”还站在那里,看见他进来,面色不悦地道:“你有病吗?居然硬闯……啊!”

她话没说完,楼厉凡已经向她扑了过去,双手卡祝糊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光亮的瓷砖地面上。

“你是谁#旱!”

“天瑾”连挣扎也没有,顺从地躺在那里微笑:“我是天瑾啊。”

“不对!你不是天瑾!”楼厉凡手下更加用力,但是奇怪的是,他知道自己手下有一个“实体”,但是在接触到的时候却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哦?哪里不像了?我觉得满像的呀。”“天瑾”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很漂亮。

“天瑾她……是不会笑的。”楼厉凡咬牙切齿地,慢慢地说,“险些就被你给骗了!”

“那可就奇怪了哦,她会笑的呀,她明明对我笑了呀……”

“天瑾”的身体变得柔软异常,楼厉凡的手稍微用力,她居然像橡皮泥一样被捏得软掉了。然后那个软得好像一张影子皮般的东西,贴着地面哧溜一声脱出了楼厉凡的手,唧唧嘎嘎地细声尖笑着顺墙爬上洗脸台,钻进了镜子里。

霈林海带着罗天舞和苏决铭赶到时,只看到那张皮钻入镜子里的情景,不由愕然。

“厉凡!你有没有被它怎样?”

“我没事,”楼厉凡阴沉地说,“可是那个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啊……”罗天舞目瞪口呆地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种东西呐!”

“我也不知道,从来没见过,不过八成是低等妖怪之类的吧。”楼厉凡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眼中透出凶光,“混蛋……居然敢耍我!我今天要是不把你抓出来剁碎晾干泡茶喝,我就跟霈林海姓!”

我的姓招惹你了吗……霈林海想这么说,可又没敢。

“苏决铭,”楼厉凡对同样正在目瞪口呆中的苏决铭说,“你看见那家伙刚才逃走的轨迹了吧?我想大概是镜之道。我刚才在掐它的时候,在它身上放了一根感应线,我会给你引导,你从镜子里开一个到它那里的通道。能行吗?”

苏决铭想了一下,有些犹豫:“可是我只有在开小空间的时候把握比较大,要是太长的通道的话……恐怕很危险,我自己也会在里面迷路的。”

“那是因为你自己的本体感应太差了,对自己的方位感知能力太低才会出现像这样的情况。”

楼厉凡说,“所以等一下只有我和霈林海进去,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出来的时候还需要你帮忙引导我们一次。”

罗天舞左右看看:“喂……那我呢?你不是专门让霈林海去把我也叫来了?”

楼厉凡冷冷甩他一眼,说道:“你的诅咒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带你进去也是白搭。我叫你来只是为了让你协助苏决铭,如果四十分钟之内我们回不来的话,你马上去把宿舍管理员拜特找来。”

真是颐指气使的家伙!罗天舞气得握紧了拳头,却因为不能在这时候起冲突而挥不出手去。

楼厉凡站在镜子前面,把苏决铭拉到自己身前,让他双手覆在镜面上,自己双手食指点上他的太阳穴。他们同时闭上了眼睛。

看见了吗?……就是那根白线……对……打开通道……连接……从这里到……那里……!

镜子里原本反照出的是他们几个以及浴室里的情景,然而在一瞬间,镜中的景象忽然变化了,所有的东西都变得黑暗而扭曲,形成了一个螺旋状的黑洞。

苏决铭收回手退到一边,楼厉凡看一眼瞪着那个黑洞的霈林海,淡然道:“你不进来的话就算了。我一个人去也行。”

“不……不要!”霈林海壮起胆子,一拍胸脯,“我没问题!这算什么!根本不在话下!你看!”

一撑洗脸台,他一头冲─或许用“栽”更合适─进了镜中黑暗的通道里。

“哇呀呀呀呀呀呀!”

楼厉凡摇了摇头,为他的愚蠢而叹息。

“记住,四十分钟,没出来的话就把拜特叫来。”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也随后跳进了那黑暗的通道之中。

“为什么是四十分钟啊?”罗天舞想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

“……这么大的空间通道,我只能维持四十分钟左右……”苏决铭说。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

第三章 镜之道

那个通道就如同过山车的隧道一般,弯弯曲曲且奇长无比。

霈林海从“栽”进来开始就一直没停地翻滚翻滚……等最后从好像是下水道出口一样的终点掉出去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躺在那里头昏眼花加恶心想吐,至于周围是什么情形,他是没有丝毫的精力去关心了。

楼厉凡不像霈林海这种没经验的家伙,刚一进入通道他就掌握了自己的走向,以头上脚下的姿势顺势滑下,可惜从出口钻出来的时候没看脚下,险些一脚踩到霈林海,幸亏他刚想踏下脚去就发现原来还有个活人,慌忙一个趔趄踏到了别的方位上。

“没事吧?”楼厉凡伸出手去。

霈林海拉着他的手艰难地站起来,似乎刚才在通道里受的冲击比较大,过了好一会儿还晕晕地直不起腰来。

他们现在所在的空间是一个虚无的地方。没有光,周围不能说是黑暗,只能说“没有任何东西”,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能够看得见对方。

灵感力伸出蔓延,没有回响;他们似乎是站着但又似乎是躺着,没有“自己”在“哪里”的感觉,没有“自己”在做什么的感觉。

没有方位,没有存在,没有“形体”,没有声音,除了能确认“对方”的存在之外,似乎连自己本身是否“在这里”都有些疑惑了。

“厉凡,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霈林海看着周围,目瞪口呆地喃喃问。

“我不知道,”楼厉凡和他一样心惊,却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地方,难道镜之道所通向的地方就是这样的吗?”

那不是“活着”的时候能产生的感觉,只有“死亡”才可能有这样的结果。难道是这样吗?镜之道,通向的地方是鬼门?

可是也不对,鬼门不是这样的,根据记载,鬼门之内应当有随时巡逻的引魂渡,将死人拉到最下层,把误入的活人送出去。

那么这里是哪里?是某人开的“空间”吗?在开空间的时候,主人必定会给空间设定“法则”,如果没有法则空间就会崩溃。

可是这里是“虚无”,“虚无”的“法则”是神的领域,或者说,是自然的领域,人类无法涉足。

这里是什么地方?

到底是什么地方?

镜之道连接的,原来就是这样的吗?那为什么出去的人都会忘了?在这里“有”什么?“虚无”之中,“存在”了什么?

他们只能从那个让他们进来的空间通道上,确定这里是他们专程进来的地方,其他的,就一概不知道了。

楼厉凡抛出一根灵力感应线,“缠绕”在空间通道上,然后对霈林海说道:“你跟着我,千万不要走丢了,否则我可没有精力同时去救两个人。”

霈林海点头。

在虚无的地方走路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没有声音,脚下也没有踩到什么东西的触感,走得很轻盈却又很不踏实,怪怪的。

一边走,楼厉凡一边放出灵感力波,同时用“灵扩”将自己的灵力声音远远地传播出去,希望天瑾在听到之后能够给他们哪怕是一丁点的回音。

可是没有,虚无就是虚无,空得什么都没有。

霈林海有些急躁了:“这么久了都没有回音,会不会是那个妖怪故意把咱们引到和天瑾不同的地方啊?”

“……有可能。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只能相信她确实在这里,等真的找不到的时候再说。”

“嗯……”

两个人慢慢地走着,似乎走了很久,又似乎刚刚进来。

“存在感”空了,“时间感”自然就会发生错误,他们进来其实只是一、两分钟的事情,但是在他们的感觉里,却好像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一样。

“对了,这个空间,我好像……”

楼厉凡好像想说什么,但是他刚说了一句“在哪里”,忽然就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七、八岁小女孩从他身边飞跑过去,消失在虚无的空间里。

“厉凡!那女孩……”

“我知道!”楼厉凡极快地回答,“可是刚才我没有任何感觉,那女孩……好像是个幻影。”

“幻影?”

“我不能肯定那究竟是什么性质的幻影,不过它可能是记忆的幻影,或者是梦想的幻影。”

“梦想的幻影?”

又一个和刚才那个小女孩一摸一样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不过这次她不是单纯地在奔跑之后就立刻消失,而是在很快乐地跳着花式跳绳,然后慢慢地淡出。

她消失后,又一个和她们一样的女孩,和一群同样年龄的女孩尖声说笑着跑过,淡出他们的视线。

“厉凡……”

“……我知道了,这是记忆的幻影。”楼厉凡说,“可是这是谁的幻影呢?”

刚才他之所以没能确认到底是记忆或者是梦想的幻影,原因是那幻影有些梦幻了,但同时却又不失真实,两种性质同时出现让他产生了混淆。

第四个幻影出现了,这一次的女孩比之前长大了一些,大概有十岁左右,她一个人慢慢地走着,当她慢慢地穿过他们的身体的时候,眼神非常地落寞。

─她死了……

─好可怕……

─为什么我不能预感到呢?

─那种事情,如果我能预感到的话,一定就可以不用发生了吧?

她身体里沉重的情绪在交错的瞬间,传到了楼厉凡和霈林海的脑海里,淡淡的忧愁、无奈、悲哀、悔恨……不深的感情,却在相互叠加之后变得异常沉重,让人难以承受。

─我想有那种能力,我想拥有能够预知危险的能力。

─让我能够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让我不要再失去我不想失去的东西。

周围忽然出现了好像祭祀祠堂的场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站在祭祀的坛前,面前跪着那个低着头的女孩。

─你想拥有预感的能力吗?

─是的。

─拥有一样东西,必然会丢掉另外的东西,这也是你心甘情愿的吗?

─是的。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那么十年之后你再回到这里,告诉我,你得到了什么。

─可是,我需要失去什么呢?

─是你生活中,慢慢积累的东西。

“慢慢积累的东西?”霈林海反问。

“我好像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楼厉凡说。

“啊?”

“你是不会明白的。”

又是女孩和朋友们一起嬉戏的场景,已经十三、四岁的她们又叫又跳,不时地放声大笑,那种纯真而快乐的感觉,是已经长大的人们绝对无法体会的。

─啊!小心!你要是到那里的话会摔倒的!

女孩大叫。

另外一个女孩听到她的示警已经晚了,她在那里狠狠地摔了一跤。

─你……有了预感能力吗?

艰难地站起来的女孩问。

她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预感今天我们不能出来玩呢?如果不能改变结果的话,你的预感又有什么用呢?

女孩愣住。

─可是……如果我刚才能早一点提醒的话,你一定不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算了……

那女孩笑笑。

─算了……

幻影在不断地变幻着,从春季到夏季到秋季到冬季,从女孩还小到她慢慢长大、到她长大成人,她遇见了很多人,遇见了很多的事情,她的预感有准的有不准的,她的预感帮助了许多人,可是也有很多次,她即使有了预感也没能逃避得了那个结果。

直到……

那一次……

─妈妈,妈妈,今天你不能出去,出去的话,一定会意外受伤的。

女孩的妈妈在听到女儿的声音之后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可是今天这个东西一定要送出去,否则会很麻烦的。

女孩的爸爸走过来,拿起了妻子放下的东西。

─哦,这样的话,我帮你去吧。女儿啊,爸爸去没问题吧?

─嗯……应该没有问题吧!

女孩笑得很甜,爸爸温暖厚实的大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按压一下,旋即离开。

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围着灵柩嚎哭的家人,妈妈拉着女儿的手,用凄厉的声音问她─你知道的,对不对?他一出去就回不来了!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女孩拚命摇头,大眼睛里充满着惊惶。

─没有!我不知道!妈妈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骗我们!你骗我们说他会安全回来!为什么!你有意让他去死对不对!

─我没有!

我没有,我没有。

我没有感觉,我没有预感,我只知道你出去一定会受伤,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出去就会死!真的!不知道!

─可是你有预感。

─拥有预感就是在被赋予能力的同时,被强迫承受沉重的责任……

─你的预感就是你的负累!

我没有预感,那时候我真的没有预感,如果有预感的话,真的不会让他去的,就算让我自己去死,我也不会让他去的!

─可是你不明白。

─那是命运!

─既定的轨道必然只朝着在它应该走的地方去……

─你可以扭转一些事实,可是更多的东西只会以其他的方式再折回来还给你。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原谅我……我也不想的……拜托……原谅我……

─这就是你在得到的同时,失去的东西!

女孩抬起头来,那张属于“天瑾”的脸上,绝望的悲伤与痛苦的泪水,纵横交错。

周围的景色转淡,女孩的幻影却没有消失,她依然跌坐在那里,身下的影子若有若无地微微扭曲着。

“难道……那是天瑾?”霈林海犹犹豫豫地问。她的脸和天瑾太像了,但是由于完全迥异的气质而让人无法确定。

“可能是。”

“我们怎么办?”

“那只是幻影,还能怎么办?”

霈林海有些莫名地心焦,他忽然指着女孩对楼厉凡大叫:“喂!厉凡!你看她的身体是不是在下陷?”

楼厉凡仔细去看,她果然在往自己的“影子”里陷入,虽然很慢很慢,如果不仔细看甚至无法发觉,可是她真的在下陷。

─原谅我……我用我可以付出的所有代价交换,求求你原谅我。

─如果付出我的生命和我一生的幸福换回他我也愿意,可是那不可能。

─原谅我!

─我已经失去了他。

─我不要再失去你。

“厉凡,要不要救她?”

楼厉凡紧盯着她下陷的身体,心里充满了犹豫。

那是个幻影,怎么看都是幻影。可是却有种如果不救她就会后悔莫及的感觉。但万一是个陷阱呢?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她”,正在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威胁。以经验来说,可以救她吗?

会不会产生反效果?还是……

女孩的大半个身体已经陷入了阴影之中,她空洞的眼睛仰望着上方,似乎在等什么人对她说什么。

楼厉凡始终无法确定是救她好、还是不救她好,但是他忽然在这一片虚空之中感觉到了一股黑暗的视线,他猛地向那黑暗的来源看过去,几张好像皮影一样的东西动了一下,又消失了。

楼厉凡猛扑上去,抓住了连头顶都几乎陷入黑暗中的女孩的手臂。

在被他碰到的同时,女孩仿佛蜕皮一样劈劈啪啪地褪去了外表的那层幻影,剥脱的鳞片下面,是天瑾被憋得绯红的脸。

“果然是你!天瑾!”

天瑾没有说话,但是从她比平时更加阴沉的表情看来,她是真的真的很生气。

霈林海一见那是天瑾,也慌忙过来想一起把她拉出来,可奇怪的是她的下身明明没有什么东西,却有种好像有东西把她使劲下拉的感觉,楼厉凡和霈林海使尽了力气,却还是没能把她拉上来。

“天瑾!你到底怎么回事!”楼厉凡吼。

“你们……真多事。”天瑾终于开口了,但是说出口的话却能把人气死。

“你有毛病吗!”

“我说了你们太多事,”天瑾说,“这本来是我的事情,你们干嘛要进来横插一腿?刺探别人的秘密很好玩吗?”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被妖怪抓了!甚至外面还有一个你的冒牌货!要不是我们警觉,差点就被它骗了!”

“不明白的是你们,”天瑾说,“我没有求你们帮我,就算有人冒充了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是破门而入的对不对?如果不进去的话,你们甚至不会发现我失踪了吧!干嘛那么多事。”

楼厉凡再一次了解到,和这个女人是说不通的。

“我不管你想什么,总之我既然进来救你,那就一定要把你完整地救出去,至于你愿不愿意,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放开我。”

“不。”

“放开我。”

“不。”

“放开我!”她的眼神变了,原本只有阴冷的眼眸中又充满了狠厉。

“……”楼厉凡看着她,面色微微变了,“天瑾……你……”

“我让你们放开!”

尖叫甫一出口,她身上明显是早已缠绕上去的树根状物骤然显现出来,以极度诡异的姿态绕过她的身体,同时缠上了霈林海和楼厉凡的脖子,将毫无防备的两人硬拉下了天瑾所陷入的阴影中。

黑暗,绝对的黑暗。

与虚无的空白正好相反,这里充满了很多的“内容”,可是当伸出手去时,却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楼厉凡听到有人在耳边喃喃细语,仔细去听,又好像是幻觉,仿佛那里根本没有谁的声音似的。

那个“东西”将他们拉下来之后仍然缠在他的脖子上,他试着用灵气去砍,却对那“东西”毫无作用,虽然被勒得非常难受,但是它没有再用力缠绕,他暂时也没有生命方面的危险。

没有了视觉,触觉和灵感力就成了唯一能够依靠的东西,他伸手在身体周围四处摸索,除了缠在他脖子上的东西之外没有碰到任何的……不!有东西!一个很柔软的东西……是什么呢?

忽然黑暗中啪地甩来一个巴掌,楼厉凡眼前冒出了无数的金星。

“是谁!”

“楼厉凡……”阴沉恐怖的,好像鬼魂招魂的声音,“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摸我的……摸一下就算了,当你不小心,没想到你还没完没了……找死!”

楼厉凡回想起刚才的触感,的确是很柔软……虽然不是很大……呃……是他自己有错在先,只能自认倒霉。

“霈林海,”天瑾叫,“霈林海你在不在?”

“在……”从楼厉凡身下传出来的声音抖抖瑟瑟地。

也难怪,刚才掉下来的时候霈林海是第一个,楼厉凡先是摔〈砸〉在他身上,然后又一直坐在那里没动弹,似乎对自己身子下面还有一个人这一点毫无所觉。

楼厉凡是真的没发现,刚才他用灵感力搜索没搜到的人,就在他屁股底下,而且甚至没发现自己下面还垫着一个人。

他忙想站起来,可是脖子上那个东西纠缠得非常紧,而且就将他固定在那里,让他的身体想挪动一下都很困难。

天瑾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形,不过现在不是管别人舒服不舒服的时候,先要看清楚当前的形势才行。

“霈林海,你现在马上右手捏火字诀,让火字成光。”

霈林海依言伸出右手,捏了一个火字诀,食指与拇指一错,一个小小的火苗在他的指尖蓬地一声亮了起来。

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现在火光一亮,三个人诡异的姿态立刻显现了出来。

在三人中最上面的是楼厉凡,他被一根好像树根一样的东西紧紧地缠住脖子,就好像被镣铐铐住了一样,头部完全不能移动,树根的另一端在天瑾的身上,身体自然也不能逃走。

在中间的是天瑾,不过正确来说其实不是她本人,而是将她下半身纠缠着锁在地上的树根状物,那树根下面压的就是霈林海。

霈林海算是最倒霉的,被楼厉凡砸到身上不算,还被树根整个扣在身上,楼厉凡的身体至少还能动,天瑾的上半身也还自由,只有他,整个身体除了右手的手掌还能动弹之外,其他地方完全被封锁得连想动一丝一毫都不可能。

天瑾叹了一口气:“刚才我就知道我们的情况很糟糕,想不到会糟糕到这种地步……都是你们这两个只会拖后腿的!”

“你说谁拖后腿!你说谁拖后腿!”如果她不是女人,楼厉凡肯定一拳就挥上去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我刚才就说了,”天瑾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很恐怖,说的话却让人恨不能揍她十拳八拳,“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们救,如果你们没有进来的话,我说不定已经出去了。”

“如果没有人迎接的话,你知道出去的方法吗?”楼厉凡冷冷问。

“不知道。”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还夸口!楼厉凡是真的想揍她了。

“可是,如果你们不进来的话……”天瑾顿了一下,“最多是我一个人滞留在这里,等到下一个替身之后就可以出去了。现在我们却必须三个人都被关在这里,要是等不到三个替身怎么办?难道都死在这里吗!”

“等一下,”楼厉凡打手势打断她,“你先告诉我,什么替身?为什么得到替身就可以出去了?你是不是对这个空间有了什么了解?”

“我是……遥感师。”天瑾鄙视地看着他,“当然和你们这些只有无聊能力的人不一样。一进来我立刻就明白了。”

楼厉凡这次不想揍她了,他只想杀了她。

“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马上出去?还要和我们这些有无聊能力的人一起被扣在这里!”

“那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拖了我的后腿。”天瑾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不是说了吗?都是因为你们进来我才出不去的。”

“你不要自己没本事出去还给别人扣帽子!”

天瑾打断他:“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和你们看到的一样的幻影,我想要逃出去的话,最好就是把自己‘藏身’于幻影之中。我几乎成功了,在这里的妖怪被它们自己制造的幻影迷惑,弄不清楚我究竟在哪里。

“可是就在我找通道的关键时候你们却下来了,我的心情波动了一下,就是这一下暴露了我的位置。你们两个!我有骂错吗!”

楼厉凡语塞。

虽然很生气,觉得她很不识好歹,但是……她的确没有骂错。

在救人的同时要搞清楚周围的形势,可是他们在刚才下来的时候被周围的“虚空”给迷惑了,无反应的灵感力探测麻痹了他们的感官,甚至忘记了应该随时注意周围的情形,所以导致了与自己目的相反的结果也怪不了别人。

可是……

还是很生气!

楼厉凡把一肚子气全发泄在了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树根状物上,他猛力地摇晃那个纹丝不动的东西,怒吼:“你知道这是什么吧!怎么才能打开!你知道吧!”

“你会用灵刃吗?”天瑾问。

楼厉凡愣了一下,他刚才只知道用灵力去直接冲撞,却没想可以割……他伸出左手,手掌上泛出了淡色的白光。

将左手高高举起,用力砍下。

“灵刃!”

咯嚓!

那东西立刻就断了。失去了根源的“树根”在楼厉凡的脖子上萎缩了下来,很快消失了。然而他却没有发现在自己砍下的同时,天瑾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痛苦表情。

他接着要去砍天瑾身上的“树根”,天瑾却阻止了他。

“先把霈林海弄出去,他不出去的话,我出不去的。”

楼厉凡虽然看不出来她说这话的根据在哪里,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先救霈林海好了。

霈林海不像他只纠缠了那一根,要割开他身上的东西真是有一定的难度,楼厉凡像个木匠一样满头大汗地切割了很久,才好不容易将霈林海从“树根”的监狱里拖出来。

他只顾低头做事,同样没有抬头看一眼,没有发现天瑾阴沉的脸上露出的疼痛表情。

他举着灵刃想再去切割天瑾身上的东西,天瑾却再次阻止了他。

“怎么!你不想走吗?”

“不……不是……”天瑾看来有些难以启齿,她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其实……你发现了吗?刚才这些东西只要一被你切断,末端就会萎缩。”

“对。”

“那是因为它们失去了母体的关系。”

“母体……”

天瑾苦笑:“你看看,它的根在哪里?”

楼厉凡呆愣,很久以后,他使劲抓祝糊的肩膀大吼:“难道……难道你已经被……!你是母体?是这个意思吗!这些东西已经植入了你的身体?”

“说母体,其实还是说‘营养物’比较适合。”天瑾说,“那些东西是住在这里的妖怪从‘意识’中生长出来的,用我的灵能源做养分,以达到最大的攻击和囚禁效果。”

她没有说的是,在楼厉凡切割那些东西的时候,疼痛的感觉一直从那些东西上面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尽管疼痛难忍,但她认为这是能够救他们两个的唯一办法,如果他们都无法获救的话,那她就更没希望了,所以她不打算说。

“意识?这里的妖怪到底是……”

“这里的妖怪,是镜魔。”

镜魔,虽然称为“魔”,但其实是妖怪的一种,据说现在在世界上只有寥寥几十只,属于极度珍稀类妖怪。它们所居住的地方不清楚,一般认为是镜子里或者阴暗潮湿的地方。它们能映照出人的“记忆”、“梦想”、“心情”、“意识”等等,一般不主动攻击人。

“镜之道里面就是镜魔所居住的地方,很久以前它们就在这里居住了。它们如果需要出去外界的话,就必须留有一个‘替身’,这样它们才能从镜之道出去,并保证自己回得来。

“有一个替身就可以有一个镜魔出去,现在有我们三个替身,可能外面已经有三个镜魔了吧。”

“原来是这样……”楼厉凡松了一口气,“没关系,我们有通道!我让苏决铭支持着他的通道,只要我们四十分钟之内能回得去就行。”

天瑾摊了摊手:“可是……如果没有替身的话,我身上的东西是解不开的。”

这一次,楼厉凡是真的呆怔住了。

对镜魔来说,替身是开启镜之道的钥匙,以及让它们回来的引导。可是对于被抓进来当作“替身”的人来说,自己的“替身”却是让身体重获自由的重要关键。

霈林海看了看表,上面显示他们进来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再有十多分钟,和苏决铭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他从刚才听他们的谈话开始就一直在想解决的办法,但是他的经验实在太少了,无论怎么想都是一些荒谬的方法,但是现在既然无计可施……说不定,他的办法会有效!

“厉凡!”他拉着楼厉凡的胳膊在他耳边道,“她刚才说,那些东西是通过吸食她的灵力源而生存的,那么那些‘根’肯定是在灵力经络里吧?我们能不能这样……”

楼厉凡静了一下,说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不过……一定会很痛。”

“啊?”

楼厉凡看向天瑾,道:“刚才霈林海提出了一个方法,虽然比较奇怪,不过我想说不定能奏效。我们两个同时向你的体内输入灵力,你不要抵抗,让我们用灵力把那东西挤出来,你看怎么样?”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天瑾干脆地回答。

“但是,会很疼……”

当外来灵力输入体内的时候会异常疼痛,痛得心脏骤停的人也不是没有。有过那种体验的人都会声明,自己就算死也绝对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不过如果输注者和被输注者之间的能力波长相近的话,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而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楼厉凡和霈林海都与她的灵力波长完全不同。

“我知道。”

“你……”

“没时间了,快点吧。”

她如此毫不顾忌,反而是楼厉凡开始顾虑重重,他搭上她的左肩,让霈林海搭上她的右肩,对她道:“如果实在无法忍受的话就叫出来,我们马上收手。”

天瑾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楼厉凡将力量从“左背明”缓缓输入,而霈林海收回手指火光,将力量从她的“右背明”输入,两股力量自她的经络渐次向下蔓延,天瑾的身体跟随着力量下降的方向卡卡作响,她的眼睛一直闭着没有睁开。

在黑暗中,她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身上的衣裙全部湿透了。

力量到达她腰部以下位置的时候,果然受到强烈的阻碍,那不是来自于她,而是来自于缠绕着她的那些“东西”。

很幸运的那些东西只接收她的力量,而对于他们两个的力量却异常地排斥。他们先是试着各个击破,后来发现这样作用不大,只会延长天瑾的痛苦,因此将灵力在经络中扭成一股,顺着既定的方向开始强行突破。

只是灵力的输注就已经很痛苦了,更何况还与“异物”之间的对抗?

天瑾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身上的衣服湿了一次又一次,此时她最庆幸的就是那两个人看不见她,否则他们一旦收手,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还差……一点。”楼厉凡喃喃地念,忽然大叫,“霈林海!就是那里!一鼓作气!快!”

天瑾的身体发出一阵可怕的咯嚓声,她终于忍不住,尖声地惨叫起来。

黑暗中,燃起了一只小小的火苗。

天瑾的脸没了半点血色,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也被汗湿纠结成团,无力地靠在楼厉凡身上。她身上纠缠的那些树根状物已经全部枯萎,在被火光照到之后,慢慢地消失了。

“喂……楼厉凡……”

“干吗?”

“其实,我的能力才是最没用的,对吧?”

“你发什么神经?”

“预感……”天瑾看着火光,眼睛几乎都快闭上了,却还是用耳语一般的声音低低地道,“只有能够改变结局的时候,预感才有它的意义……可是我所遇见的灾难,却是预言得再准也无法改变它的结果。

“既然这样,我拥有预感又能怎样呢?该失去的还要失去,该躲不过的东西仍然在那里。自从拥有了预感之后,我就开始了每天每天的担忧。啊,明天我身边的人会这样,后天我身边的人会那样……

“可是我躲不过,就算提醒了也躲不过……甚至有时候,我以为明明躲过了,它却又换了一种面目,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命定的东西就是命定的……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还需要努力,反正都是命定如此了,就算某些事情我不去做,它的结果依然是这样子,那我还活着有什么用处呢?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要去学笑?我笑不出来……我笑不出来……”

“你想得太多了,”楼厉凡将她横着抱了起来,“所谓的预感就是让你有准备。就算是同样的结果,在承受灾难的时候你也能有比别人更加清醒的头脑。的确,既定的命运是很难以改变,但是你还是帮助了不少朋友,对不对?

“有很多人到现在肯定依然还很感激你,因为你的预感至少对一部分人起了作用,你救了他们。所以重要的是要告诉自己‘你成功了多少’,不需要拘泥于‘没有成功’的事情上。

“这样你会发现,原来你做过了很多有用的事情,这是你的能力给你带来的福气,为什么还要自寻烦恼?”

“福气吗?福气吗……”天瑾忽然低低地,嘿嘿笑了起来,“福气吗?已经很久没想到,我的能力可以和这两个字联结在一起了啊!呵呵呵……”

那是天瑾唯一一次在他们面前露出“不是冷笑”,或者“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尽管很淡,毕竟笑了。

可惜后来他们的这段记忆被人封印了起来,他们也就一直没能想起来告诉她,其实她笑起来真的很美、很可爱。

“谢谢……”

跟随着感应线的引导,楼厉凡和霈林海交替抱着天瑾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跑着。

其实镜之道的空间分为两层,上层是他们进来的那一层,被称为“无”,下层是他们被拖入的那一层,被称为“暗”,两个空间之间其实是交错着的,如果有光的话会被视力扰乱判断,因此不能使用“光”,只能在黑暗中前行。

镜魔唯一会使用的能力就是刚才用在他们身上的那一招,一旦失败,它们就会蛰伏起来,不再进行攻击。这是一件好事,可惜他们现在就算没有人阻碍,也很有可能赶不上和苏决铭约定的时间了。

“厉……厉凡!”霈林海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天瑾咬牙狂奔,一边叫,“你刚才为什么要和苏决铭约定四十分钟?”

“因为他的能力只能维持四十分钟左右。”楼厉凡冷静地回答,“如果过了这个时间,我们可能就回不去了。”

“啊!”霈林海惨叫,“那你还这么悠闲!”

“再着急又怎样,回不去就回不去了,我都没叫,你叫什么!”

“这……”真是……

黑暗从眼前忽然褪去,三人在眨眼间已经回到了刚才“无”的空间。那个空间通道还在那里,但是已经有越来越缩小的趋势。

“快!”

楼厉凡和霈林海加快了步子向那里跑去。

可是“无”的世界是不能和普通的世界相提并论的,“看见”并不表示“已经不远了”,而有时候目的地恰恰就在身边,却偏偏看不到。

这就是“无”的“法则”所造成的结果。

所以两人在似乎永远也无法接近通道的焦虑中,看着通道逐渐缩小,只剩下了拳头那么大的空隙,现在就算他们跑过去也没什么用了。

他们将永远滞留在这里,作为镜魔的替身,无法逃脱。直到有一天镜之道再次开启,并且再有倒楣鬼被吸入进来。

霈林海失望地停下了脚步,楼厉凡却回头对他厉喝:“快跑!你真的想滞留在这里吗!”

“什么?”霈林海来不及惊讶,就见那空间通道骤然变了颜色,原本是黑沉沉地,现在发出了暗灰色的光芒,通道的路径瞬间又恢复了原状。

“来了!”楼厉凡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一手拉着霈林海向那通道跑去。

“啊?谁?”霈林海茫然反问。

楼厉凡一指通道,仿佛是在回应他的动作一般,小女孩模样的拜特管理员从通道中探出了头来。

“嗨,三位亲爱的,你们过得好吗?”

狼狈的两人带着天瑾从镜之道钻了出来。

罗天舞和苏决铭迎上去接过天瑾,兴奋地问:“喂喂!看见了吗?神秘的镜之道里面有什么?有什么?”

“呃……那里面?”脸色有些灰暗地爬出来的霈林海,露出一脸茫然,“呀……不知道耶……”

“啊!你们进去那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

楼厉凡脸上是与他相同的茫然:“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

原来镜之道的传闻是真的!几个人同时想。

据说,只要是活着从镜之道里面出来的人,会立刻忘记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形。有人说那是因为里面居住着某种珍稀妖怪的缘故,但是究竟是什么妖怪呢?许多许多年了,还是没有人知道。

镜之道内。

拜特管理员蹲在几张影皮中间,很严肃地给它们上着教育课:“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抓我的学生、不要抓我的学生……你们就是不听嘛!我是不是有说过这样会遇到能控制你们的人,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有嘛!你们都没有在听嘛!

“就你们那点能力,连自保都没办法!你们以为我这么多年帮你们删除被害者的记忆很有趣啊!我又不是闲疯了!

“可恶……要是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们全部做成串烧吃掉!”

那几张影皮乖乖地趴在那里,老老实实地忏悔中。

“对了!跑掉的那三个呢?那三个哪里去了!该死的!”拜特开始暴跳,“居然敢不听我的话!看我抓祝蝴们会不会全部吃掉!气死我了……”

被输注灵力的伤害太大,因此在那天之后,天瑾整整睡了一个星期。

她在梦中反覆地经历着某个事件,虽然醒来之后完全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她始终记得,在梦中有一个人用柔和的声音对她说过的那番话。

“所以重要的是要告诉自己‘你成功了多少’,不需要拘泥于‘没有成功’的事情上。”

到底是谁告诉我的呢?

真奇怪啊!想不起来了……

“喂……厉凡……我们在镜之道里到底都忘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

在那之后很长时间,楼厉凡和霈林海之间都在重复着这种问话。虽然隐隐约约觉得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如果不想起来的话,心里似乎就被强行打上了某种死结,想解也解不开。

后来天瑾也没有再找他们教过她弱点隐藏,似乎是想通了,明白那个自恋的变态其实是在报她没说他帅,而且还暴扁他的仇,所以后来等她休养好之后,那自恋狂很快就请了几天假,据说是被强盗打伤了。

然后,某一天,某个地点。

楼厉凡和霈林海又往图书馆走去,天瑾往他们相反的方向相对而行,在交身而过之时,她忽然回过了头来。

“喂,谢谢你们!”

两人疑惑地回头看着她。

天瑾那张始终未变的阴沉的脸上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她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们道谢……不过我只感觉到,嗯……我应该道谢。”

“是吗?”楼厉凡和霈林海互相看了一眼,笑起来,“没什么。别在意了。”

对,不用在意了,因为在她说出那句话的同时,他们忽然觉得,那个好像被忘记的东西一直忘下去也没关系了,无所谓了。

在心里的那个死结,忽然被某只手一拉,全部打开了。拜特抱着一只玩具熊猫躺在躺椅上前后摇晃着,嘿嘿笑了起来。

第四章 圣诞节的客人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日,距离平安夜和圣诞节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拜特学院和以往的每一年一样,一到这个时候就忙得鸡飞狗跳,甚至比入学式或者毕业式的时候还要忙。

因为在拜特学院里,圣诞节并不是专为本校人员而开的,到时候的参加者还包括其他学院的重要人物,或者某些和“学院”这种东西看来根本没有任何缘分的家伙。

这里是变态群居的地方,和这里有缘的也大多和变态二字有着多多少少的亲缘关系,没事便罢,可如果不小心怠慢了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那绝对就是“大问题”,酿成骚乱是没问题的,造成战争也不是不可能。

更麻烦的是那些客人往往和校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常常以“想尽快看到拜特这位好友”,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提前来到拜特,并且在冠冕堂皇的理由消失之后,依然赖在这里不走。

而他们的目的大多只有一个─那就是闹事玩。

所以在接待方面大家要小心再小心,时刻警惕任何会导致骚乱的蛛丝马迹,尤其是那种打算闲了就闹事玩的客人。

天上的雪下得越来越大,好像银粉一样刷刷地往地面掉落,当落到人身上的时候,似乎还能听得到它和人体之间发出很大的碰撞声。

宿舍楼外一处被开辟成练功场的地方,也已经落了厚厚的积雪,平日清晨总有人到这里来修炼对战的,但是在这种雪天,只要没有课程的学生都去睡觉了,谁也不会在这里多待。

─不,当然有人愿意。

现在练功场上总共有两个人─也许可以说不是人,而是旱魃或吸血鬼─其中一个在挥舞着长刀练功,另外一个穿着暖和的毛皮大衣望着天空发呆。

“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那个发呆的人─东明饕餮向自己的手呵了一口气,看着飘然下落的雪花说。

“我讨厌圣诞节。”收起最后一式,长刀回转,在手肘处消失,东崇抓一抓自己被雪和汗弄得湿漉漉的头发,冷冷地说。

东明饕餮看着他的脸静了一下,忽然抱着自己的肚子开始狂笑。

“对了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是旱魃啊!旱魃怎么会喜欢过神出生的节日!哈哈哈……”

“你也是。别忘了。”东崇狠狠说道。

东明饕餮一静。

“东崇你欠揍是不是!”

甩掉大衣,他向东崇勇猛地扑去,两人在雪地上像街头流氓一样开始互相厮打。

与此同时,帕乌丽娜副校长正坐在她的办公室里,手里抱着一架古老的手摇式电话,一双美腿高高跷在办公桌上,身体靠着摇椅前后摇晃。

“……你说他会老老实实吗?虽然我特地把他打成残废了,但是谁知道……”她静了一下,“嗯,没错,所以我想要你帮忙,请纠察队……

“付钱?我会付钱吗?啊呀,我知道我知道啦!不过我没钱就是没钱!你也是副校长!不要以为现在当了会长就可以逃避校内事务!反正我不会给钱的,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嗯哼,我就知道,好啦─下次请你吃火锅……我知道,我自己做!我做给你吃,好不好?……嗯,好,再见。”

放下电话,她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为什么又是圣诞呢?”总感觉到心力交瘁。

笃笃笃。

她把腿从办公桌上放下来,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裙,又看看办公桌左面的穿衣镜,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说了声:“进来。”

“帕乌丽娜。”进来的人有着一副十七、八岁少年的外表,身穿医生的工作服─不过是黑色的─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烟说:“那家伙越来越发疯,现在已经快把我的办公室掀掉了,害得学生们不敢来看病,你说怎么办吧?”

帕乌丽娜觉得头又开始痛了,她按了按开始突突跳的太阳穴,装出一副微笑的脸说:“你说怎么办呢?嗯?你是伟大的校医吧,把他杀了、吃了、埋了、卖了都行,只要别让其他人发现。好了,我还有很多事情,别再拿他来烦我!”

“……”校医把烟在手掌心里压灭,表情好像在冷笑又好像在幸灾乐祸,“很久没见到你这样了呢,丽娜,因为圣诞节?别这么郁卒嘛,每年的圣诞节不是都很热闹?哈哈……”

帕乌丽娜一个笔筒砸过去,他身后的墙壁上多出了一个洞,他立即息声。

“我就是讨厌圣诞节那么热闹!”她阴狠地用力说道:“我讨厌这个变态学院!我讨厌每年的突发事件!我讨厌那群该死的宾客!我讨厌……

“总之一切都很讨厌!平时我可以装得好像淑女一样,但是这几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你马上给我滚!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校医耸肩,优雅地躬身,退出,反手关门。

“啊……好凶好凶。”他得意地拍了拍心脏部位,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随即用一种非常变态、非常讨厌的声音细声尖笑了起来,“哦呵呵呵……看来你真是很恼火哪,丽娜美人。虽然我们有不同的性格,不过都是从一个人身上……哦呵呵呵……虽然我不像那家伙一样喜欢自己去亲自胡闹……呵呵呵呵……可是我也很喜欢热闹。”

教学楼阴暗的长廊上,尖笑的校医瘦长的身影像冰一样融化,消失。

一秒钟之后,他已经出现在校医室里。

此时的校医室一片狼藉,桌子椅子全部翻倒在地,医疗器械以及法术器械也丢得到处都是,有个用绷带缠得好像木乃伊一样的家伙被绑在床上,可惜床并不在地上,而是在木乃伊背上。

那个傻瓜正背着床,像一个真正的木乃伊一样左右蹦达,同时用很难听的声音嚎叫:“啊─我要去参加舞会!我要去!我一定要去!放开我!舞会啊!美女啊!热闹啊!热闹就是重在掺和啊!”

“是重在参与。”校医纠正。

平安夜的晚上,在拜特学院万鬼楼的第四十九层将有盛大的舞会。这是校内学生以及校外变态一直期盼的盛会,因为除了其他的一些原因之外,对“某些人”来说,这是难得可以狠狠大闹一场的机会。

那变态看见了校医,向他蹦达了过来:“啊啊!亲爱的!你会让我去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要求的!你也喜欢这种盛会啊!这是我们生命的追求!对不对?你放了我吧!啊啊!”

“你休想。”穿着黑色医生工作服的拜特校医,优雅地取下夹在嘴角的烟,噗地向他吹了一口气,呛人的烟味把那变态吹了个咳咳卡卡,“帕乌丽娜刚才说了,为了大家的劳动成果,这次的舞会你绝对不能去,否则就杀了我。”

“什么叫为了大家的劳动成果!什么叫为了大家的劳动成果!”那变态继续叫嚣,“我们的舞会秉承的原则就是公平公正!你们不让我去就是歧视!种族歧视!我要告发你们!”

校医又向他吹了一口烟,那变态再次咳嗽起来,这回咳得连肺都快出来了。

“你去告,我看你往哪儿告。现在世界灵异高等法庭的大法官是雪风副校长,我倒想看看你到他那儿告帕乌丽娜能不能胜诉。”

那变态语塞。一会儿,他在床上打起滚来:“我要去参加舞会啊啊啊啊啊!我是校长!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哇啊啊啊啊啊啊!”

校医没有太多的反应,只一挑眉,耸肩。

“居然和‘你’是同一个人,我还真是不幸呐。”他冷淡地说,“不过我们的特质就是……别人越不让做的事我们就越是一定要去做,对不对?哼哼……”

他的手微微一弹,那变态身上的绳子有一半的纤维都断裂了。

那变态毫无所觉,还在继续蹦达。

“对了,”鼻青脸肿的东明饕餮坐在同样鼻青脸肿的东崇肚子上,有点纳闷地说,“好像去年的时候你没这么讨厌圣诞嘛。是因为要在我面前隐瞒旱魃的身分吗?”

东崇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声音由于肚子被压的缘故而显得非常没力:“我不是讨厌圣诞……其实我也不喜欢圣诞,但是还没到讨厌的地步……呼……呼……你以为你的体重很轻吗!呼……呼……压死我了!快给我滚下去!”

“啊啊,我是如此如此想知道啊!”东明饕餮不仅没下去,反而狠狠又坐了几下,“告诉我吧告诉我吧!我会保密的!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哈哈哈……”

东崇觉得自己真的要断气了。

“你……你给我下去……呼……我说……你下去我就说!”他气息奄奄地说。

“好!”东明饕餮很爽快地从他肚子上溜到雪地上坐下,“快说吧!我听着!”

肚子上的秤砣没了,东崇这才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总算没真的死掉。雪还在下着,落到他的脸上、身上,慢慢融化。

“我知道今年她会来……”

东明饕餮的耳朵竖了起来:“谁谁谁?谁会来?你说谁会来?”

东崇用手捂住眼睛,好像在悲叹。“我知道她受到邀请了,这次一定会来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碰到她。”

“到底是谁啊!”东明饕餮死命揪他的领子,“说埃旱啊!是你的情人对不对?她叫什么名字?是人类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东崇放下捂住眼睛的那只手抓住了他的腕子,看着天空的眼神显得很悲哀。

“是,她‘曾经’是我的情人,不过……”

“不过?”

东崇泫然欲泣:“她也是我的恶梦!”

“啥?”

不太多说话的东崇忽然就变得滔滔不绝起来:“饕餮,你知道整天被一只巨大的猫压在你身上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每天都被迫吃生肉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押着一只巨大的猫洗澡是什么后果吗?你知道我只要和别的─不管是雄性生物还是雌性生物─说一句话会是什么后果吗?你知道每天都被吃醋的猫抓一脸的血印子有多痛吗?你─”

“等一下!”东明饕餮拍拍他激动得上下起伏的胸膛,“我说你到底是说你的情人,还是在说你的宠物猫?”

“我才不会养那种宠物!”东崇愤怒地说,“她是我的情人!但是我不想和她分手,我只是想说让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结果她就差点杀了我。”

东明饕餮理解地拍拍他:“好了,我大概知道了,反正在你情人的面前,你过得很悲惨就对了。哦……你那个情人叫什么名字来着?猫……难道是妖怪?”

“没错。”东崇沉痛地点头,“她的确是妖怪,是一只山猫。她的名字叫……”

“她叫什么?”东明饕餮伸长了耳朵。

“……爱尔兰,她的名字是爱尔兰。”

零度妖学院如今的校长,爱尔兰。

一辆飞行气垫车无声地滑行到贵宾停车处门口,慢慢地降落到地面上。

先下来的男子身穿金线绣制的白色长袍,一头银灰的长发束在脑后,头部两侧本应长有双耳的地方,有一双毛茸茸的兽耳垂下来。

从另外一边下来的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女孩,圆圆的脸好像猫一样,棕花色的头发高高束起,一直垂到腰际,身上穿着白色蓬蓬裙,一条和头发同色的细长尾巴在裙襬下面时隐时现。

这两个人的特征明确昭示了他们并非“人类”而是“妖”的特质。如果他们出现在别的地方或许会引起围观─因为妖怪的数量并不多,可是在灵异类学院中却并不稀奇,所以他们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停车场的两位迎接式神迎上前去,微笑迎礼:“两位好,请出示身分证明或本校的邀请函。”

“我们是零度妖学院的校长和理事长,”男子取出手掌大小的黑色邀请卡,在迎接式神面前一晃,“这辆车就麻烦你们了。”

“欢迎二位的光临,祝你们玩得愉快。”说着礼仪上的迎接辞,一位式神向气垫车微微一勾手指,气垫车便倏地离开了地面飘浮起来,那式神迈步离开,气垫车跟随在他身后滑行而去。

“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参加过人类的聚会呢。”爱尔兰有些兴奋地拽住贝伦的袖子说。

爱尔兰的外表只有人类十几岁的小女孩那么大,站在高大的贝伦身边,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腰际。两个人如此站在一起的时候看来就像一对父女。不过其实她的年龄比贝伦小不了许多,只是因为喜欢这个外表所以才保持这个样子─也就是说,这其实并不是她原本的模样。

贝伦皱眉:“爱尔兰,不要拽我的袖子,这样太难看了。”

爱尔兰看看他的脸色,讪讪地放手:“干嘛这么凶……是你自己说要来这里的……”

“我不是在怒这个,明白吗?”贝伦的眉头始终舒展不开,就好像被什么锁住了一样,“我没有对来这儿有什么不满,我不满的是你。我都说过很多遍了,既然我出来那你就必须留在家里,否则一旦出事会没人处理。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来?”

爱尔兰耸了耸肩:“哦,反正你的邀请函是可以附带一位女伴的,不来白不来。”

“我为什么不愿意和你一起来,你难道不知道?”一直相当温和的贝伦终于有些发怒了,“因为每次只要有你参加的聚会就是一团糟!我警告你,爱尔兰,这一次你休想沾染半滴酒精,否则一切后果─我不会再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爱尔兰对他的警告毫无兴趣地掏掏耳朵,另一只手挂祝蝴的手臂,雀跃地小步跳,“行了,我们可以进去了吧!听说去年的迎接方式很有趣啊!不知道这个变态学院今年会用什么方法呢?好期待啊!”

贝伦重重地叹口气,眉头锁得更厉害了。

万鬼楼,看名字就知道,这里不是给“人”住的地方。平时一般都是到拜特出差学习的妖魔鬼怪在这儿暂居,不过更多的时候是由夜晚班的学员,尤其是一些留学的鬼班同学占据这里。

可是在圣诞节前夕,所有的夜晚班同学全部要搬到白天班的同学宿舍去住,以便将万鬼楼空出来招待贵宾。

每到这个时候,原有的二十名式神服务员就算搞得人仰马翻也忙不过来,学生和教员们也都无暇分身,因此就会由学生和教员所拥有的式神中抽调出一部分到万鬼楼帮忙。御嘉和频迦也是这次被抽调出来的式神“之二”。

万鬼楼,一楼大厅。

这个大厅高约二十公尺,除了中央八人合抱的巨大圆柱,以及圆柱上螺旋攀爬的木质楼梯外,没有任何遮挡与支撑。

由于前后楼体并不连接,所以在中间有一个玻璃制成的波浪形分隔,将这太极形楼体分割开来。前半部分是迎宾接待处,后半部从一楼开始为接待宾客的房间。

“holy,holy,holy,mercifulandmighty!”

刚刚一脚踏入万鬼楼的大门,里面蓦然传出的美妙唱诗声就把爱尔兰推得向后翻了个跟头。跟她在一起的贝伦要好得多,没有摔倒,只是趔趄了一下。

“godinthreepersons,blessedtrinity!”

刚站起来的爱尔兰又被推出了一公尺多。

推他们的当然不是“人”,而是“歌词”和“旋律”本身。现在从敞开的门口可以清楚地看见万鬼楼一楼大厅的情形,现在那里正有有二十二名背靠旋梯环绕站立的白袍少女,每人手中拿着一本唱诗集在大声歌唱。

凡是赞美神的歌曲都有驱妖降魔的力量,这一点与楼厉凡用圣经驱鬼的方法相通。可是一般没有人会在自己邀请了妖怪或者魔物后,还在招待常葫唱这种歌的─除非有仇或有病。

“castingdowntheirgoldencrownsaroundtheglassysea……”

爱尔兰好不容易才再次爬起来,愤怒地看着门内唱诗的姑娘们。

“这……就是今年的迎接方式?”她咆哮。

贝伦很快就适应了歌声,若无其事地站直身体,学她的样子耸了耸肩:“如果你以为每年都会有不同的帅哥前来迎接,那你就错了。”

去年的迎接方式是每个女人都会喜欢的─两排帅哥以中国古礼跪迎,口中高呼欢迎光临。这让去年前来参加的女人们欣喜若狂,却让可怜的男性客人大多数被比了个毫无光彩。

当然,能够作为迎接用的男性式神并没有那么多,所以当时的“男性”式神中有很多都是女性式神幻化的。不过谁在乎呢?就算是假象她们也喜欢。

“holy,holy,holy!allthesaintsadorethee,castingdowntheirgoldencrownsaroundtheglassysea;cherubimandseraphimfallingdownbeforethee,whowas,andis,andevermoreshallbe……”

多么美妙的歌声,但是在爱尔兰的耳中却和那些令人讨厌的咒术无异。爱尔兰又被逼退几步。

就如东方和西方驱魔术的完全迥异一样,东西方妖怪所害怕的东西也完全不同。东方的妖怪最害怕的是梵唱,西方的妖怪最害怕的是唱诗。当然不是说相反的情况就不能成功驱魔,假如力量够强劲的话,只需要其中一种就可以压制东西方所有的妖怪─甚至包括人类。

当然,这个“力量够强劲”是一个很模糊的标准,迄今为止还没听说过有人能达到这个效果。

贝伦虽然有一个很“外国”的名字,但那是源于他狼族的传统起名方式,他本身属于东方,所以西方的唱诗对他没有太大作用。而不幸的爱尔兰则是一只血统纯正的西方山猫,这种歌声简直是在要她的命!

现在这种情况是贝伦求之不得的,他很绅士地扶起再次被推倒的她,体贴地说:“既然不喜欢这种欢迎方式,那就回去吧,怎么样?”

“不要!”爱尔兰忿忿地甩开他的手,骤然提升妖力,几道银白色的光芒出现在她身体周围,彭地一声炸裂散开,好像薄雾一般上下流转。歌声撞击到那些薄雾,化作咒符样的符号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随即消失。“我就不信对付不了这些东西!”

“不过爱尔兰……”

贝伦想说什么,可是爱尔兰根本不想听他说,大步地就走了进去。一个长发和一个短发的女式神向她微笑低头:“欢迎光临,请出示您的邀请函或身分证明……啊!”

长发女孩伸出的手触到了爱尔兰身周的薄雾,只听劈啪两声,仿佛有雷电闪过一般,那女式神被撞得猝然倒飞了出去。

贝伦叹气:“我就知道……”

他向女式神飞出的身影一挥手,女式神在半空中停住,又随着他招手的方向轻盈地飞了回来。他的手向下轻扣,女式神漂亮地落到地上,短裙被风吹得微微飘起了一角。

“频迦!没事吧?”短发的女式神跑过来拉祝糊的手,向贝伦一低头,“多谢!请问您是?”

“零度妖学院理事长贝伦,以及校长爱尔兰。”贝伦向她们出示邀请函,微笑。

两个女式神的眼睛立时化作了桃心状。

“好帅!”

“好帅哦!”

真是毫不掩饰的夸奖……崇尚含蓄之美的贝伦微微有些汗颜。这么长时间没有与人类接触,人类〈式神〉姑娘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豪爽的……

两位女门迎只顾着赞叹贝伦的容貌,根本把引领式神要带他们去房间的事情给忘记了。不过这种情况对贝伦来说太常见,他只要放出诱惑之术随时都可以达到这种效果,所以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又笑了笑。

幸而一个引领的男式神走过来做出请的姿势,贝伦抓住爱尔兰的肩膀,跟着他一起往旋梯处而去。

那两个女式神依然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迷醉地叫:“好帅啊!”

“爱尔兰!”他温和地微笑,但低沉的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严厉,“我会帮你阻挡歌声,你给我把防护壁去掉!你知道你的防护壁被式神碰到是什么结果吗?嗯?要不是刚才那个式神身上被人用极高的灵力做了加持功,现在早已魂飞魄散了!”

那两个做门迎的女孩就是楼厉凡的式神,御嘉和频迦。原本以她们的能力是不可能随意脱离楼厉凡的,但是这次情况特殊,万鬼楼的招待式神不够用,只有把她们两个拉上凑数。

为了让她们能够脱离楼厉凡自由行动,霈林海用他的能力为她们做了加持功,简单地说就是充当了一回为电池充电的电源,没想到这竟然救了她们一条命。

爱尔兰愤怒地咬着下唇,薄雾在她周身流转了两圈之后从上而下逐渐消失,贝伦身上泄漏出淡淡的灰色光气,代替薄雾消失的方向缓缓将她罩在里面。

“三百多年!我可从没这么狼狈过!”爱尔兰气愤地低声说。

贝伦想说这是你一定要跟来的后果,但是现在并不是说出这句话的时机,否则这只猫立刻就会暴跳如雷了。

“holy,holy,holy!thoughthedarknesshidethee,thoughtheeyeofsinfulmanthyglorymaynotsee;onlythouartholy;thereisnonebesidethee,perfectinpower,inlove,andpurity.holy,holy,holy!lordgodalmighty!……”

越接近,歌声就越响亮,但是爱尔兰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她正被贝伦的妖力关在结界里面,外界的声音和咒唱的力量丝毫渗透不进去。

如果她再过二百年的话,说不定也能拥有像贝伦这种完美结界的能力,可是她只会用防护壁,那种防护壁的副作用正像刚才贝伦说过的那样,对灵体伤害极大,因此在全部以式神作为侍应生的万鬼楼是不宜使用的。

走上旋梯,歌声立刻就消失了。贝伦看看旋梯的扶手,发现那上面被人镂刻了静符,声音无法透过静符进入,于是便放开了她身上的结界。

爱尔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真是憋死我了……”就算是保护性的结界,只要不是自己设立的,身在其中就绝对不会舒服。

“没事吧?”

“没事。”爱尔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裙,不太高兴地说,“这次的迎接方式是不是又是那个变态弄的?该死的……早知道上次直接把他那两个学生吃掉,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卖了!”

“他那两个学生啊……”想到那两个学生,贝伦忽然觉得很想笑。

可怜的孩子们,尤其是那个“女孩”,明明是男生却被迫打扮成那样。可以明显看得出来他为此极度愤怒、不习惯,可是在不情愿之中,居然还在自己习惯性地放出诱惑之术时向他做出反术,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到后来,还以“女孩”的身分之便拙劣地想接近他,用尽了方法想偷他的东西,在他的墙上挖洞,搜索他的房间……

他贝伦可不是小孩子骗得了的,墙上那么大个洞─那种程度的封印对他来说就像纸一样薄─房间里又残留了那么多思念,还没进去就闻得出来。

无论是什么动物,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窝里留下了别人的“东西”,如果是别人的话他早就发怒了,可是这次他没有,他只觉得有趣。

所以他纵容了他们的行为,直到最后一刻,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让那张卖身契被偷走。

他没有想到那两个孩子会潜伏在那里,他的鼻子没有闻出来,更没有感觉到他们的气息。

这一点真是令人嘉许,以他贝伦的力量来说,两个人类的孩子存在于那里的“感应”应该是不会被他漏掉的,可是他偏偏漏掉了,也因此输了那个赌。

然而嘉许是嘉许,贝伦的字典里可没有“有仇不报”这个词,既然他被耍了,那么就一定要把对方耍回来才行,在此之前他是绝对不会丢掉自己被耍的记忆的。

第五章 圣诞舞会

晚上十二点直到凌晨六点期间,比较“正常”的客人就不会来了。所以凡是这期间光临的客人必定都是有些问题的,为了避开他们,这段时间之内所有低级式神必须全部回到自己主人那里,由中级式神进行迎接工作。

贝伦推开爱尔兰房门的时候,发现那只山猫正卧在窗台上,异常幽怨地看着窗外硕大的雪片。御嘉和频迦正飘然走出万鬼楼的大门,从她这里看下去,那两个式神就好像两个细小的影子,不甚清晰地映在她的猫眼中。

“爱尔兰?”

“贝伦……”山猫的脑袋平平地趴在窗台上,眼神很悲伤,“我是不是不够可爱?”

“嗯?”这只山猫发烧了吗?贝伦想这么说,但是怕她和他没完没了,只能敷衍,“呃,不会。爱尔兰你是美女,不管以山猫来说还是以人类而言。”

“但是他为什么要逃走!”

嘎吱嘎吱几声极为难听的声音,从她的爪子底下传出来,贝伦被那声音弄得寒毛直竖。不过当然还有比他更倒楣的,她爪下的窗台被她抓出了几道深深的沟槽,几乎挖穿了那石头做的平台。

“他为什么对我避而不见!为什么就愿意照顾那个该死的小孩一辈子!那个小孩有我漂亮吗!有我可爱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如果她的爪子再狠狠抓几把的话,贝伦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他走到她身边,一只手盖上她的爪子。

“好了,这种事不是这么比的。拜特在告诉你他的消息时,没告诉你更重要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山猫疑惑地问。

“他们两个现在是生命共通体,所以不是他愿意照顾那小孩一辈子,他是没有办法。你也不用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吃醋,只要和他好好沟通,让他回到你身边不就好了吗?”

“不要。”斩钉截铁。

贝伦:“……”

“我为什么要跟那个负心汉沟通!我才懒得和他复合!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要让他知道甩掉山猫爱尔兰是什么后果!我要让他后悔!让他跪在我脚下求饶!

“对了,那个小孩我也要一起杀掉!杀掉!哈哈哈哈─”

贝伦摇头,为那个可怜的家伙默哀一秒钟。他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又拍拍她的脖子,她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行了,不管他怎样吧,今晚你就能见到他了。拜特学院的学生都必须来参加舞会,如果不参加就会被扣学分不是吗?到时候你想把他怎样就怎样,我不会干涉你。”

“真的?”山猫的眼睛里射出了感动的光芒,“贝伦!我好好好好爱你!”

“不过不许喝酒。”

“……”山猫蜷起身体,看来又开始闹别扭了。

御嘉和频迦回到宿舍时,楼厉凡和霈林海刚刚实习回来。楼厉凡正在浴室洗澡,霈林海坐在电脑前面准备第二天的课程。

看见两个穿透墙壁飘进来的式神,霈林海笑着向她们打招呼:“御嘉,频迦,今天的迎接工作怎么样?有没有见到什么有趣的人?”

“什么有趣的人呀,累都累死了!”两位式神分别倒在霈林海和楼厉凡的床上,双臂和双腿极不淑女地呈大字型张开,疲惫地伸了一个懒腰。

“啊,对了,我听说你们两个是门迎,”关上电脑,霈林海说,“这么累的事情,不是一般由中级式神担任的吗?你们怎么会被分配到这个岗位的?”

式神的分级总共有十级,低等四级,中等和高等各三级。

低等式神只能短暂脱离宿主的身体,更多的时间都以精神线相连,否则失去了宿主的力量,便可能由于力量枯竭而消失,御嘉和频迦就属于低等式神中的第四级,算是低等中的最高等。

中等式神可以依照自身的意愿随意离开宿主,与宿主之间的能量传递以精神相连,若精神波被切断,同样会由于力量枯竭而死,帕乌丽娜的式神就属于这一级别。

高等式神不需要宿主,也不需要能量的补充,它本身就是可以自供的能量体,这种式神已经近乎成“精”的程度,不过现今为止,还很少听说谁拥有这种级别的式神。

而这次御嘉和频迦是依靠了霈林海给她们的加持功,所以才能离开楼厉凡身边,自由自在地行动。

“我们……”她们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飘忽,“嗯……只是……只是─只是那个叫瞿湄的管理长啦#糊为难我们!”

“瞿湄?”楼厉凡穿着浴衣,一边擦头发上的水一边走出来,疑惑地问,“上次帮东明饕餮的时候不是御嘉和她合作的吗?她的狐媚香起了不小作用,东明饕餮还专门说要去谢谢帕乌丽娜副校长。”

说瞿湄的狐媚香起了“不小”的作用其实是对御嘉的礼貌性赞扬,说实话,御嘉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除了抓瞿湄帮忙这件事外,她根本只是一直在旁边观望,发挥百分之九十九效果的只有瞿湄一个人。

御嘉咳嗽了一声,做出一个娇憨的表情:“呀#涵知道呢?说不定是她嫉妒我们比她美#葫以这么为难我们!厉凡!拜托你帮帮忙啦!我们不要再做门迎了!好累哦!”

“少啰嗦。”

别人不知道,楼厉凡还能不晓得?这两个靠楼家大姐帮忙作弊才取得式神执照的女孩,平时根本就不思进取,甚至连很多常识都不清楚,八成是哪里没做好而把式神前辈得罪了,否则以幻狐式神瞿湄的美貌,哪需要嫉妒她们?只要她们别为了嫉妒给她找麻烦就不错了。

“这次的管理长是她,你们就老老实实听她的话,要是为了这点事你们就给我找麻烦,以后就不要想随便出来了!”

“厉凡!”

“你们叫得再甜也没用!霈林海,快去洗澡,要睡觉了。”

霈林海拿起浴衣走进浴室,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哗哗的流水声。

楼厉凡把赖在上面不想走开的频迦赶走,坐到自己床上。

“你们两个要不要回来我的意识里?不回来我可要睡了。明天没课,我打算睡到中午。”

“讨厌!厉凡!”御嘉和频迦同声气愤地说。

“看来你们不打算回来,那等会儿霈林海出来你们让他给你们充电,我睡了。”拉开被子,楼厉凡倒头就睡,没过五分钟就传出了他打呼噜的声音。

两个女孩卧在霈林海的床上愤恨地看着他冷酷的背影,互相看了一眼。

“好过分!”

“嗯#葫以那件事?”

“那件事……不告诉他们!”

“绝对!”

什么事?当然是零度妖学院的理事长也到了的事。

为了以防万一,楼厉凡在零度妖学院卧底期间一直将她们处于唤醒状态,不过因为一直没有用到,她们也就没有机会出来。所以她们认识贝伦,贝伦却不认识她们。

由于在妖学院的所作所为,楼厉凡和霈林海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贝伦和爱尔兰会来找他们算帐。因此他们两个专门向这两位要做招待的姑娘说明,如果在招待期间发现那两位妖怪出现就马上要报告给他们,好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脚底抹油溜走。

很可惜……他忘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

“我们讨厌你!厉凡!”两个女孩向他做了个鬼脸。

时间终于缓慢地行进到了平安夜,一切即将开始。

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被雪反射进来的光线让这里没有变得一片漆黑。床上没有人─不,应该说,整个房间里都没有人,只有一头巨硕的白狼横卧于地毯上面,毛茸茸的脑袋搁置在前爪上,眼睛微闭,看不出是睡觉还是清醒。

房中的座钟走到了七点四十五的位置,白狼好像能感应到一般睁开了眼睛,左右看看,又用力抖了抖脑袋,站起身来,再用力抖抖身上的毛。伸伸脖子,随即化作人类的模样。

“时间到了……”

走到门口,触摸电子屏幕,门卡哒一声打开。

拉开门,他刚想踏出去,却有某种预感让他忍不住一缩头,三个女巫骑着她们的扫帚夹带着厉风呼啸而过。

“哇哈哈!伟大的女巫!神奇的女巫!哈哈哈!”

贝伦身上的长袍被她们的风吹得呼拉拉飞起很高,她们过去好一会儿,长袍才慢慢落了回来。

女巫永远都是女巫……

他摇摇头,走到爱尔兰的门口轻敲她的门:“爱尔兰,时间到了,爱尔兰。”

没有动静。

猫科动物的听觉系统几乎和犬科动物的同样灵敏,不管爱尔兰在房间的任何地方─就算是在墙缝里也好,她都该听得见。

贝伦觉得奇怪,一压门把手,门居然开了。房间里并没有爱尔兰的气息,而从残留下来的味道判断,她至少是在二十分钟以前离开的。

她必然是有意避开他的,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前两天他批了她一顿?应该不会。她以前是他的学生,被他批过的次数多了,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闹脾气。

那么是为了什么?

猫科动物的个性:骄傲、自私、固执,你不让它干什么,它偏要干。尤其喜欢记仇,有人踢我一脚,我就要把对方乱棒打死!

这么说,难……难道她是想?

贝伦打了一个冷颤,他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这种脊背发凉的感觉了。

一阵飓风从他身后再次呼啸而过,伴随着女巫们张狂的尖叫声:“呀!女巫忘了东西了?”

万鬼楼四十九楼,在整个由完全不连接的两半太极形组成的前后楼体中,只有这一层是连接起来的,面积足有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但是这样的大小对于拜特学院的千余名学生,以及不知多少计画外的宾客来说还是太小了,因此招待人员便在这一层上开出特殊空间,使空间无限地弹性扩展,无论有多少人来都够用,但是看上去大小却并没有增加。

舞会即将开始时,所有学生都陆陆续续地往四十九楼走。

许多普通专业的学生,以普通的方式慢慢走上去。

女巫专业的就像那几名女巫学院的特邀宾客一样,骑着扫帚从楼外面飞上去,那里自然有一扇窗户为了她们而敞开。

魔女专业的学生大多讨厌拥挤,便使用魔力飘移从走路的学生头顶飘移上去。

巫师专业和咒符专业的学生,在符咒上或坐或站和魔女们一起飞上。

有一位不知是哪个专业的学生,居然还坐着传说中的魔毯往上飞,他身边还带着一个脸儿红红的女孩,大概是为了向情人献宝,所以才把这种珍稀法器当作普通飞行器来用吧。

楼厉凡和霈林海也在人群中缓慢地上行。楼厉凡本不想来,舞会这种场合对他来说比打仗还要难捱。可不知为什么,其他时间的舞会就是普通舞会,而每年的圣诞舞会却是被排在课表。

简而言之,它也有学分,如果谁胆敢不去参加就会被扣掉那一部分学分,最后的结局就是留级。所以他是想来也得来,不想来还得来……

御嘉和频迦看了熙熙攘攘的楼梯一眼:“可以上去了吗?上面好热闹……”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听!”瞿湄一手抓祝糊们一人的下巴,强行拉向自己这边,“今晚比较特殊,上面的舞会招待不够,门迎的工作就由我来担任,你们两个上去协助其他式神,注意点不要给我惹祸!给我牢牢记住式神招待的重要原则!”

“呀!瞿湄姐姐你好好!”两位姑娘媚眼如丝地摸上她的青葱玉手,瞿湄唰地把手收了回来。

“少给我在这说多余的话!告诉你们!我是让你们去当招待,不是去参加舞会的!要是你们胆敢忘记自己的职责,小心回来以后我扒你们的皮!”

两位姑娘娇笑:“我们的皮老早就腐烂了,呵呵呵呵……参加舞会去喽。”

脚尖一点,两位式神轻盈的身体向天花板飞去,她们将穿透四十八层墙壁,直接到达四十九层。

“我说过了!不是让你们参加舞会的!听到没有!”瞿湄对着她们消失的背影气急地吼。

她们的身体已经在第一层天花板处消失,只有天知道她们究竟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虽然人手少,但是把她们两个弄去做招待……没问题吧……”忽然有某种不好的预感一闪而过,瞿湄开始脊背发凉,“难道真的有问题?她们的主人应该也在……应该……也许……”

临时光临的新客人到达,感应门自动打开,瞿湄皱眉,立刻飞速飘向门迎的位置,不好的预感很快被她抛到了脑后。

“一年级楼厉凡,身分确认。一年级霈林海,身分确认。研究生级武鸣方,身分确认。”

楼厉凡和霈林海走过身分识别门,终于进入了多灾多难的会场。

整个会场目测的面积约为三、四个足球场大小,高约十公尺,天花板上每隔二十公尺便有一个可与白炽光媲美的灵术灯,它们的光芒四面八方无限伸展,将整个会场照得明亮如昼。

楼厉凡他们来得已算较晚,大多数的学生和宾客已经到了,现在会场内满满地都是扎堆的人。

熟悉的人在一起大声谈笑;情侣们躲在一边絮絮低语;半透明状的招待式神们手里托着酒品和果点的盘子,满大厅地飞行,有人做出需要的手势时便降落下来,让客人们自己选择,完毕再飞上去。

楼厉凡知道御嘉和频迦被调来当舞会招待,但是在这满天的式神中也搞不清楚她们究竟在什么地方,不过他想那两个女孩应该没有问题,至少不会在这个会场中寻衅滋事吧。

“厉凡,你要不要点什么?我们只有今天被允许喝酒,可千万不要错过机会!”霈林海看着满天的式神,兴奋地说。

由于怕无法控制能力而造成严重后果,作为灵能师,一般不允许沾染任何酒精类饮料。不过圣诞节比较特殊,一年中的这一天将是灵能师们灵力气机最为顺畅、且容易控制的日子,因此只有这一天酒精是被允许的。

“我不要,我要冰淇淋。”楼厉凡兴趣缺缺地说:“十二岁的圣诞节我被姐姐们强行灌醉过一次,结果被她们拍了我很多丢脸的照片,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

“哦哦,是吗?”霈林海也不再劝他,举手向招待式神挥了挥,“嘿!一杯帕尼!再来一个特大的狐狸冰霜。”

两个式神落到他们身边,霈林海拿走了自己要的帕尼,楼厉凡托起那只和他自己脑袋差不多大的狐狸状冰淇淋,张大嘴一口咬下去。

“二年级东明饕餮,身分确认。二年级东崇,身分确认……”

“啊!多么热闹!多么有趣!”东明饕餮站在入口处,兴奋地看着一片群魔乱舞的会场,高声说道。

他身边的东崇边打呵欠边把他拉到一边,防止他挡到后面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找个地方睡一觉。”

“喂喂喂!东崇!你看见了吗!那里好像是楼厉凡和霈林海─”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东崇又打了一个呵欠,“我昨晚可没睡好,想到要在这种地方躲那只猫女一晚上我就失眠。你这个没义气的居然就在我旁边呼呼大睡!真是让人不爽!”

“哈哈哈!你就不爽一次吧!平时都是你的僵尸欺负我,害得我神经衰弱,今天终于遭报应了吧?哈哈!而且今天你的僵尸都不允许跟上来!我真是太幸福了!那位式神美女!”

东明饕餮高兴得连声音都有点发抖了,高高举起手臂向天花板上飘浮休息的式神死命挥,“这里!要一杯哈肯耐!再来一杯乌凯铪!还要─”

东崇敲了他脑袋一下:“你打算酒精中毒是不是?我知道你酒量好,不过哈肯耐和乌凯铪都是六十六度,就算是僵尸也不能这么喝。”

“不管!今天特殊!那位式神女士!至少给我一杯哈肯耐吧……”

女式神飘落到他身边,将哈肯耐递上,又向东崇示意了一下,东崇摇手表示不要。女式神又飞回了半空。

东明饕餮兴奋地将酒举到嘴边,刚入口,却没想背后被人撞了一下,一杯酒噗地一口就喷到了一个正和女朋友说笑的男生身上。

那男生转过头来,一张脸吊得比马脸还长:“干什么!嫌别人没喝酒吗!”

可惜他的目光没有对准东明饕餮,而是对准了东崇─没有办法,东明饕餮的体质就是如此,容易令人忽略。

“对不起!对不起!”东崇早已习惯了这种事,随即一迭声地向他道歉,“我们马上给您弄干净……”

“不用了。”那男生悻悻地说。搂着女朋友往另外一边走去。

目送那男生从视线里消失,东崇回头,发现东明饕餮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四处搜寻。

“怎么了?”

“刚才有人撞了我一下。”东明饕餮愁苦着脸,在东崇面前晃晃手中的杯子,“我不是故意要把酒喷到刚才那个人身上的,是有人撞了我,我控制不住……”

“撞你的是什么人?”

“好像是个小孩……”

“小孩?”东崇忽然间变得非常紧张,猛地抓住东明饕餮的双肩用力摇晃,“是什么样的小孩?是男孩还是女孩?看起来多大年纪?穿什么样的衣服?”

东明饕餮被晃得头都晕了:“啊……啊啊……她吗……她啊……啊呀!别晃了!”他甩开他,看看自己手里已经被晃出去大半的哈肯耐,忿忿地说:“真是!堂堂男子汉,堂堂旱魃吸血鬼,居然还怕个小女孩#旱出去不怕给人笑死。”

“她到底什么样!”东崇怒吼。

东明饕餮缩了缩脖子:“你就会对我发狠而已……那小女孩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公主裙,哦……身后还有一条棕花色尾巴……尾巴!对了,是猫尾巴,她头上还有一对猫耳朵!”

东崇的脸变得煞白。

“果然……果然是她……果然是她来了……”

“嗯?”

“爱尔兰……”

舞会会场不允许未成年人〈人类十七岁以下,妖怪一百五十岁以下〉进入,但是没规定不允许小孩进入─或者应该说,是不允许“年龄”是小孩的人进入的,而外貌是小孩则没有问题。这是法律规定,没有例外。

爱尔兰从门口进来就开始横冲直撞,兴奋得好像头一次参加这种场合,连自己一路上到底冲撞了多少人,让多少人的饮品都倒在了别人身上也没注意。

“呵呵……”爱尔兰兴奋地边尖笑边奔跑,“终于不受贝伦监控了!太自由了!太幸福了!呵呵……自由真好!”

她身后有一个木乃伊─不,是一个被绷带包得好像木乃伊的家伙,正不远不近地跟着,最后实在赶不上她兴奋的步伐,只有对她高喊:“不要跑那么快,当心被贝伦发现……”

一听到贝伦的名字,爱尔兰立刻停下了脚步。

“嘿!你不会向他告密吧?我知道你这个家伙爱打小报告,尤其喜欢在别人最讨厌的地方打。”她不无威胁地说。

“哦呵呵呵……”木乃伊做了个兰花指的恶心动作,尖笑,“怎么会呢!爱尔兰小姐,请相信我对您是忠实的!”

“忠实个屁!”爱尔兰咆哮,“万鬼楼入口的唱诗班是你安排的对吧?差点害我进不来#旱!你是不是故意的?”

“啊呀呀……请相信我的忠实……”木乃伊依然举着他的兰花指,身体却在不断后退,“别那么认真嘛,爱尔兰校长。呵呵……人生三千年,太认真可不好过哟!”

“嗤!”爱尔兰嗤之以鼻,却不再在这上面纠缠,转身向半空中的式神们招手,“我要一个帕兰朵!”

木乃伊蹲下,在她耳边低声说:“帕兰朵是没酒精的饮料,爱尔兰校长,您确定要这个?”

爱尔兰耸肩:“没办法,贝伦说了不让我喝酒。”

“可是您不是摆脱了他的监视吗?”木乃伊继续提议,“也许可以……”

爱尔兰有些犹豫:“可是……你也知道我要是喝酒……”

木乃伊拍拍她的肩膀,把自己兴奋的声线压得几乎听不出来:“但是您上次喝醉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前了,现在您肯定不会再发生相同情况了吧?还是说……您的能力在这一百多年中一点都没有进步?”

“谁说的!”爱尔兰瞪他一眼,却仍然犹豫,“可这一次要是再发生同样的事……”

“一定没事的啦!”

“如果被贝伦……”

“我不会告诉他的!”

“万一被他知道……”

“我帮您保证!绝对没问题#蝴绝对不可能知道!”木乃伊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胸部,先前断裂过的胸骨又发出了清脆的喀嚓一声。

“好痛呀!啊啊─”木乃伊开始在地上打滚。

周围的人走来走去,对木乃伊的惨叫视若无睹。

天瑾好像幽灵一样在会场中飘来飘去,阴冷的气息在她周身环绕了一层又一层,以她为圆心的三公尺内空间无人胆敢接近。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四人组正一人拿着一杯帕尼想喝,却发现天瑾从远处阴森森地飘了过来,立刻夹着尾巴逃之夭夭,生怕她会抓祝蝴们干什么恐怖的事情。

不过他们猜错了,天瑾暂时没什么需要别人做的恐怖事情,她只是很无聊而已。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来的……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来的……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来的……”她心里一直反覆絮叨着这句话,根本没有发现那四人组,以及周围所有的人都对她避之如蛇蝎。

决定了,十二点一过马上就离开!

一个灰白色长发的男子从她身边走过,她愣了一下,回头却只看见他的背影。

“奇怪……他身上有奇怪的感觉……”

贝伦没有发现有人在看他,更确切地说,他根本没发现自己还在使用诱惑之术,更没发现半径二十公尺内的姑娘都在向他抛媚眼。

他现在只关心在会场中如何搜寻爱尔兰的位置,但这里的气息实在是太混杂了,灵力、妖力、魔力、巫力统统搅合在一起,把他的搜寻感应能力干扰得像一个坏掉的电台,除了杂乱无章的讯号之外一无所获。

“爱尔兰……她跑到哪里去了……”他按住额头,头疼地自语。

第六章 舞会开始

帕乌丽娜走到会场中央,轻轻拍了三次掌。这三掌是一个信号,吵闹得比起菜市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会场中攸地安静了下来。

“今晚是平安夜,各位同学,各位特邀宾客,欢迎各位的到来。”她的声音并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是大家最常使用的“灵扩”,“这是我们每年只有一次的盛会,大家期待了整整一年,当然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不过在舞会开始之前我仍然要提醒大家,请节制各位的行为。每一年都有学生由于太过激动而闹出骚乱,最后被灵力纠察组带走,希望今年不要再发生这种情况。”

她静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一点,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的。我们可爱的校长被我打成重伤躺在医院里。不过这是今天上午的事情了,今天下午他从医务室逃走,直到现在我没有他的下落,如果有人在会场中发现一个疑似校长的人,拜托请通知我,谢谢。”

人群之中,一个木乃伊悄悄缩起身体,尽量不引人注目地不停后退、后退、后退……

“好了,前面的废话就讲这么多,祝大家有一个快乐的狂欢之夜!merrychirstmas!”她一举杯,结束了自己的讲话。

“merrychirstmas!耶呼!”会场中充满了尖叫的声音。大家举起自己的酒杯,形成一片手臂的森林。

会场中央的半空中,浮现出由二十名式神组成的乐队,奏起有名的《风神奏鸣曲》。与会者们拉着自己的舞伴,开始跳起祭神的撒巴斯。这是传统的曲目,在大型的庆典上必然奏起的第一首乐曲,而撒巴斯则是祈福的舞蹈,为了第二年的好运气而祈祷。

楼厉凡躲开了几个扑向他的女孩,往舞蹈圈的外围逃走。

霈林海被他遗弃后又被一个漂亮的女子抓住,强行开始了两人的舞步。他往楼厉凡那边投去求救的目光,楼厉凡装作没有看见。

四人组分头扑向他们之前看好的姑娘们,可惜随即发现姑娘们都是名花有主的,那些“主”们一举拳头,四人组立刻退回。

这个舞蹈只有在和异性跳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的祈福作用,和同性跳时就会被削弱许多,但是在没得选择的时候也只有……几个人愁眉苦脸地互相拉起对方的手,僵硬地跳起来。

贝伦依然四处寻找爱尔兰的下落,爱尔兰却悠哉游哉地一手酒杯一手拉着那个木乃伊,自由自在地翩翩起舞。

撒巴斯的舞步并不太好看,不够高雅,而更像土著民族的舞蹈。天瑾对这种仪式上的东西不感兴趣,更不喜欢那种难看的舞步,最重要的一点是─没人敢和她跳舞。

当周围的人都跳起来的时候,她耸耸肩,打算走到一边的僻静角落休息一下,也好让出位置来让那些人跳。

她刚走出人群,却发现楼厉凡也正巧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们两个互相对视,空气中闪过冷峻的劈啪电光。

最终,还是楼厉凡先说话了:“你是预言师,这种舞蹈对你来说不是很有帮助的吗?”

也许他是有点关心的意思,但是这话伴着他一张冻得硬邦邦的冷脸说出来,真是让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可你是灵异师,”天瑾反讥回去道,“这种舞蹈对你来说不是更有帮助,干嘛不跳?难道是?”她的眼睛斜向舞池,霈林海正一脸尴尬地被一个身材惹火的红衣女孩拉着跳,不时向楼厉凡这边投来求救的目光,但楼厉凡选择视若无睹。

她冷笑一声,“原来舞伴被人抢了,怪不得这么不爽。”

“我们是不是那种关系,我想以你的能力比谁都清楚。”楼厉凡的脸冻得更硬了,如果她是男的,他很想揍她一拳,“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跳?”

天瑾哼了一声:“跟你的原因差不多。”

楼厉凡一挑眉:“嗯?”

她又接下去道:“不过呢,我是别人讨厌和我跳,你则是因为讨厌和别人跳,就是这么简单。”

她说得没错,楼厉凡很讨厌和别人跳这个舞,以前在家的时候一般都和姐姐们跳,偶尔会和妈妈或者姥姥跳,实在没得选择的时候也和爸爸跳过。可是在这学院里,是他血亲的人一个都没有,他既不想和会减弱舞蹈效力的同性跳,也不想和那些看着他就一脸迷醉的异性跳。

楼厉凡哼声笑了出来:“不愧是预言师。”

“是遥感师。”

“好,遥感师。”

“也是预言师。”

“……”楼厉凡不想揍她了,他只想杀了她。

东崇和东明饕餮虽然身分是灵异师,但因为有僵尸的特殊身分,祈福的舞蹈对他们只有负作用,于是躲在一边看大家跳。此时东明饕餮手里拿着第三杯哈可耐,喝下了他的第二杯乌凯铪。

“饕餮……饕餮!别喝了!”东崇拍了东明饕餮的背一下,东明饕餮一口酒全部卡到了气管里。

“咳咳!东崇!你想死……咳咳……死吗!居然暗算咳咳……暗算我!”

“谁暗算你!”东崇脸色凝重地说,“我刚才看到她了……”

“谁?”

“爱尔兰……”

“哦。”东明饕餮又举杯要喝,东崇又是一巴掌,他嘴里一口酒噗地一下喷到了一个正和女朋友跳舞的人身上。

很不巧地,又是刚才被他洒到酒的那个家伙。这回他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虽然气得浑身发抖却没办法放开舞伴来揍他,只有趁着舞蹈的空隙向他伸了一下中指……可惜东明饕餮根本没看他这边,因为他在忙着和别人吵架。

“东崇!你要是想打架就来吧!何必这么一次一次挑衅我!我告诉你#轰然以旱魃或者吸血鬼来说你是我的主人,不过我不会认那一套的!和我决斗吧!我今晚一定要在这里和你分出胜负!我告诉你……”

“饕餮!”东崇按着他的肩膀,很严肃、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你还记得,我说她很爱吃醋的事吗?”

东明饕餮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串问号:“哦……那又怎么样?”

“我为了救你,和整个僵尸家族闹翻,现在家族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为你再造了这个身体,并且你的生命和我共生。你认为,这个消息在这十几年中能传多远?”

东明饕餮仍然不明白:“嗯?灵异界……灵异界的消息永远都是传得最快的,怎么啦?”

“她会因为我和别人说话就抓狂,而我为你舍弃了一半的命,你认为她会怎么想?”

东明饕餮忽然觉得这个温暖的会场里有些冷。他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种……这种事……这种事又不是你愿意的……你不是欠了我爷爷奶奶的人情吗……”

“她才不管那个,她只要知道我和别人之间的关系比她亲密就行了。”

“……她会怎么样?”

东崇不说话。东明饕餮的耳边又回响起他在雪地上说过的─“你知道整天被一只巨大的猫压在你身上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每天都被迫吃生肉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押着一只巨大的猫洗澡是什么后果吗?你知道我只要和别的─不管是雄性生物还是雌性生物─说一句话会是什么后果吗?你知道每天都被吃醋的猫抓一脸的血印子有多痛吗?……”

她对情人都是如此,那对他……这个怎么看怎么像“敌人”的人,又会是什么反应?

好冷……结冰了……好冷……

“我一定……会被她杀死的……”他打起颤来,两手的玻璃杯互相碰撞,看来马上就要碎掉的样子。

“所以,和我一起警戒吧。”东崇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地说。

东明饕餮的眼睛直直地望向舞池中央,手抖得更厉害了。

在千人的会场中寻找一个小女孩根本就是徒劳无益的,贝伦终于对自己承认了这一点。他想放弃了。

但有一个问题,就是他刚才在问别人有没有见到爱尔兰那种样貌的小女孩时,有人说见到她和一个木乃伊在一起。

木乃伊?她什么时候认识木乃伊的?这个学校里有木乃伊吗?似乎宾客中也没有听说有木乃伊的。那这个木乃伊到底是?

某道灵光一闪,他忽然想起一个人。

木乃伊!对了,怎么会忘了他呢?除了那家伙还能有谁?恐怕,不,必定是那个家伙!据说被打得重伤入院的那个。

他和爱尔兰在一起干什么?他又想怎么样?是不是又觉得无聊?

爱尔兰不和他照面就逃走的行径,恐怕是他教唆的吧?他想干什么?他的目的通常不会是什么好事,八成又有了什么让人抓狂的鬼主意吧!

……

等一下……

鬼主意?

难道说……

他忍不住有些心慌了。

“爱尔兰!”也顾不得在这种场合大叫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他大声地叫起爱尔兰的名字,“爱尔兰!你在哪里!爱尔兰!快出来!我真的要生气了!爱尔兰─”

周围的人不得不对他施以侧目,然而他已经想不起来去顾虑他人的目光,只知道自己现在是真的很恼火。

“爱尔兰!快点出来!我警告你!爱尔兰─”

两只凭空出现的玉手,从后面分别搭上了他的两边肩膀。

“理事长,有什么我们可以帮您的吗?”温柔而……甜腻的声音,遇到不习惯吃甜食的人恐怕会让对方昏头吧。

贝伦回头,发现身后飘浮着两个半透明的白衣女式神,一个留着齐耳短发,一个留着披肩长发。刚才那甜得发腻的声音,恐怕就是她们发出来的。她们的容貌很眼熟却记不得何时见过,他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原来她们就是那两位做门迎的式神。

“原来是你们。”他对她们礼貌性地一笑,两个女孩同时做出了捧心的迷醉表情。

“啊啊!理事长请不用这么客气!”长发的女孩一手托着手中的托盘,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贝伦理事长!我们是御嘉和频迦!您遇见了什么困难吗?您要有什么问题的话请和我们说!我们拚死也会为您做到!请您放心好了!”

短发的女孩也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她手中的托盘似乎就快要滑掉了。

“没错!我们是忠诚于您的!请告诉我们您需要什么!我们不要命也会为您做的!”

贝伦知道自己的诱惑之术有一定水准,不过像这么迅速而夸张的反应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而且这么主动的女人让他也不禁有点尴尬,抽回手道:“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在找那个和我一起来的女孩,她的原始形态是一只山猫,你们见过她吗?”

“山猫?”两个女孩互看一眼,御嘉说,“会场中没有见到山猫哟,而且我们也没有看见您身边的那个小女孩……”

“啊!御嘉!刚才那个和木乃伊跳舞的女孩!”频迦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大喊,“记得吧#糊的尾巴!”

“可是一转眼又看不见了啊……我没确认……”

“可是真的很像!”

“我真的没看清楚……”

贝伦知道她们两个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一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如果见到她,请告诉她我在找她,我生气了。”

“啊!当然没问题!”两个女孩兴奋地尖叫。

贝伦转身想走,两个女孩再度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娇声喊:“理事长─”

她们娇嫩的声音还没有喊完,贝伦身上忽然浮现出无数道苍青色电流光芒,她们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就好像触到了高压电一般,一阵强烈的麻痛感从手上一直传导到全身。

她们尖叫了一声,反射性地撒手,连手中的托盘也控制不住地扔到了地上,整个人迅速地飘飞后退。托盘上的饮料与地面之间发出巨响,摔得满地都是玻璃的碎片。

贝伦的身影在一瞬间变得模糊,狼耳也竖了起来,似乎立刻就会转化为原始形态。然而那只是一刹那的错觉,他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再转过身来面对她们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奇异的笑容。

御嘉和频迦惊恐地用另外一只手握着自己刚才碰到贝伦的手,极其少见地发起抖来。

她们身上被窃取了某些东西。原本还在的,可是就在刚才,被他窃走了。

“理事长……你……”

贝伦笑着一摊手:“你们两个,在考式神执照的时候没有学到这最重要的一点吗?‘在没有判断对方善意或恶意之前,绝不允许主人之外的人碰触身体的任何部位’。这么重要的常识,你们到底是纯粹不知道还是真的忘记了?”

式神执照常规规定第三十六条第一百一十二款:在没有判断对方善意或恶意之前,绝对不允许主人之外的任何人、妖、魔、精等碰触身体的任何部位。〈本款解读:式神为裸露信息载体,极容易被非式神生物通过与身体接触,而发生信息泄漏事故。为保证主人本身信息安全,请严守本款规定〉简单地说,就是他人可以通过与式神的任何身体接触,而探知其主人的全部信息。

可惜她们两个并不是真正合格的式神,虽然通过了式神执照考试,并且拿到了执照,但那是因为楼家大姐帮忙感应了考试题目,并不是她们自己考的,所以这个最重要的常识她们根本不知道。

楼厉凡当然对式神执照常规规定非常了解,可她们两个既然不喜欢学,他也不勉强她们。而且平时处于低级式神状态的她们也无法离开他身边,所以他对自己的信息保密问题非常放心。而这次他让她们脱离时不小心忘了忠告她们这些,这是他这次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所以,她们身上被窃取的东西,就是关于楼厉凡的所有重要信息!

她们二人绝望地又飘退了两步。完了!厉凡一定会杀了她们的!最少也会把她们打成解鬼#蝴这次,是真的、真的、真的会发怒了……

“原来他就是你们的主人,”贝伦继续笑着说,“我原本还想如果碰不到的话,这次就放他一马,没想到居然会碰到你们,真是凑巧……”

御嘉频迦互相看一眼,发狂般转身尖叫着逃走。然而贝伦并没有追上去的意思,因为他已经从她们身上获取了足够的信息。

“楼厉凡……霈林海……原来这是他们的真名,还真是不幸啊。”贝伦又露出了那种奇异的笑容,看向某个方向,随即往那里走去。

《风神奏鸣曲》在干脆俐落的上扬音中悠然消失。第二支舞曲响起,旋律优美而婉转,虽然不知道什么名字,但很明显是一支情人舞曲。跳着欢快的撒巴斯的人们放慢了舞步,情侣们在舞池中翩然旋转,另一些人则退了下来。

爱尔兰不想跳这种慢步,放开木乃伊跑到了一边,木乃伊向半空招手,一个女式神降落到他身边,他拿起女式神托盘上的某种饮料,桀桀地阴笑起来。

“啊─好想吃点什么。嘿!”她指一指拿着冰淇淋的式神,“来一个香草海狮─”她的尾巴从裙子底下探出头来,随着她兴奋的动作左右摇摆。

然而在那个式神还没作势降落之前,一杯泛着果绿色美丽光芒的香馥饮料,已经递到了她的眼前。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个木乃伊被包在绷带下面的谄媚的脸。

“爱尔兰校长大人,您渴了对吧?喝点饮料如何?”

爱尔兰闻了闻面前的饮料,脸上出现了一点点兴奋的光亮,但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好香……唔,可是有酒精的味道……”

木乃伊激动得连心脏都开始颤抖了:“没错,爱尔兰校长!您看!这饮料的颜色是多么美丽啊#狐的酒精度能有多高呢?您这一百年来必定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一点点的酒精能对您发挥什么作用呢?根本可以忽略嘛!对不对?

“请相信我!爱尔兰校长!我以我的品格─我以我的人格保证!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如果这里站着的是贝伦或者帕乌丽娜中的任何一个,那他们必定都会回答他─“你的人格和品格早就已经死在八百年前了”。可惜,他们现在都不在这里。

爱尔兰看着那泛着清亮光芒的饮料,受不了诱惑地伸手接过它放在鼻子底下轻嗅。清凉的果品香味中夹带着柔和的酒精香气,甜甜的,似乎很好喝的样子……

她伸出舌头,在那果香的液体上舔了一下。

“好甜……好香……”她睁大眼睛说。

“是吧?是吧?”木乃伊兴奋得连声音都在颤抖,“要不要多喝一点?就一点,绝对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小小地喝了一口,那种香馥的味道就在口腔里蔓延了开来,微辣的酒精味道顺着上颚到达额头,那种感觉……那种感觉无法形容,硬要说的话,简直可说是飘飘欲仙了。

“好好喝……”爱尔兰的眼泪忽然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木乃伊大惊。

“爱尔兰校长!爱尔兰校长!您怎么了?你这是─”

“好喝得让人想哭……好喝得让人倾家荡产……好喝得让人欲罢不能……”

“啥?”

一仰脖,整杯液体就倒进了她的喉咙里。

“再来一杯!”举着杯子吼出这句话的爱尔兰露出了她的四颗兽齿,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我感觉到她的妖气好像在升高……”东崇手足无措地转起圈来,“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东明饕餮死命往喉咙里倒酒,看来是决定在临死之前至少了却一桩心愿。

霈林海回到楼厉凡他们这边,发现那两个人还在对峙,不由得一笑。

“不要吵了,真是的……”好像小孩子一样。他这么想着,眼睛无意间望向某个方向,表情忽然间变得绝望而惊恐。

楼厉凡嗤了一声,放弃和她对峙,却发现霈林海的情况有点奇怪。

“霈林海?你看到什么了?你……”他顺着霈林海的目光看向那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他的下巴也掉了下来,嘴张得能放下十个鸡蛋。

两个人都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不仅动不了,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天瑾看看自己的背后,没什么奇怪的人。只有一个好像是狼族的人正往他们这里走来。

狼族?

零度妖学院!

贝伦!

卧底、抢劫、偷窃、封印、愤怒、灵击炮……一系列的遥感信息从楼厉凡、霈林海以及那个狼族人之间,迅速地向她身体流传过来又流逸离开,她在瞬间便将他们之间的纠葛了解了个清楚明白。

原来如此……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贝伦的必经路线。

贝伦毫无阻碍地直接走到了楼厉凡的面前,对他微笑。

“你好,很久不见了。”他说。

第七章 热血舞会

“你好,很久不见了。”贝伦说。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他刚才已经说了一遍,可惜楼厉凡好像没听懂,依然维持着那种张口结舌的蠢样子,一动不动。

霈林海先清醒过来─因为贝伦似乎“又”把他排斥在外了,他有点高兴─戳了戳楼厉凡腰侧。

楼厉凡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嘶鸣声,好像气流想从那里通过,又由于窒息而出不来似的。

贝伦伸出优雅白皙的手,以他贵族般特有的姿态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发,用很温柔的声音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结束了卧底生活,有没有什么不适应?”

霈林海觉得这句话的话尾带了一个钩,似乎要把他也钩进去,刚刚放下的心不由得又凉了一下。他决定不在这个炸药一样的地方多待,于是悄悄挪步、挪步、挪步……妄图离开贝伦的视线范围。

也许他不动还好,狼盯的就是会动的东西。

那头白狼的眼睛转向了他,露出了更加温柔的笑容:“你呢?过得怎么样?是卧底的生活难过,还是在这变态学院的生活难过?”

“我……我……哈哈……”霈林海的声线颤抖得好像连注音符号都会掉下来一样,“贝伦校长……不对!应该是理事长,您好……我最近过得很好……哈哈!真的很好……哈哈……多谢您的关心!哈哈……”

他的颤抖太可怕,距离他最近的天瑾觉得好像连自己都快要抖起来了。

贝伦不再看他,又转向了楼厉凡:“你还没有回答我,楼厉凡同学。”

霈林海趁机一个箭步躲到了天瑾身后,缩在那儿说什么也不出来。

“没用的家伙。”天瑾低声说。

楼厉凡似乎还没回神,不知他这种状态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贝伦微皱眉,伸出了自己的左手食指,长长的指甲在他眉心处一点,轻喝:“痛!”

楼厉凡觉得眉心就好像被人穿入了一根火钳,痛得大叫一声,捂着额头拚命后退。

“你终于清醒了?”贝伦走近他。

楼厉凡发现他的接近,摆出了对战的弓箭步,警惕却颤抖地说:“你……你……贝伦理事长!上次那件事不是我们的错!我我们也是被逼的!那个变态硬逼我们去做!如果我们不做就永远把我们的户籍嵌到妖籍里!

“我我们真的很无奈!否则以我们对贝伦理事长您的仰慕来说,怎么可能干那种事!请相信我!请一定相信我!

“……请不要过来!再过来我……我我就算打不过您也会拚命的!”

“我没有说要对你怎样。”贝伦温和地说,“我当然知道上次的事一定是那个变态逼迫你们做的,否则给你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不对?”

楼厉凡死命点头。

“哦,真是少见的情景,”天瑾低声说:“‘那个’楼厉凡居然在害怕……不,应该说,是恐惧。”

霈林海不想跟她搭话,他只想着怎么才能逃到贝伦抓不到他们的地方去。

“所以说─”贝伦退开一步,忽然躬身,优雅地向他行了一个礼,“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楼厉凡‘小姐’?”

静默。

“……我……我……我……我不是‘小姐’……”楼厉凡困难地说。

贝伦微笑:“是这样吗?那么,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楼厉凡‘先生’?”

楼厉凡僵硬地指一指弹奏着悠扬音乐的式神乐队:“这是……情人舞曲。”

“我听出来了,”贝伦微笑,“是一百多年前曾经风行一时的《钟情之吻》,很有名。”

楼厉凡僵硬地指一指自己:“我……我是‘先生’……”

“原来是这样,你在乎这个吗?”贝伦还在微笑,但是他的微笑在楼厉凡看起来就好像恶鬼一样,“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请相信我。”

他的手指非常漂亮地划了一个圈,从上至下,多彩的光芒围绕着楼厉凡旋转掠过,在他的惊呼,不,应该说是惨叫声中,他身上的休闲装被变成了暗蓝色的晚礼服。

女式的。

而且附送全套行头,比如头发上流光异彩的发饰、同色系的耳环、项炼、手镯……甚至一双至肘的白手套以及上面的指环。

楼厉凡惨叫。

贝伦执起了他的手,挽着他的腰,把他优雅地拖向舞池中央。

楼厉凡持续惨叫。

“楼厉凡,真是美人。”天瑾阴森森的脸上似乎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霈林海颤抖,汗出如浆。

爱尔兰跪坐在地板上,头低着看不清表情,满身都是浓重的酒气。木乃伊腋下夹着七个酒杯,在她身边兴奋地转圈跳舞。

“呼呼……七杯五十六度的女士开纳斯,我看你醉不醉!我看你醉不醉!呼呼……”

爱尔兰打了个酒嗝,抬起头来,一双蔚蓝色的猫眼有一只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另外一只仍然湛蓝而澄清。

“再来一杯……”

木乃伊一愣:“啊呀?还要?可是这种酒数量很少,刚才你已经把全部的存货都喝完了……那边的式神!请问还有没有其他的?”

爱尔兰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木乃伊身后拍拍他的肩。

“你说……什么……”

“啊,好像没……”

“没有了?”她连另外一只眼睛也逐渐染上了血红的颜色。

木乃伊惊恐,连连后退:“不,请等一下……请听我说……”

“啰嗦─!”暴怒的铁拳挥上,喀嚓一声打中木乃伊的下巴。

木乃伊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天空中忽悠忽悠地飞行,式神们惊惶地躲开。随着一声巨响,他的脑袋硬生生地穿到了天花板里,身体在天花板外面像纸一样悠来荡去。

“饮料呀!”

她周身冒出光亮的蓝色火焰,直直冲上足有七、八公尺高的地方。周边无辜的人类开始四散奔逃。

“饮料呀!”

火焰又冲高了几公尺。灵力凝结的天花板本不怕热,但这是妖力形成的火焰,灵力、妖力、魔力之间的结合受不了它的冲击而开始溃败,屋顶被烧穿了一个窟窿。

在自身的尖叫声中,火焰里的爱尔兰身形在逐渐变大,双腿和双臂变长,胸部逐渐丰满,脸部的轮廓也由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逐渐蜕变为成熟的女人。

“饮料呀!”

尾音又拔高一度。周身的火焰也不再往上升,而是砰地一声放射性散开,几个没逃得及的学生被烧成了黑炭。

她已经真的变成了一个成熟有风韵的女人,原本的长裙也变成了超短裙,上衣裂开,衣料覆盖的肌肤若隐若现。

“我的饮料在哪里呀!”

猫女全身的火焰炸裂开来,火球往人群中落去,惨叫声此起彼伏。她本身也冲入了人群中,发疯一样见人就打。

这,就是贝伦千交代万嘱咐不允许她喝酒的原因─发酒疯。

东崇看着忽然出现的冲天火焰,本来手里拿着东明饕餮的一杯酒,这时候也滑到了地上,玻璃在地板上碎裂,发出不太明显的哗啦一声。

“发疯了……”

他们这边一片大乱,式神乐队却继续奏着他们悠扬的曲目。大部分的人们似乎也习惯了这种情景,挽着自己舞伴的腰继续在舞池中央旋转,丝毫不受影响。

贝伦当然也是不受影响的其中之一,一边带着一脸青灰恨不能直接去死的楼厉凡跳舞,一边还很有闲情地与他聊天。

“你知道吗?这首歌词的原作者叫aki,很有名。她姐姐的灵体很喜欢这个歌词,所以一定要我帮忙,让她为它谱曲之后再升华,我当然愿意帮忙。所以你现在听到的曲子可是一位滞留人间的人类女魂和她的妹妹合写的,一定要对她产生敬意……”

“怎样都好……”楼厉凡的嘴唇已经变成苍白色的了,“可不可以告诉我……理事长……我们还要跳多久……”

贝伦不在乎周围的眼光,可他在乎!现在几乎所有经过他们身边的舞者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这其中有多少人认得出他来?多少都无所谓,反正只要有一个─仅仅一个#蝴就身败名裂了!

贝伦对他微笑。他还没有报复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那个叫霈林海的以后有时间再说,不过今晚先玩这个。

“你累了吗?”

多么温柔的声音,但可怜的楼厉凡只想撞死。除了他的姐姐,还从来没有人能让他有这么恐怖的感觉。

“我我……我的脚……很酸……”

贝伦真是个敬业的妖怪,在为他改扮了一身行头之后,连最下面的问题都没忘─这是一双多么漂亮的大尺码高跟鞋啊,在短短的舞蹈过程中,已经让他的脚拐了不下五十次,而贝伦却似乎毫无所觉。

“哦,是吗?”贝伦继续微笑,“那你觉得是你的脚难受呢?还是我和爱尔兰硬受你一记灵击炮更难受一点?”

他果然还记得!而且记得非常非常清楚!

楼厉凡不知道他在心里究竟咬了多少次牙,才忍耐住不要用那双兽齿咬死他和霈林海,但是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有一句话没说对,那么后面的日子会比现在更惨─没准会将他丢给他的学生们当教学用具?比如在训练狩猎的时候……

楼厉凡想起他曾经吹嘘自己年轻的时候,一分钟就能抓一只兔子,他楼厉凡跑得绝不会比兔子快,更何况现在的贝伦可不算老,能力方面只可能比以前更强。

“我、我错……我错了,理事长您到底怎样才能放……放过我……”颤抖得可怕的声音,楼厉凡自己都有点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我会会帮您抓那个变态泄愤!真的!要不您想怎怎样,拜托告告诉我,我我很害害怕!”

贝伦大笑。

舞曲接连地变化,一些人停下舞步去休息,另外一些人又走进了舞池。

这些曲目中有一些是被强行拖着跳舞的楼厉凡知道的,有一些是他不知道的,但有一点对他来说相同─从今以后,他绝对不会再认为这些歌曲中的任何一首好听!

楼厉凡已经跳得有点想死了,可是舞曲却逐渐变得更加深情而舒缓,他都想昏过去或者直接睡着算了。不过贝伦当然不会让他那么轻松就摆脱这个麻烦,忽然迈开了大步,潇洒的身影在舞池中开始快速旋转。

“你知道这是什么歌吗?”贝伦笑着问。

楼厉凡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问:“……是什么歌?”

“同样是那位aki写的曲子,歌词非常不错,你想听吗?我会唱。”

多么荣耀!可楼厉凡一点都不希罕─却必须装出希罕的样子。

“呃……好……”如果可以,他希望从楼顶跳下去,而不是在这里跟一个随时会咬死他的妖怪跳舞。

贝伦仰起头,声音从胸腔之中浑厚地喷薄而出。

“iwanttoseeyou,soiwisheduponastarallthetime,eventhestarmovedaround.wecouldn"tseeeachother,”

整个会场的人都听到了,这个深沉而优美的音色,在使用和“灵扩”相近的能力“妖音”传送出去时,更加深了它宽广的音域共鸣。

歌声在耳边震鸣,美妙得让人浑身颤栗的感觉,让所有的人都不禁互相询问这到底是谁在唱。

“butistillthoughtaboutyou,evenonthenightthatcloudscoveredthestars.miraclewon"thappen,butjustfortonight,whenthetwostarsmeetinsky.ionlywantamoment……”

正抓住一个无辜的学生暴扁,并且被五个以上执行会场监察任务的教师分别扣住脖子、胳膊、腰、腿的爱尔兰当然也听到了歌声,她微微愣了一下。

“afterasuddeneveningshower,thewindbreezes,leavesthatcarriedwishesmakesasound.aclearnightsky,thestarsareincreasinginnumber.tonight,ijustwanttomakeonewishcometrue……”

“你在警告我吗……贝伦……”已经完全蜕变成一个漂亮─或者说疯狂女人─的爱尔兰低喃。被她掐住脖子的可怜男学生,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youwillnotreturntome,butyouarealwaysherewithme.youusedtosaidthat.istillbelieveitevennow.justthinkaboutthese,icanbestrongagain.miraclecannothappen,unlessicanthrowawaythereality……”

“youareright,baren,miraclecannothappen……”爱尔兰美丽地笑起来,丰润的红唇向上勾起。那动作是如此性感,就好像在邀请他人去亲吻……

“所以我不期待奇迹!我只想知道你们这群混蛋,到底把我要的饮料藏到哪里去了!”她尖叫道。

火焰的网络螺旋状爆散铺开,她身边十公尺以内无人幸免,一律被烧成了黑炭状。

……真可惜,她能给的只有死亡之吻。

贝伦带着楼厉凡在大跨步中悠然旋转十圈半,楼厉凡的长裙挥洒出一个好看的半圆,迎来周遭人群一致的喝彩。然而谁也没看到他裙子下面的脚又拐了十一次,更没有人知道他在极度担心到了明天它会不会变成巨型馒头。

“爱尔兰……”贝伦依然笑着,太阳穴上却冒起了青筋,“该死的你居然不听我的警告!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校长我就不会再关你禁闭!”

“哎,那个人怎么不唱了?”在肚子的抗议下,东明饕餮终于放弃了他的第三十二杯哈可耐和乌凯铪,只抱了一个水果拼盘在吃。

东崇好像已经放弃了逃走的念头,现在一脸的……嗯,那种大义凛然的表情。东崇看了他一眼,险些把嘴里的东西都喷出来。

“你你……你怎么这个表情!又不是快死了!至少那只可怕的猫女还没有发现你嘛!”

“你没发现……你没发现……”东崇颤抖地说,“刚才的歌声是贝伦的,他是在警告她,可是……可是你发现了没有?她却完全没有收敛……这说明她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不怕了……”

“啊?”

“她喝酒了#糊一定喝酒了!”

“我也喝酒了。”东明饕餮说。

“可是她不一样!”东崇抓祝蝴的领口用力晃,“你知道吗#糊不一样!不像你就算喝一百杯也不醉#糊只要一喝酒就发疯#糊会发疯的!刚才我还不敢确定,可是她平时很怕贝伦,现在居然……她已经开始发疯了!”

东明饕餮被勒得开始翻白眼,但为了自己的生命,却还是努力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你就算勒死我也没用……我们……我们……逃走……吧……”

“我们逃到哪儿去?她不是用灵力感应到我们的#糊是用鼻子!只要我们还在这里她就一定能找到!”

“那就逃出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门口有结界!圣诞夜只许进不许出,除非舞会结束!我们能逃到那时候吗?”

“我……我……不是我的错……放开……我……”东崇终于发现自己几乎把他掐死的事实,一松手,东明饕餮扑嗒一声掉到地上,捂着脖子死命咳嗽。

“咳咳……也许……也许……”东明饕餮狠狠顺了一下自己的气说,“咳咳……你刚才不是说她害怕贝伦吗?你……你……咳咳……你用‘复制’唱刚才那个人唱的歌看看,说不定……咳咳……她就不敢过来了。”

东崇没主意的时候很少有,那是因为他活的时间太长,遇见的事情太多,可是这种事对他来说却是头一遭,因此才会慌得没了主见。这时候东明饕餮一提醒他才稍微冷静了一点,想一想,这个方法或许真的不错……

他看着不断冒出的火焰,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wherethedustofstarscanbefound……”

他只唱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东明饕餮看着他,露出了些许放心的表情。

“duringthemomentwhenthestarisfalling,canmiraclebeexpected?iamhoping,somedayinthefuture……”

东崇现在唱歌所用的并不是他自己的声音,而是贝伦的。东明饕餮所说的“复制”就是让他用自己的能力“复制”那个人的声线,然后用特殊能力放散出去,让他的歌声听起来就好像贝伦唱的一样。

“youwillbewaitingformeintheeternalparadise,andtakemetoseethefaireststaronceagain……”

不知内情的人开始鼓掌,为他漂亮的声音而喝彩。可是东崇不想要这种喝彩,只希望那个猫女不要过来就好了。

可惜,很多事情常常与大家的希望背道而驰。

如果东崇不要那么心虚地唱歌,或许已经醉得晕头转向的爱尔兰还不会注意到他。然而他唱了,还是用贝伦的声音唱的。

刚才已经被贝伦的声音弄得心浮气躁的爱尔兰,有点愠怒了。

“干吗还要提醒我……我是小孩子吗?我是小孩子吗?我已经不是你收留在家的小猫了……贝伦我要向你挑战啊─”

东崇正在努力模仿贝伦的声音,却听到身后火焰喷发的地方有猫女的尖叫声,同时妖气猛烈窜升。他大惊失色。

“饕餮快趴下!”

他向东明饕餮猛地扑到,正打算把水果拼盘的东西全部吃完的东明饕餮被他压在地上,险些把水果卡在喉咙里。

“我的妈呀!”

轰地一声,一蓬火焰从趴下的他们头顶飞过,硬生生地将墙壁烧穿了一个洞。

“啊啊!我的屁股!哪里有水!哪里有水!”

“我的衣服!救命啊─”

一个学生的屁股着火了,另外一个学生的袖子冒出了轻烟,两人在同声惨叫,有人慌忙用水术往他们身上泼水。

“我知道你在跟我挑衅!贝伦,你给我出来!”

不用看,只要听身后那有些变调的尖叫声就知道那是谁了。东崇自暴自弃地站起来,狠狠地与那个身上挂了七、八个会场纪律维持人员的喷火女郎对峙。

爱尔兰看着他,疑惑地歪了歪头:“贝伦?你怎么变得和那个家伙一样……”

“是东崇。”

她又往另外一个方向歪了歪头:“谁?”

“是东崇……”

她笑了笑,美艳的面庞似乎散发出了润泽的光芒:“东崇?”

东崇觉得自己真的有后退逃走的愿望。

“是……”

“东崇!”她尖叫,全身的火焰和她的声音一起绞扭成团,向东崇攻击过去。

东崇想跳开,忽然想起刚站起来的东明饕餮还在自己身后,不得不伸出双掌咬牙硬接。

“饕餮你快离开!”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火焰被推向房顶,以倾斜的角度穿通出去直达天际。寒风从破洞处嗖嗖地灌了进来。

天空中,一个老头坐着驯鹿所拉的马车边飞边哼曲儿。

一蓬火焰忽然出现,夹带着可怕的风声呼地一下,就将整个鹿车都给笼罩了起来。

“咳咳……这是谁!居然敢打正在彩排送礼物的圣诞老人!咳咳……我漂亮的白胡子!咳咳……”

驯鹿:“你该退休了,老头……”

第八章 舞会结束

“我终于见到你了,东崇。”爱尔兰大笑,看起来似乎清醒了许多,美目含情地看着他向他慢慢走去,“你到哪儿去了呢?当初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我好想见你哦……”

东崇慢慢后退,但他身后是被他刚才那一下压得爬不起来的东明饕餮,他想退都无路可退。

爱尔兰依然慢慢地向他接近:“其实我也想过了,你和那个女人说一句话又怎么样呢?没关系嘛,我不需要打你,只要打她就好了嘛。打你的时候我好心疼的。

“可是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教一个死小孩走路!我就在你旁边站着,我站了好久好久啊,你却没有看到我。

“就因为他是你的共生体?就因为这个该死的原因?凭什么我就不行?嗯?我不是你的情人吗?是你的共生体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你重要……”东崇真想踢开身后的东明饕餮逃走算了。

“胡说八道!”她尖叫,“我重要你会看不见我吗!我重要你会抛弃我和那个死小孩在一起吗!我重要你怎么不和我共生啊!东崇!你这个负心贼!”她的火焰又窜高了一些,看得出她更生气了。

其实东崇不该怕她的,原本他怕她也只是因为她是雌性,真的和她动手只会伤了自己的名号。可是现在不同,他为了救小时候的东明饕餮,把一半的力量都给了他,又为了给他再造身体而元气大伤,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他本能地再退了一步。身后的东明饕餮大概已经站起来了,所以他这一步退得没有阻碍。

“东崇……就是她吗……”身后的某人悄悄问道。

东崇流着冷汗点头。

身后传来水果拼盘掉到地上的乓啷大响。

爱尔兰稍微倾斜了一下身体,疑惑地看着东崇身后的影子。

“他是谁?”

东崇身后背对着他们的东明饕餮倒抽一口冷气,浑身僵硬。平时别人总是忽略他的,为什么今天却偏偏……

“他是谁?”

东崇把东明饕餮再往背后推一点,戒慎后退。

她忽然笑了,“我知道了……他是……”她妖力全部聚集到了手上,双手发出强烈的白色光芒,“他是你的共生体!东明饕餮!”

她向他们猛扑过去,身上所挂的那七、八个纪律维持者在空中晃荡,他们的体重对她来说完全不起任何阻碍作用。

“哇呀我的妈呀!东崇─”东明饕餮不受控制地惨叫。

东崇转身扛起他,向她扑来的反方向逃走。

喷火的女人身上挂着七、八个人去追击两个男人,不管会场再大这种组合也很显眼,楼厉凡很快就发现了他们。

“理事长,那个好像……”

贝伦也看见了那让人满脸青筋的镜头,有些狂怒地握紧了拳头。这舞是跳不下去了!

“爱尔兰!”

他忘了自己的手心里正攥着舞伴的手,楼厉凡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碎掉了,表情都痛得在扭曲却一声都不敢吭。

“我们的帐以后再算……爱尔兰你给我停下!”

他甩下他,怒吼着向喷火女郎飞扑过去。

楼厉凡当然不会傻傻地等他回来算帐,踉跄着扔掉那双该死的高跟鞋,他光着脚提起裙子,向霈林海和天瑾所在的地方跑去。

“霈林海!天瑾!我要离开这里!”他边跑边吼,“我们快走!”

看见穿着裙子狼狈跑来的他,天瑾微微勾了勾嘴唇:“我要看戏,这么精采的戏不看完怎么能走。”

“霈林海!你跟我走!”他又吼。

霈林海嗫喏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好!你跟她是一条船上的了!”他气愤地说着,想从他们两个之间穿过,却被他们一人一边架住了胳膊。

“不能走了哟。”天瑾似乎在冷笑,又似乎很快乐。

“放开我!你这个多事的女人!”楼厉凡一秒钟都不想和这个看荆蝴丑态的女人多待。

“用你那双瞎眼往门口看一眼怎么样?楼小姐?”

她是真的在幸灾乐祸吧?楼厉凡这么告诉自己,却忍不住往门口看了一眼。

张嘴。

愣住。

“啊……纠察……”

真的走不了了……

那木乃伊好不容易把脑袋从天花板的窟窿里脱出来,遵从地心引力的原理,自以为潇洒地降落到地面上,还临时摆了一个风骚的pose.

“喔呼呼……这才是我期待的平安之夜!多么青春!多么热血!大家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兴奋呢?喔呼呼……”

喀嚓。

木乃伊看看自己的身体。

“好像腿又断了……哈哈哈,”第四声没有笑出来,他抱着自己的腿开始在地上打滚,“好痛痛痛痛痛痛痛呀呀呀呀呀!”

专注于自己伤势的他一点也没发现自己,在那几个玩追逐战的人必经的道路上。

扛着一个人的人跑来,从他身上踩过。

他惨叫。

喷火女郎跑来,从他身上踩过。

他惨叫。

一个白袍的男子跑来,从他身上踩过。

他惨叫。

……

他安静了下来,再有人去看时发现他似乎已经断气了。

罗天舞、苏决铭、乐遂、公冶这四人组不知怎地,和魔女专科学院的几位美女挂上了勾,兴奋不已地在她们身边大献殷勤,一会儿递饮料,一会儿递水果,偶尔说一些奇怪的话,能把美女们逗笑就是他们最卑微最幸福的愿望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有四个人,而魔女专科学院的美女却只有三个,是真正的狼多肉少。为了给其中一个小魔女献开普拉甜点的问题,罗天舞和苏决铭开始了男人之间的战争。

“苏决铭!你给我注意一点!开普拉是我要的!”

“你想要就再去要!”

“啊─那是我献给美女的!”

小魔女娇笑。

“爆裂诅咒!”

“徒手次元洞!”

轰!

“你们两个别吵了……”

“啊!吵死了!封印符咒!”

小魔女笑得更娇媚了。

“公冶你敢封印我!”

“天劫咒诅!”

“次元洞次元洞次元洞!”

“哇啊啊啊!”

“你们都给我清醒一点#寒净化!”

哗啦!

争执的几人同样没有发现,自己正在别人跑路的必经路线上。只听当一声巨响以及几声惨叫之后……

扛着一个人的人把他们撞倒,从他们身上依次踩过。

喷火女郎跑来,从他们身上依次踩过。

一个白袍的男子跑来,从他们身上依次踩过。

……

几人口吐白沫……

“她们为什么还不采取行动……”楼厉凡喃喃地说。

霈林海苦笑:“好像在等……”

“等?”

“爱尔兰!”贝伦手指发一道金光向爱尔兰的头部而去。

爱尔兰的路线被一个碍事的学生挡得微微一变,正巧躲过。金光砰地一声打中了最前面逃命的东崇的后脑勺。东崇扑倒,他肩上的东明饕餮被他压在了下面,险些断气。

“东崇!”

猫女带着她身上挂着的人向他们猛扑过去。贝伦往前猛然跳跃想伸手拽她的尾巴,却由于差了一点而没有成功。

可怜的四人组由于在魔女们面前颜面尽失而愤怒不已,带着他们伤痕累累的身体向踩他们的罪魁祸首袭来:“你们好大的胆子!赔偿!赔偿!”

“爱尔兰贝伦东崇东明饕餮你们居然敢踩我─!”木乃伊尖叫着,也拖着他那一条断腿以奇快的速度向猫女扑来。

“爱尔兰我说过我没有背叛你……呀!”

“救命!真的不关我事。”

“水净化!”

“次元洞!”

“诅咒!”

“符咒!”

“杀了你们!”

“救命呀!”

“爱尔兰你给我老实回家!”

“喵嗷,呜!”

爆炸、火焰、黑洞、电光、妖力、灵力混合,巨响和惨叫连连,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该出来了……该出来了……”楼厉凡念叨。

霈林海惨笑:“再不出来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天瑾看他们一眼:“要不要赌赌看她们在几秒钟之后出现?”

楼厉凡一歪嘴,冷笑:“那还用赌吗?五。”

“四。”

“三。”

“二。”

“一。”

“零!”

“holy,holy,holy!lordgodalmighty!”

清扬而空旷的歌声骤然响起,二十二名白袍少女在半空中凭空出现,合力拿着一张巨网向处于大混乱状态的中心点抛下。

“earlyinthemorningoursongshallrisetothee……”

扣下的网中央鼓出来的部分出现了惊人的挣扎,有一处甚至鼓起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鼓包。

“holy,holy,holy,mercifulandmighty!”少女们继续高唱着赞美诗,“godinthreepersons,blessedtrinity!holy,holy,holy!allthesaintsadorethee……”

巨网收紧,像拧麻花一样拧转了起来。里面的挣扎更加激烈。

“allthyworksshallpraise,thyname,inearth,andsky,andsea;holy,holy,holy;mercifulandmighty!godinthreepersons,blessedtrinity!”

巨网中央被捆住的东西已经完全没了反应,似乎里面的人已经完全昏过去了。

少女们在巨网周围放射状散开落下,其中一人正想接近那网,里面的“东西”忽然又开始死命扭动,把她吓了一跳。

“holy,holy,holy!”少女们齐声歌唱。

巨网又没动静了。

帕乌丽娜和海深蓝两个人,将这场混乱的开始与结局看了个清清楚楚,却一直不知躲在哪里看戏,都没有出面,直到少女们将混乱之首困住之后才慢慢地走了出来。

不知是谁先拍了一下手,然后所有的学生以及教员,包括帕乌丽娜和海深蓝两位,全部鼓起掌来。

“多谢灵异纠察组这几天为我们的宾客、以及今晚的所有人带来的歌声,并且,”帕乌丽娜用优美的姿势拍着手,微笑着说,“感谢她们为我们解除了今晚最大的麻烦,请让我们用最诚挚的心情向她们表示感谢!”

“这是我们的工作。”唱诗的领头女孩笑着说,向大家弯腰施礼,其余的女孩也这么做。

大家的掌声更加热烈了。

没错,她们就是帕乌丽娜让那个神秘人请到这来保驾的灵异纠察组。每年的圣诞节都有灵异人员惹是生非,各地自然每年都有灵异纠察组四处纠察。

每年的灵异纠察组成员都不一样,为了安全,纠察组必须在圣诞节前就在自己的管辖地区内无声无息地混入。所以有时候寻找纠察组也是某些人的乐趣─当然不是这些被抓的人的乐趣。

今年这些少女就是拜特学院地区的纠察组。

原本这里应该是级别更低一点的纠察组来的,但是帕乌丽娜知道今年比较不一样,因此专门让那人聘请了级别最高的纠察组─圣玛利亚唱诗班的少女,到这里来执行任务。

事实证明,她做对了。

女孩们拖着网,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离开,留下满屋子的狼藉与幸存者们。

十二点了,学院的钟声自动敲响,悠扬的鸣动在学院的每一个角落振荡回响。

一,二,三,……九,十,十一,十二!

“merrychirstmas!”不知道谁高声说了一句。

“merrychirstmas!”帕乌丽娜举起酒杯。

“merrychirstmas!”所有的人举起酒杯,再次形成手臂的森林。

那么,被抓走的人到哪儿去了呢?

总第一百六十号,重型二级灵能监狱。

由于灵能犯罪的特殊性,灵能监狱被分为轻型和重型两种类型,这两种类型又被分为十八个等级,以狱警和囚犯的能力高低为标准分类,与罪行轻重本身并无关系。

拜特学院中,和那九个捣乱的人一起被抓走的纪律维持人员已经被释放,因为骚动和他们没关系。

剩下的东明饕餮和苏决铭等四个人被关在轻型三级监狱里反省,东崇、爱尔兰和贝伦则被关在重型监狱里,只有拜特校长不知所踪,究竟是被关在为特殊囚犯准备的特别监狱里,还是已经脱逃,其他人不清楚,也懒得去关心。

监狱就是监狱,不管是为灵能者准备的还是为普通人准备的都差不多。白色的墙壁,黑色石质地板,厚厚的铁门,还有和铁门正相对的只够一个人爬出去的铁窗,靠墙的地方摆着几张床,其他的一无所有。

当然灵能监狱和普通监狱是不同的,尤其这里是重型监狱。看似一无所有的墙壁和门窗上全部画有隐形的符咒,普通的壁障便化做了强韧得可怕的铜墙铁壁,就算以楼厉凡的技术再加上霈林海的能力,也绝对无法将之打碎。

166房,这里面关着的三位不是人─一般重型监狱里很少关押纯人类,因为能拥有进入重型监狱能力的人类并不多。因此所谓的重型监狱,其实应该叫做非人类监狱才对。

“东崇你果然是移情别恋了!”房间内,一只体型巨大,拥有一身棕花色皮毛的山猫正四爪站在一个好像已经死掉的人─不,应该说是僵尸─的肚子上抹眼泪。

“你就是为了那个死小孩才想和我分手对不对!你这个负心的家伙!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找那些理由骗我!难道我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我好伤心!你居然这么看我─”

她已经絮叨很久了,从免费住进来开始就这么逼问,如果东崇是普通人的话,八成就真的死了。

“爱尔兰,”正卧在窗户下方享受月光的巨大白狼忍不住开口,“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应该是六十多年前跑到我那里说你被遗弃了,我才让你当校长的吧?你认为那小孩有六十岁吗?”

灵能监狱的隐形符咒有让妖怪强行脱出人类形态而变回原形的能力,即使是爱尔兰和贝伦也无法避免。

爱尔兰好像被噎住了一样,半天没有吱声。其实她不一定真的忘记了时间,但是心里的郁闷不发出来就不爽,简单地说就是在用饕餮跟他撒泼出气。

躺在地上作尸体状的东崇始终都没有开口说半句,因为他知道不管他怎么说,爱尔兰都不会明白的。

他不是不爱她,当然更没有变心过,那时候的他只是受不了她的任性,想和她分开几天让她冷静想想,这样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好处。

但是他忘了猫的骄纵和傲气,她根本没听清楚他想说什么,就已经扑了上来和他厮打,并且边打边哭说他敢分手就杀了他。他不得已,只得逃出家门。

逃出来后的他,短时间内根本不敢回去,只有耐心地等着她消气,可没想到,等一个月后他悄悄回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他们同居的地方也被拆成了一片废墟。

她大概是真的以为他是想和她分手吧?可是他没有这个意思,干嘛一定要把事情搞成这样?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很想找她,也知道她大概在什么地方,但却没有与她的爪子抗衡的勇气,只有一年一年地拖下来,直到现在。

山猫沉默了一会儿,又嘤嘤哭了起来:“我知道我乱吃醋不对,可你也不能就这么判我死刑!明明我还是你的情人,你却和那个死小孩那么亲密,你就是故意让我看对不对!你想让我死心对不对!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才不要分手!小崇!”

无论她说什么东崇都可以装作没有听见,但是这一句他却一定要解释一下才行。

“你误会了,我不是故意和他亲密,只是……”

如果我不救他,他可就被你烧死了─这一句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山猫的鼻子里用力哼了一声,把巨大而尖利的牙在离他脸很近的地方凶残地亮了亮,他不由自主就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只是?只是什么!你过去没有变心,可是现在却已经变心了对不对!”她尖声吼叫,“我猜得没错吧#轰然那时候没有遇见他,可是你现在遇见了!你觉得他好是不是?不想和我复合了是不是?你这个负心的人!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她强悍的爪子在他的胸前猛抓猛擂,如果她是“女人”的话,现在的情况可以被称为“撒娇”或者“发嗔”,可她现在是原形─山猫,这种行为根本无异于残忍的凶杀。

东崇听见自己的骨头被她捶得卡卡作响的声音,胸前的衣服也被扯得稀烂,眼看她似乎连他的肠子也要扒出来了。

“住……住手!”他可不想死在她手下,开始死命挣扎起来,“爱尔兰!哇!呀……啊啊!放开我!疼……疼疼疼疼啊!贝伦!你不管她吗#糊真的想杀了我!”

贝伦伏在自己的前爪上,闭上眼睛垂下耳朵,装作没有听见他的呼救。

“爱尔兰!放开啊!我的骨头!呀!你要把我的内脏也扒出来吗!哇呀啊……”

门口传来嘀嘀几声电子音,狱门卡一声打开了。

“你们三个,有人来认领……”女狱僚的话没说完就噎了回去,和她身后的两个人一起愣在那里。

门内,狼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背对门口趴在那里,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一只山猫趴在他身上,以他凌乱的衣物来说,怎么看都像是正在……

“……所以我提出申请要求把男女犯罪者分开关么,为什么总是驳回我……”女狱僚身后,一身灵能检察官服饰的三十多岁男子面无表情地这么说。

“可是自从你提出轻度犯罪,也要接受监狱禁闭的条款后,所有的监狱都已经人满为患,”他身边像是秘书的高@女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同样面无表情地说:“如果再提出轻度犯罪的男女也要分开,就没地方了。”

狼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看向那个男检察官。

“多年不见,雪风大法官。”

雪风耸肩,冷淡地一笑:“帕乌丽娜问我借纠察队的时候我还在想,为什么今年居然要级别最高的唱诗班……原来是你们,难怪了。”

山猫这才发现有其他人出现,爪子微微松了一下,东崇拚命从她身下挣脱了出来,拉紧自己破得像被人非礼过的衣服,向他打招呼。

“你……你总算来了!雪风!”

“我接到东崇的求救电话就赶来了,他说这里有三个人,但是我没想到居然是你们……”雪风叹口气,弹一弹手中一张薄薄的纸,向他们一亮,“这是释放令,你们可以走了。”

“大法官,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秘书模样的女子严肃地说,“您是轻型大法官,以后请不要再涉足重型领域,否则我就以越权罪告发您。”

雪风脑袋上冒出青筋,看着她生硬地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了!秘书官女士!”

东崇有些愕然,做朋友这么久,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雪风这个样子。

狼走到了他们身边,抬头问道:“这位女士是?”

雪风有点别扭地转过头去,随意地指了她一下:“我妻子,现在是我秘书组的秘书官,克瑞丝。”

克瑞丝礼貌地伸出手去和狼爪握了一下,然而在她想与东崇握手时,却发现有两道仇视的目光从某对猫眼中向她射了过来。

“这位是?”她询问地看着东崇。

东崇还没有答话,山猫已经向她亮出了满口的獠牙:“我是东崇的妻子爱尔兰!”

东崇摔倒在地。

“我怎么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贝伦说。

“……只不过还没有结婚!”她补充。

既然还没结婚就不要说是他妻子啊。

“不管怎么样,”雪风歪歪头,连假笑都快笑不出地叹气说,“我们……先走吧,在这种地方叙旧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在前面先退了出去,剩下的人鱼贯而出。

东崇跟在所有人身后慢慢走出牢狱,刚刚站在走廊中央,忽然听到身后有轻轻的呼唤。

“东崇!”

他回头。

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的爱尔兰变回了她成年女子的样貌,长发曳地,艳美绝伦,更重要的是,她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让人心疼的幽怨。

“爱尔兰?”她的确很美,如果不是她太过暴躁,能和她一起静静过一辈子也不错。

“我并不是故意要欺负你,”她泫然欲泣地说,“其实我只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想和我分手?我哪里做错了,让你一定要抛弃我?”

“……我没有想和你分手。”

爱尔兰尖利的指甲抓断了门框:“你说谎!”

“是真的。”东崇冷静地说,“我只是想让咱们分开几天冷静一下而已,谁知道你就消失了。”消失了,之后再不见你的踪影。

道道泪珠从她的脸上滑到脖子上,有的掉落地面,被摔得粉碎。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说明白!让我痛苦了六十年!六十年!”她嚎啕大哭,“我明明那么爱你,却每天都想要怎么抓住你,把你撕成碎片!我好矛盾好痛苦!你知不知道!”

又不是我的错……好吧,是我的错……

挫败的东崇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她哭的声音更尖更高亢了。

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雪风和贝伦等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很有默契地静静离开。

圣诞节结束三天后,被纠察队逮捕关押的东崇、东明饕餮、罗天舞、苏决铭、乐遂、公冶回到了拜特学院,贝伦、爱尔兰则回到了零度妖学院,至此,热闹的圣诞节事件才算完全地落下了帷幕……

嗯?还没完?还少一个人?

真的吗?不会吧?还少谁?

总第十一号,重型二级灵能监狱,特别监禁间。

“啊!我好歹也是校长!你们怎么能把我忘了!为什么救他们出去不救我!来人哪!我的特赦令在哪里!雪风!帕乌丽娜!我可爱的学生们!我的拜特学院!救命啊!”

请继续期待变态灵异学园续集

第一章 无聊的故事

图书馆,整个拜特学院中最神秘的地方。

它位于教学楼后方,只有三层楼高,由于前面那座一百四十七层的超高楼层,导致它终年不见阳光。

从外面看,它的设计风格和教学办公楼是差不多的,都属于花岗岩建成的略带古风建筑,不过里面看起来就比教学办公楼的年纪要大得多。

房梁居然是用原木制成的,似因受到长年烟熏而泛着油亮的黑色,墙壁和地板以竹篾编织而成,走在上面有种弹簧床的感觉。

图书馆的一楼是电子阅览室,用电脑与世界各大图书馆连接。

图书馆的占地面积不大,且电子阅览室只有这一层,如果几千名学生都想来的话,难保不将它挤破。

可怪就怪在这,从来没人数清这有多少台电脑,似乎不管来多少人它总是有空间,有人就猜测,说不定就算全校的人来都没问题。

图书馆的二楼和三楼是传统阅览室,就是用纸张樱孩的书籍阅览。

其实在这个年代,看纸制图书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是所有的灵能学校却一直坚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纸张所制的图书绝对不能舍弃,因为电脑中的“字”是没有活力的,而纸张上的“字”却有;电脑上的字无法作为法力的传递,纸张的书籍却可以。

所以在这个图书馆里还存有大量奇怪的书刊,不过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所有灵能学校的图书馆都得有这样的库存。

奇怪的是,这里的面积是有限的,但是藏书却似乎无穷无尽,不管谁想要看什么书,到这里找图书管理员来要就是了。

就像广告词里说的那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

“校骇哥!”

甜腻腻的声音响起,楼厉凡抱着手中的书习惯性地往旁边一躲,让那双纤纤玉手摸了个空。

“真小气。”骚扰未遂的美女长叹。

该美女一身黑色吊带背心加黑色迷你超短裙,满头的黑长卷发披散在脑后,漂亮是很漂亮,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却相当的讨厌……

“我来一次你调戏我一次,不小气怎么行。”楼厉凡冷冷的回答。

每次他到第二层的图书室来的时候,都会遇见这个女人,作风开放得让人头疼,据说她的名字也叫拜特,不知道和宿舍管理员、校医还有校长,有什么关系。

霈林海跟在楼厉凡身后走进来,把书换到右手,用左手很高兴地和她打招呼:“你好,拜特女士。”

是人都喜欢美人吧,无论男女。

她脑袋转到了一边:“……太好欺负的没意思。”

霈林海打招呼的那只手僵在半空。

不过话说回来,总有些外表美丽的里面却是恶魔,就算第一眼喜欢上了,她也能把你弄得不想再看她第二眼。

天瑾背着一只小挎包走进来,拜特又兴奋了,挥着纤纤玉指向她打招呼:“可爱的冰山美女!你好。”

天瑾用比楼厉凡更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你这副皮囊比之前的更难看。”

“……”这回轮到她的手放不下来了。

“天瑾,太没口德会没人要。”楼厉凡好像有点幸灾乐祸地回头说。

“我说的是实话。”天瑾毫不在意地说。

拜特的身体忽然像球一样胀了起来,转眼间变成一个比霈林海更高,满身肌肉又满脸胡子的男人--依然穿着那身吊带背心和超短裙。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他用变得异常粗哑的嗓音忸怩地问。那好像人妖一样的声线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天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答:“反正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那么没品味。”

“视觉暴力。”楼厉凡说了这么一句,头也不回地走掉。

“的确是视觉暴力……”霈林海自语,立刻跟在楼厉凡的后面跑走。

天瑾耸肩,和他们一起往里面走去。

“讨厌啦!天瑾小美人!我为你变成这个样子,你居然都不多看我一眼……”

几个无辜的学生踏入二楼阅览室,一眼看见穿超短裙的彪形大汉,齐声惨叫:“变态呀!”转眼便逃得无影无踪。

“……真没礼貌!”拜特一手托着下巴,扭动着庞大的身躯说。

一眼望去,这个图书馆和普通的图书馆没什么区别--就是墙壁和地板和房梁稍微奇怪了点。

虽然没有阳光,但是屋顶上密密平铺的房梁间,有明亮而温和的光线散射下来,房间内的采光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现在为止,楼厉凡都很怀疑那些光线从何而来,因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工的光线,而更像是真正的阳光。可是由于房梁间的缝隙不太大,而那些光线看久了又会流泪,所以他还是没搞清楚那些光线的来源。

这个图书馆没有让学生坐下来阅读的地方,十几排书架整整齐齐地占满了整个楼层,学生们要看书只有站着或带回宿舍去--当然有本事自己弄出个椅子的话,也不会有人反对。

楼厉凡走到鬼怪分区的其中一排书架旁,将手中几本从那里拿出的书放回去。

“我是楼厉凡,三月二十一号在这里借阅的书籍已经归还。”

书架上隐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嘴巴,一张一合:“借阅号34543,楼厉凡书籍已经归还,确认完毕。”

楼厉凡转过身,霈林海和天瑾的书也已经放回原处,霈林海又在另外的书架上寻找自己合意的书刊,天瑾却合上自己的背包,看来马上准备离开了。

“天瑾?”楼厉凡有些奇怪地问:“刚才你不是说要在这里借些书回去看?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感觉不好。”天瑾回答。

“什么感觉不好?”

天瑾用手指在周围一绕:“全部。”

“你以前不是没有不好的感觉?”

“现在有。”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几乎曳地的白色长裙,让她单薄瘦长的身体看起来像是飘走一样。

楼厉凡收回眼神,发现霈林海正看着他笑。

“你笑什么?”他皱眉。霈林海的笑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总觉得怪怪的。

“虽然被称为‘魔鬼天瑾’,不过终究还是个漂亮的女人,是吧?”霈林海说。

“……你想说什么?”

“如果把她当做女朋友的话,会很辛苦哪。”

楼厉凡沉默,一会儿,伸出食指指着他:“再敢胡说,我拆了你的骨头!”

霈林海向后退了一步:“开……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认真……”

一转身,险些与身后的女孩来个大接吻,他大叫一声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个女孩--正确地说不是女孩,而是一个女孩的魂魄--梳着短短的学生头,身穿一长及脚踝的蕾丝长裙,飘浮在半空中。

以霈林海那种海拔,普通的女孩要和他脸对脸也不太容易,所以当然只有飘浮在半空才有可能。

女孩长得很漂亮,脸上也没有血痕或少什么器官,不过任谁一回头就发现自己和某人脸贴脸,都会吓一跳的。

“我--爱--你……”女孩机械地说。

“啊?”

“我--爱--你……”女孩又重复了一遍,飘飘荡荡地移近霈林海,伸出一双白嫩的手,似乎想托起霈林海的脸。

自从吸鬼一战后,霈林海对所有忽然示爱的女人都充满防备心,尤其是这种怪怪的女幽灵。没等她碰到他,他已经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往后蹭了很远,一直蹭到楼厉凡脚边。

“多么温柔可人的美女,”楼厉凡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风凉话:“她这么符合你的要求,你怎么不接受?”

“……我还不想死。”霈林海憋得脸色通红。

“算你那两只眼睛还有点用处。”楼厉凡右手食指和中指并出一个剑诀,指向那个魂魄,“何处来何处去,叱!”

女孩闭上眼睛,身形忽然变得很长,在空中化作月牙般长长的模样,哧溜一声消失在他们对面分区的书架上。

霈林海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还是有点紧张:“那是什么?”

“书的灵魂。”楼厉凡指着对面分区上悬吊的牌子说:“刚才她反覆说‘我爱你’三个字,我就在猜她大概是那个区的吧。”

果然,那个牌子上写着很大的三个字--言情区。

“每一本书都有自己的灵魂,正因为如此,灵能学校才不提倡使用电子类书籍。”楼厉凡说着,一转身,和身后一个有着热切眼神的老人魂魄对了个脸对脸。

“先生,”老人用很虔诚的目光看着他说:“你知道麦加怎么走吗?我要去麦加朝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路了。”

楼厉凡脸色有点不好:“今天真是见鬼,怎么又一个……”

老人好像听不到他的话一样,虔诚地继续重复:“先生,你知道麦加怎么走吗?我要去麦加朝圣……”

“要找麦加也得先回你家去。”楼厉凡一指“圣者传奇区”,老人的魂魄嗖地一声消失在书海当中。

“奇怪?”霈林海说:“我以前好像还没见过书的魂魄,怎么今天一见就是两个?”

楼厉凡想了想,天瑾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感觉不好……

她人品不行,但无论如何预感总是比他强,他该相信她的感觉的!

“霈林海,我们走。”

“咦?走哪儿去?”

“离开,今天这里不能多待。”

“啊?”

虽然对楼厉凡的这种临时起意非常难以理解,但是霈林海还是选择老老实实跟他走--相信楼厉凡是一回事,但是更多的是怕楼厉凡发飙。

两人迅速地向门口移动。

然而不知为何,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任何阻碍,可是现在想出去时,脚下竹篾织就的地板却忽然变得柔软出奇,每一脚踩上去都踏出一个深深的凹痕,无论是抬脚还是落脚,都必须要用很大的力气才可以。

他们尽量加快步伐,本来鬼怪分区离门口并不太远,再慢也该是走几步就会到,可是他们足足走了十分钟后,却依然在鬼怪分区的范围里,好像那十分钟里一步也没有前进过一样。

楼厉凡停下脚步,也阻止霈林海前进的步伐,转头看看周围。来此借阅书籍的学生有的走来走去,有的站在某个书架旁抱著书看得入迷。似乎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对,难道只是他的错觉吗?

楼厉凡试探着往后退了一步。

嗯,以书架的相对位置来看,他应该是后退了。他又向前一步……

不,书架的相对位置没有太大改变,几乎只有一丁点。

他再看看周围的学生,这才发现原来所有走来走去的都是往里走的,往外走的学生似乎--除了他和霈林海之外--一个都没有。

“又被关进哪个结界了吗?”霈林海也发现了这一点,苦恼地说。

“如果被我发现又是哪个无聊的家伙……”楼厉凡有些恼怒地用力一敲身边的书架,书架发出很大的“彭”一声。

如果楼厉凡知道自己那一拳下去会产生什么后果的话,他大概是宁死也不会去敲的。毕竟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出气筒(霈林海)。但是他敲了,而且在愤怒中用了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多余力气。

随着那“彭”的一声,无数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都从那个书架上影影幢幢地飞了出来,在图书馆里四处乱撞。它们无论撞到哪个书架上,都会从里面飞出一堆见过或没见过的奇怪东西,飞出来的那些东西又四处飞撞别的书架,撞出更多怪物……

不一会儿,整个图书馆里都充斥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书籍魂灵,刚才还算安静的馆内变得比菜市场更加嘈杂。

“我的头呀我的头呀我的头呀……”一个没头的骑士抱着自己的头盔(也许是头),骑在马背上跑来跑去。

“统治世界!哇呀呀呀呀呀呀呀--”一个半人多高,像洋葱头一样的东西领着无数小洋葱头横冲直撞。

“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大批蟑螂在半空中摆出花朵的形状飞来飞去。

“男人都是负心汉!”一个穿着兽皮的女人,手提火箭弹逮谁炸谁。

“我的女人跟人跑了,你们谁见过她?我的女人跟人跑了,你们谁见过她?……”形销骨立的男人抓住身边一个猪头的怪物,嚎啕大哭。

“啊,我是天边的一朵小花……”体重大概有两百公斤的女人,拿着诗稿深情地念道。

“我说了我讨厌死人我讨厌死人我讨厌死人……”只剩下一颗脑袋外加一根长脊梁骨的鬼在空中盘旋。

“我要投胎!为什么找不到怀孕的女人!”

“鬼啊!鬼啊!”

“神龙啊出来吧!”

“短笛大人我爱你!”

“为了大地的爱和正义--”

“死去吧白痴!”

“吃人吃人吃人吃人……”

“不好吃不好吃不好吃……”

诸如此类。

学生们盯着这少见的情景,大张着嘴巴一时忘记该如何反应。楼厉凡还僵持着自己敲击书架的动作,额头上一片细密的冷汗。

“这些……是什么……?”霈林海颤抖着问。

多么壮观的鬼怪大游行……几乎所有人都确信,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看到如此盛大的情景了。

“书魂……全部跑出来了……”楼厉凡颤抖着回答。

他手边的书柜抖动了几下,在他还书时只是一个模糊嘴巴的生物,嗖地一声窜起了长长的脖子--脖子顶端没有头,只有一个巨大的嘴巴。

它拧了个圈,转向楼厉凡破口大骂:“你白痴吗!居然敢在这么不稳定的日子里打我!现在闹出这么大祸,让我怎么收场!我的秩序啊!百年来的秩序啊!就被你破坏了!你这个瘟神!扫把星!去死吧!去死!”

那张嘴声嘶力竭地吼着,口水四处乱喷。一个圆圆的东西飞过来,咚地一声砸到那张嘴巴上,嘴巴好像愣了一下,啪嗒一声从脖子上掉下来落在地板上,似乎昏过去了。圆圆的东西弹跳起来,落在霈林海手中。

“这是什……”

霈林海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个无头骑士从他身边一掠而过,把那圆圆的东西抢走了。

“我的头我的头我的头我的头我的头……”

霈林海僵硬。

霈林海用恐怖的声音大声惨叫。

“哦,好有活力哦。”吊带背心加超短裙的彪形大汉单手搭凉棚,看着满图书馆的热闹情景欣喜地说。

“……你不让我走,就是为了让我看这种场景?”应该早已经走了的天瑾站在他身边,表情很难看地说。

“咦?你不喜欢吗?我可是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好久好久哦。”大汉扭动着熊腰羞涩地说。

天瑾的脸色变得比平时更青了:“既然这么难得,你还是自己欣赏吧,我走了。”

“哎哎!我的天瑾小冰糖!不要走啊--”

天瑾的身影毅然决然地消失在楼梯下,她已经决定了,至少这个学期,死也不会再来这里。

“讨厌啦,不会欣赏。”大汉自以为优雅地托着满是络腮胡子的腮帮子,看那大乱的情景,叹息了一声,“为什么天才总是这么寂寞呢!”

如此规模的群魔乱舞的确是很少见的情景,如果不是自己造成的话,楼厉凡一定会拍下来当做资料好好储藏……

“怎么办……要丢下这堆烂摊子逃走吗?”霈林海的嗓子因为无头骑士的关系,已经变得嘶哑,说话的声音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问题是我们出不去。”楼厉凡脸色铁青地说。

这些魂灵大部分都没有实体,只是一个个虚幻的影子在飞来飞去,不时穿过大家的身体。如果是普通人恐怕不会有太大感觉,可是在这的学生全都是灵感达到一定程度的,被这么多魂灵在身体里穿来穿去的感觉实在很恶心,有些学生已经准备逃走了。

然而很可惜,今天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出去。

楼厉凡冷眼旁观许久,发现周围所有面向门口的学生都和他们一样,不管迈开多大的步伐都没有用,一双腿就像空转的车轮,无法到达目的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们被封了吗!?”

“救命啊!管理员--”

“我讨厌这种地方啦!”

“我要回家!”

“妈妈!”

看来崩溃的人不在少数。

“我们怎么办啊……”一个青面獠牙的白衣女子总在霈林海周围飘来飘去。真想对天狂吼几声--他脆弱的神经已经无法再接受更大的打击了。

楼厉凡弹开一个肠子肚子都流在外面的屠夫,一转身靠在书柜上,脸吊得很长地说道:“有句很有名的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什么?”

“‘生活就像是一场强奸,如果不能抵抗的话就闭上眼睛享受吧’,既然反抗和不反抗的结果都一样,那还不如好好欣赏一下这种奇景,回去以后跟别人吹牛。”

“……”霈林海还从来没见过楼厉凡这种反应,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也就说明他已经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他说得也对,如此奇景百年难见,反正走又走不了,还不如好好享受看看。

霈林海的脑袋左右看看,当他避开那些肚破肠流的恶心鬼怪,发现圣籍典藏区时,忽然忘记自己刚才的恐惧,兴奋地高声叫了起来:“啊!观音菩萨!我看见观音菩萨和圣母玛利亚在聊天!厉凡!真的是超级少见的情景啊!那个帝释天和狮身人面好像是实体!我去请他们签名--”

楼厉凡:“……”

虽然说适应得快是好事,但是你也未免太快了……

大概是被楼厉凡情绪的低气压影响,他和霈林海身边大部分都是虚体的影子,实体的魂灵很少过来。而在图书馆的最里面,却有可怜的四个人被大量实体魂灵压得喘不过气来。

“呀呀呀呀--我说了我不算命啊!不要老追我不放!我诅咒你啊!”

罗天舞死命推拒着趴在他身上、要给他算命的瞎老头,那老头带的招魂幡(算卦商标)已经快把他的魂招走了。

“去死吧!次元洞次元洞次元洞!哇!为什么没有效果!!”

满世界放次元洞却没对半个魂灵起作用,反而被追得抱头鼠窜的苏决铭,他还不知道这些书的灵魂和普通生物的灵魂是不一样的。

“水净化啊!为什么一个也净化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差抱著书架哭的乐遂,同样不明白书的魂灵只能封印却是不能净化的。

与他们不同,公冶就冷静多了。

“呜呜呜我好没用……呜呜呜我不想活了……呜呜呜这世道真艰难……”

抱着一堆符咒缩在角落哭的公冶,身边围绕了大批忧郁的魂灵,正被它们引导着考虑选择哪条自杀的路比较好。

霈林海得到了一干神仙的签名,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兴奋不已。

“呵呵……这个要是给我以前那些朋友看到的话,他们一定很羡慕!我妈是虔诚的佛教徒,她一定会喜欢释迦牟尼的签名……对了,我不认识梵文啊,得找个人翻译……”

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室友的话,楼厉凡真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可惜并非如此……所以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他一句:“霈林海……我好像告诉过你了,他们只是书籍的魂灵,不是真的……”

“没关系!只要是我亲眼看着他们签的就可以!”

“……”霈林海,有时候的确比较强韧。

奇幻区的龙神越过自己区域的范围,在言情区盘踞了下来,怒吼着把周围碍事的人全部赶走。

那里只有一群谈恋爱的年轻男女,谁能抵挡它的力量?不过恋爱果然是最有力的,爱情男女们边喊边用扫把之类的东西,猛打龙神的脑袋和屁股,大有不把它赶走誓不罢休的气势。

可惜,如果他们不喊那句口号就没事了。

“奇幻的!滚出去!奇幻的!滚出去……”

这不是找茬么?

龙神尾巴一扫,身躯冲天而起,龙口大张,吼道:“哇!我被言情区的打了!奇幻的兄弟们!救命啊!”

奇幻区一呼百应,这位魔王、那位魔神还有勇士、剑士、魔法士,统统揭竿而起,逮住身边非奇幻区的就是一顿揍,可惜言情区离得稍微远了点,言情区的人没被打倒多少,最近的历史区孔子、秦始皇、李世民之类却当了替罪羔羊。

“如此下去,国将不国--来人呀!救命啊!打劫啊!”一个老儿被打得鼻青脸肿地大声呼吁。

“天马流星锤--”挥舞着三节棍,不知是何年代的青少年带着兄弟五人大肆打砸。

“朕乃始皇帝!尔等居然敢以下犯上!朕车裂了你!”穿着黄袍的某皇帝捂着自己被打出血的脑袋怒吼。

“魔王的权威是不容怀疑的!”原本老老实实听魔王演讲的魔王大军,开始了清剿行动,往民间传说区前进。

“护驾!护驾!”

“光明王万岁!”

“天诛地灭!”

“为了江山美人!”

“是错觉?我总觉得这会儿比刚才更乱了。”楼厉凡看着周围的混乱,疑惑地说。

“是吗?”霈林海漫不经心地说。他现在没时间管那个,只是找那位神出鬼没的孙悟空签字就够让他忙的了,等会儿他还要计画找找鲁智深和林冲……

不知为何,混战从两个区变成了三个区,然后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刚才只是各位魂灵的喃喃自语,现在已经变成各区间连原因都混淆的联营大混战,除了圣籍典藏区的神佛外,所有的书籍魂灵都加入了战争。

魂灵们都去打架了,罗天舞等四人终于摆脱最痛苦的折磨,然而这还不是最后,魔王及其部下的铁蹄,一刻不停地在他们脑袋顶上踩过来踩过去,虽然是虚幻体,也让人很不舒服。

可是四人也和楼厉凡他们一样,只能往图书馆的内部而不能往外部走,他们四个人一起挤在书架角落里,乞求老天快快开眼把这群瘟神弄走,让他们安全回宿舍、去晦气……

而楼厉凡和霈林海这边……

“够了!霈林海!你还要找谁签字!”

“诸葛亮……”

“你怎么不去找曹操!”

“如果可以的话,他和周瑜我都想……”

“你看看现在他们乱成这样,根本分不清楚是哪区!难道要我陪你一个个找吗?”

“其实,你看,葛朗台在那里,我看见了……”

“霈林海我忍无可忍了--”

两个人边吵架--其实只是一个人吵,另外一个人在(无意间)

挑起对方的火气而已--边走过一排排书架,当罗天舞发现那两个人是谁的时候,他惊喜万分地拚命挥动起了双手:“楼厉凡!霈林海!我们在这里!help!sos!救命!”

楼厉凡转过头,穿过一群或实体或虚幻的影子,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四个人。

“……你们四个钻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对天发誓,今天是来看书的!”苏决铭哭丧着脸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进来之后就一直出不去……”

罗天舞道:“如果只是这样还好,看看公冶这模样……”

乐遂晃晃身边的公冶,公冶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嘴里念叨着:“一只羊等于两只羊,两只羊等于四只羊……”

“……”身为灵异师居然被书籍魂灵这种低级的灵催眠,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其实你们可以找找其他的乐趣嘛,”霈林海向他们摊开自己的笔记本,笑的很得意,“看看!我刚才拿到了谁的签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

“…………”楼厉凡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你还真是适应力很强……”脸色黑如墨水的另外三人低声说。

其实不是霈林海适应力强,他的适应力恐怕比公冶还不如。不过他比较幸运,在公冶被那群怨灵故事的主角缠住时,他看见的却是观音菩萨和圣母玛利亚……

人的信仰有时候是很重要的,霈林海用身体证明了这一点。

“可我们不能总被关在这里呀,我明天要交的推演报告还没写……你们难道就没想过怎么出去?”罗天舞问出这句话时满怀期待,毕竟面前的两位都是和他们不同的优等生……

“还没有想。”很干脆的回答。

“……”那三个人加一个念念有词的人,身边聚集的怨灵更多了。

“啊!曹操!”霈林海忽然指着一个帽子上写着“三国演义”的人,兴奋地叫起来,“那一定是他!快去找他签名!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诸葛亮--”

“霈林海!”楼厉凡咬牙切齿地吼。

霈林海站住。

“你要是敢去的话就永远别回来!我会把你封在《三国演义》里,让你和诸葛亮把酒言欢一辈子!我说到做到!”

寒风扫过,在不知哪里来的片片落叶衬托下,霈林海的背影显得如此孤单。

“只是签名……”

“少啰嗦!”

“……对不起……”多么悲哀,多么可怜的声音。

楼厉凡稍微有点心软,只是签名而已,也的确是百年难遇的好机会……

一个男人足不沾地地飘过来,在霈林海面前抬起头:“对不起,先生,请问你看到我的眼珠子了吗?只有一只眼睛没法对焦距,身为鬼怪区的鬼又不能不为本区和外区战斗……”

那男人的脸上一片血肉模糊,眼睛剩一只,鼻子只有一个三角形的洞,没了唇片的嘴和那个空空的眼眶流着血脓,还有可疑的白色软体生物在血脓中蠕动……

霈林海静。

“哇--鬼啊!”

有史以来都没有哪个人类的胸腔,能发出如此恐怖而凄厉的惨叫。

信仰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过不管有多么坚持自己的信仰,信仰的程度也是有限的,即使能暂时压制某些想逃避的东西,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没人能逃得过去。

霈林海的笔记本飞上了房梁,身体周围有强烈的气流螺旋状向四周铺开扩散,连楼厉凡和他身后的四人,都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强力风压,更遑论周围那些虚幻或非虚幻的书籍魂灵,稍微弱一点的,转瞬间便被他的风绞碎,变成连解鬼都不如的微细灵魂破片。

“有鬼啊!”

风势变本加厉地往周围蔓延,所有的书籍都在架上不断抖动,看起来马上就要跟着霈林海的风势一起飞走了一样。

“楼厉凡你为什么不管管他啊!再这么下去我们也要被吹走了!”角落里的几人互相拉扯,防止自己被吹走,同时对楼厉凡吼。

楼厉凡漠然站在那里,就好像霈林海这么抓狂和他无关一样。

“楼厉凡!”

“听见了。”楼厉凡淡淡回答,“不过你们认为我能管得祝蝴吗?凭我将近90hix的能力,和300hix以上的人对抗?”

三人无言。他说的理由让他们没办法反驳,但总觉得好像不是这个道理……

“楼厉凡!”又一个人抓狂了,不过这回是那个图书管理员拜特,他仍然穿着超短裙,叉开着一双毛茸茸的大腿,站在两排书架中间的走道中。

他迎着图书馆内部的飓风,指着楼厉凡大叫,“你快点让霈林海停止啊!我的书籍灵魂啊!我花了三百年时间才培育出来的书籍灵魂!……啊!”被飞来的几本书打到,“痛死我……你快点让他给我停止!否则我要你们给我留在这里当书籍灵魂的陪葬!”

“这关我什么事?”楼厉凡冷冷甩他一眼,说:“有本事自己去阻止他。”

“快住手啊!”一阵更大的风卷过,彪形大汉被吹退了十几公尺,又连滚两个跟头。

一直观望的楼厉凡忽然顺着霈林海制造的风势飘飞起来,追上那变态被吹走的身影,一把捞住了他背心的带子,逼他面对自己。

“你给我老实交代,我们今天所有的人都只能进来不能出去,是怎么回事?”

“我的书籍魂灵啊……”彪形大汉泪眼汪汪。

“我让你给我装傻!”

楼厉凡一拳捶上他的小腹,彪形大汉大声哀嚎起来。

“好痛啊……咳咳……我我……咳咳……”

“书库管理的那张嘴说什么‘这么不稳定的日子’,什么意思?是说这个图书馆的什么禁忌?你居然敢知情不报,渎职罪可是很重的。”

秦始皇陛下和其他实体一起被吹得满天飞舞,一不小心向楼厉凡他们砸过来,楼厉凡举起彪形大汉当做挡箭牌,秦始皇撞上彪形大汉的背,嘴里呜哩哇啦地喊着好痛,又被吹向其他地方。

彪形大汉翘起了兰花指:“讨厌啦,你离人家这么近,人家会不好意思。”

又是一拳下去,大汉捂着肚子打起滚来:“厉凡你好狠的心啊!”

楼厉凡一脚踩在他胸口,脚下暗中使劲,表情却波澜不惊:“‘厉凡’不是你能叫的。给我回答问题!”

那变态被踩得惨叫连连,原本还想糊弄过去,但是楼厉凡脚下的暗劲越来越大,他没几下就投降了。

“啊啊!别再用力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今天是四月一日#耗月一日啊!记得不?正好是书籍魂灵的封印最不稳定的日子啊!而且还是个特别重要的节日!”能不能把脚放轻一点?感谢感谢……哇呀!好疼啊!

“为了庆祝这个节日,所以我才专门不告诉大家有这么热闹的宴会嘛!难道你不喜欢吗?多么出人意料,多么美好的庆祝方式啊!哦呵呵呵……呀--你的鞋子下面是不是有钉子--”

楼厉凡又用脚辗转了几下,让那变态又惨叫了几声之后才放开他,平稳地走到霈林海的面前。很奇怪的是,霈林海的风对他似乎并无作用,他连一根发丝也没有被风吹起来。

“行了,霈林海,收起你的能力。”

霈林海的风骤然停止。被风卷上天空的实体魂灵和个别能力太低的同学,以及距离他最近的书架上的书,劈哩啪啦地掉了满地,在竹篾的地板上弹了几弹才落下,虽然惨叫声很大,但是居然没有人受伤--被风撕裂的虚体魂灵不算。

“咦?结束了?”

“嗯。”楼厉凡一招手,霈林海那本飞上房梁的笔记本出现在手中,他伸手递给霈林海,“给,你的宝贝。”

霈林海接过来,表情有些可惜:“可惜没有找到诸葛亮。”

“下次吧,说不定明年还有机会。”

“明年?”

“嗯,明年的四月一日……对了,四月一日是什么节日?刚才那变态说什么很重要的节日,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啊?啊……哈哈哈……”霈林海干笑,“四月一日啊……”

“四月一日,西方的愚人节嘛!”和乐遂一起拖着依然念念有词的公冶的苏决铭插话道。

“……”怪不得那变态要过节……

“四月一日怎么了吗?你刚才对管理员做了什么啊?你和霈林海是不是之前就已经计画好了?害我们还那么担心,以为霈林海暴走了哪。也是啊,他可是灵力未测的高人,就算加上咱们所有人也不是对手,幸亏他不是暴走……”

“罗天舞,你给我闭嘴。”

“对不起……”

一直被禁锢在图书馆中的学生们,见到他们六人在毫无阻碍之下离开,立刻也一个个跟在后面连滚带爬地逃走。

“再也不去那个该死的图书馆了!”这是许多人回去以后反覆念叨的一句话。

与此同时--

“嗯……我的预感告诉我,我躲过了危险……但是也错过了好戏……真是为难啊。”

by:稍微有些遗憾的天瑾。

第二章 转校新生

“……转移?”

教学研究室窗外的海荆树开着大团淡蓝色的花簇,一刻不停地散发出浓郁香气,就算待在紧紧关闭了窗户的室内,也会被那香味呛得直想打喷嚏。

背对窗户坐着的海深蓝好像闻不到那种香味,正用细长的食指和中指交替轻敲桌面,表情看起来很冷静,但太阳穴处的青筋却出卖了她。

“是谁答应让他转移的?”她的声音温柔却透着僵硬,看来正在努力抑制满腔的怒气。

她办公桌的对面,懒散地坐着一身便服的雪风,他一只脚搭到办公桌上面,还在不停晃动。

“还能是谁?我……”

“果然是你!”海深蓝猛捶一下桌面,怒吼,“你知不知道他有多麻烦#蝴回来是为了干什么的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为了当大法官,把副校长的位置一丢就跑了,把事情甩给我们,现在又找这种事来!嫌我在这里活得太久了是不是!”

“我话还没说完……”雪风笑得懒懒的,身体随脚尖的微晃而在转椅上左右转动。

“我为了把学校里惹祸的那几位学生和贝伦、爱尔兰带出来,可费了不少劲。轻刑监狱那里好说,可是重刑监狱的量刑不归我管,光是爱尔兰的破坏,就够她在那儿待个三五年的,还有贝伦监护不周,让未成年妖怪……”

“说重点!”海深蓝再次猛擂桌子,桌上的木纹卡地裂了一道缝。

雪风抽回脚,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好吧,总之就是我为了让他们出来,就去重刑大法官那请求特赦令,他倒是很爽快地给了,但唯一的条件就是让‘他’回来。”

“他是他什么人!八舅的丈人的兄弟?还是什么远房亲戚!居然为他这么效命!”

“不是为他效命,而是……”

“而是?”

“而是连特级监狱都不想收他,所以才……”

“什么!连特级都不收的你就这么大方收回来!”海深蓝尖叫得连声音都变调了,“我们这可不是监狱,就算是为了救妖学院的理事长,也不能这么做!关了一个就够了!你现在马上把他给我退回去!那位大法官提出什么要求都可以!只有这个不行!不行!”

“可是他已经来报到了。”雪风轻描淡写地说。

海深蓝的脸发出了青色:“你说……他……?”

“已经来报到了。”

凄厉的嘶叫声打碎代理副校长的窗户,碎玻璃在阳光下闪亮飞舞,浓郁的花香味冲入了室内,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副校长的门被轻轻打开,一个二十七、八岁,身穿运动服的男子斜背着和他衣服同系列的挎包,走了进来。

这个人的身材很高大,从挽起的衣袖外露出的手臂来看,肌肉也非常发达,大概是常常在户外运动的关系,他的脸显得异常黝黑,明明应该是个显得很粗野的人,但是架在他鼻梁上的粗框眼镜,却让他显得很老实而且文质彬彬。

他的双手交叉放在小腹附近,好像无法伸展似的,看来有些怪异。

帕乌丽娜抱着胸靠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他,虽然在微笑着,但表情中看不出半点温度。

“你还真是有手段,”当他站在她面前时,她笑着说:“居然逼得重刑大法官都无能为力,就算用手段也要把你送回我们这里来。”

那个男子移开视线,举起自己的双手:“我已经到这里了,可以给我打开手铐了吧。”

他的手腕空空如也,但将两手稍微分开时,手腕的皮肤上却显现出鲜红色的奇怪纹理,像链锁一样捆绑着他双手。

押送犯人有很多种形式,比如有人随行和无人监控之类。

他这种便是无人监控,但是手腕上却被刻上了级别最高的“一级言字契约”,假如他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他应当去的地方,那么言字契约就会变成言字诅咒,那种奇怪的纹理将蔓延至他全身,将其绞杀。

帕乌丽娜看他一会儿,似乎在考虑是为他解开,还是让他的契约过期而被绞杀,但最终没有坚持下去。

“……我是帕乌丽娜,囚犯号cz3357928已经到达拜特学院,言字契约解除。”

咯地一声,红色纹理断开,转瞬间为蓝色纹理取代,而很快蓝色便也隐去,看不见了。这是比一级言字契约低一级的二级言字契约,在关押重度罪犯时使用,虽然犯人可以随意行动,但它一旦超过某个范围的约束,二级契约便会转回一级契约,直至将之绞杀。

“你的契约范围就在这学院里,”帕乌丽娜转过身,在背对他时眼神变得阴冷,“但是不准你打我学生的主意,若有违反,我绝对会发动你的一级契约,直到把你弄死为止。”

那男子淡淡苦笑:“这可不是我的身体,小p……”

“不准你叫我小p!”帕乌丽娜猛然转身,右手小指的指甲骤然变长,尖利而精准地指向他的咽喉,恶狠狠地说:“更不准再接近我!我是这里的副校长帕乌丽娜!你记住--”

门在一声巨响后被撞开,某个全身都蒙着黑布的变态勇猛地冲了进来:“呀呼!好久不见,花鬼!”

他猛扑到男子背上,把他撞得往前一个趔趄,帕乌丽娜的指甲噗地一声就扎穿了他的喉咙,从后面穿出,又恰恰穿过那个变态的脖子。

安静。

“呀--丽娜你想杀了我吗!好疼呀--”变态抱着脖子在地上打滚。

……活该。(另外两人共同的心声)

两分钟后,两个脖子上还带着鲜血的人被推出副校长室,房门在他们身后用力关上。

“都是你的错,花鬼。”那个黑布变态--拜特用娇憨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

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迳直离开。

拜特愣了一下,举步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花鬼你怎么能不理我!这么多年我都想死你了花鬼!难道你不想我吗?花鬼!难道你还记得我判你刑的时刻?不要这么小气嘛花鬼!花鬼?花鬼!花鬼!花鬼--”

“不要再叫我花鬼!”男子猛回身,砍向拜特的颈项。

若是平常人绝对躲不开的,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速度,但拜特只是轻微向后一仰,便躲开他的攻击,只有布袍被他砍击的风势割裂了一道缝隙。他慌忙用手挡着缺口。

“呀!讨厌啦,花鬼你怎么能脱人家衣服,人家会不好意思,喔呵呵呵……”

“拜特?h?sx!”那个男人指着拜特,厉声喝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准你再叫我花鬼!我的名字是云中榭,如果你敢再叫错我就杀了你!”

拜特静了下来,不再做那种忸怩得令人讨厌的动作。

“云中榭?云中榭?呵呵……呵呵呵呵……”

拜特发出了和校医一模一样的笑声,他的身材突然间长高许多,黑布好像被什么东西扯过一样,啪地一声碎开,露出下面穿着黑色外衣的校医的脸。

“云中榭,只不过是偷来的名字,干嘛这么珍惜?”他用扯掉黑布的碎片,不怀好意地说:“花鬼就是花鬼,不管用了谁的身体,变成谁的样子,你始终都是花鬼……”

“闭嘴……”

“低级无能的花鬼。”

“闭上你的嘴!”云中榭的脸骤然变得狰狞,双手手腕青筋暴出,十指向他的头盖骨抓去。

校医轻松飘起,足不沾地的向后飞去,云中榭每次攻击都只能堪堪沾到他的衣角,完全不能对他产生威胁。

“哦,”校医笑,“拍到你的痛处了?恼羞成怒了?”

“你懂什么!”

云中榭一脚上踢,已经被逼退至角落的校医一撑他的脚踝,一个前手翻轻盈地翻过他的头顶,落在他身后。云中榭又一脚踢向后方,校医身体微斜,将他踢来的腿扣在腋下,一转身咚地一声,用背部将他推到墙上。

墙壁被砸出一个一人高的凹洞,墙皮不停地剥落着。

云中榭一口气被压在肺部,剧烈地咳嗽起来。

校医放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萎靡的滑坐在地上。

“你可真是英雄,除了‘我们’之外,以前从来没人能把这学校搅得一塌糊涂。你是第一个,我很佩服。”

“如果不是你们把他抓住……”

校医冷冷一笑:“又不是我要抓他,这是你们两个自己犯的错,别推到我头上来。”

云中榭终于停住了咳嗽,用沙哑的声音说:“不……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的错。这没有他的事,是我太贪心才造成这种结果,所以我才要赎罪……”

校医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笑得很残忍:“你的错就是他的错,他的错就是你的错,不管谁赎罪都一样,别想为谁开脱罪名。其实啊……”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忽然闭了嘴。开在办公楼前的海荆花从楼道的窗口伸进了一条花枝,在他眼前摇摇晃晃。

云中榭似乎没看见那根穿入窗户的花枝,只是双手抓着拜特踩住自己的脚,看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好眼睛,好眼神。”然而校医根本没感觉一般,边说边放开他,好像要转身离开的样子,忽然一个回转,脚跟狠狠踢上他的头部,将他踢得伏倒在地。

“拜……特……!”好像要杀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云中榭口中吐出。

“他死了。”校医轻松地说。

云中榭的身体剧烈震颤,眼睛睁到不能再大地看着校医。“你说……什么……?”

“他死了。去年我忘记浇水,他干死了。”

“不可能!”云中榭艰难地爬起来吼,“我的根很深#蝴不会死的!这个学校里所有的树木都长得很好,不可能只有他死了!”

“哦?”校医笑得很高兴,“那他为什么不在原来的地方?你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吧?没有他的灵力波动,哪儿都没有。你以为是言字契约的效力吗?不对。

“你现在也一样没有感觉对吧?因为他死了,你再也不可能得到他原谅了,你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云中榭再也没听见他可恶的声音,只伏在地上念叨着:“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不知道何时起站在走廊另一头的雪风和海深蓝,用极不赞同的目光看着校医,校医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快速移动过去,落在走廊窗外各种各样的树木上。

当云中榭在小女孩模样的管理员拜特带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停在314房间门口时,333房间的楼厉凡,忽然感到自己的心发出一阵近乎恐惧的悸动。

他抬头看躺在自己对面床上看书的霈林海,发现他也同时看向自己,表情带有一丝惊恐。

“……讨厌的感觉。”他们两个同时向对方说。

楼厉凡关掉了自己的笔记型电脑,霈林海放下书,两人一起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对面的313房间是天瑾,她比他们更早站在自己房门外,看着她的隔壁--334的对面,314房间。

他们两个出来她是知道的,但是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被管理员带来的那个男人,好像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虽然楼厉凡没有预感能力,但是他的灵感力在一定程度上也能代替某些预感,因此在一照面的瞬间他就明白了。

让他和霈林海同时出现讨厌感觉的--就是那个穿着运动服的人!

小女孩不知从哪拿出一大串钥匙,似乎要给那男子开门,天瑾却突然开口。

“拜特,我不同意这个人住在我隔壁。”她说。

小女孩微笑:“可是全校现在只有这间房间是空房,你要他住在哪呢?”

“我不管他住哪,”天瑾用冷冰冰的声音说:“即使要他住在校门口或校长室都行,不要让他住在我隔壁。”

小女孩歪着头好像在思考:“嗯,可是这样我很为难……”

“我、不、要、他、住、我、隔、壁!”天瑾说:“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小女孩纯真地笑了,说话的口气却不容置疑,“他住在你的隔壁,是‘我们’全体的决定,不可能更改。你死心吧。”

她手中大把的钥匙中有一支悠悠然飞起,自动穿入钥匙孔内,一旋,门开了。云中榭头也不抬地进了他的房间,拜特收回钥匙,对天瑾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拜特管理员消失在楼梯下,天瑾的脸上浮现出极度愤怒的表情。楼厉凡和霈林海正为她与管理员间奇怪对话而茫然时,她却忽然反手锁上了自己的门,走到他们两人面前。

“从今天开始,我要住在你们的房间!”

“啥?”

女人不能住在男人的房里,这是当然的事情,楼厉凡从没想过自己会破坏这一点常识。可是在面对那天的天瑾时,他却连半句阻挠的话也说不出口。

因为,“那个天瑾”居然在求他!

如果以那天被她一句话打成石头的霈林海看来,“那个天瑾”和平时根本没什么区别--一样倨傲,一样冷漠,一样恐怖。可是楼厉凡可以用自己三个姐姐以及霈林海的脑袋发誓,她是真的在求他,因为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从没见过的乞求意味。

--尽管那种意味只是一闪而过。

这绝对和住在她隔壁的男人有关系,他可以再次拿他们几个的脑袋发誓,绝对如此。

所以他让开路,让她进入了他们的房间。

可那女人果然是不能纵容的。

楼厉凡好心让她住进来,只是出于道义上的考虑,让她在地上铺张床就很够意思了,可那个阴沉的女人不肯,坚持睡在他的床上。楼厉凡只能被迫和霈林海挤在一张床上,块头都不算很小的两个男人,在初夏的天气里每天都是一身臭汗。

那个据说是转校新生的男子,到学校已有二十天左右,他每天都躲在房里没出来过。即使如此,楼厉凡和霈林海对他的讨厌感觉,仍没有半丝消退,如果可以,他们希望离他越远越好。

他们曾经问过天瑾,希望她以遥感师和预言师的身分告诉他们一些事情,但她却坚决不开口,问得急了,就给他们两个字--“麻烦”。

到底是那个人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还是一旦说出她知道的,就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天瑾的恐惧始终没有消失。因为她一直赖在他们房里不走,有时连出门都要走在他们两个中间,并随时观察=77中文=周围情形,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她一样。

天瑾的小心谨慎一直持续着,被她连累的楼霈两人也感到更加的心力交瘁,可这没完,到“那一天”之前,他们的辛苦都不会有所缓解,只会越来越严重而已。

“新生”来到学校的第二十一天,终于走出了房间,并向看到的第一个人打了声招呼:“你好。”

当时天瑾正站在自己的门前,打算拿教科书出来,而那个人所看到的第一个人正是她。

他们两个沉默对视五秒,天瑾带着她特有的无情的表情尖叫一声,丢下钥匙冲回楼厉凡的房间,转身把门扣上,并加了三道锁以及六道封印。

被二十天的同居生活修理得疲惫不堪的霈林海,在那天早上开始发烧,楼厉凡正坐在床边给他念冰敷咒,让他觉得舒服些,而天瑾就在此时冲了进来。

被她尖叫吓住的楼厉凡,险些一岔口念成洪水咒,幸亏及时停止,否则这宿舍就能游泳了。

“你怎么回事?”从没见过她这么惊惶失措的样子。

天瑾靠在门上,原本就不太正常的肤色隐隐透出了青灰。

“天瑾,到底怎么了?”

天瑾抓住自己心脏部位的衣服,很久以后才憋出几个字:“打招呼……”

“啥?”

她压低声音,满含恐惧地说:“他向我打招呼……他向我打招呼……”

“向你打招呼?谁?”只打个招呼就能把“那个天瑾”吓成这样,必定不是普通人物。

“那个转校新生……那个新生那个新生那个新生!”重复了几遍后天瑾似乎有点错乱了,她拚命地抓自己的头发,并且在房里不停转圈,“我完了!我死定了!我一定会被杀死!我为什么要死!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转得让本来头就很晕的另外两人更晕了,楼厉凡走到她身边抓祝糊,啪地给了她一巴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冷静一点!”他向她叫道。

天瑾捂着自己的面颊,惊愕地看了他一会儿,被她看的楼厉凡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在旁边的霈林海却感到一阵恐慌。

“你打我一巴掌……”她点点头,声音满含怨毒地说:“我会记住的!”

虽然和自己没关系,但霈林海还是往角落里缩了缩。

“啊,看来正常了。”楼厉凡回答。他这一巴掌又不重,干嘛用那种仇恨的眼神看他?

“……”原来这个样子才叫正常吗?霈林海真想从这个房间里消失算了。

有时预感过于强烈就会出现反制的情况,就是部分太过强烈的预感,将其他稍微弱一些的预感“吃掉”(或说掩盖),这样本来应该是一串连续故事的预感,就变成支离破碎的东西,连预言师本人也无法厘清前因后果。

这一次天瑾出现的就是这种问题。她知道自己预感到了很多东西,可是那些都由于太过混乱而无法组织判断。她只记得预感的片断中,不断闪过那个转校新生的脸,他将她打倒,将手按在她头顶上的动作,以及自己不停往外泄漏力量的可怕感觉。

虽然对这个女人的人品有百分之八十的怀疑,但是对她预言师的资格,楼厉凡却是百分之九十九地深信不疑。

那个男人是麻烦,真的,绝对是大大的麻烦。

转校新生来到学校的第三十二天,他仍然没到教室上课,只是常常像幽灵一样外出又回来,手上也从来不拿东西,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楼厉凡对别人的事情一般都漠不关心,更何况这个转校新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按理说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可是自从那新生出现开始,他心里那种讨厌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过,让他忍不住有点想知道那个“人”--应该是“人”吧--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香啊……香得要死人了。”上课的时候,有学生感叹。

春眠后遗症还没过的楼厉凡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却在什么都没看见前就又闭上了。

--香啊……的确是很香。

这种浓得呛人的香味是海荆树的花发出来的。一般海荆的开花期应该是每年的七月,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四月的时候,就有一棵开了满树的花,把还没有掉光的叶子统统挤掉了下来,像秋天一样铺了满地。

似乎受它的影响,校园中其他的海荆在五月时也开满了花,不正常的花期带来不正常的香气,现在学校似乎都被这香味包围,不注意时猛吸一口,几乎都有被香气呛死的感觉。

这可不是自然的现象,八成和鬼怪有什么关系。但至今还没有人被香味呛死,而向学校抗议,校方自然不理不睬。

楼厉凡的原则是,只要不是鬼怪直接攻击那就随它去,只要给自己的鼻子加个封印就是了,何必寻根溯源这么麻烦。

可是那香味现在越来越浓了,楼厉凡已经给自己的鼻子加了三道封印,可还是隐隐能嗅到淡淡香气,可以想像旁边还学不会徒手封印的霈林海,嗅觉已被蹂躏成了什么样子。

推算课下课后,刚刚被教员看中成为本课代表的天瑾,收取了大家的报告准备送给教员。在出门的时候她停了一下,眼神瞟向楼厉凡和霈林海。

和她碰个对眼的楼厉凡想装没看见都不行了,只得懒懒地拿起书,拖起同样不情愿的霈林海跟在她后面走出教室。

“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吧?”慢慢走下楼梯,楼厉凡不爽地说:“难道你在这里的几年当中,都让我们给你当保镖吗?再这么下去我可是要收钱的。”

天瑾的脚步停了下来。

楼厉凡也停下:“怎么了?”

她举起右手,用纤长的手指和长长的指甲,指向他们所站的那层楼的窗户:“那里。”

从那个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正对着教学楼的教职办公楼,除了校长室外的所有办公常葫都在那里。

楼厉凡极目远眺也没看出那有什么不对劲,不禁疑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个人站在树下。”一直沉默的霈林海忽然开口说道。

楼厉凡再仔细看……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你说的人在哪儿?”

天瑾的手指晃动了几下,声音变得比平时更加阴沉可怕:“你们这两个蠢材……”

楼厉凡额头上暴出青筋,霈林海从后面拚命拽祝蝴不让他动手。

天瑾好像没有感觉到楼厉凡的怒意,只是指着办公楼又说:“看见了吗?那棵海荆树。”

办公楼前面的确种了海荆树,据说原本总共有十棵左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只剩下了一棵。而现在那树冠铺开的面积,已经几乎将办公楼整个遮掩,就像在张扬什么似的不断开花、不断疯长。

“它就是这次第一棵开花的海荆。”天瑾收回手,说:“虽然现在香味浓得几乎没办法分辨,但根据我的判断,其他的海荆其实没有发出任何香气,真正发出刺鼻香味的,应该只有这一棵。”

楼厉凡深吸一口气,鼻子是不太闻得见,但是口中却好像吃到了花瓣一样,有种香甜的味道,他忍不住呸呸几声,心里抱怨着这该死的花。

“怎么着都没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

“它在叫人过去……”

“啊?”是树精?

“不是树精……”天瑾转向他们,脸色阴惨惨的,像是刚从地狱逃出来一样,“不过也不像是……总之它在叫人过去。我不知道它在叫谁,只知道它真的在叫人过去。”

霈林海觉得他们现在正在拍鬼片,天瑾那张脸根本不需要灯光,就可以营造出最恐怖的效果,他已经快闭过气去了。

楼厉凡皱眉:“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帮它?”

“我为什么要帮它?”

“……”对了,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弄错人了,“既然这样,那你就不要过去吧。霈林海,走了。”

他刚走几步,就听天瑾一声厉吼:“给我站住!”

“你还想干什么!”他真的要生气了。即使是她,楼厉凡也要发火了!

天瑾将手中的报告递上:“所以,请帮我交给教员。”

“……”说了那么一大堆废话,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尽管对那女人把一切甩给他们的行为颇多不满,但楼厉凡还是接下那堆报告,让她先回宿舍,而他和霈林海两个人把东西送到教员那里去。

那棵海荆树在距离办公楼入口不到五公尺的地方,普通的海荆树只能长到两人合抱的粗细,高度也不过十七、八公尺,可这棵却有七、八人合抱的粗细,最低的树枝也在二十公尺以上。

从上而下看时,只见葱郁的树冠而看不见树干,像这么高大的海荆,楼厉凡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

刚走到树冠阴影下,楼厉凡和霈林海两人就感受到一股不伦不类的怪异灵气。说它不伦不类,是因为他们竟然无法分辨它的属性。

人的灵气有人的属性,树精的灵气有树的属性,妖怪的灵气有妖的属性,鬼也同样有鬼的属性……各有各的不同,稍微熟悉灵气种类的人就能轻松分辨。

但这次他们感受到的灵气似乎没有特定的属性,它在各种属性的边缘徘徊,难以区分本质。

几乎同时,他和霈林海看向了同一个方向--那棵海荆。

“奇怪……”霈林海喃喃自语,“这棵树有这么大吗?以前为什么没发现?”

楼厉凡没有听到他说话,因为他发现那棵树好像有哪里不同。

乍看之下那棵树除了稍微巨大一点外,和平常的树比起来似乎并没什么特别,但是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上面蠕动一般。

为了进一步确认,他将部分灵感凝聚在右眼,竟看到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景象--一个身穿法师法衣,面目模糊不清的男子,正被十六条黑龙纠缠捆绑在树上,全身上下只有头发没有受到束缚,而他的头发就像蛇一样,发狂地向上疯长。

楼厉凡右眼所看到的树冠根本不是树冠,而是由他头发生出来的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种景象,但他立刻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那个人难道是……

那个被黑龙捆绑的人发现楼厉凡的视线,嘴角微微勾起了一道弧线。

楼厉凡忍不住大叫一声,连连后退,那人的笑容消失了,竟在束缚中扭动起来,飘移着,像橡皮筋一样拉着那十六条黑龙向楼厉凡逼近。

--听我……说……

--请听……我说……

他的嘴被咒术的线缝了起来,即使作为灵体也无法与楼厉凡交流。但楼厉凡可以发誓,自己真的听到他的声音了!也许以后他会告诉自己这只是幻听,但是他真的听到了!

没有灵感力的霈林海什=77中文=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他只知道楼厉凡似乎受了什么惊吓,用从来没有在他脸上出现的可怖表情盯着那棵海荆。

“厉凡,出什么事了?你看到了什么?怎么了?厉凡!看着我!”

“闭嘴!”楼厉凡手上的报告不知何时落到地上,被他在上面踩来踩去留下了无数脚印,但他毫无所觉。

他指着霈林海,全身颤抖,眼睛却还是看着原本的地方,似乎连动都都不敢动,“灵力……聚集双目,开鬼眼!”

霈林海依言而行。尽管心里有所准备,但灵力聚集后,眼前出现的景象还是把他吓得一声惨叫,倒退几步后坐到了地上。

“二……二……二……二级灵体监禁!”

除了特别级和一级之外最高等级的灵体监禁,由于灵体犯罪而被迫与躯体分离并限制自由。他们只在《灵术监禁法》上看过这样的惩罚方式,但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那人努力地在黑龙中挣扎,断断续续地传送出自己的声音。

--请……告诉……没……拜托……

--一定……他……放弃……

他钻入脑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楼厉凡无法分辨他到底想说什么,只能听出他似乎在请求自己。

“你在说什么?请再说一遍,你在说什么?”

这个灵体的能力果然厉害!如果是楼厉凡的话,被封闭在七级监禁中基本上就动弹不得了,而这个人在二级监禁中居然仍有活动能力,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那个人好像又笑了,这次是无奈的笑。

--告诉……请……里来……

--……不要……我……

“什么?什么里来?不要你什么?你到底想找谁?”

“厉凡……”依然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的霈林海拉拉他的衣服,“为三级以上的灵体监禁罪犯传递信息是犯法的……”

那个人看了霈林海一眼,虽然他的面目模糊不清,甚至看不清五官如何,但霈林海却发现自己清晰地接收到了他的怒意,从脖子后面到尾椎都变得冰凉。

楼厉凡也冷冷瞪了他一眼,当他转回头去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的脸上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黑龙开始激烈地扭动挣扎,他逐渐被束缚拉回原来的地方。

--……托……拜……托……

“拜托什么啊!我听不清楚!我听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

黑龙扭曲得更厉害,楼厉凡几乎可以听到,那灵体被越来越用力地捆绑时惨叫的吱吱声。他已经无法再说话,刚才就是他所剩下的最后力量了。

楼厉凡左右看看,忽然抬起头来,发现帕乌丽娜站正在她办公室的窗户附近,用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们。霈林海的脸色瞬间青白。

第三章 强夺之力

也许是错觉,但楼厉凡和霈林海都觉得,自从那天见过那个二级监禁的犯人后,学校里的海荆花开得更加变本加厉了。

而更惨的是,天瑾已经完全把他们的宿舍当成自己的宿舍,来去自如,比她自己的房间还方便,因为有两个免费的佣人帮她打扫。

住在他们邻里的罗天舞等人,常常向他们射来同情万分的目光--不是艳羡,而是同情。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只有那女人占他们便宜的分,根本没有他们占她便宜的可能。

“日子不好过吧……啧啧……可怜。”公冶在下课回房的路上,拍着霈林海的肩膀说。

可他那句话说得很不适时,正巧楼厉凡早上被天瑾抢白一通还窝着火,上去抓祝蝴往路边树丛里一按就是一顿臭揍,直打得那小子叫着“妈呀我不敢了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才悻悻住手。

罗天舞等人拖着公冶的尸体迅速逃走,楼厉凡有点意犹未尽地按了按自己的拳骨,又让它多卡吧了几声。霈林海知道他心情不好,而且似乎不只因为天瑾有意无意的挑衅,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犹豫地问:“厉凡,难道你还在在意那天看到的灵体?”

楼厉凡沉默一下,很久以后才开口:“……的确是很在意。”

“少见,”霈林海说:“你平时不是很讨厌多管闲事吗?为什么这次想管二级监禁犯的事?”

他肯仔细听与他无关的“别人”讲话就很奇怪了,更何况还是个二级监禁犯!即使只帮他传递信息也是犯法的。这真的有点奇怪。

“我也不太想管,”楼厉凡颓然说道:“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因为监禁的作用,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他。可我在这几天还专门把我认识的人都查了一下,连一个受灵体监禁的都没有……他到底是谁?”

能透过灵体监禁说话的人,楼厉凡从来没见过。尽管只是些破碎的话语,但足可知晓此人能力之强。像这样能力这么强的人,即使不认识他也应该知道,但是为什么查不出来?那个人到底是……?

“更何况他连要我给谁带话都没说,这让我把话带给谁去?”

两人对视……大眼瞪小眼,几分钟后,他们的心情更不好了。

其他的学生已经走光,只剩下他们两个还站在路中间,在讨论未果的情况下,他们连宿舍也不想回。确切地说,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不想在这么差的心情下,面对宿舍里的阴沉女人,那会让他们本来就已经很脆弱的胃穿孔的。

有一件事在霈林海的肚子里藏了几天,他一直很想告诉楼厉凡但是不敢说,害怕又在某不知道的地方冒犯他的禁忌,那他将会死得很惨。但是现在楼厉凡说出来了,那么他再说出来,应该没问题了吧?

“其实,厉凡……”其实他也觉得那个人很眼熟,眼熟得怪异……

话说到一半,霈林海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而同一时间,楼厉凡的表情也变得难以形容地奇怪。霈林海猛一回头,发现那个转校的新生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静静地、没有存在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的心一沉,那种不好的感觉又上来了。

天气已经很热,大家都穿上了短袖,姑娘们也早已换上了养眼的迷你裙。但是那个新生--他仍然穿着刚入校时的运动服,额头没有汗,一滴也没有。

他们直直地站在那里对着他,肩背有些僵硬。那个人的眼睛在楼厉凡和霈林海两人身上搜寻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那种好像看见猎物的目光,让这二人非常不舒服。

其实这个怪异的新生没有散发出什么恶意的气息,但他们不知为何就是有一种本能的厌恶感,而这种感觉在他忽然举步向他们走来时,到达了顶点。

可怕的、巨大的压迫感,好像飓风一样迎面冲击过来。说不清冷热的风在他们身体四周运转,被包围的感觉有些黏糊糊的,很是恶心。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这不是人类的灵力!

也不是妖怪的妖力!

恶心的感觉。

难道是……?

那人走到霈林海面前,用很奇怪的表情看了他一眼,眼睛眯缝着,露出一个看不清情绪的笑。

“你们刚才说,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他只是张开口,轻轻地发出低沉的声音。然而那声音令人害怕。不阴冷,也不威严,但是令人害怕。

霈林海想发抖,他想闭上自己的嘴,但是他的嘴却违背他的意愿,自动自发地张开:“我们……看见了……”

楼厉凡忽然飞起一脚,话刚开个头的霈林海,被踢得一头钻入他刚才揍公冶的草丛中。

“哇啊--好疼啊!”被草丛里的什么东西扎到的痛叫声。

“蠢材!”楼厉凡咬牙低声骂道。

那人大概没有想到楼厉凡出乎意料的举动,呆怔了一下才又微笑起来。

“隐瞒也没用,我会知道的。”他说了这一句,擦过楼厉凡的身体,飘然离去。

“和你没有关系,不要多管闲事!”楼厉凡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一股香气又穿过鼻子的封印、穿入脑袋,他一阵头昏,“呸!这味道真是香得恶心!”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香气?”

“就是你过来时候带的!这学校的香味是你干的吧!”楼厉凡更狠厉地说。他基本已经确认了。因为这个人身上的香气太浓,这么多封印都封不住,那一定是他了。

可是那人的回答却出乎意料:“香气?我身上没有什么香气。”

“就是你!就是你身上的味道。整个校园里都是这个味道,不承认也没有用!”

“我没有闻到什么香气。”那人说了这么一句,终于慢慢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目送他消失,他们周围压抑的空气便消失了。楼厉凡又等了一会儿,确认他不会回来之后,才向还坐在草丛里的霈林海伸出一只手,把他拉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容易受诱供!”楼厉凡对他吼。

“诱……诱供?”霈林海结结巴巴地反问。

诱供,超能力的一种,较难学习,但是掌握方法后却很好破解。

“你差点就把我们和那个二级监禁犯谈过话的事情说出来了!这么想坐牢吗?霹雳无敌蠢材!”

“可是……”

“闭嘴!回去!你的特训课程上要加一条了!”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厉凡!你给我的特训课程已经写满十二张纸了!再多下去我要多少年才能学完--”

“那个奇怪的人真是多管闲事,讨厌的预感果然没错……”

“厉凡,能不能通融--”

“给我闭上嘴!!”他大怒。

“对不起……”

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但是在他们刚才所站地方不远处的小树旁,却浮现出了云中榭隐约透明的影子。

--果然在这里……可是为什么找不到?

也许……该是借用“外力”看看的时候了……

楼厉凡刚进房间,一本书迎面砸来。

“怎么回来这么晚!”天瑾站在房间中央,叉着腰阴沉地吼。

她砸过来的可是整整一本《灵异通论》,真的会死人的!

书砰地一声掉到地上,楼厉凡捂着被砸得生疼的脑门大怒:“我又不是你老公!你管我回来晚不晚!”

霈林海尴尬地站在门口,觉得自己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好像第三者似的……

虽然在理由上占尽下风,但是天瑾可是那种没理也要凶三分的人,怎会那么容易就屈服?

“我住在你们房间就是为了安全,你们不回来让我的安全得不到保障,难道连这一点也不对吗?”阴沉的女人,吵架也一样阴沉。

楼厉凡当然同样不甘示弱:“谁要保障你的安全了?我和你签约了吗?拿出文件来!”

“我既然住进来就表示已经和你立下契约,你想不承认?”天瑾的回答仍然是那么理直气壮。

“你连为什么一定要住这的原因都不说,让我和你一样当遥感师去猜啊!”

楼厉凡破口大骂,“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常识!什么时候都不管别人怎么想!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难道一定要到别人脑溢血才甘心吗!好心让你住进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嫌我们回来得晚是不是?好!你去罗天舞或者公冶他们那里,不要住在这儿就好了!大家皆大欢喜!”

霈林海悄悄进来,反手把门关上。楼厉凡骂完后,房间里出现了瞬间的宁静。天瑾用她永远不变的脸看着他们,谁也不知道她那张面具下在想什么。

除了面对霈林海之外,楼厉凡几乎从来没有这样发作过。一旦冷静下来,面对天瑾那张琢磨不透的脸,他发现自己竟有些心虚。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男子汉该做的事,居然对女人大吼大叫,声称把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赶出他们的保护(

虽然不知道究竟要保护她什么),实在是太难看、太没风度了,他是不是有点过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住在你们这里?”天瑾沉沉地问。

“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吗?”霈林海忙打圆场,“如果有的话就不必……”

“麻烦。”天瑾说。

好像她以前就是这么说过的……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天瑾一甩头发,干脆地说。

麻烦‖解释起来太麻烦?

原来就是这个缘故!亏他们之前还为她那两个字仔细斟酌!原来只是为了这个缘故!

楼厉凡的太阳穴处暴起了几根粗大的青筋,“管它有没有风度……我要杀了她--”

“厉凡!不能杀人!不能杀人哪……”

天瑾不知道,她应该把预感到的一切解释给楼厉凡他们听的,不管多麻烦都该要解释。可是她以为自己在他们的房间里就安全了,在不该松懈的地方松懈下来,那就是死路一条。

几天后的某个晚上。

“我们要参加近身对战实习,暂时不能回来。”吃饭的时候,楼厉凡他们这样告诉天瑾。

她没有选修这门课,所以不能跟他们一起去实习,吃过晚餐后只能独自回房间去。

其实在他们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出现某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她最近强烈的预感太多,不仅有部分预感被互相吞噬,还造成她相当严重的预感疲惫症状,预感的准确性大大降低,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它了。

她远远站着,前方不远处的宿舍楼黑幢幢地,好像怪兽一般,随时都会露出尖利的牙齿。那儿的感觉很不好--不是预感,而是遥感。她判断了一下,决定在那两个人回来之前,还是不要回房间去为好。

她转了个方向,往图书馆走去。

身后阴暗的宿舍楼里,有一道光闪了一下。

不知道是预感疲惫症状影响了遥感,还是真的有那么回事,当她走到图书馆门口时,同样遥感到很不好的结果。可是除了宿舍和这里之外,她还能去什么地方?

她可没有什么朋友,教室现在也已经被夜晚班的同学占用,当然更不能去。

她有些茫然地站住,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偌大的校园里,似乎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停留。

楼厉凡,霈林海,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在离图书馆只有几十公尺的林荫小道上慢慢蹲下来,忽然觉得想哭。不是因为脆弱,也不是因为寂寞,她就是很想哭。如果一定要为这种感觉定一种性质,她只想得到一个词,那就是恐惧#糊在对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恐惧!

为什么?

为什么!

那天晚上原本就见不到晴朗的星空,当阴沉的雨云压向低空时也没有人发现。直到天空忽然闪过一道青白色的闪电,随即滚过沉闷可怕的雷声,这时才有人抬头说,哦,要下雨了。

又劈过一道闪电,天瑾发现自己脚边的影子似乎有点大。她是蹲下的,闪电在她后方,但是还没有低到能把她的影子拉到这么长的地步。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身后站着一个人。

恐怖的感觉骤然席卷,她大张着眼睛,眼泪像溪流一样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滑过面颊,滑落到了地上。

是谁?

为什么没有感觉……

是谁?

遥感麻痹了……

我身后这个人是谁?

好恐怖……

到底是谁!

是谁--她的脖子已经僵硬了,但是她仍然努力向后转去,哪怕需要费荆糊全身力气。

身后,转校新生悠然站在那里,一只手掌随意伸开,按在她的头顶上。一道闪电再次划过,照出她青白得透明的面色,以及新生在阴影中无表情的狰狞表情。

天瑾尖叫。

对战教学实习室。

楼厉凡和霈林海原以为他们的对战者是对战实习课的教员,没想到进入教学室后等着他们的,却只有百多只战鬼。而他们的实习教员却在显示屏上向他们挥手致意。

“……那么,我会对你们的安全进行即时监控的,请各位放心好了。”

“什么叫做让我们放心?”楼厉凡低声道:“你现在面前至少有一百台监视器吧,到底监控谁啊?”

教员眼神飘忽不予回答,大概是在看其他的监视器。

楼厉凡说对了,因为选择了对战课的学生总共一百多名,而教员只有显示屏上那一个,意思也就是说--基本上没有人保护你,你自己学去吧。学成了恭喜你,学不成杀死你。

楼厉凡虽然不觉得自己会被杀死,但是这位教员未免太看轻他们,只放了这么点战鬼在这里就想打发他们,以为他们是初级学员吗!

--对了,霈林海基本上算是。

战鬼,由低级灵制作的人造鬼,大约半公尺多高,全身灰色,长相有点像团子。

其实战鬼本身没有什么太高的战斗力,只是打击时比较麻烦。因为如果攻击时用力过大,它就会被自动引爆,用力太小又会使攻击无效,只有力量在适度范围内才能将之打倒。

“霈林海……”楼厉凡看着已经摆开对战姿态的战鬼,目不斜视地说:“今天的对战算是最初级的,你炸到自己没关系,但你要是害我被炸到,咱们就回去慢慢算帐。”

他的声音结了冰,霈林海忍不住打了个抖。

“我知道……了。”完了,本来不紧张,却因他这句话紧张起来……

楼厉凡可不管他紧张不紧张,微微示意一下,摆出架势向战鬼攻击,霈林海随后跟上。

战鬼果然难缠。要将其群体的攻击压制住,但自己的攻击力却必须进行严格控制,不准太重也不准太轻,在层层顾虑中便被限制了诸多能力,无法放开手脚去做。

楼厉凡倒是没什么,对付这些战鬼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是霈林海不同,他从来没与战鬼对战过,当然也不知道它们的引爆临界点在哪里,一击出去,不是太轻就是太重,英勇的战鬼接二连三地在他身边爆炸,他的样子灰头土脸地就没干净过。

楼厉凡知道他是这个德行,所以从刚开始对战就没有和他在一起,和他离得远远地,就怕这个白痴波及到自己。

可是很不幸,虽然霈林海的战斗力不强,可引爆力不弱,两人加起来的战斗力不可小视。在他们分工却不合作的接连打击下,战鬼的数量以惊人的速度减少,残余的战鬼逐渐被他们逼迫到了角落,同时,攻击的两人也在他们没有发现的时候,逐渐接近。

大半场对战下来,霈林海已经稍微掌握了一些战鬼的引爆底线,有多次没再发生爆炸事件了。

可这不表示他就能百分之百地进行安全的有效攻击,所以越接近楼厉凡他越紧张,越紧张就无法施展拳脚,在同一只战鬼身上打击了五次也没把它打倒,战鬼一挥手却把他打了个马趴。他爬起来,再努力继续打……

“霈林海你在干什么!”楼厉凡一声怒吼。白痴吗!这种东西也让他这么为难!

霈林海一紧张,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这回他再也没办法合适地控制力量,一拳出去,战鬼轰然爆炸。

如果只是那一只战鬼爆炸还好,所有的战鬼都被聚集在一起,顿时发生连锁反应。

二、三、四、五……所有的战鬼接连发生爆炸,同时也在进行攻击的楼厉凡当然无法避免,他一拳还未挨到面前的战鬼,那战鬼已经因为不知道第几个连锁反应,轰地一声炸得粉碎,楼厉凡维持着伸出拳头的动作,满身满头都是战鬼的碎屑。

楼厉凡斜眼看着霈林海,霈林海僵硬。

“霈--林--海!”只是眼睛里射出的火光就可以将他烧个半死了。

“不……请不要生气!”霈林海咽口唾沫,一点一点后退,“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我……啊啊啊!你不要过来!求你原谅我--”

他们二人在对战室里转起圈来。

“我杀了你!”

“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那你还要杀!”

“不管什么原因,炸到我就格杀勿论!”

“哇啊啊啊请原谅我!救命--”

救命--!

追逐的二人忽然停了下来。

并不是确切的声音,只是仿佛有女性尖叫的灵波撞入了胸膛。这种感觉只有在灵能者们长时间住在一起,灵波在某种程度上合拍时才会出现,属于心电感应的一种。那么这位女性会是?

“天瑾!”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叫。

监视屏上,对战实习教员打开了他们的通话器:“怎么了?你们不是已经完成了第一级对战?还有第二……”

两人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循着灵波冲撞的方位狂奔而去。

“喂!你们的第二级对战还没开始!喂!楼厉凡!霈林海!我扣你们的学分!”

但是对战实习室距离天瑾所在的地方实在太远了,靠他们两人的脚程,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到达,如果真的是天瑾发生了危险,照这个速度过去,天瑾八成已经死了。

天瑾在心中尖叫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凄厉,但是灵波却逐渐弱了,这说明她是真的陷入危险,而且她的力量还在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逐渐减弱中。

楼厉凡有些焦躁了。

“霈林海!用妖力浮翔!”他吼道:“我们从人少的地方飞过去!”

“啊?啊--知道了!”

妖力浮翔不能让别人看见,但是他们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首要的任务是找到天瑾,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两人身上同时绽放出靛青色的电光,劈啪声响过处,他们的灵力转化成妖力。身体整个妖化的二人顿时变得轻盈,浮上距离地面十公分的位置,用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向天瑾的方位疾速飞行。

正在为一名学生进行诊治的校医忽然抬起头,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云中榭的手仍然放在天瑾的头顶上,天瑾跪在他的面前,好像正在向他顶礼膜拜。

她仍然在流泪,但是没有挣扎,甚至也没有了恐惧的表情。她的脸很白很白,甚至连眼瞳也变成了灰白色,除了黑白二色之外,她身上唯一有颜色的地方只剩下头顶。

那个人手掌所按的地方,隐约的红色正在从她的头部向他的身体传导过去,明显是在强夺她的力量。

这是人类所不可能拥有的一种特殊能力--强夺之力。

这世界上所有能力中最卑鄙的能力!

“住手!”

随着一声大喝,一团妖力光球和两道人影几乎同时撞来。云中榭微一分神,被妖力球撞得退开几步,霈林海的拳头随后跟上,希望在他没有反应过来前做出有效攻击。

可是云中榭只是微笑了一下,左手轻轻一拨就将他的攻击拨到一边,反而右手一拳打中他的腹部,霈林海的身体飞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抱起昏倒在地的天瑾,楼厉凡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的妖力球是直接打出来的,而由于应用了妖力浮翔的关系,他们的身体速度也跟上了妖力球的速度,就好像一个人扔出一块石头,又跑步跟上了它的速度一样。

按理说,无论是谁也不该有能力轻松躲过这两方面的攻击,可是这个人却躲过了。而且是先躲过妖力球,又躲过霈林海,同时还悠然自得的好像闲庭漫步一样。

“你是什么东西!”楼厉凡吼。

天瑾已经完全昏迷了,她的身体变得冰冷而沉重,几乎会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我是这里的转学生,”云中榭笑着说道:“我的名字叫做云中榭。”

“我问你是什么东西!”

有风悠悠吹过,小雨终于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什么东西?”云中榭的脸变得异常阴郁,透露着隐约的恶意。

他一伸手,被他刚刚一拳打得眩晕不已的霈林海居然飘了起来,像被一条线拉着般向他拖拉过去,到他面前时不由自主地直起身体跪了起来。云中榭那只手又按在他的天灵盖上。

“你要不要来猜猜看,我是什么东西……”

霈林海双目骤然圆睁,太阳穴和颈部的血管清晰地暴胀起来,好像马上就会挣破一样,随着心律急速鼓动。看得出他想大喊,但是喊不出来,甚至连身体都无法动弹,只有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楼厉凡和霈林海在一起的时间比天瑾更长,而且两人的灵力波长异常相似。平时是没什么,可在有极其强烈的刺激时,他们的感应和沟通将加强到基本同调的程度,所以楼厉凡明显地感觉到了,那种全身近乎炸裂的剧烈疼痛,以及疼痛中逐渐消失的力量。

天瑾死灰色的瞳孔稍微放大了一些,却又随即收缩。

霈林海……会被吸尽……力气……而死的……楼厉……凡……

楼厉凡的心一动,他知道自己听到的是她的心声。

“霈林海要死了……?”他冷笑了一声,“今晚的事我还没和他算帐,怎么能让他死得那么容易!”

已经不在乎被谁看到了,楼厉凡双手一张,全身的妖力在劈啪电光之中又转回灵力状态。他的灵力在空气中膨胀起来,能力充满的双手却没有发出平时正常的蓝色灵光,而是隐隐泛出了暗黑浓稠的气色。

那不是灵力球,也不是妖力球,而是混合了其他不知名力量的东西。

“他的力量不是你这个下级妖怪能够使用的!放开他!”

从楼厉凡手中生出的两颗黑色光球迅猛地向云中榭击去。

光球的速度快得惊人,气流被那两颗光球的速度震得尖叫起来,光球所经之处,青石地面全部跳跃着翻起,露出下面黑色的泥土。

云中榭的面色稍微惊讶了一下,却又立刻放松了。他放在霈林海头顶的手纹丝不动,只将另一只手举起,双光球同时准确地撞击在他手心,带着巨大的电流之声爆炸开来。

云中榭全身都被包裹在亮色的光芒之中,冲击力让他顺势不断后退,然而让人吃惊的是,他依然同时带着已经无力挣扎的霈林海,没有丝毫的放松。

云中榭一直后退了约有七、八公尺左右,才消去了手掌心中光球的力量。光球消失,但它的黑气和所带的雷电余威却仍在他周身劈啪作响,就像正站在满是高压电流的空气中一样。

云中榭对自己身边的状况似乎毫无所觉,相反,嘴角处竟露出了一丝嘲讽。

“楼厉凡,只不过是8、90hix的能力而已,就想和我斗?”

楼厉凡面色一变,“……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云中榭看一眼已经昏过去的天瑾,楼厉凡恍然明白。

“你强夺了她的遥感能力!”

“是。”云中榭干脆地承认。

他的右手还放在霈林海的头上,绿色的光气从霈林海头顶向他身体源源不绝地涌去。他抢走了天瑾的能力,而现在又把霈林海当成了能量电池,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御,楼厉凡都处在下风。

如果是平时,楼厉凡绝对会掉头就走,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可是现在不行,霈林海的面色变得越来越白,几乎就像天瑾一样。

楼厉凡握紧了拳头。黑色的灵光再次从他手上散发出来,不过这次并不是两手同时,而是只有右手一边。

的确,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可如果他只考虑自己的话,只要他一逃走,天瑾和霈林海必然都会死,即使叫来救兵也晚了。

“放开他!”

光气能量在一分一分地升高,比刚才的能量更强。他似乎已经把他全身剩下的所有灵力都聚集在手心,形成比刚才更大三倍以上的能量聚集群。

“哦?没听清楚……再说一遍?”云中榭嘲笑。

即使如此--楼厉凡咬牙想--即使如此也没有用!即使把全身的力量用上都没有用!自己的力量只有85hix,而霈林海的力量却有300hix以上,这还不包括这个叫云中榭的怪物本身的能力。发出这样的能量根本就是浪费,可是……可是……

霈林海咳出了一口血。他被吸收的能量太多了!

他平时从来没有用过如此之多的能量,作为能量“容器”的身体,无法承受大量能量的迅速窜流和丧失,开始出现能量空洞了!

楼厉凡心里一急,不顾能量没有达到顶点,竟持着那黑色光球向云中榭砸去。

“我让你放开他没听到吗!”

云中榭没想到他这次不是投掷而是直接攻击,自己手中又有人拖累,一时之间竟难以闪避,只能用空置的那一只手硬接。

砸下的光球引起风的鸣动,在轰然大响之中,螺旋状风龙向他们周围迅速卷去,大地惊颤,树木断裂,草皮被层层翻起,连天空的阴云也被冲击波打出椭圆形的空洞,露出阴云上方暗蓝色的天空。

云中榭听到自己的手腕发出细微的“卡”一声,他的面色刹时沉了下来。眼见楼厉凡的光球就要压下,他忽然一抬脚,将楼厉凡猛踹了出去。

楼厉凡全身的能量都押在手中的光球上,身体的其他部位毫无防范。正因为如此才能以能量的集中,而勉强将云中榭暂时压制,但也因此云中榭攻击他身体其他部位时,他根本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楼厉凡飞退了二十多公尺,直到撞上一棵树才煞住势子,咚地一声,跌落在树下的草坪上,大口吐出一滩黑紫色的血。

第四章 海荆花

鬼云中榭脸上虚伪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冷残忍的表情。他拖着霈林海慢慢向楼厉凡走去。

“居然敢伤害我的身体……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他刚才发出声响的手腕下垂着,不知道究竟是骨折了还是不想动,他走到楼厉凡身边,站住,“我不知道居然还有男性人类会使用灵力魔化技术,真是小看你了。”灵力魔化,和妖学院的魔化所学的东西是相似的,都是将身体能力进行近似魔化的转变,一般魔女使用的便是这种能力。

可是这种能力一般只有女性能够使用,男性在使用时将受到不知名的限制,所以在男性身上见到魔女的力量非常少见。

被踢了一脚的腹部在剧烈地绞扭、疼痛,楼厉凡不断咳血,无法回答他的话。他的确是使用了灵力魔化,硬将能力提高了几层。如果他是女性,以他的能力,把自己强行提高到120hix左右没有问题。

可惜他不是,所以能力只勉强提高到了100hix,要与霈林海的力量强度抗衡还是差得太远。更何况以男性能力强行使用魔女的力量,会造成身体很大的负担,因此他吐血并不全因为云中榭踹他的那一脚,主要是因魔女能力。

云中榭吸收霈林海的力量从右手进入,集中在左手手腕上,隐现出白光。没一会,他的左手便动了一下,很快活动自如。

他走到楼厉凡面前,用左手掐祝蝴的脖子,逼迫他看着自己。楼厉凡愤怒的眼神一晃而过,云中榭又露出了微笑。

“对了,真奇怪,为什么觉得你的灵气波动这么熟悉呢?”他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不,不对,这似乎不是你的灵力,你是沾染到谁的……”他忽然向后一退,楼厉凡的手掌带着黑色刀风险险划过他的咽喉。

躲过他最后的垂死挣扎,云中榭一掌拍上他的胸口,楼厉凡被打得贴着地面倒飞出去,两只手在地上扣抓,试图稳住身体,可是他的努力并没有太大的效果,整齐的草坪上还是留下十道长长的、弯弯曲曲的黑色痕迹。

霈林海的脸色已经变得比之前越加死灰,他一直看着事情的发展经过,清楚地知道到底是谁打败了楼厉凡。不是云中榭,而是自己。

那个怪物用自己的力量打败了楼厉凡。总是冷静、从不失败的楼厉凡,这一次失败得如此凄惨,全都是自己太没用的缘故。

假设这一次能平安度过的话,假设楼厉凡以后不向他追究责任的话……可是即便如此,他自己呢?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楼厉凡在救他,总是楼厉凡在帮他解决。可是他每一次都成为负累,从来……从来都没能真正帮上他一点忙!那他要这一身毫无用处的能力干什么?让别人用他来对付楼厉凡吗?

不行!

绝对不行!

云中榭拖着霈林海又向楼厉凡走去。他被脸朝上地拖着前行,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幽暗的天空零星落下的小雨。他张开了嘴。

“天上的神明啊,我发誓效忠……”他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楚,“成为您忠实的奴仆。请帮助我,借给我雷神的力量……”云中榭的手又伸向了楼厉凡,他暂时不想杀他,只是想确认一下,从楼厉凡身上丝丝屡屡漏出的,却不是他本身力量的那股波动,到底是什么。

“还是不说吗?究竟你是沾染到了谁的能力……?”天上的云层在他们头顶上聚集成黑色的云炔,带着隐隐电闪快速旋转。云中榭感觉到强大的灵能压迫,忍不住抬起头来……

“……以我的身体为媒,订下契约,我命令天空,打雷!”巨大的闪光向云中榭的头顶直劈下来,连站起也来不及,云中榭本能地放开了霈林海头顶的那只手,双手同举,接下雷击。

一瞬间,周围的世界被照得如同白昼,云中榭的手心中轮转着七彩霞光,就像屏障一样抵挡着落雷的进程。

这个雷不像普通的雷一闪即逝,而是一个一个接连不断地向下击打。一声声雷击的巨响轰隆轰隆砸下,云中榭原本咬着牙,拚死截击,似乎就算用尽最后的力量也要阻挡天雷落下,但是他的脚也在一次次的击打中,慢慢陷入泥土之中。

同时,他手中的屏障由于无法连续抵挡如此高的能量,在一次一次的打击中逐渐隐现裂纹,眼见他就要支撑不住了。

“拜特!”他忽然咬牙大吼,“你就一直看着是不是!我要是被雷击中,我旁边的楼厉凡、霈林海一个也逃不掉!你想让他们给我陪葬吗?拜特!”在离他们不远的树林深处,骤然向天空射出一道光线,落雷的云层在光线一击下,呼一声退下,明朗的星空露了出来。

没有了云层,落雷自然消失不见,云中榭喘息着收起几近破裂的屏障,然而力量使用过多,他那双为了迎接落雷而僵直的手臂,很久以后才放了下来。

小女孩模样的拜特管理员,面无表情地从黑暗中走出,扫一眼看来已经快死的楼厉凡等三人一眼,露出冷笑。

“云中榭,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告诉过你,绝对不要打我们学生的主意,你当‘我们’放屁吗?”云中榭努力喘息着,眼睛狠狠地盯着她不答话。

她走到天瑾身边,抚摸一下她的头顶:“你吸收了天瑾的力量?”“是又怎么样?我是不会交还的。除非你们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死了,我们忘记浇水,他干死了。”拜特轻快地说。

“我知道你们说谎!”云中榭指着她大吼,“他在这里!我知道他就在这个校园里!但是我找不到!是你们屏蔽了他的力量吧#葫以我才会感觉不到#蝴在哪里#蝴在哪里!”拜特轻笑:“所以你才会想要天瑾的能力对不对?想遥测他的位置。不过你弄错了一件事……”她慢慢地走向他,双手按压的骨节卡卡作响。

“弄错……?什么?”

“被屏蔽了力量的不是他,而是你。”拜特凌空挥拳,咚地一声,云中榭就好像真的被什么打到一样,飞了起来,连连撞断身后几棵树木方才停下。

“就像你刚才打斗时一样,虽然你们用了这么大的能量,但是却没有一个‘外人’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你可以感应到你身边人的能力,可以探测你希望探测的所有东西,可是总会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你在监禁期间也曾和人打斗过,但是你的能力似乎从来就没有超出某个范围,你以为这又是为什么?”云中榭举起一只手,又放下,看看自己的周围,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难道……难道说……你们把我……”

“你一直被结界的牢笼禁闭着,可笑你还不知道,”拜特再次露出冷笑,“所以你放心,不管你吃掉多少人的力量、超能,都不可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因为你在牢笼里,他在牢笼外,你超出范围的超能力会全部被幻觉取代,你找不到他的,找不到的,做梦去吧!”云中榭捂住了脸,全身微微颤动。拜特以为他在哭,然而他很快放下手,原来他竟在笑!

“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会这样……原来如此!”他站起身来,掸一掸身上的尘土,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

拜特刚才的打击好像对他根本没产生任何作用,除了尘土之外,他甚至一点伤都没有。

拜特紧颦了眉毛。

“你们以为屏蔽了我,就可以阻止我找到他?我知道他也在找我,但是我被屏蔽了,他的信息无法传输到我的身边。可是我知道,他一直不断用各种方法给我传递他的信息。我一直认为那是杂乱的信号,可是你今天这么一说,还真是让我豁然开朗。我……知道他在哪里了。”拜特退了一步。

“原来你全都是装的!”她厉声说。

“差不多吧,”云中榭做个耸肩的动作,笑,“我不装的话,怎么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三十年我一直被关在另外一个牢笼里,而我自己却不知道,你不觉得稍微有点过分?”

“那是你罪有应得。”校医从树林的阴影中施施然地走出,说。

云中榭看看他,又看看她。

“我已经不是那个魂魄和身体完全不合的半鬼了,”他说:“七分之一个拜特没有用,七分之二当然也没有用。”

“说什么漂亮话,”校医咬着一根牙签上下晃动着说:“你只不过是吸收了霈林海的能量,现在暂时高于我们罢了。霈林海这个超能电池不可能一直都有电,看,他昏过去了。”一低头,发现霈林海果然已经失去了意识,云中榭发现这一点,不禁脸色一变。

“花鬼,你知道灵异协会为什么要把你关到专门监狱,而却把他关在这个学校吗?”校医笑着,慢慢向他走去。

云中榭举起双手护在身前,摆出了抵抗的姿势。校医却完全没有做出防护措施,反而满不在乎地继续走向他。

“你们就是想分开我们罢了!只要我们分开,我的力量就剩不到一半!”校医笑着摇头:“你错了。即使你回归完全体,我们两个拜特对付不了你,那三个呢?四个呢?我们一样也可以把你从这个身体里剥离出来,关进特级灵体监禁里,你又有什么办法逃脱?”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很失望,我不想看见你。’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话。”云中榭的脸变得煞白,在月光的照耀下就好像鬼魅一样。

“你在胡说……”

“是我请求大法官阁下将我和你分开监禁的,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会胡作非为。我不奢望逃出灵体监狱,我只希望能平安度过刑期,如果可能的话,取回我的身体,从此以后再也不见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云中榭身体里的力量好像一下子就流光了,摆出的对战姿势也一副溃不成军的模样。他的眼里已经没有神采,双唇上下微磕,连声音也在剧烈地颤抖。

“他果然不原谅我……他果然不原谅我……他果然……”忽然传来沉闷的“砰”一声,云中榭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发现那是自己身体传来的。他慢慢地,颤巍巍地回头,身后的帕乌丽娜和海深蓝两人缓缓收回了击出的手掌。

“你们……”只说出这两个字,口中的鲜血就把后面的话给淹没了。

“你不是中榭,”帕乌丽娜淡然说:“所以不要用中榭的脸这么看我。”

“看见了吧!”拜特可恶的声音在他身后说:“这不是你的力量,所以你对她们的攻击没有本能的反应,你完了。啊,对了,忘记告诉你,刚才那些话是我骗你的,真是抱歉哦。”

“云中榭”捂住鲜血不断喷涌的口,退了两步,转身想要逃走,却被地上断裂的树木绊了一跤,他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又继续跑。

“要发动他手腕上的一级言字契约吗?”拜特管理员问。

“为什么?”校医反问。

“不行!”帕乌丽娜叫,海深蓝拉住了她的手腕。

“啊,丽娜说得对,那个不着急,我们不如就跟上去怎么样?一定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情!”校医兴致勃勃地就要随后跟上,却被拜特管理员拉住了衣服下襬,“怎么了?”拜特指一指楼厉凡他们三个:“那几只怎么办?你是校医,想逃避责任吗?”校医兴奋的脸变得如丧考妣一般:“他们又不会死……”

“去、治、疗!”校医带着一张愁苦的脸,向三个伤员的位置磨磨蹭蹭走去。拜特向海深蓝和帕乌丽娜使个眼色,三人一起往云中榭逃走的方位追去。

他在哪儿?

他知道这个校园中,必定有那个人给他留下的记号,提醒他自己究竟在何处。虽然能力被囚禁了,但他知道,刚才在楼厉凡身上感觉到的那股陌生却熟悉的气息,必定是他的,可是他以前却完全没有发现。

是因为离开太久了吗?把不该忘记的东西也忘了?

越往前走,双腿变得越发地沉重起来,失血太多,眼前的景物也变成了双影,看不清楚了。

人类的身体,始终都是最脆弱的。“

——那么,当初又为何如此想要得到呢?

不惜失去朋友,不惜背叛唯一相信自己的人,强夺这副躯体,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脚下不知又绊到了什么,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天旋地转的不知滚了几圈,仰面昏厥了过去。

花鬼。

很久……没有听到某个声音这么叫了。

其实他本来并不是人,也不是妖怪,只是一个不知何时就藏在某棵海荆花树里的魂灵。苍老的海荆花树把他的灵魂当作养分吸入了体内,他就在树里睡着,一直睡,一直睡,睡得忘了自己是谁,睡得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睡。

后来他醒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来,就是在树的内部,呆呆地看着天。他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不是在修炼,那段时间到底有多久他也忘了,总之不算太长也不太短。

再后来……再后来他就遇见了他——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个真正的云中榭。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圈入拜特学院的地界,不过他不关心,因为和他没有关系。

现在他已经忘记了他们相遇时候的情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的记忆只从他们相识之后开始。之后他们的情谊究竟延续了多久呢?十年?三十年?还是一百年?

他不知道为什么云中榭从来没有疲惫过,每次都是神采奕奕,每天都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只知道那时候的云中榭是拜特学院的学生,有一个女朋友,他从不叫她的大名,只叫她的小名。她的小名,叫做小p。

云中榭常常独自前来,有时候会带着小p一起。他很喜欢他们在一起,确切点说,他很喜欢他们身上的味道。

那是活人的味道,带着阳光,不像他,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花鬼,甚至从来没有离开过树荫的范围。”

云中榭和小p很亲密,低着头,好像交颈的鸳鸯一样,经常为一句不太可笑的话笑得前仰后合。其实他们这样挺幼稚,挺可笑的,但是看着那两个人,他的心里却逐渐、逐渐地生出羡慕。

他喜欢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喜欢他们只有在对方在身边时,才散发出的一种甜蜜幸福的味道,喜欢他们只是互相望一眼,就知道对方心中的所思所想。

他知道那是爱情。

他知道那是默契。

但是他得不到,因为他只是一个花鬼。

于是,他开始对自己不满,不满自己没有身体,不满自己不能离开这棵树,不满自己不能有除了云中榭之外的朋友。他想……他多么希望,可以要一个身体。

“你要身体干什么?”云中榭边翻书边笑问:“这样不是很好吗?”“我想要一个身体。”

“再修炼个一百年吧,就差不多了。”云中榭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想要一个身体。”“你非要一个身体干吗?”“给我你的身体。”云中榭僵住了。“

他慢慢合上书,看着面前的花鬼,”……你想要我的身体?“”不是你的也行,“他悲伤地说:”反正我只是一个花鬼,除了你之外没人愿意到我这来,等再过一百年,我修炼出雏形再去抢别人的身体……“”你都修炼出雏形了,还抢别人身体干嘛……“云中榭无奈地叹气。”

“就一天。”“一天也不行。”“半天。”“不行。”“六个小时!”“不行。”“三个小时也行!”

“不、行!”云中榭丢出手中的书,穿过花鬼虚幻的脑袋砸到树上,“灵异协会有规定,身体是不可外借的重要东西,就算我有心想借给你,但如果最后被人发现的话,我们两个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那,只要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就行!我不会让别人发现的!我只想知道有身体的感觉是怎么样的!行吗?”

“……我说了不行……干嘛一定要为难我……”他的眼神看上去似乎很坚定,但是花鬼知道他在犹豫,因为他们是朋友,而花鬼的朋友只有他一人。

“真的!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就立刻还你身体!只要一个小时!”

“你……唉……”云中榭长叹了一声,“那,你要我的身体,不后悔?”“是的!”

“如果回不来……”云中榭好像自言自语一般说着什么,花鬼没有听清。

“你刚才说什么?”云中榭苦笑着摇头:“我说,我们交换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之内你不能和我交换回来的话,我们……”他松口了!花鬼欣喜若狂。

“那我们订下言咒——不!还是言字契约吧!订下绝对不能反悔的言字契约!”他发誓,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食言,订下言字契约的事情也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这么想。

云中榭看着他,看着,就好像要穿透他看进灵魂的内核一样。

他说:“……我不与你订言字契约,我相信你。”相信。

可花鬼至今都不知道云中榭在拿什么相信他。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的确很长,但他却并不知道云中榭到底是什么人,除了他的名字和他的女朋友之外,他甚至不知道他的身分,他家住何方,他能力为何……

可是云中榭却相信他,因为他们是朋友。不知道多少年的朋友。

云中榭离开了几天,在他以为他不会再回来的时候,却穿着一身法袍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真的要这个身体,不后悔?”云中榭再一次向他确认,“即使有什么结果,也不后悔吗?”

“不后悔!”他什么也不想,什么都忘了。他只知道自己将有一个身体了——即使,只有一个小时。

于是,交换。

刚刚得到这副躯体的时候他有多么兴奋啊!甚至来不及多看进入树心的云中榭一眼,他就飞也似的跑走了。

拥有身体的感觉是如此之好。可以奔跑在阳光下面,可以离开那个保护他也在禁锢他的树荫,可以和云中榭之外的任何人交流,可以碰触他以前无法碰触的东西……

太兴奋、太幸福了,所以他忘记了时间。

……不,他也许是故意的,故意不看时间,故意想让自己忘记一个小时的约定,忘了还有一个没有身体的魂灵,在海荆树下等他把最重要的东西还来。

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真的,只要再多一会儿就好,是他小气,不是吗?只是多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或者三个小时又如何?”他不再想自己破坏约定会怎样,他想的是云中榭一定才是破坏约定的那个人,因为他觉得自己在树心中修炼出来的能力,应该是所有人都欣羡的,只是没有躯体而已。云中榭现在得到了那些能量,一定不会为他稍微晚一些回去而生气的。

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不管怎样安慰自己,他的脑中始终都有另外一句话在回旋震荡。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之后他想起了说那句话时,云中榭的眼睛。

他心里一惊。

他在做什么?他辜负了自己唯一的朋友#蝴在玩弄他的信任#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说不定从此以后……他就真的失去这个朋友了。

他在明朗的阳光下觉得浑身冰冷,只犹豫了一下,便折回头,拚命向他们约定的地点狂奔而去。

太晚了。

有人说过的,一旦约定被破坏,约定的东西就回不来了。永远。

花鬼永远记得他看见自己那棵树时候的感受。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站在树下,从他手心中穿出十六条黑龙。

云中榭的魂魄被黑龙重重围住,紧紧捆绑在海荆树干上。他魂魄的脸色被黑龙绞扭得青白,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发现花鬼的到来,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一下。

我——不——会——原——谅——你——从他的眼睛,花鬼听到了炸雷一般可怕的声音。

“你在对他做什么!”他向那个白衣男子扑过去,企图让他放开黑龙。但是他忘记了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他原本的力量被黑龙捆绑在树上,他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那人空着的一只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他撞到那个虚空的圈上,轰的一声,被撞得倒飞出去。

“我在对他做什么?”那白衣男子冷笑着说:“他违反《灵体迁移法》第一五五条第六款,将身体借给你这个不守诺言的花鬼,现在我按照规定把他关进二级灵体监禁里。你认为这是我的错吗?”

“不……不对!是我的错!”有一股暖流从口鼻中涌出,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有时间去管,“是我违反了一个小时的约定!这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把他关在树里!把我关进去吧——”为什么?身体为什么没有力量!这就是所谓“肉身”的限制吗?为了这种脆弱的肉身,就把朋友赔上?

“你以为是一个小时的问题吗?”那男子大笑。

黑龙从他手中完全脱出,严密地将云中榭的魂魄捆绑在树心里面。

他走到花鬼面前,用脚尖抬起他的脸,不屑地说:“他之所以订下一个小时的约定,是因为只要在我的地盘上,有人的灵体迁移时间超过一小时,就会被我发现。所以,其实就算迁移一分钟也无所谓,但只要被我抓住就是重罪,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蝴完全不知道这是重罪,他只以为是云中榭想推托而已!如果他知道是这么沉重的惩罚,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可是……可是你是谁!你又有什么资格把他关在那个什么监狱里面!”那人从衣袋中取出一个用黑色皮套封装的证件,在他眼前一晃:“沐风,一级灵体猎人,有审判和执行刑罚的资格。虽然回去以后还要向大法官阁下报告,不过一般我的审判就是最后结果了。”

“可是这不是他的错!你怎么敢——”沐风一支手指按在他的头顶,他发现自己居然使不上力气。

“别着急,你自然也有你的责罚。像你这种情况还不能把你的灵体完全剥离,否则云中榭的身体就死亡了。嗯……是不是要把你关在重刑监狱里……”然而就在他正在考虑的时候,忽然花鬼伸过一只手来,他的眼前猛地一亮,世界变得一片煞白,然后复归一片黑暗,好像出现了无数怪异的影子在杂乱的世界里舞动。

虽然花鬼还不能完美地使用云中榭的力量,但是使用他能利用的那一点制造强烈光线,还是可以的。

沐风大惊,闭着眼睛向后跳跃了几次才停下。他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但是他知道花鬼已经趁着这段时间逃走了。

“花鬼!”他闭着眼睛怒吼,“你这么逃走,只不过是给云中榭的罪又加一等而已!如果你和他一起服刑,半年以后他就可以出来!可是你要是逃走的话,他的刑期会被无限期加长,直到你被抓回来为止!”

“花鬼!你听到没有!该死的!”花鬼没有听到这些,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能被这个猎人抓住,他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和那个什么二级灵体监禁抗衡,但是他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增加自己的力量,然后把云中榭从那里面救出来。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潜伏在拜特学院里,刚开始只是偷吃学生们的力量,力量再大一些之后就明抢。他一次次悄悄回到自己的海荆花树下,可是云中榭都闭着眼睛,魂魄的嘴也被咒术的线封住,不与他做任何程度的交流。

他隔几天就会去尝试打开监狱看看,但是他的力量不够,不管吃多少人的力量都不够。因为他不能抢走他们每个人全部的力量,那样会杀死那些人,否则云中榭又会用那种冷笑的眼神看着他,说“我不原谅你”他看的书很少,所以不知道“守株待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别人明白,谁都知道他一定会回到那里。一个月后,他终于被埋伏在那里的灵异刑警抓住,关进了重刑监狱里面。

他还记得判刑之后,当时审判他的重刑大法官要求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取下一直遮掩着脸庞的头罩时的样子。

“看着我的脸,你记着,”在记忆中好像一团黑雾似的脸庞,隐藏着异常清晰的杀意,“是我判了你的刑,想报复就找时间来杀我。不过你的错误让云中榭的刑期,比之前的增加了六十年,所以小心不要再犯错误,再犯的话,云中榭说不定就一辈子就出不来了!”

“可是……为什么是这么重的罪?只不过是灵体换了地方而已——”

“是啊,只不过是灵体迁移。”大法官又戴回了头罩,“所以原本只有半年的刑期,可现在变成了六十年六个月,你真的是白痴不成?

“沐风警告过你了,让你不要逃跑,可是你逃走了。还用强夺之力袭击我的学生。数罪并罚,你说我让你住六十年够不够多?”

“你的学生?你是……?”大法官好像哼地笑了一声,不过也许只是哼了一声。

“我是……拜特,这一届的灵异法庭重刑大法官。拜特学院,我是校长。”眼前,令人晕眩的景物一闪一闪。身体好像飘飘荡荡的羽毛,飞起来,就不知道会降落到哪。过去的梦境不断闪现出来又慢慢隐去,痛苦多于快乐,禁锢多于自由。

他果然是做错了,破坏了诺言的人永远都不该有好下场。可是犯了罪的人是他,把身体借给他的云中榭并没有错,所以他要保护这具躯体,保护这个名字,直到把他救出来为止。

然后……至少,要向他道歉吧……

道歉吧……

背部忽然猛地撞到了什么东西,就好像有谁把他用力扔到了地上一样。他的身体已经很脆弱,这一撞让他禁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咳出一口血痰,他勉强清醒了过来。环视四周,他发现自己正在教职办公楼的门口。大概是时间太晚的关系,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远处的路灯亮得幽幽地,对面一百多层的教学楼上,也只有个别的窗口还亮着惨白的灯光。

刚才被拜特管理员吹走的云层又积聚了回来,按理说应该很暗的,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看得很清楚。因为除了那些灯之外,这里还有一个东西在发出清明的光。

海荆树。

教职办公楼前的海荆树。

不知何时就已经在那里的巨大海荆树。

来到这个学校之后,他连一棵海荆树也没有找到过,有些学生总抱怨空气香得呛人,他也一样没有闻到过。那么这棵海荆树是从哪里来的?它什么时候……结了这么多未放的花苞?

夜很静,静得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一簇花苞伸展开了肢体,轻薄的花瓣互相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清淡的香气四散开来。

两簇花苞开了,三簇花苞开了……满树的花苞都开了,张扬开放的花朵隐隐散发着柔和的淡蓝色光线,在这个特别黑暗的夜里显得鲜亮而且美丽。

花鬼看着那些开放的花,看着那些被花朵遮掩的枝条,顺着枝干,一直往下看。真正的云中榭果然就在那棵树的树心里,被十六条黑龙纠缠捆绑着,口被封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些海荆花开在他长得很长很长的头发上,清淡的香气一点一点变得浓稠,逐渐让人呼吸不畅。

正如他猜测的,云中榭一直在向他发出信号,让他知道自己究竟在哪。

“就是你过来时候带的!这学校的香味是你干的吧!”楼厉凡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他现在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云中榭不能离开被禁锢的地方,所以只能用花香和在不正常花期开花的办法与他联系,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了,闻到了,只有他没有,他明明多次从他身边经过,却完全没有发觉。

他果然是被结界禁锢着,结界阻止他和所有海荆的交流,所以他才会忘了云中榭的灵力波动是什么样子,才会在四处都是海荆树的校园里,找不到一棵海荆,在海荆花的味道把校园淹没的时候,闻不到一点花香。

花鬼全身都几乎没有力量了,但是他还是用自己剩下的力气,努力向他爬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一边爬,他一边颤抖地低声说道:“我不该不守诺言,让你多受了三十年的罪,我不该要求你做不该做的事,不该贪图这副身体,我不该逃走,不该不听那个叫沐风的人的劝说,不该没有发现他们加诸我身上的结界……”

“我不该没有发现你,不该过了这么多年才来向你道歉,对不起……请原谅我……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

“但是我一定会救你出来,把我关进去也无所谓,我把这个身体还给你,所有刑罚都由我来承担,请你原谅我!请你……”他的声音好像有魔咒一般,在他的“语言”攻击之下,一条束缚在云中榭身体最外侧的黑龙忽然松开,从树身上掉了下来,摔成晶亮粉碎的碎片。然后又一条掉了下来,第三条掉下来……

群花碎落,巨大的海荆树枝逐渐萎缩,封住了口的咒术之线逐一断裂。云中榭的头发也慢慢在恢复原状,在楼厉凡和霈林海眼中模糊不清的面容,也在黑龙掉下时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和花鬼的躯壳一模一样的脸,只有披在肩上的头发是淡蓝色的,与花鬼黑色的头发不同。

花鬼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轻易便脱出了束缚,不由愣住。

“你……”云中榭缓缓开口,“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不是?”“……是。”花鬼回答。

最后一条黑龙掉落消失,穿着法袍的云中榭,从被束缚了三十年的树心里慢慢地走了出来。

“可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犯错的其实不是你?”“什……么……?”

“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花鬼呆滞地与他对视,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还记不记得,你为什么不想离开树荫?”云中榭边走边说:“还记不记得,你为什么认为自己修不出人形?你早就忘了你在那棵树里修炼了多少年,更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究竟达到了什么水平。

“你不记得认识我之前的事情,也不记得你为什么待在那里,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你面前。”他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低头,“你知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在说什么……”云中榭笑一下,很淡地,“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我封住了你部分的记忆,而你现在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告诉你的,你对我的话,总是深信不疑。”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花鬼觉得自己的身体正沉向冰冷的水底。

“丽娜?”教学研究室内,帕乌丽娜纤细的手指扶着窗棂,眼神懒懒地看着窗外的两个人以及枯萎的海荆树。

“丽娜!”帕乌丽娜回头,海深蓝一只手放在她背上,担心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丽娜?”帕乌丽娜摇摇头,又看向外面。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当初他刻意接近我,刻意经常把我带到那棵海荆树下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一直都没有说出来。”帕乌丽娜将额头靠在手背上,说:“因为我知道他是真的逐渐喜欢上我,但是——”

“你不是花鬼,而是上千年的黄杨木鬼。”云中榭的手放在他的头顶上,暖暖的淡蓝色光笼罩他的全身,他身上的伤痕和血迹慢慢在光芒中溶化、消失。

“你以魂魄的形状在不死的黄杨木中修炼了千年,却又糊涂又愚蠢,是我把你从里面拉出来,扫清你以前所有的记忆,把你放在那棵海荆树里,然后在周围立下结界,除了我之外,让任何人也不能接近你。”花鬼不敢置信地张大了眼睛,双手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

“你很笨,真的很笨。我告诉你不能离开树荫,你就真的不离开树荫,我说你修不出人形,你就真的不尝试凝结人形。”

“你从来不怀疑为什么永远都只有我出现在你面前,也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小p都不与你说话,从不怀疑我和你是朋友,更是从来没有想过我接近你的真正目的。”

“你的目的……”花鬼——也许也可以称为木鬼——的脸,惶惑、悲痛、愤怒、疑惑,搅成一团,均匀地分布在他的表情中,“你的目的究竟是……”

“你的能力。”“但是,我没有想到,对他来说,居然还是力量更重要。”

“我要的,就是你修炼了千年的能力。”花鬼的手指从地底下抓起了厚厚的泥土,泥土中的碎石划得他的双手鲜血淋漓。

“我把你从黄杨木中拉出来的时候,用了点技巧,让你把自己所有的修为带给了那棵海荆,然后我们在交换的时候,你把你大部分的能力留在海荆树上,只带了很少的修为去投奔我的躯壳,当我进入海荆时,这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不过,如果黄杨木不是你的本体,我可以直接占用的话,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说那些话的时候,云中榭的表情一直都没有变过,就好像已经无所畏惧,不怕花鬼的愤怒,也不怕他追究。他只是将手依然放在花鬼的头顶上,淡蓝色的光持续不断地给花鬼疗伤,鲜血淋漓的双手一次次划破,又一次次被修复。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云中榭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超出时间,你会因为贪恋这具身体而毁掉自己的诺言。你以为我们没有用言字契约,可是其实我用了,所以只要超过一个小时,我就可以不用和你换回来了。”

“那天他回到我那里,告诉我说他的目的马上就要达到了,然后他要离开一段时间,最多半年或一年,然后我们就可以结婚……”帕乌丽娜闭上眼睛,“可我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十年,说不定还要等下去……”

“可是我没有想到,那天值班的灵异猎人还在附近,居然发现了我和你交换的事,所以我不得不把并非事实的‘事实’告诉他,他囚禁了我,然后你出现……”

“你以为我当时在对你发怒吗?我没有。我看着你的时候,是在对你的潜意识下暗示,让你逃走,否则像你那时候那么温顺的性格,又怎么会违抗灵异猎人?”

“这……这一切都是你计画好的……”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下的暗示这么强烈,这么多年你都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逃走,典狱长向重刑大法官投诉,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把你弄回来了……”

“可是你为什么叫我?”花鬼问。

云中榭愣了一下。

“我分明听到你在叫我,却不知道你在哪里……你在叫我……为什么!既然只是想得到我的修为,现在你已经得到了,为什么还要叫我?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让我知道?”如果你不说出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拿走我的修为,就像我占用你的身体一样。甚至还可以让我对你感恩戴德,一辈子都对你怀着愧疚!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云中榭笑笑,放开了放在他头顶的手。”我知道这不是花鬼的错,要抢力量的是中榭,不是他,他只是受不了诱惑,想要那具躯壳而已。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讨厌他,谁让他有那么强大的能量,却蠢得像猪一样!害得中榭追逐他的能量追逐了那么多年,又增加了六十年的刑期!

“虽然对我们来说六十年不算什么,但是……全都是他的错!”

“那你又为什么要回来呢?我的暗示在这么长时间里,不可能仍然维持那么强大的力量吧?你有很大程度上是自己想回来的,为什么?”

“因为……”花鬼说:“因为我对你感到愧疚,我想向你道歉——”

“是吗?那么,我也是。”周围变得异常宁静,花鬼的嘴好像忘记了闭合一样微微张着。

“我也是。”云中榭说:“不是只有你会感到愧疚,我也是。”他把花鬼从地上扶起来,用好像叹息的声音说。

“我利用了你,抢夺了你的东西,但是你却对我感到愧疚万分,甚至不惜去强夺别人的力量,不惜在监狱中一次又一次冒着生命危险逃走,只是因为我对你的暗示误导,为了有一天能把我从这个灵体监狱里救出来。”

“我不是真的完全没心没肺,至少我们曾经是朋友,我不能看着你为了我这种朋友去拚命啊……”霈林海呻吟一声,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好像就要裂开了。他勉强张开眼睛,努力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却觉得身上好像有一个什么很重的东西。他忍着头疼,低头看……

“啊啊啊!”校医室里,霈林海被随便丢在地上,楼厉凡以很别扭的姿势躺在他身边,而天瑾……天瑾被横着扔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如果没有那微弱的呼吸的话,别人大概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把你的嗓门给我放小一点……该死……”说话的是楼厉凡,霈林海超高的男高音惨叫,让他想继续昏迷都做不到。

“可是……可是……”楼厉凡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上好像压了一个什么东西。低头,三秒之后。

“……她躺在我的肚子上干什么?”楼厉凡和霈林海的记忆只到雷击下来为止,大概是昏过去了吧,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完全不知道。不过照他们是躺在校医室里的情况来看,八成是校医亲自把他们弄回来的,因为除了他之外,普通人绝不可能把伤员随意扔到地上就走掉。

楼厉凡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发现之前因为强行使用魔化而导致疼痛的部位已经不痛了,被那个云中榭踢到的也没有受伤的感觉,于是更确定这一点;也同时想到,既然如此,会把她扔到他们肚子上的行为,应该也是他干的了。

两人爬起来,合力将天瑾抬到床上。他们两人的脸色很苍白,但是天瑾比他们更白,楼厉凡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边,发现她的皮肤几乎已经白得没有颜色了。

不过尽管如此,楼厉凡却知道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这样的情况,应该是被强夺力量后的虚弱造成的,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楼厉凡抬头看了一眼霈林海,他从把天瑾抬上床后就一直坐在校医的椅子里,不断地揉着太阳穴和额头。

“霈林海?你怎么了?头疼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霈林海近乎呻吟地说:“我的头很疼……就好像有人在我脑子里搅一样……”是因为被吸收的力量太多吗?楼厉凡这么猜测着走到他身边,想看一下他究竟丢失了多少能量。然而就在他刚刚把手放在他头顶上时,一股强烈的能量便从霈林海头顶的灵汇穴猛冲了上来,楼厉凡只觉手腕一麻,竟被冲得向后大退几步,终于坐倒在地。

“厉……厉凡?你怎么了?”霈林海顾不上头疼,慌忙上前想扶起他,“是不是还有后遗症?难道被我的雷打到了……”他的手刚一伸出去,楼厉凡就抱着自己的手腕躲开了些。

“……厉凡?”“你的力量怎么回事?”“咦?”楼厉凡指指他的头,语气很生硬:“这里,有强烈的能量泄漏。”

“啊?能量?”霈林海自己摸摸额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哪里的能量?什么能量?”

“……”

第五章 强夺之间

校医推门而入,看到校医室内的情景,微微一讶。

“哦,你们在玩求婚的游戏吗?”一个坐在地上,一个跪在他面前的人同时吼:“胡说八道!”校医无所谓地耸肩,走到霈林海身边拍拍他的脑壳,“起来,你刚被吃了不少力量,现在头应该很疼吧?快求我给你止痛。”

“谁求你止痛!……”话没说完,霈林海就抱着头倒卧在了地上,“疼……”

“怎么?疼得很厉害吗?霈——”楼厉凡的手刚刚接触他肩头,他肩背部的“趋奉穴”又有一股比之前更加强烈的力量冲出,他的身体被这冲力撞得向后飞起,淅沥哗啦地撞倒一辆治疗车,然后重重撞上墙壁。墙壁被他撞出一个凹痕,他险些又吐出一口血来。

校医的脸变了一下。

霈林海没有感觉到自己体内力量的流窜,只知道楼厉凡又飞了——而原因八成还是自己,不禁大惊。慌忙从地上爬起,想把萎靡在墙根处的楼厉凡扶起来,但却被楼厉凡再次恶狠狠地甩开。

“厉……厉凡……我到底又做了什么……”

“问、你、自己!”说完,楼厉凡恼怒地转向校医,“你!你刚才明明也碰到他的头顶了,为什么没事!”校医上下视察着霈林海的全身,右手托着下巴好像在思考什么,一会儿,讪笑起来。他走到霈林海身后,忽然伸手在他的头上、背上乱拍一气。

霈林海抱头躲闪:“干什么干什么你干什么!”拍完,校医笑着向楼厉凡一摊手:“哪,我把他全身都摸了,但是我还是没有被弹出去。”

“……”楼厉凡真想砍烂他的脸,“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校医嘿嘿一笑,蹲下,目光与他平视,“霈林海的能量现在只对你一个人有反应。”

“也就是他的能力只会因为你而向你发出攻击,对别人,”他指了一下自己,“却是没有的。”楼厉凡大怒。

霈林海大惊失色。

“霈林海你居然故意攻击我!”“不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啊——”“你是……骗我的,是吧?”

“用这种话骗你,你能给我多少好处?”花鬼愣了许久,在云中榭几乎以为他变成雕像时忽然一拳挥出。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情况下击中腹部,被击中的人抱着腹部蹲了下来。

“几十年不见……你的能力……好像增加了不少……”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云中榭勉强笑着说。

花鬼将手伸到他的面前,手心亮给他看。他的手心中,有一团如同银河星系般璀璨漂亮的淡淡光雾,那是大量能量压缩之后的结晶。

“你要力量是不是?这就是力量。”花鬼对他低声怒吼,“我拥有谁也没有的强夺之力,只要我想,我随时都有力量。你想要我的力量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只要这副躯壳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什么都给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三十年来拚命从他人身上收集力量,不管是和我同在监狱的犯人也好,或者看管我们的狱警也好,我那么努力,就是因为我内疚,我想把你救出来,这样我们就谁也不欠谁的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云中榭不由愣住。

就在他愣神之间,花鬼身后的教职办公楼忽然发出一声震天巨响,某样物体伴着爆炸的飞砂走石袭来。

面对着爆炸地点的云中榭,一眼望见袭来的物体,转手将花鬼往身后一拽一推,花鬼倒在他的身后,他却被那物体撞了个正着。

不过所幸那“物体”的冲撞力不算太大,他只是被撞得微微一晃,那“物体”却在撞上他身体后又弹到地上,呕起血来。

……等一下,呕血?“物体”会呕血吗?

云中榭低头疑惑地查看撞到他的物体——不,是人——的脸。

“楼厉凡……?”楼厉凡面朝下趴在地上,呕血呕得已经来不及和任何人打招呼了。

办公楼一楼东南侧的方位,被力量冲撞出了一个三人多高的大缺口,露出了校医室的各种医疗器械。

校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霈林海慌慌张张从未全断的墙内爬出来,跑到楼厉凡身边,刚伸出手,又立刻缩回去,好像很怕碰到他。

“厉……厉凡,你怎么样?”楼厉凡的血还没有呕完,没时间回答。

云中榭看看楼厉凡满是鲜血的脸和手,忽然眉头一皱,好像想起了什么,向楼厉凡的后背伸出了手去。霈林海一把将双手隔挡在了他们面前。

“不要接近他!云中榭你这个混蛋!居然用我的力量去攻击他——咦?”话说到一半才迟钝地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两个不同发色的“云中榭”,霈林海伸出的手僵住了,“呃……我是说云中榭,你们谁是……?”淡蓝发色的云中榭叹息一声,站在花鬼前面将霈林海的手拨开。

“你再这样,你的朋友就真的要吐血吐死了。”“喂!你别碰他——我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涵知道你会不会又强夺他的力量!”

“我没有强夺之力。”云中榭说。

“……啊?”“云中榭,”花鬼说:“你想对他干什么?”“不是坏事。”云中榭回答。

霈林海还想反抗,花鬼却一伸手,他就像面前出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一样,居然一步也不得前行。

云中榭蹲下身体,将手放在楼厉凡的背上,淡蓝色光雾从他的全身凝聚至右手部位,送入楼厉凡体内。

在光雾的围绕流动之下,楼厉凡呕了几口鲜血之后就不再吐了,只是有些干咳,喘息着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云中榭收回右手,楼厉凡擦去嘴角的血痕,慢慢站了起来。

刚才他又忘记了霈林海的力量只对自己有反应的事,在大肆揍他时不小心打到他的穴位,便被比之前更强的力量撞了出来。

那一撞可不轻,他瞬间被炸出了校医室,现在是头晕眼花、耳朵嗡嗡直响,再加上呕血不断,他没时间去管自己身边到底有谁在。当有人把手放在他的背心为他治疗的时候,他也只以为那是校医,却没想到治好后一抬头,看到的脸却让他吃了一惊。

“云中……榭?”云中榭微微一笑:“在灵体监狱里的时候,谢谢你为我传递信息。”楼厉凡愣了一下,眼前闪过那个被黑龙束缚的人。

“原来你就是那个监狱里的——”楼霈二人同时指向海荆树,却再次愣住。

拥有巨大树冠和无数花簇的海荆树已经不见,剩下的只有一棵看起来被烧焦了很久的树桩,原本被挤得满满的空间,在此时看来异常寂寥。

“其实前几年,这棵海荆树就被雷劈死了,”云中榭说:“只是因为我还不能离开,所以一直用自己的力量维持它剩下的生命,现在我离开了,它自然就变回原来的样子。”楼厉凡和霈林海现在知道他们为什么觉得好像见过他了。虽然当时他的面容因为监狱封印的关系而模糊不清,但他们毕竟还是看到了一些——原来,他的容貌和转校的新生一模一样!可惜他们当时只是觉得熟悉,却没想起那个转校新生。

“你们两个……是兄弟?”云中榭笑笑,低头。

花鬼开口,声音慢慢地从他口中发出:“……算……是吧。”他们当然不是兄弟,可是云中榭用的是花鬼的力量,维持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外貌,而花鬼在用云中榭的外壳维持灵体的力量,因此他们两个多多少少也算沾了一些关系。

云中榭一愣。

远远观望的校医一挥手,管理员拜特半透明的身影浮现在他的面前。

“知道了吧?”“……嗯。”“和他父母联络一下。”“知道了。”“……怎么还不走?”“你为什么要帮云中榭?”管理员问。

校医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我没有要帮云中榭,只是花鬼三十年前在这个学校里,吃掉我近千学生能力的事情让我很恼火,你明白?”管理员耸了耸肩:“不明白,我看我们之间应该再多了解一点才对。”

“我们是不同的人格,到死也不会互相理解的,快去吧,拜托你了。”

“嗯。”帕乌丽娜离开窗口,走到海深蓝的办公桌边,屁股一抬坐了上去,一对美腿在裙子下面前后微微摇晃。

海深蓝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用研究的目光看着她。

“喂……丽娜。”“嗯?”“你为什么要打伤花鬼?他已经很可怜了,被你未婚夫骗,又被你无缘无故打伤……”

“谁说我是无缘无故的?那个叫沐风的灵体猎人设下的禁止结界太厉害,不打伤他怎么让他脱离结界?再等三十年让他自己脱离吗?”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你只是想报复而已吧?”“……没有那回事。”不算斩钉截铁的回答。

根据灵体迁移法,花鬼既然救出云中榭,那么云中榭就恢复了自由之身,不必继续剩下的惩罚。

不过,云中榭恢复自由之身,不表示花鬼也能一起恢复。他六十年的刑期是由于强夺他人能力所致,和灵体迁移无关,因此必须在拜特学院中,接受他后三十年的刑期。不过对其他学生来说,他还是那个不用上课的奇怪转校新生,没有人知道他带罪的身分。

云中榭三十年前被监禁的时候,正在这个学院中上研究生的课程,被监禁之后课程自然就停止了,为了继续学业,他向学校提出申请,要求继续自己学生的身分,在帕乌丽娜的帮助下,他很快获得了批准。

之后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得到了契约看守许可,获准看守花鬼,并与花鬼共用一间宿舍。

得到契约看守许可后,只要他在身边,花鬼身上的二级言字契约便可以得到暂时性的解除,算是打开花鬼束缚的一把替代钥匙。可是对于这一点,花鬼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不过必定是很不甘心的吧。

看起来似乎会发展得很大的事件解决了——当然,解决得不那么轻松,而且还有点后遗症(

主要指霈林海和楼厉凡而言)。不过不管怎样,那位转校新生应该不会再对他同一宿舍的人做什么了,所以天瑾也在身体恢复之后,从校医室直接回到了自己宿舍。

房间里没有了那个阴沉的女人,按理说333房间剩下的两人,应该过得比之前舒心才对。但很可惜,那只是不可能的奢望罢了。

霈林海对楼厉凡的反应变得越来越强烈,刚开始楼厉凡只是会因为碰到他的灵能穴位而被弹出去,现在已经逐渐发展到,楼厉凡走到他身体周围一公尺内,就会觉得身体刺痛,半公尺之内马上被弹飞。

更何况从霈林海身上泄漏出来的,似乎是强力的魔气,让楼厉凡烦躁不已——可除了他之外却没人发现这一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用了什么鬼办法!是不想特训是吧!”楼厉凡怒吼,外加射出一把水果刀。

水果刀紧贴着霈林海的头顶插入他身后的墙内,霈林海满头冷汗地贴着墙壁,慢慢滑到了墙根。看来连水果刀都不受他力量的影响,那楼厉凡是怎么回事?

“不……我不知道啊……”他已经快哭出来了。他能有什么鬼办法?他敢有什么鬼办法?楼厉凡虽然不能碰他,但想杀死他还是很简单的——比如用这一手飞刀。

不过痛苦的不只是楼厉凡而已,霈林海也逐渐开始感到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波动,他努力压制却没有效果,只能任由它在自己体内乱窜。

之前原本认为是强夺之力导致的头痛,但似乎不那么简单,在能量自行补充回去后,他的头依然很疼,疼得发胀,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左冲右撞想冲出来一样。

他们很想就这个问题问问校医,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校医这几天总是不在,也看不到管理员拜特的踪影,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忙什么。只有那个满身蒙着黑布的变态,不时在他们眼前晃一晃,可他们一点也不想找他为他们解决,让他解决只会让问题变得更大而已。

楼厉凡大发脾气的声音,隔壁的同志们都听到了,可惜以往一直没人敢来为霈林海说句公道话,这次也一样,罗天舞他们四个始终装做没听见的样子,就算被吵死也坚决不去劝楼厉凡。

不过这次用不着他们劝,有别人会主动帮他们解决。

笃笃笃。

楼厉凡抓了一把军刀、指甲刀、刮胡刀什么的,准备一个个扔到霈林海头上去,不料只扔了一把水果刀,就有人来打扰了。

他用军刀指了一下门:“去,开门。”霈林海慌慌张张爬起来,跑到门口把门打开。门外站着那两个好像双胞兄弟一样的人——也许不是人。

楼厉凡从天瑾那里勉强知道云中榭和花鬼的事情,他对花鬼的身体——或说是云中榭的躯体——直到三十年后的现在,依然保持当时的年轻状态这一点很感兴趣。不过这两个人的身分实在有点怪异,似乎都不是人类也不是妖怪,不知道有什么内幕在里面。

因此尽管好奇,他也从来没有主动和他们两个联系过。话说回来,其实以楼厉凡的性格来说,也根本是很少主动与别人接近的。

看见门外的不速之客,霈林海有些发愣,“两位……有事?”云中榭将一张纸举在他面前,说道:“是丽娜让我们来帮忙的。”那张纸上有“特别进入许可”几个字,并有副校长的印章。花鬼本身是囚犯,不能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进入他人的房间,如果一定要进入的话,他和他的看守人就必须有监视者的许可。

“帮忙?”霈林海一头雾水,心想这几天似乎没有大扫除的任务……

“霈林海,让他进来。”楼厉凡说。

霈林海立刻让那两个人进入。

楼厉凡从椅子中站起来,盯着那两个人。他们的来意,他已经猜出来个大概了。

霈林海的问题他不只一次向副校长提过,可是每次帕乌丽娜都回答得模模糊糊,就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这个真正叫做云中榭的人,似乎和帕乌丽娜有什么很亲近的关系,既然他找上来,那就八成是为了那个了。

“你们这次来,是为了霈林海的事吧?”他问。

“没错。”云中榭回答。

果然如此。

“请坐。”既然是为了这件事,那就不能怠慢。无论之前花鬼做过什么,无论霈林海现在的状况是不是因为花鬼,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以后。

花鬼坐在书桌前楼厉凡刚坐过的椅子上,楼厉凡坐在自己的床上,霈林海忙着找杯子为两位客人倒茶。不过云中榭却没有坐下,而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目光四处巡视,似乎在找什么。

“怎么?我们房间里有什么吗?”看他转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出声,楼厉凡有点忍不住问。

云中榭在房间中央站定,道:“你知道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吗?”“情侣之间。”楼厉凡有些愤怒地回答。他是来调侃他们的吗?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云中榭的脸上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情侣之间?这里什么时候改名叫做情侣之间的?”难道不是吗?

“从我们到这个学校……不,好像从我姐姐在这里上学的时候,就已经被叫做情侣之间了。”云中榭好像相当吃惊,用手托着下巴想了许久,才道:“奇怪,这里的大咒式圈没有改变,但是为什么会变成情侣之间?”他说到大咒式圈,楼厉凡立刻想到那个强迫他和霈林海接吻(未遂)的大咒式圈。这么说他的确是知道这个房间的秘密的,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说?难道……

“这里难道原本不叫情侣之间?”

“嗯……应该说它原本是没有名字的,”云中榭接过霈林海递给他的水杯,道了声谢,说道:“即使要有名字,也应该被称为强夺之间才对。”霈林海给花鬼递水的手一滑,杯子脱手掉落。花鬼眼疾手快地在它还未落地前接到手里。

“强夺之间……?”楼厉凡念叨着这个与“情侣之间”完全不是一回事的名字,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云中榭向前平举手中的水杯,然后手腕忽地向下一沉,在空中画出一个螺旋似的圈,杯中的茶水居然就在半空中凝结了起来,连成一个不规则的圈。

这个圈在半空中以很慢的速度回转,慢慢形成一个袖珍的大咒式圈,正和楼厉凡他们在破除“情侣之间”的诅咒时所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个大咒式圈——”“这是我做的大咒式圈。”云中榭说。

楼厉凡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霈林海指着那个咒式圈颤抖地问:“这个……就是这个……让这个房间变成被诅咒的情侣之间的吗?”

“我说了这里不是情侣之间,”云中榭有点为难地笑着说:“所以这个大咒式圈也不是为了情侣,而是强夺……”强夺!

楼厉凡和霈林海同时看向坐在椅子中一直没开口的花鬼。

云中榭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摇摇头道:“不,不是他强夺别人的力量,是我想强夺他的力量,所以才设计那个大咒式圈。”楼厉凡只是听天瑾说,云中榭不值得花鬼为他拚命三十年,但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不清楚。他和霈林海站在云中榭和花鬼中间,看一眼云中榭,又看一眼花鬼,花鬼只是把头转到一边,看也不看他一眼。

云中榭一指那水柱形成的袖珍咒式圈,水自动回到了杯中,一滴也没有洒落出来。

“今天我们来,主要是为了解决霈林海的问题。”云中榭说:“我们的事有些曲折,就不为你们说明了,可以吗?”

“当然。”楼厉凡很快地回答。他们又不是他什么人,他们之间的关系纠葛什么的和他也没有关系,他干什么管那么多。

“不过很奇怪,”云中榭退了一步,然后绕着他刚才站的地方转了一圈,说:“之前应该有人用另外的咒术把它封闭了好几层,可是为什么全部都被打开了呢?”

“咦?”“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霈林海的力量对你的反应越来越大?”楼厉凡看霈林海一眼,霈林海感觉到他眼里的杀气,忍不住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那是因为他被你拒绝了。”从咒式圈到力量反应到拒绝,他到底想说什么?

云中榭喝一口杯中已经冰冷的茶水,往地上一喷,口中念诵着奇怪的咒语,地面上被他的水喷过的地方,隐隐浮现出了金色和银色的咒式,那个大咒式圈的模样。

“你看,大咒式圈现在是这个样子的。”楼厉凡点头:“嗯,我们见过。就是这样。”云中榭的眼中有奇异的光线闪过:“你们见过?”楼厉凡将姐姐们半强迫地教他们破解这个大咒式圈的事情大致说了,只略过了自己险些和霈林海接吻的恐怖事情。

“……原来是你们破解了最后的封印……”云中榭苦笑,“自从我被监禁之后,就有人在我的咒式圈上又加了几层封印,让我的大咒式圈无法发挥正常作用。可是它却被打开了……”楼厉凡想想姐姐们的话,忽然觉得一阵头晕。他想起姐姐们住在这里时解除的封印,还有他不知道的学长们解除的封印,还有他和霈林海……

难道他和霈林海就这么倒霉是最后一个……

看着他的样子,云中榭不禁失笑。

“没事的,我这个咒式圈的作用,只是将力量从能力较高的人身上,转移到能力较低的人身上罢了,你的能量不如霈林海,只有你抢他的力量,他不可能对你造成伤害的。”楼厉凡松了口气,然后他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眼神看向霈林海,一双眼睛不知为何忽然亮得可疑。霈林海贴着墙壁,觉得自己比刚才更冷了。

“所以,这就是你最近总被霈林海弹开的原因。”云中榭似乎没有看到他们这边波涛汹涌,继续说道:“似乎是上次花鬼强夺霈林海的力量,而让他发生了某些变化,让原本已经影响你们很久的大咒式圈被完全启动了。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的话,一旦霈林海碰到你,那么他的力量就会通过任何灵能穴位全部传给你,一直传到死为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穴位却对他的能量发出拒绝指令,所以你才会被弹出去——简单地说,你不是被他弹出去的,而是被你自己。”原来如此……难怪霈林海对别人没有反应……

楼厉凡稍微呆了一下,转念一想,顿时心中很不是滋味。明明有这么好的强夺机会,为什么身体会自动拒绝……

霈林海知道楼厉凡在想什么,他看看门口,那方位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让他一下子就逃走的。

“很完美的咒式圈。”一直没有说话的花鬼却忽然站了起来,盯着云中榭的眼睛冷淡地说道:“即使是我也只有束手就擒的分,你可以很轻松地在这里把我的力量全部吸走,一直吸到我死。为什么不做?”云中榭的手微微一抖,钢杯掉在地上,水从倾倒的杯口中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泼洒在隐现的大咒式圈上,上面用金粉和银粉镶嵌的几百个大咒式,闪现出七彩绚丽的光华。

“所以……所以……”云中榭好像变得结巴了,“所以只要解除你们上次的封……不,我是说,只要解除强夺用的咒式圈……”

“我现在在问你问题!为什么不回答!”云中榭咬了几次牙,似乎妄图躲避他的问题:“只要解除这个咒式圈,就可以让霈林海恢复正常,如果你想找出你的身体为何拒绝他的能量的原因也可以……”花鬼手中的茶杯飞向云中榭,云中榭站着一动不动,杯子却没有碰到他,而是擦过他的头发扔到他身后的书架上。那是霈林海的书架,上面的书被水泼了个湿透。霈林海想张口抗议一句什么,却终究忍着没开口,毕竟气头上的人不好惹……

“云中榭!如果你用这个方法抢走我的力量,我恐怕还不会这么讨厌你!可是你为什么要用那种方法!骗得我的信任之后才把我的力量抢走!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云中榭终于恼怒起来,和他对吼道:“因为这个咒式圈是会杀人的!你只不过是个拥有小小力量的黄杨木鬼,我抢了你全部的力量,你就会魂飞魄散!”我为什么要把你关在海荆树里七十年?就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地把力量通过躯体交换换给我!这样我得到了力量,你也不用魂飞魄散!我就是这么无耻!你满意了?“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不同于云中榭和花鬼二人的沉默,楼厉凡和霈林海想的却是,云中榭等花鬼的力量等了七十年,那他现在该是多大年纪?难道是妖怪……不过却没有妖气……

花鬼慢慢地坐了回去,眼帘下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中榭向地面张开手掌,原本有着淡色花纹的乳白色地板,忽然变成了黑色,没有反光,就好像下面有一个不见底的深渊,房间里的所有人和物都虚空地悬在这深渊之上一般。

“我造成的结果,我自己摆平,”云中榭低头看着深不见底的黑色,用平静得有点让人心惊的声音说:“你们可以跟我一起下去看看,不过如果你们没有兴趣的话就算了……”

“我要下去。”楼厉凡立刻回答。他一定要好好看看那个罕见的大咒式圈,说不定以后还用得着……

霈林海想摇头,但却发现楼厉凡用狠厉的目光盯着他,他立刻就妥协了,“我……我……我也去……”云中榭仿佛知道花鬼不会有回答,手腕一转,他们三人便向黑暗的深渊迅速降落了下去。

然而他们刚刚降落了一段距离,楼厉凡一抬头,发现花鬼也跳了下来,不远不近地在他们头顶上十公尺左右的地方跟着。

原本就不太融洽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几个人专心地看着自己脚下,好像黑不见底的深渊中会生出美女来。

下坠的时间太长了,这么尴尬下去也不是办法,霈林海不得不想办法转换一下这种沉默的气氛。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呃……你说这个大咒式圈上,被人加了另外的封印让你的咒式不能发挥作用……嗯……难道加了封印以后,这个大咒式圈就会变成情侣咒式了吗?”

“当然不是,”云中榭笑笑,凝固的气氛稍微松解了一些,“我不知道情侣之间这个名字是哪来的,不过我知道我这个大咒式再怎么改也不会变成情侣咒式。应该是有人在这里又加了其他的咒术……”

“对了,楼厉凡刚才说你们在解大咒式之前,在一个很长很奇怪的通道里走了不少时间,是吗?”霈林海点头:“没错,那里的时间还会停止和倒退。”

“哦……”云中榭低下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你们在那里没有遇见其他的事情吗?”霈林海想一想:“还有,那里有不少机关……”楼厉凡看着他们两人,觉得有些奇怪。他们明明就在他身边,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就好像他们之间隔了一道墙似的,他逐渐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尝试着伸出手,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然而他刚刚抬起胳膊,身体却猛地一沉,原本以平稳的速度下降的他,竟以高速向下坠落而去。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甚至无法开口,连救命也喊不出来。

和云中榭说话的霈林海忽然觉得身边一空,转头便发现刚才还和他、云中榭呈三角位置站立的楼厉凡不见了!

他立刻低头寻找,果然,楼厉凡正在他们脚下以他们无法追赶的高速降落。

“厉凡——!”霈林海大惊,脑中却闪现出上次解除情侣之间诅咒时,楼厉凡掉落到那黑暗的虚空中时的情景。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他左手上又出现了那条红色的线,向不断坠落的楼厉凡的方向延伸了下去。

松弛的红线骤然绷紧,霈林海知道自己拉祝蝴了,这才松了口气。

楼厉凡在红线的另一端晃来晃去,左手由于悬吊的关系被弄得很疼。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手腕上这条忽然出现的奇怪红线,怎么也想不出它究竟是哪里来的。

“厉凡!你没事吧!”霈林海远远地叫。

“我没事!”楼厉凡回答,“你哪儿来的红线?”啊,能动了,也能说话了。

“……”半天没等到回应的楼厉凡又问:“我问你呢!你这哪儿来的红线?”上次他被拉回来的时候速度太快,根本什么都没看清楚就回来了,所以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前就被这条线救过。

霈林海哪里敢回答他,只能闭着嘴,装作没有听见他的问话。

不过虽然楼厉凡不清楚,可云中榭却是识货的。他看着霈林海手腕上的红线,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你这个是……红线?”“是……是啊……”霈林海汗都下来了。

“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吗?”霈林海死命摇头。他知道……他怎么敢知道啊!上次这红线消失,他以为就没事了,也没去查它到底是什么。没想到这次又出现……

“这是……”“这是姻缘线。”在他们头顶上平稳降落的花鬼,忽然开口说道。

霈林海被这句话一箭穿心!

“姻……姻……姻……姻缘?”“就是把两个没有婚姻缘分的人,强行绑在一起的东西。”霈林海的脑袋被他的话狠狠砸了无数锤。

“绑……绑……绑……”“你们在说什么?”远得听不见他们谈话的楼厉凡问。

“没什么!”霈林海慌张回答,然后转向花鬼,“那你有办法帮我解除吗?这这这……这要是被厉凡发现,我一定会被他凌迟处死的!”

“不能解除。”花鬼没有开口,云中榭抢先道。

“有办法。”花鬼看了云中榭一眼,用很阴沉的声音说。

“但是不能解除。”云中榭也不抬头,说:“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楼厉凡一直拒绝你的能量了,就是因为有这条姻缘线。这个大咒式圈可以穿透所有咒术发生作用,但是只有一种咒术可以让它暂时失效,那就是情侣咒。

“这条姻缘线也是情侣咒的一种。所以有人在你们房间里使用了这个咒术,情侣咒本身的作用,又让住在这个房间的人都变成了情侣,这大概就是情侣之间这个名字的由来。”霈林海张大嘴,半天合不起来。

“必须……是情侣……?啊……可是你不是七十年……再加三十年——之前才在这里做的大咒式圈?厉凡的姐姐上次来的时候说,四百年来住在这房间的人都变成了情侣了,难道也是……”

“那是不可能的。”云中榭说:“因为你们住的这间宿舍虽然看起来古老但却是新楼,一百年前我带花鬼到这里的时候,它还没有建成,不可能有四百年的历史。”

“可是厉凡的姐姐……”“她们骗你的吧。”“……”“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也听不见的楼厉凡,在红线的另一头怒吼。

仿佛不见底的深渊下方,终于出现了闪烁着七色光彩的大咒式圈,慢慢从小到大,从不清晰到清晰。

楼厉凡的身体也慢慢浮了上来,逐渐和霈林海他们平齐。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他阴着脸问。

霈林海眼睛看着其他地方装傻。

“我告诉你!霈林海!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事对不对!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们究竟在说什么!”霈林海浑身颤抖。

“霈林海!”“可以了吧,别吵了,我们要落到底了。”云中榭出声提醒,总算救了霈林海一命。

这次的大咒式圈周围的情景,和楼厉凡他们上次所见的情景不太一样,既没有山洞也没有那些千类以上品种的符咒,有的只是一片沉沉的黑色,只有大咒式圈上的金银符咒闪烁着光彩。

不过很奇怪,即使只有大咒式圈作为光源,但他们并没有感觉到黑暗,没有被咒式圈照到的地方也没有阴影,就好像连他们自己的身体也会发光一样。

四人轻飘飘地降落在大咒式圈四周,楼厉凡和霈林海,云中榭和花鬼各呈对角站立。

“你们说上次进来过,觉得这次和上次有什么不同?”云中榭问。

楼厉凡将上次所见大概地描绘了一下,云中榭想一想,问:“也就是说,上次你们见到了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大量符咒?那你们解除你们所谓的情侣咒后,那些符咒有什么改变?”楼厉凡和霈林海回忆一下,一起摇头。

“似乎没有,不记得了。”咒术解除后,他们就被姐姐们拍了最糟糕的照片,谁还有时间去顾虑那些?然后他们就被弹出那个山洞,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也没去看符咒的结果。

云中榭点头,然后指着那大咒式圈说道:“这个就是我所制造的咒式圈,这个大咒式不太容易破解,需要大量的符咒减弱它的效用,所以你们看到的那些符咒与我无关,我想大概是要封印这个大咒式圈的人做的吧。”

“使用符咒后再使用情侣咒进行抵抗,这样才能把它强夺的危害降到最低。我不知道你们上次究竟做了什么,不过看来已经把所有的减弱符咒都消除了。幸亏还有姻缘线在你们手上,否则霈林海现在恐怕已经是个死人……”楼厉凡什么都没听见,只听见了那三个字——“姻缘线?”他的脸阴沉得吓人。

霈林海颤抖:“不不不……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刚才才知道!”

“……霈林海……”楼厉凡的手指狠狠指着他,“你给我等着,我们回去再好好修炼你!”霈林海好像看见了自己将接受一百倍强度特训的未来,不由一阵头晕……

云中榭对他们两人悲惨的互动模式已经懒得理会了,也不和他们打招呼,迳自走到大咒式圈中心的小咒式圈上蹲下,右手手心朝下悬空放在圈的中央。咒式圈霎时发出了灿烂的光芒,楼厉凡和霈林海立刻转过头去,防止双眼被那光芒灼伤。

在一片炫目的光芒之中,中心的小咒式圈内,有一个手掌形状的阴影渐次浮出,与云中榭的手掌形状恰巧相合。

云中榭手一抓,那阴影便被收入他的掌心。在他将阴影收入手心的同时,大咒式圈上金银的光泽立刻变得黯淡,周围黑沉沉的颜色压了过来,刚才还非常明亮的空间,忽然变得异常黑暗。

云中榭站起来,对楼厉凡和霈林海微笑道:“可以了,我已经把咒式解除了。”霈林海张着嘴半天都合不上:“这……这么简单?你不是说它不好解除吗?”

“这大咒式圈是我做的,我要解决当然很简单,”云中榭走下大咒式圈,道:“如果不是我做的话,用我的咒语手印是不可能这么轻易解除的,所以那个人才会用那么多种类的符咒,压制我的咒式圈。”他站在咒式圈边缘,发现楼厉凡和霈林海还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你们的姻缘线可以去掉了,没问题的。”楼厉凡举起左手腕:“……这个要怎么去掉?”

“切断就可以。”楼厉凡伸出右手食指做出一把袖珍灵刀,放在红线上。

“真不知道哪个变态居然对我们做这种事……”他喃喃自语。

然而就在他正要向红线砍去时,霈林海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忽然大喊起来:“不——不行!还不行!厉凡你快点住手——”楼厉凡一愣,灵刀已经触到了红线,红线一接触灵刀便唰地一声融化断裂,自断裂处迅速向两端消失。

在红线完全消失的瞬间,从霈林海的方向传来了极大力量的冲撞,楼厉凡被那股力量撞得呼吸一窒,肺部疼痛难忍。

霈林海跟在力量的冲撞后撞来,将楼厉凡远远撞出去,两人一起滚到了很远的地方。

云中榭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只稍微愣了一下,他脚下的大咒式圈便发生了龟裂,几声难听的声响之后,有黑色的什么东西撞碎了大咒式圈,尖利地嚎叫着从底下钻了出来。

那东西撞出来得太过突然,云中榭好像已经忘了反应,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反倒是一直站在一边的花鬼,忽然冲上前,从侧面将他一撞,撞离了大咒式圈,两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这才完全躲过那个东西的冲击。

花鬼站起身来,觉得后背有些热,他看不见便想伸手去摸。然而刚刚站起来的云中榭,却看到他后背滴落下来的黑水,一把抓祝蝴的手腕,另一手抓祝蝴的领子,嗤啦一声,将他半边衣服都扯了下来。花鬼眉头皱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

云中榭手中的那半件衣服不断地滴落着黑水,就好像不断有浓硫酸的侵蚀一样,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小半只袖子。云中榭松手,那小半只袖子掉在地上,很快也化作黑水。

如果云中榭没有把他那半身衣服撕掉的话,恐怕花鬼的身体现在也和这半件衣服同样命运了。

“你救了我。”花鬼看着他说。

“是你先救了我。”云中榭转过头去看那个钻出来的怪物。

那个东西看起来似乎没有实体,只有一个黑雾一样的影子,高达十几公尺,从大咒式圈下面钻出来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只有很长颈子的怪兽一样,在半空中盘桓了一会儿,向花鬼和云中榭猛冲了下来。

“躲开!”花鬼和云中榭一左一右跳开,那东西撞到了一片空空的黑暗之中。原本黑暗是无形的东西,居然也被撞出了破片,发出碎裂的声响。它抬起“头”来四处“看看”,又坚持不懈地向他们二人撞去。

“你到底在这里养了什么东西!”花鬼边躲闪边问。

“我只是在这里做了大咒式圈,什么都没有养!”云中榭避开那一击回答道。

在他们二人努力避开怪物攻击的时候,霈林海正努力把自己和楼厉凡分开。

刚才要撞楼厉凡不是他故意的,而是在楼厉凡刚把红线斩断的同时,他就觉得自己身上的能力,用惊人的速度往楼厉凡的方向冲,在力量的吸引下,连他的身体也自动撞了过去。

现在他全身的力量都透过他碰触楼厉凡的地方,快速传入楼厉凡的身体,霈林海感觉到体内一阵接一阵的剧痛,就像那天花鬼从他体内吸收力量一样——不,比那还痛苦!因为力量的流失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吸收他力量的楼厉凡也并不好过,吸收过大能量的身体剧烈颤抖,脸色青紫得就如同窒息快死的人一般。

而霈林海不管怎么努力,他和楼厉凡之间都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互相吸引,他就算想离楼厉凡远一点也不可能,他努力挣扎也只是稍微离开一点,稍微一松劲就被更大的力量拉回去,牙齿撞到楼厉凡的额头,门牙险些断掉。

“好痛……”

“你……你痛个屁……”额头带血的楼厉凡用颤抖的声音说:“快给我滚开……否则杀了你……”鲜血从他的牙缝中涌了出来,在嘴角拉出一条颤抖歪曲的线。霈林海的能量太大了,他这个普通人的身体,作为“容器”根本不能承受,光是吐血还好,只怕力量再传下去他会被力量撑炸而死!

可现在问题是霈林海想“滚”也没办法,他们之间的吸附力又不是霈林海做的!

“我根本没办法离开……”霈林海哭丧着脸说。

“那就……快叫云中榭……”霈林海原本努力偏着头防止自己的脸碰到他,现在要费尽力气扭转脖子上的肌肉才能转向云中榭他们那边。

“云……啊……”“快点……叫!”

“……可是他们正在被大怪物追杀……”云中榭一跃而起,双手全力拍在怪物的“头”上,怪物发出一声尖叫,“头”部轰然爆裂。

但是这还没完,这怪物似乎不是以“头”为主的东西,从大咒式圈下又钻出比之前更长的“颈部”,发狂向云中榭他们攻击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脑中忽然响起悦耳的铃声,云中榭的动作一滞,那怪物猛撞上来,花鬼从他后方错身而过,将他腰部一带,揽至安全的地方,落下。

“你发什么呆!”花鬼吼。

“不……是丽娜在和我联系!”云中榭一手捂住耳朵,防止自己由于怪物攻击的风声,而听不清脑中传来的声音,“丽娜!我听见了!丽娜!回答我!”(我在这里,你那边还没有处理完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咒式圈地下居然出现了……啊!”(中榭!)

怪物的头部像竹篾一般分散劈开,以满天撒网的方式向他们击打下来,花鬼抓住云中榭的腰带高高飞起,落在其中一条分岔上,再跃起,同时向分岔的中心丢下一个能量球。能量球在中心爆裂,怪物收缩了一下,快速地将劈开的部分收了回去,花鬼带着云中榭落在了地上。

(中榭!你遇到麻烦了?)

“丽娜,你帮我查一查,是不是有能在强夺大咒式圈下生存的怪物!”(大咒式圈下?是什么样的?)

“很长,黑色,就好像什么东西的脖子一样……”花鬼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把鞋子脱下来甩到一边。翻过来的鞋底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溶洞,溶洞逐渐扩大,就如刚才他那半身衣服一样,整个鞋子逐渐消失为一片黑水。

“它还有强烈的腐蚀性!腐蚀所有碰到它的东西!”云中榭几乎是喊了,“丽娜!快帮我找找!”(我马上去!)

怪物蠕动了几下,高高抬起上部,z字形向下横扫。

花鬼将云中榭往半空一扔,喊:“两边同时攻击!”云中榭在半空停住身形,双手前伸,摆出攻击姿势。花鬼向后弹跳起身,在半空中与云中榭遥遥相对,做出与他同样的攻击姿势。

然而他们的力量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怪物的头部骤然分成两部分,同时向他们缠绕。云中榭在半空中身体一沉,以最快速度降落地面,又弹跳起来,跃至另外一边,让怪物扑了个空。

然而花鬼却不如他这么幸运了,刚向左边一躲,攻击他这边的那半个分支又同时分成了三份向他叉过来,他向左躲避的动作变成向怪物投怀送抱的姿势。此时再做任何动作也来不及了,那三份分支将他完完全全地吃了进去。

强腐蚀性……!

“花鬼!”云中榭大惊失色,右手高举,手心中出现一道长刀般的灵刃。他往前一甩,灵刃回旋飞出,割断怪物包裹住花鬼的那部分肢体。

霈林海觉得剧痛,楼厉凡更是如此。大量力量的流入让他无法控制,体内乱窜的灵力正逐一破坏他体内的系统,不只是口,连鼻子也在往外冒血,耳朵也有血丝缕缕流出。

“霈林海……你他妈……的再不滚开……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咳咳……”血液呛到了气管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霈林海真的欲哭无泪了,就算楼厉凡现在要杀他,他也起不来啊!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厉凡!这个大咒式……你知道它是靠什么分辨我们的吗?”“你在说什么……咳咳咳咳……”

“它为什么不对云中榭和花鬼产生作用?是因为一直住在那个房间的是‘我们’吧?可是它是用什么分辨我们的?它怎么知道一直住在这个房间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

“我怎么……咳咳……知道那个……咳……”呛咳让楼厉凡痛苦地挤出几滴眼泪,霈林海惊恐地发现,他的眼泪居然也变成了和鲜血一样的红色!p

他心中更是着急,叫道:“会不会是波动?灵能的波动!我们每个人的灵能波动都完全不同,所以它才能用这个分辨我们!一定是这样!”

“咳……那又怎么样?波动是一生不变的东西,难道你还能变了自己的灵波……”话说到一半,楼厉凡忽然住了口。

改变灵波……不一定要改变灵波……还有其他的办法……比如……

“质性……转换!”楼厉凡和霈林海同时低喊出声。

霈林海身上闪现出了绿色的电光。

怪物嘶叫一声,剩下的半截残肢转瞬收回,和另外半支肢体胶合在一起。它被切割下来的部分化作一阵青烟,烟雾过处,花鬼的身影逐渐显露了出来。

“你没事吧!花鬼!”花鬼的全身都笼罩在红色的光轮下,那是他的能量屏障,看来有效地隔绝了怪物的腐蚀。烟雾逐渐消失,在确认自己不会受伤后,他才逐步撤除了屏障。

“……我没事。”他转过头去,避开了云中榭关切的眼神。

果然还是……不原谅……

云中榭苦笑。

(中榭!)

云中榭抬头,习惯性地捂住自己一只耳朵:“丽娜!找到了吗?”(

嗯!那个怪物不是在大咒式圈下生存的东西!而是它本身就是大咒式圈!)“什么!”(

它本身就是大咒式圈!大咒式圈是能量体,很容易成精,附近又有鬼门的地气流动,所以它才会变成精怪的吧!)

“怪不得……”花鬼一把拉祝蝴的手肘往侧面斜窜,怪物的头部砸中他们刚才所站的地方,黑暗的碎片四处飞窜,空气中巨大的震荡让他们一阵头晕。

怪不得……原来他刚才解除的大咒式圈并不是实体,实体已经变成了这个怪物,所以在他解除大咒式圈后,楼厉凡和霈林海依然受到强夺之力的影响……对了!那两个人呢?

他的眼睛四处搜寻,终于在距离咒式圈较远的地方找到了他们的身影。

“你白痴啊!早不想到这一点!”楼厉凡一恢复过来就一拳挥上霈林海。

霈林海捂着自己肿得半天高的脸,非常委屈:“可是你不是也没想到……”正如霈林海猜测的那样,这个大咒式圈是用灵力波动来分辨房里的住客。在霈林海改变自己的灵力波动,把灵力转化成妖气后,那大咒式圈便把他当成了“别人”,不再对他有反应,他和楼厉凡的危机自然就解除了。

云中榭一拉花鬼,两人降落在楼厉凡和霈林海旁边。

“你们两个没事吧?”“大概……”楼厉凡在脸上抹了一把,把口鼻和眼角的血糊得一脸都是。

霈林海正想找张面纸让他擦擦,一直追着云中榭和花鬼不放的怪物一脑袋砸了过来,云中榭抓住霈林海的领子,花鬼抓住楼厉凡的后背衣服,很有默契地从两个方向弹开,怪物再次砸了一个空。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霈林海边问边努力拉住自己下巴处的衣领,以防只顾拉他后领的云中榭把他勒死。

“大咒式圈。”云中榭口一张,一个带着淡蓝色光晕的能量弹从他口中发出,击中那怪物长颈的中部。

怪物被切成了两半,上半部分青烟般消失,下半部分却变本加厉地从大咒式圈下窜出来,伸着似乎比之前更长的脖子,发狂地横扫竖扫、左冲右突。

“这样不行!”花鬼拉着楼厉凡左右跳跃着说:“再这么攻击下去只是浪费能量而已,找不到它的弱点,就没办法对它造成致命打击!”

“那要怎么办!”云中榭对他叫道:“大咒式圈只有用我刚才的方法破解,但是我明明已经把手印拿走了,难道还有其他的办法解决吗?”楼厉凡低头看看那怪物的颈子伸出的地方——那个只剩下了一个洞的大咒式圈,发现怪物无论怎样攻击,都没有离开那里,他心里忽然就有了主意。

“云中榭!把我放在大咒式圈那里!”“放在大咒式圈那里?它会把你打死的!”

“没关系!把我放在那里!”云中榭稍微想了想,一个跃起,跳到大咒式圈处将楼厉凡放下,自己又跃至另外的方位。怪物跟着云中榭三人的身影穷追不舍,却对离自己最近的楼厉凡视而不见,连分出来的分支都对他不予理会。

楼厉凡将自己的单手放在大咒式圈外围,所有的灵力都灌进入那只手中。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大咒式圈应该是这个怪物的“根”,只要他在“根”上使用徒手封印,那么这个怪物的长颈应该就会因为失去了“根”而消失。

然而,他刚刚将灵力聚集在一起,全身便有和霈林海的灵光颜色相同的果绿色光,如阳光一样炸裂开来;聚集了更多灵力的那只手,更是发出让他自己也不敢逼视的强烈光芒。身体里翻涌着过去难以想像的充沛灵力,源源不绝地向四周发散。

这是……?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简直要以为自己在做梦。

如此充沛的能量!过去完全想像不到的快意感觉!这就是……属于霈林海的力量吗?

“我是楼厉凡,我以我名……”他低声念诵,“封印一切生灵咒术!我的力量,听从我的命令,封印!”光芒从他的手掌铺开,蔓延出去的光芒将周围沉沉的黑暗照得亮如白昼,那怪物吼叫了一声,黑烟般的身躯化作粗大枝干似的东西,在半空中凝固成灰色的固体。

大咒式圈的根部有各种大小、如利刃般的飓风,围绕着那怪物的根部不断旋转,直至根部整个化为齑粉,慢慢地沉降到地底去。

那怪物的固体整个沉没之后,大咒式圈所留下的那个洞上,出现了千万条果绿色光线的纤维,将洞口密密地织缝住了。

这就结束了,可是不知为何,楼厉凡依然没有收回自己的能量,他的封印还在继续伸展,一直将这黑暗的空间填充到饱和,之后又向上迅速蔓延开去。

“楼厉凡!你在做什么?”云中榭大吼,“你想把无关的东西也封印住吗?”楼厉凡没有回头,甚至连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没有听到。

“楼厉凡你听到没有!快住手!”花鬼也吼。

楼厉凡依然没有反应,身上的光芒也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灵力封印向上延伸的部分已经快看不见了。

如果任由他继续的话……一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可怕后果!花鬼丢下霈林海,和云中榭双双扑向楼厉凡后背。

“楼厉凡!够了!快住手!你想连无关的东西也封印吗——”他们两人的手刚刚碰触楼厉凡后背,便被一股大力撞了出去,撞到身后封印的墙上。

好强的能量!

花鬼和云中榭同时心惊。云中榭身上有花鬼修炼了千年的能力,而花鬼身上有不知从多少人身上抢来的力量,可即使如此,还是被他轻易弹开,这的确不太寻常。

见连他们二人都无法抵挡楼厉凡的能量,霈林海跳了起来,也向楼厉凡的背后扑去。

“厉凡!不能再继续了!住手!”很奇怪,楼厉凡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身体动了一下,身体所发出的灿烂光芒立即黯淡下去。霈林海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弹开的准备,所以拍下去的动作非常狠,没想到楼厉凡一点抵抗也没有,反倒被他这一拍给拍得向前滚翻。

封印的蔓延唰的一声就停止了,霈林海也像被封印一样静止在那里,还维持着前腿弓后腿蹬的推人动作,脸上一派呆呆的表情。

他被自己做出的事吓傻了。

脚下是楼厉凡的封印,有些滑,云中榭试了几次也没站起来,忽然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他抬起头,花鬼正用算不上生气、也算不上高兴的表情看着他。

“你原谅我了吗?”“那是不可能的事。”“……”说得这么干脆……“那这只手是……?”

“看你以后的表现,诚心有多少。”云中榭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好吧……等有时间,我会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的。”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和花鬼紧紧握在一起。

没有完全原谅,但至少他肯尝试着原谅,在共同作战之后的这只手,意义非同寻常。

“对了,我们得上去啊,和那两个一起上去吧。”

“嗯。楼厉凡,霈林海,一起上……”喊出半截的话卡在嗓子里,云中榭的眼睛呆呆看着那两个人,觉得自己脑袋一阵抽痛。花鬼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怪异,也回过头去……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楼厉凡把霈林海按在地下,正左右开弓对他的脑袋饱以老拳。

“你这个白痴!蠢材!无敌傻瓜!敢打我!想报复是不是!没那么容易!看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救命啊!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我错了!原谅我吧……”“……这是他们联络感情的方式吗?”

“……大概吧……”而帕乌丽娜呢?她正在图书馆里,坐在两排书架间的一堆书山中,呼哧呼哧直喘气。

一个穿着黑色超短裙的黑发美女站在她旁边,很生气地踢她的脚:“丽娜!你看看你把我的图书馆弄成什么样子了!要自己收拾干净哦!”

“……我自然能找到冤大头给你收拾……”她恨恨地道:“你这个人真小气……”“哦呵呵呵……承蒙夸奖。”她露出充满仇恨的眼神。

“干嘛那么认真……”黑发美女干笑,“开玩笑而已,我会自己收拾的……”

“啊——好无聊……啊——好无聊……”而在这个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的同时,校长大人正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孤独地品尝寂寞的味道。

番外 与魔女联欢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霈林海吓了一跳,看着突然从床上跳起来的楼厉凡,不明白自己刚才哪句话又说错了:“啊,啊?我刚才说……啊,对了,我刚才在外面,听别人说今晚好像有个大联欢。奇怪,为什么至今连一点正式的消息都没有听到?大家都只是在听说、听说的……”楼厉凡颤抖的手指指向他,“不……我不是在问那个……我问你……和谁联欢?”霈林海奇怪地看着他,“是美杜莎魔女学校啊,很有名的那个魔女专修学校。”楼厉凡整个人——包括头发脸色嘴唇指甲——统统都变白了。

“美……美……美……美……”霈林海茫然,“美?你是想说美杜莎学校吗?它怎么了?”楼厉凡颤抖着爬下床,书被他无意中拨到地上也不理会。“我……我今天很不舒服……我要请假,我要回家……你帮我请假……”看着他的样子,霈林海非常忧虑地上前扶祝蝴,“你真的很不舒服吗?这怎么能回家?不如我送你去校医那里……”楼厉凡一把推开他,指着他的脸厉声道:“霈林海!”霈林海本能地缩小了一圈——被欺负者可悲的惯性。

“我告诉你!”楼厉凡继续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根本没见过我、也没听说过我、更不认识我!任何人问起都不准泄漏我的行踪!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我绝对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怜的霈林海越加茫然,“这……有必要吗?到底怎么回事?我说厉凡……”楼厉凡说完话就立刻开始准备逃走事宜,根本没在听霈林海说什么。

霈林海不死心地追在他身后,“厉凡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那些魔女的问题吗?你认识吗?是不是真的这么恐怖?不如我也和你一起逃走吧……”楼厉凡装了一麻袋的印咒和圣器,回头,对霈林海微微一笑……一拳砸上他的肚子。霈林海连吭都没吭一声就昏倒了。

楼厉凡将他随手丢在一边,拍了拍手上的土。

“非常抱歉,”他遗憾地说:“虽然咱们室友一场,丢下你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嗯,我还是觉得,带着一个大型垃圾比较容易暴露目标,所以委屈你了。”说完这番其实根本没有抱歉意味的话,他扬长而去,丢下霈林海一个人昏迷不醒。

下午四点左右,霈林海终于恢复了意识。

“他干嘛要对我下这种指示呢?”他难以理解地揉肚子,心里想,“难道他认识那些魔女?或者那些魔女曾经对他干过……‘什么’?”很明显,如果楼厉凡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一顿皮肉之苦是肯定逃不掉的了。幸亏楼厉凡不知道,甚至也不在这。

下午五点左右,霈林海决定出门去转转,也许可以给联欢之前的准备工作帮点忙。

校园里仍然和平时一样,并没有出现大片的恐慌,也没有谁要逃走的迹象。广场上二年级的学生们正在布置联欢会场,一年级的部分学生正在准备巨大的篝火,式神们匆忙地飞来飞去,从各个地方捡来木柴备用。

没有被挑选去准备会场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在外围观看,唧唧呱呱地讨论美杜莎魔女专修学校的响亮名声。

虽然霈林海从以前就知道美杜莎学校,不过都是从书上或各类媒体上看来的,只知道它有显赫的声名、古老的校史和优异的大魔女产出率,但详细的就一概不知了。

直到今天,在大家的讨论声中他才逐渐明白真相——真正让拜特的学生们感兴趣(激动)的,其实和声名、校史、大魔女一概没有关系,而是美杜莎的魔女们!

请听证词。

“美杜莎的美女们……”哗啦啦啦……这不是小河,是口水。

“听说美杜莎们都很热情奔放……”哗啦啦啦……依然不是小河,是口水。

“一位三年级师兄说他被美杜莎抱过一次咧!那柔软……嘿嘿嘿……”淫笑。

“听说另一位师兄说曾和魔女共骑……”“还有一位师兄和美杜莎们共度一个星期……”“我也听说……”“哎哎我也是……”

“我也……”“羡慕啊——!”狼嚎。

霈林海皱眉。那些同学说话的内容……为什么老让他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不过霈林海是发现自己死到临头才会逃走的人,预感什么的,反正百分之九十五都不准,那准的百分之五也大部分被他忽略了。所以他根本没有要逃的想法,而是继续游荡,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帮忙的地方。

下午五点半,继续游荡的霈林海发现天瑾背了个小包,急匆匆地往学校门口跑……或者说,飘。

“天瑾。”他向她打招呼。

天瑾回头看他一眼,然后跑……飘走的速度更快了。

霈林海大惑不解。她怎么了?难道今晚的联欢真的有问题?

他回头看布置会场的一、二年级学生,大家都很高兴的样子,好像也没人像他们一样溜掉啊……

……不对!

等一下!

霈林海这才发现了一个一直被他忽略掉的重要信息——一、二年级!只有一、二年级!不管是布置会场还是围观的人,只有一、二年级!像这种大联欢,难道不是全学年都要参加的吗?三、四年级呢?他们都哪儿去了?

霈林海蹲下,张开右手手掌,一只肥猫拉着长长的无形丝线,从他的掌心跳了出来。他的呼唤好像打扰了它的睡眠,它眯着眼睛哼哼着,显得非常生气。

霈林海陪笑:“乖,帮忙去看看三、四年级的宿舍,现在是什么情况。回来给你好东西吃。”肥猫不太情愿地跑走了。

一会儿,肥猫一扭一扭地又扭了回来,嘴里叼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小鲗鱼。

霈林海摸摸它的头,眼前闪过空空如也的三、四年级宿舍影像,忍不住叹了口气:“就算是人家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你也不能随便就偷人家午饭啊……”他脑袋里灵光一闪。午饭?对了,今天的午饭就是鲗鱼汤!既然是被它这么完整地叼回来的,说明他们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就已经逃走了!

那么,是什么让他们害怕成这个样子?难道说……

霈林海想起了楼厉凡,又想起了天瑾,心里凉得好像塞满了冰……

天渐渐黑了。遥远灰蓝的天空中,有明亮的星星一闪……不,是一群星星,一闪一闪地接近他们。

肥猫叼着鱼死不松口,霈林海没办法这么把它收回去,只好抱起它肥重的身体,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悄悄往学校门口——刚才天瑾逃走的方向——挪动……

一簇闪亮的火苗,从那群星星中划着完美的弧形落下,落入那堆高高的篝火堆上,木柴轰地一下燃烧起来,火焰窜得又高又亮。学生们为即将到来的美女姐姐们欢呼起来。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霈林海忍不住抱起猫撒腿就跑,却没想到那没成色的笨猫,被火光和欢呼的声浪吓了一跳,嘴里的鱼掉到了地上。

这下它可不开心了,在他身上又是乱抓又是乱挠,拚死也要去找回它的晚饭不可。霈林海抵挡不住,只好带着它又跑回去叼鱼,再往学校门口跑。

须臾之间,形势已变。唯一可以逃生的学校大门正缓缓关闭,一个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布里的变态,正在“嗷吼吼吼吼”地狂笑。

“我的优秀的学生们啊!去吧!去占魔女们的便宜吧!和她们一决雌雄吧!和她们拚命吧!多难得啊!两年一次的抢劫和被抢劫啊!大家千万要赢!输了可是要被抓去做魔力花肥的呀!呀哈哈哈……嗷吼吼吼……”

“……”霈林海终于知道自己的不祥预感从哪里来的了……可惜,晚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合上,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苍天哪……难道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不知道苍天是忙不过来还是怎么着,反正他没得到任何回应,只知道远处闪亮的东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身穿黑袍法衣的魔女们骑在她们传统的飞行器具——扫把上,每支扫把的顶端都安装着《飞行法典》上强制规定的信号灯,而这也正是那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来源。

渐渐接近了,魔女们的速度却没有减低,反而加快了速度猛扑下来……

刚才还在为美女姐姐欢呼的学生傻傻地看着天空,一个个张着嘴,好像都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三百公尺,二百公尺,一百公尺……

“卧倒啊!”不知谁大喊一声,广场上的学生们整整齐齐地扑倒在地。如星星一样繁多的魔女们欢呼着俯冲下来,在空气中划过无数流星经过的绚丽痕迹。

为首的魔女轻盈地在扫把上改骑为站,掀开身上的法袍,露出里面近乎比基尼的红色惹火紧身衣。

“姐妹们!”那位魔女意气风发地呼叫,“当试验品的姑娘、小伙子都在这里了!大家抢呀!”魔女们发出了兴奋的尖叫,绚丽的轨迹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像老鹰一样往地面上的小鸡……不,拜特的学生们发起进攻!

广场上一片大乱,土匪魔女们四处乱飞,拜特的学生们尖叫着满世界乱跑,远远看上去就好像苍蝇在炸了窝的蚂蚁上面乱飞似的。如果有学生跑得不够快,在一阵滚滚烟尘和土匪魔女的尖笑声扫荡过后,那就再也看不到那个学生的身影了。

“佛祖啊,上帝啊,圣母啊,阿拉啊……”霈林海哆哆嗦嗦地祈祷,“谁来都好,让今天的事只是一场梦……”一个魔女尖笑着从他身边掠过,又长又利的五爪狠狠划过霈林海的脊背,想将他抓起来。霈林海使出千斤坠,扒住地面不松手,只听嗤啦一声,那魔女抓着他破烂的衣服飞走了。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霈林海不知道被抓去将有什么待遇,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已经被魔女们的可怕笑声吓破了胆,连抵抗都没想过,只一味往旁边的小树林里爬,觉得爬到那里应该就安全了。

身后风声呼呼,霈林海凭本能觉得不对劲,慌忙整个人紧紧贴着地面一趴,活像一张被踩扁的人皮。四、五个魔女擦着他的头顶呼啸而过,一只尖利的魔女爪子划过他的脸颊,颧骨处一阵刺痛,大概是被指甲划破了。真好,没有抓走他,连黑猫也……

嗯?

他左右看看,心底忽地一阵发虚。

猫呢?他的式神黑猫到哪里去了?他在地上摸了半天,只摸到一根被扯断的灵力线……

完了……黑猫被劫持了……他单独做出的式神根本不可能脱离灵力线啊!一脱离就要死的啊!

可怜的霈林海愤怒了,从地上一跃而起,在苍蝇和蚂蚁四处飞窜的世界里,异常愤慨地大呼一声——“哪个魔女抢了我的猫!”狮子吼果然有用。全世界,静默。

不过维持了还不到两秒钟,全世界又继续沸腾。

两个男生惊恐地从霈林海身边跑过,四个魔女随后擦过他,风驰电掣地飙过。

“救命啊!我们再也不敢对魔女姐姐想入非非了!饶了我们吧!”

“哦呵呵呵呵……英俊可爱的弟弟用来试验化鼠剂最合适了!不要跑啊。”一个柔弱的女生一边向身后释放电击一边哭着跑去,一个魔女骑在扫把上演出“上下左右躲躲闪闪”的杂技,紧追不舍。

“姐姐不要再追啦!呜呜呜……我电死你哦!”

“噢嘿嘿嘿……姐姐找人体发电机这么久了,当然不能放过你。”一对情侣连滚带爬地从霈林海头顶掠过,一群魔女死死咬祝蝴们的痕迹,坚持不懈地向他们丢易炸的玻璃瓶。

“魔女姐姐魔女姐姐魔女姐姐们啊啊啊——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啊啊啊啊啊——”我躲,我躲,我躲……

“姐姐们才没毁亲,只是试药而已嘛,看我破恋剂!”轰!

“罗密欧的眼泪!”砰!

“自恋狂药水!”淅沥哗啦……

霈林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一时竟忘了自己依然在最危险的地方,站在那里也不观察周围交通,一个魔女看准了机会,斜着猛冲上去,将毫无防备的他给戳在了扫帚把儿上,两人直冲天际……

“救命啊——”凄厉的呼救声消失在天空上。“

肥猫躲在草丛里香香地嚼着自己的鱼,把骨头咬得嘎崩嘎崩响。天空上那声救命从开始到消失,完全没有引起它的注意——不愧是为了吃,可以连命都不要的死肥猫啊……居然这样都没死……

楼厉凡坐在最高的树尖上,远远地听见霈林海的惨叫声,手搭凉棚往那边看了一眼。”

“啊……你果然被抓走了吗……”他自言自语,“不过你也不能怪我没有兄弟义气,实在是美杜莎的魔女就是恶魔的代称,我可不想因为泄漏秘密被杀……谁让你们家里都没有魔女呢?要是有的话这种事还能不知道……”东明饕餮诡秘地拉开一点窗帘,又慌忙合住。

“她们还在抢啊……那个变态也还在墙头上助威呢!”东明饕餮忿忿不平,“他怎么能这样!咱们可是大学都还没毕业的!怎么能让我们和专修学校的魔女打#糊们可相当于研究生啊!”

“是院士级别。”东崇躺在床上,脸上还盖着一本书,更正。

“反正我们打不过!”东明饕餮更愤怒了。

东崇拿下书,一笑:“认命吧,谁让拜特一定要从魔女学校的手里购买校地……不过咱们这可是魔女专修学校的试验品定点抓捕地区,你作为它的学生都没被抓走,知足吧。”东明饕餮做一个嗤之以鼻的动作,又从窗帘缝隙看看外面大乱的样子,道:“对了,如果是被抓走的话,会是什么结果?真的变成魔力化肥吗?”东崇诡异地笑笑,没有回答,只是又用书盖住了自己的脸。

一个星期后,被掳走的学生们被一批一批地放了回来。

人回来了,这一点很值得庆贺,不过问题是,他们和以前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比如一年级的某个学生,足足有一个月都坚持自己是一只鸟,睡觉要睡在房梁上,吃东西只动嘴不动手……

比如二年级的某对情侣,每天都要坚持上演一出罗密欧会见祝英台的戏码,风雨无阻。

还比如……

还比如霈林海,带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还有一腔悲愤的心情……扑倒在楼厉凡脚下,痛哭流涕。

“厉凡#恒我求你了!下次有什么危险就告诉我一声好不好!求你了!我被她们……得好惨啊!”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大反应,楼厉凡愣了一下:“……她们到底对你干了什么?”霈林海默默流泪。

霈林海大哭而去。

天瑾抱着一只黑猫敲门,半天都没人回应,于是推门而入,发现楼厉凡正站在那里发呆。

“我捡到了霈林海的猫,现在还给他……他不是刚才还在?”楼厉凡严肃地想了想,回答:“他刚才是在,不过好像被她们强暴了一样……”天瑾无语。

第二天,霈林海被魔女们强暴、轮暴、sm……等等的限制级消息,传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

而霈林海呢?

他还在继续哭,连停都停不住。

“厉凡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呜呜……我只是中了她们的‘哭到死’药粉……想问问你有没有解药而已……呜呜呜……难道都没人知道解法吗……呜呜呜……”

第一章 强夺之后

夏天到了,花都开了,蜜蜂也来了,酷热就要开始了……

“霈……林……海!”咚咚咚咚!当!

……然后,人心也开始浮躁了。

可怜的霈林海流着眼泪躲在天瑾的房间里,捂住耳朵告诉自己,听不见门外传来的声声巨响。

“……你不出去没关系吗?”天瑾坐在她小小的方桌旁边,桌上微弱的灯光,照得她的脸异常阴森。

“现在没有……不过等一下出去就有了。”如果是以前的霈林海,他是宁死也不会躲到这儿来的,可是现在不一样,外面那位比这个阴森森的女人更恐怖,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他决定还是选择这边。

“看你那张痛苦的脸,”天瑾将面前的书翻了一页:“我知道你恨不得从窗口跳下去,怎么不跳?”“我为什么要跳?”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婉转点讲话?

“就算是和罗天舞他们在一起,都比我好吧。”“……”话是这么说,但是……

“你以为在我这里会比较安全?”霈林海铁青着脸点点头。

天瑾是个可怕的女人,霈林海知道外面那位也这么想。如果他躲到罗天舞他们那里的话,外面那位绝对会在一分钟之内破门而入;而因为他躲在天瑾这里,所以才会安全地待了一个小时也没被抓。

“话说回来,”天瑾将面前的书合上,一双黑眼睛冷冷地盯着他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就在两个月以前,楼厉凡还没这么发疯过。”“你不是有预警功能吗?”“……我不是警报器!”房间温度骤降十度。“而且我的能力,对灵力远高于我的人就不会太准,你看我什么时候给你预报过?”“开学的时候……”“那是凑巧。”房间温度再降十度。

霈林海向后躲了躲。

门外又传来一串破口大骂外加疯狂踹门的声音:“霈林海你给我出来!不要以为躲到天瑾那儿就没事了!”霈林海痛苦万分地抓头发:“天瑾……你就不能帮忙想点办法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天瑾反问。

“……”早就该知道是这种结果吧。

“不过,我看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天瑾又续了一句。

霈林海心中一阵欣喜。难道她说的是楼厉凡坚持不了多久……

一句话在喉咙里还没出来,只听喀嚓一声,天瑾的门已经被踹成七零八落的木片。楼厉凡站在门的破洞外,手上的骨节按得啪啪响。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嘛……霈林海……”他在笑,不过当然不可能是温和的笑,而是让看的人(霈林海)从心底发颤的笑。

“不……厉凡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哇!”霈林海被一路横拖竖拽地弄走。

风从破烂的门洞中柔和地吹进来,天瑾看看那一片狼籍,梳了梳头发,阴森森地“嗤”了一声。

被一路拖回去的霈林海遭到惨无人道的对待,当楼厉凡发现拳头很痛而放开他时,他已经躺在墙角奄奄一息了。

“厉凡……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等你……先走的……”霈林海几乎是哭泣着解释。

“我知道。”楼厉凡甩甩手,很温和地说。

“咦?”“只是我心情很烦躁,好几天都没有找到藉口打你而已。”“……”霈林海觉得再这么下去,他恐怕连肠子也要哭青了。

两个月前,他们解开房里的“强夺之力”大咒式圈,由于一些意外,楼厉凡得到了霈林海体内近三分之一的力量。这本来是好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楼厉凡的脾气忽然变得非常暴躁,以前揍霈林海是因为他惹怒他,而现在即使没什么原因,也会找点原因来修理他。

霈林海每日过着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总想着再这么下去,他就算没被楼厉凡打死,也会被打傻。

楼厉凡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忽然道:“霈林海。”“嗯?”霈林海还在考虑打死与打傻的问题。

“你觉不觉得,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嗯……”霈林海想了想:“你最近是比较容易发火……”“不对!”“哎?不对?”“你难道没有发现……”“发现?发现什么?”楼厉凡好像在努力忍耐般憋了一会儿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不要再用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的口气反问我,我怕我会忍不住再给你几拳!”“……”是你什么都没说清楚,又不是我的错……

“霈林海……”楼厉凡盘腿坐在那儿,眼睛望着窗外的树道:“对你身上的能力,你知道多少?”霈林海望着他,不明所以。

“你一直觉得你身上的力量……很正常吗?”霈林海不敢擅自回答,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道:“我……我有哪里不正常吗?”“是不太正常。”楼厉凡断然回答,成功地发现霈林海变了脸色:“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以前我会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他说的话让霈林海越来越不懂了,只能张着嘴听,完全猜不出他究竟想说什么。

楼厉凡伸出一只手:“握住。”霈林海依言伸手握住。两人掌心相对,正中心的穴位有温和的暖流来回流动,非常自然而和谐。这是他们的力量在交汇走动,这在以前他们是做不到的。

“好像从那天起,我们的能力就可以随意互通了。”这种力量的交流非常舒适,但霈林海满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这样一来,楼厉凡就不会再逼迫他做“魔女的诅咒”了。

“你觉得我和你力量的性质如何?”楼厉凡问。

“性质?我们都是灵力,不是应该一样吗?”楼厉凡再次深吸气:“我以前也是这么想,不过……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我以前的力量,已经完全没有了。”霈林海错愕:“没有?是被冲淡了还是真的没有了?”不到一百hix的能量,在上千hix的能量冲击下被冲淡是很正常的,但要说被冲得“没有”了的话,那就太奇怪了。

楼厉凡抽回手,脸色很不好看。

“每个人对自己力量的感觉,和对别人力量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就像你听自己的声音,和别人听你的声音完全不同一样,所以你本人不会发现,你的力量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而你平时外放的力量性质又和普通人很相似,你体内的气又不像妖气那么特殊,它的使用方法与灵力是有很多相通之处的,所以大家也都忽略了这一点——包括我自己在内,直到云中榭出来的那天……”强夺之力的大咒式圈是云中榭所做,因此在他被释放的同时,失去最后一道封印的大咒式圈启动,楼厉凡和霈林海之间才会出现力量牵拉的引力,导致现在的结果。

“现在我终于明白,你的能力为什么用得那么不顺了,因为你只会用使用灵气的方法,来使用体内的能量,所以很多能力你怎么用怎么不称手,这不是因为你愚蠢,只是方法的错误而已。”霈林海张口结舌。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说这种事。他不是……一直都是在用灵力吗?现在怎么会忽然告诉他,他体内的根本不是灵力,而是别的……

“以前借用你的力量时,并没有感觉到你的性质有什么不同,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使用了魔女的诅咒的关系。”

“它本身就是灵力魔化技术的一种,所以我一直以为,从你身上传来的魔气是因为诅咒的转化。直到现在,我身上有了你的力量才弄明白,原来是我弄错了,霈林海……你……”“我?”霈林海有种不好的感觉——非常不好的感觉。

“你的血液中……至少有二分之一的魔力成分!”霈林海张着嘴,脸上发出比之前更加青灰的颜色。

“真的发展成这样了?”“嗯。”“那我们怎么办?”“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校医室内,两个伤痕累累的学生正在杀猪般嚎叫,因为校医正拿着绷带,在他们受伤的地方狠命勒紧,美其名曰“救命止血”。校长大人和拜特管理员一边吃着不明身分的零食,一边闲聊。

“他们是不打算回来了?”“谁知道?”“真的一点都没办法挽回?”“不晓得。”“我说你啊!”校长威严地把零食往桌上一放,狠狠地说:“你就不能提供点有用的消息?”“你这种整日在学校里招摇撞骗、毫无建树的无能校长,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个管理员整天又干了些什么?”“我说了你没资格说我!变态!”“你又有什么资格骂我变态!”“变态就是变态!”“骂了我可就是骂了你自己!”“我们是不同的人格!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两人猛地同时站了起来,挽起袖子就打算开战了。

“好了!”校医挥舞着手术刀踱过来,校长和管理员看一眼校医那虽然在笑,但却带了杀气的脸庞,立刻停住了动作。

“我知道你们心情不好,不过不巧的是,今天我的心情也很不好——不想让这里变成一片焦土的话,都给我老老实实坐下来慢慢说!”校长和管理员乖乖坐下。

那两个比来时伤势更重的学生,见状马上互相搀扶着逃走,看样子大概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足这里了。

校医看了一眼门口,门就自动关上了。

“这次的事情,你们也很清楚。强夺之力的大咒式圈在解开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差错,现在霈林海的能力性质,已经被楼厉凡感应到了,你们说怎么办?”校长和管理员沉默不语。

“所以他来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们了,不准让他和楼厉凡在一起!因为他们的外在波长太相似,在一起一定会出麻烦的!现在真的惹出麻烦来了!你们说怎么办?”校长缩成一团窝在椅子上叨念着:“谁知道他们会连最后一道封印也解了呢……”校医一手将手术刀扎在校长大人的大腿上:“你还敢说!”那变态校长嗷的一声,跳上了天花板。

“我早就说过,不准你和楼家姐妹打牌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被她们逼得去解封印!连最后一个也解了!你拿什么弥补?以死谢罪都不够!”管理员噘嘴:“可是如果他死了你肯定也死——”“还有你!”校医的手转而指向她的脑袋:“你这个管理员到底监管了什么东西?那个蠢材数不清楚封印的数量,你也数不清吗?最后一个!居然连最后一个也没保住!你平时都在干什么?打盹吗?”“可是——”管理员抓抓自己的头发,不服气地说:“你自己的职责呢?花鬼回来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他是来救云中榭的,可是你也没阻止祝蝴。如果云中榭没有被释放,那不就什么事都没了?”校长拔出腿上的手术刀,血噗噗地往外冒,他声音颤抖地附和:“对呀对呀!你也有错!”“你们这两个蠢材!”校医气爆了:“那是法律!你们懂不懂!只要花鬼能突破封锁见到云中榭,那云中榭身上的灵体监禁就会失效!这又不是我规定的!有本事你们去跟灵异协会抗议!不要动不动就乱推卸责任!”“我们的责任就是你的责任,”校长和管理员异口同声地道:“现在你说怎么办吧。”校医忽然定住了,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半晌没吭声。

“喂!你说怎么办哪!”校医拍手,耸肩。

“……啥意思?”校医微笑起来:“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休假去了。”“喂!”这到底是谁没有责任心啊!

几天后,楼厉凡意外地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他的三个姐姐挤在萤幕里,声泪俱下地声称老爸就快要死掉了,让他快点回去看他最后一眼。

他很怀疑从那三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真实性,但既然她们这么说了,那回去看一眼也无妨——如果真的被骗,那……那就再说吧。

发现楼厉凡在宿舍里收拾东西的时候,霈林海有些惊讶。

“厉凡你这是干什么?又有实习任务了?”“如果我有实习任务那你肯定也有。”楼厉凡将要用的东西收成一个小背包甩在肩上。“我要回家,大概明、后天就回来,因为有点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自己注意点,别被那群大小变态弄死了。”“咦?可是怎么这么突然?”楼厉凡随意地耸了耸肩:“我家那三个魔头一直催我,据说已经帮我请好假了。所以我想还是快去快回的好。”“但是……”霈林海还想说什么,却被楼厉凡不耐烦地打断:“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是我的家事!你难道也要跟去看吗?”霈林海急急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就给我闭嘴!”楼厉凡怒气冲冲地背着包往门口走去。

“可是厉凡——”身后传来霈林海悲怆的呼唤:“你不能离开我呀!”啪!理智之线烧断了。

楼厉凡转身举着拳头,向刚刚才发现自己大难临头的霈林海挥去。

仅仅几分钟,霈林海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楼厉凡一只脚踏在他的身上狞笑:“霈、林、海!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你再给我说一遍!”霈林海奄奄一息地伸出一只乞求的手:“拜托……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你也得听我把话说完再打呀!”“你说!”说不出正当的理由就杀了他!

“你先……把脚拿开……”楼厉凡把脚挪到了别处。

霈林海呻吟着坐起来,揉揉刚才险被踩断的腰,表情痛苦万分。

“关于我二分之一的魔力成分,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它让你暴躁心烦是事实,所以我去谘询了校医……”“你谘询谁不好!你去谘询他!”楼厉凡再次怒吼。

“你……你听我说完再杀再剐行吗?”看在他依然伤痛欲绝的声音分上,楼厉凡决定保持一会儿沉默。

“校医说,我们力量的相通其实还是不够,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虽然波长方面有一定的相似性,却总不如花鬼和云中榭在一起的时间长。”现在你得到了我的力量,但是你本来的灵能波长却与我不是完全相同,它们表面上还听你的指挥,但总还是不够称手。

“在你与这些力量的磨合期中,你至少有一年左右都会这么暴躁。不过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个,我问了云中榭,他说强夺大咒式圈夺来的力量是有缺陷的,由于初时的不适应,你无法控制的时候,力量甚至会暴冲……”楼厉凡想起解决强夺大咒式圈后,他清醒过来时所看到的,那种险些连他们头顶的宿舍也被封印的境况,心里不禁有些动摇。

“虽然你只夺得我三分之一的能量,但从上次看来,这力量应该也是不容小觑。上一次花鬼他们两个人联手也没制住你,幸亏你最后还是听见我的声音……”啪!楼厉凡一包砸上他的脸,霈林海倒下。

“行了!”楼厉凡厉声说:“我知道了!快点去收拾你的东西!”“……咦?”背包下传来疑惑的反问。

“咦什么咦!和我回家去!混蛋!”绕了这么大圈子,总之只是在说一句话,那就是他的力量仍然不能算他的,霈林海不在身边的话,谁知道他会出什么事。

楼厉凡不爽的就是这一点,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心里的火不由得往上窜,可怜的霈林海说了实话,却仍然得当他出气用的沙包。

当鼻青脸肿的霈林海跟楼厉凡走出宿舍时,天瑾正巧从她的房间出来。

楼厉凡以为是巧合,向她点了个头就打算离开,没想天瑾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喂。”“干嘛?”他不耐烦地回头。

天瑾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道:“南方。”“啊?”“不要去。”“为什么?”天瑾阴阴一笑,一股寒气飘过……

“感觉不好。”“怎么了?”“有事发生。”她这种一句话只说几个字的说话方式,让楼厉凡火冒三丈:“你不是说过,因为我的力量提升,你对我已经没有准确的感应了吗?现在又在这里弄什么玄虚?”“哦……”天瑾阴冷地哼了一声:“我对你是没有感应了,不过你的衣服……”“衣服?”她的手指转而指向了他的上衣:“我看见你这件衣服变得很破,上面还沾着很多凝成块的血……”楼厉凡与天瑾目光交错的一瞬间,一件残破不堪还带着黑色干涸血迹的衣服,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无所谓地甩了甩头:“这个嘛……嗯,谁知道到时候这衣服穿在谁身上呢?也许穿在霈林海的身上也不一定。”霈林海的脸色有点发白:“厉凡……我不是你的替死鬼啊……”“啰嗦!”天瑾冷冷一笑:“你如果不信,那就算了。等真的死了就来找我,我要记录预感的正确率。”她这算什么话!楼厉凡气得头都昏了。

“我要走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你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对人好点?嘴巴毒、心胸狭窄、长得阴森,人品又不怎么样!要是哪个男人瞎了眼睛会娶你,那才真是见鬼了——霈林海!你不要推我!我还有话……”“好了好了,厉凡,”霈林海高大的身躯格挡在他们之间,一边遮挡他的视线一边把他往外推:“你爸不是在等你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吗?”如果他们真的打起来,天瑾不见得会输,但楼厉凡却一定不能占到便宜,毕竟他总会对女性手下留情,可天瑾对他不会。

两人走到楼梯口,正准备下去的时候,罗天舞他们四人碰巧正往上走。

看见他们准备下来,这四个人立刻在楼梯旁站成两列,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同时还拍手喊:“欢送欢送!欢送欢送……”楼厉凡一脚就踹下去两个。

“你们要干什么!”他吼。

剩下的两个,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管……管理员她说你们要走……再也不会回来了啊……”静。

“让你们胡说八道!”楼厉凡暴踹,剩下的两个也一路滚了下去。

楼厉凡这回是真的气昏头了,现在是正常的人一个没有,不正常的一个个到他面前现,不要让他再看到第四波妨碍他的人出现,否则格杀勿论!

当他们走出宿舍大门的时候,校医和管理员正站在榕树下等他们出来。

“怎么样?我就说霈林海一定会跟着他吧?”管理员用大家都能听得见的音量,“低声”说道。

“你们‘也’想干什么?”楼厉凡的脸色和他的表情一样阴沉:“没必要这么大礼相送吧?我已经跟校长请过假了。”“你呀……”管理员嗤笑:“谁要送你了,我们是来见霈林海最后一面的。”霈林海大惊失色:“见我最后一面?”“……你们在胡说什么?”今天所有人好像都有点怪怪的……是他的错觉吗?

校医迈着自以为最帅的步伐,与楼厉凡擦身而过,慢慢走近霈林海,在他肩膀上一拍:“请多保重,永别了!”霈林海脸都青了:“保……保……保重什么?到底怎么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楼厉凡看看校医真挚的脸,又看看管理员的表情,呼一口气,一把揪住了霈林海的领子就往外拖:“连这些变态的话你也信!这种智商居然还能活二十多年,没有让人把你卖掉真是奇迹!”“可是——”可是他们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在逗他玩啊!

楼厉凡回头,一双眼睛恐怖地盯着他:“那就是说……你在怀疑我的话?”霈林海只觉得有浓厚的乌云罩到了自己脑袋上:“不……我……我没有!绝对没有!”“那就快走!”楼厉凡和霈林海不顾众人而去,校医和管理员二人待在原处没有动。

“喂,你觉得我们的提醒有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肯定有。”——根本没有!蠢材!

第二章 封印大楼

由于家里没有给楼厉凡派出飞行器,他们也没有打算用妖力浮翔飞回去,于是选择了空中列车作为代步的工具,几个小时后,便到达了楼厉凡家所在的城市。

楼厉凡的家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上,一栋五百层的高楼,从三百九十九层以上,全部都是楼家的地盘。

空中计程车将他们送到了顶楼的天台上,霈林海一下车便走到天台围栏边往下看,只见各种飞行器、地上交通车在无数高楼间穿梭不停,不由得感叹:“在学校这么长时间,我都快忘了这世界上还有‘科技’这种东西……”“那是因为你上灵异学校上太少了,”楼厉凡回应:“快走,我们得乘电梯到四百二十层去。”“咦?你不是说你家人都住在五百层,下面都是产业?”“嗯,我是说过。不过我可没说过我爸在家,他在住院。四百二十层到四百层是我家医院,四百二十层是icu病房。”“icu!那不是加护病房吗?你爸爸他难道真的——”楼厉凡皱了一下眉头:“就算住进icu也不代表他真的就要死了,只说明他的伤比较重而已。我觉得……”他们边说话边走到电梯门口,楼厉凡的话还没说完,电梯的门打开了,一个甜腻腻的声音,就像牛皮糖一样噌地飞了过来。

“oh!comeon,baby!kissme!”楼厉凡伸手格挡,将一张青春美貌,却被浓妆艳抹掩盖得老气横秋、奇丑无比的脸,阻挡在安全范围之外。

“别接近我!你的粉会掉到我身上!”“小凡凡别害羞嘛,让我亲一下又不会怎么样!”矫揉造作的声音,让霈林海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全身都挂在楼厉凡胳膊上的人,是一个很年轻的美少女,可惜那张脸已经被化妆品涂得看不出原形,只能从轮廓上看出些微端倪。她扑向楼厉凡的时候,一股浓得呛人的香气迎面而来,让人几乎窒息。

“我不想在身上留下你的口红印,”楼厉凡眉头也不皱一下地说:“让姐姐们看见的话,我又说不清楚了。”“没关系啦,她们不在!”浓妆少女大笑:“可以让我亲了吧?”楼厉凡拽祝糊的吊带背心,将她强行推回电梯里,自己和霈林海也站了进去。

“厉凡,这位是?”电梯下降的时候,霈林海小心翼翼地问。

“我的姥姥。”楼厉凡盯着楼层显示,绷着脸说。他的口气不太像在介绍他姥姥,而更像是在说“这是我的仇人”。“姥姥?”霈林海大吃一惊。这个年轻美少女?不过,她有点太不会化妆了。

“这是家丑,所以我不想让你看到。可是你硬要跟来……”楼厉凡的语气仍然很生硬,但比起刚才却稍微好了些。

“……你姥姥真年轻。”霈林海只能挤出这一句。

实在是太年轻了点……还有她“特殊”的化妆……可以理解楼厉凡说“家丑”的原因。

“是啊,老不死的千年女鬼。”“讨厌!凡凡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美少女姥姥抗议。

“真是抱歉,说了实话啊。”口气里一点抱歉的意思也没有。

美女的表情刹那间千变万化。

“凡凡我恨你!”她啪地给了他一个耳光,捂着脸穿出电梯门消失。

霈林海看着楼厉凡被打肿的脸,有些呐呐地道:“厉……厉凡,你好像伤害到她了……”楼厉凡看他一眼:“你很心疼?”“啊?”“……没关系,她的心就像金刚石一样,用王水都化不掉。”“呃?”四百二十楼到了,电梯门无声滑开,刚才伤痛跑掉的美女姥姥,正笑得很开心地站在门口等他们到来。

“小凡凡!”她又扑上去了。

楼厉凡躲开。

“……明白了。”霈林海说。果然是金刚石做的心啊……

四百二十层大概有一百个左右的病房,其中有二十间加护病房,霈林海等三人站在传送带上,往楼厉凡父亲的病房前进时,可以将沿路病房内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霈林海透过一块块病房的玻璃,或没关好的门缝中看见里面的情景,几乎无一例外地,全部都是被病痛折磨得异常痛苦的脸。

他忍不住开始猜测,楼厉凡的父亲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既然说是来见最后一面,即是说那不是重伤也是绝症……他已经做好到时要流露出同情,又不会太同情的表情来的准备了。

传送带将他们一直送到了四二0一00房间的门口,霈林海看了一眼门上镶嵌的那对名牌。左面的名牌上写着“楼希雷”,右面的名牌上写着“天一红霞”。那是病房内病人的名字。

楼希雷……

有点耳熟……

天一红霞……

这个好像更耳熟……

但是,是在哪里听过的呢?

楼厉凡也看到了另外一张名牌,有些困惑地低声道:“怎么回事,连我妈也……”“姓‘天一’的那个是你的母亲吗?”“是啊。”真的很熟,不过这两个名字好像并不是同时听说的,到底是……?

在他们说话的当儿,美女姥姥已经大剌剌地推门进去,然后用很招摇的声音喊:“美丽的女儿!英俊的女婿!我可爱的孙子带着他的情人来看你们了!”楼厉凡的脸唰地一下就黑了:“不要胡说!”霈林海脸色也很难看,万一楼厉凡无法在他们身上发泄怒气的话,那怒气最后必定会转移到他头上……

四二0一00病房很大,比普通病房要大出十倍以上,不过里面摆放着各种抢救用器械,连全息透视仪和活体检测机等大型器械也被弄了进来,把空间占的满满的。可即使如此,那里看起来却不太像是器械完备的抢救室,反而更像仓库……

楼家父母躺在两张寒酸的单人床上,在仪器的包围下,就像某种灵长类生物一样可怜。不过他们的病并不像楼家姐姐们说得那么重,因为他们一没有戴氧气罩,二没有戴上生命监护器。

楼妈妈——天一红霞,只是右手被石膏固定着,而楼爸爸——楼希雷,就稍微凄惨了点,全身有百分之七十的地方都包着石膏,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也有绝大部分缠着厚厚的绷带,全身上下露出来的只有眼睛和鼻孔,其余地方都被裹了个严严实实。

霈林海曾听说楼厉凡的父母都是灵异界的前辈,虽然他极少看灵异界的节目,不过他们的工作应该和普通的灵能工作者差不多。

这么说来,他们的伤一定是工作时留下的吧!

想到这儿,霈林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意。

楼厉凡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两张床中间。

“原来你们真的受伤了啊,”他平淡地说:“怎么回事?”楼希雷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被石膏绑成木乃伊的手臂上下乱挥。霈林海仔细看才发觉,原来他的下巴也被石膏托着,嘴更是被绷带封住了,难怪没法说话。

楼厉凡好像没看见老爹挣扎着想说话的样子,继续对神色有些怪异的母亲道:“有委屈就快点抱怨,我不想耽误太多课程。”天一红霞的脸色忽然涨得通红,又很快由红转黑,看起来像憋气憋了半天快死的样子。霈林海满头雾水,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

还是她的儿子最了解她,站起来用力在她右手的石膏上一敲:“想装哭就下点狠心,看得我都累了。”天一红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顿时满脸倾盆大雨:“哇——儿子!儿子啊!你爸他啊——他居然搞外遇啊#蝴居然搞外遇!你说他该不该杀啊!儿子啊——”她边哭边拍自己的石膏,霈林海的脸一直在抽搐,他觉得这么拍还不如掐自己的大腿更好,万一骨头再错位怎么办……

楼希雷的胳膊晃得更厉害了,可惜谁也看不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了外遇你就把他打成这样?”楼厉凡问。

“可是他居然反抗啊!”天一红霞哭的悲痛欲绝:“你看看我的手都骨折了!”“是你打烂他下巴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打错位的吧?”天一红霞静了一下,又嚎啕起来:“你居然帮他!你居然帮他不帮我!啊——妈!你看他们父子两个都欺负我!”当发现女儿的注意力,开始转向自己的时候,美女姥姥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墙逃走了。

见老娘逃走,天一红霞的眼泪攻势又转回儿子身上:“你整天不回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让你回来,你还不情不愿的!你怎么这么不孝啊——”“我又不是在外面玩……”天一红霞哭的更大声了,似乎想把楼厉凡和楼希雷的声音都盖过去:“既然你现在回来那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还要带个男朋友回来啊!你让我怎么去见死去的老爷啊。”楼厉凡的脸色逐渐转成了绿色,他呼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等你清醒了咱们再说其他事!”生硬地撂下这句话后,他转身离开病房。霈林海跟在他身后,脸色也有点绿绿的。

天一红霞造作的哭声从后面跟上来,两人都捂住了耳朵。

“你妈妈她……”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似的……

“她在掩饰心虚!”站在传送带上,楼厉凡咬牙切齿地说。

“咦?”“这事绝对不是我爸外遇这么简单!八成有其他什么问题,她怕我看出来了,就在那里胡搅蛮缠,这种事她干太多了!”“哦……怪不得……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回学校吗?”楼厉凡想了一下:“不行,还不能回去,我得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他们也打,可是从来没把我爸打得这么严重过。我去找我祖父,问问看她究竟隐瞒了什么。”想起天一红霞的那句“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霈林海道:“可是你老太爷不是?”“是啊!”楼厉凡不耐烦地回应:“所以我才要去找他的魂回来呀!”话音未落,一个苍老的声音已经插了进来。

“我可爱的孙子,你找我?”一张慈祥的脸蓦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有一张脸。霈林海忍不住颤了一下。

楼厉凡表情未变,很自然地与那张脸打了个招呼:“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那张脸满是笑容:“哦,还不错!你刚说找我有事?”“是啊。”楼厉凡看一眼父母的病房,压低声音在那张脸的耳边道:“他们这次又是怎么回事?”那张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啥?你再说一遍?”“你不要给我装听不见。”楼厉凡微笑了,笑得非常恐怖:“老实告诉我,否则……”那张脸咳嗽了两声:“这个嘛,其实也没什么……”“嗯?”楼厉凡的脸又离他近了点,霈林海可以感觉到那张脸上被冻了一层霜。

“好了,凡凡,你别离爷爷这么近,爷爷心脏病都要犯了……”“你到底说不说?”那张脸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忽然看向楼厉凡身后,表情霎时变得非常温柔。

“女儿你别生气!爸爸死也不会说的!再见了!哈哈哈哈!”那张脸唰地一声便不见踪影了。

楼厉凡回头,发现天一红霞正站在病房门口,对他们笑得非常非常温柔。

“儿子……你想从你爷爷那里听到什么呢?”她的笑容和刚才楼厉凡的如出一辙,霈林海只觉得有西伯利亚的冷风呼呼吹过,几乎就要被冻成冰雕了。

“来问妈妈嘛,妈妈绝对会一五一十告诉你的!”楼厉凡和她对峙了几秒钟,一字一句道:“不、必、了!”转身,拉着已经被楼妈妈的温柔笑容,冻得全身僵硬的霈林海离开。

虽然还不是很了解确切情况,但楼厉凡还是从妈妈的反应中,肯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究竟是怎么难堪的事情,让楼妈妈始终讳莫如深?

“……我看,我还是留下来多住几天好了。”楼厉凡带霈林海回到了五百层,一边以指纹识别开门,一边道:“我看也不会出什么事,我不会失控的。你要是着急的话,我明天派人送你回去。”霈林海考虑了一下:“我能不能……先不回去?”“为什么?”房门打开了,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撒满了房间,落在他们身上。

房间内散乱地摆放着几张沙发,凡是靠墙的地方都摆满了书架,书架上各式各样的书琳琅满目。

房间中央放着一台大型电脑,仅萤幕便有一人多高。电脑桌上随意放着一些零碎物品,就好像这房间的主人只是出去了一会儿,立刻就回来似的。

“我先说好,”楼厉凡将背包顺手扔到地上,往浴室走去。“我家可是很危险的,那三个魔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爬到你的床上去,到时候你跟我哭我可不理。”“……我……我知道……”楼家姐妹的“手段”,他在学校就已经领略过“一点点”了,他不认为自己现在有办法对付她们。

“不过我总觉得……”楼厉凡站住了脚步:“你觉得什么?”不知何处传来的冷风,一本被丢在地上的书被翻得哗啦哗啦响。

霈林海环视四周,道:“我总觉得,这个房间……不,这栋楼有点什么问题,从进来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楼厉凡转身看着他,那眼神很认真,认真得让霈林海反覆审视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让他露出这种眼神。

过了一会儿,楼厉凡却忽然笑了起来。

“进步不小。”他笑着说:“居然能感觉得到,说明这段时间你有用功。”这还是楼厉凡第一次夸奖他,霈林海觉得受宠若惊。

“这栋楼是建造在某个封印上面的。”楼厉凡没有注意到他的吃惊,继续说道:“它本身也是封印的一部分,所以你会有很奇怪的感觉也很正常。”霈林海松了一口气。

“而正因为它也是封印,所以必须有人来看守,我们楼家自然就担负起这个使命。做为交换,灵异协会将顶部一百层交给我们家,同时也因为顶层是封印的重要阵眼之一,有我们镇守的话,他们也比较放心。”霈林海想了想,皱起了眉头:“可是我总觉得好像不是封印的关系……”“的确,如果是平时,你不该是这种感觉的,”楼厉凡轻描淡写地说:“现在嘛……是因为封印开始泄漏了。”“泄……”霈林海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泄漏!灵异协会盖了这么大的楼,就是为了封印,怎么会泄漏了?”楼厉凡笑了笑:“是啊,我们也觉得奇怪,后来才发现有人破坏。地基是封印的中心,那里被人挖开了很大的洞,封印核心也差点被偷走。”

“我们不得不加紧看守,可是不管地基修补得多么完美,封印也没办法回到最初的状态,只能让它就这样慢慢漏着,说不定哪一天,那下面封印的东西就一口气全跑出来了呢。”霈林海开始发抖:“那……那你们还这么悠哉?”“那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们的错,灵异协会也不能把我们家怎样。”“不是灵异协会!难道你们就不担心里面的东西出来会造成什么结果?——对了,说了半天,你们家下面到底封印了什么?”“哦,那个啊……”楼厉凡笑:“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专业的灵能人员啊……

说完那句话,楼厉凡便进了浴室洗手,霈林海站在那里,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了这么多问题,楼厉凡居然没有生气!

平时如果他这么东问西问,就算不遭到一顿毒打也会被骂,可是这一次却没有,看来楼厉凡似乎比在学校时温和多了。

楼家三个姐姐是楼厉凡被迫回家的元凶,可是等他回来之后,他却发现那三个魔头并不在家中,和她们始终联系不到。

他和四百五十层的资讯室联络之后才知道,原来她们一听到他正赶回家的消息后,便立刻动身逃到夏威夷享受阳光去了。

楼厉凡往后退了一点,以便能更加看清大萤幕。

萤幕上面是三个魔头穿着比基尼搔首弄姿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想甩飞刀。

虽然她们都是些为了玩乐可以出卖弟弟的恶魔,但这次还是不太寻常。把他用几乎算危言耸听的说法叫回来,她们却如此迅速地逃走,这绝对不是“耍他玩”这么简单的原因,就能涵盖的。

会是什么原因呢?

有什么原因能把这三个魔头都吓住呢?

或者说……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吓住这三个魔头吗?

霈林海被安排住在和楼厉凡同一层的客房,他休息了一会儿,发现对工作人员送来的晚餐没什么胃口。

大概那个封印真的泄漏了,他现在只觉得浑身都好像裹着一层什么东西,某种黑暗性质的东西一直围绕在他的身边,怎么甩也甩不掉。

既然这样……他想了想,便随意准备了一下,走到浴室打算洗澡。

虽然封印泄漏,不过也只是泄漏而已吧?连楼家的人都面不改色地在这里长住,他这个暂时住客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一边思考一边踏入浴室,刚一脚踏进去,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颤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什么让他觉得异常的地方。或许,这也是封印泄漏的结果吧……他这么安慰着自己。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光安慰就能解决的了。

当他打开开关,让热水冲淋下来的一瞬间,他忽然心中一痛,耳中传入一阵强烈的轰鸣,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他脚下一滑,碰一声跌坐在地上,痛得半天没起身。

刚才那是地震?

他艰难地起身,又是一阵可与刚才媲美的剧烈震动,他咚地一声又跌了回去。

如此反覆三次,震波才终于完全消失,可是他却已经被摔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下面封印着东西吗?封印是不能建在地震带上的啊!难道灵异协会的那些人没注意到这一点?

霈林海已经没有力气再追究什么了,他草草洗了澡,穿上一件浴袍,捂着后腰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他决定了,一定要向楼厉凡问清楚,他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否则再被摔上一次,他非得残废不可。

当霈林海出来时,意外的发现楼厉凡正坐在客厅里,手里翻看着什么东西。

“厉凡?”楼厉凡抬头看他的样子,又惊又笑:“你扶着腰干什么?撞哪儿了?”“嗯……”霈林海摸着仍然隐隐作痛的尾椎骨,不无委屈地道:“刚才摔了个半死。你家是在地震带上吗?我差点没残废。”楼厉凡的笑容消失了:“你说什么?”“刚才挺激烈的震荡,摔得我……”看到楼厉凡的表情,霈林海心中咯@一下:“难道你没有感觉到?”楼厉凡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浴室走:“你刚才是在这里感觉到的吧?”“就在浴室的正中心。”走到浴室门口,楼厉凡蹲下,手指从下至上摸摸门框,又进入里面,仔细查看喷水的十几个小喷头,最后伸手摸摸地板。

“这里,对吧?”“嗯——大概就是那。”楼厉凡伸手按住那里的地砖,忽然好像想起什么,将手收回来,可是没过几秒钟又将手放了上去,手心发力,用力一吸,几块地砖被撬了起来,露出了下面的材质。他又顿了一下,直起身体,乓啷一声将手中几块地砖扔到旁边。

“你看看吧。”他转身走开。

霈林海看一眼地砖被剥开的部分,便怔立当场。

被剥去外壳的地方露出了下面的东西,那里原本是特制的含咒凝土,非常坚固,可是现在却裂开了手臂粗的一条大缝,缝隙纵长蜿蜒,不知延伸到哪去,缝洞内则是一片黑暗,似有若无的微风吹出来,混杂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这到底是……?”楼厉凡冷笑:“我就说那三个魔头,怎么会放过欺压我的大好机会!原来是预感到有麻烦,就集体逃亡去了!”霈林海一只手放在裂缝上,回头对楼厉凡道:“有魔气。”“嗯。”楼厉凡点头道:“我一听说她们不在就觉得不对劲了,所以想来告诉你最好先回去,这里恐怕有问题……果然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霈林海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是你说的那个破印吗?”楼厉凡摇头:“不,应该不是以前破裂的地方。我看这恐怕是另外一个地方泄漏的影响。”“又有人破坏?”“这个还不清楚,必须要查看一下封印的结构,才能进行判断。”“噢……”霈林海应着,慢慢直起身来,刚才摔到的地方忽然一阵剧痛,他腿一软便向前栽倒过去。楼厉凡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可是他的一只脚却已经陷入了裂缝中。霈林海大惊失色地想要挣脱出来,却发现那裂缝竟似想吞噬他一般,开始缓缓向内蠕动。

楼厉凡喊一声糟,用力想拉回霈林海,却忽然发现自己全身的力量竟在慢慢流失。他越是用力,力量流失的速度就越快。

“霈林海!你自己使劲!我的力量在外泄!”霈林海另一只手紧抓着地板,五指在地砖上留下了一串扭曲的印记。然而即使如此,也没有延缓他被拖走的速度,裂缝那边的力量,比他们想像的要大得多。

“我也不行!拉不过它啊!”楼厉凡心中一沉。不该出现这种情况的!这栋大厦本身就是封印,无论如何不该出现魔气的裂缝,即使有魔气的裂缝,也该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自动修补好才对,怎么会把人往里拉?这裂缝到底是……

正在他们拚命与那个洞窟拔河的时候,一个在此时听来不亚于天籁的清脆女声,在他们的头顶响了起来。

“以我千年之力,修补破印,封锁魔心,锁印!”喀啦一声,浴室发出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撕裂又碰撞的巨响,霈林海的脚立刻从缝隙中抽了出来,缝隙轰地一声对合起来,地砖自动飞回原位,再也看不出之前的痕迹。

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慢慢从上面降落,霈林海想抬头看看是谁,抬到一半却发现对方穿的是超短裙,他又慌忙将头低下。

楼厉凡自始至终低着头,霈林海看他一眼,觉得他不是怕看到短裙风光,而是脸色有点发白地在想什么事情。

“凡凡!”非常年轻,却非常威严的女声,霈林海觉得很耳熟,很长时间以后,才想起那是楼厉凡的姥姥,只不过之前她的声音都没个正经,所以一时没想起来。

“从你小时候起,我跟你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绣花鞋已经降落到地上,霈林海仍然不敢抬头,楼厉凡也同样。

“说!我是怎么教你的!”楼厉凡低声道:“所有地板下均有咒印,无论发生什么事,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不得破坏任何一处。”“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把那里掀掉?”“因为我觉得那里有魔气泄漏……”“魔气泄漏的是你吧!”楼厉凡猛地抬起头来。

千年女鬼厉声道:“别蒙我不知道!自从这次回来以后,你身上带的气息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甚至连灵力波动都变了!回来以后就觉得不舒服是不是?所以才忍不住要去掀地板吧!为什么都不跟我们说?这种事情告诉我们会很为难吗?”楼厉凡又低下头去,似乎想以沉默对抗。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女鬼继续道:“不过你不能再待在家里了,回学校去吧!”楼厉凡低着头,仍然没有抬起来。

“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有!”楼厉凡将目光缓缓上移,一直移到她的脸上。

“你到底是因为我破坏了封印而发火,还是想快点把我从家里赶出去?”霈林海发现女鬼的表情有一瞬间闪过“惊恐”二字,但是那表情的变化实在太快,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

“你一直不告诉我,地基下面到底封印了什么东西,以为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吗?封魔印的效力太强,所以普通人无法分辨它到底是什么。

“可是现在我体内充满了魔气,虽然外部表现可以骗得了别人,但我想你绝对可以感觉得到。我知道这是封魔印,再没有比这个更确定的事了。”

“现在封魔印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不跟你辩,总之你们越是想办法逼我走,我就越不走。我要待在这儿,直到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女鬼的表情发生了严重的扭曲。

霈林海看着她的脸,脊背后面一阵发麻,心想万一她的五官掉下来那可怎么是好……

“凡凡!你——”楼厉凡捂着额头,面色不善地道:“我这次回来脾气很好吧?甚至没有用封鬼印打你。那是因为封魔印现在压住了我一部分魔气,把我的脾气也一起压住了。不过这是有限度的,我现在还不清楚临界点在哪里,你想试试看吗?”女鬼的表情扭曲越发严重,五官变得就好像恶灵似的。

“不要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她尖声叫道:“等知道真相你会后悔的!”“后悔也无所谓,你别想再用你一千岁的年龄来压我。”女鬼气得用手指指着他啊了好几声,最终愤然转身消失。

她消失的背影看起来仍然如此强悍,霈林海担心地道:“厉凡,这次她好像真的生气了,没关系吗?”你家都是睚眦必报的人吧……这句话他没敢说出口。

“没关系……”楼厉凡更加用力地按住太阳穴:“你能不能不要管这些事?先把我扶起来再说,我头疼死了!”霈林海忙扶着他的胳膊,让他站起来:“怎么了?刚才就头疼吗?”楼厉凡的身体晃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却忽然扑向马桶,抱着它一口气吐了个昏天暗地。

霈林海慌了手脚,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给他拍背,连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楼厉凡只顾呕吐,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楼厉凡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让霈林海把他扶到客厅里坐着。这时候他已经吐得快脱水了,霈林海把冰水递给他的时候,他仍然为胃里一阵恶心痛苦万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霈林海坐在他旁边担心地问。

楼厉凡感觉好点了,深深呼出一口气,道:“你以前……都是这样吗?”“嗯?什么?”楼厉凡深呼吸,这样让他能觉得好些:“就是被我强行借用力量的时候,还有力量输入我体内的时候,都很痛苦是吧?”“唔……这个……”霈林海想了想,小心地组织了一下措辞,道:“的确是很痛苦……不过每次不都是迫不得已吗?你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那么做,我没关系。”楼厉凡慢慢把冰水杯子从额头上取下来,放回桌子上,看着霈林海道:“你不明白,那不是‘迫不得已’,其实有别的选择,可是我没有那么做……我是故意的。”“啊?”“因为我对你……一直都……很恼火!”霈林海的脸青了。

“你拥有许多人羡慕的能力——那‘许多人’中也包括我。但你却不知道应该如何使用,空有一身的宝藏,却只能任由它烂在深山里。发现那些宝藏你根本无法善用时,任谁也会发火的。”

“让你做点什么,你速度慢,领悟力不足,人又迟钝,做得也不好……真能把人气得半死。我知道你是半路出家学习灵异学的,可也不能蠢成这样!”霈林海的脸紫红紫红的,低头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说出来让你道歉的!”霈林海闭嘴。

“但是——不管怎么样,你是个好人。”霈林海惊讶地看向他,楼厉凡却没看他,他的眼神在四处躲藏。

“我这人脾气太暴躁,如果换了别人,别说一年,就算是一天、一小时,也不会想和我多待吧。”不……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不敢……霈林海在心里说。

“可是你不一样,有时候甚至可以容忍我没事找碴,尤其是这两个月——不!当然只是偶而!”在最后几个字上他加了重音,让霈林海不知怎地很想笑。

“可是当时我不这么想,总觉得你笨得让人火冒三丈,欺负你用以抚慰我的心灵,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被魔女的诅咒折腾到死,说明你修炼不足;强夺之力大咒式圈夺了你的力量,当然更是你活该,而我自己也为此受了不少罪。”

“现在我体内的魔气,让我整日暴跳如雷、拿你当出气筒,原因更是在你身上,如果你体内没有魔气不就没问题了吗?”霈林海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的罪过这么深……

“但是……”楼厉凡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但是直到刚才,我的力量被那个裂缝吸走的瞬间,我才真正明白你的感受。”就好像脚下有一个黑洞,发疯一般拚命吮吸着自己的力量,体内骤然出现的能量空洞,让楼厉凡有种失足坠落的失重感,几乎就要惨叫出声。

“我只是被吸走一点点力量就这样,那么你呢?这么一想,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你。原来我从来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想过,很抱歉。”从来没听过楼厉凡向自己道歉,霈林海花了很长时间,才能确定他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其实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楼厉凡使用他的力量的必要性(或无奈性),可即使是现在他说出了这番话,他对楼厉凡的信任仍然不会变。

因为,不管楼厉凡做什么,用什么方法去做,一定有他的原因、有他的判断,而他的判断——这是霈林海将一直坚持下去的准则。

可是没等霈林海说出这番感人肺腑的话,楼厉凡的脸色已经泛出了红色,这是他对自己说的话开始后悔的征兆。

“总、总之!我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他的语气蓦地变得蛮不讲理:“在这个家里,身上带有魔气的我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可是我只拥有你三分之一的力量,你现在所剩的能量还比我高出一倍左右,我只想知道——霈林海,为什么你没事?”霈林海怔住。

的确,虽然封魔印的效力对地基外的效力并不算大,但已足够让身具魔气者浑身不舒服,既然楼厉凡已经有了反应,那为什么霈林海没事?

霈林海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个问题。

“这个……这个你问我也没用啊。我的确是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只是在刚到你家的时候,觉得有点怪怪的而已。”“对了。”楼厉凡道:“你刚到的时候说过有哪里很奇怪,当时是什么感觉?”霈林海想想,道:“就好像是……一脚踩空,又被什么托起来的感觉。”“一脚……踩空?”“对。”楼厉凡陷入了困惑中。如果只是一脚踩空他还能解释,因为他当时也是同样的感觉,但是“托起”……

他又和霈林海探讨了一些问题,但可惜都没有什么进展,唯一有点依据的猜测是——楼厉凡身上的能力,还没完全转化成适应自己的灵波,因此感应才会不太一样。

然而即使是这个猜测,也有些理不直、气不壮,因为楼厉凡对身上的能力,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出生在魔女家庭,又对魔女的灵力魔化技术了如指掌的他,要掌握体内的魔气不是什么难事,他只剩下外壳的灵波还没有转化完全而已。

晚上九点,他们暂时放下这个问题,决定先休息,第二天再进行讨论,一定要找到原因才行。

“那就先这样,明天有时间我们再继续谈,有必要的话,我会连我爷爷也一起拉过来,问问他也许有结果。”“好。”“晚安。”直到那个时候,霈林海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会是最后一个见到楼厉凡的人,而那句“晚安”,是楼厉凡对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当霈林海打开楼厉凡虚掩的房门时,发现他不在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依然静静地放在原位,一动也没动。

再之后,他发现楼厉凡不在这一百层的任何地方,楼厉凡哪儿也不在了。

楼厉凡,二十一岁,三六九七年五月二十二日,失踪。

第三章 封魔印?魔封印

楼家大乱,连楼厉凡那三个躲到外国享受阳光的姐姐,也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和楼家姥姥、老太爷一起,在木乃伊楼爸爸的床前吵得不可开交。

他们谁也不听别人说话,只一个劲地大吵大闹,而最令人不可思议的一点是,他们根本就不是想知道楼厉凡“到哪儿去了”,而是在争论“是谁把楼厉凡藏起来逗他们玩”。原本满怀希望等楼家人找楼厉凡回来的霈林海,希望就像肥皂泡一样破裂了,看来把希望寄托在楼家人身上,还不如靠他自己来得更可靠一点……

他不知所措地看了一会儿他们的家庭闹剧,转身走出了病房。他需要安静,要想一想之后该怎么办,而不是听那群魔女胡说八道。

“小伙子。”听身后传来千年女鬼的声音,霈林海站住。

“凡凡是楼家的孩子,就算把他光着屁股丢到南极去,他也会活着回来报仇的。”霈林海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心思开玩笑。

“我不明白,你们这都是哪来的自信?万一厉凡真的回不来怎么办?”女鬼促狭地挤了挤眼睛:“那不是很好吗?”“什么——”“能回来就回来,回不来就回不来。身为楼家的孩子,总是要面对危险的。即使这一次能不死又怎么样?下一次、下下次,他一样能躲得过去吗?”

“你可以救他一次,却没有人能够陪他一辈子,想活下去就要靠自己,不管他在哪,不管他执行什么任务,这是楼家唯一的原则。”“你们楼家、你们楼家、你们楼家!你们楼家都是神吗!”一向温和的霈林海发怒了:“你们就从不犯错?你们就从来没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你们能活到现在,难道都是你们自己一个人努力的结果?”女鬼静默了许久,久得霈林海都要以为她要走了,她却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所以……所以啊!”她微笑:“所以我们活到现在,而他有你啊。”总之,不管霈林海如何提醒那位千年女鬼,楼厉凡现在处境不明十分危险,她却始终没有做出任何正面回应。

霈林海绝望之余不禁开始有些怀疑,她对她的“凡凡”这么绝情,是不是和楼厉凡口中那三个魔头一样,有其他什么居心……

“要救凡凡,你就得自己想办法。”这是千年女鬼给他的唯一答案。

“他又不是我的小孩……”“那我们就一起等他的尸体被送回来。”女鬼轻松地撂下这句话,随即消失。

无奈的霈林海想了半天,只好去找“那三个魔头”看看能有什么办法。

那位女鬼大人不管,至少他姐姐总会管吧?可惜他猜错了,当他回到楼家父母的病房时,楼家三姐妹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那两个为人父母的,躺在床上装死。

霈林海在两张病床前苦苦哀求,最终换得了天一红霞的一句话——“他是拜特的学生,你去找他吧。”之后便不发一言。

直到现在,霈林海才终于明白,楼厉凡的暴躁脾气和毒舌是从哪来的了,要是他出生在这种家庭里,八成也会像他一样……

垂头丧气的霈林海回到顶楼天台,看着满天飞的空中计程车却完全不想招手,犹豫了几秒钟之后,他全身一震,周身上下闪出辟啪电光,体内的灵气转眼间化为了妖气。

去他的性质转换管理规定!现在他很心烦!楼厉凡的失踪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妖力……浮翔!”他的躯体腾然升空,向空中列车的停靠站飞去。

千年女鬼站在五百层的某扇窗前,看他离开,微微地笑了笑。

“夫人……”楼厉凡爷爷的那张脸,在她身边飘飘荡荡:“我们真不告诉他们真相?这件事还是越早解决越好吧?”“为什么?”千年女鬼温柔地笑着看他,那表情和天一红霞一模一样。

那张脸上流下了惊恐的汗水:“这……这个……”“我早就说过要锻炼这些孩子们吧?而且就算封印解开了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们恢复自由罢了。你说是不是?亲爱的?”“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以往执行实习任务时,楼厉凡都是霈林海的指挥者,他根本不需要思考退敌方式,只需要听从楼厉凡的命令就行。

可是现在,楼厉凡不知所踪,楼家人避而不见,他想依靠自己的能力来找,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才好。无奈,只能回到学校去寻找救兵。

校长那个变态九成九是不会帮忙的,他能不找麻烦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教员的话……帕乌丽娜他们可能给他一点好的建议,但他不认为他们会帮忙。

那同学中……天瑾……她会帮忙吗?如果告诉她是楼厉凡出事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隔壁的罗天舞、苏决铭、乐遂、公冶四人很不可靠,但终究是灵能世家出来的人,除了学艺不精之外没什么大的缺点……(这已经是很大的缺点了!)

而云中榭虽然已经解除了二级灵体监禁,但花鬼仍受言字契约的效力束缚,在他的束缚还没到期前,云中榭……应该不会想离开学校吧。

算来算去,最可靠的人只能(勉强)算是二年级——现在是三年级的东崇和东明饕餮了。

东崇是吸血鬼和旱魃的混血,东明饕餮是他的共生体,现在不提东崇分给东明饕餮的力量,和为他再造身体失去的那部分,仅以东崇的年龄来说,他拥有着霈林海所认识的人中,谁也无法匹敌的深厚经验,连花鬼都不是对手。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他觉得应该首先求助一个人。

他一回到学校,立刻找到天瑾,和她说明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想先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天瑾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她道:“这件事……不好办。”霈林海的心凉了半截。

“我说过,我对能力高于我的人,预感和遥感都不准确,你们现在的能力,似乎比我想像的还要高得多,我对你们已经完全没有感应了。”“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天瑾再次沉默。她灭了小灯的灯光,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温暖的阳光毫无阻碍地铺撒进来,让这个终年不见阳光的黑冷空间立时有了生气。

“我不知道行不行,因为我对物品的感应不如生物,只能试一下看看。”“你是需要他的那件衣服是吗?可是他失踪的时候,似乎连它也穿走……”天瑾打断他:“不是那件衣服也行,只要是他离开前碰过的东西就可以,比如说……”她伸出手指,指向他的脸:“你。”“我?你刚不是说对我没有感应……”“如果把你视为承载楼厉凡信息的物品的话,那就没有问题了。”视为物品……霈林海心中有些委屈,却没敢提出什么。

“不过……”天瑾又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找楼厉凡的大姐?她的能力比我高出几倍,对物品的感应更是我赶也赶不上的。”霈林海苦笑:“我倒是想找她们,可她们在我想到之前就跑掉了,他父母又躺在那儿装死,我还能找谁……”天瑾想了想:“……算了,反正他们家也是不可信的,靠我们自己吧。首先,你告诉我,你住在他家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什么异常的情况没有?”霈林海想起那栋大厦的封魔印,便将从楼厉凡那里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自己和楼厉凡的异常感觉,以及他们在浴室里的事。

天瑾一边听一边无意识地咬指甲,平素阴沉平板的脸庞现出一丝疑惑。

“你是说……他吐了?”“是。”“然后他还捂着头吧?”“我看他挺用力地按着太阳穴,好像很疼……”“其他还有什么异状?”霈林海苦思,一会儿恍然道:“他还向我道歉#蝴从来没向我道过歉……”“够了……”天瑾带着比平时更阴沉的表情,转过头去:“我知道他为什么总说你不可靠了……”霈林海茫然。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吗?

天瑾道:“在解救楼厉凡之前,我们必须先知道他在哪里。但是只有我们两个还不够,我们需要有更多经验、更高能力的人从旁协助,当然还有专业能力者。”“我的能力……”“你的能力不行!”天瑾不耐烦地说:“空有一个大储槽却没开关,除了楼厉凡,谁敢放手用你!”就算是事实也不要说的这么清楚吧……

“还有,你去找校医,向他报告这件事,看他有什么回答。”“校医?可是为什么不找校长……”“让你去你就去。”天瑾和楼厉凡不同,楼厉凡会吼,她不会,但只是那双深幽而恐怖的眸子无情地盯着你,就已经很有威慑力了。现在她的眼神无情地瞪视着霈林海,霈林海立刻就投降了。

“……对不起,我现在就去!”“嗯,跟他报告后,你把这几个人给我找来。”她快速念出了一串名单,霈林海点头,立刻开始着手准备。

罗天舞等四个人是一定在名单上的,另外再加上东崇和东明饕餮,这霈林海之前都想到了,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连花鬼和云中榭竟也在名单之中。

他直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两个人到底算不算好人,尤其是那个花鬼,上次险些把他和天瑾弄死,而且听说他在几十年前,还造成拜特学院千名学生失去能力,如果不是有帕乌丽娜的干涉,他和天瑾现在说不定还像废人一样在床上躺着呢。

想到这个他就不寒而栗,但既然天瑾要他联系他们,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她永远都是以保护自己为第一位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除了东崇和东明饕餮和他们不在同一栋楼外,其他的人不是隔壁就是对门,所以没过多长时间人就找齐了,九个大男人加一个女人挤在小小的宿舍里,本来就不算大的空间霎时变得又窄又小,想站起来一下都觉得困难。

“我觉得……”苏决铭发着抖在公冶耳边悄悄说:“既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首先应该找家长嘛……家长不行就找学校嘛……学校不行就去找常警,常警不行找灵异警……总有一个行的吧……干嘛非得找上咱们……”“苏决铭。”天瑾阴郁的声音响起,苏决铭打了个冷颤。

“有什么意见就大声点说出来,别在那儿嘀嘀咕咕。”苏决铭颤抖得更厉害了:“不……不不不不!我绝没有任何意见!一切都听您的!”四人组齐刷刷地点头。

“……但是我怀疑你们四个人到底有没有用。”“如果没用就再好不过了!”“这次的事情就是这样。”天瑾把窗帘拉得更开一些,很少与外人接触的她,一下子挤在这九个男人中间,她觉得很受不了:“我们的目的是找到楼厉凡,至于以后的事情,等找到之后再说。”

“本来只是寻找他的话我自己就可以,但是现在他的能力因霈林海的关系增长了很多,我对他的感应已经消失了,再加上我不能确定他的位置在不在人间,所以我需要有人给我加持,否则我找不到他。”“加持啊……”花鬼扫了一眼房内的人,冷笑:“加持有必要这么多人吗?连旱魃也弄来……”“旱魃至少不是在押罪犯。”东明饕餮反唇相讥。

花鬼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你这种不入流的二级旱魃,没资格和我说话。”“你说什么!”东明饕餮拍案而起。

花鬼毫不示弱地站起来与他对峙。东明饕餮气急,撸袖子就打算冲上去“教训”他一顿,东崇从后面架祝蝴,低声软语好言相劝。云中榭坐在原处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给了花鬼一个眼神,花鬼看他一眼,缓缓坐下了。

天瑾抱臂冷冷地看着这群剑拔弩张的男人,直到完全安静下来才开口道:“霈林海,你去找校医了吗?”一直躲在角落发愁的霈林海,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去了。”“和他说了情况吗?”“是。”“他的回答?”“……”“不行对不对?”“……”天瑾阴沉地环视了房内的人一圈,用阴沉的声音慢慢道:“你们看到了。不是我们不去向学校报告,而是这种事报告了,他们也不会管。入学的时候,校规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为死人赔付保金,活人怎样他们根本不予理会。”

楼厉凡已经是成年人,常规法律规定他爱去哪就去哪,我们报案也没有用,除非我们在哪里发现他的一只手或一只脚。

“《灵法》规定,成年男子失踪一个月以上才能报案,如果我们等到那个时候的话,楼厉凡大概连骨头都不剩了。”“我不明白。”云中榭道:“楼厉凡到底去哪儿了?既然你感觉不到他的下落,又怎么知道他的处境有你想像的那样危险?”“很抱歉……”霈林海沉痛地说:“天瑾说,要救出厉凡,你们是必要的……”“去做祭品的必要吗!”四人大吼。

天瑾好像没看到那四个人涕泪交流的样子,继续说道:“救不救他倒在其次,至少我们现在必须弄清楚他的方位。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加持,如果能和他的感应联系上,那就有办法了。”“那你打算怎么开始?”东崇问。

“我已经想好了……”傍晚时分,一行人带着制造大咒式圈所需的物品,来到学校后山的鬼门附近。

罗天舞等人对这里的印象不是很好,看着被封锁圈和蛇穴层层包围的鬼门,就腿肚子转圈了。

“怎么又到这里来呀?不是说鬼门附近是不能用力量的吗……用了的话会出意外呀……”“你们难道进去过?”霈林海惊讶地问。

天瑾道:“我不是想像,他的处境的确很危险。”

“第一,在他失踪的前一天晚上,他家的封魔印发生过小规模异变。”

“第二,楼厉凡离开学校前,我曾经在他的衣服上,感应到很严重的伤痕和血迹。”

“第三,他那天晚上和霈林海讨论了一些事,没有结果,他们商定第二天再继续,可第二天他就消失了,没有任何预兆。”

“他到底危不危险,你们自己想。”“难道是——”墙角里的四人组颤抖地挤出了一点声音:“封……魔印……”“封魔印破裂了。”天瑾干净俐落的回答。

那四个人立刻鬼哭狼嚎起来:“我们才不要去呢!这根本不是我们能干的活!我们要退出——”“那不行。”天瑾仍是干脆俐落的回答:“我必须有你们的帮忙,有必要的时候你们还必须充当炮灰,否则我的安全系数会降低。”静默。

那四个人跳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屋外窜:“我们还不想死啊!救命啊——”不幸的是,霈林海已经先他们一步站在门口,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对那四个人造成了强大的压力。

“霈林海——”四人绝望的嚎叫。

“……快点过来帮忙,不要在那里东问西问。”恢复面无表情的天瑾,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切身感受到了六月飞雪是什么模样。

大咒式圈的基底不难画,难的是圈内镶嵌的各式金银图案,必须小心地将金片和银片修成需要的样子,一个一个嵌入相应的图案。

不过这些工作也只是比较琐碎而已,直到开始镶嵌咒式圈阵眼的钻石时,他们才发现,他们原本估计的十六颗钻石根本不够用,现在这时间到哪儿去找钻石?一干人等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所幸云中榭想起上次解除强夺大咒式圈之后,他从咒式圈上收回了部分钻石,立刻回去将剩下的部分取来,方才将咒式圈完成。

等他们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月亮走到了他们头顶的位置,皎洁地映照在那个精巧的大咒式圈上。

天瑾面朝楼厉凡家的方向,背靠插在地上的剑,盘腿坐了下来,霈林海坐在她的对面,罗天舞、苏决铭、乐遂坐在她的身后和左右,东崇和东明饕餮、云中榭、公冶四人盘坐在大咒式圈的最外围圈内,八个人全部面朝内,手呈剑字诀,指向天瑾。

众人闭口不言。

天瑾卸下肩上的长剑,从背包中取出罗盘看一眼,找准某个位置,将剑用力插下,直没入柄。

“鬼门附近的确容易发生意外,但不是每一次都会。而且这里是气场最强的地方,你们在这帮我加持,才能达到最大的效果。”花鬼道:“最大效果?难道我们几个人合力,还不如楼厉凡一个人?”他可不信凭他们能力的级别,还不能让她感应到楼厉凡。

天瑾冷笑道:“那也要他就在我面前才行!离得这么远,力量的消耗怎么算?说不定还要跨越异界,我和你们之间又没有完全的力量相通,你觉得只有你们够用吗?”花鬼气的猛挥拳头。东崇却淡淡地笑了起来。

“你居然为了他这么拚命,楼厉凡真是幸运。”天瑾微微张大眼睛,总是泛着青灰或苍白颜色的面颊,竟浮现出一丝晕红。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天也实在太暗了,所有人——除了东崇和云中榭之外,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花鬼一个人站在圈外担任守护者的工作。当天瑾告诉他,他必须守在圈外的时候,他很是讶异,她不是说专门要找他帮忙的吗?然而天瑾没有给他过多的解释,他也不想追着这个阴沉的女人问太多,只要能救出楼厉凡就行,别的他并不关心。

天瑾闭上眼睛,深深地吐纳了几次之后,缓缓将双目睁开。

“开始。”她说。

大咒式圈启动,圈内八人同时向她释放出了力量,八股强大的能量,在相对来说太过狭小的大咒式圈内,制造出了拥有强大风压的飓风,飓风在圈内呼啸旋转,四处乱窜,撞到咒式圈的边缘,轰地一声又被弹走。

天瑾在飓风的中心,长长的黑发被吹得高高飞起,她的全身放射出了金红色的光芒,在那光芒的引导下,疯狂的飓风逐渐围绕着她旋转起来。

花鬼看着这一切,心里非常了解天瑾现在所受的痛苦。

就像被强行吸走能力一样,被强行灌入能力也同样不好受。在大咒式圈的帮助下,她虽然强行统合了八个人的力量,但却不能完全驾驭。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需要这么多人,否则她能得到的力量本来就不是很多,再被互相抵销之后,几乎就什么都不剩了。

花鬼看看脚底,大地从刚才就一直在震颤,现在震颤得越来越厉害了。蛇穴中的蛇们骚动不安,在这里都可以听得到它们丝丝的声音。鬼门的封锁圈在不断晃动,看来鬼门的生死气机又开始混乱了,如果等一会儿发生鸣动的话……

他看一眼咒式圈中的九个人,暗暗咬了咬牙。他并不赞同在鬼门附近设阵,但他必须承认天瑾的选择没有错。

楼厉凡的失踪和封魔印必定有很大关系,如果真是和他猜测的一样的话,那么就可能牵涉到“异界”的问题,天瑾——甚至包括他和云中榭,即使再加上那两个旱魃,也无法打开通道与楼厉凡互通信息(另外四个人忽略)。

只有在鬼门附近,生死气机交错混乱的地点,才“有可能”达到这个奇迹……

想到这里,他忽然明白天瑾为何让他在咒式圈外守候而不是进去。

这个大咒式圈只是用来统合力量的,内部的力量无法出去,外部的力量却可以随意进来,如果没有一个人在外面进行守候,当鬼门气机开始鸣动的时候,就是圈内的人被力量压死的时候了。

“我是盾牌……原来如此!”大地轰的一声剧震,鬼门封锁圈内蓦然出现了巨大的吸力,伴随着狂风开始向内吸入。

蛇穴内,成千上万条蛇几乎是瞬间就被吸了进去,大咒式圈的外围在这强大吸力的影响下,也出现了不稳的现象,边缘处的金银图片叮叮当当地颤抖,互相碰撞,眼看就快要错位了。

花鬼张开双臂,全身散发出强力的淡青色气息,将整个大咒式圈保卫在自己的气息下,大咒式圈立刻平静了下来。

学校中心,一百四十七层教学楼顶,一个穿着黑袍的变态一只脚站在栏柱上,往正在发出鸣动的地方看。管理员、校医、帕乌丽娜、雪风、海深蓝站在他的身后,同样专注地看着与他相同的地方。

“出这种题,难了点吧。”帕乌丽娜抱着胸,冷冷地说。

“可是用难题去解决另外一个难题,是他的强项呢。”海深蓝平淡地说着风凉话。

三个拜特同时回过头来:“不要这样说吧……我们会害羞的。”“你们也知道害臊!”帕乌丽娜笑笑,撂下这句话,和海深蓝一起离开。

“你们不看到最后吗?”帕乌丽娜头也不回:“等真有人死了再说。”“……云中榭也在那里哎……”“花鬼保不祝蝴了再来叫我。”一起目送帕乌丽娜她们离去,三个拜特的目光又投向了雪风。雪风冷笑了一下,那笑容和帕乌丽娜的如出一辙。

“别看我。我现在可是暂时辞去了副校长职务,有什么问题等我复职了才会管,现在我不按法律把你们抓回去就不错了。”“可是你不是说有困难可以找你吗?”校长大人满怀希望地说。

“是啊。”雪风又笑:“不过我是对帕乌丽娜说的,不是你们。”那变态被一棒打入了十九层地狱,他呆怔了一会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嚎哭起来。“这又不是我的错!这又不全是我的错!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全要我一个人承担啊?”“你活该吧。”鬼门中的气流翻滚越来越强烈,明明有“生”的气流影响却无法吸走,让鬼门的气息比之前更加狂乱。

由于花鬼身处鬼门和大咒式圈之间,又担负着保护大咒式圈内九人安全的重任,所有气机强行走动的风压,都压在他的身上,他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动作,膝盖却在微微发抖。

大咒式圈边缘的金银又开始颤抖,似乎快要坚持不住了。

如果——如果这时候跳跃离开的话……

云中榭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忽然睁开眼睛向他低吼道:“坚持不住了就快点放手!”花鬼勉强止住膝盖的颤抖,忽然爆发出一声大叫,全身的气息暴涨了一倍有余,大咒式圈再次稳定,花鬼的汗却滴滴答答地滴落了下来,衣服被沾湿了一大片。

“花鬼!坚持不住就放手!”云中榭再次怒喝。

花鬼嘿嘿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与此同时,天瑾的声音正穿破空间的限制,不断在虚空中呼唤楼厉凡的名字。

楼——厉凡——

你这个蠢材快点回答我——

楼厉凡——

你这个连封魔印都挡不住的笨蛋——

“那你来给我抵挡一下封魔印试试看!”不知何处的黑暗空间,传来楼厉凡狠狠的回答。

这么没有绅士风度的回答,也就只有楼厉凡能说的出口了。

楼厉凡——你在哪里——

“我?我怎么知道?”楼厉凡破口大骂:“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把我关在这种没上没下没半点光亮,软绵绵摸都摸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破地方!让我发现究竟是谁干的,我一定杀了他!”天瑾很想再问几个问题,但现在没时间了。

楼厉凡——给我一个信号——让我知道你在哪里,我拉你出来——

楼厉凡静了一下:“你有超空间的能力?”没有——天瑾几乎要尖叫了。

但是有人正在给我加持——给我信号——

楼厉凡却好像完全不着急,又问道:“你那边有很强的波动干扰,你到底在哪里?”你管我在哪里——

“如果是在鬼门,对你太危险,不行。”不是——不是鬼门——

“你骗不了我。回去吧,我自己想办法。”楼、厉、凡!给我信号——

霈林海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天瑾!花鬼支持不住了,我们必须马上退出!

不行——我已经联系到楼厉凡了!

天瑾!我们还有机会!

少啰嗦!楼厉凡!给我信号——

黑暗中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

楼厉凡!

“天瑾,霈林海,离开这里!”楼——

“离开这里!”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有某种巨大的压力屏障骤然出现,向天瑾兜头压来。

地面上,花鬼的气息只剩下原来的一半不到,他现在只是勉强在保护着大咒式圈,鬼门的气机根本不需要加压,只要再这么消耗一会儿,花鬼和圈内的九个人会一起消失,谁也救不了他们。

要怎么做——要怎么做——要怎么做!

云中榭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身体弓了起来,似乎是想不顾咒式,站起来去阻止花鬼。

然而在他还没有付诸行动之前,却听到从咒式圈中心传来天瑾的一声尖叫,中心的剑,以及咒式圈内的钻石砰砰砰砰炸了个粉碎,金银片符也变成了粉末,咒式圈的中央轰然塌陷,螺旋状向四周迅速蔓延。

首先掉下去的是天瑾,然后是她对面的霈林海,罗天舞、苏决铭、乐遂几乎是同时掉下去的,东崇和东明饕餮、公冶掉下去的时间比他们晚一些,不过也只是几秒钟罢了。

云中榭是最后一个掉下去的,因为在他下面的地面开始塌陷的那一刹那,花鬼放弃了已经毫无意义的护罩,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鬼门的混乱气机消失,但咒式圈留下的塌陷之处却出现了强劲的吸力,不知通往何处的空间,像黑洞一样吸附着四周的东西。

花鬼被云中榭的体重和洞中的吸力牵引,整个人趴到了地上,左手伸入圈中,死死地拽着他不放。

花鬼的左手从手臂一直伸入圈中,一根根浮起了粗大的青筋,像锁链一般浮凸起来。他的脸色忽青忽白,似乎有什么让他异常痛苦,连手也开始震颤起来。

“言字契约啊,花鬼。”云中榭微微地笑了。

这个洞里是其他的空间,也算是学校之外的领地,因此他探出的肢体的言字契约才会启动。

“你还有力气说话不如……想办法上来!”云中榭笑着摇头:“不行。”“为什么!”“如果我上去,那你一定会死。”“胡说——”“这里是另外一个空间,你虽然没有整个人都出来,但是这只手上的言字契约已经启动了。如果我硬要用你这条胳膊上去,你一定会掉下来,然后被言字契约绞杀。”“那不可能!”“花鬼。”“快点上来!”云中榭笑笑,更用力地握了握花鬼的那只手。

“如果那时候我不是那么贪婪的话……就好了。真抱歉。”他的手骤然发出光来,花鬼只觉得手心一滑,云中榭的身体已经掉了下去。

“云中榭——”失去了手中的东西,花鬼的左手立刻被那个诡异的空间给弹了出来,他在地上滚了几滚,握着手腕昏了过去。

塌陷只局限在大咒式圈的部分,吸走的人也只限于大咒式圈之内,当最后一个人也掉下去之后,塌陷的空隙便又补了回来,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霈林海睁开眼睛,闭上,又睁开。

背上很痛,他的脊梁骨说不定被打出裂缝了。浑身的肌肉大概也没有好的了吧,全身都痛得要死,这种情况就和上次特训,被楼厉凡从山上踢得滚下来,接着又遭到毒打的感觉差不多……

不过这不是重点。

他再次闭上眼睛,用手揉了揉,再睁开。

“怎么会……是做梦吧……那个……”他猛地坐了起来——全身的骨骼和肌肉发出了一声悲鸣,他差点又倒回去。

他现在所在的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天空是绿色的——很恶心的那种绿,还带一点黄色;大地是黑色的,这倒没什么,也不是没见过黑土地,问题是它的黑是黝黑黝黑的,还带反光的那种。

他的右手前方有一个好像是海的东西,颜色是鲜红的,就好像血一样;天空上挂着一个和海水同色的东西,圆圆的,不太亮,大概是太阳——或者是月亮?

罗天舞、苏决铭、乐遂、公冶四个人像叠罗汉一样,撂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东崇和东明饕餮在他的脚边,东崇的一只手还抓着东明饕餮的领子不放;云中榭倒在距离他们较远一点的地方,摊开的右腕上有一个清晰的抓痕,不知道是在哪里受的伤。

一、二、三……少一个……天瑾!天瑾呢?

霈林海忍痛爬起来,站在像蜂窝一样的礁石上四处寻找,终于发现穿着白色裙子的她,躺在黑色的沙滩上,只不过大半个身子都被一块石头给挡住了,所以他才没看见。

他跳下礁石跑过去,将快被涨潮的红色海水淹没的她抱了起来。

离近了才发现,虽然这个海的颜色和平时所见不同,但那里面还是有生命的,证据是他看到了几条长着钳子的蛇从黑沙里钻出来,匆匆窜到了海里去。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对了……除了颜色不对之外,这里好像还有什么地方不太正常……

霈林海四处看了看,当他发现海浪正一波一波拍打岸边时才想起来,这里没有声音!有风,有海,有生命,但是这里没有声音!海上也空荡荡一片,没有半只海鸟!一切都静寂得可怕,像是整个世界都死了一样。

“是魔界呀……”霈林海看向自己怀里,发现天瑾已经醒了,他慌忙将她放下。

天瑾站稳身体,看着那血红色的海水,嫌恶地退了一步。其他人也陆续清醒了过来,其中以那叠罗汉四人组清醒的声音最大。

“罗天舞!你他妈的压死我了!”“我的腰快断了!都给我滚开!”“哎哟妈呀!”“疼啊——这是哪?”东崇紧抓着东明饕餮领子的手大概僵硬了,他们两人齐心协力,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扳开。

云中榭醒得比其他人更晚一些,坐起来之后,就一直为带着青紫痕迹的手腕按摩,一脸的痛苦。

“你刚说什么?这里是魔界?魔界!那个传说中的魔界?”天瑾淡淡地点头:“嗯,这种恶心的颜色只有魔界才有。好像是初代魔王的兴趣。”霈林海想了想,一拍手道:“啊!这么说这本书就要结束了是吧?勇士们到魔界消灭了大魔王,救出公主之后一统天下,真是玄幻校旱的经典结局!”天瑾冷冷地看着他,直到他呐呐地闭上嘴,才用比表情更冰冷的声音说道:“你给我搞清楚,我们不是为了打败什么大魔王才到这来的,我们只是在和楼厉凡联系的时候,不小心被拉到这里而已。所以我们的目的是把楼厉凡弄出去,不要总想些无聊的事情。”霈林海一怔:“你说厉凡在这里?”天瑾哼了一声,霈林海不知道她是嗤之以鼻,还是同意他的说法——也许两者都有。

“当时我正在和楼厉凡联系,有某种东西忽然把我们隔开了,所以在那时候我抛出了感应线。”她摊开右手,手心中有一条似有若无的白线,一直连向海的另一边:“但是时间太仓促,我来不及放长就被那东西压住,所以才会被拽下来……”原来大家是因为这样才被连累的……

清醒过来的人一个个呻吟着走到了他们身边,好像每一个都摔得很重的样子。

“现在怎么办?没救出楼厉凡,我们先进来了……”天瑾向着霈林海道:“当时我抛出得太慌张,没有确定那一边是不是真的黏住了楼厉凡。你和他一起的时间最长,而且他身上还带着你的能量,你能感觉到他的所在吗?”霈林海仰首四顾,一会儿,失望地摇头。“完全没有感觉。”天瑾轻叹了一声。“苏决铭。”苏决铭紧张地啪一个立正:“到!”“……不要那么紧张,害得我都紧张了。”她面无表情地说着,举起右手道:“看见这条感应线了吗?虽然不能确定目标是正确的,也不能确定有没有人切断它,不过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用空间追踪顺着这条线找到目标,然后开一个相通的空间通道。”苏决铭汗如雨下道:“我……我不知道这条线有多长啊……我的力量说不定构不到头……”“你想试试看,还是现在就死?”天瑾阴森森地看了他一眼。

“我现在就试试看!”苏决铭立刻做出了回应。

霈林海看看天瑾丝毫没变的表情,忽然觉得她这种处事方式,简直就是楼厉凡的翻版——不,应该说,这两个人原本就是很相似的,只不过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苏决铭站在天瑾后方,一只手的手心贴在距离她手背十公分的距离处,低喝一声:“空间追踪!”他的手心闪出晶亮的光芒,穿透天瑾的手背,顺着她手中的线向前飞去。然而那光芒飞行的时间没有多久——甚至不到一秒钟便又退了回来,啪地一声撞回苏决铭的手心。苏决铭吐了一口气,和天瑾同时放下手。

“怎么样?”苏决铭有些不敢确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刚才发出光芒的地方有一个黑点,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烧焦了似的。

“被打回来了。”“嗯?”“没来得及到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弹回来似的。”天瑾望着红海的另一边,一言不发。

“天瑾……”霈林海看着她无表情的脸,有些担心。

“我没事。”天瑾看向其他人,冷冷地道:“追踪是不可能了,只有去看一看,你们有办法没有?”所有人一片沉默。

不要说没找到楼厉凡,就算知道楼厉凡的下落又如何?他们现在面对的是这一望无际的魔界红海,没有空间通道,等他们游过去楼厉凡也该老死了——当然,他们也是。

过了一会儿,东崇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诸位,有谁拥有操纵符咒的能力吗?”罗天舞、苏决铭、乐遂同时后退一步,把可怜的公冶暴露在最前方。

公冶抖抖瑟瑟地举手:“我……”东崇道:“既然那边有人把空间追踪打回来,便说明那里确有某些东西在,我们到那里去的话,应该也会有楼厉凡的下落——至少,我们也可以找到打回力量的人,说不定他也是楼厉凡下落的知情者。”云中榭道:“空间追踪被打回来,我们用空间裂洞去,八成也得被打回来,你想怎么办?飞去吗?”东崇一笑:“没错,我们飞去。”所有人一惊,四人组的脸色更是白得跟纸一样。

东崇伸手在公冶身上一摸,公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从自己身上抽出了一叠符咒,唰一声像扇子一样绽开,数量有十二张。

“你怎么摸出来的……”公冶目瞪口呆。

东崇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道:“这是飞翔咒,每人两张,由这位先生启动,天瑾小姐做为路标,我们顺着感应线飞过去。”公冶嗫嚅道:“如果是一个人还可以……十二张的话……”东崇笑道:“没关系,我帮你加持,不过符咒的数量不是很足,必须有三个人留下不能过去。”天瑾沉默一下,开口道:“罗天舞、苏决铭和公冶留下,其他人一起走。”被遗弃的三人组脸更白了,连白纸都比不上他们现在的脸色。

“留……留在这里?很危险啊!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不要啊——”三人高声惨叫,好像现在就要被杀了一样。

“想一起去就游着走,不然就老老实实待着。”天瑾仍然面无表情地说:“不过我不保证这红海里没有奇怪的东西,不在乎就一起来。”那三人沉默,然后抱在一起开始痛哭流涕。

云中榭忽然开口道:“只需要留下两个人。”所有人看向他。

“因为我会飞。”大家这才想起,他不是学校里那个囚犯花鬼,而是老奸巨猾、抢走了花鬼本体的云中榭。现在的他不能算人,又比鬼高一个等级,对他而言飞行不是问题。

“那很好。”天瑾冷静地说:“苏决铭和公冶留下,罗天舞跟我们走。”罗天舞欢呼一声,向着乐遂飞奔而去——但在半途中被东崇一把抓住。

“你过来,帮个忙。”他微笑着说。

罗天舞的脸当即又垮了下来。

东崇抓祝蝴的肩膀,让他背对自己,罗天舞惴惴不安地转身。东崇抽出两张符咒啪啪贴在他的肩胛骨上,然后对公冶道:“你来启动。”依然为自己的苦命而悲伤的公冶不敢违抗,立刻走上前来,手贴在符咒上,启动全身的灵力,将灵能猛冲进去。

“飞翔咒!”耀眼的光芒过去,所有人都呆住了。

罗天舞看不到自己的背,非常着急地问围在自己周围的人:“怎么样!怎么样!翅膀呢?我能飞了吗?我怎么没感觉啊?”公冶的脸泛出了悲惨的灰色。

东明饕餮张着嘴啊了半天,很不给面子地用巨大的声音狂笑出声,其他人也开始了毫无顾忌的疯狂大笑,连天瑾的嘴角也勾起了诡异的弧度。

罗天舞慌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的背上怎么了?你们笑什么呀!倒是告诉我啊!”他着急得转来转去却看不到自己背面的样子,更是凄惶可怜,大家笑得更大声了。

因为无论是谁,看到一个大男人背上背着一对毛茸茸、娇小可爱的小鸡翅膀在那里转圈,都会是这种反应的。

等笑够了,东崇用有些发软的手,搭上自尊心严重受创的公冶肩膀,忍笑道:“没关系,这里毕竟是魔界,你的能力不如外面,而且飞翔的技术总是最难学的,你不用太难受。我会为你加持,放心吧。”他伸出一只手,好像扇风一样,在罗天舞的背后轻轻一扇,那对毛茸茸的小鸡翅膀蓦然暴长、拉长,羽翼逐渐丰满,变成了一双骄傲强力的天使之翼。

这回大家都不再笑了,所有人齐声发出一声惊叹。

罗天舞这回看到了自己背上的东西,兴奋地动了一下肩胛,那对羽翼便强力地扇动起来,让他整个人腾空而起。

他们依照这个办法,在除了苏决铭和公冶之外的所有人身上都安装了翅膀,六对洁白的巨翼随风飞舞,在这个诡异颜色的世界里,仿佛坠入地狱的天使。

第四章 魔王神邸

要进入魔界,很容易。

要想办法救人,似乎也并不难。

可是这个过程嘛……

似乎稍微辛苦了点。

翅膀的飞行不是只靠法术,它是用法术安在人身上的“器具”,不使劲的话它是不会飞的。人不是鸟,骨头没鸟那么轻,大自然也不是创造人的身体来飞的,所以即使安了翅膀,人还是不如鸟。

刚开始飞翔的时候,大家都带了少少的兴奋,但时间慢慢过去,当他们发现尽头依然遥遥无期的时候,这兴奋就逐渐消失了。

苏决铭的空间追踪是带有光的性质,追踪时的速度几乎与光相当,虽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即被弹回,但只是这样的距离就够他们飞许久的了。

六对巨翼在红海海面上急速飞行,从刚开始的情绪高涨到现在的精神疲惫,大家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飞行的路途越沉默,这条路便显得越来越漫长。

罗天舞和乐遂已经显露出明显的疲态。天瑾一直看着前方专注地飞行,但脸色也有点不好。东崇、东明饕餮、云中榭和霈林海倒是不见多么疲劳,却都露出了些许烦躁的表情,这种长途飞行太消磨人的耐性了。

“天瑾,你能测出还有多远吗?”霈林海问。

天瑾沉默一下,道:“大概还有十分之九的距离……”东明饕餮唰地就掉下去了,他旁边的东崇眼疾手快地揪住了他的领子,使他免于坠入那诡异的红海。

“小心点,你背上的符咒一被红海沾湿就会失去作用。”“我不想飞了!”东明饕餮忿忿地道。

东崇道:“我们的能力相通,现在我并没有感到疲惫,你也要多坚持一阵子。”“我不想飞了!”东明饕餮大叫:“照这种速度要飞到什么时候!”东崇的微笑仍然温和,却带了一些莫名的烦躁情绪:“那你就停在这里别走吧。”东明饕餮更是心头火起:“那你就放手啊!我留在这里!”“不要这么任性!”东崇怒喝。

“我就是愿意留在这怎样!你有本事放手啊!混蛋!”东崇低头看他一眼,手忽然一松,东明饕餮大叫一声,扑通落入水中,激起高高的红色浪花。

霈林海大惊失色:“东崇!你怎么真的把他扔下去了!”东崇的眼睛斜斜地在霈林海的脸上扫了一下。

“不听话的孩子只有吃点苦头才会老实。”他都忘了,东崇其实是看着东明饕餮长大的,就算说是他的养父也不为过。

但是||他总觉得,现在的东崇和平时不太一样,至少那个东崇不管发生什么事,也绝对不会一言不合就把东明饕餮扔进水里,更何况还是不知道底下有什么的魔界红海……果然是飞的时间太长,耐性都被磨光了吗……

“救……救命啊||咕噜……咳咳咳咳……救命||”东明饕餮在水中载浮载沉,他背上的翅膀已经不见了,看来符咒的力量在红海中果然会消失。

“他好像||不会游泳?”霈林海惴惴地问。

东崇笑一下道:“不,他只是碰到红色的水就晕。”“啊?”“他不仅怕僵尸,也怕血||其实不是血本身,而是怕那是自己身上的血……他那时候受的伤,好像直到现在还在和僵尸一起折磨他。”“啊……这样啊……”东崇缓缓飞低,拉住了就快没顶的东明饕餮的衣服。东明饕餮被他从水里缓缓拉起上半身,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他。

“别用这种表情。”东崇轻笑道:“再恨也没用,面对敌人的时候,光用眼神是杀不死人的。”东明饕餮哼了一声,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然后上身向后倾了一点,深吸了一口气||“噗||”他狠狠地喷了东崇一脸红水。

“哈哈哈哈哈!你说得没错!光用眼神是杀不死人的!哈哈哈哈!”东崇气得连头发都快一根根竖起来了,他用力抹掉脸上的水,右手一扬,东明饕餮带着完美的弧度,呈抛物线状飞了出去,被霈林海接住。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扔在这儿,一辈子和魔界兽住在一起!”好像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一般,一个小小的黑色影子出现在东崇下方的红海中,那片的红海变成了暗暗的红,那阴影不断增大,就好像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怪兽,正从深海中往上窜升一般……

天瑾首先发现异常,但是那阴影增大的速度太快了,她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小心||”那巨大的阴影从水中出现,海水激起了楼房一般的滔天大浪。

东崇向下猛然打出一个气击球,身体在瞬间窜升到最高处,只是身上沾了一些海水,并无大碍;不过罗天舞和乐遂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卷入了海中,连泡都没翻起一个。

霈林海带着东明饕餮速度不够灵活,在空中飞窜几次,方才勉强躲过了第一波大浪。

从海中窜出来的那东西是棕黑色的,头部尖又长,基部很粗,上面有很多比他们的体形还大的吸盘,还有像是什么东西的触角。

那东西出来一下,又轰的拍入水中,打出比刚才更大的浪,霈林海这一次就在大浪的中心,怎么躲也不可能躲得过去了,当大浪侵袭至他的头顶的时候,他咬牙将东明饕餮向东崇的方向一扔,便被卷了进去。

天瑾飞得比别人更远一些,因此并没有受到波及。云中榭在发现波浪涌上的瞬间,也飞上了百公尺的高空,只是鞋子湿了一点,同样没有被卷入。

东崇接到东明饕餮,身体由于重量而骤然降至海平面处,他只得拚力向后疾飞,大浪堪堪拍到了东明饕餮的背,没能将他们两个都打下来。

那东西好像并不会别的攻击,只会用触手不断地拍击海面,可是即使如此,它拍出的浪花对来不及反应的东崇来说,也成了严重的威胁。

触手再次升高,又以惊人的速度拍入水中,再次激起巨浪。东崇带着东明饕餮无法高飞,只得继续后退,想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再想办法攻击。

可是大浪一波接着一波袭来,让他根本腾不出手,远处的天瑾和云中榭好像又在向他这边呼喊着什么,他的耳朵被大浪的声音占据,完全听不清他们到底在喊什么。

云中榭向他这边飞来,不断向他打手势,他看了好一阵子才明白,他在说后面……后面?

他没来得及回头,只听咚的一声,背部撞上了什么东西,一只翅膀扑啦啦地掉下来,化作一张残破的符咒掉入水中。

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那个的时候,后有障碍,前有大浪,他此时根本无处可逃,一只翅膀也支撑不了多久,他就算不被打下去也一定会自己掉下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东明饕餮,不能让他和自己掉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扔到正往这里飞来的云中榭手中,只要这样的话……

然而他刚刚举起东明饕餮,却发现他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袖子,表情坚韧异常。

他呆了一下。

“你不要总是在不该懂事的时候乱懂事好不好……”大浪卷过,红色的大海上只剩下云中榭和天瑾两个人。

那触手一样的东西,不知何时已经增加到了几十根,严密地包围着他们两个,而刚才东崇碰到的地方就是其中一只。

云中榭举起右臂,手上聚合起一个耀眼的光球。以他的力量||或者说,花鬼的力量||要打断这些东西不难,把它完全打死也很容易,但就怕它还有同伙。

他对魔界不太了解,这种东西是否群居他也不清楚,要是打死它,再聚来更多的东西怎么办?

他只犹豫了一下,便欲将手中的东西击下,却听天瑾在那边大叫道:“住手!”云中榭皱起了眉头:“你要干什么,女人!”“它没有恶意!”“什么?”“不要打!”“为什么?”云中榭瞬间的分神让那些触手有了可趁之机,几条触手在他们吵架的当儿猝然冲前,以迅雷之势给了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在被拍进水里的时候,云中榭还在想||古人说的没有错,女人的话还真是不能听……

然后,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霈林海发现自己又是第一个清醒的。不过这次他醒来不是因为昏够了,而是因为晃得太厉害。

他仔细看看周围的情形,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被那个打他入海的触手挂着腰带拎着,其他人也基本上是同样的姿态,一人被挂在一只触手上,看起来就像一个圆形晾衣架……触手们在水里浮浮沉沉,速度又比他们飞得快了不知多少倍,所以他才会觉得晃得厉害。

他试着用力晃动一下,那触手纹丝不动,他的腰带却有点好像要断的意思,他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想把他们带到哪去?它想干什么?他摸了一下挂着自己的那条触手,又滑又黏,除了吸盘之外都很光滑……吸盘……吸盘?

他戳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吸盘,那个吸盘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个难道是||章鱼?

这么说这家伙难道是想把他们全部打昏,带到自己的窝里想怎么吃……不要啊!

想到这儿,霈林海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他抓紧腰带,开始拚命地前后晃荡,试图甩脱它。

“别晃了。”他向声音来处看去,发现天瑾也醒了。

“可是它想吃我们!”霈林海紧张地说。

天瑾面无表情地道:“它才懒得吃你,它是来接我们到海那边去的。”“啊?”天瑾拍拍卷着自己腰部的触手道:“你没发现它其实什么危险的攻击也没做,只是拍起一点水花把我们打下去而已?”“……那是﹃一点﹄水花吗……”“我不清楚对方是谁,不过的确有人命令它把我们带到海那边去,理由是我们的速度太慢了。”“嫌我们速度慢?”霈林海立刻想到一个人:“是厉凡吗?”“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不是他。”霈林海惊讶道:“为什么?”“因为它的身上,没有楼厉凡的﹃思念﹄。”没有楼厉凡的“思念”,说明它从未见过楼厉凡,那么,对方会是谁?

“我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对方想让我们过去,是好意还是恶意,我就不清楚了。”那些触手果真将他们带到了海的对面,好像丢垃圾似的将他们一一丢在黑色的沙滩上,然后自己很高兴地高高跃起,哗啦一声跌入海中,迅速游走。

在它跃起的一瞬间,霈林海看到了那东西一直隐藏在水下的头部,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打了迎头一棒,张着嘴险些没晕过去。

||那是一颗巨型鲨鱼头,上面长着几十只章鱼触手……

“刚……刚刚……刚刚那是……什么?”霈林海发着抖问。

“鲨头章,魔界特产。”云中榭大概是刚才被摔得很惨,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地说:“据说很美味,不过前提是你在吃它之前没有被它吃掉的话。”“谁会去吃那种东西……”东崇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顺便把被摔得不能动弹的东明饕餮也拉起来。东明饕餮看看他,表情非常歉疚。

东崇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没事,你不用摆出这种表情。”东明饕餮没有说话。

天瑾在环视一圈,指着远处一座宏伟的建筑道:“就是那里。”所有人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齐刷刷地白了脸色。

那是一座宫殿,通体乌黑,顶部有一对牛角似的东西,其下为塔式,上大下小,有许多类似藻类的东西,挂在上面迎风招展。

大家当然并不是在惊讶它上大下小的样子,当然也不是因为它上面挂着海藻,而是……

“魔王神邸!”那是从小学灵异课本上就反覆出现的东西,据说是魔王所住的地方,里面有一万头怪兽和一千个魔将军守护,还有血池地狱和刀山火海,人类一去就会被放在上面做烧烤……

连东明饕餮也发起抖来说道:“如果是魔公爵我们还能……还能一战……这个魔王的话……”云中榭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罗天舞和乐遂躺在沙滩上,从醒来开始就用很凄厉的声音惨叫着,霈林海还以为他们哪里又被摔骨折了,过去给他们检查之后,才发现连轻伤都没有,看来只是患了“不想战斗”的病罢了。

“你们打算怎么办?在这里待着等吗?”两人拚命点头。

“休想。”天瑾走过来,随意地在罗天舞的腿骨上踩了一脚。

她的鞋早已不翼而飞,但仅是光脚的力度,就已经足够让他放声嚎叫了。

“不要啊!求求你!我们去!我们去呀!”天瑾冷哼一声,松开了脚。

他们这边紧张万分,与之相反的是,东崇却大笑起来,边笑边往魔王神邸走。

“东崇!”“没关系的。”东崇回头笑道:“来吧,魔王不在家。”东明饕餮叫道:“你怎么知道魔王不在家!”东崇看看他,好像在忍耐什么似的拚命咬住嘴唇,含含糊糊地道:“这个嘛……其实我在一千多年前见过他一次,那个时候……嗯……我们打败他……嗯,把他给封起来了。”打败魔王?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然而仔细再看东崇,他一副忍不住想做什么的表情,却拚命忍耐的样子,语调也有些怪异,说的时候更是结结巴巴的,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你真的打败魔王了?”东明饕餮怀疑地问。

东崇笑笑,却并不回答。

“总之你们知道有这回事就行了,魔王现在也的确不在家,楼厉凡在那里对不对?我们去把他救出来吧。”说完他便向那里走了过去,一行人将信将疑地跟在他身后,心中充满困惑。

走近一些才看清楚,那些好像海藻一样的东西,其实是深绿色的幡,由于年代久远而显得破破烂烂,从远处看就和海藻没什么两样。

整个魔王神邸,由某种不知道什么质地的黑色金属铸造而成,离近一些,各处都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远古时代的冷兵器。

“魔王……真的不在吗?”霈林海仰头看着这个宏伟的建筑,困难地问。

“这一点是绝对没错的,不过……”一听魔王真的不在,罗天舞和乐遂立刻兴奋地率先上前,用力去推那黑色的大门叫道:“让我们试试这魔王的门||”“听我把话||”大门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吱哇一声打开,卯足了劲开门的两个人咚的一声趴在了地上,被从里面涌出来的黑色盔甲战士踩得转眼间不见踪影。

“……魔王是不在,不过为他守门的魔战士在啊……好像晚了。”“救命啊||”被踩得半死的那两个人,哪里还听得见他的马后炮啊。

走在最前面的黑甲战士手中挥舞着大刀,虎虎生风地一挥,刀尖准确地指在最前面的天瑾鼻子上。

“呔!何方妖孽!胆敢来魔王神邸撒野!”七人默然。

你们这些魔王的属下有什么资格骂别人是妖孽……

天瑾的表情变都没变,道:“我们是来找人的,能否将我们的朋友还给我们?”那位黑甲战士又挥舞了一遍大刀,在她面前一指道:“呔!何方妖孽!胆敢来魔王神邸撒野!”天瑾无言,这个人不会是有问题吧?

“我们的朋友被人关在这里,我们只是想接他回去。”黑甲战士坚持不懈地,挥舞着大刀指在她的鼻子上:“呔!何方妖孽!胆敢来魔王神邸撒野!”现在大家可以确定了,这位战士的脑袋真的真的有问题。

“好了,走吧。”东崇笑着说:“这些守门的只是木偶而已。”“木偶?”“魔王不在,魔战士也就只是木偶罢了。”“什么意思?”东崇呵呵一笑,纵身跃起,将黑甲战士们的脑袋当成踏脚的石头,潇洒地飞身而过。转眼间便已落到了人群后面。

“魔界的大部分人民,都因为魔王被封印而觉得无聊,修炼的修炼、旅游的旅游去了,剩下的,也因为他们自己的强制睡眠而处于假死状态,这道门根本不需要谁来看,那些都是机器人,性能不错,就是型号老旧了点,显得比较呆。”……魔王居然也用得着科技吗?

霈林海一跺脚,从魔战士们头顶上滚翻飞过。姿势是笨了点,不过还好没有碰到刀尖。

“难道魔王不是那种就算在高科技时代,也只用大刀长矛骑怪兽的生物吗?”霈林海惊讶地问。

东崇斜眼看他:“高科技时代当然有高科技时代的好处,骑着怪兽和导弹对抗,可不是明智的选择。”霈林海默默点头,对他的看法深以为然。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也用了各种方式从黑甲战士们头顶飞身踏过,黑甲战士们果然没有阻拦,连动一下的人都没有,只有最前面那个傻瓜还在“呔!何方妖孽……”地挥他的大刀。

对于被踏在黑甲战士们脚下的罗天舞和乐遂该怎么办,霈林海发了好久的愁。

不过很幸运,那两个人终究从战士们的铁蹄下挣扎着爬了出来,还带着一脸的鲜血惨叫:“我们要死了……”“没死就闭上嘴。”天瑾冷冷地说。

那两个人果然闭了嘴。

魔王神邸之内和外面一样,安静得让人觉得诡异,而且外面多少还有那个奇怪的太阳发出的光亮,这里面却是两眼一抹黑,只有远远地一盏小灯忽明忽暗,把这个已经很诡异的黑暗空间映照得更加阴森。

众人摸索地循着灯光过去,发现那小灯原来是一条通往地下通道的廊灯,通道中每隔十个台阶便有一盏小灯挂在壁上,不过即使如此也不明亮,因为这些小灯实在太小了,只勉强算是有个亮而已。

东明饕餮道:“这不是往下面的通道吗?要往上怎么走?”东崇反问道:“为什么要往上走?”“这里是地下室吧……”“不对。”东崇大笑道:“魔王神邸是在下面!上面那个只是装饰!”东明饕餮眼睛睁得很大:“下……下面?”他的脑袋里瞬间闪过“地老鼠”之类的大不敬词汇,立刻把那些念头甩开。

“这是魔王的兴趣,他好像很喜欢地下。”“……那上面呢?”“实心魔铁制造,想上去就只有挖洞。”……这位魔王大人的喜好,除了颜色之外,其他的好像也不太正常啊……不过也难怪……魔王嘛……

所有人在心里都这么对自己解释。

东崇道:“而且楼厉凡也在这下面,对不对?天瑾?”天瑾摊开手掌,感应线在小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没错,是通往下面的。”“但是||”云中榭双手抱胸,提出了一个萦绕在所有人心头的疑问:“你这个旱魃,对魔界这边倒是很熟嘛。”“是吗?”东崇笑着,模棱两可地说了这么一句,便率先走下了地下通道的阶梯。

霈林海等人跟在他后面鱼贯而入,伤痕累累的罗天舞和乐遂磨蹭了一会儿,还是在最后面跟了上来。

通道极长,蜿蜒而曲折。

众人跟在东崇后面,折来折去地转了无数个圈,方向感已经被转了个一塌糊涂,除了知道他们是在往下走之外,其他的就一概不清楚了。

“这个通道到底有多长!”东明饕餮暴怒地跳脚。

“嗯,很快就到。”东崇的语气很肯定。

“半个小时以前你就这么说了!”东明饕餮大叫。

“哎,是吗?”仍然是平静得让人想砍他的声音。不知道刚才那个对东明饕餮发火的他,藏到哪里去了。

“你……你在耍我们!混蛋!”“真不好意思。”东崇回头,温和地一笑。

东明饕餮扑上去就要和他拚命,却被他拉住胳膊往前一拽,面朝下扛在肩上。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走路了是吧?你这孩子真不听话。”“谁不听话!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你这个万年不死的僵尸!”“哈哈……”“你觉不觉得……”霈林海在天瑾身后小声地说:“自从进了魔界之后,东崇好像就有点不太对劲,刚才那么烦躁现在又这样……好像哪里故障了似的……”“的确有故障。”天瑾声音平板地回应。

“其实你也是啊……”霈林海在心里说。在与楼厉凡无关的事情上,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连话都说的少……做得太明显了吧。

霈林海忽然站住了脚,侧耳倾听着什么。

“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了很熟悉的声音……”听到这话,大家纷纷竖起耳朵倾听,却只听见一片更甚刚才的寂静,哪里有霈林海所说的声音。

“唔,也许是我听错……”霈林海正想道歉,却听平地惊雷的一声大吼,罗天舞和乐遂坐到了地上,其他人捂着耳朵纷纷走避。

“侵入者何人!报上名来!”那并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喊的,当然也没有出现第八个人对他们喊这一声,那声音就好像是从墙壁中穿出来的,震得墙壁也嗡嗡作响。

“又是木偶?”天瑾问。

东崇放下东明饕餮,抬头看着顶部:“不,这声音好像是……”“我是魔女爵!来者何人!”五雷轰顶!大家张嘴愣住了。

魔女爵,魔王的妹妹,相当于魔公主,地位仅次于魔王。不过这也只是从课本上听说的,他们谁也没有亲眼见过||除了东崇之外。

似乎没想到对方竟会是魔女爵,东崇愣了一下,道:“啊……我是旱魃东崇,我们的朋友被请到魔王神邸来了,我们想接他回去……”“你们的……朋友?”那威严的女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哪个朋友?”东崇道:“他叫楼厉凡,我们的遥感师测出他在这里,能否请魔女爵高抬贵手……”女声蓦然尖利起来:“楼?你们是要找楼!是楼家的人让你们来的吗!”“啊……?”“回去告诉他们#蝴家的孩子我是不会还的!我要让他在这里一直关到老死!啊哈哈哈哈哈哈……”东崇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女声已经狂笑着渐渐远去,听不见了。

东崇看着房顶,眼神有些呆滞。

“魔……魔女爵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霈林海颤抖地问。

这个声音他有点熟……不,是很熟……或者说,是非常熟。但是……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不……”东崇缓缓摇头:“魔女爵是很温柔的人,不过不能受刺激……又是谁刺激到她了?”“她是双重性格吗?”东明饕餮问。

东崇沉默。

一直沉默的云中榭忽然开口道:“这倒不是重点,问题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抓了楼厉凡。”大家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除了霈林海。

“魔女爵出现在魔王神邸很不正常吗?”霈林海非常疑惑地问。

“……你不了解情况。”天瑾说。

“所以我不是在问吗……”天瑾没理他,转头对其他人道:“时间不多了。”“什么?”问出这句话的同时,霈林海感到了某种极强的震动,这种震动很有节奏,而且随之而来的,还有同样有节奏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就好像是||刚才被他们甩在后面的罗天舞和苏决铭,一路惨叫着狂奔而来,边跑还边大叫:“快逃啊!有大石头追过来啊||”对了!就好像是大石头在甬道的台阶上滚动的声音!

包括天瑾在内的众人只怔了一秒钟,齐齐发一声喊,转身就往下狂奔而去。

如果现在有人能通过又厚又硬的石壁,看到这个通道的话,那么他所看到的,必定是这样一副情景。

四男一女在最前面不要命地狂奔,他们后面是两个跑得快断气的男子,这两个人的后面,则是一块比他们六个人加起来还大的石头,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追,每下一段阶梯就发出把人震得发抖的“咚||”一声。

“这里不该有这种东西的!”东崇回头怒喝:“你们两个干了什么!”“我们什么也没干呀||”那两个人在门口的时候,本来就被踩踏得受伤挺重的,这会儿又不得不疲于奔命,很快就不行了。

“救命||救||我们跑……跑不动了……”前面的人离他们越来越远,身后那要命的石头却离他们越来越近,再这么下去,他们肯定会变成人肉柿饼!

霈林海叫道:“东崇!你有什么办法没有!”东崇回头:“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们有什么超能力?”“诅咒和水净!”“那就用诅咒打碎以后用水净化,这是唯一的办法了。”罗天舞和乐遂惨叫:“可是我们……没……没办法停下来施法啊!”东崇一脚踩错台阶,趔趄了一下。

“怎么连这种笨蛋也弄来当助手……”天瑾用阴沉的眼神狠狠瞪他。

“那就没有办法了……这样吧!”东崇跑得慢了一点,逐渐落到其他四人的后面,然后忽地一个转身,仅以脚尖点地飘飞后退,同时双手向后猛推那块大石,大石的速度立刻减缓了下来。

“你们两个提升灵力,推祝狐!”罗天舞和乐遂回身,双手猛推大石,石头缓缓滚落两个台阶。罗、乐二人再提升能力,用力上推,石头终于停住了。

东崇收回手,确定那块大石不会再滑落,便拍着那两个人的肩膀道:“这样就行了,从手心中发出爆裂诅咒总可以吧?”“是!”罗天舞刚要发力,却听天瑾忽然插口道:“不行!”“咦?”天瑾一指那两个可怜人,道:“你们就推着它待在那里,不准移动,在听到我的命令之前,不准让它掉下去。”那二人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齐声道:“可是我们支撑不住……”“支撑不住就去死,总之没有我的感应呼唤之前,让我发现你们松了手,你们就死定了。”如果松了手,他们肯定就变成肉泥了吧……还有可能等你回来制裁他们吗?

霈林海结结巴巴地叫道:“天……天瑾,他们万一……”“我说了支持不住就死。快一点,我们还要去救楼厉凡出来。”你对救楼厉凡的事倒是相当执着哪……

于是,可怜的罗天舞和乐遂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慢慢走远,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甩下了那两个悲惨的人,霈林海的心中始终惴惴不安,不时回头看一眼,想到临走时他们的眼神就实在安不下心来。

天瑾却毫无歉疚之心,跟在东崇后面,步伐走得极快。

云中榭看着她的步伐,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不对。她的速度原本没那么快的,现在却越来越快,连他们也快跟不上了,甚至连东崇也逐渐被她甩到了后面,和她渐渐拉开了距离。

她到底是想干嘛啊?

走着走着,霈林海忽然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吹了一口热气,他啊地一声大叫起来,声音与甬道四壁碰撞出嗡嗡的回声,震得其他人立刻捂住了耳朵。

“霈林海你鬼叫什么!”东明饕餮怒道。

霈林海很委屈道:“刚……刚才有人在我耳朵上吹气……”“没人有那个闲心给你吹||啊!”“气”字还没说出口,东明饕餮也捂着脖子跳了起来。

东崇道:“怎么了?”东明饕餮缩了缩脖子:“好像……好像也有人在我的脖子上吹……吹气……”寒风吹过,几乎每个人的脖子或耳朵上,都感觉到了那种痒酥酥的、好像被人吹了一口气的感觉。而之所以说“几乎”,则是因为天瑾例外。

大家随即听到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女性娇笑声,那声音很软,很娇憨,是让所有男人听到都会骨头发软的那种声音。

娇笑声围绕着他们不断旋转,就像有许多看不见的女孩,在他们周围转来转去。

在这种地方当然不会有什么艳遇发生,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事情,也只有“异常”这个词可以形容,所以他们握紧拳头,身体的肌肉开始紧张了起来。

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在大门的四周逐渐浮现,那是一群看不清楚面目的女孩,手拉着手围成一圈,将他们围在圈内跳舞,口中唱着他们听不懂的歌。不过她们的歌词非常押韵,听起来非常舒服。

“他们在唱什么?”东明饕餮紧张地问。

东崇静默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我也只活了三千多年,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只……”“只”活了三千多年啊……

“是咒语。”云中榭忽然道。

霈林海道:“你听得懂?”云中榭笑笑道:“为了强夺大咒式圈,我曾经翻阅过很多资料。这应该是魔界下层某个少数民族的语言,很少有人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云中榭沉默。

“你不会是没听懂,骗我们的吧?”东明饕餮嘲讽地道。连东崇都不知道的事,这个奇怪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你们确定要知道?”天瑾冷冷地道:“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吗?”云中榭又笑道:“没什么不能知道的,只是怕你们知道了后悔。”“嗯?”“她们唱的是﹃身体好呀工作好,家庭好呀赚钱好……,基本上就这两句了。”另外四人一跤滑倒。

“这……这算什么咒语!”东明饕餮叫道。

云中榭依然笑道:“这的确……就是咒语。”一个女孩的脸骤然变得清晰而狰狞,一个身穿盔甲的骷髅战士从她身上一跃而出,手执长长的镰刀,向他们砍了过来。

首当其冲的是距离那女孩最近的天瑾,她反应极快,在镰刀攻过来的瞬间向后平躺,堪堪躲过了攻击。不过她身后的霈林海却因躲闪不及而被划伤了背部,所幸伤口并不深,只出了很少的血。

云中榭道:“打它的头部!”东明饕餮赶上,左手在那骷髅的头部一拍。骷髅吼叫一声,头部被拍成了粉末,身体也随之化作粉末消失。

一个骷髅消失,女孩们的身上又跳出了更多的骷髅战士,举着镰刀向他们砍过来。

霈林海本能地左右闪躲,然而他是在边缘处的,每当他的身体由于晃动而碰到唱歌的女孩们时,都会感到一道阻力,被强行弹回原处。

他抓住面前骷髅手中的镰刀,呼拉拉划了一个半园,三个骷髅被他打断了颈骨,跌倒在地面上消失。接着反手抓住手边骷髅的头,灵力从手心冲出,那只头骨砰的一声被击成了千万片,那些破片碰到女孩,同样在叮的一声脆响后被弹了回来。

霈林海看看其他人,发现他们也和他是同样的情形,无论怎样左冲右突,始终都在女孩围成的圈中,无法突围。

他分神之时,两把镰刀同时向他砍来,霈林海一个后空翻,脚尖在女孩们围成的屏障上一点,果然不出所料,那无形的屏障上,立刻出现了强烈的斥力,他根本不需要用力,便被推得飞向刚才攻击他的两个骷髅。

两把镰刀交错向他砍下,他双手现出一对光轮,毫不在意地向它们的头部打去,骷髅头碎裂成细碎的粉末,两把即将插入霈林海背部的镰刀也同时碎裂、消失。

霈林海平稳落地,表情微微有些自得。

天瑾推碎一个骷髅的头,回头对他道:“你到这里来以后,能力是不是增强了?……不,应该说你的技巧好像更熟练了。”“是吗?”霈林海在原地一滚,躲开身后出现的夺命镰刀,一脚踢碎了那个骷髅道:“我自己也觉得好像比以前更||”起跳,空中翻滚,踢爆两个骷髅,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毫无瑕疵:“得心应手一些!”“哦……”骷髅很好对付,几乎都是一个手起刀落就解决了。问题是它们就好像永远也杀不完似的,杀一个出来一个,杀两个出来一双……就算是切韭菜也有累死人的时候,更何况是这样!

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他们面前的骷髅战士还是只增不减,他们的耐性已经快被磨光了。

“那个云中榭!”东明饕餮好像有点崩溃了,一面大叫一面夺过一支镰刀,死命砸其中一个倒楣骷髅的头道:“既然你知道这咒语是什么,那就肯定知道怎么解决这些东西吧!想想办法啊!还有那个阴沉的女人!你不是会遥感吗!别光打!累死我了!”那个可怜的骷髅已经被他打得所有骨头都变形了,可他还是拚命挥舞镰刀死命砸,最后还是东崇看不过去,抓祝蝴的武器,给了那骷髅战士一个痛快的死法,这才结束了他单方面的虐杀。

云中榭沉吟道:“这个……”“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快说||啊!东崇你干什么!”东崇拉住这个暴躁的人的后脖领子,在身边一个大旋转,不少骷髅在东明饕餮的脚下魂飞魄散。

可惜他们的动作太大,也不小心误伤到了天瑾,她铁青着脸,手举镰刀在圈里开始猛追东明饕餮,东明饕餮一边惨叫一边飞逃。东崇聚精会神地攻击下一波敌人,对他们的情形视而不见。

云中榭一边对付自己面前的敌人一边道:“这些骷髅战士并不是实体,它们是这些唱咒的孩子们创造出来的东西,要消灭它们,首先必须消灭这些唱咒者。”东明饕餮叫道:“那你不早说!”躲过天瑾的镰刀头,却没躲过镰刀柄,他被砰一声打贴在其中一个女孩的胸部上,又在金光一闪之后,被打得摔在地上,躺在那儿呻吟不断。

“……我话还没说完,你那么着急攻击干什么?”“我……我才不是……”几个骷髅的镰刀同时向东明饕餮当头砍下,危急时刻,东崇自虚空中一抽,手中多了一把长刀。长刀在他的手中上下飞舞,在还没有看清楚轨迹之前,那几个骷髅便已化作尘埃,连痕迹都找不到了。

云中榭轻松避开一个骷髅的攻击,转手抓住另一个骷髅的镰刀长柄,将它和身后的那个插成了串烧。

“虽然说打散这些孩子就能脱困,但最大的问题也在这儿。这些孩子其实不在这个地方,她们在一个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唱咒,却能影响到这里,而我们则必须先找到她们,然后才能破坏这些虚影。”“虚影?”霈林海不小心一脚踢到结界上,痛得抱着脚直跳道:“这……这效力可不像是虚影!”“所以我们才会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云中榭踢飞一个想偷袭的,轻松地说。

“那怎么办!”东明饕餮一个扫堂腿,一圈骷髅战士倒下摔散了,不过还有一个头骨完整无缺,张着森森的牙齿,就卡嚓卡嚓地向他咬将过来,东明饕餮吓得四肢着地爬着逃走。

“所以||”东崇躬身闪过攻击,淡淡地道:“如果有会开异空间的人就好了。”“你怎么不早说!”除天瑾之外的三人叫。

天瑾“啊”地一击掌,大家以为她有了什么好办法,都欣喜地回过头去||“怪不得我的感应说苏决铭这次会有用,我还以为他只是用来开通道和楼厉凡联系的,真可惜,让他留在红海那边了。”你就不能表现得更惋惜一点吗……用那种无表情的脸说这种话算什么意思?

但即使没有苏决铭,突围还是要做的,不能总待在这个地方和这些骷髅玩到死吧。

东崇道:“就是因为比较麻烦,所以我一直在思考应对方式,但是却毫无头绪……你们有什么办法没有?”霈林海一边对战一边陷入沉思,脚下小心翼翼地退了一点。

第五章 视觉追踪

天瑾打倒一个骷髅战士,同时另一只手抓住霈林海的后背,猛地将他推到云中榭面前。

“就用他吧!”“不要啊!天瑾!”霈林海想逃,被云中榭一把抓住了衣领。

“你有异空间能力?”“不||我||”“除了灵感力外,他是全能的。”天瑾插话。

“可我什么都不精啊!”“空间你可以开多大?”“单……单向的半径一公尺,双向的直径半公尺……”“够用了。”“还有我不常用!会开错地方!”“你刚才不是说,自从到这里以后,能力变得更得心应手了吗?”“但是我没试过超能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还在和那些骷髅战士玩着攻击与被攻击的游戏,霈林海说出这句话后,云中榭忽然停下了动作,一把抓住了一个退到身边的骷髅头骨,五指用力一捏,啪一声爆了个粉碎。

“今天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葫有人就等着用你的能力逃出去,你看你这一脸懦弱无能的模样!怎么配拥有这么强的能量!”霈林海全身一震,垂下眼睛道:“对不起……”“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真觉得抱歉的话,就和楼厉凡的尸体去说!”霈林海一惊:“厉凡他||”云中榭冷冷地道:“他应该还没死,不过再这么拖延下去的话,他一定会死!别忘了,这里是魔界,邪恶魔王的地盘!”霈林海的眼睛猛然睁大,全身上下一阵激烈的震动,凌厉的冷风从他的身上放射了出来,风在圆圈内横冲直撞,骷髅们在风中无声地嘶叫着,一个接一个地化作粉末。

离他最近的云中榭觉得胸口一痛,本能地跃退两步,一摸痛处,发现那里竟凭空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愧是……霈林海!”云中榭咬牙笑道。

伸手在胸口用力一抹,那道伤口立刻对合了起来,只留下了一道细细的伤痕。而自始至终,他的伤口没有出半点血。

霈林海已经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他的目光正随着女孩们的声音溯源寻找,他的目光穿过了墙壁,穿过厚厚的地质,穿过无数廊道,穿过楼厉凡的身体,穿过……

楼厉凡的身体?

他迅速回头,却看见楼厉凡的脸在黑暗中一闪,消失。

楼厉凡坐在黑暗中苦思脱身之计,却一筹莫展。他现在连自己在哪?已经被关进来多少时间了都不知道,又怎么想得出脱身的办法?

实在不行,不如就在这里自杀算了……

忽然,他感觉到身体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穿过了他似的。他立刻转向那东西离去的方向,只捕捉到一双很熟悉的眼睛,它在黑暗中亮了一下,不见了。

楼厉凡张大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霈……霈林海?他什么时候学会视觉追踪的?

影像闪现得太快了,霈林海根本无法分辨,刚才那惊鸿一瞥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幻觉?

但他的视觉仍在向下穿行,再想回头去找已经不太可能了,他只有追随着咒唱的方向继续前行。

在咒术课程上他曾听说过,如果是唱咒者围成圆形的咒圈,那么这个咒圈的中心,便必定有一个破坏阵势的“阵眼”,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某样咒具。在魔界如何他不清楚,但咒术这个东西,应该在三界都是一样的吧。

咒唱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霈林海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咒唱圈。

蓦地,他眼前一亮,“视觉”已经冲破黑暗而出,“看见”了一个幽暗的房间,房间里一群穿着和那些围困他们的女孩相同服饰的女子,正围着中间的一簇圆形火苗跳舞。

就是她们了吧。他心里想着。

其实他直到现在还是没发现自己是什么状态过来的,还以为出现在这里的自己,是完全的灵体。为了不让唱咒者发觉,他果断地决定先下手为强。

不过这个念头,他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甚至没有把咒语唱出口,便听见猛然席卷而来的可怕风起之声。

诡异出现的大风,在狭小的斗室里横冲直撞,女孩们的咒圈顿时大乱,她们用他无法理解的语言尖叫着四处逃散,她们的裙子被风高高吹起,身体也出现了一道道被风刃划破的血红伤痕。

她们围绕跳舞的那簇火焰落到地上,啪一声被风刃割裂了一道口子,随即灰飞烟灭。

“成功了!”他听见东明饕餮他们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而刚才围绕他们唱咒的女孩们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这到底是……?”云中榭拍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赞许。

霈林海更加茫然了:“刚才……刚才是怎么回事?”云中榭微皱眉道:“忘了吗?你刚才用视觉追踪找到了唱咒者的位置,还用不知道什么方法破坏了结界的阵眼啊。”霈林海大惊:“视觉?不是灵体吗?”“……是不是灵体,你自己该最清楚才对吧。”霈林海慌了:“如果只有视觉的话,其他力量就没过去吧?啊……可是我看到……啊||那些跳舞的||然后我想了一下……她们乱跑啊||嗯……啊!受伤了||啊||怎么回事?”云中榭做个手势,示意他住口。

“你别着急,慢慢说,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这个||你明白啊!就是那个||视觉过去,然后力量没过去,我想了一下她们就开始叫着跑掉之后||”霈林海越是想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清楚,就越说不清楚,连手脚都比划上了,还是没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明白。

“行了。”天瑾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词不达意的说话,不高兴地道:“没时间听你废话了,上面罗天舞他们还推着石头,不想和他们一起变成肉泥就快点走。”原来她还记得上面那两个倒楣鬼啊……众人心想。

虽然他们对她那种好像在驱赶牲口的语气颇有微辞,但是她的顾虑却很有道理,他们必须节省时间,于是都没有说什么,连霈林海也放弃了解释的打算,垂头丧气地跟着大家向下走去。

过长的通道会造成无意识的催眠,这一点霈林海在强夺之间||当时还是情侣之间||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这次的通道虽然也很长,甚至摆设装饰也没有半丝变化,他却没有遭到和上一次一样的结果。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没有受到催眠的困扰,这是好事。问题是他被另外一种东西缠上了,那种感觉比被催眠更糟||他想吐。

他们刚下来的时候,通道是接近“之”字形的,越往后走,“之”字就越变形,到最后几乎变成了盘旋而下的正圆形。

他们就像在弹簧的圆圈上呈环状往下走,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霈林海觉得自己眼前和脑袋里,全是绕来绕去的圈,飞走一个又来一个,飞走一个又来一个……他越走越头晕,越走越想吐,虽然速度已经基本上可以说是龟爬了,他还是觉得晕眩不已。

又痛苦地坚持了几个小时||其实只有几秒,这段时间对他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他实在忍不住,找个角落便吐了个酣畅淋漓。

听到后面呕吐的声音,前面四人停下了脚步。

“怎么样?”东崇问。

“没……呕……”霈林海已经吐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打手势让他们快走。

怎么看也不像是“没”的样子。东崇想了一下,对东明饕餮道:“饕餮,你留在这里陪他。我们走慢点,等他好点你们一起追上来。”“噢。”东明饕餮正想上去,霈林海却捂着嘴用力向他们挥了挥手。

“没事||你们先走,别耽误了救……救人……”东明饕餮看看东崇,东崇做了个放弃的动作。

“那你要快点追上来。”“知道……恶……了……”他们的脚步逐渐向下,慢慢地听不见了。

霈林海扶着墙壁一点一点站起来,那些圆还在眼前晃来晃去,惹得他一阵阵恶心。

真没用啊……他对自己感叹着。明明说是要来救人的,人没救到,却先被这些其貌不扬的螺旋阶梯给打败了……

不过话说回来,学校的教学楼上,明明也是螺旋阶梯,为什么他那时候却从来没有反应呢?

难道会是这些墙壁的原因?学校的阶梯是只有栏杆的那种……封闭的空间就有反应||就像晕车一样。

他抬头看看上方,当然那里也是和通道两边一模一样的砖墙。

霈林海低下头,猛然又抬起来。

刚才砖墙……好像波动了一下?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

没错!砖墙的确在波动!而且是从直线逐渐扭曲,变成蜿蜒的曲线,还在左右扭动,像是什么活物一样。

霈林海傻眼了。这……这是什么?难道魔界的墙也是会成精的吗?啊||其他人都不在,怎么办?

以他的身高,稍微踮起脚,伸出手去就可以碰到那里。他很想碰,说实在的真的很想碰,因为他从来没遇到过会波动的墙壁……但是……会有危险吗?

他试着用手指点了它一下,波动的墙壁就像水一样,漾出了一波波的纹路。有两个身影在那纹路中央显现出模模糊糊的轮廓,霈林海看不出那是什么,但是却更心慌了。

如果楼厉凡在这里的话,肯定已经一脚踹上来了吧。

||“混蛋!怎么能在不熟悉的地方,随便碰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可是现在,再想起这个问题已经晚了……

他缩起了脖子,就好像已经看到楼厉凡在自己面前一样,想迅速向前猛跑几步,这样就可以逃离那个奇怪的波动了。

他紧跑了几步,回头,那个波动已经从他刚才站的地方消失了。他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抬头,却发现那个波动的范围,居然仍在自己的头顶上!

他甩开长腿,一步两级地疯狂向下奔跑而去。

螺旋下降的阶梯在他眼前迅速后退,感到比刚才慢慢行走更严重的晕眩与恶心,他一边喘气,一边努力压制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就是不敢停下步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摆脱那个奇怪的波动!

不知道跑了多久,暗想自己已经逃过了,霈林海停下脚步,狠狠地呼吸了几个回合。这……这回总该逃掉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却绝望地发现,那个坚持不懈的波动,依然停在他的头顶上,连一丝一毫被挪动过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比起刚才来,它确实有一点不同了,刚才那波动还只是“砖墙上发生的波动”而已,现在它已经变成几乎透明的颜色,里面那两个人的影像也更加清晰起来,可以看出应该是两个女人,一个长发,一个短发,像是镜中倒映的影像一般,头下脚上地向他伸出双手。

……这两个女人,怎么好像越看越眼熟?是他认识的人吗?是遇到什么问题了?或者只是幻觉而已……

楼厉凡的警告声在他心里劈啪作响,他却还是忍不住用手指在波动上又碰了一下。

波纹发出水流翻滚的咕噜声,里面的两个身影刹那间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霈林海!”那两个女人的半身哗啦一声,从波纹中探了出来,对他大叫。

霈林海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御……御嘉、频迦?”怪不得那么眼熟,原来是楼厉凡的式神!

“你们怎么在这?厉凡在哪儿?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御嘉和频迦似乎很着急,一人一边拉住了他的两条胳膊道:“别废话!快点来!”“哎?等一下!我还没有和东崇他们说||”“没时间了!”她们的力量大得惊人,毫不吃力地便将他强行拉了上去。

霈林海的脚在波纹外面挣扎了一下,很快便被拉进去,消失了。

波纹又发出了之前那种奇异的咕噜声,逐渐缩小,终于不见。

天瑾回头,瞳仁中有一丝波纹漾过。

东崇停下脚步。

“天瑾?怎么了?”她转回头来,又继续前行。

“霈林海不见了。”“嗯?”波纹在她的眼中,一波漾过,又是一波。

“刚才还一直在那里,然后跑了几步,现在不见了。”看来他们必须习惯她这种简洁的说话方法,否则她说的中国话,他们也会听不懂……

东明饕餮忍不住道:“你不是对他没感应吗?”天瑾脸上的肌肉连动都没动一下:“只要视为物品,这点感应还有。”东明饕餮又默然。

不知道霈林海要是听到她的话,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不知道,霈林海已经为自己被视为“东西”这一点,伤心过一回了。

云中榭道:“他有危险吗?”“不知道。”“不去救他没关系吗?”“无所谓。”“他说不定会死……”“他面相没那么短命。”也就是说,除了她想救的人之外,其他的人对她来说根本不存在……

云中榭怀疑,就算他们三个幸存者都在她的面前被敌人抓去杀掉,她也一定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去完成她的任务。

霈林海被拖入了幽深的水底,全身都被冰冷的液体淹没。

御嘉和频迦拉着他快速地向某个方向游动,他紧闭着呼吸,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液体呛到口鼻中去。

可是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他不知道御嘉和频迦要带他到哪里去,也不知道目的地会有多远。他闭气时间的最长记录只有十分钟,一旦超过这个时间,他就只能变成一具浮尸去救人了……

现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想到楼厉凡给自己特训的好处。如果当初楼厉凡把他强行按到浴盆里练习闭气的时候,他没有拚死挣扎就好了,比如像天瑾一样,至少能闭气半个小时的话,他现在也没必要这么心慌。

从落水开始他就一直在用灵力||现在应该说是魔力了吧||转换供氧,但这样的供氧是有限的,他的肺里必须有足够的氧气,这样可以一分化作十分,节约使用。

楼厉凡的训练,就是要让他将转换时需要的魔力与氧气比达到最大值,这样他就可以用最少的氧气,转换出最多的产物。

真可惜……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泛着萤光的表,已经十分半钟了||如果是特训的时候,楼厉凡应该就会给他一个“有进步”的勉强夸奖……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蝴肺里的氧气只剩下一点点……不!已经没有了!再不出去的话,他就控制不住肺里的二氧化碳了……他一定会因为过度换气死掉……

他的肺憋得快要炸了,耳朵里就像耳鸣一样,充满着轰轰轰轰的声音,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咕||”他憋得实在没有办法,微微呼出了一口气,气泡从他的嘴边咕噜噜地出来了一串。

“到了!”御嘉张口说道,两人猛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哗啦!

咚!

“噗哈||咳咳咳咳咳咳……”从水里掉出来的霈林海趴在地上拚命咳嗽,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让人听着都替他痛苦。

“你们拍他了?”“是啊,厉凡,人家我们好辛苦才把他弄来,拍他一下怎么啦?”楼||楼厉凡?

霈林海一边继续咳嗽,一边向声音的来处望去,却发现自己现在所在的空间中,居然没有一丝光亮,没有风,没有“气”,没有力量的流动,什么也看不见,好像什么也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的一样。

只有他脚下的地面是正常的,其他的都很不对劲。

“霈林海?怎么不回答我?……他不会是呛昏过去了吧?”“讨厌!人家我们只是淹他一下,不会昏的啦!”“……算了。霈林海!你活着就给我答应一声!”霈林海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居然这么容易就能找到楼厉凡,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他忘了要先回应,只想确认现在的情况,右手捏着诀不断相搓,想让火字成光,但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做,他的指尖都只是不停闪出劈啪的火星,怎么也打不出火焰。

大概看到了他手上的火星,楼厉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霈林海你这个蠢材!要是连你也能打着火的话,我还待在这儿干什么?”霈林海呆滞:“……啊?”“听不懂吗?这里封印了我们的力量!”虽然知道楼厉凡看不见,也不会在黑暗中冲上来向他挥舞拳头,但霈林海还是习惯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可悲的惯性……︶。

楼厉凡气得气喘吁吁,等气喘稍微平复下来,他的语气变得稍微平和了一点。

“不过看在你来救我的分上,不和你计较了。”那还真是感谢你了……霈林海在心里偷偷说。

“不过……其实来救你的人不只我,还有天瑾他们。”“他﹃们﹄?有多少人?”霈林海把名字逐个报了一遍,当然连花鬼也没有忘记。

听完之后,楼厉凡陷入了沉默。霈林海以为他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却没想到他其实是……被他们不长脑子的行动气得说不出话来。

“厉凡你不用太感动,大家都是关心你的,一听到你落难,都争着要来……”“你不用夸张事实。”楼厉凡冷冷地道:“我是怎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那群家伙里,至少有四个是被强迫来的吧。”“呃……”罗天舞他们四个的确是……

“还有天瑾……”“她绝对是主动来的!”霈林海立刻为她澄清:“我对怎么做才能救你没一点概念,是她一直坐镇指挥,否则我们还到不了魔界!”虽然刚开始只是计画找到他的位置,掉进来是个意外……

“她和你联络的时候你也听到了吧?她是真的想救你。”楼厉凡静了几秒,还是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我现在不关心这个,我只在乎一件事||你说这里是魔界?”“是啊,你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知道……”在这里什么都被封闭了,能知道才见鬼了!“原来是魔界……可是怎么会是魔界?”“怎么了?”霈林海问道。

“没什么。”“对了……厉凡,你是怎么掉进来的?当时你失踪的时候,真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怎么了……”楼厉凡叹了一口气,霈林海觉得他这一口气好像呼得特别疲惫。

“霈林海,你过来。”霈林海站起来,在黑暗中循着声音摸到他身边。有四只柔嫩的小手抓祝蝴的手腕。

他一惊,不过立刻就反应过来,那应该是御嘉和频迦的手,对式神来说,是没有光暗的分别的,因为灵魂的视觉不需要光感,只要灵力就够了。

那四只小手将他的手放到了某人的腿上,按照位置来判断,那应该是楼厉凡的腿,但是为什么他的裤子上湿漉漉的,手指触及之处还有点黏黏的?空气中飘散着怪异但很熟悉的味道,有一点腥,还有……

“血!你受伤了?”楼厉凡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你在哪里受伤的?有没有急救?伤口在哪儿?伤得深不深?……”“住口!冷静!”楼厉凡打断他,烦躁地说:“听我慢慢和你讲!”看起来受伤的那个很平静,没受伤的那个倒是慌了……

“噢……”那天,他从霈林海那里出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由于封魔印的影响,他感觉非常疲惫。

本想再查查姐姐们的行踪,搞清楚她们究竟隐瞒了他什么,但一涌而上的疲劳,却容不得他继续挑灯夜战,坐在电脑前面就睡了过去。

到现在楼厉凡还是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受封魔印的影响,而给了别人可趁之机,还是说对方原本就设下了一个陷阱让他进去。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必定在睡觉前后遭到了某种形式的催眠,所以在他睡眠期间,完全没有警醒,等他醒来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站在应该是深埋地基之下的封印核心之前。

保护核心的封闭室仍然密闭,没有通道,没有空气,没有被侵入的痕迹,但是楼厉凡就是进去了。站在封印前面,他茫然失措了好一会儿,还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封印核心位于大厦地基下方正中央一百公尺处,被土层、金属层、咒封层三层覆盖保护,楼厉凡就算清醒着也是没办法进得去的,更何况是在无意识中?

不过他很快就不再为这个烦恼了。

失去了三层保护的封印核心就在他的面前,只剩下了最后一层保护体||琉璃罩。

那个琉璃罩是透明的,封印核心的光芒在罩中忽明忽暗,泛着清澈的蓝光。琉璃罩的上面,整整齐齐地拓印着四十二个灵异协会会长的印章封印。

楼厉凡听说过,协会每二十五年换一届会长,每换一届会长,都会在楼家人的带领下,到这里加盖一个封印,这么说,到现在怎么也该有一千多年的时间了。

一千多年,这里面有什么样的“魔”有必要封一千年?课本上总是把“魔”形容得异常恐怖,青面獠牙张牙舞爪,就差说他们是茹毛饮血了。可是这么多年来,他连半个“魔”都没碰到过||魔女倒是不少。

他不禁怀疑,他们真的像书本上讲的那样吗?到底谁见过他们?谁和他们接触过?谁确认了他们可怕的习性?谁编出那种课本的?……

协会会长的封印是保护性的,一个的力量就已经很强,更何况是四十二个,可见这个封印核心有多么重要!

这种东西他不想碰,便想转身离开那里,却发现自己居然一动都动不了!两只脚就像生根了一样扎在地上,他费尽力气却没一点作用!

就在此时,他的耳边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去吧……

去打开它……

她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他听不懂她的语言,但是却理解她的意思,身体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的语言动了起来。

他拚命控制自己的手臂不要伸出去,但是身体就好像已经不是他的了一样,他怎么挣扎都不起作用,手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举起来,托住了琉璃罩。

“你……你把封魔印破坏了!”霈林海惨叫。

埋得那么深,封锁加了一层又一层,再加上四十二代会长的封印,那下面封了多么可怕的东西简直不言而喻,楼厉凡却把它给……

“你那什么口气?”楼厉凡大吼道:“是我愿意的吗?我若有一点办法抵抗,还会做那些事吗?你脑袋不会想啊?”霈林海低头认罪。

当然,楼厉凡和他是不一样的,每次遇到困难,他都会有无数的办法帮助自己和别人脱困,所以这一次既然连他都束手无策,那就说明真的是毫无对策了。

琉璃罩上有四十二代灵异协会会长的印章封印,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被他打开。

当他碰到它的那一瞬间,琉璃罩上发出了刺目的光芒,他本能地想用自己体内的灵力抵抗,却忘了自己身上其实早就已经没有灵气,而是全部充满了霈林海的魔气!

这个封印原本的作用就是封魔,琉璃罩的最大作用自然也是防魔,楼厉凡以魔力抵抗,简直不亚于用汽油去灭火!

琉璃罩的颜色转为通红,散发出灼灼的热量,他托起琉璃罩的手,感到了仿佛被放在熔岩之中的剧痛。存放封印的斗室中刹那间电闪雷鸣,不断有强力的雷电四下猛打,危急中,他的身体又不由自主地左右摆动起来,每次都恰恰闪过攻击。

尽管那些雷电并没有打到他的身上,但它们是最强的电气压,仅仅是余波的威力,就让他的心脏有种被什么紧紧握住般的窒息感。

他听到心脏不均匀的狂擂声,感觉到胸口一阵阵的紧缩,心肌强烈的震颤与濒死感让他痛苦万分,而最痛苦的是他的手||他的手仍然执拗地紧握着琉璃罩,他甚至都嗅到自己的皮肉被烤焦的味道,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

咬牙,猛地一掀,琉璃罩终于被他掀起来,扔到了地上。

琉璃罩在地上滚了几滚,光芒逐渐黯淡下来。斗室中的电闪雷鸣突然在同一时刻消失,好像有人按下了遥控器的“stop”键一样,变得静悄悄的。

楼厉凡看看自己被烫得血肉模糊的双手,发现双手在琉璃罩失去效用之后便不再疼痛,并开始自动治愈,很快就连伤疤都看不见了。

这个……这个保护封樱浩乎……比想像中还要弱?

到底是他的能力强了?还是那个“据说”、“号称”最强的灵异协会会长的印章封印,太徒有其名?

椭圆的封印核心并不是直接放置在印台上的,而是悬在印台上方的十几公分处,缓慢地上下游动。

他不受控制的双手,又一意孤行地伸向了它……

“你把它……捏碎了?”霈林海这回不敢大小声了,而是很谨慎、很小心地问。

“没。”“哎?要破坏这种封印,不就是要把它捏碎吗?”封印核心的封印能力很强,但是却很脆弱,就算被普通人轻轻捏一下都很有可能碎掉,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一般封印核心外,才会有那么多层其他封印来进行保护。

楼厉凡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困惑:“我也这么想。既然进都进去了,核心就在眼前了,为什么那个人不破坏呢?”他的手缓缓伸向封印核心||将它从底座上推得偏移了一点,露出印座上一个小小的孔。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对方根本不想破坏封印,只是想进去?

一股强劲的龙卷风在楼厉凡的身边咻地冒了出来,围着封印和楼厉凡疯狂转圈,好像在考虑到底从哪里进去比较合适。

楼厉凡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几次都差点被卷进去。

龙卷风终于确定了进去的位置,又围着楼厉凡绕了几圈之后,它锥形的底部一下子跳起来打了个弯,倾斜着往印座中间的小孔硬插了进去。

那个小孔实在是太小了,龙卷风只钻进一小部分就再也进不去了。它好像生气了,身体比刚才更是迅猛的旋转起来,似乎想用钻头的原理硬钻进去。

房间内旋转的风气越来越强,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楼厉凡,无法抵抗这么大的吸力,昏头昏脑地便被卷进了风眼里面。

那龙卷风是怎么进去、为什么要进去,楼厉凡一点都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怎么办!难道也和风一样钻进去?他一定会被挤成肉酱出来……

不过他所想像的可怕场面并未出现,他被卷在风眼之中很顺利地就钻了进去||就像他也是风一样。

后来的事情他就不是很清楚了,龙卷风将他卷入一个陌生的空间,便弃他而去,他在天空中不断下坠、下坠,眼中只看到一片混杂着诡异颜色的世界,根本无法分辨什么是什么,所以也完全没发现自己居然是掉到魔界来了。

下坠、下坠、下坠……怎么还在下坠?他难道在几万公尺的高空不成吗?

风搅乱了他的气,他无法使用性质转换,甚至连灵气御空都不行!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变成肉饼!

嗤啦一声,他的裤子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他同时感觉到左腿一阵剧痛,之后便昏了过去,再之后……再之后醒来就在这里了。

第六章 逃出封印

霈林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你从昨晚就受了伤!?那为什么你的裤子到现在还是湿的?你一直流血流到现在吗?怎么不做处理?你居然||”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你居然……还没有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楼厉凡怒道:“我又不想死,当然马上就做了急救处理!但是就这点最奇怪,这布条再怎么绑也没用,伤口还是该流多少就流多少||当然比不绑的时候好多了。”

“可是这里没什么大血管,怎么会这样?我试着用治疗咒术,却发现能力使不出来;我想给伤口做封印,结果超能力好像也被封锁了;我又想用性质转换变成妖力试试看,一样也不成功……没办法,只好让血这么继续流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式神的力量没有被封,但是她们不能出去,否则我给她们的力量会被截断,所以也没法帮我侦察。”

“天瑾和我联系的时候,我都还没有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连她也陷进来怎么办?所以我让她离开,可她非要给我抛出感应线……”“你知道她向你抛出感应线?”“我不是某些连这种常识都没有的傻瓜!”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的霈林海闭上了嘴。

“之后我就感觉到有很大的力量压下来,所以马上把感应线扔还给她,再后来没多久,我感觉到你的视觉追踪,知道你们也来了,就让她们两个通过幻水召唤术去找你……”后面的话霈林海没有听见,只是前面那句就已经足够他崩溃的了。

“你……你刚才说||你把感应线抛回去了!?”楼厉凡微讶道:“是啊,我怕来不及所以抛得很匆忙……难道她没有收到?”“没有!”霈林海想撞墙了:“我们一直是跟着她的感应线走的啊!如果那一头不是你的话||”楼厉凡也有点慌了:“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应该能感觉得到另一边是否是我的吗?”“你忘了她早就感觉不到了啊?她对我们都已经没有感应了!”楼厉凡猛地按住霈林海的肩头想站起来,但因失血过多和力量封锁,又让他眼冒金星地倒了回去。

“你们……你们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真想救我就想点有用的方法!怎么能把自己也陷到圈套里去!这到底是让谁救谁?啊!”眼前的金星冒得更多了,他总有一天要把这些蠢材打得一起欣赏这种情景!

霈林海扶着他,结结巴巴地道:“也……也不一定是圈套吧,说不定你只是被扔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他们去了找不到你,肯定就会回去的……”“我问你……”楼厉凡的声音虚弱了很多:“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呃……”“被天瑾没来得及收回的感应线拖进来的,是不是?”霈林海无言默认。

“你们和我联系之前,有没有想到一旦发生意外会怎么样?万一被拖进来怎么处理?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了解吗?有没有人知道你们在这里?”

“万一有处理不了的问题该向谁求救?你们知不知道害我进来的人是谁?他有什么能力?他有什么目的?万一你们没法对付怎么办?这些问题你们想过半个没有?我在问你话!”楼厉凡呼呼直喘,不需要亮光霈林海也知道,他已经用杀人的眼神,把自己砍过无数遍了。

“这个……花鬼当时没下来……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只有这一点可以确定,至于其他问题嘛……霈林海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一点也没想……因为他全都指望天瑾了。

“他没下来!”楼厉凡又开始冒火了:“你怎么知道他是没下来,还是被言字契约杀了?”“因为云中榭没事……”“你敢和我狡辩!”霈林海闭嘴。

“我让你来简直是个错误……”楼厉凡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咬牙切齿地道:“如果是天瑾就好了……”霈林海小心翼翼地道:“对啊,可以叫天瑾……”“叫屁!”楼厉凡咆哮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种外行一样,看到奇怪的东西就想碰?要是她的话,就算那种可疑的召唤术就在她眼前,她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只有你!只有你才会上当!蠢材!”也就是说,那种召唤术是只对霈林海这种人有效的……

“我来都来了……那你说怎么办?”楼厉凡的力量被封,御嘉和频迦的能力有限,霈林海自己又是个空有一身能力的草包||现在也一起被封了,再这么下去,他们两个非得一起死在这里不可。

“……只有一个办法……”霈林海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什么办法?”“上次你不是以为我死了,力量就暴冲吗?现在我装死,你就暴冲一下看看吧。”霈林海的脸上挂下了几道黑线。这……这种事是可以说来就来的吗?他的感情又不是开关!

“如果我没死让你这么为难的话,那我现在自杀一下好了。”楼厉凡一掌拍向自己的头骨,御嘉和频迦尖叫一声,霈林海在黑暗中准确地按住了他的胳膊。

“我做!我做!”成不成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楼厉凡的力道慢慢松了下来,心里微微冷笑。

居然还有这么好骗的人#蝴已经失血一天一夜了,力量又被封锁,现在哪来的力气自杀?再说||就算能自杀他也不干,否则只剩下尸体出去就没意义了。

通道里出现了某种奇怪的轰鸣声,东明饕餮侧耳听了听,道:“好像是水。”东崇也仔细听了听道:“嗯,水。”云中榭表示同意:“是水。”天瑾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就是水。”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洪水啊!”真可惜,等他们喊出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一股还卷着美妙浪花的红色水龙,从上面猛冲下来,转眼间就把他们给卷了进去。

四个人就像坐在游泳池的冲水滑梯里一样,唰唰唰地一圈一圈盘旋而下,比起他们走路的速度那是快得太多了。

相比之下,倒是那些半死不活、只能发出微弱光亮的小灯却很是坚毅,水冲下来的时候,它们也只是晃了几晃,之后在水底继续着它们的使命。

东明饕餮在水刚下来的时候就沉了底儿,咕咕噜噜喝了一肚子水。东崇潜到水下,抓祝蝴的脖子把他捞了出来,拎到水面上的时候,他基本上已经不会喘气了。

云中榭和天瑾倒是泰然自若,水来了也没慌手脚,水淹着了就随水漂着,和现在正处于半死状态的东明饕餮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怎么办?”东崇一手拎着东明饕餮问。

“不会淹死的。”云中榭道。

“漂着下去比较快。”天瑾说。

“呕……”东明饕餮继续吐水中。

虽然他们对被水冲下去或者走下去都没意见,但洪水似乎不高兴了,天瑾的话音刚落,洪水的水位就开始以惊人的速度下降,很快就像它袭来之时一样,迅速且突然地消失了。

已经做好一路顺水冲到目的地的几个人,又接触到了坚实的地面,如果不是身上还湿漉漉的,台阶上也还遗留着一滩滩的水迹,他们说不定会怀疑,刚才神秘出现又消失的洪水,只不过是他们的幻觉……

“这是谁干的?……不知道只要攻击就要坚持到最后吗?”天瑾阴沉沉地说。

“我想对方不喜欢当我们的免费传输带。”云中榭回应。

“真……咳咳咳咳……真碱哪……”东明饕餮一边咳水一边无力地抱怨。

东崇笑:“我以为你会说是铁锈味。”“这又不是血!”“你原来知道这不是血啊?”青筋暴出。

“行了。”天瑾道:“快点出发,不然照我们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目的地?”东明饕餮无力地摆手道:“你们先走吧,我头晕,休息一会儿。”东崇道:“你想一个人留在这儿?”“怎么啦?”“刚才霈林海也是一个人留在那儿,然后就不见了。”“……你这个人就不会说点别人爱听的吗?”天瑾心烦意乱地道:“爱不爱听都无所谓,快一点,又有东西下来了。”东明饕餮和东崇一愣,果然听到上面又有某种奇怪的声音传了下来。

咚哩#当!咚哩#当!咚哩#当……

非常有节奏,像是某种四足生物正用很重的步伐,坚定地向他们跑来。

“生物。”“生物?”“生物||”“非生物!”最后一句是天瑾说的,其余三人看了她一眼,顺着她惊恐的目光再往上||一个把通道空间占得满满的石狮子,正踏著有节奏的步伐向他们冲来……

“跑啊!”刚才还虚弱万分的东明饕餮率先飞奔逃走,其他人呆了一下,也随后撒腿猛逃。

四个人的奔跑速度都不慢,但狮子身形庞大,一步就抵得上他们十步,他们连命都快拚上了,也才只能和它拉开不大的距离。

天瑾跑得最慢,因为过长的裙摆阻碍了她的行动,云中榭回头想拉她一把,她却一把将他的手打开。

“用不着!”她拉住两边的裙摆,往腰部一系,长裙变成短裙,露出了裙下两条纤细的长腿。

她甩开大步哒哒哒哒就跑到前面去了,那速度连云中榭和东崇都望尘莫及。

“这个女人果然厉害……”东崇赞叹。

云中榭暗想:是奇怪才对吧……

螺旋向下的通道逐渐变得没有那么弯曲了,那种微微的弧度很利于他们逃跑,不过也同样很利于追击。现在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通道渐渐变得狭窄了些,这对身后那只庞大的石狮子来说,简直是个灾难。

它的身体本来就几乎塞满了整个通道,现在更是不断在四壁乱碰乱撞,不是这里掉一块就是那里撞变形……而那些顽强的小灯依然坚持不懈地燃烧着,就算被撞歪了脖子也坚决不熄灭。

跑着跑着,几个人远远看见前方出现了两个岔口,左面的通道和这里大小相差无几,而右面的通道则勉强有一人多高,宽度也仅容两个人紧贴并行。

根本不需要互相打暗号,他们毫不犹豫地便向右边的通道冲去。

那头石狮的创造者必定没有想过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没给它安装一个有效的刹车功能。当跑在最后的云中榭也跳进了通道之后,石狮一头便撞上了通道口,身体劈哩啪啦地碎成了一块块。

跑在最前面的东明饕餮回头确认石狮真的碎掉了,一边喘息一边得意地拍手道:“解决了,真简单!”东崇捂着胃奇道:“什么简单?它来的时候你不是跑得最快?”“那是自保的本能。”东明饕餮辩解。

石狮碎裂的残骸动了一下。

云中榭忽然回头:“刚才它是不是在动?”“嗯?”碎石朝内动起来,看上去就像是发生了地震,但他们的脚下却没有感到任何震动。

“不会吧……难道还没完?”碎石蓦地一蹦而起,像飞弹一样向他们直扑过来。

通道太过狭窄,所有人只有紧贴墙壁,才勉强躲过了狮子头的攻击||不,还有一个人没躲过,就是今天特别背的东明饕餮。

“哇啊啊||”东明饕餮在前面狂逃,那个狮子头就在他后面,一边张着大嘴乱咬,一边猛追。

怪……怪不得在这个路段用狮子……原来是可以拆分组合的啊……

碎石稀里哗啦向剩下的三人劈头砸下,三人抱头鼠窜。这个通道让两人并排行走都得紧贴着,现在又要逃命还要躲避石头雨,真是狼狈不堪。

东明饕餮可能被咬到了某处,远远地传来了他凄厉的惨叫声,在通道里回荡。

“听起来真疼啊。”东崇一脚踢碎一个狮爪道。

“……你不管他没问题吗?”云中榭和一个狮屁股,外加一条狮子尾巴进行搏斗。

“要先解决自己的问题才能照顾别人吧。”东崇倒挂飞踢,狮肚子飞出去,和正在攻击天瑾的两只狮爪相撞,碎成粉末。

云中榭拉住面前的狮子尾巴,用力往墙上一甩,它上面附带的狮子屁股和半条尾巴被撞成了碎片。现在除了去追杀东明饕餮的狮子头之外,只剩下了云中榭手里的半条尾巴,还有仅剩一只的狮爪。

那只狮爪好像突然发现,三个敌人凌厉的目光都罩在了自己身上,它退了一步,发出奇异的声响。三人还以为它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必杀技会使出来,都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却没想到它竟然掉头逃走。

“这都是些什么敌人啊……”云中榭手里的半条尾巴发现爪子逃走,急得在他手里拚命扭动。云中榭笑笑,一松手,尾巴一蹦一跳地追在爪子后面一起跑了。

看着那两个逃兵凄凉的背影,东崇忍俊不禁地想奚落它们两句,却忽然想到下面还有一个逃兵正待救助,立刻扭头向下赶去,云中榭和天瑾随后跟上。

不过东崇多虑了,等他们追上以后,发现东明饕餮根本没什么,反倒是可怜的狮子头正缩在角落里流泪,并遭受着东明饕餮拳脚相加的残酷施暴。

“居然敢咬我!居然敢咬我!居然敢咬我……”仔细一看,他的屁股上比刚才多了两排牙印,这也就怪不得他这么生气了……

东明饕餮硬是把那狮子头给踩了个重伤身亡,回头对那三个面壁发抖的人大叫道:“不要以为我看不见你们的脸!我就是被咬到屁股了!你们笑吧!笑吧!噎死你们!”另外三人还是没有笑出声来,但是他们的指甲却深深地抠进了墙壁里……看来是笑得出不了声了。

“咿||呀!”“嘿||呀!”“霍||呀!”……

“那个蠢材……在干什么?”楼厉凡躺在御嘉的腿上问。

频迦伏在他的胸口,懒懒地道:“鼓劲。”“等他鼓出来我早死了。”“又没别的办法……”御嘉很是不满:“我们虽然没被封,但是没有实用的能力呀,现在不靠他怎么出去?”“对了……”楼厉凡忽然道:“为什么式神的力量没有被封呢?”御嘉和频迦互相看了一眼:“哦,因为我们是式神?”“真是废话!”只要是封锁力量的咒术或封印,必定不是看对方“身分”启动的,而是以对方能力的性质做为分辨。

灵、魔、妖力波动不同,人与人之间也有不同,就像强夺之间只对他和霈林海两个人起作用,而云中榭和花鬼对此毫无反应一样,这个封锁他们力量的“东西”,肯定也有某种“依据”,可这“依据”会是什么呢?

“对了噢,厉凡。”御嘉在楼厉凡的嘴唇上用手指划着圈圈,被他拍开:“你好像忘了,虽然你外部的‘气’还是和以前没多大差别,但你﹃里面﹄早就不一样了呢。”楼厉凡猛地坐了起来。

对了#蝴怎么会把这件事忘了?他的体内早已经充满魔气,没有半分灵气了!霈林海当然也是如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外部的波动还和以前的一样……算了,现在不追究这个。

御嘉和频迦是灵体,不管她们的主人是魔还是人,她们从他身上接受任何性质的力量,都会自动转化成灵气,她们和其他人的区别就在这里!

这个空间||是封锁魔力的!

它封锁所有带有魔力性质的东西,但是似乎并不限制魔力的传递,所以他和霈林海虽然完全不能使用自己的能力,却能将力量交给式神使用!

这么说来,他们在这里所剩下的武器,就不只有霈林海这个草包了。

“霈林海!你不要在那儿干使劲了!过来!”使劲使得精疲力尽的霈林海喜出望外:“有办法了吗?”“嗯,我们可以这样……”几分钟后。

“太难看了!我们才不要!”御嘉和频迦尖叫道。

“这有什么难看的!”楼厉凡吼道:“你们想让我流血过多死在这儿吗?说!你们是老老实实做,还是想变鬼尸?”“变鬼尸!”她们坚决地道。

楼厉凡气得发抖。

霈林海估算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道:“能不能通融一下?不要用魔女的诅咒……”楼厉凡一肚子气全扣在他头上:“你是猪脑吗?我只说借用你的力量#涵说要用魔女的诅咒了?你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学了这么久的课程,肚子里什么都没装是不是?”他的话音刚落,霈林海的肚子就很配合地“咕噜||”叫了一声。

楼厉凡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晚饭没吃……”霈林海小声解释。

“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没喝水了!混蛋!”吼声过后,霈林海脑袋里嗡嗡作响。

楼厉凡稍作休息,又吼道:“要不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哪用得着你们这些靠不住的家伙?听好!我不管你们爱不爱、想不想、喜欢不喜欢……都得给我做!否则一律杀掉!听见了吗?”“可是人家不要被吹成大胖子……”御嘉和频迦抗议。

楼厉凡没理她们,继续对霈林海道:“她们是灵体,所以灌输力量的时候,不需要魔女的诅咒辅助,而且你的力量与我相通,你只要接过去就可以随意使用了。”御嘉和频迦的声音变得很可怜:“厉凡……为什么一定要人家去嘛?霈林海自己不是也有式神……”几个人的眼前,浮现出那几只只会晒太阳的肥猫,无言。

“你那几个玩意有用吗?”楼厉凡怀疑地问。

霈林海汗如雨下:“这个……我不知道,要不要把它们叫出来看看?”楼厉凡考虑一下,道:“那你就叫一只出来吧。”霈林海点头,一招手:“出来!”一只通体发着萤光的猫从他的肩头跳了出来,喵呜叫了一声。它和霈林海之间有一条能量系带,看来是和御嘉、频迦相同级别的式神。

楼厉凡越看这玩意越觉得不可靠……但是御嘉和频迦死不就范,现在也只有用它试试看了。

“霈林海,你听着。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个与外界没有连通处的山洞,但也不排除是其他地方的可能。”

“我们当然可以让御嘉和频迦使用灵力重击炮,打一个缺口出来,但是在还没了解这个山洞性质之前,就发出攻击会很危险,所以我们只能用最笨但是最有效的办法||挤开!”霈林海抱起那只倒楣的猫,按照御嘉的指示,将它放在这个空间的正中,然后和她们一起把楼厉凡移到边缘处去。

在霈林海的力量灌输下,那只本来就已经肥得惊人的猫,从肚子开始变得越加肥胖,像气球一样逐渐变得又圆又滚。四只爪子变成了四粒同样圆滚滚的球,可能是因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缘故,四爪不断前后摆动。

而最悲惨的是,它的脑袋却没有变大,尾巴也维持原状,贴在它的屁股后面摇摇摆摆,像一条细细的猪尾……

今天他们终于亲眼看到了,一只猫是如何变成猪、变成牛、变成大象、变成鲸鱼的,这真是奇迹,恐怕是其他人一辈子也难得一见的奇观!

……当然,两位当事人对这个并不稀罕。

肥猫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楼厉凡和霈林海躲在它左面的前后爪之间,以防还没把牢狱挤垮之前,就先把他们挤死了。

御嘉和频迦不知道去哪儿了,大概找了个小空间躲着了吧。

这位式神一点也没发现自己担负了多么重要的任务,直到它的身体塞满了整个空间之前,它都一直摇摆着那条以比例来看非常可怜的尾巴,喵呜喵呜地叫着,可是等完全塞满之后,它的脑袋也被硕大的身体硬挤在墙上,再也叫不出半声。

它终于觉得愤怒了,在身体仍然继续变大的同时,四只球状爪子开始使劲乱踹。被夹在两只前后爪中间的两人,被蹬了个鼻青脸肿。

楼厉凡一边抵抗一边怒吼道:“霈林海!你就不能让它不要蹬了吗?我们不是它的玩具老鼠!”霈林海抱头躲避猫爪攻击和楼厉凡的怒吼,很悲惨地答道:“可是它们都是被虐杀的流浪猫,我觉得可怜就收做式神,它们一点能力都没有,所以我说了它们也听不懂啊。”楼厉凡险些气昏过去。

“既然没灵力就不要收啊!你养式神当宠物的吗?”“可是现在说什么不都晚了……”楼厉凡没受伤的腿向他一脚踹上……

猫圆滚滚的背贴上了顶部,霈林海感觉得到,灌输魔力的时候明显变得吃力了。是成是败,在此一搏!

他放出了更大的魔气,强行挤进猫的体内,猫身蓦地又胀大了几圈,把他们的藏身空间也挤得只剩下了一丁点空隙。

“喂……不能想点办法吗……挤死了……”“这怎么想啊……”有什么地方“喀啦”响了一声,一丝光线从他们的脚下透了进来。

“霈林海!再加把劲!马上就可以出去了!”霈林海是很想使劲,但可惜的是力不从心。猫后爪和猫肚子之间有一点稍大的空隙,楼厉凡就在那儿,而霈林海却只能待在还不如楼厉凡那个空间三分之二大的地方,只是这样他就已经把自己挤得透不过气来了,如果再大一点的话……

脚底透出的光线又慢慢变得微弱,几乎要看不见了。楼厉凡急躁起来,想也没想就将双手贴上了那只气球猫的肚子,猛力向内灌输魔气。

他的式神霈林海可以用,霈林海的式神他当然也能用,这也是力量相通的好处之一。

他的力量没有感到任何阻碍,一推就进,几近消失的光线,又缓缓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楼厉凡心中暗暗叫好,却没发现可怜的霈林海已经被压得不能呼吸,给式神的力量也接续不上了。气球猫就像一只真正的气球一样忽地瘦了一圈,楼厉凡不明所以,便将一直积蓄着的力量,一口气全部推入了猫肚子里面。

随着奇怪的“吱吱喀喀”声,光线变成了光束,然后变成了大片的光柱。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刚够一人平躺着挪出去的裂缝,只要维持这个样子他们就能出去了!

楼厉凡想和霈林海说句什么,却发现他正在窒息和昏迷之间挣扎,这才明白刚才那只猫忽然瘪下去是怎么回事。

他想出声叫他,但他一个人支撑这只肥猫就已经太吃力了,一大声说话万一漏气的话……

转头看看身旁那个像球一样圆滚滚的猫爪,他立刻有了主意。

||御嘉!频迦!出来!

听到他意识的呼唤,御嘉和频迦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把那只爪子放到缝隙里撑着!快点!

御嘉和频迦领命,一人一边按住那只球状猫爪,使劲往缝隙里塞。

猫爪比那个裂缝稍微粗了点,而且那只猫还在很愤怒的挣扎,所以这活不太好干,两个女孩用尽了猛塞、力踹、牙咬、死按等诸多残忍的方法,终于把它塞了进去。

楼厉凡指示她们,用灵气带将猫爪与身体的接系部分死死勒住、绑好,才将输入力量的位置转移到了它的爪子上。

猫爪再次胀大,它的身体却在一点点缩小,现在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在它的爪子上了,只要这只爪子还能保持这样就没有问题。

霈林海终于从压迫地狱中被解放出来,畅快地呼了一大口气,看来刚才被挤得不轻。

“这……这怎么了?失败了?”楼厉凡懒得和他解释,只是用下巴指了那条裂缝一下,道:“看到那个没有?你先出去。”霈林海看了看那里,惊喜地叫道:“终于开了!……咦?”他发现自己的手并没有贴在猫肚子上,而且肥猫也在逐渐缩小中||除了爪子。“这到底是?”“没时间和你解释了!快点出去!”“我出去的话,你……”“我让你滚出去!”楼厉凡暴怒:“然后接续我的力量!否则你让我怎么动!!”霈林海慌忙照办。

气球猫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大小,只剩下那只爪子还维持着硕大的模样。猫发现了自己畸形的模样,大概被严重伤害到了自尊,声音异常悲愤地喵呜喵呜了几声。

这个将楼厉凡他们隔断的“石壁”似乎非常厚,霈林海爬了很久才好不容易爬到了外面,楼厉凡将能量系带转移到猫爪上,霈林海开始通过它给猫爪接续力量。

楼厉凡收回了自己的气,稍微呼吸几次,艰难地挪动身体躺下,御嘉和频迦拉祝蝴的两条胳膊,将他一路硬拖了出去。

楼厉凡一脱险,御嘉和频迦便收回了系在猫爪上的灵力带,在猫爪瘪下去的一瞬间,霈林海将它收了回来,被撑起的东西轰的一声落回去,大地也被撞得微微一震。

刚一脱离那个地方,楼厉凡就立刻感觉自己的身体轻松了许多,试着将气集中在指尖,也是很轻松就做到了。

看来他猜测得不错,那个地方就是封锁魔气的。

但是这里是魔界吧?魔界怎么会有封锁自己地界力量的地方?难道是监狱?

肥猫完全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落到了霈林海的肩膀上,霈林海挠挠它的下巴,它舒服地眯着眼睛,渐渐消失。

一到外面,便又看到了魔界特有的那种黄绿色的天空,诡异的太阳,黑色的土地……不过这里不像红海海岸一样一毛不发,他们的脚下、身后都有大片的灌木与丛林,只不过颜色同样很诡异||都是白森森地||看着让人很不舒服就是了。

可是真正让他们疑惑的不是那些,而是面前这个,囚禁了楼厉凡将近一天一夜的“东西”。

那东西很高,高得望不到顶,长度绵延了大概几公里长,边缘凹凸不平,表面覆盖着一层又硬又长的棕色长毛,大概和他们的手掌长度相仿。长毛里面还夹杂生长着一些搞不清品种的奇怪植物,某些很像蘑菇||同样是白森森的,看着很恶心。

楼厉凡看了一眼自己的白色裤子,左腿的伤已经让裤腿整个变得血红,不过血已经不流了,看来刚才那个空间才是让他血流不止的元凶。他在伤口上又加了一个保护的封印,忍痛站了起来。

霈林海还从来没有见过,居然有像他们面前这个庞然大物一样奇怪的东西,便很好奇地蹲在它附近,一只手在那些长毛上拽,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植物。

楼厉凡没有注意到他的行为,只顾往四处观测,以搞清楚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在那个“庞然大物”向太阳绵延而去的地方,他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阴影,那阴影上面尖,下面粗圆,弯弯的,像月亮……不,应该说是像牛角……牛角?

他皱眉。太奇怪了,怎么会是那种形状,那么像以前在教科书上见过的||霈林海忽然“唉呀”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怎么了?”霈林海走到他身边,得意地向他展示手里的战利品||一根长毛。

“你看,这东西居然还有毛囊一样的东西啊。”楼厉凡接过那根长毛,发现它的形状就像一根放大了无数倍的头发,头部渐尖,尾部稍粗,根部套着一个蓝黑色的囊,的确很像毛囊。

怎么回事?

他看看那个“庞然大物”,心里涌起一阵不安。魔界有这种奇怪的植物吗?魔界有这种颜色、这种形状的山吗?魔界的山上就不长其他的植物吗?

只有这种毛?这里的魔界兽呢?……对了!魔界兽!

想到这里,他才蓦然惊觉,自己从脱困之后就一直微微心慌的原因是什么。

声音!除了他们发出来的、还有那些植物和风的摩擦制造的声音之外,没有一点声音!在这么茂密的丛林附近,应该有很多魔界兽出没才对,为什么他们现在没有见到半个?为什么没有听见半点动物该有的声息?

这里……不对劲!

他迅速将那根怪异的毛发扔到了地上,嫌脏似地拍了拍手。

“这里有问题,我们快点离开!”他一招手,御嘉和频迦化作两道白影回到他手中。

霈林海架着楼厉凡,迅速往那“庞然大物”的相反方向离开。

两人走得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当然也没有发现那庞然大物微微地动了一下。

请继续期待变态灵异学园续集

第一章 魔战士

虽然颜色很诡异,但密林就是密林,对这两个逃命─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命─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一边要注意不要撞树,一边还要小心别踏进落叶隐藏的凹坑,在这种又厚又软的落叶林带中,一脚深一脚浅地狂奔了一会,这两个人就不行了,而霈林海还要架着楼厉凡这个伤兵,就算是超人也受不了─更何况他和超人根本搭不上边。

“不行了……”楼厉凡一只胳膊搭在霈林海肩上,呼哧呼哧地直喘气:“我们用妖力浮翔飞过去!”

“可是教程上说,妖和魔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去他的教程!教程还说人和魔也打过一场大仗呢!快!”

“……知道了……”

两人周身闪过劈啪电光,质性顺利转换成妖气,立刻身轻如燕地飞了起来。

天空逐渐聚起了沉黑色的乌云,阳光的亮度被遮盖了大半,原本就很沉暗的天色变得更加阴森。

飞行的两人,听到身后传来仿佛擂鼓一样的沉闷声音,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霈林海想回头去看,楼厉凡抓祝蝴的脖子又把他拧回来。

“我说过多少次,好奇心太强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厉凡……你好像在发抖……”

“放屁!”

尽管楼厉凡大声怒骂,但霈林海还是能感觉到他在害怕。气息相似、能力相通,再加上距离相近,他们之间就会有微弱的情感互流,当一个人有强烈的情绪反应时,另一个人自然也有一定的感应。

有什么东西会让楼厉凡也害怕成这样?是那个很像谁在缓慢擂鼓的声音?还是身后不知名的隐隐气息?

两个人在密林上方飞身向前猛冲,刚开始还是霈林海架着楼厉凡,但到后来就是楼厉凡拖着他在拚命滑行了,速度快得让霈林海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照这样来说的话,基本上就和音速飞船差不多了,这还是人的速度吗?─对了,这是妖怪的速度……

不过似乎还是太快了……

“厉凡啊,我们这是要去哪?”

“把天瑾他们叫出来,我们赶快离开这个该死的魔界!”

可是─霈林海觉得,天瑾他们的灵力波动,似乎在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楼厉凡的腿,咚的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他一声不吭就栽了下去,霈林海慌张地伸手抓他却没抓住。

霈林海大惊之下,立刻停下四处寻找,终于发现楼厉凡掉到了密林中,在厚厚的落叶上滚动。

如果说那里有一个斜坡的话,他那种滚动倒是很正常的,可问题就在于,那里是一处怎么看怎么平缓无丘的地带,而且密林中树木众多,楼厉凡在滚动的时候,居然能拐着弯绕过那些障碍物,顺利地一路向前方滚去。

“他是不是故意的啊?”霈林海喃喃自语。

“霈林海你这个混蛋别光看,快拉住我─”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霈林海快速下降,几个飞跃起落后,落在了楼厉凡的前方,正想挡祝蝴的去路,哪知他的身体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拉着一样,稍微绕了个弯,就从霈林海的腿边滚了过去。

“你这个蠢材─”楼厉凡的声音,从发愣中的霈林海身后传来。

霈林海汗流浃背,转个身,又开始狂追。

楼厉凡的速度越来越快了,霈林海已把妖力浮翔的速度加到最快,可还是追不上他,只能跟着远远地狂奔,能不被甩掉就已经不错了。

就在连霈林海都开始感到精疲力竭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楼厉凡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滚到密林内的一处开阔地带,霈林海紧追几步,总算将他拉住了。

由于仍然保持妖气状态,所以虽然滚动的速度很快,但楼厉凡并没有陷入落叶里,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裸露在衣服外的部分有一些擦伤的痕迹,这算是比较小的伤害了。

“没事吧?”霈林海关心地问。

“没事?”楼厉凡扶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刚才的滚动让他觉得,天地都好像翻转了过来,“没事……没事才见鬼!不要让我发现是谁害得我这样!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他!”他怒吼。

伤是小事,但这晕眩实在很厉害,饶他受过这么多年的训练,现在也有点受不了。

霈林海往这片开阔地的中央扫了一眼,用手戳戳楼厉凡。

“干什么?”余怒未消的楼厉凡吼道。

“那里……”

顺着霈林海手指的方向,楼厉凡回头,竟有些愣住。

这片开阔地带并非自然生成,而是被人砍掉了所有的树木,并吹走了全部的落叶,裸露出了下面漆黑泥土的人工开拓地带。

当然,人工开拓也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地面中央有六道光柱从地下射出,直冲天际。这些光柱围成了一个坚实的结界,结界中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身穿一件隐隐反射着精蓝光芒的黑色铠甲,身边横置一把同样反shè精蓝光芒的无鞘长剑,头盔呈鹰嘴状,低低地压下来,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脸。

自从来到这个所谓的魔界之后,霈林海就没有见过除了天瑾他们之外的人─“听到”的不算。

楼厉凡当然也一样,这时突然有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还是被关在光柱结界中的人〈魔?〉,当然会大吃一惊。

“喂,你是谁?是你把我弄来的吗?”楼厉凡问。

那个人没有回答。

“哎,问你话呢!”

他仍然沉默。

“看来是个聋子。”霈林海说。

楼厉凡表示同意。

“那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我们快走吧。”

两人正欲离开,光柱中的人却突然跳起来向他们大吼:“你们两个!站住!”

“─好像不是聋子。”

那人一反之前的沉默,大叫道:“不是说只要保持神秘感,少年英雄们就会欢天喜地的把老前辈救出去吗?难道现在的小孩子都跟你们一样,冷漠、没好奇心、没同情心、不知道尊敬老年人吗?

“看着老人家被关在这里,却没一点恻隐之心,连多问两句的意思都没有,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啊─你们快点回来!快点来救救老人家啊─”

霈林海和楼厉凡对视一眼,又看看光柱结界中的那个人……

身材─年轻挺拔。

两只手─细皮嫩肉。

声音─底气十足。

综合以上情况和他说的话,楼厉凡决定鄙视这个搞不清状况的“老”家伙。

“不好意思。”楼厉凡冷冷地说道:“第一,我们不是少年‘英雄’;第二,真抱歉,本人没长过良心那种东西;第三,霈林海,走了。”

他拍霈林海一下,抬脚就准备离开。

那个年轻的“老”人又叫了起来:“呀─别走别走!我道歉!我道歉!拜托你们把我从这里放出去!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有什么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吧,我们赶时间。”他又拍霈林海一下:“喂,走了。”

霈林海看看那个人,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很眼熟,也许是长相,也许是他的声音,也许是他的某个动作,总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把记忆中的声音都扫瞄了一遍之后,还是和听到魔女爵的声音时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人情急地想从光柱之间伸手拉他,一个不小心,手臂碰到了光柱结界的边壁,碰的一声,火花四溅,他像触电一样迅速收回手,捂着胳膊直跳脚。

“啊呀呀呀!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啊啊,你们别走啊!要是把我救出来,绝对有你们好处的!别急着走呀!磨刀不误砍柴功呀!”

楼厉凡眺望一下他们刚才逃离的地方,发现那里升起了一团巨大的乌云─不,似乎不是乌云,它的密度比乌云更大,而且凝固不散,更像是什么“东西”的阴影……

“有什么好处,给你十秒,快点说。”

“如果你们要去魔王神邸的话,方向反了!”

静默。

霈林海发现楼厉凡的额头上暴起一根青筋。

“霈林海─”他咬牙切齿地呼唤霈林海的名字,就好像要把某人一起放在牙齿里咬一样。

霈林海慌了神,急忙辩解道:“这个真的真的不能怪我!你没给我时间……”

“不怪你怪谁!”楼厉凡暴怒地吼。

那个光柱牢笼里的人插嘴道:“你们刚才可惊动了一位不得了的大人,所以原路肯定是回不去了,绕路的话,等你们绕到那地方,你们的朋友八成已经死光了。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又快又安全地过去,你们放了我就带你们去。”

霈林海看向楼厉凡,楼厉凡皱起了眉头。他讨厌这种乱威胁人的家伙,而且那个“老”家伙知道,他们是要去魔王神邸─他为什么会知道?而且他怎么会知道,去魔王神邸的便捷入口?难道他和魔王神邸有什么关系?

“你是什么人?……不,你是魔吧?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对了……刚才就是你把我从天上拉下来的吧?是不是!快回答!”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那人愁苦地撇着嘴:“这……这些问题嘛……”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这个说来话长了,不如你们先放了我,我们边走边慢慢谈……”

楼厉凡无所谓地哦了一声,拉着霈林海就走:“那我们就下次再来听吧,今天先bye了。”

一看他们要走,那个人登时就慌了,整个人简直就快要贴到结界壁上:“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的身分有不能说的理由─不是不能和你们说,而是有人不让我讲!否则名字一出口就是我的死期!

“我是魔!但不是坏人!知道你们的事情,是因为从你们掉下来开始,我就一直在看着你们!把你们两个从天上拉下来的也是我!拜托你们救救我吧!我一定会把你们安全送到你们朋友那儿的!

“这还不够?好吧好吧,我一定会护送到你们出去!你们还没有魔界与人界的空间穿越经验吧?我送你们回到你们的学校!真的!

“还不相信的话,我们就立言字契约!相信我吧!我以身为魔战士的名誉,用我的命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为了表示诚心,他立刻就在自己的手腕上,打下了一个言字契印:“若违此誓,立杀之!”

楼厉凡看看那人手上的契约,又回头看看那个好像在变大的阴影,回头道:“好,我相信你,不过……”他顿一下:“这种光体封锁,我只听说过没有学过,不会解,怎么办?”

那人大喜,道:“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解法!林……霈林海,你过来!”

霈林海指指自己,吃惊地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我刚才叫过你,蠢材!”楼厉凡推了他一把:“快点,弄完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霈林海走到结界附近,有些手足无措地问:“我过来了……现在怎么办?”

那人道:“划破你的手心,伤口不用大,出血就行。”

霈林海的手指在另一手掌心一划,一道血丝渗了出来。

“现在放在光柱上。”

霈林海看看那六条光柱:“哪一条?”

“随便。”

霈林海选了一根离自己最近的光柱,将手放了上去。

并没有像刚才那人触到光柱一样的痛苦,反倒是光柱似乎受不了他血液的温度,劈劈啪啪闪烁了几下,从霈林海手接触到的部分,开始闪烁出柔和的光芒。

“将你的能力从血液中放出。”

霈林海缓缓从手心的伤口处推出体内的气,光柱奇异地弯了一下。

“然后和我一起念……”

那人念出了一串奇怪的语言,那种卷舌音有点像俄语,但比俄语更难模仿,霈林海憋得满脸通红,也没憋出半个完整的句子。

“啊啊……”那个人放弃了:“毕竟你没有学过,还是用中文吧。”

“不好意思……”霈林海用空着的手挠头致歉。

“还有完没完!再啰嗦我就先走了!”早已不耐烦的楼厉凡怒吼。

霈林海吓得一缩脖子,那个人的语速立马快了两倍:“非常抱歉我们马上就好!你跟我念!─以血净血,血亲之血融血,浴血之印……”

霈林海跟着他念完,忽然觉得掌心一热,一股大力从掌心的伤口冲了出来。那并不是他自己的意志所控制的力量释放,而是伤痕处血液所吸出的力量!

霈林海根本毫无准备,强烈的后座力,把他狠狠地向后弹飞了出去,湛蓝的光气霎时间笼罩了光柱结界的周围,连那个穿铠甲的人也被笼罩其中。

光气向前猛冲了几百公尺,在此范围内,原本森然耸立的大树和灌木等等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条仿佛被怪物尾巴拖过的长长土坑。

楼厉凡直觉认为那个家伙完了,霈林海的力量他知道─因为现在的他,体内就有霈林海的力量,刚才霈林海力量翻涌的时候,连他的血也有点沸腾。

仅仅是发散性的爆冲就已是无人能挡,更何况这次是集中在一点发射,再加上那家伙离得那么近……

不过这一回,他的猜测并不正确。

当光气和被光气打得满天飞的烟尘落叶散尽之后,那个铠甲战士依然站在原地,剑也还在他脚边。

当然,在那么强劲的力量攻击下,再强的人也不可能一点事也没有,那个人也一样。

“干得……不错……噗!”他嘴里喷出一口黑烟,全身上下没一处不黑,刚才笼罩他全身上下的精蓝光芒,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怪不得使用魔化技术后能力会增加……楼厉凡想,魔力果然是最强的能力,真可惜他不能像魔女一样,使用完美的魔化技术……

对了!楼厉凡举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他现在已经根本不需要魔化了,因为他身体里充斥的就是魔力─在极其意外的情况下,从霈林海身上得来的。

这就奇怪了,他的魔力是从霈林海身上得来,那么霈林海身上的魔力,会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而且,即使内部是完全的魔力,为何从他们的外表上感受到的依然是灵气?外在和内在的力量质性不同,这让楼厉凡的感官有些混淆,不知道对霈林海而言,是否也是如此?或许,这也就是他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却完全无法使用的原因……

被自己的魔力震了个半死的霈林海,好不容易从落叶堆中爬出来,灰头土脸地走到楼厉凡身边。

“真奇怪哪,厉凡,我怎么会被自己的力量震出去?”他疑惑地问。

楼厉凡冷冷甩他一眼:“不明白是吗?”

“呃……”看楼厉凡的表情,霈林海就知道自己绝对又有什么地方错了。

“那是因为你忘了把质性转换过来!蠢材!”这里是魔界,而他却在处于妖力状态的情况下,以灵力的方式使用妖力,所以当他把妖力按照原来使用灵力的方法,释放出去的时候,就出现了反冲─这是自爆现象的一种,也是当时遭海深蓝痛骂,又难以改正的毛病之一。

“……原来如此。”霈林海身体抖了抖,全身电光闪过,又恢复了原本的灵力状态。楼厉凡也在同时变换回灵力状态。

但是当楼厉凡想到那些问题时,另外一个问题又在心中接踵而来。霈林海没有改变质性转换的状态,所以他那时应该还是妖气性质的能力,但为什么他在释放力量的那一瞬间,光气的颜色是湛蓝色的?

霈林海在妖气状态时,光气颜色应该是带有黑色杂质的蓝才对,为什么还是纯净的灵力光气颜色?难道说,是他身体里的魔力造成的影响?

还有一个更奇怪的问题─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他的灵感力就消失了。

这一点他并没有告诉霈林海。

他不太常用灵力代替灵感力,导致他在这方面有较严重的缺陷,所以如果不是别人告诉他,天瑾他们并不在他现在所前往的方向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向前、向前……直到发现不对为止。

而与此相反,霈林海自己并没有发现到,其实他一直缺失的超能力─灵感力〈也许不是这个,而是别的什么〉现在已经出现了,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发现到天瑾他们的位置。

楼厉凡不认为这是自己以前给他的特训起了效果,他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因素,诱发了他们现在这种颠倒的现象,但究竟是什么因素?他对这一点仍然毫无头绪。

那个铠甲战士一边喷着黑烟,一边向他们走来,那模样活像一台古老的蒸汽机车。与此同时,那个巨大的阴影也在慢慢向他们逼近,阴云压得越来越低、越来越厚了。

“记着你自己打的言字契约。”楼厉凡道。

“那当然……”

又喷出一股黑烟。

当他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站在霈林海和楼厉凡面前的时候,楼厉凡本能地退了一步。

这个人的确是纯正的魔,刚才在光柱结界里的时候并不明显,现在,他的气息在没有任何阻隔的情况下直扑过来,脑海中所有灵能师从小就被灌输的东西,一古脑地全涌了上来。

杀戮、血海、狠毒、凶残、暴戾、人魔之战、人间地狱……

每个灵能师,都曾有被幼儿园阿姨们一边用模拟机模拟魔力,一边给他们讲魔王吃小孩的故事的经历,这已经使他们形成了完美的条件反射。对他们来说,魔力本身有没有问题他们无所谓,他们知道的是,只要接触到魔力就会觉得异常恐怖,就好像已经面对死神。

这种办法是很可笑,可就是这个可笑的办法,让他现在仍受这种已经深深扎根的反射之苦。所以他虽然体内拥有了不知深浅的魔力,他还是会心烦意乱,忍不住要拿霈林海出一、两口气才舒服。

所幸霈林海和他的外在能力还是灵气,否则现在他已经杀了霈林海不只一百次。

“不用害怕。”那铠甲战士喷着黑烟笑道:“言字契约的能力,即使是魔王陛下也不能违抗,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魔战将军。过来,我带你们去你们朋友那里。”

楼厉凡浑身不舒服,不过霈林海不同,他从一开始就只是被当作普通的孩子,所以对魔力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他上前半步,让那个人抓住了自己一只胳膊。

楼厉凡磨蹭了半天,方才勉强向前小半步,不过当那个人提祝蝴肩骨的时候,他还是反射性地挣扎了一下,才僵硬地接受了。

“你打算怎么走?飞吗?”

天上阴云密布,要是想穿过云层往原路回去的话,八成会被雷电打成灰─即使有魔力,他也不觉得他们能和老天爷对抗。

可是如果不穿过云层,那个巨大的阴影已经过来了……他难道想和那家伙打吗?到时候可不好办,万一波及范围太大,连逃都没地方逃。

“哈哈哈……”那个人很高兴地大笑几声,随即变得凝重:“我不会飞。”

多稀罕啊……连魔女都会的基本东西,这位纯种魔先生居然不会!

“有什么好奇怪的?世界上有生下来就缺一条腿的人,怎么就不能有不会飞的魔?……算了,不跟你们解释这个。”

他们也根本不想听他解释这个!

“那你要怎么带我们离开?”霈林海绝望地喊道。

“你的朋友又不在天上。”那个人理所当然地说。

楼厉凡和霈林海无语。话是没错,但是……

那人也不理会他们的反应,只是用力按了一下他们的肩膀:“总之那个你们就不要管啦,我们走吧。现在深呼吸……憋住,先不要呼出来。”

楼、霈二人不明所以,却仍是依言而行。

“很好─要憋住啊。”

他身体忽地一沉,猛力向下一扯,两人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天空顿时遭到了泥土的掩埋─他们的身体无声无息地沉入了土地之中。

是土遁!

地底下没有光也没有风,只有湿润的土层与身体融合交错的微微声响,以及大地之上什么东西徘徊独行的隆隆之音。

如果是这样也罢了,问题是土层中混杂着很多奇怪的东西,身体稍微一动,就会有种身体被什么物体穿过的怪异感受,很是恶心……

那个人带着他们在土地下飞奔,就好像根本不需要光的指引,只凭他的感觉,即可到达他们想要去的地方。

楼厉凡心中再次浮现了新的疑惑,魔王神邸─那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吗?

这个人明明只是个魔战士而已,为何会毫不犹豫地带他们去那里?

究竟是他根本就不惧怕魔王的神威,还是他能在魔王神邸来去自如?

不管是其中的哪个答案……都和他的身分毫不匹配。

退一万步说,这个人也许是有什么身分的,但既然这样,那他为什么会被关在那种简陋的光柱结界中?

那种结界对非人类而言,就如同灵感力的使用,简单到不行,可是他却被关在那种地方,简直就像是─被随意丢弃的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楼厉凡的灵力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波动,那是天瑾。他知道快到了。

果然,没过两分钟,他们的身体就开始穿行一道坚实厚硬的屏障,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忽地眼前一亮,三个人身体骤然一空,扑通扑通几声,三个人面朝下地跌落在地上。

不,只有那个铠甲战士是“落”的,没有距离与方向感的霈林海和楼厉凡,都是狠狠地摔在硬邦邦的石板地上。

楼厉凡捂着差点摔断的腰痛苦万分,而霈林海除了腰之外,更痛苦的还有肺,他基本上是张着嘴拚命呼吸,才能保证把刚才差点憋炸他的二氧化碳吐干净。

两人在短暂的时间内觉得有些头晕,所以一时之间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等休息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感应到四周状况。

有人!

楼厉凡的灵力和霈林海的灵感力同时发出警示,他们突地跳起,谨慎地查看周围。

不过在他们的脑子还没有接收到视觉传递给他们的信号之前,他们先听到了可怕的声音……

“啊─”

一声惊天的震吼穿破他们的耳膜,刺入了脑袋里。

两人被那声音吼了个趔趄,定睛一看,惊喜万分。

“天瑾!东崇!东明饕餮!云中榭─”

正是他们四人。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像一个很大的竞技场,圆形的顶底,以六根巨柱支撑,中间有圆形高台,大概直径有一百公尺左右,高达二、三十公尺,高台外围呈放射状散放着石砌座位,四周分布着十二个对称的出入口,其中有两个相对的门相当巨大,几乎与顶同高。

在这里放下个一、两万人应该是没问题吧……霈林海和楼厉凡心想。

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正落在圆形高台的正中间,而天瑾他们四人,已被十二个铠甲战士逼到了高台的四个边缘,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你们是从哪冒出来的?”

东崇一刀砍向面前的铠甲战士,战士手中的长剑一挡,身体丝纹不动,反倒是东崇手中的刀好像老化了一样,在喀哩喀啦的声音中,终于断成了两截。

那名战士随即反手横砍,东崇弃刀跃起,另外两个战士早已出现在他背后,双剑向他的背部猛砍下去。

东崇带着呼啸的声音,被打到楼厉凡脚下,趴在那儿吐了好一会儿的血。

楼厉凡蹲下道:“没事吧?”

“如何能没事……”

还能说话,那暂时应该没有问题。

虽然东崇当初为救东明饕餮而失去了一部分力量,但他的力量原本就高,以能力而言,他在这群人中至少也是数一数二。而且他年纪够大,比霈林海和云中榭有更多的战斗技巧与经验,所以以实战而言,他是最强的。

连他都被打成这样,其他人就更不要说了。

除了云中榭靠着和花鬼融合的力量还能勉力支撑外,东明饕餮和天瑾的情况都是不容乐观。

从刚才就被打到高台边缘的东明饕餮,现在早已掉了下去─很幸运,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他也没死─现在他正拚命地在座位之间飞窜逃命,三名战士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天瑾的能力原本就弱,她所拥有的超能力,在面对如此强硬的敌人时又没有太大的作用,只能靠着身子的灵活,在三把长剑中间腾挪穿行,身上、脸上到处都被划伤。

楼厉凡只考虑一秒钟,就选择先去帮助天瑾,他看都没看好像快不行的东崇一眼,脚下轻点,整个人便以妖力浮翔飘飞至天瑾身边,在落下的同时解除质性转换,手上聚起魔力,大喝一声,以“灵刃”格挡住一把兜头砍下的长剑,另外两把自然以横向冲他腰际砍来。

“你走开!”楼厉凡大喝,推剑弹跳,整个人跃起滚翻,在躲过那两把长剑的同时,顺势将天瑾踢出战局之外。

天瑾好像现在才发现到他的存在,有些吃惊地叫道:“楼─厉凡?”

“这还用问!”

楼厉凡一个前翻,想以空中翻滚之机,踢中中间战士的头部,可刚才落空的那两把剑,忽而又以鬼魅之姿出现在他的必经之处,想要将他劈成两半。

楼厉凡硬生生收住势子,提气回滚,方才解了此危。

他刚刚落地,三把剑又唰唰唰接连攻来,让他毫无喘息的机会,楼厉凡连站都来不及,只能一边滚动一边努力躲闪,稍一不小心便可能成为剑下亡魂。

此时其他人也无法去救他,原本就被纠缠着的几个人自不必说,而唯一有可能有空的霈林海,现在也不能脱身。

在楼厉凡刚与攻击天瑾的战士交手之际,攻击东崇的那三个战士,就举剑向仍然动弹不得的目标砍来。

霈林海手中没有武器,他也没有自信能同时接下三把剑的攻击,正在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那个焦黑的铠甲战士,忽然把自己手中的长剑扔了过来。

“接住!”

霈林海飞扑上前,接住剑的同时盘旋击出,那三名战士自然回剑格挡,四把剑缠绕在一处,发出一阵当啷脆响,霈林海的剑毫发无伤,那三名战士的剑却脆弱得像豆腐渣一样,劈劈啪啪地一直断到了手柄的连接处。

“好剑!真是好剑!”霈林海和东崇异口同声地赞叹。

这把剑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而且似乎和那些战士用的是差不多的东西,为什么质量会差这么多?

三名战士扔掉手中残剑,反手从腰间一抽,竟凭空抽出了三把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剑。

霈林海心中暗暗叫苦,他的剑术是接触灵能课后才开始学习的,耍花架子可以,像刚才那样的突击可以,但要想持久战的话……

战士们当然不会等他想完,三团冷冷的剑光已无情地向他扑来。这次的速度和力道比刚才更强,霈林海不得不从东崇身边弹身后退,找个更开阔的地方再想办法,谁知他一动身,战士们的剑又同时向东崇砍了下去。

原来他们是有固定目标的!

第二章 灵力失控

霈林海已无法在瞬间回救,心念电转之间,全身的魔力冲入剑身之中,猛力举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劲风扫出,战士们收剑回挡。只听得啪啪啪啪数声裂响,战士们的铠甲及手中的长剑,就像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碾过一样,劈开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裂缝。

如果对方是普通人的话,霈林海这一击就算不能把他们打个骨折,也能把他们弹开,但那三个战士就好像没有感觉似的,仅仅被他稍稍一阻,剑光随即就又落在离东崇背部不到半寸之处。

如果好好学学魔力的使用方法就好了!霈林海绝望地想着。用灵力方法使用魔力,果然不行!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破空而来,擦过霈林海,结结实实地砸中了那三个战士,那三个战士被撞得倒飞出去,金属铠甲和地面擦出了红色的火光。

霈林海转头搜寻刚刚帮助了他的人。黑糊糊的战士站在原地没动,身上也没少什么;楼厉凡和天瑾齐心对付他们面前的三个战士;云中榭和他的敌人激战正酣,看来没空出手去救别人。

那么只剩下……

东明饕餮还在一边逃命一边惨叫,身后两名战士的剑,也还在他后颈附近砍来砍去,似乎下一刻就会真的砍到他的脖子上……等一下,两个?

霈林海回头,发现被砸倒的三位战士,正气愤地把一名压在他们身上的战士推开……

霈林海不禁有些同情那个家伙。

其实被砸倒的三个不算什么,只有那个被充当武器的战士,三把剑同时刺穿了他的上中下三路,当三把剑从他身上抽出来的同时,他整个人─或者说,整个铠甲─就散落成了一块块,一直被遮挡在铠甲内部的东西,就逐渐化作黑色的蒸汽,消失在空气里。

趁那边正在纠缠于战友和武器之间,霈林海迅速扶起还趴在那里无法动弹的东崇,发现他的脸有些发青,牙关咬得很紧。当霈林海为扶他,而把手放在他腰上的时候,他全身都剧烈地震动起来。

霈林海觉得不对劲,将手掌稍微移开一点,发现掌心竟全都是暗红色的血!

原来他刚才就已经受了重伤!那两个战士当时就砍断了他的腰!只不过因为衣服的颜色偏暗,所以霈林海一直没看出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砍断腰椎?内脏受伤没有?我的治疗能力不行,不过可以暂时用一用……”

东崇向他微一摆手:“没关系……我毕竟是旱魃,就算下半身没了我也不会死─小心!”

三名战士从天而降,长剑从三个方向朝他们迎头痛击,霈林海大惊失色,拖着东崇骤然向后飞退。滚滚剑光在他身前紧追不舍,石屑四处飞散,剑光飞驰而过,在石板地上刻下了无数纵横交错的印痕。

霈林海转眼间就被逼退至平台边缘,再退就要掉下去了。他一个人没关系,但东崇身负重伤,虽然他说半身断掉也不会死,但也不能随便就让他断啊……

在他犹豫的同时,三把剑同时从三个方向往他们砍来,他本能地松开了扶住东崇的左手,以双手执剑,拚力抵挡这一击。四剑相撞,霈林海双手剧震,虎口一阵裂痛,连双臂也被震得有些隐隐作痛。

东崇腰椎断裂,无法用双腿支撑自己,一失去霈林海的扶持,他便摇摇晃晃地向高台下摔去。

皮外伤只是小事,最大的问题在于他的腰椎断裂,这么摔下去的话,他整个人真的会断成两半,到时候要修复就不太容易了,不知又得浪费多少年修为来修复身体,他该认真考虑一下,是不是要把分给饕餮的那部分生命收回来了……

就在东崇已经做好断掉以及之后大出血的处理准备时,有什么东西忽然从侧面狠狠撞来,在他整个人即将撞上的前一刻,忽地一个旋转将他托住,开始绕着高台飞奔。

“饕餮?”

“是我!很惊讶吗?”东明饕餮严肃地……继续四处逃窜,所不同的是,他现在手里多了一个人,他身后的两名战士依然坚持不懈地在他身后砍剑。

“是啊,你居然还有空救我……”以往都是这倒楣的小子见到僵尸就昏倒,然后自己背着他冲出重围。现在角色一对换,他倒有点不习惯了。

“因为没有僵尸啊!”只要没有僵尸,他才不怕!

“哈哈哈……”说的倒是没错……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东崇觉得自己怕是真的撑不住了,刚才他一直努力用部分能力压制住伤处的出血,不巧被东明饕餮来这么一下,他的气登时就乱了,鲜血正像故障的水龙头一样,呼拉拉地往外涌。

东明饕餮感到有某种温热的液体,沾湿了自己下半身的衣裤,脸色登时白了。

“东……东崇……你没事吧?”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你放心。”东崇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就算要死,我也会先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再死,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的。”

东明饕餮大怒:“谁跟你说这个!白痴!”

东崇气的说不出话来。自己可算是他的养父!居然这么跟他说话!等他好了……等他好了……

如果能好的话,他毕竟还有一部分是吸血鬼,血被放光肯定活不了─谁见过没血还能活的吸血鬼?要活命的话,至少得保住身体里百分之一的血量吧。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麻烦的是那些剑刃上一定涂了什么东西,一直把他的灵力阻挡在伤口之外,无法自动修复。他刚才趴在那里半天没动弹,就是在强迫灵力冲破封锁,可是直到现在也没什么成果,加上气息也被撞乱,想再聚起冲破就困难了。

“我问你……”东明饕餮咬牙问:“你现在没办法用灵力止血,是不是?”

“是啊,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东明饕餮吼道:“你以为光你痛吗?你痛我也痛啊!你失血失得头都晕了对不对?我和你一样晕啊!”

东崇想起来了,东明饕餮的一半身体是自己制造出来的,既然力量相通,那么感应自然也会相通,只不过这几十年他们都没受过什么重伤,所以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哦……真抱歉啊。”血好像流得更多了……没人帮忙的话,他堂堂旱魃非得这么流血流死不可……

东明饕餮大叫:“我不要你抱歉!你快点止血!我都快看不清路了─啊呀!”

他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碰”一声跌倒在一排座椅中间,东崇被他压在下面,鲜血迅速浸湿了他们身下的大片地面。

与此同时,两名战士趁机举剑向下猛刺。

他们现在的左右空间都异常狭窄,要滚动躲避是不可能了,东明饕餮只用了一秒思考,立刻做出了决定─用力撑起身体,用自己的背当作盾牌挡住剑尖!要杀就杀他吧#蝴会在剑插入身体的同时,以肌肉将它牵制住,绝不能再伤害到东崇。

反正痛只是一时的,只要能保住东崇的命,那以后一切都好说。

不过他并没有感觉到长剑插入身体的疼痛,在呼喝声和剑尖一同向他的脊背压下去时,他却只感到身后刮过一阵冷风,有利器在背部一擦而过,侧方便传来一片金属与石砌座椅发出的杂乱敲击声。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天瑾手握一把与那些战士如出一辙的剑,站在他身后抵住了两把长剑,在她强硬的推击下,两名战士不断向侧方后退,原本牢牢固定的座椅被翻倒了一大片,两名战士后退时,他们脚下的地板也被划出了深深的痕迹。

“好厉害!”东明饕餮由衷赞叹。

这些战士的能力真的很强,就连东崇和云中榭也陷入苦战,可身为女人的天瑾,却能毫不在意地将他们猛推出去那么远,这能力实在太不寻常。

“少废话。”虽然背对着他们,但天瑾阴冷的表情,仍是和阴风一起在东明饕餮眼前飘过。

她将两名战士推离对东明饕餮和东崇的攻击范围,转手便挽出了一朵绚丽的剑花,排山倒海的剑势,劈头盖脸地向那两名战士兜头压下。

刚才还勇猛异常的战士们,忽然变得毫无还手之力,在她的攻势之下节节败退。

可是真奇怪……她刚才不是还被那三个人打得很狼狈吗?

东明饕餮看向正代替她与三个敌人对战的楼厉凡,果然也已扭转了颓势,剑光舞得上下翻飞,三名战士可能连十分钟都撑不过去。

云中榭那边同样轻松了许多,三名战士已去其二,剩下的那一个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霈林海还是老样子,三名战士把他打得手忙脚乱,和天瑾、楼厉凡简直不能比。

“那个霈林海怎么这么没用?新生入学的时候,不是说他的能力高得连测定仪都坏了吗?”他双手按在东崇腰上,一边给他止血一边问。

东崇的伤口仍然无法修复,不过在两人的内外交击下,还是在一点一点突破封锁。东崇身下像小溪一样的血流逐渐变细,又逐渐不再流淌。看来没什么大问题了,东明饕餮呼了一口气。

旱魃和吸血鬼的混血果然生命力很强,血刚止住,东崇的脸色就好看多了,东明饕餮自己也不再头晕,腰部的疼痛也随之减轻。

东崇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啊,东崇?你可以动了吗?”

“嗯……”

“原来神经没有断啊,那真是太好了!”

东崇含混地嗯了一声,他腿的姿势有点怪,东明饕餮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协调,但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问题。

东崇有些僵硬地单膝跪在地上,看了其他对战的人一眼,道:“饕餮,你看看他们,觉得他们现在的打法有什么问题?”

“问题?”东明饕餮茫然。在他看来他们的打法和刚才没有不同,只是云中榭的剑法更有技巧一些……技巧?对了!

“只有霈林海还在用能力和他们硬拚#蝴们几个都没用能力,纯粹在用剑技攻击!”

有灵力的人在使用任何武器─甚至包括近身肉搏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使用灵能辅助,这样可以让原本的纯肉体攻击力成倍上升。

可是,有时候这种“不由自主”也会导致相反的结果,比如现在。

“不错!”东崇说:“我也是一直都没看出来……其实这些战士是‘镜’,你用多少能力去攻击他们,他们就会用多少能力向你反弹。”

楼厉凡、天瑾、云中榭,都是从小接受灵能师专业训练的人,剑术自然相当高超,收起能力后,只用剑术本身的技巧就够了;而霈林海那种花架子,就算和业余舞剑的比起来都惨了点,如果没有魔力的保护,他现在早就变成肉泥,而不是还在那里满高台飞逃了。

“不过这一个世纪以来,应该没有人了解‘镜’的能力,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东明饕餮没听清:“啊?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东崇收回目光,看看身边的这位“养子”:“刚才有人把追你的三个人之一,扔到我那救了我,是你吗?”

东明饕餮挠头:“好像吧。”

“什么叫好像?”

问起这个,东明饕餮更是一脸困惑:“我记得是我啊,不过那时候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耳鸣得要死,你拚命在我脑袋里叫“扔出去扔出去!”,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那个家伙已经被我扔出去了……嘿嘿,扔得还挺准吧?”东崇的声音里还带了点沾沾自喜。

“我的声音?”东崇有些疑惑了。他和东明饕餮之间的确有感应,其中一个危险,另一个就有感知。

但那只是直觉上的,他们根本没有实质上的心声感应,更何况他刚才感到剑风压下的时候,心里只是在想“完蛋了”,那句扔出去,根本没在他脑袋里出现过!就算他们之间有心声感应,那也不该差这么多吧?

陷入思考的东崇和东明饕餮,没有发现刚才渐远的打斗声又渐渐折了回来,当东明饕餮突然发现眼前有白裙闪过的时候,天瑾已经从他头顶一跃而过,途中顺便把他的脑袋当作踏脚的石头。

那两个战士目标不是她,自然不会对她紧追不舍,回头就一剑向东明饕餮砍了下来。

东明饕餮惨叫:“女人你救人救到底呀——”

只听当当两声,两把剑砍在一柄长刀的刀身上,冒出点点火星。

那把长刀在东崇的手上,他双膝跪地,一手执刀柄,一手推刀身,将夺命的剑,阻挡在东明饕餮天灵盖上不到五公分处。

“快闪开!”他咬牙道。

发现是他,东明饕餮大惊道:“你的腰好了?”刚才应该只有简单愈合,还没开始治疗吧?

“我没事!快闪开!”东崇已经有些愤怒地低吼。

他跪在地上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别扭,似乎不是普通人最省力的姿态,而是好像在用什么东西僵硬地撑祝蝴的身体一样……

东明饕餮忽然明白了,东崇的腰根本就没好!刚才伤到的不只是神经,连腰椎都已经完全断裂了#蝴现在是把自己的下半身当作支撑物一样控制,所以他才能这么快站起来,所以他的姿势才那么怪!

“快闪开!”东崇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再次怒吼。

东明饕餮从东崇的身侧望向天瑾,天瑾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扬手将自己的剑向他抛了过去。

他接到剑,顺势转身向与东崇对峙的家伙砍去。由于不能使用灵能辅助,他砍入敌人铠甲时,完全是用蛮力硬剁。只听卡嚓一声,对方铠甲裂开了一条大口,东明饕餮执剑的右手,也因为强烈的回震而感到一阵剧痛。

他强行续力,生生地砍过这人的腹部,只见剑势微微转轻,又将另一人胸腹部的铠甲划出一道深长裂痕。

被他砍破腹部的人退了几步,伤口处冒出滴滴答答的液体,手里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好像被逐渐融化的冰一样,一点一点地矮下去,地上却增加了一滩越来越大的水痕,最终只剩下一堆铠甲,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上,散乱地堆成一堆。

被伤到的第二人撤回与东崇交击的大剑,斜向东明饕餮狂劈。

东明饕餮左右抵挡,虽技巧不怎么样,不过胜在速度够快,对方一时半会竟无法占据上风。但他毕竟是赶尸家族的嫡系传人,学的主要是推演和咒术之类的东西,武术和霈林海之间也就是五十步与百步之间的差别,哪里有技巧可言?

因此与对方仅仅过了十几招而已,他就开始手忙脚乱,顾头顾不了脚,自然,他也渐渐露出了颓势。

“没见过剑术这么差的灵能师。”天瑾阴沉的声音跟随着剑风,忽悠忽悠地飘到了东明饕餮的耳边。

东明饕餮心中大怒。好!好!既然你说我剑术差……那我就差给你看!让你知道什么叫真差!

趁对方攻击的空档,东明饕餮的剑法蓦地一变,竟再也看不见他剑法的轨迹,只见一团雪亮的剑光向敌人滚去,那名战士立刻落在了下风。

楼厉凡顺利地解决掉手中的敌人后,又和早已完成任务的云中榭,一起联手对付追杀霈林海的那三人。可直到他们连这三人也解决完了,回头再看东明饕餮时,发现他依然在对最后一个敌人穷追猛打。

不过嘛……打是打,他的效率可实在不怎么样,而且……

“那小子到底用的是哪个流派的剑法?”云中榭问:“难道是近年来新创的吗?我怎么没见过?”

楼厉凡答道:“我还想问你,他用的是不是什么失传很久的剑法呢。”

……看来都不对。

天瑾扶起东崇,双手按在他的腰部,以猛推强行复位,并在骨骼上加了一个固定咒。现在东崇的神经和血管虽然还没有接续,无法直接控制下半身,但至少没有之前那样一碰就断掉的危险了。等离开了这个地方,他有的是时间恢复剩下的部分。

“谢谢……”

“不用谢,我的能力不行,所以现在只能做到这样。”

“只要能保持不断就可以了。”

“嗯……啊,对了!”天瑾用下巴一指还在那里勇猛攻击的人说道:“那是你教的招式?看起来很厉害,叫什么?”

“那……”东崇苦笑:“那个还没有名字,你可以叫它‘乱七八招’……”

看天瑾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笑话,东崇只有无奈地耸肩,说:“也就是说,他现在什么招式都没在用,纯粹只是靠蛮力砍而已……”

东明饕餮唯一占便宜的,就是他肌肉的力量和爆发速度,虽然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自己二代旱魃的身分,但对二代旱魃应有的惊人体力还是很有觉悟的,如果不考虑灵能力因素的话,别说是那个战士,就算是东崇本人要抵挡也要思考一下才行。

那战士边挡边退,在一轮狼狈的溃退之后,他不小心被身后的椅子绊了一下,仰面向后倒去,胸前空门大开,东明饕餮顺手便将剑刺入他的心脏。

战士的动作仿佛被喊了“停”一般静止住,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如泥雕木塑。

东明饕餮上前,一把抽出剑,那战士慢慢地跪倒在地,铠甲一件一件剥落,乒乒乓乓地落在地上,躯体完全化作了黑色的水,蒸发消失。

“哇哈哈哈哈!”东明饕餮仰天长笑:“看吧!女人!就算是我的无招,也比你们的有招更厉害啊!哈哈哈哈……”

不过很可惜,此时的天瑾,根本连看都没往他这里看一眼,只是忙着给受伤的几个人作治疗。

楼厉凡动了动腿,受伤的地方还有点痛,不过血止住了,伤口的外表也已经愈合,既然这样就不需要再止血了,他解下绷带,随手丢到一边。

“真没想到你的治疗术居然还不错。”他对天瑾说,可惜那语气不太像感激,更像是在问“你一个预言师学这个干嘛?”

正在给霈林海治疗的天瑾抬抬眼皮,冷冷地道:“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连治疗术都不好好学的灵能师,在最危急的时候才会需要我。”

寒风吹过……

云中榭适时地挡在他们中间,一路飙升的火药味又消散开去。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东崇说:“我们要先搞清楚,你当时是怎么失踪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了一眼那个魔战士,又将目光转向霈林海:“还有霈林海是怎么找到你的?刚才他的失踪是怎么回事?是你把他带走的吗?”

“这个……”楼厉凡简单扼要地讲了一下,关于他在这段时间里的遭遇,最后道:“总之,要不是他─”他指指身后乌黑的魔战士:“我们大概还在往相反的地方跑。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天瑾给最后的东明饕餮做完治疗,在他身上擦擦手,也不看东明饕餮愁苦的脸,转身道:“我们跟着感应线来的。”

楼厉凡皱眉:“感应线我早就扔回去了,你难道感觉不出来那不是我吗?”

天瑾瞪着他,乌黑的大眼睛看得人心里发毛:“谁让你扔回去的?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让人走上歧途吗?”

天哪!这还有天理吗?他扔回去可是为她好,她居然一点都不领情!

“你身为预言师,难道就不知道遥测一下对方的情况?万一你出什么事怎么办?”他大叫。

天瑾挑了挑右边的眉毛,露出一个好像在笑的表情:“是啊……”

楼厉凡自知失言,再看看其他人,一个个都装作“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面朝其他方向,耳朵却竖得直直地听他们的对话,不由悔得肠子发青。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一个人的话就算了,万一把其他人也牵连进去的话……”欲盖弥彰!标准的欲盖弥彰!连他自己都不得不在心里大骂。

“那就对不起了。反正自从到这里,我的预感和遥测能力就下降了百分之七十,准确度下降百分之五十。”

预感和遥测下降百分之七十,准确度下降……

大家的脸绿了一半。

东明饕餮试探地问:“也就是说……你现在能预感到的东西,还超过百分之十?”

“不!”天瑾淡淡地说:“原来也只是百分之八十的概率。”

所有人的脸都开始发黑。

照这么加加减减下去,那他们岂不是等于跟着小学没毕业的预言师闯龙潭?只要她在途中犯一点错误,他们现在就已经死光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的话,你们已经逃走了。”声音平和……而且理直气壮。

“话是这么说,但是……”

“只要保证你们不逃走就行。”

……她到底把他们都看成什么东西啊?

相较于东明饕餮的悲愤,云中榭倒是很平静:“现在追究这个也晚了吧,我们已经来了,而且也找到了楼厉凡,追不追究都一样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快点离开这里,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其他什么东西……”

大家点头表示赞同。

楼厉凡又道:“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难道是那些战士把你们打进来的?”

“不对。”云中榭指了指上方:“是那里。”

楼厉凡和霈林海抬头,这才注意到,这华贵的大厅顶上竟有一个很大的洞─大到足够让他们四个人统统掉下来。

“我们本来是顺着通道下来的,途中那些……”

他顿了一下:“我长话短说。总之我们途中遇到了不少险阻,不过还算比较顺利,可是走到那里的时候……”他又指了指那个洞:“我们发现没路了。”

楼厉凡瞟了瞟天瑾,再看看其他人颓然的表情,猜测:“难道就在这时候,她告诉你们说,只要从那里砸个洞出来,就可以找到我们?”

云中榭和东崇同时发出一声长叹,大有“打了一辈子鹰却被燕啄了眼”的意思。

东明饕餮也嘴快,顺势道:“是啊是啊,不过那个地板实在是太糟了,简直就是豆腐渣嘛,我们稍微敲了敲,就裂开那么大个洞,然后就掉下来了。

“那些战士好像知道我们会来一样,就站在那里守着,我们刚落地,还没喘口气就被人迎头痛击,连我都差点被人砍死!”

大家心里默念:可你的剑术,明明就是除霈林海外最差的……

幸运的是,这种围剿没有进行多少时间,楼厉凡和霈林海就出现了,他们这两个生力军的加入,对这次的胜利起着关键的作用。

云中榭说:“不过,幸亏这位预言师提醒我们,不要用灵能攻击,否则的话,说不定大家都要葬身在这里。”

天瑾阴阴地说:“我没有提醒。”

大家一齐看向她。

“没有?”

楼厉凡说:“我分明听见是你在脑子里告诉我的。”

云中榭也说:“没错,的确是你的声音。”

东崇和东明饕餮互相看对方一眼:“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一直被遗忘的霈林海插了一句:“我也没听见……”

楼厉凡冷然道:“如果连能力都不让你用的话,你现在已经死了。”

霈林海闭嘴。的确,他的剑术太差,又不像他们一样对能力收放自如,攻击的时候不带能力可以,可防御的时候不能不带,在攻击时禁止能力的那一刻,他的防御力也会被禁用,要是他听到了“那个声音”,现在没死也是重伤。

东崇环视一周,视线落在天瑾身上:“小姑娘,真不是你说的?”

天瑾眉毛一挑:“我没必要做好事不留名。”

楼厉凡回想当时的情景─他、霈林海、天瑾和云中榭四个人同敌人混战,而东明饕餮正在为东崇做治疗。

其中,没有作战的东明饕餮和东崇没有听见,不需要提醒的霈林海也没有听见,而他和天瑾、云中榭三个人,正是最需要提醒的对象,而恰好他们就听到了那个本该是天瑾,但天瑾绝不承认的声音……

“那你听见了那个声音吗?”东崇问。

天瑾疑惑地歪了歪头:“刚才我的遥测好不容易有一点感觉,想试试看不用灵能的效果,正好看到那个没用的二级旱魃……”

东明饕餮狂怒,举着拳头就要向她扑来,但被东崇勾着领子拉了回来。

她完全无动于衷,继续说道:“和那个残废的混血旱魃……”

东崇松手,东明饕餮扑到天瑾附近……被楼厉凡一脚绊倒。

她仍然无视一切说道:“……被人逼到角落,就顺手帮忙。”

听到这里,云中榭和楼厉凡同时开口道:“我们就是那个时候听到的!”

东崇忽然想起来:“对了,刚才饕餮说,他听到我的声音对他说‘扔出去’,他就把一个魔战士扔到我们这边救了我。可我那时候什么也没有说过。”

六个人面面相觑,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说话的是除他们之外的另外一个人─或者不是人!

所有人猛地转头,看向那个把楼厉凡和霈林海带到这里来的魔战士。他仍然站在那里,满是黑灰的脸上带着微笑,双手叉腰看着他们。

几人暗暗心惊,刚才楼厉凡已经介绍过他,但是他们居然扭头就忘了他的存在,如果他是敌人的话,现在他们死多少次都够了。

东崇扬声道:“阁下何人,可否报上名来?”

那人依然微笑,没有动,也不说话。

云中榭指着他问霈林海:“哑巴吗?”

霈林海也惑然:“明明刚才很饶舌嘛。”

东崇又问了几次,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甚至连点反应都没有。他仔细审视了一下对方的眼睛,恍然大悟,不轻不重地拍拍脑门:“怎么忘了这个!唉!真是……”

他一甩袖子,手心发力,他面前的空气竟像波纹一样突然震荡起来,波纹从外到内一圈一圈蠕动,缩成一个圆环,他单手一指,那圆环飞出,只听“轰”的一声,非常神准地砸中了那个人。

“啊!”霈林海惨叫。

楼厉凡被他吓了一跳:“你叫什么?又没砸到你!”

“是没砸到我,可是……”霈林海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他觉得刚才那一声,好像不叫出来就不舒服似的……真奇怪。

令人惊奇的是,那人脸上的微笑还是丝毫未变,直挺挺伫立着接下东崇的攻击,然后完美地……扑通倒地,带起一蓬黑烟和尘土。

霈林海大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那个人被你打死了!东崇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蝴好歹也帮过我们─”

楼厉凡额头上凸起一根青筋:“霈─林─海!你给我滚过去看清楚再说!”

他一脚踹在霈林海屁股上,霈林海踉跄几步,差点栽倒。

他对楼厉凡一向敢怒不敢言,心中再悲愤也不敢吭声,只有捂着被踹伤的地方,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个人身边,蹲下查看他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他青着脸对东崇说:“你把他打死了。”

东崇笑笑,扶着自己的腰,不太自然地走到那个“尸体”旁边,踢掉了他的头盔。

那个头盔下面,什么也没有。那是个无头的战士。

霈林海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奔回楼厉凡身边,抖抖瑟瑟地指着那个“无头尸体”说不出话来。

东明饕餮也在同一时刻紧紧抱─或者说勒─住了楼厉凡:“僵僵僵僵……僵尸啊─”

一股怒气直冲头顶,楼厉凡忍无可忍地暴吼:“我怎么就倒了大楣,遇见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你们真是白拥有那么强的力量了!”

那两个人死扒着他,被骂死也不松手。

自始至终,云中榭和天瑾都毫不动容地看着这一幕,当霈林海抓住楼厉凡的时候,他们两个走了过去。

“不像魔战士。”天瑾说。

云中榭同意:“的确不像魔战士。”

东崇提高声音问楼厉凡:“当时他确实自称是魔战士吗?”

楼厉凡回应:“的确是。当时他发誓的时候用的是魔战士的名誉,而且他身上穿的也是魔战士的标志铠甲。”

“那就奇怪了。”东崇用鞋底蹭掉了那个魔战士胸口的黑灰,露出下面透着精蓝光芒的黑色铠甲:“这铠甲的样式确实是魔战士的,不过质地不同,我还没见哪个魔战士的铠甲是用黑金刚做的呢。”

一听他这么说,楼厉凡心中也好奇不已。他把那两个纠缠自己的人毫不留情地踢开,也走到那“尸体”旁边去查看。

东崇回头,发现霈林海和东明饕餮想看又怕得要死的可怜样,笑道:“不用害怕,这个人没有死……当然它也没活过,这只是那个人留下的“复制品”,等会就会消失。再不过来看的话就没机会了。”

那两个怕鬼怕僵尸的灵能师,松了一口气。

“没看出来,真没看出来……”霈林海讪笑着一步步挪过去。

东明饕餮想从正面直接过去,不过想想还是放弃了,他谨慎地走到东崇身后,从他侧面伸直了脖子去看那个复制品:“咦?它是不是从中间化掉?”

在那个没头的身体上,脖子只剩下一小部分,断面不太整齐,不像外力所致,更像是被融化了似的,断面中部有一个凹坑,一直通到黑洞洞的腹腔里。这个复制品就如同一个在腹腔内被放置了火炉的冰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一点一点消失。

霈林海看到撇在一边的头盔,心里忽然一动,想拿过来看看,然而他的手指刚刚碰到头盔,那里就出现了一个黑洞,他又转而去碰其他的部分,可不管他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黑洞。

他坚持不懈地在剩余的头盔上抓来抓去,可直到最后,头盔变成了筛子,又从筛子变成篓子,直到消失成空气,霈林海也没抓起一个校洪片来。

楼厉凡就站在他旁边,看着他那么大个子,却蹲着和个没用的破头盔奋斗,他真想掐死他。

“霈林海!你这个蠢材!”他怒吼:“你要看它还不如看靴子呢!老搞那个头盔干什么!”

霈林海反射性地跳起来,垂着头老老实实挨骂。

楼厉凡说得没错,要看这个头盔还不如看靴子,至少那双靴子看起来还没有消失的意思,而铠甲肩膀以上部分已经消失无踪了。

但他觉得那双靴子不眼熟,也对它没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那个头盔─他肯定在哪见过,真的,非常眼熟!不过戴在那个人头上的时候他没注意,直到刚才看到它在地上的时候,这种感觉才忽然浮现出来。

东崇咳嗽了一声,把霈林海从剑拔弩张的可怕气氛中解救了出来:“咳……那么我们接着刚才的话题,这个人的装束样式看来很像魔战士,但其实不是,因为魔战士们薪水太低,没钱买这种高级黑金刚甲。

“如果不是那个人为了逼真,离开的时候,用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度复制,可能连我也没机会看到这么稀有的东西。”

东明饕餮惊奇地问:“那你怎么知道他用的是真的黑金刚?”

东崇微笑:“有照片即可。我又不是你这种同一个圣品看十遍,还能够坚持选出赝品的人。”

东明饕餮愤怒,握拳。

东崇装作没看到,又继续说:“如果是买得起黑金刚的人,那身分必定不凡,就算身分平凡也该很有钱,可不管是有身分还是有钱,都不可能看上最低等的魔战士装束,至少会打造个贵族铠甲,怎会搞得如此低档。”

云中榭随口说道:“说不定他就是喜欢这种品味。”

楼厉凡说:“这么说,刚才他在上面的时候,也说过‘以魔战士的名誉发誓’之类,看来他对这个身分还挺自豪的。”

“霈林海,你觉得呢?……霈林海?霈林海?”

霈林海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莫名其妙地看着其他人:“什么?我怎么了?”

东崇耸肩:“你心不在焉,算了。那么小姑娘……姑娘?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天瑾抬起黑得有些吓人的眼睛,将盯着她的男人们冷冰冰地扫视了一圈,除了云中榭这个魂体之外,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她森然问道。

“啊?”

她转头面向楼厉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我们就算是从水沟里摸到这,你也不在乎吧,就算是听到我的声音,而我不承认也无所谓吧,这个蠢材……”

她踢那复制品一脚,冷冷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每一个人:“就算是钱很多,喜欢用黑金刚做‘不求人’,也和你们没关系吧……你们这群男人,聚在这里跟群八婆一样絮絮叨叨,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被女人骂作八婆的滋味可不好受,四个男人在心里不知握了几百次的拳,真恨不得她现在就变成男人,让他们狠狠揍一顿。

然而天瑾的下一句话就改变了他们的想法。

她说:“你们被迷住了。”

四人如醍醐灌顶,悚然而惊─只有霈林海茫然。

不错!除了某些人〈“某些人”和某饕餮〉之外,谁都不是那么爱管闲事的人!而他们这群不爱管闲事的人,却围着一个没脑袋的复制品评头论足,从中猜想那毫无意义的事情,简直又无聊又恶心!

东崇低着头,看看那个在空气中继续溶解的复制品,当看见已经退到胸口的断面上,那个从颈部起就一直存在的洞时,他猛地后退几步,用手捂住了口鼻:“是它的问题!大家快退开!”

其他五人学他的样子,纷纷退后,并捂紧口鼻。

“它里面有八卦迷烟!”

楼厉凡和云中榭脑袋嗡的一下。八卦迷烟!中了这种烟的人,都会忍不住八卦自己眼前最引人注意的东西,这是最下流、最无耻、最可笑的手段。

他们可是有着多年经验的灵能人员,居然被这种最下流、无耻、可笑的八卦迷烟放倒,简直就是耻辱!

─但问题是,哪个“魔”会如此无聊,使用连人类的灵能师都觉得低级的办法,来对付他们?

六名灵能师捂住口鼻,眼睛盯着那个放了八卦迷烟的假躯壳,各自分散退开。

“现在怎么办?”

霈林海习惯性地问身边的楼厉凡。对他来说,不管云中榭或东崇有多么厉害,他也只会以楼厉凡马首是瞻,这不仅是习惯问题,简直已经变成了本能。

不过今天他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楼厉凡原本心里就一直为自己遭暗算而怒火满腔,正没处发泄,这个不长眼的人,居然在这种时候撩拨他!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你就会问我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丧失灵感力了!连天瑾的遥感和预感也丧失了大半!你现在好意思问我们怎么办?”

劈头就挨了一顿骂,霈林海都快哭出来了:“可是那……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让大家陷入这种地方又不是他害的,他们丧失灵感力也不是他的错,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大骂一通,他简直比窦娥还冤哪!

“你这个蠢材!”他揪住霈林海的领子用力晃:“猪脑袋!脑子进水的白痴!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

“你唯一缺失的灵感力已经出现了!我们的灵感力全都出了问题,只有你的灵感力出来了!你能用灵感力了!为什么非要我亲口说出来你才明白啊?你个榆木脑袋!”

霈林海本来就糊涂着,被他这么一晃,就更搞不清楚情况了。所以他非常惶然,实在不明白自己又错在哪了。

他又从来没拥有过灵感力,现在莫名其妙地出现,又没人告诉他灵感力长得什么模样,他自己也还没弄清楚,这个和灵力替代时有多大区别。

在有人告诉他之前,他要自己体会出这一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新能力嘛,至少得给他一个星期了解的时间……不过这一点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他很可能遭到楼厉凡狠狠虐杀后毁尸灭迹……

“楼厉凡,你冷静一点。”

天瑾和云中榭一左一右,将处于狂暴边缘的楼厉凡用力拉开,否则再这么下去,不用别的敌人出现,霈林海也没可能活着出去了。

楼厉凡又在空中向霈林海踢出一脚,霈林海抱头鼠窜没被踢到。

“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滚!”楼厉凡被架住不能动,只能嘴上怒吼。无法发泄的愤怒让他的眼睛里充满了通红的血丝,脸色因过度通红,而泛出不正常的绛紫,脖子上也是青筋鼓胀,好像稍不小心血管就会爆掉。

霈林海泪眼汪汪地躲到东崇和东明饕餮身后,高大的身躯缩得小小的,生怕被晴天霹雳扫到。

“你没事吧?”云中榭皱眉。他老早就对楼厉凡的坏脾气有所“耳闻”─尤其是他失踪前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有一到两场的“接触性暴力”在宿舍里上演。

但不管那时霈林海被揍得多么厉害,楼厉凡的表现都没有这么严重,看他今天的样子,简直就像面对他的杀父仇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扑上去把霈林海咬死。

楼厉凡的心中翻搅着难以遏制的杀意,他不知道是对谁,只知道自己的血液在看到霈林海后就会沸腾,而且情形越来越严重,越来越难以压制。

霈林海感觉不到灵感力,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楼厉凡也知道对任何人而言,每一种新的能力都需要亲身适应和理解,不可能刚开始就轻轻松松地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很想抓住霈林海,割断他的喉咙,放光他全身的血,抽了他的筋,活扒了他的皮,一点一点把他的肉撕下来……

不……

他不只想对霈林海这么做……

还有天瑾、云中榭、东崇、东明饕餮……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他都很想……对他们这么做!

按下心中翻搅的欲望,他慢慢地推开云中榭和天瑾:“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们快走,再不走的话,说不定还有什么陷阱出现……”

他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些可怕的感觉?是谁对他干了什么吗?是他一脚踏入了什么圈套里面?

这回连东明饕餮也看出他不对劲了:“楼厉凡?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看你的脸色……”

霈林海悄悄从东崇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想看看楼厉凡怎么了。可他还没看到楼厉凡,楼厉凡就已经看到了他。

“霈林海!我说了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霈林海唰地又把脑袋收了回去。

楼厉凡努力深呼吸,用手按住太阳穴,把那里跳得咚咚咚咚的脉搏用力按下。这样不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么下去不行。

他一只手按住天瑾的后背,将她用力推给云中榭:“我的理智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所以你们听着……不要打断我……”

云中榭微微讶异,却还是顺势将天瑾拉过来,护在自己身后。

楼厉凡道:“你们都知道吧,霈林海是除灵感力之外全能的特异体质,不过他所有的能力都不够精通,能够纯熟使用的,更是少之又少。

“但是自从到了这里,他的能力明显比在学校的时候要强得多,连视力追踪都能用得相当厉害……而刚才在上面的时候我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灵感力也出现了。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只怕他自己也不明白,但我觉得既然他能在这个时候恢复,那冥冥之中必然有什么原因,我猜也许不是什么坏的原因……

“无论如何,如今我们的灵感力都受到了限制,连天瑾的能力都难以发挥,不管霈林海的灵感力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出现的,我觉得大家最好还是能跟着他,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楼厉凡说的话非常有道理,霈林海的灵感力出现得很奇怪,之前他拥有所有能力而唯独缺失灵感力这一点,也同样奇怪。

但是,现在并不是追究那个的时候,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结果─他们有了一个能够带领他们出去的人。

原因无所谓,只要能带他们安全地出去,管他用的是什么见鬼的力量呢!

云中榭当机立断,对众人道:“楼厉凡说的没错,我们现在最好还是靠着霈林海的灵感力,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霈林海!你现在能感觉到出去的路吗?别说是上面那个洞!灵气御空根本构不着!除了咱们三个之外他们谁也飞不上去!”

他说的“三个”指的自然是他、楼厉凡和霈林海。

虽然楼厉凡和霈林海一直在隐瞒质性转换的能力,但这点瞒不过云中榭,他那时候为了抢夺花鬼的力量,也曾经付出了不少努力,质性转换这种技能,对他而言早已不是秘密。

楼厉凡和霈林海根本还不会使用妖力,对于妖力的隐藏也完全没有概念,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们身上的那股妖气就弥漫得到处都是,他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正因为如此,他心里也明白,不要说质性转换的能力是秘密,就算不是秘密,现在要求他们使用妖力浮翔,带另外三个人上去也不可能。

他们的能力实在是太菜了,这个该死的大殿又太高,连灵气御空都只能到达一半的高度,让他们带人上去,那根本就等于把他们往悬崖下推一样。

霈林海慌了。大家好像都在等他一个人的选择的样子,他该很荣幸吗?可可可可……可他现在连灵感力该怎么用都不知道啊!

当初楼厉凡给他特训的时候,好像就说过,那个那个那个……灵力的探测和灵感力的探测好像完全不一样,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像,但事实上,却是全然不同的两类方式。

他甚至连自己到底哪里有了灵感力都还没搞清楚,就要让他做这么重大的选择,这这这这这可让他怎么选哪!

“霈!林!海!”许久不见霈林海回应,楼厉凡又发怒了。他挥舞着拳头又要冲上前去,云中榭和天瑾使劲拽祝蝴。

“楼厉凡!你冷静一点!静心诀!你学过静心诀没有?念静心诀啊!”云中榭高声叫道。楼厉凡的力气大得惊人,即使是他也有点吃不消了。

“去他妈的静心诀!霈林海你给我出来!让老子杀了你!杀了你!”

可怜的霈林海躲得更严实了,连一片衣角都不敢露在外面,生怕被楼厉凡看见又要杀他。

第三章 魔女爵附身

云中榭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天瑾也在旁边使了吃奶的劲帮忙,好不容易把楼厉凡拖在原地。

而现在楼厉凡的理智仍在,所以没有让体内的灵力发疯,他实在不知道,如果楼厉凡失去了理智会怎么样。

别说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花鬼仍和它的本体在一起,能够将这个躯壳的能量放大到最大限度,他还是没有把握能制祝蝴。当然,那个千年的旱魃吸血鬼也是一样。

“旱魃!你活了几千年,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云中榭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焦头烂额的感觉了,回头却发现,那个该死的旱魃和二级旱魃居然用“与我无关”的表情,看着他们笑,险些气昏过去。

东崇耸肩:“这个啊……难道不是你最清楚的吗?”

他这一句说的很奇怪,云中榭脚下一滑,几乎没拽住楼厉凡:“你在说什么#蝴这么暴躁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东崇转身一把抓住霈林海的领子,将他强行从身后扯出来,推到前面:“你─还有这孩子,你们两个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云中榭一脸茫然。

见他还不懂,东崇做了个无奈的手势:“算了,现在追究这个也毫无意义。总之,就算现在对他用静心诀也没有用,你和那姑娘尽量拖祝蝴,我想办法让霈林海学习找路。”

“临时抱佛脚……”霈林海小声嘀咕。

“临阵磨枪不亮也光,过来。”

东崇拉住霈林海,让他盘腿坐在自己面前,一只手放在他的头上说道:“现在你听好。对灵能师来说,灵感力是一种很平常的能力,因为它几乎是一种本能,这和灵力的技巧性探测是完全不同的。

“它们之间的区别,就好像婴儿学走路和学听、看一样。对婴儿来说,听和看难道还需要学习吗?”

“当然不需要!”

东崇笑:“没错。视觉和听觉就像灵感力,是不需要学习就能拥有的基本技能;而走路却是非学不可,而且走路也有不同的技巧─这就像灵力探测。

“所以其实你早就能够使用灵感力了,只不过你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而已,就像一个初次听到声音的人一样,还没能感觉到它究竟长得什么样子。现在,平静下来,闭上眼睛,用你的感受去触摸……”

霈林海依言闭上眼睛,骤然间,身周的一切嘈杂都消失了,一望无际的黑暗沉积下来,从上到下,淹没了他的全身。

“我们的身体和感官都是有限制的,并非所有的地方都能去,也并非所有的东西都看得到、听得见。

“但灵感力不同,灵感力是没有边界的触手,它能从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延伸出来,延伸到你自己根本感觉不到的边缘……感觉到了吗?我们都在这里。”

闭上眼睛。

不必听,不必看,不必刻意感应。

他们,它们。

即使不看、不听、不去感应,也一样知道在哪里。

周围的东西,拥有形状,感觉得到位置,甚至能触摸到他们每一次微小的呼吸,和汗毛上的颤栗。

灵感力。

感觉得到。

然而不只是这里,灵感力的触手还能伸得很长,非常长,长得简直就快构不到边缘……

在霈林海闭上眼睛的同时,暴躁的楼厉凡立刻就安静了下来。这种变化实在很突兀,明明他刚才还在跳脚,怎会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但这是事实,距离他最近的云中榭可以感觉得到,他就好像被抽掉了源头能量的机器,仅仅是一瞬间,他身上大部分的暴戾就已消弭于无形。

“楼厉凡?”天瑾疑问地上下打量他,他的情绪变化得未免有些太快,让人有点不太安心。

楼厉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口型对她道:“我没事,你注意着点霈……”

他忽然顿住,一只手放在唇边,怔怔地好像忘了自己下一个动作该是什么。

天瑾碰碰他,他低头看她,仍然是那种怔怔的表情。

“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在刚才的刹那间,他觉得身体被什么东西一片一片地穿了过去,就像……对,就像立体扫瞄!不过和立体扫瞄不同的是,那东西是有形的,他甚至能感觉得到,它穿越身体时触摸到内脏的细微感受。

“你没有感觉到吗?”

“嗯?”

他看着脸上写满疑问的天瑾,心底的某处隐隐觉得不对,却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又看看脸上同样写着疑惑的云中榭,最后他的目光在东崇他们三人身上游弋扫过,心底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深。

刚才……他看到的一切就是这样的吗?为什么变了……哪里变了?

对了……天瑾的脸色有这么红吗?她的脸不是应该一直都是苍白的颜色?她的眼睛是这么黑吗?简直黑得毫无杂质,深不见底。

云中榭……他的身体为什么是青色的?

那么浓烈的香气是从哪里来的?

东崇……东明饕餮……为什么他们的脸色会泛着死一样的青灰?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还有霈林海……霈林海?霈林海?

霈林海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楼厉凡的眼睛告诉他,霈林海根本没有睁开过眼睛,他的眼睛一直都是闭着的,但他的另外一套感官却告诉他,霈林海睁开眼,并看了他一眼,他肯定看了,绝对看了,他可以向任何人发誓。

霈林海在看什么?

而他自己又在看什么?

霈林海的灵感力无限延长,远远地延伸出去,透过无数的格挡,穿过土层,穿过无数不知名的东西,延伸,再延伸……

一个很熟悉的女人,背对着他站在一片虚空之上,口中不断地大声诵念着什么。

─别念了。

这是他的声音,又好像不是他的声音。

─别念了!

他不知道自己开口了没有,也许开口了,也许没有开口,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他在说,又不太像。

─快住口!

那个女人蓦地转过头来,一张狰狞凶恶的鬼头面具,恶狠狠地贴上了他的脸。

“你他妈的再对老娘叫一句!”

“妈呀!”一声就像被人踩断了尾巴的惨嚎冲口而出,霈林海直挺挺地倒向后方……天哪……他为什么晕不过去……

正在聚精会神地引导他的东崇突然一个后仰,险些把好不容易连起来的上下半身又闪断了。

“你干什么?灵感力感应到的东西而已吧!有什么好叫的!”东明饕餮扶住东崇上半身和腰上差点又断开的伤口,埋怨道。

霈林海抖得牙齿格达格达响,他觉得自己连脑子都快抖错位了。

“那个……我我我看见……我看见……”

“你看见出去的路了?”东明饕餮满怀希望地问。

“咦?不,那个我还……”

“霈林海。”

东崇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我们现在要找的,是出去的路,除此之外,不管你看到什么,也要保持沉默─因为和你这次的目标没有关系!灵感力的目标很散,但你的注意力可不能散啊。”

霈林海更慌了:“可可可你听我说,刚才我的确是看到……”

云中榭道:“是敌人吗?”

“啊?这个好像不是……”虽然很凶但是没有敌意……有点怪,不过的确如此。

“那就请继续感应!直到出去的路,出现在脑袋里为止!对了,你不是力量全能吗?预感和遥感都需要一些技巧,不过反正你到这里来以后能力就增加了,没技巧也总有一星半点的感觉吧?”

东崇又拍他,拍得非常重,霈林海可以发誓,他清清楚楚地从这位高级僵尸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乖乖干就扁你”之类可怕的意味:“我们的命,可都在你手里了啊!”

霈林海觉得绝望,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掉到这个鬼地方来,或者退一步说,他根本不该找这群可怕的人来救楼厉凡……再或者,他其实连楼厉凡都不要救才是正确的,那就不会发生这些可怕的事……

“楼厉凡?楼厉凡?你怎么回事?楼厉凡?”

听到天瑾竟带了几分惊恐的声音,大家都向她和楼厉凡的方向看去。

楼厉凡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一手捂着额头,蹲在地上,天瑾正拽着他另外一只手使劲晃,像是这么一晃,就能把他的不舒服都晃出来似的。

云中榭很惊讶,因为直到前一刻为止,楼厉凡还很正常地和天瑾小声说话,只这一转眼的时间,突然就痛苦万分地蹲在地上,连离他最近的天瑾,都没有发现事情的预兆。

“厉凡!”霈林海从地上爬起来,不顾盘麻的双腿就要往楼厉凡身边去。然而霈林海刚刚迈出一步,楼厉凡就像有感应一样,蓦地睁开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如果说,以前楼厉凡冰冷的目光是一盆冷水,能把霈林海浇个透心凉的话,那么现在的楼厉凡,他的目光就是饱含冰块的冰水混合物,只浇个透心凉不算什么,活生生被目光浇成冰棍,那才叫够威够力。

所以,可怜的霈林海就算开始头昏、耳鸣、打哆嗦也是很正常的了。

─当然还是有不正常的地方,比如他被冻成这样还能说话。

“你你你你你们觉不觉觉觉觉得他的眼睛看起来很熟……”霈林海哆嗦着问。

除了楼厉凡之外的四个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你疯了?你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才发现好像认识?”

霈林海张口结舌。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真的觉得很熟─不是对楼厉凡熟,而是对那双眼睛……

楼厉凡骤然身形暴胀,双爪如风般向身侧舞出,只听嗤啦啦几声,躲闪不及的天瑾被抓掉了衣裙的前襟,露出黑沉沉的裙服下白色的内衣,连云中榭也没能防备祝蝴的指爪,衬衫的胸前被撕开了一个大洞,衣服像破烂的旗帜一样呼啦展开。

而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楼厉凡已经连退了几步,哈哈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

“楼厉凡”狞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这里就有能让老娘附身的身体,早知道就不费那么大劲设陷阱了!老东西!你输定了!这次老娘非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不可!哇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左脸一个既清脆又响亮的巴掌。

“楼厉凡”眼前一片星光灿烂。

“楼厉凡你这个色狼!”天瑾大骂。

“耶?我不……”

啪!右脸一个更清脆更响亮的巴掌。

“楼厉凡”的脑袋顿时肿得跟猪头一样。

“楼厉凡你连我的衣服也敢脱!”云中榭满脸都是被人非礼的羞愤。

“楼厉凡”张着嘴,想辩解却不知该从何辩解才好。他的目光转向霈林海,霈林海也是一副震惊得不能自己的模样。

“厉凡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色情狂?”

“楼厉凡”脚下一滑。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是色情─”“楼厉凡”的怒吼刚刚出口一半,就从嗓子眼里生生咽了回去。

他的瞳仁里,清清楚楚地映出三只向他齐齐飞来的铁拳。

东明饕餮自左上、云中榭自右下、霈林海正中横扫,三个人,三个方向,带着三股不同的劲风,劈向正中心的“楼厉凡”。不管从角度还是速度而言,“楼厉凡”都不可能从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内逃脱。

三股力量同时撞击在一个点上,惊天动地的震响劈裂空间,在他们撞击中心的地板上,被风压压出了一个半径足有几十公尺的凹坑,从凹坑的中心开始,向四面八方龟裂开无数蜘蛛网一样的纹路。

在这种风压下当然不可能有人活得了─包括“楼厉凡”和他身边的天瑾。

但“楼厉凡”和天瑾都没有死,也没有受伤。因为,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在暴风圈的攻击范围之内。

在云中榭那一巴掌打下去的瞬间,天瑾无声无息地,向后退出了十步左右的距离,而当他们的劲风扫过来的时候,她在自己面前筑起了防护屏障,整个人随风飘退,除被气压压迫得胸口有些窒闷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而楼厉凡呢?

三人在风中飘然落地的同时,瞬间扫视前后左右,却是全无“楼厉凡”的身影,连尸体也没有。

“上面!”东崇高声提醒。

三人看也不看,伸臂向上猛挥一击,三道不同颜色的光芒绞扭在一起,向顶部尖声呼啸而去。

在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悬浮于空中的“楼厉凡”未及喘息,在这极短时间内,不得不双手抱臂,双腿前曲,身前浮现出两只黑色羽翼的幻影。

三道光气正面撞上羽翼,一道道尘絮般的环状光波向四面八方层层蔓延,整个大厅震荡着仿佛金属相撞的清脆回响。

“你们这群混小子!真的想让楼家小孩死吗?”“楼厉凡”怒喝。

“我们倒是没想让他死,想让他死的是你才对吧!”云中榭高声喝道:“别停下!一直打到他掉下来为止!”

三道光气相互交叉,仿佛一只巨蟒张开了血盆大口,不把目标一口吞下绝不罢休。

“你们以为这是在玩射击游戏吗?”“楼厉凡”一边左右闪躲,一边大叫:“你们给我听清楚!我是魔女爵!魔王的妹妹!你们要是再敢动我一根汗毛……呀!”

不知道是谁的光气打中了“楼厉凡”的脸,“他”的面颊顿时红了一片。

“楼厉凡”一手抚着脸,当即嘟起了嘴,翘起兰花指使劲指着他们:“混蛋!你们真敢打我!我魔女爵发誓!绝对要让你们好好体会一下我魔女爵的手段!”

所有人─包括楼厉凡自己的身体─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好冷的表演……要是楼厉凡本人有办法的话,现在八成已经为维护名誉,而举刀自杀了。

魔女爵伸展双臂,身周浮现出无数不同轨迹的风的印痕:“我是阿夏拉,我是魔女爵!魔界四方的风啊,听从我的命令!狂飓风!”

无根的风,从无数方位诡异地生长出来,向各个方向,以不同的形状互相纠缠、合并、对抗,产生更加强大而可怕的力量,逐渐向中央的目标步步紧逼。

中央的三人,距离风的实体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却仍感到扑面而来的可怕风压,以及像利刀般,能把人生生撕裂的风刃。

与魔女爵的风一比,他们三人刚才的精采攻击,简直就和小孩的玩具没有两样。

在外围的东崇和天瑾被风逐渐逼退到霈林海他们身边,望着那铺天盖地,张牙舞爪的恐怖之风,人类和非人类都束手无策。

“喂……现在怎么办?”东明饕餮泪眼汪汪地扯着东崇:“我们可是遵从你的意思攻击的!这下把她惹急了,谁阻止得了啊!东崇啊!你要是死了怎么办!你要是死了,我也没法活了!”

不错,攻击的命令,是东崇以超低音波的方法下的。因为他并不信任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无论他认不认识他们二人,这个地方都不是应该发挥信任的地点。所以他一直都暗中观察他们的情况,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发动攻击。

无论他这种顾虑有没有必要,他的观察仍是起到了作用。

刚才楼厉凡感到身体异常的时候,他虽然看不清楚,却能感到有什么扫过了楼厉凡的身体,他当即判断出楼厉凡不妥,立刻使用超低音波,向包括楼厉凡在内的所有人发送了攻击指令。

只有有躯壳的人才能听得到他的声音,而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只是将部分意识放入楼厉凡的身体,本人并不在本地,自然根本听不见。

东崇拍拍他的头……然后用力把他推到一边去,不耐烦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死之前,会先把我们的联系切断的,到时候你爱活多久就活多久……不过,你得先逃得过风再说吧!”

不过他的计画有一点计算错误,他们的攻击速度远远比不上对方,无法一击得手,现在不仅不能将魔女爵的意识从楼厉凡体内逼出,还把她给惹毛了,事情变得更加复杂,现在是谁也没办法了。

“啊哈哈哈哈!我要你们碎尸万段#涵让你们敢动我!呀哈哈哈哈哈哈……”

四个男人围成一圈,紧紧地背靠着背,将能力最弱的天瑾护在中央,从四个方向竖起防护罩,阻挡风攻击的力量。

狂风渐渐逼近,风刃割在脸上的尖利痛感逐渐清晰起来。

“旱魃……”在风的呼啸声中,云中榭冷静地提出自己的意见:“我还是坚持我刚才的想法,在没搞清楚对方的来意就做出攻击,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

东崇紧盯风的轨迹,也同样冷静地回答:“那是因为你们完全不了解她。一个魔女爵,自己的身体就在魔界却不用,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跑来抢一个人类的身体干什么?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事,除了闯祸她不会干别的。

“要是不能抢先把她制住,到她制住我们的时候就晚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控制楼厉凡的就是魔女爵本人?”

“听那口气就知道了!而且,现在魔王正在……被封印!”他的话忽然很别扭地拐了一下,不过大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连想篡位、想偷盗的人都懒得来这儿,除了她和守护者们之外,魔王神邸根本不可能有人#涵没事和她一样无聊的!”

不……不愧是千年旱魃!居然敢骂魔女爵无聊,真是够胆!霈林海暗自佩服。不过如果他能更大胆一点,解决掉这周围的风就更好了。

“啊,对了,东崇!”霈林海忽然想起一个提议,激动地说:“既然你这么了解她,你们之间肯定有些交情吧?不如跟她说几句好听的,求她放过我们?毕竟是熟人嘛#糊一定会给你点面子的!”

东崇沉默半晌,其他几人都急切地看着他。

可最终,他也只是黯然道:“其实……刚才让你们尽快攻击,可不只是先下手为强这么简单,我就是要在她认出我之前先把她打蒙─

“你们要记住,我乃是封印魔王的人……之一,要不是她从一千多年前开始就有点近视,以至于看不清我的脸,咱们现在肯定连灰都没了。”

“啊─你怎么不早说!”其他几人立时高声惨嚎,音调之悲惨,声音之凄厉,前所未见。

现在他们简直就像带了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哪!早知道就让他留在红海那边……

东崇很不高兴:“我要是知道今天面对的是谁,你们以为我还有胆子出现吗?况且又不是我要来的,谁知道那个大咒式圈居然连我都拖进来,现在逃都没法逃!”

换言之,大家都是迫于无奈……没得选择啊!

不过,虽然有些〈非常〉害怕,但他们几人都拥有不可小视的力量,一时的自保没有问题,问题只在一个人身上。

相较于其他四人而言,天瑾的能力其实等于降到了菜鸟灵能师的水准,最强的能力─预感和遥测─都遭到了重大的影响,而她的基本能力,也主要用在这两方面,灵能力比罗天舞四人组强不了多少,应对普通的战斗可以,但要应对这些飓风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那四个人严阵以待地……呃,聊天……的时候,她一直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飓风仍在慢慢逼近,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几乎没有可以逃脱的空隙。

下方是坚实的地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有土遁能力的人,就是想现挖,也挖不出半个窟窿来;上方是“楼厉凡”,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想死的话从那里最快;而周围嘛,飓风之刃呈包围之势,层层叠叠,水泄不通,就算用灵力罩防护……

会有人愿意把自己的脑袋放到涡轮的扇叶里,只为了检测头盔硬度合格不合格吗?没有吧?他们之中也没有。

如此看来,这也许就是绝路了。

天瑾恨恨地看着楼厉凡,心里转了几千个念头,都是关于如何在最长的时间里,杀掉目标的酷刑手段……

那个白痴!还说什么灵能力高强,灵异学科优秀之类的,还不是中了人家的圈套!先是被莫名其妙地囚禁,又让人占了身体,到现在,连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搞不清楚,简直蠢到了极点!

想当初,在入学第三次考试的梦境里,他还算是他们的领导者呢!那时候的智慧和本事哪里去了!

想到梦境之中的考试,眼前自然就浮现出式神格斗的场景,想起那些场景,就忍不住想到了罗天舞他们的能力……

她不禁有些懊悔,如果她没有因为那不确定的预感,而把他们扔在起点和半路上,说不定他们那些投机取巧的小本事就用得着了。比如说那个谁,他的空间裂本领……

空间裂!

飓风已经逼近到最近的地方,即使他们已经靠得不能再近,风势也还是紧紧地贴上了他们的防护罩,强大的风压撕扯着防护罩的外壳,从连接不太紧密的地方嗤嗤地往里漏风。连被他们护在中央的天瑾,身上都迸开了一道道微小的裂口,像被薄薄的利刃划过一样。

而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飓风的旋转正在逐步带走他们身边的空气,如果不能快点解决的话,即便风刃不再前进一步,他们也等不了多久了。

天瑾忽然抓住霈林海的衣服,踮着脚尖在他耳边吼道:“霈林海!你是能力全能吧!那空间裂的能力呢?空间裂怎么样!用得熟不熟?”

霈林海想起在学校后山封鬼时用的空间裂,直到现在,他回忆起来还是会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倒不是空间裂有什么问题,而是那一次的经验让他明白了,如果愚蠢地使用自己还不能完全控制的能力,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很感谢那次的事,不过再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还是会让他感到恐怖。

天瑾和飓风可不会等他考虑好,她拉紧他的后脖领子,像要勒死他一样又喊了一遍:“你到底听明白没有!空间裂!你会不会空间裂!”

她的声音震得霈林海耳朵嗡嗡响,稀里糊涂就答道:“会啊!只不过不太熟……”

“那太好了!”天瑾一掌拍在他的后心,霈林海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她拍断了。

“痛……”

天瑾也不理他的反应,向其他人呼吁道:“如今我们剩下的唯一办法,就是使用空间裂逃出这个地方。但霈林海对这个能力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而且咱们对这个世界也不太了解,不知道如果失败的话,会被开到哪里去!

“所以,你们所有人都要做好发生最坏可能的打算,要是不幸死在这里,也不能说是我的错!

“现在我要让霈林海收回他的防护能力,他的能力空缺就由你们三个人补上!当我说开始的时候,霈林海你就要开始使用空间裂,同时其他人准备防护罩递补!

“准备好了吗?我数一二三,预备─一─二─”

霈林海慌了:“等一下!我的空间裂,只能开个袋子那么大的空间,最多把我一个人装进去!就算到这里以后能力增加了,可谁知道增加了多少!要是一个不小心,把谁的脑袋露在外面……”

那不就和古代武侠里的血滴子一样,被风“卡嚓”……

天瑾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手一挥,切了下来:“三!关防护罩!能力递补!快!空间裂!”

东崇、云中榭和东明饕餮三人同时放出最大的力量,将源源不绝的灵力,输入防护罩壁之中。

撇开东明饕餮不提,东崇和云中榭的确是极有经验的灵能师,他们能够精确地计算出,霈林海的能力撤走之后,将会有什么样的空隙,因此,在霈林海收回力量的一瞬间,他们的能力就完美地补充在空隙的位置,没有任何力量的空缺。

唯一的遗憾是,他们不知道霈林海在防护壁上用了多少能力,所以在递补的时候,使用了一些比较多余的力量,直接导致了防护罩的性质升级。

他们周围无形的防护罩,瞬间变成了有形的环状罩壁,外层的风压被防护罩逼开,旋转的飓风风柱,硬是被挤成了弯弯曲曲的样子。

而和他们三人接近完美的手法相比,霈林海这边的任务,却被他自己搞得一塌糊涂。

到了这个空间之后,他的能力的确发挥得比较好─不过那只是发挥而已,在技巧方面根本一点进步也没有。

以往他在楼厉凡身边的时候,尽管楼厉凡对他又骂又打,但至少他很了解霈林海,对他的能力水准、性质和可以利用的优势与利用方法了若指掌,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能力提高到一个最佳水准。

而天瑾,她对他的能力性质根本不感兴趣,不管他是想用脑袋还是用屁股发挥自己的能力,她一概都不关心,她唯一关心的就只有一点─那就是“结果”。可问题是,霈林海并不是那种没有“经过”就能制造“结果”的人。

被强行推出来的霈林海,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有的咒术啊、教程啊、习题啊,都长出翅膀飞走了,连对自己天生能力的使用方法,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傻呆呆地伸着手,僵尸一样扎马步站着,由于过度紧张,空间裂虽然能做启始,但后续的力量,却怎么也接续不上,只见两只手掌上啪啪啪啪反覆闪光,就像断了气的打火机似的,只闪光不着火,连半个空间裂也凝不出来。

看他那个傻呆样子,连一向沉静〈阴沉?〉的天瑾也急了,在后面使劲砸他的背:“好了没有!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能一直维持那么大那么久的力量的!霈林海!霈林海!你听到没有!……”

霈林海顿时泪如雨下。他真的很怀念楼厉凡……虽然楼厉凡还没有死,但他真的很怀念他……

“你还是不是男人!霈林海!你这个垃圾!快一点!……”

另外三人冷汗如雨。

东崇不忍心再看下去,出声劝道:“天瑾,天姑娘,你别再砸了,他的集中力本来就不怎么样,让你这么打,剩下的那点,也非让你打没了不可……”

谁知天瑾的回答振振有辞:“平时他也是这么没用的样子,不过只要楼厉凡出手,他的能力肯定是要多少有多少,这说明他的能力和他受虐待的程度有关,在这种时候,当然要用这种办法试试看!”

东崇三人无言以对。

她和楼厉凡果然很像……不过,只有外表,本质上完全不同……

下方打得热闹,而这热闹的制造者─在空中俯瞰的“楼厉凡”,看到下方的情景,忍不住撇了一下嘴,咕哝:“真是没用啊,人类。嗯嗯……对了,从刚才就觉得有点奇怪……好像听到了很熟悉的声音?”

歪着头想了半晌,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声音到底在哪里听过,“他“啧了一声,转眼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竟不再看那几个在飓风包围中挣扎的人,转而往大厅四方大门的其中一扇飞去。

嘿嘿嘿嘿,这可是那个楼家的小孩,嘿嘿嘿嘿,总算抓祝蝴了,嘿嘿嘿嘿,这下可以报复了,嘿嘿嘿嘿,看那个该死的楼家还敢这样那样……

站住!

魔女爵停住,左右看看。她的风依然尽忠职守地辛勤工作,风中的几个人类还在拚死挣扎,好像不太可能跑到她耳边吼她。

奇怪,幻听吗?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她也没时间追究这个,于是把想法都丢到脑后,又快快乐乐地飞向自己的目标。

站!住!

这绝对不是幻听!声音的主人异常地气急败坏,她眼前几乎浮现出对方脑袋上凸起的青筋。

“哎呀呀……”她捂着嘴纯洁地笑起来,因为她终于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了─不是“想起”,是“知道”。她的眼神差,记性更是差得无与伦比,能让她记得才真是奇迹:“原来是楼家的死小孩啊,都被我压在这个身体里了还能开口,真是不简单,有前途!”

这话倒不是反讽,魂魄再无形,也要占用能量的空间,而“容器”的空间是有限的,一个大能量的魂魄挤进来,那个小能量的魂魄自然会被挤成锅贴。

像霈林海那种身体,要容纳霈林海和楼厉凡的灵魂不是难事,问题─这不是霈林海的身体,而那个大能量的魂魄也不是霈林海,现在魔女爵所占用的空间,已经超过了楼厉凡身体的容量,如今楼厉凡的魂魄连维持生存都困难,想抢发言权更是梦想。

虽然说,现在侵入楼厉凡体内的魔女爵不是完全体,而只是从她“自己”里分裂出来的一小部分,不过是一个人类的“容器”,能让她进来这么多,她已经很是吃惊了,现在发现对方还能说话,自然更要大大地惊讶一番。

楼厉凡怒道:“用不着你夸!假惺惺!”

魔女爵叫道:“我不是假猩猩!我是魔女爵!你敢侮辱我!”

楼厉凡默然。这个老妖精怎么回事?是真不懂还是故意的?

久久不见楼厉凡回应,魔女爵更加确定他就是在骂自己,不禁更加愤怒。她是语言白痴没错,但不要以为她猜不出楼厉凡话里的意思!连猩猩都骂出来了#蝴的辱骂之意还需要再想吗?

愤怒的魔女爵举起了双手,想也不想地开始唱起咒语:“天上的雷神啊,让我借用你的力量!以我兄长魔王的名义,要求你─降雷!”

楼厉凡眼睁睁地看着她呼唤雷电,心里唯一的想法是,这个魔女爵果然是有病的,现在用雷打下来,难道要连自己也一起打散吗?

魔王神邸的天空上聚集起了浓厚的乌云,像铅块一样沉沉地压在神邸上方,云层中传出沉厚可怕的雷声,在遥远的地方也能清楚地听见。

罗天舞和乐遂死死地撑住石头,已是几近奄奄一息。听到上方传来的隆隆雷声,两人抵着石头习惯性地往上看─当然,他们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魔界也会打雷呐。”罗天舞说。

“是啊。”乐遂说。

“我们有大半集没出场,作者把我们忘了吧。”罗天舞说。

“听说是我们人气不够高,而且不够帅,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乐遂说。

“幸亏有雷。”罗天舞说。

“幸亏有雷。”乐遂说。

沉默。

“打雷之后好像一般是下雨。”乐遂说。

罗天舞沉默。十分钟后,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想再确认一下……咱们的确在地底下是吗?”

乐遂回答:“是的,而且之前下来的时候,好像没关神邸门。”

“外面好像是海……”

寒风吹过。

海啸、暴风雨、海水倒灌、土石流……等等等等在两人脑海中沸腾翻滚。

苏决铭和公冶站在他们魔界的起始站上,远远地眺望着霈林海他们消失的方向,脖子都伸长了好几寸。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这里很恐怖的呀……”苏决铭唠叨。

要是一碧万顷的蓝天和波纹轻漫的大海也就算了,这天空和大海的颜色……怎么看怎么恶心!

要是再往深处想一想,这种情景,简直就和身处播放灾难恐怖片的立体戏院差不多,唯一的不同是,这里怎么也摸不到电影院的座椅,也叫不来卖零食的服务生……

公冶则是呆呆地坐在一块比较高的石头上,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转来转去,不知过了多久,他逐渐把现实和幻想混到了一起,连哪些是真实发生的,哪些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都分不清了。

“决铭……”

他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说:“这其实是世界末日对吧?整个世界已经毁灭了,只剩下咱们两个人……”

苏决铭打了个冷颤,仔细观察公冶的表情,发现他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公……公冶,你没事吧?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对精神治疗没辙的!你要是现在发疯的话,我就得死在这里了……”

图书馆四月一日事件之后,公冶的意志就薄弱得厉害,有时连做个梦都会当成真的。

每次听乐遂哭诉,公冶半夜会从床上跳起来大喊“我是楼厉凡!我是霈林海!我是拜特校长!哇哈哈哈哈!”就让人打心眼里发寒,万一他恰巧在这时候发病,那……那他该从什么地方逃走的好?

公冶好像没听到他的话,继续自言自语地唠叨:“世界末日,没错啊,不然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颜色搭配……

“你看,果然是世界末日呢,那么远的地方的云,我都能看得见,又黑又厚,跟铅饼一样……不,不是铅饼,那玩意没那么厚。

“而且我都能听得见哪里打雷呢!还有啊,起风了啊,又打雷……你看,真的有雷,还有闪电下去了……”

苏决铭本想塞住耳朵,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和精神崩溃的人说话,自己也会崩溃的。但在还没想好要用什么东西塞耳朵的时候,他的听觉中,忽然捕捉到了一丝隐约的雷震。

苏决铭立刻警觉起来,他爬上公冶坐的石头,往他目光所及之处眺望。

一块黑色的雷雨云,就像一块黑沉沉的石头,厚重地压在海面上。隐隐的雷声从那里传来,间或有闪电在其中进出翻滚,被黑云切得一段一段,如同一只只被腰斩的龙。

海面上吹来一阵阵带着怪异味道的风,混杂着黑暗的浊气,薰得人心里一阵阵发慌。

苏决铭一把扯住公冶的头发,颤抖着使劲晃他:“公……公冶,那一定是我的幻觉对不对?一定是的……不可能不是的……世界上怎么可能出现那种东西!

“我一定疯了,我肯定疯了!你想想办法啊,让我的精神快点恢复正常啊……公冶啊,公冶……”

被他扯住头发的公冶晃得头都昏了,原本就因为刺激,而有点障碍的智力更加退化,为数不多的脑浆里,只剩下了“揠苗助长”这一古老的形容词。

“公冶,公冶!世界末日啊!公冶啊!……”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当疯子和傻子在一起的时候,世界末日就到了……

第四章 魔女爵的身分

魔女爵不愧是魔女爵,即使只是借用兄长的力量也非同凡响。

纵然身在不知多么深远的地下,霈林海他们仍是听到了从上方传来的隐隐雷声,可见若是他们现在身在地面的话,得到的将会是什么后果。

霈林海在天瑾的精神和肉体双重打击下,仍是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不望则罢,一望之下,大吃一惊。

“厉凡!厉凡不见了!”

其他诸人也纷纷抬起头来,同样大吃一惊。

天瑾一脚踢在霈林海的脚踝上,怒喝道:“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没办法集中精神,楼厉凡怎么会不见的!”

霈林海痛得发抖,却敢怒不敢言……不,是连怒都不敢。

遭此打击之后,他的集中力更加差劲,刚才还能冒点火光的,现在连那点火光都没有了,两只手上空空如也,什么也凝结不起来。

感到身后天瑾阴沉浓重的杀气,霈林海心中边落泪边想,厉凡哪,你不要怪我,我实在是没能力救你……等我死了以后,会跟你说清楚的,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啊……

云中榭收回仰望上方的视线,对身旁的东崇道:“旱魃,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东崇还在思考着,万一逃出去和魔女爵打照面的话,用什么办法隐藏自己,所以精神不是太集中,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声:“嗯?什么?”

“魔王神邸露在地面外的部分,好像是用实心金属制造的。”

“没错。”

“而且魔王神邸,好像被建造在高处。”

“是的。”

“我记得很久以前的文献里记载过,这一届的魔王好像是雷魔神,他妹妹魔女爵是风魔神。”

东崇的意识终于拉回来了一点:“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云中榭继续问道:“而你刚才说……魔王被封了。”

“我亲眼所见。”

云中榭沉默。

东崇沉默。

两人脖子后面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东明饕餮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傻傻地问:“你们说什么?魔王神邸怎么了?金属怎么了?魔王和他妹妹怎么了?你们打什么哑谜呢?哎哎哎!不要松懈呀!你们怎么了!防护罩都裂缝了!”

东崇没时间跟他解释,一咬牙,对发呆的霈林海低吼道:“霈林海!你听着!楼厉凡肯定是遇到了危险!我刚才不说是怕你们紧张!但现在不能不说了!”

云中榭隐约猜到他的意思,肌肉一紧,冷汗流了满背。

霈林海急道:“怎么?他会遇到什么危险?难道魔女爵会杀了他吗?”

东崇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良心,确定它已经死透,于是闭上眼睛,高喊了一声:“比杀了他还糟!其实魔女爵是个女色狼#糊抓楼厉凡走,就是要把他先奸后杀!再奸再杀!一直杀到他死得不能再死为止!”

云中榭脚下没踩稳,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东明饕餮一头撞上防护罩,额角眼看着就肿起了一个大包;天瑾忘了自己接下来想干什么,张着嘴站在那里,呆得像一尊冰雕。

只有霈林海,这个对灵异界大部分常识懵然不知的菜鸟,愤怒指数当即升到了满点。

“厉凡!我绝对不会让你因为我的错误,而被魔女爵强暴的!放心吧!我来救你!”

刚才还怎么打都不冒火的空间裂,轰的一声从霈林海的双手着了起来,两个浑圆的黑色球体在他的手掌上成形,并且成功地慢慢变大中。

不过我们知道,有个典故里曾说过一段比较经典的话,叫做“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不管是福是祸,总要付出代价的。

魔女爵不是聋子。

楼厉凡也不是。

那两个人完全不负责任的胡说八道,清清楚楚地传入了魔女爵和楼厉凡的耳朵里。他们忘了之前到底是在为什么而吵,转眼间就站到了同一阵线上。

“女色狼……”

“被强暴……”

魔女爵和楼厉凡活动一下手腕,那张脸上露出了不知属于谁的凶残微笑:“说的真好……你们两个……有胆就来受死吧!魔雷天谴!”

一声天摇地动的巨响,一个千百年难见的巨大雷电击中了魔王神邸,地面上金属制的神邸变成了良好的电导体,雷电刺入神邸内部,带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与难以估量的能量,紧紧贴着罗天舞和乐遂拚死推拒的大石,迳直向地底钻去。

被电辐射打得焦黑的罗天舞吐出一口黑烟:“刚……刚才那个是什么……”

同样被电辐射打得焦黑的乐遂咳嗽,也喷出了一股股黑烟:“没看清楚……”

等你们看清楚就死了!笨蛋!

惊雷穿透了长长的地层,冲入大厅,向他们迎头砸来,整个大厅被飓风和雷电搅得金光乱闪,噪音轰鸣。

东崇急道:“霈林海!好了没有!”

“好了!”霈林海大喝一声,手中黑光大盛,双手的黑球瞬间胀大融合,变成一个浑圆的黑洞,将五个人全部包裹了进去。

惊雷砸中了他们刚才站的地方,一时间地动山摇,冲击波如同波纹般,一环一环地震荡出去,将空气中其他的魔力粒子撞散,丧失了原本的轨迹。

刚才还占领了大部分地盘的飓风,在震荡中被逐渐打散,连空中的“楼厉凡”也有点站不住,身体悠悠荡荡地不断摇摆。

雷电一击而过,却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

整个大厅的地板都被打没了,巨大的凹坑像被陨石砸过一样张着大嘴,周围的墙壁上星星点点,全是被小杂雷打出来的。

若是找一个不知情的人来,告诉他这里在一分钟以前,还是一个像模像样的大厅,他必定是不会相信的。

“耶哈哈哈哈哈哈……”魔女爵一只手放在嘴边,翘起兰花指,发出让人寒毛直竖的恐怖笑声:“让你们和我魔女爵作对!都灰飞烟灭了吧!耶哈哈哈哈哈哈……和我魔女爵作对的都去死!”

和她使用着同一个身体的楼厉凡保持了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魔女爵得意地继续道:“看见了吧!楼家的小孩!和魔女爵作对没有好下场的!还不快快跟我道歉,求我饶你不死!……啊,对了,你叫楼什么来着?”

“楼厉凡。”

“哦,楼厉凡哪,楼厉凡,楼厉凡……奇怪?”魔女爵按着并不属于自己的太阳穴,有点疑惑地自语:“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刚才对我们自报家门的时候,就该听过。”

魔女爵释然:“呀,对了,你看我都忘了,活得太久也不是好事,人会变得啰嗦、思想僵化、记忆力也差,一不小心就忘了……”

楼厉凡心道,什么记忆力差,那死死记得楼家和你有仇又该怎么算……什么叫选择性失忆,他现在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不过没一分钟,魔女爵再次陷入了困惑:“不对呀,好像不是那时候,好像是更早以前……”

楼厉凡无力说道:“你不是说你和楼家有仇?我可是楼家最小的孩子,你总不该不知道吧?”

为什么传说中的魔女爵,居然是这个德性?他又为什么要给自己家族的敌人做提醒?

魔女爵坚决地摇头:“不对不对,不是的!是比那更早以前!我绝对绝对听过你的名字!”

楼厉凡:“那就和我无关了。”

在此之前,就算知道自己家的地基下面压的是与魔有关的东西,他也从来没想过要与其做如此“亲密”的接触,更别说和他们打交道了。况且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她怎么可能听过他的名字?大概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魔女爵早把楼厉凡对她的冒犯,和她与楼家的仇恨都丢到了一边,自个儿开始冥思苦想。可怜楼厉凡就像被关在这个身体里的囚犯,又不能控制身体的行动,也无法逃逸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等着她思考完。

许久许久以后,魔女爵忽然一拳砸在另一只手掌上,恍然大悟道:“啊!我想起来了!”

楼厉凡兴趣缺缺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魔女爵欣喜道:“我就说!我就说嘛!我肯定听过的!而且是有人跟我说了好多遍呐!天天都说,说得人都烦了……”

说得烦了……就这样还没记住?还要想这么久才想得起来?

“就是说嘛!海海放假回家的时候,天天都念叨你的名字,说你人真的很好,救过他好多次,他算是学校里最菜的学生之一,和你一起遇到过很多困难,都是你帮他化解的呢!”

楼厉凡在心里闪过无数人名和脸,把她说过的条件一样一样对进去。

海海、海海、海海、海海……

最菜、最菜、最菜、最菜……

救过、救过、救过、救过……

一起、一起、一起、一起……

当一个人完美地与这些条件结合之后,楼厉凡顿时被刚才那个已经过期的雷电,狠狠打中了。

冒烟中。

轻烟缭绕。

“那个……”楼厉凡浑身颤抖地说:“你刚才说的‘海海’……难道姓……姓……霈……”

魔女爵毫不在意地道:“啊,他叫霈林海,我儿子!很帅的名字吧?呀哈哈哈哈哈哈……”

楼厉凡轰然炸裂……

霈!林!海!

如果我还能活着回去─你死定了!

霈林海啊了一声,回头道:“你叫我?”

正巧在他身后的云中榭摇头:“没有啊。”

天瑾阴沉地飘到霈林海面前,狠狠揪住了他的领子:“与其关心那个……还不如快点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霈林海的能量是可信的,但能力是死也不可信的……

当大家像楼厉凡一样,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霈林海的空间裂,开到了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的地方,没有上下、分不清左右、没有重力、没有光、什么也没有,只有他们五个人,轻飘飘地浮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

不过虽然没有光,他们之间却能互相看得很清楚,若不是这样,霈林海自己就能把自己吓死了。

被那个阴沉的女人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用那么具有压迫感的眼神死死盯着,霈林海只觉寒风阵阵,冻得连骨头缝里都在冒冷气。

“天……天瑾,天小姐……请你冷静一点……”霈林海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说:“其实我也很着急,我也很明白你担心厉凡被魔女爵强暴……”

“你以为……”天瑾如恶鬼一般的脸,和霈林海之间的距离缩短、缩短、缩短……她的表情很恐怖,几乎比鬼还像鬼:“你以为现在谁见鬼的会担心他的贞节!那玩意和我们五个人的命哪个重要!”

“命重要……”

“所!以!我才不管是魔女爵还是魔王要强暴他!我不要待在这里!你快点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

她恶狠狠地抓住霈林海用力晃、使劲晃、拚命晃……

被当成泄愤工具的霈林海,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自己的骨头架子都要散掉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不会是有幽闭恐惧症吧……

云中榭望着东崇摇了摇头。东崇不动声色地飘到东明饕餮身边,尽量用他挡在自己和天瑾的视线中间。

他的确很有先见之明,因为下一刻天瑾就抬起眼皮,一对杀人死光带著“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标签嗖地射向某旱魃,却遭到了旱魃小技巧的引诱,结结实实地打中无辜的东明饕餮,东明饕餮当即僵硬。

霈林海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他环视一下大家期待的目光,忽然蹲了下来,痛哭失声:“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这个这个事情得一样一样慢慢来,你看我刚才就是太着急,一不小心连回路都切断了,这个这个这个……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通道回去呀!”

也就是说……指望他是没可能了。

如果只是被困在这里也罢,毕竟这里是霈林海开放出来的其他的空间袋,不属于魔界范围之内,只要能恢复天瑾在魔界时消失的力量,她就能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但是!问题出来了。他们在魔界就开始衰退的能量并没有自动恢复,尤其是天瑾,她的能力不只没有恢复,还变得越来越糟。

“小姑娘,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云中榭问。

天瑾甩开已呈半死状态的霈林海,再次试着想提升能力,但是试验了几次之后,她放弃了。

“不行。刚才在外面至少还有点感觉,现在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好像被什么东西切断了。你们呢?”

云中榭苦笑着摇头;东崇伸出一支手指,灵力在指尖啪啪作响,稍微集中一点就会被打散;连东崇都那样了,东明饕餮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别说闪光,连体内聚气都不行。

“那霈林海,你的能力怎么……”

云中榭还没问完就被天瑾冷冷地打断了:“不用问,他的能力好得很─都是垃圾!想死的就用。”

她这话骂得够狠,不过也很正常。被严重伤害了自尊心的霈林海蹲坐在角落,开始顾影自怜。

云中榭无力道:“可是现在不靠他的话,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得去?”

“基本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天瑾亮出她尖利的指甲:“物理破坏!”

“……你的理智还在吗?”

云中榭进行了几秒钟的考虑,最后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不是他无聊,实在是她这想法让人难以理解。破坏空间不是撕纸片那么简单,如果他们的能力都正常还好说,现在的情况却是等于一群菜鸟加一只菜鸟中的菜鸟,想做什么都是有限的。

天瑾露出一个阴森的笑,闪闪发光的牙齿和寒光闪闪的指甲尖儿相映成辉。

“魔女爵看招!”

忽听身后一声厉喝,“楼厉凡”不及回头,便猛然被一股大力从后方击中了背部,他毫无防备的身体,无法再维持浮力状态,划出一道抛物线的痕迹,向刚才被雷电打出来的深坑落去。

如果被打下去的,纯粹是楼厉凡本人的话,就算能够使用妖力浮翔,他也肯定是起不来了,但此时在这个身体里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

在即将落到坑底的瞬间,“楼厉凡”空中一个瞬间转体,自深坑内弹出。

“是哪一个够胆偷袭老娘!”猝然遭袭的魔女爵暴跳如雷:“是谁!出来!”

在刚才“楼厉凡”停留过的位置上,一个黑甲魔战士浮在那里,发现一击不中,立刻凭空消失。

魔女爵大怒:“该死的老家伙!你以为这样就能逃掉吗?”

她右手一举,刚才的落雷遗留在空气中的大量电气,如同听到了号令一般,开始螺旋状向内旋转,一环一环地聚集起来,在她的手中收拢、压缩,变成一个小小的能量球。

她的眼睛四处扫视,好像在追逐什么东西一样,跟着一个并不存在于视网膜上的东西上下左右地摇晃。

百无聊赖的楼厉凡跟着她的目光看了好半天,终于不耐烦了:“你到底在看什么?别看了,看得人眼晕……那人早就逃走了吧,你都没感觉到?他可连气息都没剩下。”

魔女爵冷冷道:“年轻人闭嘴,给我看着点!”

楼厉凡乖乖闭嘴,心底思忖着,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个神经病,再这么下去她没事,他可受不了了。

魔女爵毕竟是魔,和人类的基准线根本不在同一条道上,即使只有一部分的力量进入楼厉凡体内,楼厉凡就已经被撑得很难受了,就好像一个不太大的衣服里,硬要塞进一个胖子,然后这个胖子还要拚命往肚子里塞东西吃的感觉。

毕竟是魔呀……他在心中冷然感叹,不知要是她全部的力量都进来的话,他会变成什么样?也许还没全进来他就先撑死了?

不管当初老爹怎么狂呼楼家天才什么什么的,那也都是在他是人类的基础上,这么大的力量他终究无法承受,就好像当时霈林海在强夺大咒式圈下,被迫将力量输入他体内的感觉一样……

等一下!

楼厉凡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灵异界,一直都有“附身”这一技能,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因为附身根本不是像那些白痴电视演的,随便抓一个人就能上。

这是比较精密的技术,需要像楼厉凡和霈林海一样,两人之间拥有一定的默契,有相同的能量波长,即使性质不同也没有关系,否则是做不到的。

楼厉凡和霈林海力量相近,在刚开始却不是完全相同,不过后来在强夺大咒式圈的作用下,他们的波长被强行拉得越来越近,最后甚至出现了霈林海单方面的力量倾倒,将楼厉凡原本不算低的能量冲得干干净净,同时又将霈林海的力量灌入了相当一部分。

那么魔女爵是因何才能对他附身的?是他自己的波长?还是霈林海的?

不……

都不对!其实不管是因为谁的波长都是一样的,因为他和霈林海刚开始就很相似了。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如此轻易地控制他的身体。这么说来的话,只要他能改变灵力的波动,将波长拉扯到一定的程度,就一定能让这个身体将魔女爵排斥出去!

“本能的力量是无限的”,他非常相信这句话。

唯一的问题是……如果被她知道,自己强夺了霈林海的力量〈虽然不是自愿〉的话,万一出现过度反应……

蓦地,一抹黑色自眼前一闪而逝,魔女爵狂笑起来:“我让你跑!看你能不能一直跑!跑!跑!跑到你死为止!”

魔女爵手臂一抡,将手心中的电气压缩球向正前方掷了出去,那小球携带着好像刮锅底一样的吱哇声正直向前飞行,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在即将触到正前方墙壁的时候,骤然拧了一个直角,硬生生地折转回来,以楼厉凡的身体为中心,开始在大厅中疯狂地绕圈子。

楼厉凡目瞪口呆,惊讶地看着那个球,好像发疯的小行星一样绕着自己空转,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魔女爵仍在继续狂笑:“啊哈哈哈哈哈!呀哈哈哈哈!捏哈哈哈哈哈……跑啊!看你还能跑到什么时候!跑啊!再跑快点!慢了可就被打死了!呀啊哈哈哈哈哈……”

楼厉凡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魔女爵殿下……”

魔女爵心情很好地一摆手说道:“不要叫得这么生分!你和海海是好朋友,就叫我阿姨……啊,不对,你和海海不是连情侣套间都住过了吗?叫我妈妈也可以啊!哈哈哈哈哈哈……”

楼厉凡在心中默念:第一,不能和老糊涂认真;第二,尤其是在这个老糊涂还占据着他的地盘的时候;第三,这老糊涂有那么大的力量,再多两个自己也占不了上风……

“阿姨……”

“哎呀呀,我比较喜欢你叫我妈妈……”

……第四,如果念完了还忍不住怒气,就把前面三条再念一遍。

“那个,我想有一件事您忘了……”

“咦?什么事?”

“我是楼家的第三个孩子。”

魔女爵双手抱臂,轻松地答道:“啊,那个我当然没忘啦!你是楼家的小孩嘛,是我抓你进来的,怎么会忘!”

居然还理直气壮!楼厉凡心里恨得直咬牙。

“你想问什么?妈妈一定什么都告诉你!哦呵呵呵呵……”那副慈爱的嘴脸,和刚才完全不同。

“我想说……”楼厉凡第十遍默念四原则:“既然您已经知道我和霈林海的……关系……”很好,霈林海,你从今天起,就是我的专用沙袋了!”那不如先从我的躯壳里出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不要!”回答得非常干脆。

一瞬间……即使只是一瞬间……楼厉凡真的很想掐死她。

“为什么?”

“因为你是重要的人质嘛。”

楼厉凡几乎要怒吼了:“到底我家的谁怎么得罪了你们!你非要抓住我当人质!我告诉你!如果是我那三个魔头姐姐,你就算在她们眼前弄死我,她们也不会有反应的!”

“说得也是哦,有这个可能。”魔女爵居然表示同意,不过没等楼厉凡对自己表示庆幸,她下一句话,就又把他打入了深渊之中:“不过不试一下谁知道呢?小凡凡你放心,妈妈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楼厉凡怒火攻心:“我不是说过,她们根本就─”

一阵狂风掠过,黑色的影子再次在“楼厉凡”面前一闪。

比起刚才,这影子更加清晰一些,虽然还认不出具体的模样,不过至少可以看出,是个近似于人的形状。

直到此刻,楼厉凡才明白那个发疯的小行星─不,是电气压缩球─究竟为什么要那么疯了似的转。

它在追人。

在追它正前方那个人形的人。

“……那是谁?”

“他速度都降到这个程度了你才看见哪!哦呵呵呵……”她猛地收住了笑声,恶狠狠道:“当然是那个老家伙!居然敢和我作对!居然敢打我!居然敢外遇!今天不把他打成灰烬,我魔女爵就跟他姓!”

……魔王一族好像从来都没有姓吧……楼厉凡心想。而且真奇怪,她这番控诉词为何听来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个被电球追的身影明显变得更慢了,楼厉凡已能很清楚地看出他的脸……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

楼厉凡一愣。

他的确见过他!

─就是那个在假壳里放八卦迷魂烟的魔战士!

魔女爵冷笑:“看来你可比以前跑的时间长得多了哪!不过我可没时间跟你耗!就让你尝尝我的新手段,看你还能再逃多久!”

她双手一张,飓风又在她身边聚集了起来。

“狂风啊!舞动吧!就像我阿夏拉的美丽裙摆!就像我柔软的腰肢!就像我的容颜!我的美貌!用你最华丽的方式─撕烂他!”

耳边传来风的呼啸,楼厉凡有些惊异地发现,自己眼中的景物竟开始变得模糊,仿佛眼睛被套上了一层塑胶薄膜似的,刚才还清晰可见的墙壁,此时已模糊得几乎看不清上面的花纹装饰。

可即使如此,他自己却完全没有感觉到风的存在。

这和刚才不同,在霈林海他们被飓风环绕的同时,他在范围之外,都可以明显感觉得到风的压力,而此时他不仅感觉不到压力,连衣角都没有飘起来一下,这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透过魔女爵从他身上释放出去的力量,他知道风已经起了,可是他感觉不到、看不到,只是“知道”而已。起风的唯一证据,只有这模糊的视线,以及周围越来越不清晰的景物─魔女爵的风竟如此强大,连光都被扭曲了!

那个电气小球发出吱吱啦啦的电击声,从小到大,忽然碰的一声一分为二,然后二又成四,四又成八,如此反反覆覆,竟化得这残破的大厅中,满满地都是那样的电气小球,无数次的分裂对它们完全没有产生影响,每一个都和第一个一样大。

随着无形的风,小球们满天满地地疯狂旋转,完全丧失了第一个小球那样可以预估的轨迹。正因如此,小球每分裂出一个,那个人的速度就会变慢一点,等分裂到了某个程度的时候,那个人终于停了下来。

确实起风了,楼厉凡终于可以确定这一点。因为直到现在,楼厉凡仍没感到一点风的压力,耳边却始终有风声呼啸,那些小球跟随的,也是风的轨迹,而且在那个人完全停下以后,露在铠甲外的头发和衣物,都顺着风的方向运动。

如果是楼厉凡自己的话,别说在这种程度的风里停下,就算只是想维持个好看点的姿势,恐怕都很困难,更别想像那个人一样,在风中稳当当地飘浮。

这样的风,和刚才攻击霈林海他们的,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如果说,这才是真正的杀着的话,刚才那样的风不过是吹口气,玩玩而已。

……对了,好奇怪啊,她不是说霈林海是她儿子?就算近视看不清东西,至少也带着耳朵吧?总不会连儿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而且霈林海也曾经说过,他的父母是真正的“普通人”,那个榆木脑袋连说真话都不会,怎么可能骗得了他?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不过这个问题他再怎么想都没用,反正他们已经逃走〈不管逃到哪里,总之是逃走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问题。

“阿夏拉……”那人低沉的声音在铠甲之中响起。

楼厉凡微微一讶。虽然他不懂魔界礼仪,不过从妖怪和精灵方面看来应该都差不多,魔女爵始终是魔公主,他一个下级魔战士居然敢直呼她的名字,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或者,他虽然穿的是魔战士的铠甲,其实却拥有极高的身分,让他有足够的胆量如此称呼……

魔女爵威严地抱起了双臂,沉声喝道:“霈统!你已经不可能翻身了!还不快快认输!免得受罪!”

霈……霈统!如果现在是楼厉凡本人控制这个身体的话,他肯定会直线栽到坑里去。这种少见的姓#蝴和她的关系!而且,她还是霈林海的……

“阿夏拉,我是不会屈服于你的……”那人的嗓子非常磁性好听,还带着丝丝沉郁的气味,从连光都能扭曲的风中,清晰地传递到“楼厉凡”的耳中:“就算你不是我老婆,而是魔女爵也一样!”

果然!霈这个姓很少见,把魔女爵话里的前因后果这么一联系,稍微想想,就能够猜出他和霈林海的关系。

楼厉凡在心里抱住了头。他想,这次的事件,他们绝对是……多此一举了……

魔女爵手一挥,无数电气小球像听到了命令一般,一改之前毫无规矩的路线,同时从各个方向往那个叫霈统的人身上招呼去。

只听轰轰轰轰……不断的爆炸声响起,所有小球都准确无误地砸到了霈统飘浮的位置,一片片火花从砸中的地方爆裂而出,已经根本看不见霈统的身影,只能看到那个地方不断的爆炸。

电光绕着攻击的中心范围劈啪回旋,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分裂出更大的电光将之打成灰烬,连蚊子也飞不出来,霈统先生怎么看也不像能活得下来的样子。

爆炸声中,楼厉凡惊恐地在心里大叫:“魔女爵!魔阿姨!你你你你……你是不是糊涂了!那个大叔是霈林海的爸爸吧!你真的想把他像对付霈林海一样打死吗?”

魔女爵一愣:“咦?”

小球们的进攻忽然悬停,最中心部分的电气球,密密麻麻地堆成一个人的形状,虽然不再爆炸,却仍在继续放电,环状电光在周围蛇一样扭动。

“小凡凡,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说你会杀了他的……”

魔女爵打断他:“你刚才说海海怎么着?”

楼厉凡呆滞,许久、许久……

“你没发现……你真的一点都没发现?你喊了那么大的雷下来,都不看目标有谁吗?刚才你儿子就在你攻击的中心点上啊!刚才你用那么大的雷打到的,就是霈林海啊!”

魔女爵当即花容失色,楼厉凡的身体也跟着起了反应,一张脸青得跟鬼一样。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我根本没看到他……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阿姨你说话要讲道理!刚才我连发声的能力都没有吧!”

“我的魔王啊……海海……”

她周身的魔力开始混乱起来,电气小球从距离她最远的地方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无踪。

楼厉凡在心底里悄悄松了口气。

这下霈林海的爸爸可算是活得下来了,到时候他一定要强迫霈林海,以实际行动对他表示感谢!让他付出点什么好呢?真可惜特异功能不能随意赠送,否则他怎会让霈林海那身力量烂在不开窍的脑袋里!

然而楼厉凡忘了一件事,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一切事物的存在总有起因,霈林海那个不开窍的脑袋不会是凭空来的。

在楼厉凡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的时候,霈统先生已经从无所不在的电气中,扒出了自己的一张嘴,对劈在自己身上的晴天霹雳连看都不看一眼,摸出了一个不知哪来的扩音器,对着魔女爵吼:“我不会屈服的!你听清楚没有!我是死也不会屈服于你的!

“你记好了!我是男人!只要我还是男人!就绝对不洗碗!我宁死不洗!”

魔女爵被激怒了,她一反手,居然凭空拖出了一个足足有霈统那个十倍大的扩音器,跟他对着吼:“只要你还是男人就不洗是不是!那实在太好了!如你所愿!本爵现在就把你变成太监!看你还有什么借口!”

楼厉凡跌倒,在自己的心脏上划出了十道长长的刮痕。

原来……原来是洗碗?只是因为洗碗?从人间打到魔界,牵连了这么多人,把这里砸得跟抢劫现场一样……只是为了洗碗?

早知道会是这样,他真宁可自己掏钱,买一百个洗碗机器人送给他们!这叫个什么事啊……

环绕霈统下半身的小球接连发出巨响,每炸掉一个小球,都会出现接近原子弹爆炸的小蘑菇云,到后来,简直连遮蔽霈统的小球都看不到了,只见那原子弹样的烟幕接连升起,让人不禁联想到世界末日,几乎落泪。

在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什么都不能干的情况下,楼厉凡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从今以后,就算撕烂他的嘴巴,也绝对绝对不能在霈林海的妈妈面前,说一句可能招她生气的话!不管背后怎么欺负霈林海,只要在她面前,一定要做出最最最温柔的样子!恶心也要做!

这不能怪楼厉凡欺软怕硬,一对为了洗碗就能惹出这么多乱子的夫妻,其彪悍程度不是楼厉凡这种程度能招惹得起的。

除非他想死,否则他会坚决选择比较安全的那条路。

一点面子算什么?想想霈统的结局吧,卸了“下面”可比卸了脑袋的问题更大,她对自己老公都这样,如果轮到他的话……

难以想像!

不敢想像!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因为这点打击就死翘翘,那霈统几百年前就该成白骨了。

果然,不出楼厉凡所料,霈统的确没有死,甚至没有受什么伤。

当小球爆炸结束,他从一片渐渐散去的蘑菇云中,露出脸来的时候,又举起扩音器狂笑起来:“啊哈哈哈哈!魔王陛下果然英明!就知道你我力量悬殊,送我这套黑金刚魔战甲,真是轻薄结实又耐用!凭你那点力量还想打死我,怎么可能!啊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一瞬间,楼厉凡忽然就明白了很多关于霈林海的事,比如他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力量;比如他那颗搞不清楚状况的呆瓜脑子;比如他被人踢踩踹跺,也不会发飙的好脾气从何处修炼来……等等等等。

简单来说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自上而下的遗传,以及环境压迫的影响。

在一个连保住自己妹夫的命,都得依靠黑金刚战甲而非智慧的魔王手底下工作,的确是一桩相当考验人的修炼。

仍然是不出所料地,魔女爵暴怒:“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她说到做到,竟将身边全部的力量,都凝聚成了大片的电气小球,尽管之前落雷剩下的电荷不太多,但照她加入的爆炸元素来看,就算一点电荷都没有,也足够把这里炸成废墟。

霈统当然不会真的坐以待毙,他也张开了双手,身体周围凝聚起了大量的黑色光球,与魔女爵的电气小球遥遥相对。

原来……那才是真正的魔力!

强悍、厚重,带着简直能把人压垮的强烈霸气!

和霈林海那种半调子能力,或者是幼儿园里,用来为恐怖故事伴奏的模拟魔力完全不同!

楼厉凡有些惊恐,又有些惊讶,而除此之外,他的心中竟掺杂了几分兴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什么,只知道体内的血液,因为某种东西而加速了涌动,如同即将烧开的热水一样,向周围发出危险的信号。

第五章 幽闭恐惧症

原……原来所谓的“物理”方法……是这个……意思……

霈林海奄奄一息地飘浮在一片黑暗之中,从头到脚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全是被指甲抓出来的深刻印痕。

知道的就罢了,若是被不知道的看见了,恐怕还以为,这是他误闯女澡堂遭群殴的结果呢。

“怎么样?想出办法来没有?”天瑾鲜血淋漓的指爪,在霈林海眼前晃了晃:“物理方法一直很有效、很有效……不行的话再来几下?”

霈林海无力抗争,在绝望地看看这个倒楣的异空间最后一眼后,他闭上了眼睛,决定以死相抗─除了这个,很抱歉,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相信,自己不是故意把她关进来的……

要是他想这么干,何苦自己也一起进来#蝴又不是吃撑了!

见他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事实上是绝望的表情─天瑾大怒,血淋淋的指爪就迳自伸向了霈林海的颈项……

天瑾的虐杀行为真的非常残忍,就连身为旱魃的东崇,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但因为不了解她是不是真的有办法,所以云中榭和东崇一直对她的脸、手等部位打着马赛克,同时在心中为霈林海焚香祷告,以求减轻心理压力。

不过袖手旁观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真的等霈林海死了再说,这会发现,她基本上已经抛弃了理智,真的打算下杀手,他们登时就慌了神,立马扑过去一人拉一个,把女鬼和小绵羊架开,避免了接下来很有可能发生的血腥悲剧。

“天瑾!天姑娘!冷静点!”

“放开我!让我弄死他!让我弄死他!”

“你就算弄死他,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管他那么多!先泄火再说!”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的某女说。

“我死了,我已经死了,啊哈哈哈哈……我死了……”因打击过重而精神失常的某男,歇斯底里的叫道。

“……我说,你见过异空间幽闭恐惧症吗?”

“好像前一阵子的《异界论文》上还登过,现在学名改为‘空间袋幽闭恐惧症’……”

“……”

“……”无言以对的两名劝架者。

不管怎么样,灵能师的精神力锻炼,还是应该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否则……咳……其实谁也不想看到这种结果……

东明饕餮蹲在虚空中,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这边演出的大戏,嘴里使劲打着大呵欠。反正他就是无能,就是没胆,剑术比不过那个阴沉的女人,嘴也不如她的利,去劝架无异于送死……

自从那次被楼厉凡的美女式神打到半死,紧接着被楼家姐姐们非礼,然后又在圣诞舞会上,遭妖学院校长的追杀之后,他就一直不太敢接近女性─接连三次的精神创伤,实在是太大了,他不认为自己的精神会比霈林海的更强硬。

在打了第无数个呵欠之后,东明饕餮忽然感觉到一种阴冷的气息。

这气息应该已经存在有一段时间了,他之所以刚才完全没有发现它的存在,是因为它刚开始实在太弱,增幅也实在是太小了,就像从门缝里漏进来的风一样,需要集中精力,才能感觉得到,而直到刚才以前,它的涨幅还没有超过他的警戒线。

但在刚才那一瞬间,它超过了。

“喂!你们别吵了!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妙。”

在四个人的混战中,天瑾的平底凉鞋冲出重围,于虚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磅”地砸在东明饕餮头上:“妙不妙不是你说了算!无能的二级旱魃!”

东明饕餮太阳穴上青筋爆出:“你这个该死的阴沉女人!就你那张乌鸦嘴!有人敢要你,才真是见鬼了!”

另一只鞋子也磅地砸中了目标。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本姑奶奶收过的鬼,比你这个无能旱魃见过的都多!”

东明饕餮忍……忍……忍……

忍得祝蝴就不是男人!

“你再叫我一声无能看看!”他也向战团之中猛扑过去,把自己刚才要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饕餮!这里已经够乱的!你就别掺和了行不行!”

“我今天一定要为旱魃讨回公道!”

“一级旱魃!你到底是怎么教育手下的!……快住手!你身为二级旱魃怎么能和女人计较!”云中榭道。

“无能旱魃!无能旱魃、无能旱魃!”

“你们都看见了!是她挑衅的!女人!过来单挑!”

“天姑娘你也冷静点……”

在这一片莫名其妙的混乱中,一切问题的源头─霈林海正鬼鬼祟祟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他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没有责任心,实在是事情的发展总不如他所料……

当然他逃出来这一点,和以上的问题都没有关系,他也没有想逃避,仅仅是……他也感到了那股难以言喻的奇怪力量。

有一点熟悉,好像在哪里体验过似的,好像马上就能叫出它的名字,却怎么也叫不出口,就是那样奇怪的力量。

而这股力量每增加一点,那奇怪的熟悉感就会加深一点,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它”的名字就越来越呼之欲出。

名字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脑子里不断闪现抓不住的残破片断,却无法停留,怎样也连不到一起。

唉,要是厉凡在这里就好了,以他的能力,要找出那力量根本不成问题。当然,如果他在的话,他也不会被天瑾打成这样了……不,也许会被厉凡本人打成这样?

厉凡……

楼厉凡?

这力量……

不,不是厉凡……

但是……

有关系……

那是……

脑子里忽然闪过大片混乱的信息,霈林海本来就不太清晰的思路,顿时被搅得更找不到头绪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蠢蠢欲动,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破壳而出……不能出来……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现在还不是出来的时候……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混战的四个人维持着互相厮打的状态,动作都停滞在一系列诡异的位置上。不是他们终于冷静了,而是某种怪异的声音让他们不得不停下来。

喀啦……

喀喀啦啦……

吱吱吱……

吱哇……

喀喀喀喀啦……

而仅仅声音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切有形的物体都在扭曲,所有有实体的生物都出现了裂纹。

他们互相看看,又看看自己,发现所有人的身上,都出现了类似空间裂的无形裂纹,简直就像被这奇怪的东西割裂开了一样。

天瑾的脸整个儿绿掉了:“是霈林海……是霈林海啊!快阻止他!怎么还愣在这里!快点啊!你们这些无能的僵尸和树妖!”

虽然东崇和东明饕餮很想说,自己和那些低能僵尸不同,虽然云中榭也很想说,花鬼这种附着在古树上的魂魄和妖怪不同,不过他们都清楚,现在跟她解释什么都是没用的。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一个处于空间袋恐惧症发作状态的女人─即使她是遥感师─的话是否有可信性?

东明饕餮犹豫地问:“女人,你不会像东崇一样,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吧?”

磅!第三只鞋子准确地砸中了他的脸─这回是男式的,来自于下半身行动不便的一级旱魃。

“不要说废话!快一点!”天瑾尖叫。她的脸涨得通红,就像一只被烤熟的虾。

现在就算她不出声,他们也要反抗了,因为事情真的很不妙。

无形的裂纹像眼睛一样,在他们的身上一个一个地睁开,黑洞洞的内里发散出奇怪的味道。随着空间裂的增多,来自于其他空间的吸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各个方向展开了引力争夺战。

霈林海以空间裂开出了这个并非他本人所能控制的空间,或者说,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有了这个空间,一旦他的控制力出问题,这个空间就会出问题,现在不受控制的分段空间裂正在增加,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已是不言而喻。

东崇和云中榭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不好!”下一瞬间,两人已经同时出手。

一股特属于僵尸的黑色气团猛然扑上霈林海的背部,将他整个裹在了里面;泛着幽蓝光芒的海荆花张着大嘴冲出,一口吞下了那团黑气,花瓣随之扣合、绞扭,将霈林海一起困于其中。

从霈林海被封锁的那一刻起,他们身上如眼睛一般的空间裂逐渐收缩、收拢,只留下了二指宽的细细缝隙。

只有东明饕餮到现在还没搞清状况,拉着东崇的衣服喋喋不休地问:“东崇,你疯了啊?现在抓霈林海干什么?你不会也染上那个阴沉女人的病了吧?快住手啊,你的僵尸气会把霈林海弄死的,快点放开啊,没听到吗?霈林海肯定会被你弄死……啊!”

东崇习惯了,天瑾可没那么多耐心,一巴掌就把这个倒楣的障碍物挥到了一边:“给我安静!滚远一点唠叨去!”

东明饕餮悲愤莫名,却不敢说什么,居然乖乖地闭上了嘴。

“怎么办?”东崇有些发愁地问:“以我们的能力,暂时阻止一下还可以,但要和他完全对抗的话,我可没把握。”

云中榭阴沉着脸道:“不用太担心,之前他因为我的强夺大咒式圈,流失了一部分能量,他现在的能量,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二左右。”

东崇叹气:“即使只有三分之二……就算只剩下十分之一我也……”霈林海终究不是普通人,他不认为自己这种残破的身躯还能和他对抗。

“那你说怎么办?”

“你会开空间连接吗?”

“如果我会,你们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

话是没错……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还有一个办法。”

旱魃和云中榭回头看向身后出声的人,东明饕餮……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我是说,还有一个办法。”天瑾无视他们几乎凸出来的眼睛,继续阴沉地说:“其实霈林海的自制力,不像你们想像的那么差,只是他现在正处于不太正常的状态,我们只要找到让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就可能让他恢复正常。”

海荆花瓣忽然张开了一片,内部的黑气蔓延了出来。云中榭慌忙补上更大的力量,海荆花瓣不太情愿地蠕动了几下,缓缓合上了。

“快点说!到底是什么该死的原因!”云中榭咬牙切齿地说。

按照天瑾刚才那种疯狂的状态,现在最少也该跳起来和他对骂才对,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这么做,这位同样处于不正常状态的女遥感师,只是用她变得只有针尖大的瞳孔瞥他一眼,便继续说道:“你们难道都没有发现?在这个异空间袋里,有奇怪的能量泄漏。”

东崇和云中榭对视,两人都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疑惑。

“……看来是被我影响了。”天瑾冷冷地说:“什么空间袋幽闭恐惧症!怎么可能!以我的神经,只有我吓到别人,没有别人吓到我的事!”

这种事没什么好夸耀的吧……云中榭和东崇沉默无语。

“在空间袋外面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到,因为‘外部’的‘压制’实在是太强大了。到了这里以后,大部分的力量被空间袋割开,我才发现我的灵力之所以被抑制,是因为受到一股强大到我甚至无法感应它存在的力量干扰。”

“巨大的力量?”东崇喃喃地低声念着,好像快想起什么,又好像在拚命让自己想不起来。

“是的,我的力量和它不能兼容,所以它不喜欢我,一定要将我排斥出去,我体内脉络的灵力流动速度被它压得很慢,当然就变得和小学生的级别差不多。为了加快力量的运行,我决定增加血压……就是这样。”

原……原来是这样……并不是什么空间袋恐惧症,仅仅是为了发狂……不过看得出来,她的力量明显正在恢复,说明她的办法的确是有效的。

“东崇……你……”天瑾斜睨着那个僵尸中的王者,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你在发抖。”

海荆花的肚子鼓了一下,好像人类在打呵欠一样,花瓣张开了一条很大的缝隙,黑色的烟气飘出来,一丝丝消失在空气中。

云中榭额上的汗都滴下来了。他的“本体”并不在这里,花鬼也不在,尽管能量储备很足,可能量再足的电池也有用完的时候,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他很怀疑,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喂!旱魃!你到底还想不想活着出去!加把力!不要松劲啊!”

“不行了……”东崇的脸青青地,简直就像一个刚成精的低级僵尸:“没用了……”

“什么?”

天瑾抱着臂悠然道:“是啊,当然没用了,因为现在楼厉凡正在外面‘呼唤’霈林海,别说你们两个,就算是把我们的力量都加上,再乘以三,也都只有死路一条。”

东明饕餮的脸色,顿时变得和东崇一模一样,他抱头惨叫:“啊!难道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东崇你快收手吧!你快逃出去吧!我殿后!再这么下去,万一你一死掉,我也会跟着死的!”

东崇颤抖着收回了释放灵力的双手,声音抖得简直几乎就快听不清楚了:“不……不……你们不知道……这次事情比你们想像的麻烦得多……不……这不是麻烦,这简直就是灾难……”

“是吗?难道,还有什么比霈林海和楼厉凡同时暴走更大的灾难吗?”东明饕餮大声反问。

“哦,当然有的。”天瑾依然是一副根本无所谓的死样子:“比如……”

海荆花发出一声轰天巨响,整个炸裂开来。

四个人顿时被炸得倒飞出去,只见一片黑烟缥缈,伴着火光滚滚,空间袋也发出了喀嚓喀嚓的难听声音,一片一片地龟裂,像不合格的油漆刷出来的墙皮一样,劈里啪啦地往下掉,露出了他们刚才想极力逃离,而被空间袋所遮掩的景象。

他们也失去了异空间内的浮力,一个接一个地掉到了被砸得千疮百孔的地面上。

总算踏上地面了!

这的确值得庆幸。

不过……

他们倒是宁可再回到那个该死的空间袋里去,至少那样,就可以不用看到眼前这可怕的战况!

东明饕餮接连煽了自己几十个巴掌,惊恐地问道:“我在做梦吗?我在做梦是吧?东崇?”

东崇沉默不语。

云中榭闭上眼睛,因为眼前的情景实在惨得令人不忍目睹。

天瑾身周幽怨的阴气飙升到了最高点。

大厅中四散着风和电的魔力粒子,巨大的魔力满满地充斥了这个空间,似乎再加一点点力量就会爆炸似的。

而在这大厅的最中央,“楼厉凡”和刚才那个诈死逃走的魔战士,正飘浮在这股魔力的中心,死死地揪住对方的头发,抵着对方的腰部和胸部。

一个死命用充满了魔力的长指甲,在对方脸上抓血印子,另一个死命用魔光球在对方脑袋上敲击,大有“你不放手,我就不放手,看我们谁能撑到最后!”的意思。

那魔战士已经被抓得血肉模糊,倒是“楼厉凡”看起来被砸得狠,倒连血都没流,让人怀疑他会不会是“脑袋内部”受了重伤。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天瑾阴沉沉地问─确切地说,她并没有真的在问。

“流氓打架……?”东崇猜测。

另外几人的脑海中,浮现出两只大猩猩pk的情景……out!

“不管是在干什么都不重要吧!还不快点去救他#蝴快死了啊!”东明饕餮大叫,脚下一顿,就要往战团中间跃去。

东崇一把拉祝蝴说道:“给我站住!你还真以为他们是流氓打架吗?那是在搏命!搏命啊!”

“可是─”

好像在证明他的话似的,两个魔光球轰然砸在东明饕餮脚边,他惊叫一声,下一瞬间已经逃到了东崇身后,抓祝蝴的衣服后摆瑟瑟发抖。

他们并不是受到了攻击,而是那两个流氓打架……不,是以命相搏的人的关系。

他们周身的魔力原本一直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却不知为何忽然发生了变化,从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产生了不受他们意志控制的魔光球,在四周疾速飞行,不时砸下来一、两颗,也不管下面有没有无辜的观众。

“怎么办?”云中榭看向天瑾。

不是他没用到需要依靠女人的地步,而是在这种时候,求助于预言师和遥感师身分的她,才是最好的办法─前提是,她刚刚因为提高血压而回复的能力,还没有因为“外部”强大的能量而消散的话。

“我有种感觉……”

“嗯?”

“如果我们不阻止他们打架的话,接下来会发生比这场架更可怕的事……”

“更可怕的?”

“综上所述,我觉得我们还是……”

“还是?”

“还是逃吧。”

“什么?”

似乎也是在回应她的话一样……整个大厅突然开始强烈地颤抖,原本就不太听话的魔光球们,就像一只只故障的轰炸机一般,在大厅中狂乱地舞动,稍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它们的靶子。

他们听到了轰鸣声,刚开始只是在头顶上方,远远地闷闷地传来,如同隔了几层纱布似的。到后来,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可怕,已经分不出它的方向,也根本分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响,简直就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而在头顶那两个流氓对打的危机还没有解除的时候,更大的危机出现了……

与此同时,他们感觉到了奇怪的能量波,它巨大而厚重,神圣而不可撼动,一波一波地包围上来,狰狞地阻碍了他们灵力的输送。

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它还是一点一点将他们的能量压到最低,比小学生还低,比婴儿还低!正如天瑾所说,它正是压制了他们所有人能量的元凶!

四个人面色苍白地回头,看向身后那个几乎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的人─

是霈林海!

他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上方打架的两个人,他的目光中所流露出的那种不善,看得人浑身发冷。

但为什么是他?刚才在他的空间袋里,分明也感觉到阻碍他们的力量减弱了不是吗?为什么会是他?

可现在除了他就再没有别人了,他的身体周围,冰冷却又炽热的黑色光环,水纹一般荡漾出去,强大而恐怖,无穷无尽。而即使如此,他们竟也可以感觉得到,这并非他的全部力量,这最多也只是他能量的泄漏而已。

可是,这么强大的力量,这种近乎无双的能量级别,让人就算想为他辩解,都找不到理由。

“我觉得……他好像在生气……”东明饕餮小声说。

其他几人无语。这哪里是在生气而已,分明已经暴怒了……虽然不明白,他到底在暴怒什么……

“别管他生不生气,现在……你们听我说……”东崇抹一把汗,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你没事吧?”云中榭怀疑地问。这个旱魃不会是真的在害怕吧?他以前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吸血鬼或者旱魃流得出这么多汗呢。

“当然有事了!”东崇努力阻止自己发抖,恨恨地说:“我早就说过,让他们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你在说什么?”

东崇抬头,向着上空高声怒吼道:“你们想死,不要老拉着我们这些无辜的人陪葬好不好!”

在“楼厉凡”和那个魔战士身边飞行的魔光球们,一个个好像被什么击中一样接连炸开,只见空中满世界的烟霞烈火,如同一场烟火盛事,只可惜不够环保,直炸得到处黑烟弥漫,连那两个打架的人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这是其他人─包括东明饕餮─第一次见识到东崇狮子吼的功力,失去了那么多力量,还能做到这种程度,千把年果然不是白活的。

“东崇!好厉害啊!”东明饕餮激动地说。真不愧是他小时候就一直崇拜的人,就是不一样!

烟尘中一点点浮现出那两人的身影。

“该死的旱魃……不是早就说过不要管别人家里的闲事吗?”

一个龙卷风和一个魔光球飞出,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精准地砸到了东崇的头上。东崇倒下,东明饕餮则是抱着脑袋惨嚎。

“你们怎么不知好歹#蝴是在劝架知不知道!”东明饕餮含着泪,看也不看就甩出一个灵力球,正中上方某个人。

可惜的是,他正常情况下的力量,都不可能对他们产生伤害,更何况现在。

“就是知道才不客气!”

又一个魔光球砸下。

不巧东明饕餮正痛得捂脑袋,在魔光球即将砸中他的时候身体一弓,魔光球擦过他的头顶,砸中他身后的云中榭。只见黑烟飘过,连云中榭清澈的灵力波,此时也被染成了漆黑的颜色。

也许是魔力本身对普通生物就有影响,也许最不能被触碰的,就是这身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能量,一直冷静到底的云中榭顿时大怒,忘了自己的能力正受到不明身分的力量压制,双手一张,无数植物根须从他身上冲出,如同铺天盖地的长鞭般,劈劈啪啪地抽在那两个人身上。

可他的能力终究被压得实在太低,能够操纵植物就已经是奇迹了,用它攻击能得到什么效果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被婴儿掐两下都痛得很,更何况,云中榭此时还没有真的变成婴儿。

魔战士和“楼厉凡”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这么大胆,在毫无防备之下竟被抽得满脸紫印,这种结果又怎能令他们不怒!

“黄口小儿也敢这么大胆冒犯我!去死吧!龙卷风!”

“不要以为我是魔战士就好欺负了!魔光球!”

“难道我还会怕了你们不成!海荆!”

“我要为我和东崇的脑袋报仇!灵力球!”

“饕餮,你快住手,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啊!居然打我!不要以为你是魔女爵我就怕了你了!看我僵尸气!”

砰砰啪啪砰砰啪啪砰砰啪啪……

这回真的成烟火大会了,天上天下五颜六色,人人身上五彩缤纷,每一个人都在努力争取自己的权益,几乎都忘了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来这儿,也忘了这攻击的初始目标,到底是什么。

……只是几乎而已。

从他们攻击开始就躲到范围之外的天瑾,不太高兴地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好像在考虑应该怎么阻止这些人才好。

─……楼厉凡,听见了吗?

─听见了。

─怎么样?

─很糟糕,魔战士出现以后她就气昏头了,我没办法和她交流。

─那事情原委弄清楚了吗?

─嗯。

─是什么?

─洗碗。

─……〈长久的沉默〉……你再说一遍。

─洗碗。吃完饭以后洗碗的那个洗碗。

─……〈再次长久的沉默〉……你本来就没什么幽默感,拜托你!不要开这种拙劣的玩笑。

─我长得像会开玩笑的样子吗?

─……〈仍然是长久的沉默〉……不太像。

─是根本一点都不像才对吧!

─我不跟你玩这种游戏了,说吧,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办?

─……〈怒火满腔的沉默〉……〈努力压下怒火〉……那个……霈林海居然是他们的儿子。

─……〈无言以对的沉默〉……楼厉凡,我说过你的幽默感不怎么样。

卡吧。

“断线了……”天瑾挑眉:“小心眼的家伙,被人说两句就耍脾气。”她这话说得很自如,就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找过问题所在。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神枪手千弹也必有一滑,玩火者终究会烧到自己的屁股,扔魔光球的,也不一定每一个都到家……

在一堆魔光球、灵力球、僵尸气、海荆鞭、龙卷风之类东西的协同作用下,一个魔光球在大家丝毫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向一边斜飞了出去……

碰!

正中“霈林海”的脸。

世界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几乎同时停止攻击,每个人都摆着各种诡异的姿势,互相偷窥对方的表情,又一起窥向霈林海……

多么可惜,那张脸上满是黑灰,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片锅底上两个闪亮的东西─那是被称为眼睛的玩意─在闪动。

天瑾生生扯掉了自己一缕头发。

“……完了。”她喃喃道。

那些一波一波泄漏出来的魔力逐渐减弱,收回到了霈林海的体内,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好事,不过对灵能师和魔世界的人来说,这种假象可骗不了他们。

灾难降临了……这是所有人脑袋里一闪而过的预感。

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想过,灾难会降临得多么快,其恐怖又到什么程度。

他们听到了上方传来的,某种很厚的东西被撕开的声音,刚才那种震动,也在同时再次出现,在头顶上震荡来震荡去,仿佛一只爪子在撕扯他们头盖骨一般的恐怖错觉,在众人脑海里纠缠不休。

“那是什么声音?”东明饕餮问。

东崇汗出如浆,无暇也无心回答他的话。

云中榭猜测:“我觉得好像是撕扯的声音。”

两个人扑通一声从天空掉下来,灰头土脸地站到了他们面前:“不,不是撕扯,是挖……”

“你们还想干什么?”东明饕餮大叫一声,做出了备战的姿势。

“楼厉凡”很妩媚地甩了他一个白眼:“小孩子家家的,就凭你那点能力,老娘还看不到眼里!收回去!别在这儿捣乱!”

东明饕餮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正想拖了东崇,来给自己讨个公道,哪知道东崇比他动作还快,哧溜一下,人影闪过,就躲到比他高的云中榭身后去了,被遗落在一旁的东明饕餮悲愤莫名。

他不躲倒还好,这么一躲,反而受到了魔女爵的特别关注。

她眯着眼睛看了云中榭─的身后─好半天才说道:“刚才那个躲到后面的非人类,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哎……”

东崇哪里敢回答,死死地躲在云中榭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幸亏魔女爵很快就放弃了,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注意。

魔女爵抬头看着上空,那个被他们打得千疮百孔,已经看不出原型的大厅天花板正在细微地震动,劈劈啪啪地往下掉土渣子。

“我告诉你们啊,你们这回可是惹到了不得了的大人物,恐怕活着回去是不太有指望了……”魔女爵严肃地说。

魔战士抹一把脸上的土说道:“阿夏拉!你又推卸责任!要不是你强迫楼家人解开封印─”

“你住口!”回旋飞踢!魔战士被打入土层。

剩下三人冷汗。

上方掉下来的土渣子变成了土块,又逐渐变成大块的石头。

魔女爵回头,露出一个温和而阴险的笑:“前因后果省略,总之你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现在在你们头顶上干活的……就是那位大人物本人……”

“我们到底干了什么……”

“哦,倒不是‘你们’干了什么,而是……嗯嗯,一些‘不可抗力’。”魔女爵抬头,用一种好像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语气说:“现在管什么都没用了,毕竟他已经……”

一阵惊人的撕裂声划过上空,大块的泥土、石块“光当光当”地砸下来,若有个普通人站在这下面,非变成肉酱不可。

灵能师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天花板一点一点升起,天花板的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乒铃乓啷地往下掉。

刚才他们把天花板打成蜂窝的行为,就已经让人觉得很可怕了,而现在,他们看到了比把天花板打成蜂窝更可怕的事……

“……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整个天花板─包括天花板之上的那些东西:通道、土地、山石……以及整个魔王神邸─之前让天瑾他们走了不知多久的那些通道和地下建筑,都变成了完整的一块,像瓶塞一样被整个抽了出去。

一瞬间,他们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群井底之蛙,只能呆怔怔地看着失去了那一块之后的头顶,四面露出来的凄惨土墙。

由于距离实在太远的关系,天空变成了极小极小的一块,远远地在“井口”上露出一张小脸。

一块阴影挡住那块天空,然后有亮白的东西出现,中间有黑色的圆东西转来转去,那亮白色闪了闪,亮一会儿,又会忽然灭掉。

井底之蛙们想了许久,才发现那是一只眼睛─仅仅是一只眼睛。距离这么远还能占满那整个“井口”,那它实际该有多大啊!

罗天舞和乐遂绝望地撑着那块大石头,他们觉得自己也许已经撑了一辈子,天瑾他们肯定已经跑回了人间,把他们忘光光了。

“天舞……我想松手了……”

“我也想松了……”

“那我们一二三……”

“一二三干什么?等死吗?”

“当然是,我在想是不是有办法可以……我说,你觉不觉得石头好像松了?”

“呃,好像的确是松了一点的样子。”

“啊,我觉得它好像在往上滚呐。”

“哦,真的耶。”

石头,慢慢地离开了他们两个人的肩膀,往楼梯上滚去。包括罗天舞和乐遂两个人,都挨个儿滚了上去,刚开始只是慢速的、缓缓的,到后来速度就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呀─!不是石头往上滚!是天地颠倒了呀呀呀呀呀─”

石头、人、烟尘,向来路滚滚而去。

第六章 魔王现身

“阿夏拉!霈统!你们这两个该死的到底在干什么!”

用洪钟来形容这声怒吼都还嫌太小,灵能师们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下,纷纷捂祝韩耳,能力较低的东明饕餮和天瑾,抵挡不了这声量的攻击,耳孔之中流下了一丝鲜血。

“叫你起床!”魔女爵理直气壮地说。

从土里钻出来的魔战士喷出一口烟尘,大叫:“不!魔王陛下!您不能听她胡说!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糊说要打醒你─”

其他人没有听见后面的话,当他们听到魔王两个字的时候,就像被打了当头一棒,昏了过去。

“你……你不是说魔王被你封印了吗?”云中榭气急败坏地拉出躲在自己身后的东崇,揪祝蝴的领子死命晃:“你明明说把他封印了!”

东崇的样子看起来更恐惧了─不只是为了云中榭的怒气:“那个……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那个封印应该有三千年的寿命才对啊……”

天瑾阴森森地飘到他们身边,插话道:“难道说,楼厉凡失踪的时候,被强行解开的封印,就是封魔王的那个印?”

东崇抹着他没完没了的汗水,颤抖道:“不,楼家地基下那个,是封印魔界和人间通道用的,只是防止有谁到魔界捣乱,惊醒魔王……

“真正的封印是一座山,只要没人掀开那座山就没有问题,反正那种山一般也没人掀得开……”

天瑾沉默了一下,指著“楼厉凡”道:“就是长着他身上那种草的山吗?”

东崇看看“楼厉凡”,他的衣领上黏了一根长长的草,不知道为什么,经过了这么多磨难都没掉。

“啊!对,没错,那座山上的植物都比较特别,我们第一是为了标记,第二也是因为那山很大,所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很恐怖的表情看着他,好像他的脸被画上了拳击靶一样。

“……我说错什么了吗?”他问。

所有人的目光又同时集中在了霈林海的身上。

东崇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脸顿时绿了,深绿深绿的,比他手下的那些僵尸们还绿,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绿过。

霈林海救出楼厉凡的时候,是从一个奇怪的山底下……

山被掀开了!

是了,当然是封印魔王的山,否则还有什么地方,能那么彻底地封印楼厉凡和霈林海身上的魔力?

即使是从同样的入口进入魔界,到达的地方也会不相同,楼厉凡就是这么不幸,就这么凑巧被丢到了那个地方,又更凑巧地,被霈林海冲光了全身的灵力,害得他全身的魔力根本无法施展。

但幸运的是,他还有御嘉和频迦。她们两个是因他的灵力而生存的式神,制作的时候以灵力为本,虽然后来楼厉凡的能力基础发生了变化,可御嘉、频迦已经处于大致成熟的状态,因而并不在乎他身上是什么力量,只要能够输入她们的身上,他的任何力量都会变成灵力。

只有灵力,在那里才是被允许使用的。

东崇很想哭。他早就该发现的,在楼厉凡和霈林海说他们从哪里逃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他没多问一句!或者多说两句也成啊!

楼厉凡他们聪明地解开了魔王的封印,他们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好不容易制造的封印……完了!

魔女爵和魔战士互相推诿责任,刚开始还能笑着互相攻击,到后面就又扭成了一团,比流氓打架还流氓打架,一点形象都没有。

“都是你的错!”

“明明就该你洗碗才对!”

“你这个蠢材不会算术吗?上个月是三十一天#葫以这个月是偶数日,应该轮到你洗碗!”

“所以我不是早就说了买一个洗碗机!”

“你休想!我就知道你是想摆脱这个家!摆脱包括洗碗在内的一切!你连我也摆脱掉好了!”

“求之不得!”

“你这该死的老东西─”

一只巨大的手伸下来……用食指和中指的指甲尖儿,分别挂住魔女爵和魔战士的衣服,将他们分别挑开。

“你们到底想怎样!”魔王震怒,声音震得墙上的石块啪啦啪啦往下掉:“看看你们!堂堂的魔女爵和魔战士!为了洗碗的事,从人间打到魔界!连我也打醒了!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是不是要让我再失眠两千年,没事干就去挑起人间和魔界的战争才好啊!”

魔女爵委屈地叫:“啊─哥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那样子的……”

天瑾看着上空,面无表情道:“……东崇,你老实告诉我,很久以前,那场传说中的人魔之战,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占领人间?”

东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非常轻地回答了两个字:“失眠……”

基本上,魔王对占领人间什么的没兴趣,而且仅仅以领土和人口比例来说,魔界的人就不会喜欢扩张到人间去─因为那太划不来了。之所以会发生那场战争,纯粹是魔王失眠,漫漫长夜没得打发,就怒了……

“那失眠的原因呢?”

“……妹妹和妹夫的婚姻问题。”

众静。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们是如何打败并封樱蝴的?”

“哦,这个……”

蓦地,一声惊呼打断了东崇的回答,灵能师们立刻向发声的方向看去。

自从魔王出现,就被他们完全忽略的霈林海竟动了起来,表情冷漠、却毫不迟疑地自全身发出黑色的魔力带,将“楼厉凡”和魔战士像捆粽子似的一道一道捆了起来。

“呀─哥哥你不要抓着谁都控制呀!快放开我!我不要去那里!我不要!”“楼厉凡”尖叫。

“林海林海林海!是爸爸呀!不要啊啊啊啊啊!你知道你舅舅抓住我们会怎么样吗?等我们回来就不是这样了!林海你清醒一点!爸爸刚才可是救过你们的!”魔战士在粽子皮里扭曲、惨叫。

一瞬间的安静。

“你刚才说……林海?”魔女爵圆睁双目,问道。

“噫呀呀─我刚才没说吗?你看你都近视到什么程度了!这一路,从上到下和儿子交手这么多次,到现在都没认出来!”

“呀!我就说这孩子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海海呀!你可别生气!妈妈的眼睛真的不太好!上回的灵体眼镜还是没配对,我应该再去配一副才对……

“啊啊啊啊啊啊!儿子儿子儿子!一切都是妈妈不对,一切都是妈妈不好!你不要再捆了呀!被你舅舅抓回去,妈妈就死定了呀!”

“你不是特地要把魔王陛下弄醒,让他给你主持洗碗公道的吗?”

“不是这么叫醒、不是这么叫醒的啊!哥哥的起床气和失眠气很恐怖的!要不为什么花那么多钱,让那个叫东什么的僵尸会长带人封樱蝴啊?”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射向东崇。

东崇结巴:“我我……我只是收了一点小钱……那时候灵异协会刚刚开办不到三年,我身为协会会长也需要用钱啊……”

“谁问你这个!”天瑾不耐烦地道:“既然是魔王自愿的,你干嘛还吓成这样,连魔女爵都不敢见?”

“因为只要见到她,就会被要求解除魔王封印……可是魔王陛下就是怕见到她,才强烈要求我们封印的……如果我们不答应的话,就发动战争……当然我们也的确收了一些费用,不过都是用在合法项目上了……”

“不要跟我说这个,一千年前的事和我无关,我现在想知道,霈林海为什么会被他控制?”天瑾问。

“因为这里是魔界吧。”云中榭代他答道。

“在魔界生存的一切魔界生物,都没有办法抵挡魔王命令的。除了魔女爵和魔公爵之外。”

霈林海将魔战士和“楼厉凡”在魔王的手指上捆得结结实实,拍拍手,魔王的手指拎着两个囚犯,就慢慢地上去了。

“海海!”

“林海!”

“不要啊!”

“救命啊!”

……

不管那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如何惨叫,下面的霈林海没有一点反应,冷冷地看着他们,就好像看着两块本来就长在那手指上的肿瘤。

“不要叫了!没人救得了你们!”魔王陛下怒吼:“我这次一定要让你们记住!打扰我睡觉的下场是什么!”

天瑾望着那两个肿瘤缓缓上升,忽然问道:“他们这一去,得多少时间才回得来?”

东崇回答:“我也不知道,反正多者千年,短的话,至少也得二、三十年吧,上次的失眠症,已经害得魔王失去了两千年的睡眠,这一次,不把他们关上几百年,肯定是消不了气的。”

天瑾细长的手指搭在眉间,用好像在冷笑的声音道:“好了,听见了吗?就这么告诉她就可以了。”

东明饕餮好奇道:“你在和谁说话?”

“哦,是一个麻烦制造机……”

被绑的其中一个肿瘤停止了挣扎,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对下方大叫道:“霈林海!你这个混蛋!白痴!蠢材!别人要抓我,你居然就乖乖把我捆上!你的脑袋呢?让猪吃了吗?给我清醒一点!霈林海!”

这口气,不用问,除了楼厉凡不作第二人想。但可惜的是,霈林海没有反应。

“刺激不够深。”天瑾说。

“你这个混蛋到底听到没有!”

“需要更深的刺激。”天瑾说。

楼厉凡大叫:“对他还有什么办法刺激?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你们放心,打不死他的!”

“打不过。”天瑾说。

楼厉凡静默。

许久,天瑾道:“……你真要这么做?要是以前的你,应该是宁死都不干的才对吧?……好吧,我知道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云中榭问。

天瑾的表情肌抽搐了一下:“……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眼看楼厉凡就快要升到洞口了,再往上一点,他就得和魔战士一起与人间说拜拜,等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真的变成魔王家的一分子……

天瑾清了清喉咙,用好像念诗一样的口气,以她永远不变的阴森声音,大声道:“啊!霈林海,你是否还记得,你和楼厉凡定情的那一刻?”

她周围的人身形一晃,全都滑倒了。

霈林海的脸和刚才的天瑾一样,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啊!霈林海!还记得你对楼厉凡说过的,你爱他,一生不变!”

东明饕餮惊恐地拉着东崇的衣服:“他说过吗?难道他真的说过吗?他和楼厉凡真的是那个啥吗?”

东崇说:“我不知道……”

云中榭咯了一口血,宁可闷死自己,也不想说出“是”字。

“霈林海!你是否还记得,你对楼厉凡说,你会保护他,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可是你现在正在干什么?你在伤害他啊!”

霈林海的脸狠狠地抽搐着,看起来简直就像在发羊癫疯……

“快想起来吧!你是多么爱他!快想起来吧!你的誓言!快想起来吧!霈林海!你伤害的那个人,是你终生所爱的……”

“那不可能!不要胡说八道─”

巨大的魔力夹带着风和电光,同时夹携着恐怖的杀意,从霈林海的体内喷涌而出,将处在自杀边缘的灵能师们紧紧压在墙上。

然而,这只是台风尾而已,霈林海的大部分力量,不在正对着他们的地方,而是冲向了正上方,将包括魔王在内的楼厉凡等三人冲击了出去。

如同核弹爆炸一般,从魔王神邸下的那口井里,升起了细长的强光,穿透了天空,穿破了雷云,将积聚在魔王神邸上方的云层全部打散。

这强光实在是太过明亮,连站得异常之远的公冶和苏决铭都不得不闭上眼睛,否则视力肯定会被它毁掉。

楼厉凡和魔战士实在太小,也或者他们并不是霈林海的目标,因而当他们一接触到那道强光的时候,就被弹了出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灵能师们同样没有被这股力量正面击中,所以没有大问题。

可是魔王就不一样了。

第一,他体积实在太大;第二,他一只手还举着魔王神邸;第三,他另一只手还伸在魔王神邸下被他抽出来的“井”里,没能完全抽出来。

所以很自然地,霈林海百分之八十的力量,全部打到了魔王陛下的身上,我们伟大的、读者们连脸都没有看见的魔王陛下飞了起来,向他刚才的来路直直地飞了回去─比他来的时候快多了。

巨响。

山体轰然扣下。

封印重新完成。

完美结束。

over!

如果一切现在就结束,那就再好不过了。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一个小小的问题─问题真的很小,小得简直可以忽略─霈林海的力量收不回来了。

大家都知道,霈林海本人根本就没有控制能力的阀门,上一次的力量暴冲,还有楼厉凡帮他“走气”,而这回,楼厉凡被他打出了井口,魔女爵和魔战士八成暂时都出不来了,而其他的人呢?当然都在墙上压着呐!

没了楼厉凡,还有谁能从那上面下来?别说给他走气,就连保命都有问题。

当发现到这一点的时候,霈林海慌了手脚。他死命想收回自己的力量,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身体里奔腾涌动的岩浆。

完了!

“厉……厉凡!厉凡!救命啊!我收不回来了!厉凡!救命啊!”

而被他寄予希望的楼厉凡呢?……他和魔战士都被打中,不知所踪……

现在怎么办?

啊啊,俗话怎么说来着?尽人事,听天命。其他人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得看看老天爷还有没有心思,让这个魔界继续生存下去。

“一定是世界末日一定是世界末日一定是世界末日一定是世界末日……”苏决铭和公冶紧紧靠在一起,近乎精神错乱地念叨。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这可是这一千年来,人类第一次亲眼目睹魔王家族的力量,有点失常才是正常的。

让我们把视线拉远一点。

刚才魔王拔出了整个魔王神邸,托在手上,现在魔王被打飞,那魔王神邸在哪里呢?

请把视线调高,与地平线成九十度。

看见上面那个被气浪打得翻滚来翻滚去的东西了吗?

那个就是被拔出来的魔王神邸及其地基。里面有可怜的人类两名,在其中的楼梯内做离心运动。

一个黑色的东西,笔直的从神邸上掉了下来,擦着那明亮的能量带,一直降落,降落,降落……

它一直落下了井口,落下了长长的井,降落,降落,降落……

在这里,我们要说明的一点是,霈林海的力量,并不是以他的身体为圆心放射的,而是通

过他的面部、他愤怒大吼的口、丹田等等,自他的身体前方,向上形成的能量带。因而,他并不在能量带中间,而是在能量带外围。

也因此,当那个黑色的东西─那块罗天舞和乐遂一直拚命推着的石头,降落下来的时候,才能无比精准地……砸到老天爷让它砸下的目标。

啪叽!

能量带以比产生时还快的速度断裂,消失在魔界的天空下。

那块石头端端正正地立在地上,而霈林海大半个人都在它下面。

已近垂死的灵能师们,一个个从墙上掉落下来,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被打得在天上转圈的魔王神邸,在空中划了第n个圈之后,轰的一声,又插回了它原本的位置上─只是前后的方向有点反了。

真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啊。

魔界恢复了宁静。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尾 尾声

楼厉凡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霈林海结了婚,每天为洗碗的事又吵又闹,甚至大打出手,就是不想买洗碗机解决问题。

某一天,他实在受不了,就跑到拜特学园要求他们解开姐姐们的封印,好让她们为他们的事评理。

变态校长很痛快地答应了,可是帕乌丽娜副校长不同意,说什么也不准变态校长告诉他们解封的方法。霈林海站在帕乌丽娜那边,振振有辞地指责楼厉凡不对。

楼厉凡大怒:“你这么站在她那一边,是不是想外遇啊!”

霈林海惊怒地回应:“谁……谁说的!你和变态校长一个鼻孔出气,你们才是外遇吧!”

帕乌丽娜也怒了:“好啊!该死的拜特!原来你和楼厉凡是这种关系!”

变态校长茫然:“啊,我们是这种关系?什么关系?我们是什么关系?呀呀呀呀!等一下!小帕小帕小帕!我没有外遇!真的真的真的……”

于是两对夫妻,莫名其妙地就因为不存在的外遇问题,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之后冲突升级,再之后楼厉凡一怒之下就胁持了溏心……

楼厉凡在睡梦中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冷汗也湿了一床。

“校医啊,他怎么样?”

“都送到我手里了,你说他能怎么样?”

“说得也是……楼希雷!你这个该死的!一切都是你不对!要不是你外遇,怎么会发生这么多问题!”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你还敢狡辩!等儿子醒来,我非弄死你不可!”

“唔唔唔唔唔唔!”

犹不知死活的夫妻,这里还有一对……附带木乃伊一名。

东崇斜靠在病床上,望着窗外成荫的绿树,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战争的世界真是太幸福了,这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啊……

他隔壁病床的东明饕餮嘴里打着大呵欠,从外面一摇一晃地走了进来。

“喂喂……我说你啊,虽然在住院,不过至少也保持个一、两天的清醒吧。”东崇皱眉。这孩子简直一点进步都没有,小时候是这样,现在还这样……

“哦,有什么关系,反正又没什么事发生……”东明饕餮满不在乎地说,一头倒在床上,准备继续和周公下棋。

东崇气得直摇头:“看你这样,我还真希望再发生一点事……”

门,轻轻地开了一条缝隙,一只圆溜溜的眼睛从门缝里,含情脉脉地看着东崇。

东崇抖了一下─本能地。

下一刻,山猫已经猛扑进校医室内,恶狠狠地压上了他的肚子:“东崇!东崇你在哪里!东崇!你是不是又被那个死小孩连累了!东崇!”

一丝悠悠的气体从东崇的口中升起,升起,升起……啪叽,断掉。

前言收回!

东明饕餮瞬间清醒过来,但在看到山猫女的那一刻,他希望自己根本没有醒过,或者现在就有一根棒子能把自己敲昏过去。

他悄悄蹭下床,往门口爬,爬,爬……

一只强壮的猫爪,悄无声息地伫立在他面前。

山猫居高临下地狞笑:“我终于……找到你了!”

牙齿寒光一闪。

雪白的利齿威力无穷。

“东崇……东崇救命呀─”东明饕餮的手脚忽然变得非常麻利,一个箭步冲上窗台,光着脚板跳了下去,“来人哪!救命啊!有豹子吃人啦!”

“你死都逃不掉的!”山猫矫健地随后追了出去。

校医推门进来,摸了摸东崇的脉搏,自语:“奇怪,他本来不是都快好了?怎么又变成这样了?”霈林海也在做梦,不过完全没有梦到楼厉凡,他梦到的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家,比如父母经常吵架,或者打架打得连家也一起毁掉的事……

但是这些他都忘了。

怎么会忘了呢?大概是什么封印吧,也或许是什么催眠,就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从来不会什么灵能力或者魔力之类的东西……

“海海呀……”在梦里,妈妈哭着说:“我告诉你,妈妈和爸爸好几千年毁掉的东西,都没你一年毁掉的多!你要是再这么下去,爸爸妈妈肯定会变成魔族里第一个在人间破产的家庭呀……

“所以别怪妈妈,你要是能控制自己的力量,鬼才愿意费这么大劲封印自己的儿子哪……”

“不过……”妈妈话锋一转,竟雀跃起来,“儿子啊!你为我们找的媳妇儿真是不错啊!又有本事,又能控制你的力量!而且他真的很喜欢你!连梦里都是你哪!

“虽然性别有点问题,不过这个不算什么!再过一万年你就能自由挑选性别了!到时候再和他举行婚礼也不迟嘛!哈哈哈哈哈……”

梦外。

“……老婆,你不觉得儿子正在做恶梦吗?”

“什么?难道不是美梦吗?”

“……”

校医排开众人,走到楼厉凡和霈林海两张床的中间,一手握一个的脉搏,更加困惑地皱起了眉头:“奇怪啊,做美梦不是应该好得更快吗?怎么他们的内伤好像更严重了?”

“……”

天瑾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人山人海的校医室,当听明白校医说的话之后,她冷冷地笑了笑。

“让你们逼我说那种恶心的台词,活该去死!”她狠狠地说。然后转头,望向窗外。

满树海荆花蕾,生机勃勃地散发着淡色的光芒。

花鬼站在海荆树前,单手轻轻抚摸树身。

那温柔的手指和表情,几乎让人错觉他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这次没有帮到你,真是抱歉啊……”

真是抱歉……

所以,快醒来吧。

然后让这满树的海荆花蕾一夜绽放。

这是你的身体,你一定会让它……开得十分漂亮。

云中榭。

一个多余的尾巴:

这里是变态云集的拜特灵异学院,再过两个月,就会迎来新的学员。

这座和其他的学校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的学校,有着普通的校门、普通的教学楼、普通的宿舍、普通的老师、普通的学生……

但它和所有的学校都不同。

因为所有学校的变态都没这里多。

想到这里来学习吗?

想感受一下掉个陨石都能砸死一堆变态的魅力世界吗?

这里是变态的世界,这里是变态的学园,有着不普通的校门、不普通的教学楼、不普通的宿舍、不普通的老师、不普通的学生……

一切都充满了那样惊人的吸引力。

我是变态学园的校长拜特,九月开学的那一天,我会和所有的教师、学生、妖怪、鬼魂一起,真诚欢迎您的到来!

哦耶!〈v字手型〉“是谁……到底是谁让他拍这种广告的!”

“这个……他说他要自拍,我还以为他要拍av小电影……”

“他拍的av会有人看才见鬼了!快点给我联系kctv!马上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广告给我撤下来!”

“可是,我听说全世界的媒体都收到这个广告了……”

“那就联系全世界的媒体!现在!马上!快一点!

“拜特─你躲到哪儿都没用!我一定要抓住你,剥掉你的皮#汉掉你的肉!啃了你的骨头!你这个该死的变态!给我出来─”一百四十层楼顶。

一只蝙蝠躺在沙滩椅上,敞着肚皮高高兴兴地晒太阳。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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