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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态公子(完稿)》 变态公子1 星期四晚上，温明娟和张婷玉从台北出差回来，三更半夜，大概已经十 一、二点左右了，像她们这种乡下地方，不要说十一、二点，就算是八、九 点，路上也早就没什麽人在走动。 「明娟，奶包包里不是有喷雾器吗，还是拿出来捏在手上的好。」边说 著，张婷玉的身体不断向温明娟挨近，并扯住她的手。 「喂！」温明娟睨了她一眼。「奶抓住我的手，教我怎麽拿喷雾器？」 「噢～」张婷玉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之後，连忙放开紧抓著温明娟的手 。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温明娟边在包包里捞著喷雾器，张婷玉却 在一旁念念有词。「真讨厌！要不是最近听说这附近有什麽变态狂出现，我 们也不用担心成这样。」 「奶别念了行不行？」温明娟是个表面精明实际上却糊涂得一团糟的人 ，找东西找得满头包这种事对她来说简直就像家常便饭。 「奶┅奶该不会没带出门？」从张婷玉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的惊惧与不 安。 「有啦！我保证。」温明娟没好气的望了她一眼。「只要奶安静一点我 就会找到了┅。」她说。 「骂过奶多少次了？真奇怪！我看奶根本是处女座的败类。」张婷玉又 念了一回，只是这会儿她的声音小了很多。 「有人规定处女座的人要怎样子吗？」温明娟几乎是蹲在马路边，姿势 可能有碍观瞻，她觉得反正没什麽人经过，还不至於因此而毁了一世的清誉 。 「是没有。不过我认识的处女座，大概都很龟毛，还喜欢念东念西┅。 」 「那奶可能还比较像┅。」才说著，温明娟已经摸索到那罐喷雾器。「 在这里。」温明娟激动的把喷雾器拿到张婷玉的面前晃。 「喂！别按下去，会死人的┅。」张婷玉吓得大叫，因为喷雾器的孔正 对著她的鼻头。 「安啦！」温明娟收拾好包包，把「武器」握在手心。「奶又不是变态 ┅。」她说。 由於最近晚自习的女同学间传著不少耳语，学校到车站的这附近偶尔会 有一个变态男子出没，见到「美女」经过，有事没事会拿他的小弟出来「见 见世面」。於是使得女学生到校晚自习的人数锐减。继续来自习的，也多半 由家长亲自接送，要不就由男同学充当护花使者，陪著她们一起走到车站。 这个甚嚣尘上的耳语，使得全校为之哗然，只要是女的，人人闻风丧胆。 「走了。」温明娟牵著张婷玉的手往前走。 一心挂著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她们的脚步得赶快一点。 当老师是一件不幸的事，总不能像别的行业一样睡到八点或更晚，往往 六点多就得告别亲爱的床铺赶早修，这是她们的悲哀。张婷玉和温明娟同租 一层公寓，一般说来，她们的个性虽然南辕北辙却也还合得来。 变态公子2 偶尔温明娟挺受不了张婷玉，她叨叨絮絮的功力远比她这个正牌处女座的 人深厚，她常骂温明娟的房间和办公桌一片凌乱，不要说是处女座了，连个女 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也许张婷玉不懂得「乱中有序」这句话的哲理，也难怪，她是念数学的， 对哲学这种东西比较没概念。温明娟是个国文老师，难免必须坚持自己有点高 深莫测的文史哲底子，即使唬唬人，也得硬著头皮死撑。她总爱拿出一堆吓死 人不偿命的理由抵挡张婷玉的念功，大概是口才太好，张婷玉老是拿她没辄。 於是除了温明娟房间之外的地区，整理的工作大概都落到张婷玉的身上。这麽 说来张婷玉似乎十分辛苦，所以温明娟也就由著她念，这样好像很自然的在两 人的生活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於是两个人一直以来倒也相安无事。 才走了几步路，隐隐约约的从她们身後传来了清楚的脚步声。那脚步声， 实实在在的离她们越来越近。两个人脸上的神色同时垮了下来，悄悄互望了一 眼，谁也没有勇气往後瞧。四周的空气顿时也越来越冷，因为她们两人手心的 温度随著脚步声的靠近正在节节下降。 「怎麽办？」张婷玉拉紧了温明娟的手，怯怯的小声问。 「不管了。」温明娟一咬牙，心一横。「等他再靠近一点，我转过身就喷 ，然後赶快跑。」 「只能这样了┅。」张婷玉又悄悄说道。 当脚步声停止在她们两人身後，并听见他喊了一声「小姐」之後，温明娟 猛然转过身，在阒黑的夜色中向他胡乱喷了一通。但因距离颇近，温明娟稍稍 看见了那个变态男的面容。 他长得很正常，并不如想像中长得那般低俗淫秽，两个眼睛外加一个鼻子 ，嘴巴也没多长一个。或许人们总带著先入为主的印象，觉得怎样的人就上配 上什麽样貌。比如说江洋大盗便不能长得太斯文，也就是这种偏颇的观念，往 往让一些以貌取人的人失足被骗。 虽然看见了他的样貌，但温明娟也没能力再看得更仔细些。毕竟再多看他 一眼，她自己也将难逃被喷雾所呛的命运。转过身，温明娟没命的往前跑，脑 海中还略略浮现出他右手臂上方那没能看清楚形状的一朵刺青。 变态男似乎受到喷雾的箝制没再跟过来，与眼泪及鼻涕奋战的滋味一定很 不好受。刚买喷雾器的时候，温明娟曾在别人家的爱犬身上试喷过一次。结果 从此被当成拒绝往来户。温明娟暗地里可怜他，但也庆幸著自己和张婷玉摆脱 了纠缠。不过这种心有馀悸的恐惧感，只怕一辈子都难以淡忘。 这个星期日是学校举办的亲师会，一大早，温明娟和张婷玉便到学校先做 准备。八点不到，人潮渐渐的向学校聚拢，熙熙攘攘的往礼堂集合。校长得先 和各位家长说说话，聊表校长因尽的义务和职责，这是今天第一项节目。 一踏进礼堂，温明娟和张婷玉并未即刻「对号入座」。习惯上，她们喜欢 先坐在後排的椅子上，几乎所有的导师都选择这麽做，彷佛这样仍可拖延与家 长面对面接触的时间。不过，丑媳妇早晚也得见公婆，她们这种做法也只是象 徵性做个垂死的挣扎罢了。温明娟一屁股坐下，眼光自然先扫瞄一下班级的所 在位置，并偷偷地瞄了一眼家长席。但是这一望，却让她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 。 「婷┅玉┅。」温明娟像叫魂般的叫唤张婷玉，虽然嘴里叫的是张婷玉的 名字，实际上叫的却是她自己的魂。 变态公子3 「干什麽？叫那麽难听！该不会校长又梳了什麽怪发型吧？」张婷玉懒懒 的抬起头来看著温明娟。 「不┅不是。」温明娟咽下了口水，却差一点被呛到。「好┅好恐怖。」 「光天化日之下的，奶见鬼啦？」 「差不多┅。」温明娟连忙把嘴靠在张婷玉的耳朵边说道∶「我┅我看到 那个变态。」 「什麽？」听她这麽一说，张婷玉冷不防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模样简 直像遭电击，惹得周围的同事纷纷投予她关爱的眼神。 「奶有没有看错？奶有看清楚那变态的长相啊？」为了不再引起别人的异 样眼光，张婷玉也压低声音在温明娟的耳朵边咕哝。 「看清楚了，就算他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 「奶说得也太夸张了┅。」 「俗话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我肯定他一定不是君子，只三天就 找上门来了。」温明娟把头尽量压低，一副就怕被他发现的德性。 「奶有没有搞错？他本来就不是君子，他是个猥亵的变态，奶自卫性的予 以反击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怕什麽？」张婷玉说。 「奶说的倒轻松，他没看到奶的脸，奶当然不用怕┅。」温明娟推了张婷 玉一下。「我怕死了。」她说。 「不对啊┅。」张婷玉露出了一脸不解的神色。 「什麽事不对？」温明娟问她。 「他理应不会知道我们在这里教书吧？又不是神┅。」 「说的也是。」温明娟抓著张婷玉的手，相当认同这个说法，只是她的头 仍埋在张婷玉的腿上，迟迟不敢抬起。 「他在哪里？」张婷玉问。 「在我班上的家长席。」 「他┅该不会是奶们班的家长？」张婷玉的脸色有些惊慌。 「不会吧？」温明娟这一吓，倒吓得抬起头来。「那我岂不是完蛋了？」 她几乎哭出来。 台上校长在说些什麽，从一开始到结束，她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忐忑不安 的心，让她坐立难安。 「神啊！请你救救我┅。」温明娟在心里不断的默念，她不知道待会儿一 到班上会有什麽状况发生。 就在散场後进到教室前，温明娟故意以老牛拖车的速度向教室迈进。明知 终究还是逃不掉这一劫，她就是没法儿用平常心看待教室里有一个三天前被她 以喷雾气喷得他满头满脸的变态狂这件事。 变态公子4 「温老师┅。」随著前脚的跨入，此起彼落的问候声随之传到她的耳朵中 。温明娟下意识的低著头，完全不敢把平日那副「君临天下」的一贯气魄展现 出来。 「温老师，我怎麽好像在哪里见过奶？」随著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温明 娟抬起头来，却吓出一身冷汗。 就是他，那个死变态┅。 「不┅不会吧？」温明娟支吾著，脸上也许堆满了心虚。「你是哪位学生 的家长？我怎麽没见过你，而且┅你是几岁结的婚，怎麽有这麽大的小孩？」 虽然温明娟死鸭子嘴硬说什麽也不承认见过他，但她回问他的话可是句句 出自肺腑。 没错。她这班学生高二，而眼前的这位「变态家长」，多则三十出头，少 则二十多很多，再怎麽看也不该有高二这麽大的孩子，难不成他大约十三岁左 右就结婚生子？ 「我是陶慕维的舅舅，不是爸爸。」他连忙解释。「陶慕维的爸妈都到大 陆做生意去了，现在他归我管，我算是他的代理监护人。」 「噢。」温明娟登时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不是十三岁生小孩，否则不就更 变态？ 「奶姓温？」他问。 「是。」温明娟有点胆怯的望著他。「温明娟。」她说。 「教哪一科？」 「国文。」她又回答他。不过这几句问答却让她不由自主的感到不舒服， 就像被当犯人审问的那种感觉。尤其被这种下三烂的人渣当犯人审问，温明娟 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於是温明娟刻意不再看著他，赶紧把目光集中在其他的 家长身上。 还好，这些与会的家长，有些和温明娟还算熟稔，在过去的一年，也没给 她带来太大的困扰。温明娟向他们寒暄了几句，并尽可能的找些话题圈住他们 。这是温明娟打的如意算盘，她并不想和那个姓高的有太多接触的机会。 不过，才和家长们谈了不到十分钟的话，校长便带著一副盈盈笑脸往教室 走过来。 「高先生，不好意思。怎麽不到我那里坐坐？」说话的人是校长。 校长的这段「招呼语」立刻让温明娟联想起陶慕维的爸爸正是敝校本学期 刚出炉的新科家长会长。这个头衔很大，对学校也很重要，最主要的原因是家 长会长将会是学校经济上的一来源，连校长多多少少还得看他脸色吃饭哩！ 变态公子5 早知道陶慕维有个这种变态舅舅，说什麽温明娟都不会答应选这家子的人 当什麽家长会长。想当初，学校百般游说她「暗示」班上的学生选陶爸爸，那 是基於他有个「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钱」的好家境。现在倒好，正牌会长及会 长夫人去了大陆不知多久才能回来，看情形，恐怕那姓高的小子连家长会长的 这个职位都由他暂时代理了。 我的天！ 这对温明娟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现在想想，其实陶慕维似乎也很变态。他一向无视校规的存在，头发挑染 得又红又蓝；耳朵上打了一、二十个洞，牛环似的不锈钢圈排成长长的阵仗， 就连肚脐眼也没放过；脚底踩著的是一双恨天高。对於他脚上穿著恨天高这件 事温明娟倒是比较在意，因为那会使原本就不高的她整整矮了陶慕维一颗头， 那麽，跟他说话的时候脖子往往会造成严重的运动伤害。 陶慕维的学业成绩十分不好，班上四十五个孩子他总是稳占第四十五名的 宝座，一年来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对於这一点，温明娟和他个人谈了不下几 十回合，得到的不外乎是「我不爱念书」、「我家有的是钱，何必还要辛苦念 书」诸如此类这些回答。 想来，钱和读书似乎不一定要扯上什麽关系，尤其家里有没有钱和读不读 书更没有必然的关系存在。就算金山银山，他不好好守著，也将有山穷水尽的 一天。对温明娟而言，他的观念显然有很大的偏差。她特地尝试著与陶慕维的 父母沟通，却往往不得其门而入。 因为他们一年中在家的天数，光用十苹手指头都可以数得完。 换句话说，当了陶慕维一年的班导，温明娟虽然努力、企图的想和他的家 长说句话，但事与愿违，她连他们的声音都没听见过，更别谈见到什麽人影了 。 这样的挫败感不只发生在陶慕维的学业成绩上，他的奇异行为也常成为同 学及老师间茶馀饭後谈论的话题。教官及老师眼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问题 学生。比方说，偶尔心血来潮，下课後他会邀全班的同学一起上西餐厅大打牙 祭，吃完大餐又「续摊」到KTV去大唱特唱。当然，全部的费用都包在他的身上 。班上同学只要能参加的人绝对不会错过，这麽「好康」的事，谁会想轻易放 过？ 所以这个班级成了学校里一个小集团，这个集团的首领就是陶慕维─那个 在成绩上总是敬陪末座的陶慕维。有时他们会以横行的姿态在附近的公众场合 大声喧扰，旁若无人。校长和班导为了这种事三不五时的会被商家点名前去收 拾残局。有一、两次三更半夜的温明娟还被请进了警察局，把刻意滋点小事企 图留滞警局的小陶保出来。 唉！还年纪轻轻正值花样年华的我，就这麽不明不白的进了两次警察局。 话传出去又没传清楚的话，可能这辈子没人要。 温明娟心里总发著这种牢骚┅。 你问小陶为什麽想在警察局待一晚？ 他的回答是∶「家里太冷清，想让警察陪陪我。」 这是温明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大脑对陶慕维所保有的印象。 变态公子6 其实陶慕维并不凶狠，说穿了他的性情还算温和，戴了一副轻巧的眼镜， 不说话时恍若还有一点徐志摩的味道。这大概就是温明娟之所以还能这麽容忍 他的原因。 以前念大学的时候，班上的男同学总爱说她气质出众，清新高雅的就像下 凡仙女。不过，那也仅止於她低著头看书不讲话的时候。只要一开口，所有的 气质即刻烟消云散，一丁点儿也不残留。所以，也许温明娟是用「同病相连」 、「惺惺相惜」的心情来看待这个外貌上一副人模人样的陶慕维，所以陶慕维 还能安然留在学校没被扫地出门。 不妙的是，温明娟竟然发现小陶那个变态舅舅在这个特质上竟也跟他们俩 不谋而合。他虽然称不上英俊潇洒、潘安在世，但用眉清目秀形容他却也还不 算过分。若不是知道他的「底细」，你真的无法知道他那张斯文脸的背後隐藏 著什麽样的玄机。 如果说陶慕维是徐志摩，那麽高韪昭大概算是朱自清了。说他像朱自清， 就只纯粹就徐、朱二人在文学上齐名的地位来比拟他们甥舅的长相罢了。那个 姓高的，长得这麽一副样儿，却还干得出那种下流卑劣的事，简直是「有辱斯 文」到了极点。 校长大人殷勤的把人带到校长室，这让温明娟终於有了喘息的机会。但很 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再回班上来。不晓得校长用了什麽缠功缠住了他，让他 忘了今天来学校的目的就是与导师面对面谈一谈？不过温明娟也懒得管他，不 回来，她才能轻松的做她自己。 好景不常的是，小陶在几天之後居然又演出了一出空前的大闹剧。一天下 班後才回到住处没多久，温明娟接到了一通令她毕生难忘的电话。就是这通电 话让本已疲累不堪的身躯又得风尘仆仆的马上赶到台南火车站。这个死孩子， 竟然为了几十块钱逃票坐霸王车？ 一个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钱的小孩，竟然为了几十块钱在火车站里演出了 你追我跑的肥皂剧？ 温明娟心里老大不高兴，这件事情她觉得很丢脸，虽然不敢说自己有崇高 的品德，但基本的奉公守法她也还勉强做得到。下意识觉得小陶简直故意给她 找麻烦，亲师会那天据悉陶爸爸还央托高韪昭捐给学校五十万元，五十万都不 在乎了，还计较那区区的几十元吗？ 走进了站长室，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站长，也不是警察，而是高韪昭。 原来他也被传唤「到案」了。 看到他，温明娟心中的无名火更形炽烈。看见站在他身旁一副神闲气定的 陶慕维，难忍一肚子的怒火劈哩啪啦的开腔便数落他。 「干什麽大老远跑到台南来还逃票？」她的情绪有点激昂。 「刺激嘛！」陶慕维一脸不在乎的回答。「被追著跑多有意思啊！」他说 。 听完了他的一番自白，温明娟一股气直往脑门冲。还好平日没有高血压， 否则被他这麽一气肯定脑溢血。 「就只为了寻找刺激？」温明娟此刻的脸色八成很难看，在场的众人纷纷 把目光转到她的身上。 「请问┅。」有人怯怯的打断她的话问道∶「奶是谁？」 噢！一时气坏了，压根忘了自我介绍一番。「我┅我是陶慕维的导师，不 是你们打电话叫我来的吗？」温明娟嗫嚅的说。 「不是┅。」说话的人看了看温明娟，又看了看陶慕维。「是小孩要我们 找奶来的。」 陶慕维？ 温明娟楞了楞，当回神过来的时候，的火气已经满溢过容忍的最大界线。 「你┅你找我来做什麽？」 变态公子7 「反正奶也还没结婚，回到家不是挺无聊的吗？过来陪陪我也好，我都快 闷死了。」陶慕维说。 「你┅。」温明娟的手指著他，只因在场有太多人，还得顾及淑女形象， 否则很想狠狠咬他一口。「太过分了。」她骂道。 「温老师┅。」此时，原本坐著的高韪昭站起来，以倾斜四十五度角的眼 光注视温明娟。「身为一个老师怎麽能因此动怒？」他冷冷的说著。 真奇怪，今天闯祸做错事被人逮个正著的人是陶慕维，你高韪昭以代理家 长的身份前来，非但不觉得满心羞愧，还义正词严的指正别人，到底有没有搞 错？温明娟心里严重的犯嘀咕，只是嘴巴不好说出来。从刚才第一眼看见姓高 的开始，他的脸上便始终没有半点愧疚之色。 真不知他是来这里做什麽的？不是理应来向人赔罪的吗？ 这片刻，温明娟突然领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场的气氛果然有些诡异， 她也说不上来是怎麽一回事，总之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就连刚 才询问她是谁的声音似乎都很微弱。还亏她是处女座的人，怎麽神经粗到现在 才发现事有蹊跷？ 难怪她一天到晚老被张婷玉骂┅。 看看情况不大对头，温明娟聪明的降了降自己的姿态。「不然，高先生觉 得身为老师遇到这种事该怎麽做？」 「慕维就是喜欢奶，才会希望奶来陪他。难道，奶一来也不管孩子为什麽 会有这种想法及做法就马上对他疾言厉色这麽做是对的吗？」 望著他冰冷的表情及听著长长几近不必呼吸换气的指责，温明娟竟然哑口 无言，登时楞在当场。 还来不及回魂，外头已经起了一阵骚动。温明娟又楞了一次，因为这次来 了两名穿制服的警员及两名「便衣」。当然，看见他们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值 得令人大惊小怪的是他们之中那个最年长的「便衣」居然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还面带微笑的同高韪昭打招呼。 「韪哥，真抱歉。属下不认得你，更加不晓得这小朋友是您的外甥，刚才 若有得罪之处，望请海涵。」 「好说。」高韪昭冷冷的说。「您肯卖面子我很感激，小孩子不懂事，惹 得大家劳师动众，非常不好意思。日後您若有什麽需要，吩咐一声，我尽量替 您办到。」 「您太客气了。」年长的「便衣」脸上倒是堆满了笑。 「我补站里六万块，扣除规举里逃票应罚的钱，多出来的，看看车站里少 些什麽设备要买，像是电脑之类的┅，算是我的一点意思。」高韪昭说。 「不用了，多少是多少，怎麽好让您这麽破费？」站长室里有一个人上前 说话回应高韪昭，想当然尔，他应该就是站长。 「我说过了，这是我的一点意思。」高韪昭不急不徐的说道∶「我无心叨 扰各位，也请各位放自在一点。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有缘交个朋友 ，不必推辞我的一番心意。」 「既然您这麽说┅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站长怎麽看，都是一副唯 唯诺诺的样子。 听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温明娟的头脑里满是雾水。在她尚未到达之前一 定发生了什麽事，一个高韪昭有什麽了不起，竟然让所有在场的人把他当菩萨 供奉？连那个老便衣还得称呼他为「韪哥」？ 变态公子8 「你说我的态度不对，我还觉得是你有问题。」温明娟偏不信邪，不信那 个变态能有什麽三头六臂多了不起的能耐。「就是你这麽坦护小孩，陶慕维才 会有这麽乖张的行为。」她义正词严的反驳方才高韪昭对她的指控。 才说完话，顿时，她又成为在场人士目光的焦点。 她的背脊忽然有阵凉意掠过，那种感觉怪得很。 直到走出站长室，温明娟都还搞不清楚刚刚到底是个什麽情况。自始至终 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来龙去脉，她彷佛是被隔绝在外的人┅。 第二天，温明娟气冲冲的进了教室。好死不死，陶慕维尾随她的身後也踱 了进来。 「又迟到了。」温明娟劈头骂他。其实，她大概有点挟怨报复，昨天他们 甥舅二人的联手表现让她怀恨在心。 「我又不是今天才迟到。」陶慕维冷冷的说∶「家里没人叫我嘛，说过好 几百遍了┅。」 温明娟直觉他冷冷的表情很像高韪昭。以前他不是这样子的。 「你现在不是寄住在舅舅家，怎麽没人叫你？外公、外婆跟舅舅都到哪里 去了？」温明娟气不过，陶慕维现在怎麽还搬出这套烂理由来诓她？ 「我外公、外婆？」陶慕维怔了怔，满脸疑惑的望著温明娟。 「怎麽了？」温明娟反问他。 「他们老早就搬到美国去住了┅。」小陶叨念著，还一边摇著头，彷佛取 笑老师是个笨蛋。 「那┅。」温明娟尽可能忍住即将爆发的气。「还有你那个舅舅咧？」她 又问。 「爱说笑，他现在还睡死在床上，谁理我啊？」小陶不屑的对我说。「而 且，老师奶根本就弄错了。我没搬去和我小舅住，是他来住在我家。我妈不知 道灌了他多少迷汤才把他请来的。」 「是┅这样的啊？」温明娟有点不好意思，没仔细查证之前就说出自己臆 测的假想词，果然马上踢到铁板。 「奶不晓得，他多难得回南部来，更难得的是还住在我家。听我妈说，小 舅至少要跟我住上三个月。三个月咧┅。」小陶覆述了一次「三个月」，从他 发亮的眼眸里，温明娟居然看到了一种恍若对民族英雄的崇敬之意。 民族英雄？温明娟摇了摇头，太可怕了，她怎麽可以有这种感觉？那个变 态，怎值得别人崇敬他？远远的看见校长巡视著走过来，她才想起现在正是早 修时间，而她，竟然站在教室门口被一个十七岁的小伙子耍得一楞一楞的┅。 蓦地，教官大老远气喘嘘嘘的奔向校长的方位，神色慌张的在校长耳朵边 长长的说了好几串话，温明娟本来已准备走进教室，冷不防却被校长喝住。 突然被校长叫住，让温明娟即将迈入教室的左脚顿时停在半空中迟迟不敢 放下。一大清早的实在不宜这麽鬼叫鬼叫的，她的头皮不禁开始发麻。 「该不会是校长知道了昨天小陶闯的祸事？」温明娟心里犯著嘀咕。这种 丢脸的事，她倒是不会主动向学校报备。难不成台南火车站也通知了教官？不 都没事了吗？她疑惑著。 变态公子9 「奶班上的家长人来到教官室，那个叫陈┅陈什麽的来著┅？」校长偏著 头，越急越想不起来。 「陈宏佳。」教官赶紧补充说明。 「对┅。」校长的表情很凝重。「家长说，陈宏佳昨天一夜未归，他们是 做夜市生意的，回到家三更半夜，以为孩子在睡觉，直到今天凌晨接到一通赌 场打来的电话才知道小孩出事了┅。」 「赌场？」温明娟大吃一惊，陈宏佳这个孩子平时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 至少比起陶慕维要正常得多。没想到他竟然会赌博？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 温明娟的眼光扫向他的位置，的确还是空的。方才只顾训诫陶慕维，压根 没注意到陈宏佳还没到校。她慌张的看著校长，不晓得接下来该怎麽做？总不 至於叫她前去赌场营救陈宏佳吧？ 她还不想死咧┅。 想来她这麽一个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氧气美女，校长和教官怎麽舍得让 她去冒这种险？ 「他到底去赌场干什麽？」温明娟皱起了眉头问。 「听说他约了别校的几个好朋友去开开眼界，没想到正巧遇到黑道寻仇， 在一片混乱中，人就被押走了。」教官急著解说。「详细情形也不太清楚。」 「那┅报警了没？」 「不知道。」 话才说到这里，温明娟的身边突然窜出一颗头来，活活的把她吓了一大跳 。 「先别报警。」陶慕维大叫道。 「你在干什麽？没大没小的。囝仔人有耳没嘴┅。」温明娟斥责他。 「报警搞不好会害死陈宏佳。」小陶说。 「喂！你不讲话我们不会当你是哑巴。快回座位坐好。」她又念了他两 句。 「找我小舅也许比找警察更有用。」陶慕维显然完全没把温明娟放在眼 里。 「高先生？」校长吃惊的望著陶慕维。随即他又望了望温明娟。 温明娟耸耸肩表示别问她，她什麽都不知道。 「陶慕维，我知道你家很有钱，但这件事不能随便能开玩笑，弄不好会要 人命的。」校长也开始对他嗤之以鼻。但基於他是家长会长的小孩，校长也只 好客客气气跟他说话。 「唉～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我懒得跟你们解释┅。」小陶从书 包里翻出他的手机，在大家的注视下拨出了一通电话。 变态公子10 感觉上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因为陶慕维一直没开口说话。 「猪啊？还睡！」等了很久，陶慕维终於忍不住，口无遮拦的对著手机骂 起来。 「干！」忽然，大家被手机那一端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你骂我 什麽？一大清早胆敢吵醒我？」 「啊┅。」陶慕维的脸色立即翻白，温明娟、校长及教官面面相觑，各自 流了一身冷汗。 唉！真是出伦理大悲剧啊。甥舅相残┅。 「没什麽，你别放在心上。」陶慕维企图缓和高韪昭的情绪。「我太急了 ，一时失去理智，请不要生气┅。」 「什麽事？」高韪昭的心情显然还是很不好。 「我同学被抓走了，你帮帮忙找他回来好不好？」 「不好。」才说完这两个字，电话就被挂了。惹得陶慕维气得大骂几句带 脏的话。 「让我回去一趟吧！」小陶羞赧的冲著大家傻笑。 「算了，你还是回座位好了，别穷搅和。我们得去见见陈宏佳的爸爸妈妈 。」温明娟劝谏他别再闹了。 「陈宏佳的爸爸妈妈让校长去见就好，老师奶跟我回家拜托我小舅。奶是 女生，他大概不会骂奶。如果会骂，也不至於骂得太难听。」 「你有完没完？」 「再不快点，奶想让陈宏佳死於非命吗？」小陶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拉起温 明娟的手，飞快的往前跑。 温明娟发誓，她是真的不想看到那个死变态，但也许是陶慕维最後那句话 使她在不知不觉间屈服。 她怎麽舍得陈宏佳死於非命？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晚在台南火车站的那一幕，想起了在场所有的人当中 只有她和陶慕维没对高韪昭毕恭毕敬。也许高韪昭真的有天大的能耐，否则小 陶昨日的事哪那麽容易善了？於是温明娟边跑边对校长及教官喊道∶「若高先 生真的帮得了忙，我再打电话回教官室问详情┅。」 骑著机车，载著陶慕维。不到五分钟，他们就来到陶府。陶慕维一跃下车 ，赶忙掏出一大串钥匙来。他熟练的开了层层的锁，头也不回的冲进屋里。 「小舅！我老师来了。」陶慕维迫不及待的大叫。「你快起床！」 很可惜的，高韪昭好像没听见。陶慕维拉著温明娟的手直奔到二楼的一间 房门口，拼命用力的敲著房门。 变态公子11 「你快起来啦！我同学都快没命了。」这会儿温明娟突然想起，陶慕维和 陈宏佳根本是哥俩好一对宝，感情好得不得了。难怪他热心成这副样儿。 「你同学没命关我什麽事？」忽地，房门被打开，高韪昭一脸睡意未醒的 样子走了出来。此时他的衣衫有些不整，胸前的扣子没扣几颗，於是乎露出了 他结实有胸肌的胸膛。 温明娟屏住气息，突然觉得脸红。她没有兄弟，长这麽大，还没见过男人 的胸膛。老实说，高韪昭的身材真是一级棒，高倒不见得特别高，但是肌肉却 结实得很，客串演出猛男秀应该还够水准。 「你皮痒？吵死人了。」高韪昭还在抱怨。 「陈宏佳被赌场的人抓走了，你不去救他，恐怕会凶多吉少。」陶慕维仍 在尽最大的努力游说高韪昭。此刻，温明娟不禁把眼光从他的胸膛移往他的手 臂，也许她想看清楚那天晚上她没能看清楚的那朵刺青吧？ 「这种小事找警察就好，把我吵起来做什麽？」显然是因为有温明娟在场 ，减低不少高韪昭刚才电话中那种杀人放火般的怒气。 「喂！你真是没睡醒，连头脑都不清楚啊？」陶慕维跑了过去打了他一下 ，这个动作却刚好挡住温明娟的视线，没能看见高韪昭手臂上的刺青。「万一 是你自家的场子怎麽办？」 听见了小陶这句话，高韪昭看了温明娟一眼。 「哪一个场子？」他冷冷的问。 「什麽是┅场子？」温明娟楞楞的反问他，他们说的话很深奥，她听不太 懂。 「就是赌场啦┅。」陶慕维抢先回答她。「连这点常识都不懂。」 「不┅不知道。我┅还得打电话问问看┅。」温明娟支支吾吾的回答他。 「那还不快打？」高韪昭瞪了温明娟一眼。这一眼，使人不寒而栗，连打 电话的手都有些颤抖。 接通了教官室，温明娟急忙的向教官询问一些细节。 「废话不必讲那麽多，只要赌场的地址或名称，或是作为掩护赌场的店家 名就可以了。」高韪昭一把抢过温明娟手上的话筒直接和教官说道。 温明娟怔了半晌，听他对赌场了若指掌的说话架式，大概不难了解他跟这 行脱不了关系。 顿时温明娟觉得心里、胸口都有一阵凉意袭来。 这麽一个如花似玉、貌若天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美少女眼前站著的， 竟是一个黑社会的大魔头？ 她想太多了吧？没事看太多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做什麽？她在心里暗骂著 自己。 胡乱的想了一阵，他和教官说了什麽她也没听清楚，只知道高韪昭挂上电 话转身就走。 「喂！你上哪里去？」温明娟赶紧揪著他的衣角问他，一副深恐他落跑的 样子。 「我刷牙洗脸也不行吗？」高韪昭回过头冷冷望著温明娟。虽然他仍旧是 那副寒风袭人的死德性，但温明娟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的委屈。「刷牙洗脸 完就出来了，又不是去天涯海角，别抓著我不放。」他说。 原来他那一丝委屈是因为这个关系。或许一个黑社会老大被一个女人死命 揪住衣服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传出去他不好做人。 ！她又想太多了吧？ 他也许是混黑社会的，但是不是老大还难说得很┅。 可是左看右看，高韪昭怎麽看都不像黑社会的混混。那一张朱自清般气质 的脸，倒还比较像饱读诗书的文人。 变态公子12 她的假想似乎面临考验。高韪昭的效率及能耐让全校师生为之咋舌。下午 放学时间都还没到，校门口外刺耳的一阵汽车煞车声传遍了整座安静的校园。 随後两个穿著拖鞋、咬了满嘴槟榔的男人扯著陈宏佳走下车来，并旁若无人的 晃进校园。 看见那两个人的模样，虽然听闻有个学生出了事，全校教职员工没人敢靠 近半步关心情况。 「人都死光了素不素？」那两个怪模怪样的凶神恶煞终於忍不住所受到的 「冷落」咆哮了起来。但可以了解他们为了配合这是所学校，尽可能的用那种 很破的台湾国语和大家沟通。「干你娘的！谁素温明娟老酥？」其中的一人连 对人家妈妈的问候语都抬了出来。 天晓得，温明娟最讨厌人家把「师」字念成「酥」。但很不幸的，台湾有 百分之五十的人口都会这麽念。 由於他站在中廊，温明娟很清楚的听见了他的传唤。在同事的簇拥下硬著 头皮走出去见他。 「搞什麽？」那个长得有点可怕的男人看起来很想痛扁她。只是他似乎有 所顾忌的强忍下来。「一路远远把这死囝仔护送回来，你们这素什麽死人态度 」他此时一气，管他国语还是闽南语，一齐搬上来混著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谢谢你们两位。」温明娟心里很害怕，但 基於她是陈宏佳的导师，即使多害怕也要假装不怕。走上前去，她搀起陈宏佳 ，这时，才发现了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老┅师。」陈宏佳见温明娟过去搀扶他，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看 来这一天里他受了不少惊吓。 「没事了┅。乖，老师在这里。」温明娟把他搂在怀里安慰他。 「奶娘咧！靠什小？你┅。」刚才叫嚣得比较凶的那个家伙又想骂什麽， 却被另外那个兄弟狠狠打了他的头。 「找死？」他又补了第二下。「再骂，不怕韪哥给你踹┅。连韪哥都要卖 面主给温老酥，你还敢骂她？」 老天，他不但把「师」念成「酥」；连「面子」都念成了「面主」？温明 娟心里很感冒，却不能表现出来。 「我不素骂她┅。是骂那个死囝仔┅。」 「都一样啦！」 「对┅对不起┅。」说时迟那时快，那个用三字经骂人的家伙对温明娟的 态度马上呈现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她刚才清楚的听见他们说了「韪哥」两个 字，那准是高韪昭没错。在台南火车站里，那个便衣刑警也是这麽称呼他的。 好一个神通广大的高韪昭。 变态公子13 温明娟不知道高韪昭到底用了什麽方法在这麽短的时间内替她们找回陈宏 佳，但她此刻已经完全能肯定高韪昭果真是一个黑帮老大。即使算不上老大， 也还至少是个老二或是老三。 长相这麽有气质又年轻的黑帮头目，他完全颠覆了温明娟对「流氓」的印 象。 「请问┅。」温明娟胆怯的问道∶「高先生人呢？怎麽让你们二位专程跑 这一趟？」 「奶讲韪哥喔？」那个比较识相的家伙回答她∶「偶们连他的人都没看到 ┅。奶说专程？就算专程走十趟也要跑啦！韪哥的话，随敢不给他信道？」 温明娟听得一楞一楞的，实在搞不清楚高韪昭对他们做了什麽事。连人都 没见到，小孩就平安追回来了？还真有点神。 虚与委蛇的送走了两个状似瘟神的男人，教官联络上陈宏佳的父母，要他 们赶紧来把人带回家去收收惊，并煮个猪脚面线去去楣运。 「以後别再好奇跑去赌场了知不知道？」临走前温明娟苦口婆心的叮嘱陈 宏佳。 陈宏佳点点头，他可能因惊魂未定所以尚且说不出话来。他的父母千谢万 谢，对温明娟几乎跪了下去。 「我没什麽功劳。」温明娟实在受不起他们如此的大礼。「是陶慕维的小 舅帮的忙，要谢就谢他吧！」她连忙解释。 随即她看见了两对眼睛里充满了错愕。 「说来话长┅。」温明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且解释得太详细可能会让 高韪昭的「流氓身分」因此曝光。虽然她认为校长和教官心里都有点儿谱了， 但是，基於对「恩人」的保护，她不愿把这件事再扩大。也许高韪昭并不介意 别人知道他是黑帮头目，不过，温明娟不希望这些话是从她的口中说出去的。 温明娟随手翻了翻学生通讯记录簿，找著了陶慕维家的电话，尝试和高韪 昭联络上。电话响了许多没人接，就在她正想挂断的时候，高韪昭突然接起电 话来。 「干！」他又骂了人，只不过这次遭殃的人不是陶慕维而是温明娟。 「你可不可以改一改骂人的字眼？」温明娟很不爽的指正他，长这麽大， 还没有人这麽骂过她。「你没事骂我做什麽？」 变态公子14 「干嘛又吵我睡觉？」看来他似乎也很不爽。 「我哪知道你在睡觉？早上也睡、下午也睡、晚上是不是也继续睡？」她 可能气疯了，开始语无伦次的回骂高韪昭，不管在场众人都吃惊的瞪著她。 「你是谁？」蓦地高韪昭反问她。 是哦！劈哩啪喇骂了一串，温明娟居然忘了说自己是何方神圣。 「温┅明娟啦！」此时的温明娟倒有点难为情。 「奶又想干什麽？」听到温明娟三个字，他大概想起了她也是早上扰他清 梦的「凶手」之一，所以显得很害怕。 「小孩平安回来了，家长想向你道谢。」温明娟说。 「不用了。」他斩钉截铁的说∶「只要奶别再吵我睡觉就行了。」才说完 ，他一把挂了电话。 这个死变态┅。 受到这种「屈辱」，温明娟的眼中冒出了熊熊烈火，登时脸色变得很难看 。但猛一回头，看见整个教官室里的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瞪著她。这让 温明娟想起来，她居然忘了高韪昭可怕的身家背景，还敢对他这麽大呼小叫？ 他们大概很佩服她的勇气吧！ 温明娟呼了一口气，假装毫不在乎的和陈宏佳的父母寒暄了几句，然後目 送他们离开。 「温老师，奶真是巾帼不让需眉啊！」等陈宏佳的父母走远了，武教官竖 起大姆指称赞温明娟。 「干什麽？」 「连那两个流氓都怕高先生，奶不但不怕，还敢骂他？」唐教官随後补充 了几句。 「人只要站得直，坐的正，有什麽好怕的？」温明娟仍旧装出一副正义凛 然的模样。其实他们不知道她也担心得要命，哪一天他心一横把她怎样了，她 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晚上七点钟左右，温明娟接到了陶慕维的来电。 「老师，奶出来，我小舅要请奶吃饭。」陶慕维的语气好像很高兴。 「有没有搞错？我为什麽要让他请吃饭？」温明娟想起了下午语无伦次的 顶撞高韪昭，该不会他怀恨在心，想藉此报复她？ 「我好说歹说游说他，还把他从床上硬拉起来，奶不来，就太不给面子了 。」陶慕维说。 他还真的一觉睡到晚上？温明娟嘴里念念有词，惹得陶慕维询问她怎麽了 ？ 「没┅事。」温明娟随口敷衍他，心里却觉得小陶穷极无聊。 「我跟小舅说，他帮了奶的大忙救陈宏佳回来，一定得让奶好好谢一谢才 行。」 「那┅至少是我请他，怎麽是他请我？」温明娟懒懒的问。 「我说他比奶有钱，又是男士，所以奶请客他付钱。OK？」 「一点都不OK。」温明娟泼了小陶一头冷水。「真无聊！」她叨著。 变态公子15 「奶到底出不出来？」突然高韪昭抢过话筒，冷冷的质问道∶「要不是看 在奶是慕维导师的份上，我是从不请女人的。」 「喂！你神气什麽？我又没叫你请。」听他说话的态度，温明娟的心中一 股无名火又开始往上冒。虽然他替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但她也绝不因此而臣 服於他。 「老师，奶别理他。」说时迟那时快，陶慕维又把话筒抢了回去。 「他真的没有什麽恶意┅。我听他这种说话态度已经听了十几年了，他不 是那种意思。」小陶正努力化解温明娟和高韪昭之间的「冲突」。「奶快准备 准备，我知道奶住在哪儿，等一下小舅开车载我去接奶。」 陶慕维根本不让她有机会说不，这个学生糟透了，老搞不清楚谁才是老师 。大概温明娟摔话筒的声音太响，把张婷玉给吓了过来。 「奶有病啊？干嘛跟话筒过不去？谁惹了奶？」张婷玉正在洗头，满头满 脸的泡沫再加上一脸的惊诧，害温明娟看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事，跟那个死变态讲电话，还有陶慕维。」她边笑边说。 「高韪昭？」张婷玉楞了楞，高韪昭在一天之内成了学校的名人，他现在 差不多算是当红炸子鸡。「他和奶说了什麽？」 「请我出去吃饭，但是态度很不屑。」温明娟说。 「神经！」张婷玉头上的泡泡眼看就要流一地，她赶紧跑回浴室去。「他 不是变态狂吗？奶还敢赴约？」张婷玉从浴室里大声喊道。 「没办法。」温明娟叹了一口气。「还好有陶慕维在，料高韪昭也不敢对 我怎样。」 於是温明娟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楼。远远的，她看到一辆宾士黑头轿车渐 渐朝她靠近。 「没事开这麽好的车做什麽？又不是约会！」上了後座，温明娟叨念著， 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炫耀有钱啊？」 听了温明娟的话，高韪昭没什麽反应，倒是小陶拉拉温明娟的衣袖说道∶ 「这是我爸爸的车，小舅搭火车回来的，他的车摆在台北。」 「是喔！」温明娟用馀光扫向高韪昭一眼，他的一号表情并没什麽改变。 很不幸的，接下来温明娟闻到一股烟味。黑暗中，她看见了一明一灭的小 火光。 「抽烟？」温明娟的脑中马上闪过这两个字。天晓得，她从小最怕也最痛 恨烟味，只要有人抽烟，远在几公尺外就会令她眼泪鼻涕齐流，还外加咳嗽咳 到几近吐血。 「你有点公德心好不好，不要在我们面前抽烟，难不成你想害我和陶慕维 得肺癌？」温明娟心里一急，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制止高韪昭。 「奶这个女人很棉唆┅。」从後视镜中，温明娟看见高韪昭缓缓吐出一口 烟，一脸不高兴。但随即温明娟对烟味的过敏反应在高韪昭还来不及继续骂她 之前一一并发。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她已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面纸用得一张也不 剩，连带咳到胃猛烈的翻腾。 变态公子16 「停车。」温明娟好不容易腾出一口气命令高韪昭停下车。车子都还没停 稳，她便死命的打开车门冲出去，并蹲在马路边继续咳。 大概是她这一连串的反应吓傻了高韪昭和小陶，高韪昭立即把烟蒂丢得老 远，甥舅二人还连袂冲到温明娟的身边来探看一番。 「奶怎麽样了？要不要紧？」说话的人是高韪昭，从他的声音里明显感觉 到他的手足无所措。 废话！咳到连话都讲不出来了，怎麽会不要紧？ 才说著，陶慕维把车子里整盒的面纸搬出来送到温明娟面前。 「奶┅奶怎麽不早说？」高韪昭支吾的问温明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 人闻到烟味像这麽惨烈的┅。」这时候的高韪昭，简直像个做错事等待被责罚 的小孩。 「你有机会让我讲吗？」又咳了好久，温明娟才好不容易有空档回答他。 「奶┅发作得也太快了吧？」边说著，高韪昭轻轻的拍著温明娟的背。 「拿开你的脏手。」感觉到他正在替她拍背顺气，温明娟断然拒绝他的好 意。 「喂！我的手又不脏。奶也真不讲理。只是拿过烟，奶就以偏概全的说我 的手脏┅。」 看起来高韪昭完全误解了她的意思。他自然不知道温明娟指的是他低贱变 态那一回事。温明娟决定还是别再这问题上打转，以免让高韪昭忆起她就是那 个用喷雾器对付他的「凶手」。 「没事┅。」温明娟站起身擤了最後一次鼻涕，并狠狠的瞪著高韪昭。 「奶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对奶做了什麽事。」高 韪昭的语气透著些许无奈。 「你本来就对我做了很不应该的事。」温明娟毫不留情的说。 「奶这个人┅。」听了温明娟说的话，高韪昭想说什麽，却欲言又止。他 把双手环抱在胸前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你看什麽？」 「国文老师不都是很有气质的吗？奶┅怎麽差那麽多？」他的表情很是疑 惑。 「谁规定国文老师一定要很有气质的？」温明娟不以为然的说。「再说， 我本来就很有气质，只是你不懂得欣赏而已。」 蓦地，温明娟看见陶慕维很不合作的笑倒在一旁，这会儿倒换他拼命流眼 泪。 「那┅改天奶得让我见识见识┅。」高韪昭淡淡的说。 ＊ ＊ ＊ 这家西餐厅是这里少数两家像样的餐厅之一。昏黄的灯光，柔和的琴音， 让温明娟稍稍忘记方才的不愉快。高韪昭也许被她吓过头，於是从刚才到现在 ，他连烟盒都不敢多看一眼。 变态公子17 只不过，俗话说∶「人生不如意十常**。」，温明娟最近大概流年、流 月流日都不顺，才会频频的出状况。 公共场所嘛，就算高韪昭不抽烟，猛抽烟的也大有人在。在他们左手边大 约八公尺远的那一桌六个大约十几二十岁的「少年家」，吃过了晚餐便开始想 吞云吐雾。 老天，六根重工业的大烟囱同时开工，岂不是叫她去死？温明娟心中暗叫 不妙。 就在大家措手不及的情形之下，温明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狂奔过去。 「请不要在公共场所抽烟！」她出言制止他们即将点烟的动作。「我受不 了烟味。」 「我操！」突然，温明娟听见了他们不爽的反驳。「奶爸爱做啥几时轮到 奶管？」其中的一人说。 枉费她念书念那麽好，却不太懂得社会现实的黑暗面，更不会判断人性的 善恶。这几个年轻小伙子，压根不是温明娟能惹得起的，她却不识相的和他们 硬碰硬。 在高级的西餐厅里会有这种人渣，她作梦也想不到。 等到他们不爽的粗鲁反应表露出来的时候，温明娟害怕的走回自己的座位 。那六个「少年耶」却一一离开座位向她的方位走过来。 「怎麽办？」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是高韪昭。不过说实在的，若连累他 们甥舅二人被修理，她也很过意不去。就算高韪昭真的是黑帮老大，现在只有 他一个人，也不见得能起什麽作用。温明娟拿起包包，把手伸进去摸索一番。 那罐喷雾器理应还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冒著穿梆的危险（当著高韪昭的 面拿出喷雾器可能会让他恍然大悟她是谁。），她也得硬著头皮蛮干。 「小姐┅。」那六个人排排站著逼近温明娟这一桌。「奶好大胆，阮的代 也敢管┅。」他们抖著脚，露出一脸不屑。 此刻，整个西餐厅里的人开始蠢蠢欲动，纷纷走避┅。 「打到给奶做狗爬！」最靠近温明娟的那个臭小子怒气冲冲的说。随後， 温明娟只觉得一阵风动，她反射性的闭上眼睛，急忙低下头去企图躲避他送给 她的一拳。 在她手握紧喷雾器的那一刹那间，头顶上的状况似乎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就算温明娟没低下头，那个少年耶的拳头也不可能碰到她一分一毫。她因为闭 上眼睛所以没能看见高韪昭到底对那家伙做了什麽事，只知道那个少年的踉跄 的倒退三步，脸上登时挂了彩。 「打狗也得要看主人。」她听见高韪昭冷冷的挤出这一句话。 「喂！」温明娟想提出严正的抗议，她既不是狗，高韪昭也不是她的主人 ，这个比喻实在太气人。但整个情势似乎不太容许她表达不满，在一个人被揍 之後，第二个人也发疯似的直扑了过来。只不过这回他打的人是高韪昭而不是 温明娟。 「奶别担心。」陶慕维在温明娟的耳朵边悄声说道∶「区区六个卒仔，我 小舅还没放在眼里。」 话还来不及说完，高韪昭已经赏了对方两巴掌，结结实实的烙了十根指头 印在那家伙的脸上，看来高韪昭的手劲真不小。 「这两巴掌，是替小姐教训你的。打女人，算什麽英雄好汉？」高韪昭又 冷冷的说。 「干你娘的！我是打你又不是打她。」那家伙抚了抚肿胀的双颊愤愤不平 的说。 「都一样！」高韪昭十分不悦。「出门没探听，连我也敢打？真是太岁爷 上动土！」 看了看那六个人的模样，敢担保他们没念什麽书，高韪昭讲那个成语，对 他们会不会太难了点儿？ 温明娟想提醒他，没想到，那被赏耳光的小毛头「见笑转生气」，脸拉不 下来，大喝一声，一拳又击了过来。 她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变态公子18 这次的情况可能有些失控，六个人互递了眼色一起上。这个举动逼使高韪 昭不得不离开他的座位，局限在一个小座位的空间他的拳脚根本无法施展开来 。 温明娟曾经在功夫片里看过精彩绝伦的武打动作，但现在眼前的一切，不 是电影，而是真真实实的人生。高韪昭那一副唇红齿白的斯文相，很难让人想 像他有著这等矫健的身手。她看不出他的「武功路数」，大抵上她还是第一次 亲眼目睹这种打架的场面。对打架而言，温明娟算是「白痴」一个。 转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踢，高韪昭以横扫千军的气势一次踢倒两个人。温明 娟暗地里叫好，却碍著自己是个老师的身份，不好当场鼓鼓掌。陶慕维大概看 穿了她的心事，凑过身来对温明娟说道∶「柔道、跆拳道、空手道外加国术， 我小舅都很高段。」 「真的假的┅？」 「不盖奶。」她又在陶慕维的眼中看到了那份崇敬民族英雄式的光彩。 「奶别小看他，他可了不起了，台大机械硕士咧。」 老天！听了陶慕维的话温明娟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怎麽可能？」她说。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一个台大机械硕士，竟然在这里跟六个小厮 干架？他到底算是黑帮老大还是高级知识份子？温明娟的头脑一片混乱。 才落入一片浑沌的冥想之中，忽然有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小人，趁机跑到到 温明娟身边伸出手想对她不利。高韪昭突然一个纵跃，飞身挡在温明娟的面前 猛然抓住他的手，死命的在那家伙的肚子踹上一脚。 「噢！痛～」那家伙哀号著，马上跪倒在地。 「警告过你们不要打女人，你偏偏不听话。」高韪昭愤怒的举起手臂，温 明娟猜测，他又想赏给人家两巴掌了。 不过，高韪昭并没有给他两巴掌。因为外头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 高韪昭的脸上闪过了一种失落感。「条子来了┅。」他叨念著。 看起来他跟温明娟一样很讨厌进警察局。 为了小陶温明娟进出警局两次，里头几名员警看到她都不觉得陌生。 「啊┅。温老师，怎麽又是奶？」警察一进门，一眼就认出是她。 「那六个混混要打我，高先生是基於保护我才出手打人的，你们别抓他。 」 「不管谁对谁错，都先跟我们回警局再说。」其中一名员警讪讪的回答。 「温老师奶也得走一趟做笔录。」 天啊！这是什麽世界？ 第三次进警察局┅。 走进警局里，一个个先得缴验身份证。在场九个人，倒没有谁出门吃个饭 还带身分证的，只有高韪昭和温明娟。 温明娟并不是刻意吃个饭还带身分证，而是她的身分证就一直摆在包包里 ，没事也不会拿出来。只是怕每逢有需要用到身分证的时候，她这个迷糊得可 以的人老是会忘了带，索性放在包包里，就不会有这种困扰。 奇怪的是∶温明娟翻遍了包包，连卫生棉都有，就是没看见身分证。 变态公子19 「哪里去了？」她著急，倒不是现在非要它不可。（反正另外还有七个人 也没有。）只是耽心它不知被塞到哪儿去了，怎麽一点印象也没有？最糟糕的 是，万一弄丢了，便还有一大堆麻烦事等著她去善後。 唉！我为什麽总是这麽糊涂？ 温明娟责骂著自己。 呆呆的抬起头来，她赫然听见了警员们正对高韪昭的身分证品头论足。 「高韪昭？怎麽这个名字有点熟？」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咧。该不会是哪个通缉犯？」 温明娟猜想警员们只是无聊随口说说打发时间，但她在心中偷偷为他们捏 了一把冷汗。如果他们不是警察，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下场可能会跟一旁呻吟叫 痛的那六个家伙差不多。 最终他们并未想起高韪昭是谁，温明娟从他们接下来的问话就能猜得出来 。这乡下的警员可能不太见过世面，连问题都问得颠三倒四。 「你们┅怎麽可以械斗？」其中一名员警问道。 「抱歉！你的用词很有问题。」看来高韪昭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他的一号 表情全冲著问话的警员摆。「什麽叫械斗？你看见武器了吗？」他不屑的说。 「不要任意栽赃。」 「┅。」 「况且我高某人身上从不带家伙，这是黑白两道都知道的事，你说我械斗 ，对我真是莫大的侮辱。」 「黑白两道？」 温明娟看见了警员们脸上的错愕外加惊恐，随後竟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紧接著，有一个警员悄悄的往档案室走过去。 「别查了，我没有案底，就算你们查到头发都白了也查不到。」高韪昭开 始玩起桌上的笔，这句话说得有些漫不经心。 刚走到档案室门口的那名警员止住脚步，猛一回头，温明娟发现他正搔著 头发。 唉！高韪昭你也太伤人了吧？人家只是有点少年白，你就这麽伤他的心？ 这几个乡下小派出所的员警搞了半天也没搞清楚到底高韪昭是个怎麽样的 人，商议一番之後，也只能放人。 「在笔录後面签个名吧！」警员对他们说。 「噢！」温明娟低头振笔疾书，不到两秒钟光景已把「温明娟」三的大字 签上。抬起头来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高韪昭的签名。 「你的字怎麽这麽丑？简直像小学生写的┅。」她习惯性的批评起他的字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职业病，再加上心直口快的个性，话一出口，温明娟心中 就不免咒骂起自己∶ 天堂有路奶不走，地狱无门却闯进来。 啊！激怒一个黑帮老大并不是一件可喜的事┅。 「要奶管！」他又用那会杀死一百万苹细胞的冷光瞪了温明娟一眼。 温明娟只好乖乖的低下头。 ＊ ＊ ＊ 变态公子20 上了车，高韪昭正准备先把温明娟送回家。没想到，才拐了一个弯，几辆 大小不等的车不晓得什麽原因直向他们挤过来，亮晃晃的大灯逼使人睁不开眼 睛。 高韪昭倏地一个紧急煞车，温明娟赫然发现他的脸上有种浅层忧虑。 「麻烦事终於来了。」高韪昭说。 还来不及问清楚他所谓的麻烦事是什麽，大约二十几个人分别从外头那几 辆车中走下来排成两列阵势。 「恭请韪哥下车，红埕帮绿水堂堂主阿蔡等候多时了。」说话的是一个年 莫三、四十岁的男人。 「什麽是红的绿的？」温明娟悄悄拉过陶慕维问。 「我还彩虹咧！」小陶想笑却不敢乱笑，因为外面那种阵仗真的很吓人。 「到底是什麽？」她不死心的又问一遍。 「我也不知道。」 「真是的。」温明娟推了一下他的头。不懂早说嘛！把老师当猴子耍┅。 仔细打量窗外并衡量这个「版势」。难不成是遇上黑道？ 她不禁毛骨悚然。 「要不是韪哥今晚大显身手，教训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无赖，我们 还不晓得要到哪儿找您，好为您接风洗尘咧！」那个叫阿蔡的又恭敬的说道。 「下车吧！」其实温明娟的脚有点发抖，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高 韪昭都叫他们下车了，她哪还敢赖在车子里？虽然她真的很不想走出去。 「见过韪哥。」阿蔡对那二十来个彪形大汉喝了一声。他们倒是整齐划一 的喊了一声「韪哥好。」 「不必拐弯抹角，有什麽话，你就直接说吧！」高韪昭说。 「要不是为了那孩子，我们怎会知道韪哥大驾光临咱们南部？」阿蔡说。 「您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想见上您一面都难啊！今天有缘一睹韪哥的风采 ，实在是三生有幸┅。」 那个孩子？莫非讲的是陈宏佳？因为陈宏佳的事，我们给高韪昭添了大麻 烦？ 温明娟心中纳闷著。 她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有几分准，不过，就这些对话看来，那大概也** 不离十。 「你可不可以不要讲得这麽肉麻？」高韪昭看起来对那个叫阿蔡的欢迎词 很不欣赏。「不是告诉过你了，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是┅。」阿蔡的脸上失去了光泽，顿时变得很晦暗。 「你这种请人的态度和方式有违江湖道义，干嘛找这麽多人堵我？」高韪 昭怏怏的说。 「对不起，我们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阿蔡面有难色。「贵帮最近收保 护费捞过界，连我们的地盘也凑一脚。上次还对我们的兄弟动刀动枪的┅。」 变态公子21 「所以你们就到我们的场子去撒野？」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阿蔡低下头。「要不，我们怎麽会来请韪哥 出面排解？您说的话算数，一言九鼎，连贵帮石帮主都听您的。我们和贵帮之 间的冲突想必韪哥也不愿让它继续扩大吧？」 阿蔡向在场众人递了一个眼色，随後又说道∶「还是请韪哥到绿水堂一趟 ，我们慢慢谈。」手下的一名弟兄应声将车门打开。 「请韪哥和两位上车。」阿蔡说。 「绑架？」温明娟的脑中浮现以往在新闻里报导过的一桩桩绑架案，她现 在是不是也步上了那些受害者的後尘？ 没事想那麽多做什麽？总是喜欢自己吓自己┅。 随著一阵钥匙清脆的撞击声，高韪昭把手中的那串车钥匙抛给阿蔡。 「要兄弟们仔细点开，车子若有半点闪失，加倍跟你讨回来。」说完，高 韪昭迳自坐入车内。 ！他居然连招呼一下都不会。 温明娟拉起陶慕维的手臂，赶紧跟随高韪昭闪进车子里。第一次感觉这麽 需要他，紧挨著高韪昭坐，彷佛人身安全比较有保障。 这也是第一次她跟这个男人靠得这麽近┅。 「奶┅会不会觉得怪怪的。」突然，高韪昭回望了温明娟一眼。 「什麽怪怪的？」 「为什麽这麽靠近我？位置这麽大，不会坐过去一点？」他问。 「我很害怕啊┅。干嘛这麽小气？」温明娟不高兴的回答他。「被绑架咧 ，怎麽不怕？」 「嘘┅。」高韪昭突然用手捂住温明娟的嘴。「千万不可以说那两个字。 」他轻轻的摇著头警戒她。 虽然他正在警戒她，但温明娟却意外的不觉得他很冷，有一种淡淡的关切 从他的眼底流 出来。 这种感觉才更怪。 变态终究是变态。她只能这样解读他。 绿水堂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地方，它的外头是一家卖茶叶的店面，怎麽看 ，也看不出其中有些什麽与众不同之处。从楼梯爬上去，打开一个门便开始绕 路。绕了半天，直到头都绕晕了，那群大哥才好不容易的停下脚步。 「韪哥，请进。」阿蔡手下的兄弟开了一座铁卷门，轰隆隆的卷门声，吵 得人耳膜痛得很。 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温明娟下意识紧抓著高韪昭的手臂靠在他的身後， 而他，也没有再多说什麽，就这麽让温明娟抓著。直到这会儿，他才开口说道 ∶「不会有事的，奶别怕成这样。」 他一定感受到她的身体抖得厉害，双手就好像刚从冷冻库里刚取出未解冻 的猪肉一样又冷又硬。 天啊！温明娟真的很想哭。但是随即考虑到身边还有一个陶慕维，她是他 的老师，怎麽可以哭？连她都撑不下去了，那陶慕维又该怎麽办？ 变态公子22 一种身为老师的责任感顿时油然而升。不，她绝不能哭。 可是眼泪不太乖巧，它和温明娟的意志力拔河的结果却是略胜一筹。温明 娟的眼眶泛著泪水，拼死命的打转。她正极力的阻止它落下来。 「没事。」高韪昭停下脚步，拍拍温明娟的头，旁若无人的说道∶「奶是 我带出来的，我会平安的把奶带回家┅。高韪昭一向说话算话。」才说完，他 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知┅道┅了。」温明娟点点头，她知道高韪昭是在安慰她。 来到他们所谓的「绿水堂」，偌大的厅堂里摆设了几张桧木椅、两张桌子 及几座落地柜。那个叫阿蔡的深深一鞠躬，举起手臂请高韪昭上座。不过高韪 昭并不怎麽搭理他，自己随便挑了个位置就一屁股坐下。 从刚才温明娟就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拉著他的手，这会儿高韪昭一坐下，她 也不得不跟著他坐下。说时迟那时快，陶慕维也立刻紧挨著他们的身边坐了下 来。 等三人都坐定，阿蔡的手下马上跑过来递上一支烟给高韪昭。温明娟眼尖的 望见了他手上拿著那种身著三点式比基尼泳装性感女神图案一个十元的廉价打 火机。 抽烟？ 不┅。 她内心深处正在呐喊，大约喊了有数千次之多，却始终不敢喊出声音来， 就只能盯著那个打火机猛吞口水。拿烟的那个先生约莫是看到温明娟的表情怪 异，於是慌张的捏紧打火机，一副就怕她将打火机生吞活剥、三口下肚的模样 。 我又不是迅猛龙┅。干嘛那麽怕我吃了打火机？ 温明娟老大不高兴的在心中暗自嘀咕。 「我不抽。」温明娟以为自己听错了，高韪昭竟然说他不抽烟？尤其是这 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时候。 「温小姐有对烟味很过敏，只要闻到烟味，她就会闹气喘。」高韪昭又接 著说。 气喘？我几时有这个毛病，怎麽我自己都不知道？ 温明娟心里疑惑得很。 「这样吧┅。要不就全面禁烟，要不就找个乾净舒服的房间让他们两个休 息。以免温小姐闻到烟味气喘发作，一不小心挂了，你们可就全玩完了。」看 起来高韪昭正在威胁阿蔡。 变态公子23 已经接近深夜十二点，温明娟的精神已呈现萎靡的状态。昨天晚上为了小 陶逃票的事往来奔波台南，搞得筋疲力竭觉也没睡好。今天一整天又为了陈宏 佳的事弄得人仰马翻。本想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补回来，偏偏事与愿违，到这 个时候了她还回不了家，甚至於未来还生死未卜。 温明娟真的是好累。 但遇到了这种状况，教她怎麽睡？ 过了没多久，温明娟开始领悟到高韪昭的一片好意。要那伙人不抽烟跟把 他们吊起来毒打一顿相比较，他们或许还会选择後者。於是她和陶慕维得到了 一丝喘息的空间，竟然有一间舒适的套房可稍微休息片刻，至少暂时可以和那 群说大不大的「大哥」们隔绝，这大概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温明娟猜测在高韪昭还没与阿蔡谈出什麽结论之前，她和逃慕维两个「跟 班」也不至於有什麽危险才是。 心里一放松，也许是太过疲累，温明娟蜷在椅子上竟然睡著了。不晓得睡 了多久，恍恍忽忽中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才慢慢苏醒过来。 「我怎麽睡著了？现在是什麽时候？」 一醒来，温明娟脑海中立及反射这两个问题？ 她看看表，七点半。 「糟糕！我得上班？可是我人在这里，怎麽去上班？当大家发现我和陶慕 维双双失踪之後，又会是个怎样的情况？」 这个问题在温明娟的脑中徘徊，久久不能散去。 一夜没回家，张婷玉知道她是赴高韪昭甥舅两人的约，张婷玉又会怎麽想 ？ 「小姐、小哥哥，这里有牙刷、牙膏和毛巾各两份；另外还有两份汉堡和 鲜奶，请慢用。」走进来的是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妹妹，绑了两根麻花辫 ，脸色很红润。她年纪虽小，说起话来却很伶俐。 「奶是谁？」温明娟仔细的打量她。「该不会是大陆妹吧？」她问。 「奶误会了。」小女孩放下手中的拖盘，淡淡的说道∶「我是蔡同枝的女 儿。」 「蔡同枝？」温明娟不解的望著她。 此时，陶慕维从床上懒洋洋的爬起，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 「是不是阿蔡啊？」陶慕维没头没脑的迸出这句话。 原来陶慕维一直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著，温明娟现在才发现。他还真是一 点儿也不担心。 「对。」小女孩随口应了一声。 「奶应该在念小学吧？怎麽没去上学？」 「有空才去念，家里有事就不能去。」 这怎麽可以？ 国中小乃是义务教育，接受国中小教育不但是权利，也更是义务。怎麽可 以不让孩子去上学？ 温明娟的内心愤愤不平，只是她似乎也爱莫能助。现在她连自身的安全都 顾不得了，哪里还能为别人打抱不平。 她的情绪陷入了一种黑暗的低潮之中┅。 变态公子24 「奶知道爸爸和韪叔叔他们谈得怎样了吗？」温明娟悄声的询问她。 「我不知道。」小妹妹摇著头，两根麻花晃呀晃的，在空中互相擦撞。「 我只知道刚刚来了好多人，都不是我爸爸的手下。」 「他们来做什麽的？」 「不知道。」她说。 温明娟相信她应该是什麽都不知道的，这样一个年纪的小女孩，她又应该 知道些什麽？ 温明娟放弃询问她，反正事情该如何发展就如何发展，就算能问出什麽来 ，也好像没有多大的意义。只是谈了一整晚还没谈出结果来，想必问题很棘手 。 小妹妹离开之後，温明娟胡乱的刷牙洗脸，嚼腊似的咬著一口一口的 早餐。二十六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慌慌的，好烦。 「老师！奶的吃相怎麽这麽难看？」忽然陶慕维跳到温明娟的身边坐下， 随手拿起汉堡一口咬下去，那汉堡立刻现出一个半月状的咬痕来。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情管吃相？」温明娟把最後一口鲜奶喝光。「你都 不担心你小舅啊？还有，我们两个，一个没去上学、一个没去上班，事情可严 重了┅。」 「哈！」陶慕维轻松的笑了起来。「我正愁著没理由不去上学，这下可好 了，连老师都翘班，奶不能骂我了┅。」 「我┅。」温明娟正想骂他，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韪哥请。」 温明娟好像听见了神明眷顾她的声音，高韪昭来了，而且是一副凯旋归来 的样子，温明娟心中的石头放下了好大一半。 不过，她可能担忧过头搞疯了，当门被打开，高韪昭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同时，她竟飞奔而上一把抱住了高韪昭。 「你终於回来了┅。」温明娟觉得眼眶又有些湿润。 「你┅。」高韪昭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当场楞了楞，不知如 何是好。 「奶一定要┅抱住我吗？」他讪讪的说。 「对哦！我干嘛抱住你？」经高韪昭这麽一说，温明娟才发现自己做出了 多麽荒谬的举动。「对┅对不起。」她羞赧的放开抱住高韪昭的手，连头都有 些抬不起来。 其实温明娟感到羞愧的不是没头没脑的抱住一个不算熟的男人，而是那个 男人是个喜欢引荐他的小弟弟给女生看的变态，而她，竟然这麽没格调的抱住 他？ 「韪嫂真是性情中人啊┅。」随著阿蔡说话的声音，温明娟抬起头来，赫 然发现门外站岗的十几个兄弟，人人一脸吓死人的尴尬，当然，也包括阿蔡在 内。 「韪嫂？」温明娟当下对这个称呼深感不满，两道眉毛倏地聚在一起。「 我不是┅。我才没那麽倒楣咧！」她不屑的说。 这个阿蔡，真是马屁拍到马尾巴上去了。 「我也没这麽倒楣。」高韪昭也冷冷的附议┅。 ＊ ＊ ＊ 变态公子25 当高韪昭把人送回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九点了。陶慕维尚且得回家背书包 ，於是让温明娟一个人先行下车。 「温明娟。」才转过身准备往校门的方向走，高韪昭突然叫住了她。 「干什麽？」温明娟回过头，无奈的望著高韪昭。却看他离开驾驶座，向 她走了过来。 「要记住一件事┅。」他在温明娟的面前站定後说道∶「不管在任何的情 况下，奶都不能提到『绑架』那两个字。」 「为什麽？」温明娟楞楞的反问他。 「因为奶说了那两个字会害死一大箩筐的人┅。」 「包括我们三个人吗？」温明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车内的小陶。 「对！」高韪昭点点头。 「知道了。」温明娟说。 虽然她真的不太清楚为什麽说出那两个字会攸关一群人的生死，但温明娟 确信，这件事她一定得听高韪昭的话。 走进办公室，正好赶上了第二节下课。同事们看到温明娟，纷纷争著跑过 来关心她。 「温老师，奶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是不是代理家长会长绑架奶？」 「绑架？」温明娟心中一震，高韪昭真是个未卜先知的人，才刚交代过绝 不能说出那两个字，现在马上有人提及了。 温明娟暗地里嘘了一口气。 「没有的事┅。」她说。 「张老师说奶一夜未归，那岂不是跟那个叫高韪昭的和了一夜？」这次说 话的是学校的八卦女王，叫赖春香，教公民的。 「我对他没兴趣。」温明娟想指正她，却被林伊檀打断。 「奶们不要在一旁乱起哄，明娟是怎样的人，奶们不知道吗？这样说她？ 」林伊檀走近温明娟身旁，轻声的询问她∶「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说实在的，温明娟并不算很高兴林老师替她解危，他的出发点带有浓厚的 爱意，这让温明娟蛮吃不消的。这一年来，他对她的动作频仍，弄得全校都晓 得他想追她。也许林伊檀并不算长得多差，品行也不见得不好，脾气好得还不 像话，可是，温明娟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每当他温柔的对她嘘寒问暖时，温 明娟反倒会全身起鸡皮疙瘩。同事们总说她不识好歹，像那种温柔体贴的男人 她还嫌东嫌西的。特别是张婷玉，她是骂得最凶的那一个人。 「就我班上那个陈宏佳，高韪昭为了找他回来惹了一点麻烦。昨天黑道的 兄弟找他过去谈谈，因为我和陶慕维也在场，就一并去作客了。」温明娟不但 刻意避谈「绑架」那个字眼，连带昨晚在西餐厅演出的那一幕精彩戏码和上警 局的事，她也一并省略了。 「那奶还好吧？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对奶怎样？」林伊檀很著急的拉 著温明娟左看右看的。 「有高韪昭罩著，他们不敢把我怎样的。」温明娟因为觉得烦，不经大脑 思考的就说出这句话来？ 什麽时候我也被陶慕维同化了？竟然显现出崇敬高韪昭的样子┅。 突然温明娟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思维。 「听奶这麽一说，那个高韪昭真的是混黑社会的啊？」赖春香一脸八卦相 的向她靠了过来。「他是哪个帮派的？」 「不知道。」温明娟很乾脆的回答。 「不会吧？奶跟他和了一夜，连这点都不知道？」赖春香的语气里充满怀 疑。 变态公子26 「奶别胡说八道，我和陶慕维压根不能接近他们谈话的地方，什麽跟高韪 昭和了一夜，那是不可能的事。」虽然温明娟自作主张篡改了部分情节，不过 大体上真的不算说谎。她只知道阿蔡他的帮派名称又红又绿的，但自始至终他 们都没提到高韪昭是哪帮哪派的高人。 「奶过来一下┅。」才说完话，林伊檀把温明娟拉到一旁去，态度很暧昧 。 「干什麽啦？」温明娟不喜欢被他拉著跑，一把将林伊檀的手拨开。 「那些坏人真的没有把奶怎样吧？」他问。 「神经病！」这回，温明娟真的光火了。「不要说没有了，就算有，也不 用你管。」她气得转身就走，惹得办公室的人把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 ＊ ＊ 下了班回到家，首先温明娟让自己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香喷喷的澡，算是 去去楣气。洗过了澡，她便开始翻箱倒箧的寻找身分证。可悲的是∶她几乎把 整间公寓都翻遍了，就是没看到身分证的踪影。张婷玉边帮忙找嘴里却念念有 词，找了大约四十分钟她大概念了三十九分钟半。 「家里应该是没有，奶会不会掉在哪里了？」张婷玉很受不了温明娟，不 过，温明娟也觉得她这句话问得很驴。 「如果能知道掉在哪里就不会掉了啊！」她哭丧著脸的反驳张婷玉的话。 还亏张婷玉是学数学的，连这麽简单的逻辑推理都不会。 「学校咧？奶找过没？」 「找过了┅。」温明娟没好气的说。 「算了！反正奶又不是第一次掉东西，习惯就好了┅。」张婷玉露出一脸 对温明娟的绝望的表情来。 「奶怎麽可以这样讲？」温明娟心里有些沮丧。 「没关系啦！明天奶去把原来的那张身分证登报作废，然後再去申请补发 一张就好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此时张婷玉竟反常的安慰起温明娟。 「麻烦嘛┅。」温明娟叨念著。 今天张婷玉怎麽转了性？没继续念上十几二十分钟的也就算了，竟然还会 安慰她？ 蓦地，温明娟觉得张婷玉的脸色有点怪。 「奶想问什麽？」温明娟太了解她的贼眉贼眼。 「老实说，那个姓高的变态狂真的没对奶做出什麽事吗？」 「说得也是。」温明娟冷静的想了想，很郑重的回答她。 「什麽叫说得也是？」张婷玉对温明娟的回答显然非常不满意。 「奶问我我问谁啊？难不成他没对我做出什麽不齿的事让奶很失望？」 「奶嘛好了，我哪那麽没人性。真是的┅。」被温明娟这麽一激，张婷玉 认输了，她难为情的推了温明娟一下。 唉！说实在的，若非那天晚上温明娟真的看见身後的人是高韪昭，打死她 也不相信他会是那种人┅。不过她和张婷玉似乎有某种程度的默契，对高韪昭 这件事，倒是苹字未向他人提起。 突然，两个人的肚子不约而同传来巨大的声响，那种声音就像两座老旧的 齿轮正交错著向前「卡」动。 变态公子27 「肚子好饿┅。」温明娟无辜的望著张婷玉，没想到张婷玉反倒瞪了她一 眼。 「还不都是为了替奶找身分证，才会搞到现在没吃饭。」张婷玉似乎又开 始产生念经的欲望。 「奶快去买便当。」为了怕她继续念下去，温明娟愚蠢得连想都没想的就 提议张婷玉去买便当。 「喂！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张婷玉的脸都快涨成猪肝色。（色泽比 较红润那种）「为了奶两肋插刀，不请我也就算了，还敢叫我去买？」 「别急，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温明娟硬 也要 赢，在这种时刻她 绝不能认错。「走吧！我请奶。」她变脸的速度一向令人叹为观止。 才一下楼，远远的温明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们走了过来。 噢！竟然是林伊檀？ 每回看到她他，温明娟就有一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这次也不能例外。 「我们绕道走吧！」看见他渐渐走近，温明娟拉起张婷玉的手恳求她。 「奶莫名其妙！」张婷玉这个人老是一厢情愿的想把温明娟和林伊檀送作 堆。「奶没看到林老师来了吗？」她不太高兴的问。 「就是看到了才要绕道走嘛。」温明娟很委屈的说。 「人家对奶那麽好，奶真的是不懂得珍惜。」 「我就是不喜欢他，要珍惜什麽？」温明娟更形委屈。 「他有什麽不好？瞧奶今天在学校办公室对她什麽态度？那会让他很难堪 耶。」张婷玉似乎在为林依檀打抱不平。 「奶怎麽知道这件事？那节下课奶不是没回办公室来的吗？哪个大嘴巴还 去向奶打报告？」边问著张婷玉，温明娟心里已经有数。除了八卦女王赖春香 之外，实在找不出第二个恰当的人选来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婷玉还在那儿卖弄玄虚。 「嗨！奶们好！去哪儿啊？」趁两人奶来我往的当儿，林伊檀已经走到她 们的面前，这下子，温明娟连想绕道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们正要去吃饭。」张婷玉很热络的回答他。 「怎麽这麽晚还没吃？」林伊檀看看表，疑惑的望著她们。「都七点半了 。」他说。 「你来干什麽？」温明娟觉得不耐烦，於是单刀直入的切入主题。 「来找你们聊聊天！」 「聊天？」温明娟努力摇著头，只差一点没把脖子给扭伤。「我肚子都饿 扁了还聊什麽天？」 变态公子28 「明娟，奶不要老用这种口气跟林老师说话嘛，人家也 是一片好意。」张婷玉又开始打起圆场来。 「我很饿是事实，哪有什麽口气不好？」嘴巴上这麽说 ，其实温明娟知道自己真的是个没什麽耐性的人。「而且他 不是有英文家教班要上，跑来干什麽？」她问。 「我特别临时取消今晚的补习，想过来看看奶。我怕奶 遇见黑社会的那些人，心里会害怕又不好当著同事的面说出 来，所以┅。」 「不是都跟你说了没事了吗？」温明娟冷冷的看了他一 眼马上打断他的话，因为她的肚子正奋力的咕咕乱叫。 「求求你让我们去吃饭！」温明娟几乎是狂叫了起来。 林伊檀大概被吓到了，站著好久都不吭声。 「要不然，你跟我们去吃好不好？」觉得自己的态度实 在有待加强，一方面在张婷玉的白眼攻势下，温明娟只好改 变她的作战策略，把姿态大幅降低。 「是啊！明娟都这麽说了，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我们真的快饿死了┅。」张婷玉也在一旁敲著边鼓。 「可是┅我┅吃┅饱┅了┅。」林伊檀支支吾吾的说。 猪头！ 温明娟心里暗骂他。 难怪你老是追不到女朋友┅。 温明娟最近也许运里带煞星，特别是对吃晚餐这件事「 煞」得最严重。昨晚和高韪昭的那顿饭吃得真是险象环生， 本想趁今晚好好捞够本以弥补昨晚的遗憾，却又不幸的杀出 一个程咬金来。她低声下气、委屈求全的同意和林伊檀共进 晚餐，林伊檀居然还这麽不识相？ 後来温明娟晚饭吃是吃了，却有点令她消化不良。原因 是那个猪头不懂的叫杯饮料就好，竟然还点了一份鸡腿饭。 他吃到後来脸色都变了（可能是因吃得太撑导致呼吸不顺畅 。），还一路吃下去。 追女朋友追到这样，好像也太辛苦了一点┅。 不过温明娟并不因此而有所感动。俗话说得好∶「物以 类聚。」。除非和他一样猪头，否则打死她都不能答应当他 的女朋友。 直到在温明娟和张婷玉家的客厅走来走去走了大半天之 後，林伊檀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其实不只他觉得痛苦，温明 娟和张婷玉光看了也觉得很不舒服。 「你┅还好吧？」张婷玉这个人是标准的「妈妈型」的 女人，除了喜欢唠叨之外，也很懂得照顾别人。她一直很担 心林伊檀。 「没事吃那麽多做什麽？又没人逼你。」温明娟对林伊 檀说。 「请注意奶的态度┅。」张婷玉回过头来念温明娟。「 奶可不可以对林老师温柔和蔼一点？」 「可是我天生就不温柔┅。」 温明娟的心里著实很委屈，如果林伊檀嫌她不够温柔可 以不要来追她，为什麽现在反倒要求她要对他温柔一点？ 变态公子29 有时候温明娟觉得张婷玉很奇怪，婷玉应该很了解她的个性，但每每在面 对林伊檀和她的事情上张婷玉总会变得不可理喻。温明娟无法理解为什麽会这 个样子。 林伊檀走後，温明娟坐在自己的床上想了很久，想她、张婷玉以及林伊檀 三个人之间到底存在著怎样的问题。她这麽的被林伊檀浑浑噩噩的追了一年， 一心只想著如何躲避这一段感情，却从来不曾也不愿去多想，与她朝夕相处的 张婷玉她心里的感受又是如何？虽然说，爱情不需要以他人的感受当作自己的 感受，不过这一年来，她是不是太忽略了张婷玉在这件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 一阵凉风从窗口吹入，拂得温明娟的头发飘飘散散。秋天了，早晚的天气 有些凉，她起身把窗户缝儿关小些。 「难道婷玉喜欢林伊檀？」突然有个大胆的假设像电流一般闪过温明娟的 大脑。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不过，温明娟是个行动派的人，无论如何， 她必须去求证这个假设。於是，她走向张婷玉的房门口，轻敲了几声门。 「婷玉！我可以进去吗？」她问。 「可以啊！」张婷玉爽快的回答。 温明娟旋开了喇叭锁，开了门，看见张婷玉也坐在床上。 「想些什麽？」她问张婷玉。 「没什麽。」张婷玉随口回了她，但语气有点落寞。 温明娟随後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奶┅。」她望著张婷玉。 「喂！奶这种表情很怪，干嘛这麽看著我？」 没想到这麽快就被识破了，温明娟顿时觉得有些难为情。 「我是想问奶，奶对林伊檀的印象怎样？」她仍不敢开门见山、直接了当 的问，毕竟张婷玉也算是个女孩子，多少该给她矜持的空间。 「什麽叫『印象怎样？』」张婷玉满脸疑惑的问∶「应该是奶对他的印象 好不好比较重要吧？关我什麽事？」边说著，她边低下头。 那样的反应与神色，其实很容易让人看出端倪。 根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奶明知道我并不喜欢他┅。」温明娟也学她低下头。 「可是他喜欢奶啊！」 「我才不管┅。」温明娟拉起她的手，尽量展现她那少得不能再少的温柔 说道∶「我想问奶的是，奶究竟喜不喜欢他？」 「奶到底在说什麽？」忽然，张婷玉抬起头来瞪著温明娟。「我觉得今晚 奶好奇怪哦，净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温明娟清了清喉咙，她决定放手一搏。 「我说呢┅，奶如果真的喜欢他，我们可以一起来想办法┅。」 转眼间，张婷玉的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连眨眼都忘了眨。 「我┅我┅我没有。」她支支吾吾的说。 「奶别死鸭子嘴硬了好不好？」温明娟有点发火，她那本就很浅的耐性已 经面临严重的考验。「奶可以对我不诚实，但是奶能欺骗得了自己吗？」她说 。 「我┅我就算喜欢他又有什麽用？他根本不喜欢我。」张婷玉委屈的说道 。 这个女人，终於说了真心话。 温明娟深嘘了一口气。 她的猜测果然很精准，她暗地里佩服自己佩服得真是五体投地了┅。 「那我们就想办法让他喜欢上你啊！」温明娟笑著拍拍张婷玉的肩说。 ＊ ＊ ＊ 变态公子30 这天学校最後一节课钟声响起，温明娟走回办公室，简单的收拾一下桌面 ，带了几本作文簿打算回家好好赶工。才把作文簿放进手提袋中，冷不防被林 伊坛的叫唤声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麽？走路也不出个声音，想吓死我啊？」温明娟不高兴的数落他 。 「对┅不起。」林伊檀搔著头，一脸歉疚。 「又有什麽事了？」温明娟瞪著他问。 「晚上有没有空？」林伊檀又搔著头。 「干什麽？」 「我┅想┅请奶看电影。」他好不容易挤出这一句话来。 「看电影？」温明娟楞楞地望著他。「我们这种乡下地方的电影有什麽好看 的？」 「片子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起看电影就是了。」 这个哲理挺不错的，倒真的没辱没了他是学文的男人。 温明娟心中暗地里这麽想。 「好！我答应你。」温明娟不假思索的说。 「真的？」林伊檀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年来，温明娟第一次这麽爽快 的就答应他的邀约。 「奶没骗我？」林伊檀又进行第二次的确认。 「你很像女人耶，棉哩棉嗦的┅。」 「不是┅。我只是太高兴了。」林伊檀怕她生气，连忙解释道。 「几点？」温明娟讪讪的问。 「上完家教班，大概八点好不好？」 「没问题。我们在电影院门口见。」 反正这里绝无仅有的只那间电影院而已，不怕有什麽万一。 「好。」林伊檀彷佛是中了乐透彩，兴高采烈、手舞足蹈还外加哼著歌曲 的离开办公室。 晚上八点，林伊檀准时来到戏院门口。大老远的，他竟然看见温明娟和张 婷玉两个人同时站在那儿。 「张老师，奶怎麽也来了？」走上前去，林伊檀的脸色灰暗的向张婷玉打 招呼。 「说这是什麽话？她不能来吗？又没教你付钱，票我们自己买好了┅。」 张婷玉还来不及开口，温明娟便先跳出来说话。 「奶┅不要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伊檀怯怯的说。 「那就好┅。」温明娟挽起张婷玉的手说道∶「进去吧┅。」 才说著，两个女孩手拉手迳自走进戏院，把林伊檀抛在身後。 「喂！等等我啊┅。」林伊檀叫唤她们，并急忙买票跟了进去。 这种烂戏院，不仅播放的片子老旧，连对号入座的习惯也没有。买了票， 不管你是几号，位置仍然是任君选择的。三个人坐成一排，片子才开演不到十 五分钟，温明娟突然低声的呻吟起来。 「奶怎麽了？」林伊檀和张婷玉两个人同时关切的询问她。 「我┅我的肚子好痛。」电影院里一片漆黑，其实脸上的表情并不能看得 很清楚。温明娟抱住肚子，深深的弯下腰，身体几乎是蜷缩在一起。 「怎麽会这样？」其他两个人不由的紧张起来。 「我┅。」看见张婷玉也俯下身去探询她，温明娟悄悄的在张婷玉的耳朵 边说道∶「我那个来，好痛。」 变态公子31 「是┅是这样的啊？」平日她就知道温明娟有这方面的困扰，於是哀怜的 拍了拍温明娟的背说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现在开始不好了啊！」温明娟又轻轻哀叫了两声。 突然，林伊檀楞楞的问道∶「奶┅奶们在说什麽？」 「白痴！生理痛都不知道┅。」温明娟一边骂他，一边又抱著肚子叫了起 来。 「痛死了┅。」 「那怎麽办？」林伊檀一时觉得很尴尬，那种事对他来讲实在没经验。 「我家里有止痛药，回去吃吃就没事了。」她说。 「那我载奶回去吧？」张婷玉说。 她们是共乘一辆机车来赴约的。 「不用了，不扫你们的兴，你们继续看好了。我还可以骑车回去，等一会 儿再麻烦林老师载奶回去就好。」温明娟仍旧是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奶真的可以？」 「对┅。」温明娟点点头。 拿了钥匙，弯著腰抱著肚子，温明娟在他二人的关注下走出了戏院┅。 当机车发动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开始哼著歌。 料那个猪头不会察觉她的如意算盘。她的演技看起来还不错，不但骗过了 林伊檀，连张婷玉也不知情的落入了她的精心安排中。 看起来这两个人真的是天生一对，连猪头的程度都差不多┅。 才得意了不到三分钟光景，当温明娟的机车路经学校到车站的那段马路时 ，忽然一个女孩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她挥舞著双手，逼使温明娟不得不立 刻紧急煞车。 「老师┅。」 「魏丽珠？」 温明娟愣了愣，那不正是她任教的另一个班级的女学生吗？都高三了，不 在家里或学校自修，竟然跑到这儿来装神弄鬼的吓老师？ 「奶在这儿做什麽？」温明娟心里老大不高兴，魏丽珠刚才害得她差一点 因为紧急煞车而从机车上摔下去。 「嘘┅。」魏丽珠赶紧拉过温明娟，并把食指摆放在嘴唇上。「老师奶小 声一点，讲太大声会害我们的计画前功尽弃。」她说。 「什麽计画？」温明娟听得一头雾水。 「奶先过来再说┅。」魏丽珠拉起温明娟的手往路旁的草丛上走。 走了几步，温明娟吓了一大跳。这里聚集了不少学生，只是他们都保持肃 静，天色又暗，所以根本不容易被察觉。 「你们┅。」温明娟仔细一看，有几个孩子是她的学生，有些不是，但基 本上他们都是高三的学生。她的心里满是疑惑∶这些孩子到底葫芦里头卖些什 麽药？ 「我们打算把那个暴露狂好好修理一顿，他实在很不像话，最近天天出来 闹。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女生都不敢留在学校晚自习了。」 说话的叫王子凯，他是学校的名人，身高、长相都还过得去。只是他之所 以有名并非他的长相或身高特别出众，而是他对女生大方的程度，连全校男老 师都望尘莫及。话说与他同班的女同学，每人到了生日那一天，总可以收到来 自王子凯的玫瑰花束及礼物，两年多来没有半个人例外过。其实他的家境也并 非多好，就是喜欢凯自己的钱去孝敬女孩子们，久而久之，他的名字就被同学 倒著念，时至今日，已经没什麽人安份的喊他的本名，大家都只叫他「凯子王 」。 「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就是为了抓暴露狂？」温明娟问。 「我们没有鬼鬼祟祟，难不成抓暴露狂还要大摇大摆的不成？」王子凯说。 变态公子32 「这麽说也对啦┅。」温明娟点点头，她觉得王子凯的话也不无道理。「 只是你们要怎麽做？会不会有什麽危险性？」她心里有点担心。 「安啦！我们都不怕了，奶怕什麽？」此时魏丽珠拍著胸埔说道。 这才是重点吧┅？通常小孩不怕的事，大人却怕得半死┅。温明娟心里犯 著嘀咕。 「况且，奶们班上陶慕维说他会把小舅带来替我们抓变态，有小舅在，我 们一定会把那个不要脸的杂碎手到擒来。」王子凯边说著，脸上满是光彩。 「你┅你说什麽？」听到王子凯提到高韪昭，温明娟打了个寒颤。「关陶 慕维和他小舅什麽事？你们认识高先生吗？」她问。 「不认识！但他把奶们班上陈宏佳平安救回来的英勇事迹早就传遍全校了 。只要他肯帮忙，一定能成功。」王子凯越说越兴奋。 可是，高韪昭不就是那个变态吗？他怎麽还来抓变态？ 温明娟内心十分纳闷，但这件事她不好说出来，只能暗地里想。 「老师！奶在想什麽？」 大约是发现她在发呆，王子凯推了温明娟一下。 「喔┅。没什麽┅。」温明娟看看魏丽珠，疑惑的问道∶「刚才奶干嘛叫 住我？难不成要我替你们抓变态？不┅。我不是陶慕维的小舅，我是个文弱美 少女，手无缚鸡之力的┅。」 「行了。」魏丽珠咯咯的笑了起来。「老师，奶的台词能不能换新鲜一点 的？老讲这一句┅。」 「就是嘛┅。」一旁的人也跟著附和起来。 「那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麽？」温明娟有点著急，其实她担忧的是高韪昭 的身手那麽好，教她去色诱高韪昭，岂不是送羊入虎口，稳死不活？ 「奶先别紧张┅。」王子凯吞了吞口水又说道∶「原则上，我们把女生分 成六个梯次，一次二到三人不等，每一梯次在这段路来回走一趟。尽量不要重 覆相同面孔。男生就分成几组埋伏在路的两旁，随时出击┅。」 「那又如何？」温明娟问。 「我刚才认出了老师的机车，於是决定拦下奶，我们的女生人数比较少， 很需要奶的支援。」魏丽珠又插进话来。 「虽然奶没什麽气质，好歹长得也还算是个美少女┅。」王子凯可能活得 有些不耐烦，不懂得看脸色，还迳自努力的往下说。「所以请老师帮个忙，奶 和魏丽珠凑一个梯次好了┅。」 现在的学生怎麽回事？到底谁是老师都搞不清楚。不只陶慕维如此，怎麽 大家都一个样？ 教一个堂堂的老师跟你们玩这种把戏？ 温明娟心里排拒得很，却尽力的控制自己不要表现出来。谁教她和他们的 年龄相差不多，在学生的眼里，她像姊姊，不像老师，所以总是这样没大没小 的。 「陶慕维呢？」温明娟无奈的问。 「他回家拉小舅来。」王子凯回答她。 「小舅？你干嘛也叫人家小舅？」温明娟不以为然的说。 「这样比较亲切嘛！陶慕维的小舅就是我们的小舅对不对？」王子凯徵求 在场诸人的认同。 「对！」赞同的声音此起彼落┅。 变态公子33 如果高韪昭被陶慕维硬拉来，由於他分身乏术，不能再出来吓女生，那麽 今晚肯定一无所获；如果高韪昭以变态狂的身份出现，那麽，大家可就会很危 险┅。 温明娟心情有些乱，她其实很想阻止这件事。但，她不好明说，只能先答 应他们。她加入学生们也好，至少有什麽状况，还有个大人在场。 据悉这个暴露狂大概出没的时间在九点半过後。九点十五分，一群人已准 备妥当，蓄势待发。第一梯次的两个女生已带上哨子从校门口沿马路右边走了 过来。 「陶慕维怎麽那麽久还不来？」蓦地，几个男生嘴里念念有词。 「高先生可不一定会来帮你们。」温明娟说。 「也没关系啦！如果小舅不肯帮忙，我们靠自己就可以了。我们一共有十 八个男生对付一个变态，绰绰有馀了。」有人这麽回答。 如果那个变态是高韪昭，就算来了三十个男生也没用┅。 温明娟在心中叨念著。 「喂！」温明娟望了王子凯一眼。「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对星座很有研究 的是不是？」她问。 「对啊！」王子凯说。 「据说双子座的人多半拥有双重性格的对不对？」 「没错！」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暴露狂是双子座的人，那麽很有可能他平日的时候 是一副人模人样，气宇轩昂的，却又会在黑夜来临时，变得狰狞卑贱、低下变 态棉？」 「奶想太多了吧？干嘛无聊到猜他是哪个星座的？」王子凯幽幽的说。 被他这麽一说，温明娟才发现自己差一点无意间透露了有关高韪昭的事。 还好王子凯没有起疑，温明娟暗地里庆幸。 不过，她真的怀疑，高韪昭一定是双子座的人，否则怎麽会有那麽极端不 同的表现？ 下次有机会一定要看清楚他身分证上的出生年月日┅。 变态公子34 时间慢慢的流逝。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气氛中，已过了一个多小时。 这时候，正轮到温明娟和魏丽珠这组搭档，她们从学校门口出发，才走了没几 步路，不知从哪儿跳出一个人影挡在她们面前。此时路上的行人只剩下她们两 个，风阴惨惨的，吹得人鸡皮疙瘩拼命站起来。 「小姐，奶们好。」那个人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著。 「奶想干什麽？」温明娟下意识的把魏丽珠拨到她身後。 「没干什麽┅。」他露出一脸邪恶的淫笑。「只是请奶们看个东西而已┅ 。」才说完，他不客气的把重要部位毫不保留的展现出来。「很雄伟吧？」他 得意的笑。 「你┅，你这个可耻┅可耻的┅混蛋┅。」温明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 得楞了楞。说实在的，她长这麽大，还没见过男人的小弟弟。连它该长什麽样 子都没概念了，哪里知道它雄伟不雄伟？有一股作呕的感觉传导至她的大脑， 让她胃里直冒酸水。 「胆敢惹本小姐，出门没探听？」不加思索的骂出口，温明娟赫然发现这 是高韪昭说话的口吻。但她没时间多想，一把拿出哨子用力的吹了起来。 「去死吧！」随後温明娟很不客气的骂了他，并用她的细跟高跟鞋奋力的 往那个变态的命根子踹去。 她实在气疯了，根本忘了害怕┅。 那个变态男人一闪身，差一点恐怕就得绝子绝孙了，他吓得连裤档的拉链 都来不及拉，便死命的往另一个方向逃逸。（不是学生埋伏的那个方向。） 「不要跑┅。」温明娟拖下高根鞋，一路对他穷追猛打。 跑了一小段距离，她正觉得喘不过气，却见黑暗之中一个身影快速的挡住 那个变态男的去路。 「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随著一声严厉的斥喝，变态男的已经抱著肚 子蹲在路边哀叫著。 高韪昭？ 变态公子35 说时迟那时快，变态男又被高韪昭赏了结实的两巴掌。 「你┅来┅了？」温明娟停下奔跑的脚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竟┅然 ┅迟┅到。」她习惯性的用责怪学生早自修迟到的口气责怪起高韪昭。 「怎麽是奶？」高韪昭吓了一跳。她望著一手提著高根鞋猛地在一旁上气 不接下气的温明娟说道。 「打击┅犯罪，人人┅有┅责嘛┅。」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回答高韪昭。 「学生咧？」高韪昭问。 「在另外┅那一头┅。」温明娟的气好不容易平顺了一点。 「我可先讲好，等一下奶送那家伙进警局，我不要去。」高韪昭说。 「爱说笑，我也不要去。为了陶慕维我进了两次警察局，外加上回一共三 次。我不想再踏进警察局半步了。」温明娟咆哮了起来。 「那怎麽办？」高韪昭的表情带点微微的困惑。 「喂！」就在他们两个人进行莫名其妙的话题同时，那个变态狂已趁机开 溜。温明娟发现他跑了几步路，发出了惊叹。 「他跑掉了，快去追啦！」她冲过去，努力的又跑了起来。 「干！」看得出来高韪昭很不爽，这种低三下四的小角色竟然会在他的手 底下落跑成功，传出去的话，他大哥的位子也不必坐了。 「你可不可以改变一下骂人的字眼？我都跟你说过了┅。」温明娟边跑还 不忘纠正高韪昭。 「不是骂奶就好，管那麽多做什麽？」高韪昭冷冷的说。 「我是为你好┅。」 「不必了。」高韪昭似乎一点面子也不给。 才说著，高韪昭已经领先温明娟一大截。他远比温明娟高出很多，脚的长 度自然也多许多，再加上身强体健的，这是必然的後果。 「站住！」高韪昭用丹田力喝了一声，在这麽安静的时候，那种气势真的 十分震撼。活生生把那个变态男和温明娟吓得都骤然停下脚步。 「我┅不是在说你。」高韪昭一个前空翻，双手瞬间制住了那个变态男， 顺势转过头对著一动也不敢动的温明娟说道。 「噢┅。」温明娟如释重负的说。 刚刚她已经冒了不少的冷汗。 「到底谁要带他上警局？」高韪昭边说著，又踹了那个变态男一脚。 「等一下再讨论可不可以？能不能也让我踹两脚出出气？」温明娟说。 她边说边把高跟鞋穿上。 变态公子36 「奶┅打算用那个┅踹┅吗？」高韪昭看来受了不小的惊吓。「会死人的 ┅。」他说。 「那┅不行。我岂不成了杀人凶手？」忖度了高韪昭的话，温明娟打消了用高 跟鞋踹人的念头。 「这样好了，你帮我补踹他一脚，算是替我们这些女性同胞教训他好了┅ 。」温明娟说。 「好。」高韪昭应诺，猛然又给了变态男一脚。 於是在漆黑的夜色中，又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这样可以了吧？」高韪昭问。 「嗯┅。」温明娟满意的点点头。 「那到底谁带他上警局去？」看来高韪昭似乎对这件事很计较，也可能因 为这个关系使他拖了这麽久才决定前来助阵。 「这样吧┅。」温明娟想了想。「一起去。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她说 。 「可不可以不要啊？」高韪昭皱了皱眉。 「不行！除非你不是男人┅。」 於是，迫於无奈，高韪昭和温明娟又再度进了警察局。（已让学生已先行 解散） 这回，警察远远看到高韪昭就不禁肃然起敬。 「韪哥！你怎麽又来了？」 不知这几天中警察大人们请教过哪路的高人，似乎对高韪昭的来历已了然 於胸。前踞後恭的态度让人吃不消。 「吃错药了吗？突然叫我韪哥。」高韪昭没给人家什麽好脸色看。 「那天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韪哥大人有大 量，不要放在心上。」警察先生已把腰弯了九十度。 「算了！」高韪昭有点不耐烦，一脚将变态男踹进了警局。 「看看你们这群人民的褓姆都做些什麽事？抓个暴露狂还要我亲自动手。 我是回乡来度假，不是来打架的。」高韪昭说。 「真不好意思。」警察先生的脸色很羞愧。「下次有什麽事，吩咐一声， 我们来做就好。」 「温┅温老师。怎麽又是奶。」警察大人一转头，赫然发现温明娟。 「不行吗？」温明娟低下头，显得有些难为情，高韪昭却适时的替她发言 。「就是因为你们不尽责，让一个女老师三更半夜不睡觉还抛头露面的引那死 家伙现身，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这个高韪昭，说了一大箩筐的似是而非的话，听起来哪里怪怪的，就是说 不上来。温明娟望了他一眼，想抗议，旋即又放弃了。 变态公子37 「是┅。是┅。」警察大约觉得自讨没趣，摸摸鼻子，把他二人请进警局 里坐下来。 「请喝茶。」一名警察将变态男镇住，以防他脱逃；另一名警察赶紧替他 二人端来各一杯茶。 「奇怪？我来了三次都没茶喝，为什麽这次待遇这麽好？」温明娟瞪著桌 上的茶水念念有词。 「少棉唆了，要喝就喝，不喝就拉倒，念那麽多做什麽？」高韪昭冷眼望 著她说。 「早知道只要你来就好了，警察对你那麽好，还跟我计较了半天。」温明 娟不甘势弱的顶回去。 「两位┅别再吵了。」警察觉得场面有点失控，拿著他们制式的公文夹走 了过来缓一缓气氛。 「做笔录吧┅。」警察说。 ＊ ＊ ＊ 回到公寓，张婷玉老早就回到家。十点多回来，四下找不到温明娟，她急 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是人不舒服吗？跑哪儿去了？ 张婷玉担心这担心那的，设想了种种的可能。这会儿早过了十一点半，门 一开一关，张婷玉马上冲到玄关来。 「奶┅奶上哪儿去了？去看医生也不至於看到这麽晚。」张婷玉紧张的询 问温明娟。 「抓那个暴露狂去了？」温明娟淡淡的说。其实她此时早已累得像条狗。 「奶是说高韪昭？」张婷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是。是另外一个┅。」温明娟把自己扔在椅子上。 「什麽？」张婷玉听得一愣一愣的，直盯著温明娟瞧。「奶是说，变态有 两个？」她问。 「我也不知道。」温明娟摇著头说道∶「我那天晚上真的没看错，那是高 韪昭啊？可是他今天晚上居然也帮我们抓变态咧。要不是他，也不能这麽顺利 抓到了。」 「┅。」张婷玉整个来龙去脉完全不知情，说了半天，她还是不清楚究竟 发生了什麽事。 「奶┅。你是不是骗我肚子痛？」蓦地，张婷玉似乎理解了一个事实。「 还能去抓什麽暴露狂的，哪里像生理痛的样子？」 「奶终於开窍了┅。」温明娟捶了捶快断掉了的双脚说道。 「奶是为了让我和林老师单独在一起？」张婷玉问。 「就是。」 「其实奶并不需要这麽做。」张婷玉也坐下来，脸沉沉的说道∶「他不喜 欢我，就算和他一起看电影、他送我回来，也不能改变什麽事实啊！」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奶别烦恼那麽多，咱们尽人事而听天命就 是了。」温明娟安慰著一脸垮相的张婷玉。 「这句话不太对。」张婷玉指正她。「林老师也是个有心人，奶却让他吃 了很多苦头却不肯接受他┅。」 「爱情是两情相悦的事，不能一方没感觉却拼命勉强自己去配合对方。那 麽做，不但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对方。」温明娟认真的说。 变态公子38 「那我和林老师是否也是这个样子呢？奶为我制造机会，可是他却不见得 领情。他的心里只有奶，怎麽还能容得下我？」张婷玉低著头说∶「奶还是别 忙了吧！省得到头来白忙一场。」 「努力过了，总比没试过的好。就像林伊檀，他要是不下定决心来追我， 又怎会知道结果是如何呢？」温明娟拍拍张婷玉的肩说道∶「试试看并不是丢 脸的事，大不了最後他依旧不喜欢奶嘛，那又有什麽关系呢？」 「况且，他追了我半天老没结果，慢慢的就会死心。也许他会逐渐注意到 奶对他的心意也说不定啊！」温明娟又说。 「我也不知道奶说的对不对，总之我觉得很难就是了┅。」张婷玉说著， 一副全然没自信的模样。 「还亏奶读的是理科，怎麽行事作风一点豪气都没有？」温明娟审视著张 婷玉，显出一脸不解。 人啊，似乎一遇到感情的事就会乱了章法，就算平时聪慧赛过诸葛，只要 落入爱情的框框里，便很难看出他平日的IQ有多高。温明娟叹了一口气。她想 著，也许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人，所以时至今日她都没有过那种感觉。虽然曾交 过几个男朋友，不过，她从来没印证过「爱情是盲目的」那句话中深刻的含义 。 她站起身回到房里换上睡衣。折腾了一晚上，光是跑就跑累了。她想起了 下班时抱回家来要改的一叠作文簿，却丝毫没有能力再去批改它们。 啊！算了。人总是要向现实屈服的。先睡再说吧！她想。 即使作文抽查的日期将届，但温明娟仍抵挡不住疲累，向床铺宣告投降， 心甘情愿成为床铺的俘虏。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嘛┅。 ＊ ＊ ＊ 所谓清闲无事的好日子才过了一天，一通无情的来电，让温明娟又进了一 次警察局。 算一算，这已经是第四次进警察局了。 温明娟心里咒骂了千次百次，实在很想将陶慕维千刀万剐，恨只恨她不能 这麽做。 人都还没跨进警局，远远的就听见高韪昭的声音。 「你竟然给你爸干出这种下死下种的代？」 「你又不是我爸，是我小舅。」陶慕维仍是一副七月半鸭子，不知死活的 德行，不要命的敢对高韪昭回嘴。 「是谁都一样。」高韪昭显然火气不小。「我这辈子不偷不抢，你干出这 麽下三滥的事┅。」 变态公子39 温明娟听到这儿，心里暗叫不妙。虽然她也很气陶慕维三天两头给她惹麻 烦，但惹火了高韪昭，只怕陶慕维会很凄惨。於是她三步并做两步快速的跑了 进去。 警局里除了高韪昭之外，还有几个学生。令人吃惊的是林伊檀也在。其他 还有几个她不认的的中年人，想必是那几个学生的家长。 赖春香在温明娟之後也匆匆忙忙的跑进警察局来。 「明娟。」林伊檀一见到温明娟，对她招了招手。「奶也来了？」他问。 这个姓林的，在警察局里不必这麽热络的打招呼吧？ 温明娟觉得很难为情。 大家身为「小偷学生」的导师们，这麽张扬似乎不是很妥当。 就在林伊檀叫唤她的名字同时，高韪昭回过头望了她一眼，但随即又开始 训斥陶慕维。 「今天不揍你，你爸的名字给你倒过来写。」高韪昭才说完，抢身上前， 高举右手，眼看就要落下。 「住手。」温明娟突然大声斥喝道∶「你在干什麽？」 随著众人惊惧的眼光纷纷投向温明娟的身上，警员们正想上前制止的动作 也随之骤然停止。 高韪昭高举的右手迟迟没放下来┅。 他冷冷望著温明娟。 「奶不要管┅。」他勉强压制自己即将引爆的脾气。 「你┅你不可以打他。你下手那麽重，会打死陶慕维的。」温明娟奋力的 跑上前去，挡在陶慕维的前面。「你可以包娼包赌，就容不得他替偷东西的人 把风吗？」 温明娟不知哪来的勇气，不加思考冲口就这麽说。 「明娟，奶在说什麽？」林伊檀看看情势有些不对头，他早耳闻高韪昭不 是什麽善类，这个温明娟，真是找死，连警察都不管了，哪轮到她强出头？她 又对温明娟招了招手，希望把她叫过来，不要淌这个浑水。 「温老师┅。奶快让开。」连赖春香也对她使起眼色来。 「包娼包赌？」听见温明娟的话，高韪昭的动作停滞了大约一分钟之久才 把手放下。「奶看见了吗？」 「我┅。」被高韪昭这麽一质疑，温明娟突然觉得自己挺站不住脚的。 是啊！她确实是没看见过。 「没看见就不可以乱讲。」高韪昭神情不悦的指正她。 「不管怎样，你就是不可以打人。」温明娟又回顶他。 「我打的是陶慕维又不是奶，这是家务事。」 「他是我的学生，我不能袖手旁观。」 「让开。」高韪昭给了温明娟口头警告。但他话才出口，一个转身，巧妙 的绕过温明娟，一巴掌便往她身後的陶慕维轰去。 变态公子40 事出突然，在场的人都来不及阻止，只呆呆的看著惨剧的发生。只是，随 著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温明娟那瘦弱的身影登时往一旁的桌角飞甩了出去，重 重的撞击声吓得所有人都急忙的冲到温明娟的身边。 「明娟┅。」林伊檀首先奔了过去，一把抱住因被桌角反弹而摔落地面的 温明娟。「奶怎麽样了？？？」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高韪昭一掌落下的同时，陶慕维的反射动作，想也不多想的就一把扯 过温明娟。温明娟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被陶慕维拉了过去，结结实实的替陶慕 维挨了高韪昭的一巴掌。 一个巴掌外加额头撞击桌角，高韪昭的手劲奇大无比，看来温明娟很难全 身而退。 「高韪昭，你┅。」林伊檀又急又气，他很想大骂高韪昭，可是他更担心 温明娟。「明娟，奶┅奶说话啊！」他又回头摇著温明娟。 当这一巴掌落在温明娟脸上的同时，高韪昭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 大跳。他作梦也想不到，他竟亲手打了女人。 他可以打无赖、可以打道上的兄弟、甚至於可打他看不顺眼的角色，就是 不愿打女人┅。 「温明娟┅。」高韪昭的担忧已瞬间爬上他的脸。他想靠过去，却被林伊 檀推开。 「你不要靠近明娟，瞧你把她伤成这样了，还敢过来？」林伊檀十分光火 的骂道。 高韪昭还想说什麽，警察已经跑了过来，大家让出了一条路让他们靠近温 明娟。 「温老师┅。」警察叫唤著温明娟，他们想确定一下她人是否意识尚清醒 。「奶能不能讲话？可以的话回答我们一下。」 此时警察看得仔细，温明娟左边的脸颊清楚的印著五指印，红肿的程度简 直可与「面龟」相媲美，右边额头上有明显的瘀伤，微量的血丝顺著她的额头 缓缓的往下流。 「温老师┅。」一旁的赖春香忍不住哭了起来。 「奶┅哭┅什麽啊？」蓦地，温明娟虚弱的说道。 「奶┅奶醒了？」大夥儿喜出望外，特别是林伊檀。「吓死我了，奶知不 知道？」他说。 「还好奶没死。」赖春香的嘴里始终吐不出象牙来。 「奶还咒我死？」温明娟想站起来，却是一个踉跄，又跌回林伊檀的怀里 。这下子，她才发现林伊檀抱著她。 变态公子41 「你┅你抱著我做什麽？」她想拨开林伊檀，不过现在的她却办不到。她 觉得自己全身使不上力，软绵绵的，头也昏沉沉的。 「奶受伤了┅。」 经由林伊檀这麽一说，温明娟才开始意识到脸上与额头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痛袭来。 她想起了刚才被陶慕维一扯，接著就惊天动地的发生一连串的惨剧┅。她 连忙用双手掩住自己的脸。 一定毁容了┅。她想。 这，教她怎麽见人？ 「老师┅。」陶慕维知道自己不慎闯了大祸，连滚带爬的挨近温明娟的身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著急得几乎迸出眼泪。 「我知道┅。」温明娟腾出一苹手来，无力的握住小陶的手说。 林伊檀狠狠的瞪了陶慕维一眼，心里老大不高兴。 「要不是你拖温老师当代罪羔羊，温老师也不至於这个样子了。你还好意 思说？」 「那是我一时情急的反射动作，真的不是故意的┅。」陶慕维频频向温明 娟忏悔。 「要不，先送温老师到医院去吧？给医生看看比较安心。」警察大人说了 话，林伊檀马上加以附和。 「好，就去医院吧！」他说。 一阵七嘴八舌外加七手八脚的混乱之中，温明娟被送到了就近的医院急诊 室，做了简单的检查并上了药，她的头仍有点昏。只是有没有脑震荡还得再观 察个几天才能确定。医生要温明娟这几天有什麽异状就必须速速回诊。 这麽一耽搁，也忙到八、九点。众人见温明娟暂时没有什麽大碍也就陆陆 续续回警局侦讯做笔录。只剩下一名警员和高韪昭。而林伊檀却坚持留下陪温 明娟。 「林老师，你先回警局吧！这麽晚了，快点回去。」温明娟并不认同林伊 檀执意留下陪她。 「可是┅。」林伊檀望了望温明娟，说道∶「奶这个样子，我怎麽能回去 ？」 「没关系，这儿还有警察先生和高韪昭，够了。」温明娟回答他。 「奶还说？高韪昭不就是凶手吗？奶还不怕？奶应该请医生开个验伤单告 他的。」 「你不要这样子，他和陶慕维都不是故意的。」温明娟没好气的说。她一 抬起头来，高韪昭那张满是歉疚的脸立刻映入她的眼帘。从事发到现在，他的 脸，就一直处於这种状态。虽然没说话，但温明娟看得出高韪昭心中的悔意。 半靠坐在床上，其实温明娟有些话想和高韪昭谈谈，却一直碍於众人在场 ，所以苦无机会。 「林老师你走吧，我和高韪昭的恩怨我们私下了。」她对林伊檀说。 变态公子42 「奶┅真的没问题？」林伊檀望了望温明娟，又望了望高韪昭，他的心突然 觉得有种酸味若隐若现的浮现。 他们之间似乎有种奇异的气氛。 林伊檀说不上来是个怎样诡谲的气氛，但是他很不喜欢。 「没问题。」温明娟再度肯定的说。 林伊檀终究带著满心的不是滋味走了，警察正巧上厕所，空荡荡的急诊室中 只剩下温明娟和高韪昭。其他的人，与他们无关。 「高韪昭。」见林伊檀走远，温明娟对高韪昭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床边来。 「奶┅还痛不痛？」 这是今晚事发後高韪昭第一次对这个乌龙事件的发言。 「不痛才怪！」不知怎地，高韪昭不说话还好，这麽一问，却把温明娟的眼 泪硬生生的问了出来。 她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委屈。 「奶┅不要哭┅不要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高韪昭见温明娟哭了， 不知所措慌了手脚。他想伸手替温明娟拭泪，手才举到半空中，忽然觉得不妥， 随即又放了下来。 「我没有怪你┅。」温明娟说。 「对不起！对不起！」高韪昭心头慌乱得很，其实他已经慌了一整晚，只是 不好表现出来。 「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麽今天你对陶慕维生这麽这麽大的气？你在 台南火车站的的时候不是还告诫我得先了解小孩心里想些什麽，不可以不问青红 皂白的就责怪陶慕维的吗？」 突然，高韪昭的脸沉了下来。 「怎麽了？」温明娟发现了高韪昭的脸色凝重，她深感疑惑。 「陶慕维一心想搞坏自己，他认为那样就可以进到我的世界来，奶┅奶 懂我的意思吗？」 「你的世界？」温明娟好不容易收了眼泪，她疑惑的看著高韪昭那张忧虑的 脸。「我不懂。」她摇著头说。 「奶是不该懂的，陶慕维也不应该懂。我的事，你们懂得越少越好。」高韪 昭幽幽的说。 「我似乎有点懂了┅。」温明娟从高韪昭的表情里可以猜到几分。 「你是说，陶慕维想追随你，进入帮派？」 「可以这麽说。」高韪昭的眉头仍是深锁著。「但是他错了，他只是盲目的 崇拜我，却不晓得这条路不尽然是他所想像的那回事。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单纯 善良的孩子，他不适合走上这条路。」 「你┅。」温明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从高韪昭的口中听见这样的论调。 「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加入帮派，基於这点，他也想如法炮制。」 「他做了这些坏事就能进帮派了吗？」温明娟十分不解。 「所以说，陶慕维太单纯了，他只是个人事不知的孩子┅。」高韪昭坐在床 沿，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他很喜欢奶这个导师，有机会的话替我开导开导他┅ 。」 高韪昭那对大而清朗的眼，澄澈透亮。在灯光的反射下，荧荧辉耀。那样美 丽的一对眸子里，却蕴藏著莫名的神伤。 第一次温明娟这样发觉┅。 变态公子43 「你┅为什麽高中就进帮派？有你做榜样，我很难游说得了陶慕维。身教 的影响力总是要比言教大得多。」 「我明白奶的意思。不过，我怎麽做，并不代表陶慕维就应该怎麽做。我 有五个姊姊，父母亲为了有个儿子传宗接代而拼命的生孩子。我的出世，就是 一张标签，一张传宗接代的标签，但陶慕维他不是。」 「我不是很了解你的意思┅。」温明娟望著高韪昭，今晚他说的话好严肃 、好晦涩，完全不像平日的他。 「不了解是应该的，反正从来也没有人了解过。可是奶了解陶慕维，奶是 真心关爱他的，所以他更没有理由搞坏自己。」 谈到这里，警察从急诊室的那头走了过来，看起来就是一副「解放」後感 觉很轻松的样子。 「我去领药。」一见警察走过来，高韪昭立即站起身说道。 「可以回警局了。」警察大人说。 「嗯。」温明娟回应他。 蓦地，警察搓了搓已长出些许渣的下巴望著温明娟。 「刚刚，你们聊些什麽？」他的语气很是纳闷。「我看温老师一点儿也不 怕他。」 「为什麽要怕他呢？我又没做错什麽事，也没欠他什麽啊？」温明娟丈二 和尚摸不著头绪，只楞楞地望著警察。 「听说他手底下几员猛将都是一等一的狠角色，是警方急欲捉拿的枪击要 犯。高韪昭理当不是什麽慈悲为怀的家伙，不过，他却十分机智冷静，做事从 不留把柄，警方抓不到他的小辫子，想给他吃牢饭还苦无机会咧。」警察先生 略略舒了口气又接著说道∶「黑白两道都要让他三分，不过，他也帮了我们警 察不少忙，诸如帮派斗殴、火拼的事找他出面，大多可以顺利摆平。咱们台北 的刑警老爱说他是个亦正亦邪的人。虽然如此，奶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我还真看不出来他有多可怕呢！」温明娟低著头自言自语。她想起了刚 才他说话时的神情，俨然不像一个能驯服众多枪击要犯的黑帮首脑。 如果有人了解他，他是不是就不会走上黑帮这条路？正如他所言，因为她 了解陶慕维，所以陶慕维不该跟他走上同一条路？ 这又意谓著什麽？ ＊ ＊ ＊ 变态公子44 十一月中旬，早晚的风凄凄冷冷的，比起白天的燥热，温度每每震荡剧烈 。在这样的天气里的某个晚上，温明娟打算到尤纯菁的家中做一次家庭访问。 这个孩子自从开学以来所有该缴的费用都没缴，债台高筑的，温明娟与她谈了 好几次也没下文。尤纯菁的父亲以前生意做得不错，一家人住的是大别墅。但 这一年来生意大不如前，又迷上了赌博，大别墅早已卖掉，换来换去的，早已 换成了低矮的老旧平房。来到尤家，温明娟的心里很难过。 所谓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是不是就是这个道理 呢？她想。以前那座宫殿般的大房子她也见过一、两次。对比现在眼前破落的 小平房，让人不禁欷 叹息。 其实她的心里十分同情尤纯菁的遭遇。偶尔，她会让这孩子暂缓付款，不 好拖欠的钱，诸如注册费之类的，她就乾脆替尤纯菁先垫。但，想来想去，这 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决定前来尤家一趟。 这座平房并不好找，依著地址绕绕弯弯的，在羊肠小巷里又拐了几拐。好 不容易才在完全看不出有路的情况下认出了那歪扭倾斜的门牌号码。 敲了敲半闭半敞的门，好久，里头才有应门的声音。温明娟听得出来，那 是尤纯菁的声音。 「老师，奶来了？」由於在学校她们之间早约好了，所以尤纯菁并不讶异 温明娟的造访。她打开门，请温明娟进屋里去坐。 「我家很破旧，老师奶要多忍耐┅。」尤纯菁一脸的难为情。 「不要这麽说。」小孩子没有选择父母亲的权力，父母落魄了，小孩自然 得跟著受苦。温明娟觉得很不舍。因为尤纯菁还算是个肯上进的孩子，家里几 经变迁，生活上总是乱七八糟的，但她的成绩总还能维持在前八强。 「爸爸妈妈在家吗？」温明娟望了望四周，低窄的客厅里只有她和尤纯菁 两个人。「老师不是先跟奶说定今晚会来拜访的吗？」她疑惑的问。 「我爸不在，他也许又去哪里赌博了┅。我妈在後面洗衣服。」尤纯菁回 答她。 「我在帮弟弟复习功课。」 「弟弟几年级了？」 「今年国三了，他功课不好，太贪玩了，可是家里没办法让他去补习，我 只好自己来教他。」 「嗯。」温明娟应了她。 好一个懂事、善体人意又乖巧的小孩。她想。 只是这个尤爸爸实在太对不起她。 变态公子45 尤妈妈随後走了出来，她边擦著双手的水边和温明娟打招呼。 「老师。」她笑著说道∶「快请坐。」 温明娟坐下来，这个时候，她有充裕的时间打量仔细尤太太。她原本稍嫌 丰腴的身材现在看起来明显瘦了一圈，昔日光润的脸庞，此刻尽是疲惫与灰暗 。 看到她的模样，温明娟不知道自己该从哪个角度切入主题。考虑了许久， 她才淡淡的说道∶「尤太太，纯菁在校的所要缴的费用她都无力支付，奶对这 件事有什麽意见吗？」 「我是真的很抱歉，如果拿得出任何一点钱来的话，我一定会按时缴的，只是 孩子的爸爸┅。」才说著，尤太太突然开始啜泣。 「我也知道奶的困境，只不过我也想不到有什麽一劳永逸的方法来解决这 个问题。钱不好一直拖欠，纯菁才高二，就算毕了业不升学也还有一年多的学 业要继续。总不能这样下去吧？」 「温老师一直帮我们纯菁垫钱，我非常感激，这样下去自然不是办法。过 两天我想找几份家庭代工先做做看。但是┅。」尤太太话说到这儿，欲言又止 。 「但是什麽？」温明娟追问她。 「不要说赌场讨债讨得凶，就连纯菁她爸爸，一回到家里就伸手跟我要钱 ，我哪来的钱？钱老早就被他败光、赌光了。他要不到钱，就动手动脚的打。 那天纯菁为了保护我拉开他爸爸，因此受波及被他爸爸揍了好几下。」尤太太 的眼泪简直像水龙头忘了关般哗啦哗啦的流。「就算我能赚点钱，还不是马上 被赌场的那群凶神恶煞或是纯菁她爸爸拿光。」 「事情怎麽这麽糟？」温明娟从来也没碰过这样的事，从小到大，她的生 活一直算平顺，说单纯也单纯，爸爸妈妈都是老师，她只知道当老师是个怎麽 回事，对於黑暗的社会实际状况却一无所知。也许爸妈感情不错，从来没搞到 这步田地。所以老实说对这件事她实在很讶异┅。 婚姻对女人而言，似乎是一项很冒险的赌注，赌注有赢有输，命中率各为 百分之五十。如果女人输了这场赌注，下场恐怕是狼狈不堪。 温明娟有些气愤，这个社会很畸形，对女人的保障也太少了点。女人的一 生好不好命全取决於男人有没有出息或甚至於对她好不好。想到这里，她就觉 得呕。 变态公子46 才胡乱想了一阵，尤太太脸上的泪痕都还没乾，有三、五个男人，满嘴不 知碎念些什麽东西，劈哩啪啦吵吵闹闹的在外头穷嚷嚷。 「开门啦！人都死了了啊素不素？」他们用力的拍著门板。 「你们┅别再来了┅。我先生不在家，我身上真的没有钱┅。」突然，尤 太太对著门外哀叫著。她的声音十分凄厉。 「什麽人？」温明娟傻楞楞的望著尤太太。 「是赌场的人。」尤纯菁一脸的惊慌，看来她曾经吃过那些人的苦头。「 他们又来了，为什麽老来向我们讨债？」她激动的说。 最近的运气怎麽这麽好？才来做个家庭访问也会遇到人家上门要债。温明 娟心里犯著嘀咕。 「奶 没钱搁敢来，阮准备给他死┅。」外头的人高声的叫嚷。 「你讲什麽？」听来人这麽一说，尤太太有些吃惊。她赶紧把门开启。 「你娘的，叫这麽久才开┅。」第一个冲进来的大哥一脸不爽的说∶「家 教有够歹，没钱装大板，搁去赌。」 「他被你们抓了？人咧？」汪太太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劈头就问。 这会儿，温明娟老觉得那人眼熟，彷佛在哪里见过，於是忘情的多看了他 两眼，这两眼，也惹得那个大哥回过头瞪著温明娟。 「看啥 ？」那个大哥大概很想把温明娟的眼珠子给挖出来。「你爸给你 踹下去！」他出言恐吓温明娟。 不过，显然的他一说完这句话马上後悔了。 「温┅温老酥┅。怎麽素┅素┅奶？」他楞了楞，突然口吃起来，看起来 他十分紧张。 「我们见过┅，别来无恙┅。」温明娟想起了他是当日带著陈宏佳回学校 的那两个混混其中之一。 「无痒？」他抓了抓头，皱著眉头说道∶「什麽痒不痒的？ ！温老酥奶 讲啥阮听没有啦！我没皮痒，皮痒的是伊 ┅。」 变态公子47 此时，另外几个人靠了过来，冷冷的问道∶「伊是啥米人？」 「笨啦！连温老酥拢不知？」他狠狠的拍了他们的头。 「阮哪知啥米温老酥咧？」其中两个人不满的回答。 「红埕帮那个阿蔡讲说温老酥是韪哥的七仔，懂不懂？」那个带头的家伙 故意压低声音说话，不过一字一句都没逃过温明娟的耳朵。 「我┅。」温明娟正想撇清关系，努力的解释一番，却立即被打断。 「韪嫂啊！奶好。」那群人不约而同的向她问好，并以一种奇异的眼光猛 打量她。 「韪┅韪个头啦！」温明娟很生气，这对她简直是一种乱七八糟的侮辱。 虽然抓到了一个暴露狂，但难保暴露狂不会是两个。高韪昭都还没完全去 除嫌疑咧，被叫韪嫂的话，她一辈子的名声岂不是全毁了？！ 「不愧素韪嫂，组有奶敢这样骂韪哥咧┅。」那五个人同时达成了协议。 「我┅。」温明娟想抗辩，那五个人根本不给她机会。 「奶先等一下，偶门先解决伊的问题再讲。」他们又硬生生打断她。 「什麽问题啦？」此刻温明娟才又想起，尤先生人被押在赌场这件事还没 弄清楚怎麽回事。自己竟然棉哩叭唆的跟那群人胡乱扯了一大堆。 搞什麽东西嘛？真是！ 她暗骂自己┅。 「你们别乱来，有什麽话好好说┅。」温明娟也没想那麽多，只纯粹不想 看到暴力血腥的画面於是出言劝阻。 「不行啦！好好说┅说完偶们回去都会很不好说┅。」带头的大哥明确的 表示了他的立场。「奶别管啦！温老酥┅。」他几近用恳求的语气对温明娟说 话。 「我学生的事我怎麽能不管？」温明娟想也没多想的又回了一句。「你们 到底想怎麽样啦？」她问。 「要伊拿钱去换伊 回来，不然给他死┅。」 「我真的没有钱┅。」尤太太既慌又害怕的说道。「请你们不要为难我们 ┅。」她哀求著。 「干你娘的，免对阮这样讲。」那大哥作势就要打，温明娟见状赶紧制止 他。 「不准打！」温明娟几乎吼了起来，把那个大哥吓了一大跳，还倒退三大 步。 变态公子48 「高韪昭人咧，叫他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怎麽讲？这样教你们的┅。」温 明娟这句话冲出口，那五个人当场吓得楞了好几楞。 他们倒很认真的开始交头接耳┅。 一方面，尤家母女也不知如何是好的紧偎在一起。 「谁是高韪昭？」蓦地，尤太太不解的问。 「是我们班同学陶慕维的小舅。」尤纯菁回答她。 「他┅他是干什麽的？」 只见尤纯菁在妈妈的耳朵旁咕哝了一阵，尤太太的脸色微微的发青。 「老┅师，找那┅那个人来┅好吗？」她怯怯的问。 还来不及回答她，那位带头的大哥走了过来，面有难色并认真的向温明娟 说道∶「韪哥┅刚刚有人见到他在场子里，偶们派两个人去请，但素如果他不 高兴来，偶们也没法度啦！」他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两个兄弟走出门外。 「你们的赌场离这里远吗？」温明娟问。 「差不多啦┅。」带头大哥说。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的难熬，那两个兄弟才离开了大约十五分钟光景，其 馀的那三个似乎就有些无聊，却又找不出什麽事可做。其中一人在身上随手一 摸，便摸出烟来。三人互望了一眼，随即又有人拿出打火机来帮三个人点上烟 。 无奈温明娟刚从洗手间出来，一股烟味立即扑鼻而来。她的脸色一阵白， 正想骂人，那喉咙早已不听使唤，拼死命的咳了起来。 「不┅要┅抽┅。」她根本没有能力再多说一个字，涨红的脸正表露诉说 著她的呼吸困难。 「怎麽了？温老师？」众人见她这副德行，全都紧张的跑了过来。但随著 三个弟兄的靠近，烟薰得她更是剧烈的狂咳不止。 她只能猛摇头，连拿出包包里的面纸擦泪及擤鼻涕的能力都没有。 「老师┅。」尤纯菁冲进浴室拿了整包的卫生纸又冲了出来。「给奶。」 她贴心的说，并把卫生纸送到温明娟的面前。 「怎麽会这样？」尤纯菁也是一脸惊吓。 说时迟那时快，温明娟几乎是整个人瘫倒在桌面上。勉强的拿出卫生纸用 仅剩的些许力气捂住鼻子，却仍持续的乱咳。还好晚饭也吃过一阵子了，否则 胃里的东西肯定全面出清。 正在众人搞不清状况，束手无策之际，门再度开启。方才出去的两个弟兄 带著高韪昭走了进来。但眼前的景象，登时把三个大男人吓得睁大了眼睛。 变态公子49 「快┅快把烟熄掉。」高韪昭见状急忙叱喝著∶「把门窗和电扇全都打开 。」 於是，凉风袭人的十一月天晚上，冷冷的秋风和著电扇的气流，让人直觉 得莫名的哆嗦，尤家母女还拼命的打起喷嚏┅。 约莫吹了十几分钟的冷风，温明娟的气也渐渐的顺了，她慢慢的站起身， 眼睛早红得不像话。擤了擤鼻涕、擦擦泪，她的眉头还是紧皱在一起。 「韪哥┅温老酥┅这┅这┅素┅什麽毛病啊？」带头大哥低著头走近高韪 昭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 他还不晓得其实自己闯了大祸。 「干！」高韪昭一掌往他的头劈去，简直就像劈柴一般。「没事抽什麽烟 ？」他愤恨的说。 「抽烟？」虽然挨了打，那家伙似乎还没能搞清楚发生了什麽事。想来他 天天抽个十几二十枝烟也没出过什麽事，今天犯了哪门子的冲，抽根烟碍了什 麽事来著？ 「温老师对烟味过敏，你们还抽？」高韪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神中透 出一种杀人的冷光。 「阮┅哪┅知？」在场犯了「抽烟罪」的三名「现行犯」，顿时排成一列 低垂著头任由高韪昭责罚。 「不知道没有眼睛看吗？把人咳挂了你们也别想活┅。」高韪昭对他们训 话的态度简直比老师还威风。 温明娟深深的这麽觉得┅。 但是他说的话为什麽老是这麽似是而非？ 「知┅阮知┅。」他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可素┅怎麽有伦闻到烟 味会这个样子的？」那个带头的大哥疑惑的说。 「喂！」才站起身，温明娟听到他们的对话，十分不高兴。 「我不是人啊？」她的脸色都还没恢复旋即又垮了下去。 「韪嫂当然素伦┅。」他神情慌张的连忙低下头。 「讲什麽啊？」温明娟还来不及发作，高韪昭居然抢在她的面前当头又劈 了人家一掌。 温明娟没好气的瞄了高韪昭一眼，并用她的食指轻戳著他的手臂。 「干什麽？」高韪昭回过头来问道。 变态公子50 「你可不可以叫他们放过尤纯菁他们一家人？」温明娟望著他问。 「你不要管闲事。」忆起了他来这里的目的，高韪昭责备起温明娟。 「这不叫闲事，我学生都没钱吃饭读书了，你们还来向她妈妈讨债，尤纯 菁很可怜的你知不知道？」温明娟也有些生气。 「天下可怜的人有太多了，奶没有办法样样事都管得了的。」高韪昭的语 气很不好。 「她是我的学生，所以我得管。再说，去赌博的人是尤先生，关人家妻小 什麽事？为什麽你们连人家的老婆、小孩都不放过？」温明娟越说火气越大。 「就算法律要定罪也是一人做事一人担，凭什麽要祸及无辜？」 「奶说得很好。」高韪昭又冷冷的望了温明娟一眼。「这个社会没什麽公 理可言，要不是那个阿通知道我认识奶，今天恐怕连奶也一起遭殃了，哪还能 替人家强出头？」 「无赖┅。」温明娟实在受不了，忍不住骂了起来。 「奶骂谁？」高韪昭也火了，对温明娟怒目相向。 「就骂你，怎样？」 这两个人竟然就这麽莫名其妙的吵了起来，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一旁那五个看傻了的兄弟，觉得不知所措。他们互望了望，又看看高韪昭 ；看了高韪昭後又瞄了瞄温明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韪哥、韪嫂，你们┅可不可以暂停一下┅。」带头大哥显得为难，这两 个人这麽吵下去，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善了。 「闭嘴！」高韪昭连头也不回，一苹手回指著带头大哥，语气斩钉截铁。 被高韪昭这麽一骂，其他几个兄弟拉了拉带头大哥，示意他不要多事。 「高韪昭。」蓦地，温明娟似有灵光在眼前一现，她扯了扯高韪昭的衣袖 。 「干什麽？」高韪昭瞪了她一眼。 「耳朵借一下。」温明娟踮起脚尖，比画个手势要他弯下身来让她说悄悄 话。 只见她在高韪昭的耳朵边咕哝一阵，高韪昭的脸色顿时有些为难。 「怎麽样？」温明娟追问他。 变态公子51 「奶这个人┅很┅卢┅。」只见高韪昭的眉头又纠在一起。 「冤有头债有主嘛，只叫他们别来找人家母子母女要债，哪有这麽难的？ 」温明娟果然翻脸比翻书还快，马上露出一脸笑意。「好啦！就这样┅。」她 继续徵求高韪昭的同意。 忖度了半晌，高韪昭终於对他的跟班兄弟们说道∶「你们先回去吧！以後 别来烦人家的老婆小孩，所欠的钱，不必追加利息，欠多少还多少。」 「这┅这我们不能交代啊？」面对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有两个兄弟著急 的说。 「笨啊！」那个叫阿通的当场给了他们一记当头棒喝。「韪哥大还是堂主 大？」 「当然素┅韪哥大。」他们怯怯的回答。 「那就对了┅。」 吵吵嚷嚷一阵，好不容易把整件事情搞定。五个青面獠牙的家伙已一个个 离开尤家。温明娟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忙举起手腕看著表。 「糟糕！八点二十五分了┅。」温明娟焦急的念著。 尤家与学校隔了两个乡镇，这里要更偏僻些。汽车往来最晚到八点半就收 班了，温明娟被这没料想到的突发状况耽误了不少时间，她担心赶不及，於是 没头没脑的拿起包包就往外跑。 「老师，奶怎麽跑那麽快？」发现温明娟二话不说便往外跑的态势，尤纯 菁急忙叫唤她。 「赶末班车，八点半，快来不及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说。」她边跑边解释 。 「温┅温明娟。」忽然，高韪昭叫住了她。 「干什麽啦？我没空┅。」她仍头也不回的往前奔跑。「不是说了吗？有 什麽事明天再讲，难不成你要我这样的美少女在漆黑的夜色下走十公里的暗路 回家？」 「我送奶回去好了。」高韪昭也随她跑了出去。 「真的吗？你要送我回家？」大概觉得喜从天降，温明娟不太能置信有顺 风车可搭。「你不用回赌场去吗？」她问。 变态公子52 「回不回去都没什麽要紧，我只不过为了上次阿蔡要我帮忙的那件事做一 点善後的工作，处理得也差不多了。」 听高韪昭这麽一说，温明娟才缓下她的脚步。 「高韪昭。」她叫他。 「什麽事？」 「老实说，我是不是老给你添麻烦？」听到高韪昭至今还因为陈宏佳的事 收拾善後，温明娟顿时觉得很抱歉。 「知道就好┅。」高韪昭有点错愕。「奶这个人┅神经线粗得跟电线杆没 什麽两样┅。」他喃喃说著。 两人缓步走在狭窄迂回的巷道中，没有路灯，幽幽暗暗的，谁也看不到对 方的表情。高韪昭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他的表情是如何？责备？警告？还是一 种抱怨？ 「我只是直觉不想看到学生受难而已。」 「我明白。」高韪昭幽幽的说。「只是有很多的事不像奶想像的那样单纯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个帮派也有一个帮派的规矩，就算是帮主，也 不能他说什麽就是什麽、要怎样就怎样的。」 「你是说┅我刚才又给你惹麻烦了是不是？」听出了高韪昭话中的意思， 温明娟停下了脚步。 「是有那麽一点。」高韪昭点点头。 温明娟心里沉沉的，不太好过。 刚才自己卖弄小聪明，把上回高韪昭不小心误打了她的事情拿来跟高韪昭 讨人情，当时她一心只挂想著替尤纯菁解决问题，却没想得更远点，在解决一 个人的问题同时，又可能为另一个人带来困扰。 陈宏佳的事就是一个好例子，但她总没学乖。 条件交换带来了高韪昭的首肯，只是高韪昭的首肯未必真的解决了问题， 问题不过是从尤家转嫁给高韪昭，如此而已。 他是不是为了要告诉她这个道理，所以才开口送她回家？ 「对不起┅。」温明娟心里有太深的歉疚之意。 但这句话还来不及说出口，突然一阵发怒的狗嗥声传来。有一苹狗不知从 哪里窜了出来。 变态公子53 「有狗┅。」温明娟一向最怕那种发了怒一脸想咬人的狗，不假思索的马 上闪到高韪昭的身後。「我怕狗。」她的身体还不由自主的发抖。 小时候她在上学的途中曾被一苹发了狂的狗猛追了五分钟的路，那种恐惧 感至今仍无法忘记。 「奶怕的事情还真不少┅。」高韪昭说∶「但怕归怕，可不可以不要抓住 我？」他的语气透露著些许无奈。 发现自己下意识猛扯住高韪昭的肩膀，温明娟赶紧放开他。 「踹它！」温明娟指著狗说。 「奶别吵。」高韪昭冷冷的回了他一句。「我只踹过人，没踹过狗。」 「都一样啦！」温明娟顺势拍拍高韪昭的背说∶「我先闪一边去，你顶著 ┅。」 眼前有一苹张牙舞爪的狗，高韪昭没能分心管温明娟。他沉住气，随时注 意那苹看起来颇有拔山倒树气势的大狼犬。只专心忖度著万一它扑过来，他该 如何应付。 才在脑中沙盘推演了一番，从一旁的屋内传来呼叫狗儿的声音。 「Lucky！你在做什麽？」 狼犬似乎回过头望了屋内一眼，撒娇状的吠了两声，又转过头来继续对高 韪昭目露凶光。 「Lucky不可以。」说话的小女孩跑了出来，大概她知道了自家的狗正在为 难路人，所以赶紧跑来解危。「过来。」她对狗儿招招手。 狗儿见到小女孩，著了魔似的摇摇尾巴，刚才的肃杀之气顿时化作一片祥 和。 「对不起，我们这儿少有外人经过，尤其又这麽晚了，所以放它出来溜溜 。」小女孩不好意思的说。 「好说！」高韪昭对她点点头，以示答谢之意。 小女孩行了一个礼之後带著狗儿进屋去。此时高韪昭四下望望，却遍寻不 到温明娟的身影。 「温明娟。」他有点慌，这个时後，她能跑哪儿去？ 「我在这里。」温明娟的声音从他头顶高度的上方传过来。 高韪昭一抬头，发现温明娟好端端的坐在墙头上。 「奶┅。」高韪昭怔了怔。「爬那麽高做什麽？可以下来了吧？」他问。 「我知道可以下去了，可是，这麽高，我怎麽下去？」温明娟面有难色的 说。 变态公子54 「怎麽上去的就怎麽下来，这麽简单的事难不成还要我教奶？」高韪昭颇 不以为然。 「讲废话。」温明娟踢了踢腿，义正辞严的说∶「我也不知道怎麽爬上来 的，情急之下，大概肾上腺素一发达，人就莫名其妙的上来了。」 「真是┅。」高韪昭无奈的叨念。「我只听过狗急会跳墙，从没听过人急 会爬墙的。」 「有，怎麽没有，就是我。」温明娟边说著，边脱下她脚上的高跟鞋。「 你让开点，我要跳了。」她一苹手拎著鞋说。 话虽是这麽说，但温明娟观望了半天，也不见她有跳下来的意思。 「高韪昭┅。」半晌，她顾左右而言他似的问道∶「你至少有一百七十几 公分高吧？」 「不赶快下来，问这个做什麽？」高韪昭有点耐不住性子。 「如果你一百七十多公分高的话，那这道墙又高你一些，少说会有两公尺 高┅。」温明娟吞了吞口水，显出一脸的勉强。 「这麽高，我┅我不敢跳。」她终於说出重点。 「奶┅真是恶人没胆。就这麽点高度就不敢跳？刚才还敢替人强出头咧？ 」高韪昭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 「我抱奶下来好了。」蓦地，高韪昭将双手高举至温明娟面前。 「你抱我？」温明娟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见高韪昭认真的伸出双手，她 颇感震惊。 长这麽大，她还没被男人抱过。除了上回在警局因伤不慎被林依檀横抱在怀中 之外，她实在没这方面的经验。况且她还没对高韪昭是否是另一个变态这事完 全释怀咧。 「不要拉倒。」看温明娟犹豫，高韪昭倏地缩回手。「奶自己待在这里， 我要回去了。」高韪昭转过身就走。 「你回来┅。」温明娟的焦虑涨满了整张脸。「抱就抱，谁怕谁？」她叫 道。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怕有熟识的人知道 这件事。 就在高韪昭把温明娟放到地上的同时，一阵风拂过，轻飘起温明娟的发丝 ，淡淡的发香似有若无的缱绻在高韪昭的鼻息中。也正因为这香气，让高韪昭 放开温明娟的手稍作迟疑。 「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察觉高韪昭并未即刻放开她，温明娟好意的提 醒高韪昭。 「嗯┅。」 他赶紧放开温明娟，有点难为情。 还好阒黑一片，任温明娟也看不出他的神色来。 这一个小小的不自在使他二人一路无话，直到车子抵达温明娟的公寓前才 稍稍得以舒缓。原因是大老远的，温明娟就眼尖的看见了林伊檀，他正站在对 讲机的前面一愣一愣的呆呆出神。 变态公子55 「奶同事来找奶。」高韪昭没等温明娟有什麽动作，先行开口。 想必她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才让高韪昭有这种异常的举动。照讲高韪昭不 是这种爱管闲事的人。 「我看见了┅。」温明娟没好气的说。 「他很喜欢奶吧？」蓦地，高韪昭迸出这句话来，温明娟怔了怔，回过头 去望了他一眼。 「看得出来┅。」高韪昭的手指轻敲方向盘，他说话的时候也没瞧温明娟 一眼。 「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八卦？」温明娟瞪了他一眼。「无聊！」她轻哼了 一声。 高韪昭没再回应她，大概被她这麽一责骂，想讲什麽也给吞了回去。 他缓缓将车停靠在大门口前。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要下去处理那家伙了┅。」温明娟想也不多想，她 一心只挂著赶紧下车找林伊檀发作自己的不满，拿好包包，与高韪昭挥挥手， 便开了车门跑下去。 随著方向灯闪起，宾士轿车渐渐驶远，林伊檀努力的凝视驾驶座许久，认 出那是高韪昭。 「奶不是去家庭访问吗？该不会去专访那个姓高的吧？」还不等温明娟开 口，林伊檀就抢先发难。 他的口气听得出来不挺好的。 「 ！你很过份┅。」温明娟本就对他跑来找她感到不太愉快，这会儿又 被林伊檀讥讽，心里更不是滋味。「只是碰巧遇见他，你管这麽多做什麽？」 她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奶为什麽老跟他扯不清楚？他是什麽样人奶不知道吗？」林伊檀的脸上 显现忧虑。「奶不该和他走得那麽近。」他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走得近？我和高韪昭？」温明娟直觉很受不了林 伊檀的论调，她不高兴的说道∶「这是什麽定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就叫 走得近？那我和每个人也都走得很近了┅。」 「我是为奶好，高韪昭不是好人啊！」林伊檀企图游说她。 「他是不是好人关我什麽事？」 变态公子56 这时候，张婷玉正巧下楼来，刚才林伊檀按了对讲机後却迟迟没上楼，所 以她打算一探究竟，没想到一下楼就撞见这两个人正火气不小的吵嚷著。 「你们在干嘛啦？」张婷玉见状有点儿紧张。「有话好说。」 「是他胡说八道，讲了一堆畸形的话，莫名其妙！」温明娟边说著，踱著 步走进楼梯间。 张婷玉一脸不解的望著林伊坛。她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刚刚是高韪昭送她回来的，做个家庭访问也会跟那个人和在一起┅。」 林伊檀也有气，说话的时候整张脸几乎是皱在一起的。「她又不是去访问陶慕 维。」 「有什麽话上楼去说，别在这儿嚷嚷。」张婷玉安抚他。 三个人前前後後上了楼，温明娟老早坐在客厅的藤椅上鼓著两个腮帮子， 俨然一副火山爆发的模样。 「别生气嘛。」张婷玉想当和事佬，只可惜双方都正在气头上，她也有点 儿力不从心。 「我的事不用他管。」温明娟愤懑的说。 「可是奶跟那个流氓在一起，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林伊檀丝毫不死心 。「上一回被他打得差一点脑震荡，奶忘了？」他说。 「我说过了，他不是故意的。」 「奶还替他讲话？」林伊檀的眼里糁著一种失落感。「奶为什麽不能清醒 一点？」 「别┅别吵了！」听他二人唇枪舌剑、一来一往的，张婷玉大概也了解到 什麽状况，见他们吵得凶了，就想劝阻。 「什麽叫清醒一点？」温明娟还想说什麽，张婷玉死命的将她拉到一旁。 「林老师也是一片好意，他很担心奶，才会这麽说的。」 「我不需要他的好意。别说我和高韪昭没什麽，就算真的有什麽也轮不到 他来管。」温明娟直截了当的说。 「奶不要这麽说┅。」张婷玉觉得这句话一出口，气氛可能会弄拧，虽然 她明确知道温明娟并不喜欢林伊檀，但话这麽讲还是挺伤人的。 「我觉得他根本是在紧迫盯人┅。」温明娟又补充说道。「这种感觉很不 好。」她用手指著林伊檀。 「我┅。」突然被温明娟这麽指著鼻子骂，林伊檀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 恋著这个小丫头一整年了，却赫然觉悟到她根本不领情。 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袭上他的心头┅。 变态公子57 「我要回去了┅。」林伊檀凄然的身影转身而去。 「林老师┅。」张婷玉连忙冲上前去，她很愧疚，这个和事佬当得真是一点也 不称职。「别这样啦，明娟心直口快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才要走。」林伊檀止住脚步却未回头。「她说得很清楚了， 她不喜欢我关心她┅。」 他的语气里有太多的落寞。 打开门，他迳自走了出去。 ＊ ＊ ＊ 在教官室里，林伊檀查到了陶慕维家的住址，找了三回，好不容易才找著 高韪昭。 这一晚，进了陶家，陶慕唯告知高韪昭林伊檀来过三次，高韪昭的脸色有 些错愕。两人分别就坐，宽敞的客厅里，显得有些冷清。 「看不出来我们两个人有什麽交集。你这麽急著找我有什麽要紧的事？」 高韪昭为自己点上烟，顺手递上一支给林伊檀。 「谢了，我不抽。」林伊檀礼貌性的拱拱手，谢绝了高韪昭的邀请。「明 娟不能闻到烟味┅。」林伊檀解释著。 高韪昭先是一楞，而後了解了他的意思，点点头，收回烟。 「你对温老师很用心。」他说。 「是。我很喜欢她。」林伊檀也不谦让，开宗明义的就这麽表示自己的心 意。 「你来找我又为了什麽？」高韪昭问。 「我非常抱歉的想提醒你，希望不要对明娟这麽单纯的女孩子下手。她绝 非你的对手，请你放过她。」 「下手？放过她？」高韪昭覆诵了一次，觉得困惑。「我┅没对她做什麽 事啊？」 「你跟她走得太近了。」林伊檀解释。 「我怎麽不觉得。」高韪昭想起了那天在温明娟的楼下见到林伊檀。林伊 檀大概也看到他，所以有这麽大的反弹。「你太敏感了。」他冷冷的说。 变态公子58 「敏感？真的是这样吗？」林伊檀不以为然。 「那麽┅，我不客气的请问，你对我又了解多少？凭什麽一口咬定我会对 温老师怎样？」高韪昭有些不悦。其实他倒觉得林伊檀太大胆了点儿，竟敢这 般对他讲话。 至少他手下的人，还没有人有这种「憨胆。」 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能让人忘记危险、忘记害怕。就算龙潭虎穴，为了 所爱，也敢一闯。 「容我这麽说。你的生活背景太过复杂，不是我、也不是明娟所能了解的 。」林伊檀毫无惧色的说。 「既然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和温老师之间的事，你就不该妄下定论。」 高韪昭缓缓吐出烟。「事情也许不是你所想的那回事。」 「是哪回事你心里最清楚。」林伊檀完全不客气的回答。「你敢发誓自己 完全没对明娟有什麽非份之想？」 「很抱歉┅。」高韪昭站起身来，回给林伊檀一个深表不满的态度。「不 管我心里想些什麽，也毫无必要向你报告。」 他随手熄了烟。 「而且，你也没有资格管。 「我┅。」林伊檀支吾的说道∶「我┅我是她的┅男┅朋友┅。怎麽会┅ 会┅没资格管。」 「你不是。」高韪昭睨了他一眼，没什麽温度的眼光。随後他给了林伊檀 一道逐客令∶ 「我认为这个话题没有任何意义，你可以走了。」他说。「就算你是她的 男朋友，也一样没资格管。」 眼看著高韪昭的态度越趋强硬，林伊檀虽觉得有点难堪，椅子都还没坐热 呢！马上被人扫地出门。 他还是生平第一遭受到这种奇耻大辱┅。 变态公子59 送走了林伊檀，高韪昭走进客厅，一眼瞥见陶慕维站在那儿，不知什麽时 候他溜下楼来了。 「小舅。」陶慕维叫唤他。 「干什麽？」 「你们在谈温老师？」 「你听见了？」 「对。」陶慕维走到高韪昭身边。「你做了什麽事，为什麽会惹得林老师 这样急著找你？他在追温老师是众所周知的事。」 「连我都看得出来。」高韪昭冷冷的说，他转身上楼。 「你也喜欢温老师啊？」陶慕维不解的对著高韪昭的背影喊道。 「关你什麽事？」高韪昭头也不回的说。 关上房门，顺势上了锁。陶慕维知道，只要小舅一进房门，他便不好再打 扰他。高韪昭这个人很注重私人空间，谁胆敢越雷池一步，死相大概会很难看 。摸摸鼻子，陶慕维自己也回房去。 高韪昭坐在床沿呆了好一阵子，当周遭已然寂静，外头也无人车声，他才 站了起来，伸个懒腰。 蓦地，他走到衣柜前，打开小抽屉，从里头取出一只小盒子来。 这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里头放置一些私人的东西，诸如重要的印鉴等 等。打开盒盖，一眼便看见里头那一张粉红色的身分证。 温明娟三个大字立刻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他取出身分证，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儿，最後，眼光落在那张留著西瓜头 有点呆滞的学生时代照片上。 「这个二百五┅。」高韪昭没好气的在心中喃喃地念著。 ＊ ＊ ＊ 话说林伊檀为了温明娟的安危著想，於是各方打听起高韪昭的一些个人琐 事。高韪昭是当地人，理应多留意便可以查出一些他的资料。学校里有一、两 个在当地住了几十年的老师大略知晓他的家庭背景，高韪昭的父亲原是当地的 大地主，光在这个镇里，就至少有十几二十分之一的土地是登记在他父亲的名 下。其他诸如台南、高雄等都会区，也有零星的土地投资。但由於高韪昭并不 是这所高中的学生，所以，对於其他细部的事，这两位老师也不甚清楚。只说 他是读南一中的。 变态公子60 辗转透过在一中服务的同学帮助，林伊檀好不容易获得了一线蛛丝马迹。 趁著星期假日，他约了温明娟和张婷玉一块儿，在他高韪昭同学的陪同下，拜 访了当年高韪昭的数学老师。 这位陈老师，花白的头发，看起来已有些年纪。即使经过了这十多年的岁 月，在他的脑海中，还很清晰的刻印著这个男孩的名字。 在简短的招呼之後，陈老师娓娓的叙述当年那个行为特异的男孩。 「他高中没念毕业就被退学了。」这是他对高韪昭最深刻的印象。「由於 三下退的学，最後他以同等学力报考大学联考，结果还考上台大。其实他真是 个聪明过人的孩子。」陈老师说。 「高三下被退学？为什麽？」林伊檀随後问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旷课时数超过标准，当时听说他跑去混帮派， 所以不大到学校来上课。不过他的资质还真是好得没话说，再难的数学题目一 到他的手，他总是应付自如，就算他一个礼拜不到校，我也从不觉得他有任何 跟不上的情形。不过校规既然这麽规定，校方也只能公事公办棉！他的母亲还 为了他混帮派及遭退学的事气到住院呢。」 「果然是个坏胚子。」林伊檀发表他的感触。 「话倒不能这麽说。」陈老师沉吟了好一会儿又说道∶「他在学校并没有 使过坏。相反的，他很静，静得出奇，不怎麽和人热络相处。好几次我刻意想 和他谈谈，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除了简单的回应对与错，他几乎不说话。老 实说，当我知道他混帮派的时候，还真是不敢相信。」 「他很静？」听陈老师这麽一说，温明娟楞了楞。「看不出来啊┅。」她 疑惑的说。 「温老师跟他很熟吗？」陈老师微微的笑著问道。 「也不算啦┅。只是有过几次接触，他是我学生的舅舅。」温明娟忙著解 释。 「说真的，到现在我还不能明白，像他那样聪明出众、文质彬彬、家境也 还不错的孩子，有什麽天大的理由让他走上这条不归路？」陈老师叹了一口气 说。 直到走出陈老师家的大门，温明娟还处於一种发呆的状态。她有点心不在 焉，连张婷玉叫了她好几声她也没听见。 「喂！上车了。」 当林伊檀把车开了过来，张婷玉几乎是喊破了喉咙叫她，这才把温明娟的 魂拉回来。 「噢。」温明娟楞楞的回了张婷玉一声。 「奶在想什麽？」 变态公子61 「我是在想┅上次被高韪昭打伤在急诊室的时候，他跟我提过高中时加入 帮派这件事。」 「哦┅？」 「奶觉不觉得高韪昭这个人有点怪？」温明娟问。 「奶嘛很好笑，他本来就很怪了，七肖连八肖连就去混帮派，搞不好还是 暴露狂，不怪才奇怪。」张婷玉撇了个怪脸，觉得温明娟有点神经。「林老师 的意思不就是要奶认清高韪昭那个人吗？要是他是个品学兼优、乐善好施的人 ，今天林老师也不用花这麽大的心血了奶懂不懂啊？」张婷玉敲了敲温明娟的 脑袋瓜说。 「奶觉得他是个坏人吗？」温明娟又讪讪的问起张婷玉。 「大概是吧？我不认识他，总不好妄下定论吧？」张婷玉叨著。「如果他 还不算坏人，那到底怎样的人才算坏人？」 张婷玉这样的逻辑观，说起来倒也是挺耐人寻味的┅。 如果高韪昭还不算坏人，那到底怎样的人才算坏人？ 问题是∶ 高韪昭真的算是坏人吗？ 所谓坏人又该是怎麽样的呢？ 她不明了。 这个问题好难、好复杂。至少她并不认为可以这麽简单的就为「坏人」两 个字下定论。 特别是∶ 她真的从来都不觉得高韪昭哪里坏。 尤其是他对她，从来也谈不上坏┅。 ＊ ＊ ＊ 这一天上完第一节课，教学组长千里迢迢跑到导师室来，手里一叠调课代 课单的，忙得他团团转。一会儿在某甲老师的桌上丢一张单子，一会儿又在某 乙老师的桌上丢一张单子。由於调、代课的单子是红色的，大夥儿都称之为「 红单」。 接到红单，张婷玉高声的叫了起来。 「林伊檀？」她吃惊的瞪大眼睛。 变态公子62 虽然张婷玉教的是数学，跟林伊檀的英文扯不上什麽关系，但由於他俩有 重叠相同的班级授课，所以林伊檀一请假，在另请其他英文老师代课的情况下 ，自然迁动了张婷玉的课表。 「林老师怎麽了？病假呢┅。」张婷玉著急的转头向教学组长询问究竟。 「还是一个礼拜咧┅。」她说。 「他的家人打电话来说，林老师昨天半夜急性盲肠炎，开了刀，至少要住 上几天院，先请一个星期的假。」教学组长边忙边回答。 「要不要紧？」张婷玉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 大概教学组长觉得有点怪，他停止了手边的工作，抬起头来看著张婷玉， 一脸狐疑。 「奶┅奶这麽关心林老师啊？温老师难道都不知情？」 被教学组长这麽一问，张婷玉赫然发现自己不小心 露了一些情绪，她不 该在人前这麽关心林伊檀的。 「 ┅。我们真的不知道呢┅。」张婷玉随口敷衍两句，之後她也不好再 说什麽。虽然她仍急切的想知道林伊檀的状况及就诊的医院。 「那奶得赶紧通知温老师，林老师住奇美医院，喔┅，我也不晓得他住几 号房就是了。」教学组长又低下头继续他的工作。「明天校长可能会拨时间去 医院探望他。」他不经意的说。 正在这个当口，温明娟走了进来。原本在办公室里听见教学组长和张婷玉 对话的同事纷纷拉开嗓门广播林伊檀住院的事。在吵杂的人声中，温明娟也听 得一楞一楞的。她走近张婷玉，轻推了推她。 「什麽事啊？」温明娟问。 「就他盲肠炎嘛，住奇美医院┅。奶什麽时候去看看她？」张婷玉问。 变态公子63 「要┅要去看他啊？」温明娟又楞楞地望著张婷玉。此时她发现张婷玉的 脸色很沉重，在沉重中还带著几分著急。 她懂了┅。 无论如何，她得去看看林伊檀。 因为张婷玉心急如焚。她一定迫不及待的想飞奔到林伊檀的身边。 没有温明娟作掩护，张婷玉不方便就这麽大拉拉的一个人跑去。 所以一连几天，温明娟和张婷玉下了班便往台南跑，几乎这年轻岁月就这 麽葬送在奇美医院里了，温明娟有这种感觉。不到八、九点，张婷玉总舍不得 离开。温明娟没她的办法，也只好舍命陪君子，跟张婷玉同进同退。一般而言 ，因为有两个女孩照顾林伊檀，於是林伊檀的家人会先行回家去，等晚一点再 过来陪他。 坐在床边，温明娟正动手削苹果皮。刚才她和张婷玉买了一盒日本富士苹 果来给林伊檀「进补」，闲来无事，於是她藉此打发时间。 谁料到张婷玉才整理了两分钟周遭的环境，忽然一眼瞥见温明娟的一双手 ，把一颗硕大的苹果瞬间削去了一大半，整颗苹果顿时成了柳丁。 「喂！明娟啊！奶┅奶在做什麽？」带著惊诧的口吻，张婷玉不敢相信自 己的眼睛。「奶干嘛跟苹果过不去？」 「我哪有啊？」温明娟甩了甩手说。她不擅长做这种事，削得手好酸。「 我好心好意，奶不褒奖我还嫌？」温明娟委屈的说。「手都快断了┅。」她猛 抱怨。 「奶这麽削苹果的，人家还吃什麽啊？」张婷玉念功独霸天下，一念起来 只怕又是没完没了。 「那算了，我自己吃不就得了┅。」温明娟觉得委屈，削了半天，没功劳 至少也该有点儿苦劳吧？ 才说著，她已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喂！」看她连招呼也不多打就迳自吃了起来，张婷玉不由得七窍生烟。 「奶┅苹果是给病人吃的，奶怎麽自己吃掉了？」她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不要紧，不要紧。」林伊檀见她二人为了一颗苹果就快吵起来，连忙劝 解。「明娟想吃就吃啊┅。」 「我才不想吃┅。」温明娟皱起眉头，一脸不高兴。 「奶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张婷玉又数落起她，边说著，自己也拿起苹果 来削。 变态公子64 专注的眼神，轻巧的动作，张婷玉正以极其优雅的姿势一圈圈的削下苹果 皮。一层层下坠的苹果皮倒有点儿像元宵节手提灯笼上一环一环的皱摺。温明 娟在一旁看得出神。 好功夫！ 她不自觉的鼓掌叫好。 连林伊檀的眼睛也瞪得老大。 「真是个贤妻良母┅。」温明娟楞楞的发出赞叹。「看不出来奶年纪轻轻， 就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说什麽啊？」张婷玉斜睨了温明娟一眼。「如果奶拿看武侠小说的时间 来练削苹果皮的话，保证不用多久，就能蓄积一甲子的功力。」她讪讪的说。 温明娟对她嗤嗤一笑。 张婷玉一定什麽时候偷看了她的武侠小说，否则她从前是那种连一甲子是 多少年这种问题都要请教别人的人┅。 「算了┅。」温明娟长嘘一口气说道∶「就算我活到六十岁，也当不成什 麽贤妻良母的。」 也许她说这话，是有意无意说给林伊檀听的。 「奶帮忙把床摇高些，好让林老师半坐半躺，比较方便吃东西。」蓦地， 张婷玉吩咐温明娟。 「好。」温明娟走到床尾处，找到了摇杆，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拼命的摇。 「慢┅慢一点┅。好痛。」随著她的动作林伊檀叫了起来。「别摇这麽高 ┅。」他哀求著。 温明娟一抬头，赫然发现自己根本摇得太过努力，把床摇到几近九十度角 了还继续摇。 「对┅对不起。」温明娟实在觉得很惭愧，自己老是糊里糊涂，做事不经 大脑思考，连带的还粗手粗脚┅。 紧急放下手中的刀子与苹果，张婷玉几乎是奔了过来，接过摇杆，反方向 轻柔的摇了几下。 「这样可以吗？」她问林伊檀。 「嗯。」林伊檀虚弱的回答她。 这时候，林妈妈开了门走进病房。 除了方才在门外听见儿子惊心动魄的哀叫声之外，这会儿她还瞥见了床边 桌上的那两颗天壤之别的苹果┅。 变态公子65 简单的打过招呼，张婷玉走回桌前，拿起她削好了的苹果，一小块一小块 切割给下来送到林伊檀的嘴里。 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伺候林伊檀吃完苹果，温明娟递给张婷玉一个脸色 ，她们得告辞回家去了。 现在已是晚上九点十分。 送走了两个女孩，林妈妈的脸色浮现一丝微笑┅。 「奶喜欢的是哪一个？」她问林伊檀。 「比较漂亮的那一个，她姓温。我提过了。」林伊檀有点累，说起话来中 气不足。 「漂亮不能当饭吃。」林妈妈说。「我倒觉得另外一个比较适合奶。」 「你是要娶媳妇又不是要把人家当饭吃掉┅。」林伊檀回答她。 觉得妈妈这个话题并不得他的心，於是林伊檀闭上眼睛，不打算再对此事 发表任何意见。 ＊ ＊ ＊ 就在林伊檀回学校正常上课没多久，一天早上，温明娟才到班级准备看自 修，隔两班的导师苏咏成飞也似的往她的所在位置奔了过来。 「温老师┅。」他用力的叫。 温明娟霎时停下脚步，疑惑的望著他。 在她的印象中，苏咏成还算是个老成稳重的人。更何况他已年过四十，这 麽激动的演出并不太适合他。 「有什麽事吗？」温明娟淡淡的问。 「不好了。你们班上小蓝莓离家出走了┅。」苏咏成的语气十分惊慌。 「你说什麽┅？」温明娟楞了楞，以为自己听错了。「小蓝莓┅离家出走 ？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她下意识的转头望望学生座位，果不其然，小蓝莓的位置还是空的。 於是温明娟也开始跟著紧张了起来。 话说小蓝莓姓蓝，叫蓝韵玫。和她的孪生姊姊蓝姿玫一起在这所高中就读 。也不知是否编班的时候刻意错开两人，这两姊妹分别就读於不同的两个班级 。（蓝姿玫就在苏咏成老师的班上）由於姓名谐音的关系，认识她们的人总是 称她们作大、小蓝莓。 小蓝莓一向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从来不需要别人操心，她会离家出走， 这简直让所有的人跌破眼镜。 变态公子66 「为什麽？」温明娟满脑袋瓜子的混乱。「是大蓝莓说的吗？」她也有些 乱了章法。「是因为他父母离异的关系吗？」 「姊姊说，一大早醒来，发现小蓝莓不见了，她留下一封信，只说要去找 妈妈。」 「找妈妈？她知道妈妈住在哪里吗？」 「在台北。」苏咏成说。 「台北？」温明娟吓了一跳。「她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的跑到台北去？」 她实在不敢相信。 小蓝莓一向是那种乖巧用功的孩子，除了念书，还是念书。她怎麽会有这 麽突发的举动？真是令人作梦也想不到。 「她知道妈妈的住址吗？」温明娟急切的问。 「不知道啊，所以才说她是离家出走嘛┅。」苏老师说。 自从高一下学期起，蓝莓爸爸和蓝莓妈妈的感情似乎出了点儿问题，曾有 一段时间小蓝莓的情绪相当沮丧，先生的外遇让夫妻俩渐行渐远，家里的气氛 也越来越冷清。蓝妈妈据说总关在房里喝闷酒、闹闹酒疯。遇到蓝爸爸好不容 易回家来，两人之间的战火便一触即发。也许爸爸的无情加上妈妈的痛苦深深 影响了小蓝莓，在她成绩陡然从前二强落到三十名外时，温明娟就发觉了事有 蹊跷，与她谈了几回，知道了她的情况，温明娟总会给她许多开导及鼓励。小 蓝莓父母离婚之後的一段时间，温明娟还让她姊妹俩晚上到她和张婷玉租赁的 公寓来念书。也许有导师殷切的关心和呵护，小蓝莓的成绩马上止跌回升，期 末考中又顺利的抢回冠军的宝座。 难道小蓝莓的成绩回稳并不代表内心的冲击也趋於平静了吗？ 温明娟觉得纳闷。 父母离婚所带给孩子的杀伤力又是如何的大？ 是不是大得连孩子自己都无法搞得清楚？ 似乎没有什麽大碍了的小蓝莓，又是为了什麽原因非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离 家不可？ 是她不想待在爸爸的身边？还是太思念妈妈？抑或是更有其他的不为人知 的因素？ 温明娟呆呆的出了神，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乱了分寸。小蓝莓是那种 乖得不能再乖的孩子，再怎麽样，她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经过三天的煎熬等待，直到第四天中午，蓝爸爸忽然慌张的跑到导师室来 。远远的看见温明娟，顾不得众多人在场，他大叫了起来。 「温老师┅。韵玫┅韵玫┅。」他越是急著说，越是说不来。 变态公子67 「小蓝莓怎麽了？你有她的消息了吗？」这三天来，温明娟一直保持与蓝 先生联系，好不容易找到了蓝妈妈，但小蓝莓却不在她那里。 於是他们报了案。 这会儿见蓝先生如此慌张的模样，她大概可猜测到有小孩的消息。 「刚才有一通找我的电话，我才一接听，听到哭泣的声音，却马上又断了。 」蓝先生紧张的说∶「我怕是韵玫打来的。」 「哭泣？」在场的老师们面面相觑。「那应该是了┅。警察怎麽说？」你 一言我一语的，大家热络的议论著这件事。 「她若找不到妈妈可以回家来啊？都三天了，为什麽她还不回来？」蓝先 生边说著，眼眶都红了。 「那你要看看有多久不曾关心过这个小孩了？」说话的人叫胡乃俞，是小 蓝莓的英文老师，她一向对小蓝莓就疼爱有加。 温明娟适时的拉拉胡乃俞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把气氛搞得太僵。 「我知道┅。我知道┅。」蓝先生悔恨交加的说。 「你知道的时候都已经太迟了┅。」 「可是奶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什麽用？於事无补嘛。」温明娟没好气的对胡 乃俞说。 她实在不想在这种节骨眼上横生枝节。现在最重要的事绝不是在这儿议论 谁是谁非。 「看起来事情好像没那麽单纯┅。」林伊檀也走了过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一直以来，他老把温明娟的事当作是自己的事。 「会不会被人口贩子抓了？」 这次说话的人是赖春香。 果然，她所说的话没一句是好话。 但这次，却不得不让人仔细去考虑她所说的可能性。 小蓝玫都高二了，能自己上台北，难道不能自己回来？除非她心有馀而力 不足？ 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无法回来？ 其实赖春香说的也只不过是大家心里想的却不敢说出来的话而已。这个说 法并非全然的不切实际。 「我┅我也是这麽担心┅。」蓝先生的脸色如土，虽然他抛弃了老婆，但 想来对女儿还是在意的。「所以赶快过来好问问老师有没有什麽好办法？」 「我┅我能有什麽好办法？」温明娟摇著头，一脸的无奈。「我只不过是 个手无缚鸡之力┅。」她本来差一点儿把平时惯用的台词又搬出来，觉得时机 不对，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变态公子68 「警察呀！不是都报警了？」林伊檀问。 「是啊！但是到现在警察也没有任何的方案。他们只说会尽力，但人是到 台北去的，不归这里管，甚至要我们到台北去报案哪。」 「什麽啊？」赖春香气得直跳脚。「还有这种事？」 「也许他们说得对。就像我们，教英文的总不好管人家数学、物理怎麽教 是一样的道理。捞过界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胡乃俞说。 「但或许是警察在踢皮球的另一种说词。」温明娟皱起眉头。 她脑海里浮现了那一日陶慕维对她说过的话∶ 报警可能会害死陈宏佳。 报警是否会害死陈宏佳她倒是无法求证了，不过，高韪昭的办事效率要比 警察高出许多却是无庸置疑的事┅。 高韪昭？ 好端端的想起他做什麽？ 「奶┅。」此时赖春香鬼鬼祟祟的靠了过来，在她的耳朵边悄声的说道∶ 「既然奶觉得警察靠不住，去找代理家长会长看看，他上回不是帮奶找陈宏佳 回来吗？」 去去去！真是哪壶不开又提哪壶┅。 温明娟睨了赖春香一眼。 「老师啊！我真是六神无主了┅。」蓝先生的眼眶越来越越红，再讲下去 ，恐怕会开始渗出水来。 「一个大男人的，不要这麽婆婆妈妈的好不好？」大概胡乃俞对他有偏见 ，今天说起话来带枪夹棍的，矛头锋利得狠。 「要不，奶有更好的办法吗？」温明娟反问胡乃俞。 「没有。」她毫不考虑的回答。 「真的。」赖春香不死心的又靠了过来。「奶不妨考虑看看我说的话┅。 」她又咕哝一番。 变态公子69 「他又不欠我什麽？」温明娟没好气的回了赖春香。 「我倒觉得你们交情还不错。要不，找奶们班小陶再去替奶说说情。」赖 春香自鸣得意的说著，彷佛她正在导演一出戏，整个剧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下运 作。 「奶有完没完？」 温明娟才说完，林伊檀大约是发现她二人的对话颇令人匪夷所思，於是插 了话。 「奶们在说什麽？」他问。 看起来他真是一脸急切。 也许他一听见小陶这个词就会全身痉挛，因为这个词的背後正代表了另一 个令他坐立难安的人名。 高韪昭。 他最敏感温明娟再和这个人扯上什麽关系。所以他不得不发言，似乎这麽 做才能阻止什麽事的发生。 「又没说什麽？你紧张个什麽劲？」温明娟瞪了林伊檀一眼，她实在很受 不了这种紧迫盯人的感觉。就算他真的是她的男朋友也不可以这样，更何况他 根本谈不上是她的男朋友。 「奶别再去找那个人了，他是个危险份子。」林伊檀仍不死心的叮嘱著。 「老师┅你们在说谁？谁有办法帮我找韵玫回来？」蓝先生虽不知头尾， 但一听见什麽攸关可找回女儿的苹字片语，他就赶紧抓住这个希望。 「没什麽，我们随便说说而已┅。」林伊檀开始学起橡皮擦，他企图将刚 刚说过得话擦拭得乾乾净净，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请你们体念一个做父亲的心情┅。」蓝先生眼眶里的泪水终於忍不住一 鼓作气的全溢了出来。「如果有什麽办法，好歹试一试┅。」 温明娟心里备觉惶恐，原因是并非她不想试，而是她不想再把任何的麻烦 转嫁给高韪昭。无论如何，她不能这麽做。 更何况高韪昭和她非亲非故的，也不可能老帮她的忙。 但是小蓝莓的问题可也很棘手。几天了，毫无消息，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若说她出了什麽意外，总得要掌握第一时间去营救才好，迟了，只怕结果很凄 惨。 这又该怎麽办？ 变态公子70 蓝先生那一副担忧的脸历历在目，想忘也忘不了。枯坐在客厅的藤椅上足 足一个小时了，温明娟仍旧为了小蓝莓的事苦恼著。 事实上，不仅是蓝先生那张脸苦恼著她，就算没有蓝先生，温明娟的内心 也是一样忧心忡忡。毕竟那是她的学生，她一直以来总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 或手足。她又怎舍得他们出了任何的意外。 陶慕维是如此、陈宏佳是如此、尤纯菁、蓝韵玫又何尝不是如此？ 怪只怪最近是个多事之秋，班上的学生老出问题。看来过两天她得到庙里 拜拜，至少求个平安顺利也是好。 才想著，张婷玉走了过来。 「奶干嘛发呆？澡洗了吗？瞧奶从下班坐到现在了，不嫌累啊？」她问。 「还不是为了蓝韵玫的事┅。」温明娟叹了一口气说∶「下午校长找我去 关心这件事，他说虽然孩子不是在学校丢的，但我们也应该尽力帮忙。」 「这麽说也对啊┅。」张婷玉频频点头。「人是感情的动物嘛，总不能说 孩子不是在学校搞丢的我们就不闻不问。」 「这和有没有感情只怕没多大关系，重要的是，我们能有什麽办法找孩子 回来？」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张婷玉说。 「奶的意思是说想不出办法的就不是人？」 「 ┅。」张婷玉搔了搔头，有点难为情的说∶「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啦┅。」温明娟揉揉太阳穴，显得抱歉。「因为我们都想不出什 麽办法来，就只能乾著急，所以对奶讲的那句话比较敏感。」 「我知道，没关系。」张婷玉摇摇头。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温明娟倏地冲过去一把接起电话。 「喂！我是温明娟。」她紧张的说。 「温老师┅。刚才妹妹打了电话回家，只说有人要打她，电话就被挂断了 。爸爸┅爸爸已经跑到警察局去了，临出门前要我打电话通知奶。」 「奶是大蓝莓？」 「对。」 「我知道了┅。」 放下话筒，温明娟的一颗心说什麽也放不下。蓝韵玫一定遇到麻烦，这几 乎是可以确定的事。 怎麽办？她又该怎麽办？ 这种事总不能光求神问卜就好。 求神问卜根本於事无补。 既然求神无效，理应问人，也许人还能为你指点迷津。 但这个人又是谁？ 变态公子71 温明娟觉得胸口一阵闷，她的心情糟透了，於是她决定出门走一走、散散 心。 这一走，不知不觉得往陶慕维家的方向去。她一直心不在焉的低垂著头， 等一抬起头来，那条似曾相识的巷子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我怎麽走到这里来了？」温明娟喃喃自问。 就在她决定往回走的时候，远远的看见高韪昭走了过来。他抽著烟，倒也 怡然自得。只不过当他看见温明娟的同时，那一脸的怡然自得却瞬间消失得无 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诧。 「怎麽又是你」他随即把手上的烟掷向地面，倏地将它的火光踩熄。还 不忘将最後吐出的那口烟用双手拼命的挥散它。「奶怎麽会在这里出现？」 「你见鬼啦？吓成这样？这是大马路，我怎麽不能来？」温明娟对高韪昭 的问话感到嗤之以鼻。 「奶是鬼吗？第一次听见有人这麽说自己的。」高韪昭摇著头说。 「这麽说也对┅。」温明娟给了一个难为情的笑。只不过因为心情不好使 得这个笑看起来有点僵。 「怎麽了？看起来心情不好？」高韪昭问她。 「有这麽明显吗？连你都看得出来？」温明娟摸摸自己的脸说。 「差不多┅。」高韪昭点点头表示赞同。「奶这个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 上了。」 「是哦？」温明娟下意识的掐了掐自己的脸。「你是不是也心情不好，所 以出来散散心？」 「我？」高韪昭楞了楞。「难不成吃饱饭出来散步的人都是心情不好？」 听高韪昭这麽一说，温明娟才赫然想起自己还没祭过五脏庙，现在果真觉 得有点饿。 隐约传来肚子抗议的声音。 「好饿┅。」温明娟皱著眉喃喃自语。 「奶┅还没吃饭？」高韪昭边问边举起手腕看表。 「对。」 「很抱歉，我家也没什麽剩菜剩饭，要不然还可以凑合著吃。」高韪昭认 真的说。 「我又不是猪┅。」听见剩菜剩饭那几个字，温明娟打从心底不舒服。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高韪昭一脸无奈。 「算了。」 变态公子72 夜空下，星星也露了脸儿，南部乡下的光害比起大都会少了许多。只要你 不懒得抬头，常常会有令人振奋的收获。不必在意哪颗星是什麽、叫什麽。只 要自自在在、轻轻松松的享受他们的斑斓与璀璨，心灵也能随之澄澈透明。 温明娟抬起头来静静的看著天上的星，许久，不舍得将视线移开。 「高韪昭。」 蓦地，她叫唤他。 「什麽事？」 「陶慕维告诉过你有关班上蓝韵莓失踪的事吗？」 「？」听温明娟这麽一问，高韪昭警觉的望著温明娟的脸。 「奶又想干什麽了？」他问。 「别那麽紧张可不可以？我只想问问你，你认为蓝韵莓可能遇到了什麽事 ？」温明娟低下头，神情沮丧。「我真的很担心她，她只是一个除了念书之外 什麽事都不懂的女孩。」 「┅。」 「陶慕维没跟你提过吗？」温明娟的眼神转趋哀伤。 「是讲过。」高韪昭耸耸肩，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刚才她打电话回家，才说了有人要打她，电话就被挂断了┅。」 「光只有这些线索并没办法确切知道她出了什麽事┅。」瞧见温明娟那一 脸的忧伤，使得高韪昭不得不为此事发表他的意见。 「但却能肯定她出事了。现在的她一定很恐惧、很无助┅。」边说著，温 明娟又叹了一口气。 顿时气氛有些凝重。 「奶要不要先去吃饭？都这麽晚了┅。」蓦地，高韪昭风马牛不相关的说道。 他是刻意避开话题吧？ 温明娟心里想。 「就算奶再怎麽担心，小孩也不会因此而脱离险境。还是快去吃饭比较要 紧。」 高韪昭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从事发到现在，无论蓝爸爸和她再多麽的焦 急，似乎对事情的明朗一点儿助益也没有。 只是她就没办法那麽放得开。 一个晚上下来，温明娟揪著一颗心，不上不下的。脑子浑浑沌沌，也不清 楚自己在做些什麽事。只依稀记得高韪昭特地陪她吃了晚餐，又送她回到住处 。其他的事，她已完全没有印象┅。 变态公子73 两天後的午後，令人意外的是高韪昭竟然现身在导师办公室。 「高┅高代理家长会长？」赖春香一见著他，脸色有一点不自在。「你┅ 你怎麽会来？」 她连说话都显得结巴。 「代理家长会长？」听见赖春香这麽称呼他，高韪昭略感疑惑。忖度了好 一会儿才领悟过来。 「温明娟老师在吗？」他问。 「她没课，在音乐教室。」张婷玉也在场，本来她并不认得高韪昭，被赖 春香一搅和，她也就了然於胸了。 「她去弹琴┅。」张婷玉又解释道。 「弹琴？」高韪昭愣了愣。 「 ！她那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音乐教室空著，她就会去弹琴。」 张婷玉望了高韪昭一眼。 「她会弹琴？」高韪昭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你别看不起人好不好？」赖春香接口说道。 「你找她有什麽事？」张婷玉开始怀疑起高韪昭的动机。 「一点私事。」高韪昭不假思索的说。 「你跟温老师有什麽私事可谈？」基於「同居人」的立场，张婷玉觉得自 己具有捍卫温明娟安全的责任。 「我都说是私事了┅。」高韪昭简单明了的回答她。 这个赖春香，巴不得天下大乱，听了高韪昭的话，整个人的兴致都来了。 她想起温明娟班上那个失踪了近一个礼拜的学生，她曾劝温明娟去找高韪昭帮 忙，难不成高韪昭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音乐教室离这里不远，从办公室外的长廊直走，到尽头处转个弯，你会 看见另一栋楼，叫音乐馆。走进去，不难找┅。」赖春香雀跃的向高韪昭解说 音乐教室的位置。 「谢了。」高韪昭点点头，报以赖春香一个谢意，随即走出导师办公室， 直往音乐馆的方向走去。 变态公子74 就诚如赖春香所言，音乐馆并不难找。拐了一个弯，它就矗立在眼前不远 处，一栋砖红色两层楼高的建筑。高韪昭走进音乐馆里，他本想一间间教室搜 寻著。此刻，传来了悠然琴音，倒让高韪昭省下了不少气力和时间。 走到音乐教室前，透过门上的玻璃，高韪昭看见了温明娟弹琴的背影。开 了门走了进去，站了一个定位，他双手抱胸的驻足聆听。 此刻外头刮著乾冷的风，里头却有著迥然不同的气息。轻 的韵致流荡在 温明娟的指尖，是温风，踅了一屋子，让人误以为春天不远。漾著如何的气息 ，高韪昭说不准，这大概就所谓的赏心悦目吧？只可惜从琴盖的反射中他见到 了温明娟那紧蹙的眉头。 是为了那孩子吧？ 这个要命的二百五┅。 待一段琴音中止，温明娟不知不觉得发楞。 突然，她深叹了一口气。 「奶┅还好吧？」见温明娟的模样，高韪昭的内心竟泛起了怜惜之情。 「高韪昭？」听见高韪昭的声音，温明娟几乎从椅子上跌下来，活生生吓 了她一大跳。 「你┅你怎麽在这里？来多久了？怎麽不会出个声音？」温明娟叨叨的念 ，她可吓得不轻，心头噗噗乱跳，这会儿还有点儿心律不整。 「魔神仔啊？」她又用恶狠狠的眼光瞪著高韪昭。 「我┅现在不就出声音了吗？奶也太怪了点吧？」高韪昭受温明娟的指责 ，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出声音也得先拆解动作，总要让人知道你进来了才能开口说话┅。」温 明娟指正他。 「这麽麻烦？」高韪昭楞楞的说。 「这是做人的基本礼貌。」温明娟仍旧训斥著高韪昭，那种老师的职业病 ，二话不说的又给犯了。 忽然，温明娟察觉到高韪昭出现在此地的突兀感，好端端的他为什麽会跑 到学校的音乐教室来？ 「你来这里干什麽？」她的态度急转弯，登时充满疑窦。 「嗯┅。」高韪昭走近温明娟的身边，忖度了一会儿，说道∶「那个孩子 有消息了。」 「那个孩子？」温明娟楞了楞，瞪大眼睛看著高韪昭。「你是说蓝韵玫？ 」她问。 这太不可思议了。高韪昭竟然一声不响的替她找寻蓝韵玫？她连拜托他都 不敢的啊？更何况也没听他说过要帮她找蓝韵玫这档子事。 变态公子75 「你找到蓝韵玫了？真的吗？」一方面是难以置信，一方面高兴得不知所 以，温明娟好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个什麽样的心情。 「她在哪里？你怎麽知道她的？她好不好？怎麽不带她回来？」 温明娟激动之馀，不等高韪昭一一回答，自己问了一大串。 「我向陶慕维打听过蓝韵玫，对她，心里有个谱。」高韪昭一脸为难。「 她人在屠龙的手上，只怕不太好。」 注意到高韪昭脸上那种不寻常的神色，那样的神色似乎不该出现在高韪昭 的脸庞。像他这样的黑帮首脑，还有什麽事能让他如此为难？ 「屠龙这家伙很难搞，是个狠角色。」高韪昭说。 他那两道眉正紧锁在一起。 「你说什麽？我听不懂。」温明娟听得傻楞楞。「谁又是屠龙？」 再她的印象里，金庸先生有一部武侠小说叫「倚天屠龙记」，里头有一把 叫「屠龙」的宝刀，为了争夺这把宝刀，大家砍得你死我活的。但除此之外， 她对「屠龙」这个名词就显得陌生了。 「我托手底下的兄弟去查，发现是屠龙抓了她。屠龙这个家伙耍阴耍狠是 一绝，没几个人比得过。我猜得没错的话，他可能箝制住那孩子的行动，想逼 迫她接客。」 「接客？」温明娟听见这两个字，整个人都慌了。「你是说┅。」 「没错。」高韪昭点点头。「咱们心照不宣就行了。我不晓得奶学生的运 气怎麽这麽背？又是在怎样的情形之下遇到屠龙的。也许她在街头晃荡或是自 己想求职却没弄清楚状况。就奶说的，她只是个会念书的人，除了念书之外什 麽事也不懂，因而误入了求职陷阱之中。但这些目前都不得而知，最要紧的是 ，她的处境的确不乐观。屠龙这个人，什麽事都干得出来。」 「连你也没他的办法吗？」听高韪昭如此一说，温明娟更加心慌。 而他，为了这句话，竟有些动容┅。 变态公子76 曾几何时，为了温明娟，他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与坚持。他一向习於独来独 往，即使在帮中，也不见得人人有机会与他攀交情，更何况是外头不与他相干 的人。他重义气，又有头脑，所以赢得黑白两道的敬重，但这可不意味自己对 这个社会或对人有什麽感情。人情是浇薄的，因而他不重情，也不愿背负什麽 人情债，对男人是如此，对女人也不例外。人欠他，他欠人，这些，他都一概 将之摒除在外。男人对他而言，只要理字站得住脚，便是条条道路通罗马，凡 事好说；女人对他而言，是过客、甚至是交易，除此之外，他无情无爱。 对情、对爱，他是个冰冷的绝缘体。 这样的思想性格，不知从什麽时候便形成了。也许从他知晓人事起就是这 个样子了吧？他并不刻意去在意这回事。 只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百五，似乎莫名其妙打乱了他的行事作风。 为了她的愁容，他竟然心甘情愿主动为她奔走。她对他的依赖，却又隐隐约约 对他产生推动的力量。 这又是什麽道理？ 「高韪昭。你听见我说的话吗？」发现高韪昭突然没了回应，似乎还有点 儿出神，温明娟轻拉高韪昭的衣袖叫唤他。 「嗯。」高韪昭点点头。「屠龙不是我帮内的兄弟，而且跟我的关系并不 好。」他解释。 「那小蓝莓岂不是没救了？」温明娟十分著急。「把这个消息告诉警方行 不行？有没有用处？」 「别人的话我不敢打包票，但是屠龙┅恐怕没多大用处。警方对他头痛得 很，他既狠又狡猾，与某些警察感情还不错，根本逮不到他的罪证。」 「那可怎麽办？」 温明娟的脸庞顿时涌现不安。 「奶┅听我说┅。」 高韪昭坐了下来，他的脸色很奇怪。 温明娟随後也挨著他坐。 「如果真要救人的话，我绝不能让帮里的兄弟凑一脚。也就是说，只能用 我个人的名义去找屠龙。」 「┅。」温明娟听得一头雾水。 「一旦让帮里的兄弟插手，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可能会因此惹出祸端， 造成两路人马的厮杀。最後演变成帮派之间的火拼事件，所以这件事绝不能张 扬。」他说。 变态公子77 「你的意思是说要单独一个人去救蓝韵玫？」听了大半天，温明娟似乎弄 懂了高韪昭的意思了。 高韪昭点点头。 「你明白告诉我，这麽做会不会有危险？」除了诧异高韪昭怎麽转了性突 然这麽热心之外，从他的叙述不难推敲得出此事具有高度的危险性。老实说她 很担心。 高韪昭并未马上回答她。沉吟了半晌才淡淡的说道∶「不管做什麽事，危 险总是会有的。比如说∶就算你是个游泳健将，也难保不被水淹死。」 又是那似是而非的的论调┅。 温明娟没好气的在心中抱怨著。 不明白的是，为什麽他和小蓝莓之间非亲非故的，竟然会为了小蓝莓冒这 麽大的险？就算他不是一向待人冷漠的高韪昭，一般人也不会这麽跟自己过不 去才是。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你并没有欠蓝韵玫什麽，也不欠我什麽。」温明娟 深深感到疑惑。「虽然我真的很高兴你愿意营救她，但如果你必须身历险境的 话，那并没有多大意义。你们都是人，生命一样珍贵，我绝不能自私的只要蓝 韵玫回来而不顾你的死活。以前我不懂得在解决一个问题背後会带给你另一个 困扰这个道理，现在我懂了，不会再那麽求你了，所以你犯不著这麽做。」 「如果我不去试试，那孩子可能一辈子也回不来了。光是毒品就够她瞧的 了，要不了多久，她便会完全受屠龙的掌控，就算她有再大的意志力、再美好 的青春都白搭了奶知不知道？」 这是第二次她觉得高韪昭的论调很奇怪，一点儿也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第一次是高韪昭误打了她在医院急诊室的时候。 今天是第二次。 「奶不要问我为什麽。有些事情得先去做了再来谈其他的枝节。」高韪昭 四两拨千斤的转移话题。 「我今天来，最主要的是跟奶说一声这事。晚上我就上台北去，有两件事 交代奶。 变态公子78 还不等温明娟回应他，高韪昭又接续说道∶「我不在这几天，陶慕维恐怕 要奶多费心，毕竟我答应过他妈妈要在家看著他。另外，小孩的家人那里，我 不希望奶透露任何讯息给他们知道。」 「你为什麽不让蓝先生知道这件事？蓝韵玫好歹是他的女儿啊？」温明娟 大惑不解。 「很简单的说，我根本没有把握救得了她。」 「┅。」 是这样的一句话让温明娟的内心再度漾起歉意。高韪昭没有必要也没有理 由淌这趟浑水┅。 分明没有把握又有生命危险的事，他何以如此义无反顾？ 「你别去了好不好？」 蓦地，温明娟喃喃地说。 「如果你发生了什麽事怎麽办？」 高韪昭幽幽望了温明娟一眼，没说什麽。但他的心，却是一阵翻腾┅。 她居然担心他？ 多久以来他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或许说是从来都没有过吧？ 这感觉，是酸，也是甜。具有慑人的力量┅。 自小，他的心一直处於莫名的悲愤之中。他总觉得自己的出生现实的意义 大於感情的因素。顶头已有五的姊姊，再怎麽样，父母亲也不会觉得孩子太少 ，可为什麽偏要再生他？ 只因为了生个男孩来传宗接代？ 如果只是这样，那他的人生又该做何解释？ 还未出世前就被定义好他的一生只是这样？ 或他又是个女儿的话又该当如何？是否一生又会因此而不同？ 所以，既然父母已设好了这个框架，他又有什麽理由去跨越？孩子和父母 之间的情感也不过如此，又如何去寄望浮沉於人海的芸芸众生？ 「如果我不去，还有谁能帮奶的忙？」半晌，高韪昭望著温明娟，他有些 感叹。 「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温明娟肯定的回答他。「这 样好了┅，我去请三天假，既然不能告知蓝先生，那好歹我得跟你一起去，我 不能枯坐在儿等就对了┅。」 高韪昭虽然不愿温明娟死命的随同前往，毕竟会发生什麽状况是谁也说不 准的。特别是像她这种单纯的女孩子，更不适宜涉足这种江湖恩怨。但 了大 半天，他也并不十分坚持。内心里有一股矛盾，似乎有温明娟作伴也是美事一 桩。这算什麽心态？他一时也弄不清楚。於是在温明娟的坚持下，这个协议便 此莫名其妙的达成。 ＊ ＊ ＊ 变态公子79 晚上安排好陶慕维，他暂时寄住在英文老师胡乃俞家。胡乃俞的口风算是 紧些的人，不应透露的事，她一向不会多说一个字。胡乃俞与温明娟和张婷玉 不同，家里是一个小家庭，气氛和乐，也不至像於把陶慕维托给张婷玉般容易 落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口实。再怎麽样，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女老师和一个十 七岁的男学生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总不太好。 打点好一切，他们得先到嘉义水上机场搭往台北的飞机。 划好座位，办好一切手续，在窄小的候机室里，寥落的几名乘客，有的闭 目养神；有的则摊开报纸浏览新闻。歪歪倒倒的，这画面有些令人发噱。自从 被阿蔡挟持那一次起，偎著高韪昭坐好像也不算奇怪的事了。两个人之间也不 再如当初营救陈宏佳时那样的陌生。互动多了，自然也多些熟稔。 此刻温明娟坐在高韪昭的身边，候机室外的天空已整个暗了下来。也不知 怎麽搞得，她的心里头有一股「相依为命」的感觉油然而升。天地这麽宽阔， 但外头的世界却是一片黑暗，只在小小的候机室里圈著几许灯光。在这片窄窄 的空间里，与高韪昭肩并著肩坐著。 这算是个很奇妙的机缘巧合吧？她想。 如果当初不认识高韪昭，又怎麽会有今天在此的「相依为命」之感？ 天地这样大，却只用一条坚韧的细绳系住他俩。 而这条细绳，正是蓝韵玫的命运。 变态公子80 「高韪昭┅。」想了好一阵子，温明娟叫唤他。 「我欠你的这份情，要怎麽还？」她问。 「还？」高韪昭略感不解。「我没要奶还┅。」他低著头说。 有一种微妙的、隐而不显的感觉在温明娟的心头渲开。刚认识高韪昭的时 候他总是一副寒风袭人、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死德性。但现在好像不是那回事 了。只不过她也说不上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转变就是。 另外，他又是什麽时候开始转变的呢？温明娟偏著头努力的回想，却老寻 不到什麽蛛丝马迹。难道是她不够聪明机灵，所以对这种转变的过程毫无所觉 ？ 「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温明娟实在按捺不住，她是那种直肠子的人， 话憋在心里实在很难受。「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热心？还普渡众生呢┅。」她 问。 「我有奶说的那麽糟吗？」高韪昭轻摇著头说。 「糟也不是很糟啦！不过是有那麽一点┅。」温明娟尴尬羞赧的笑了笑， 因此双颊泛起了淡淡绯红。「一点冷漠。」她继续把话说完。 「没事跟人家穷热络做什麽？」高韪昭不假思索的回答她。「这个社会到 处都是陷阱。」 「你不该这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温明娟望著高韪昭说∶「这世上还 是有很多好人的。如果按照你的观点来看，这个世界未免太黑暗了，这种生活 哲学并不会带给人快乐。」 「不见得每个人都需要快乐。」高韪昭幽幽的说。 「所以你把快乐都隔绝在外？」 高韪昭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至少到今天为止他对这样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严格的说来，其实他有点逃避诸如此类的话题，彷佛那会像探测器般的洞察出 他纷扰纠葛、愤世嫉俗的内心世界。 所以他不得不防备。 他站起身，走离了几步好缓冲这个气氛。 变态公子81 小时的情景，他仍历历在目。爸妈甚至於家族人对他的要求总是特别高。 说什麽光宗耀祖、彰显门楣都得靠他。那五个姊姊好像是多馀的，杵在一旁就 只像装饰品。他的一言一行无不受到特别的关爱。但最终，在偏坦及薪传之中 ，他选择了从痛苦中出走∶ 不选择因是男孩而集三千宠爱於一身的所谓「幸福」；同时也远离肩头上 那份扰扰攘攘的薪传压力。 如果人活著能多为自己，不再只陷溺於传宗接代、薪火相传这类的事，是 否会更有意义些？ 若只一味的为了传承家业及香火过日子，一代一代都为了这个目的而活， 千千万万年以後，人仍旧摆脱不了这样的生活模式，连进步的空间都没有，又 哪里会有做为人的价值？ 他的父母放不下，所以把痛苦带给他。 而他，不愿再让这样的痛苦延伸下去，所以决定用冷漠来封杀所有人与人 之间的可能性。 ─即使在他人的眼中他是不可理喻的。 但，他不在乎。 他不需要人懂，更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 这就是高韪昭┅。 ＊ ＊ ＊ 变态公子82 到了台北，高韪昭领著温明娟搭计程车来到他的住处先行落脚。只是离开 了好些时日，灰尘倒是层层堆叠。 「奶等一等。」高韪昭放下行李，走进工具间，拿来除尘帚，先拂拭了沙 发及茶几一番。 「有抹布吗？我来弄。」温明娟见高韪昭一个大男人动手做这些事，不太 过意得去，虽然平日这类似的工作都落在张婷玉的身上，不过，对方是个男人 ，她也不好站在一旁只观看不做事吧？ 「不必了┅。奶坐。我平时一个人住，整理的事做习惯了，不算什麽。」 他说。 「真看不出来┅。」温明娟语带微微戏谑的口吻。「你一个人住这麽大的 地方啊？」 温明娟环顾四周，觉得有些新鲜。这是一栋双并大楼的六楼，一层楼只两 户人家。看起来大约有六十多坪大小的空间，只高韪昭一个人住，好像太暴殄 天物了些。 「要不然呢？」高韪昭边整理边问道。 「女朋友、未婚妻或是老婆之类的没多少来串串门子？真的好冷清咧。」 温明娟没经过大脑思考，随口说道。 「不知道奶再胡说些什麽？」听她胡诌，高韪昭突然放下手边的工作望了 温明娟一眼。 「女人是很麻烦的动物，我不会没事搬块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他说。 「你对女人有偏见。」温明娟不 同高韪昭的说词。 「是不是偏见倒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这里连男人都很少来。」 「┅。」 「奶是很例外的访客。」高韪昭气定神闲的说。「就算我帮里的兄弟也不 见得有几个人知道我住在这里。或许知道，也不敢贸然跑来，他们了解我不喜 欢人家打扰。」 听高韪昭这麽一说，温明娟顿时觉得有点难为情。匆促中决定跟随高韪昭 上台北，她这会儿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也造成与高韪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窘境 。 变态公子83 「那我自己去住旅馆好了┅。」温明娟想起这点，羞怯的又红了脸。「好 像我住在这儿也不是很方便┅。」 看见她羞红脸的模样，高韪昭却觉得有趣。本以为她那人具有江湖儿女的 气概，不拘什麽男女有别的礼节。只可惜他搞错了，原来这个二百五根本没想 过这个问题，胡里胡涂的就跟著他走。 真是笨得可以┅。 「来都来了，反正这里有的是空房间，又不是和我挤同一张床，担心什麽 ？」高韪昭止住想笑的欲望继续逗著温明娟说道∶「那个暴露狂都抓到了，难 不成奶还怀疑我的清白？」 「啊┅。」温明娟冷不防倒抽一口气。 高韪昭不说还好，这麽一说，把温明娟狠狠的吓傻了。 原来他根本就是知情的。 那一晚她用喷雾器喷了他满头满脸这回事。 她正是那个「凶手」。 一直以来，温明娟总以为高韪昭并未认出她来，还常有意无意的遮掩自己 的「身份」以免曝光，这下可糗大了┅。 「我┅我┅。」由於受到严重惊吓，温明娟一时说不出什麽话来，只能继 续羞愧的冲著高韪昭傻笑。 高韪昭没再说什麽，他往工具间走，拿出吸尘器来。 「我不是故意的┅。」温明娟支吾著。「你┅怎麽┅不早┅说咧？」她两 手的拇指与食指因不知所措而下意识互搓。 「说什麽？」高韪昭插上电源。 「说你早知道是我┅用喷雾器┅喷你的啊。」 「说这个做什麽？」高韪昭说。「况且我也是逮到那家伙的时候才恍然大 悟奶为什麽会拿喷雾器喷我。真是！害我怀恨在心挺久的。」 「噢。」温明娟尴尬的应了他，却赫然想起什麽来。 「那┅你为什麽会出现在我的身後？」她问。 如果不高韪昭莫名其妙的跑到她和张婷玉的身後，再加上叫了那一声「小 姐」，再怎麽也不会发生「误喷」这种事的。 吸尘器已轰隆隆开始运作，吵杂的声音立即填满整个房子，不晓得高韪昭 是否回答了她刚才的疑问，因为就算他回答了她也听不见。 变态公子84 高韪昭作了大致的清理工作，忙了大概一小时左右，温明娟已洗好澡，吹 乾了头发。 忽然听见高韪昭敲她房门的声音，她连忙放下梳子开了门。 「我出去先探探情势，必要的话，会过去找屠龙，不用管我，奶先睡吧！ 」高韪昭吩咐她。 「这麽晚了，你还出去？」温明娟不明究理，看看表，都十一点了，她很 惊讶。 「屠龙是专搞夜生活的人，不这时候去找他，等到了白天，他都不晓得睡 死在哪个女人的床上了，怎麽找人？」 一下子忘了自己是和温明娟说话，高韪昭把平时说话的口吻都搬了出来， 把温明娟听得一脸尴尬，一时间也不好回什麽话。 她还来不及制止高韪昭，高韪昭就出门了。其实温明娟的心里很担心，三 更半夜的又是一个人去找那个叫屠龙的「恐怖份子」，说不危险都没人信。 ＊ ＊ ＊ 等高韪昭再度进到家门，早已过了午夜三点。门一开，他倒觉得不习惯。 以前回到家总是面对一屋子漆黑，而今天居然灯火通明。 高韪昭先是一愣，既而想起这屋子还有个温明娟，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涌上心头。这感觉都还没褪去，突然间，他一眼瞥见了半倒靠在沙发上睡著了 的温明娟。 「怎麽在这里睡？」高韪昭心里叨念著，可是他心中的那份奇特的感觉却 毫无预警的漩了开来，不断扩散，直到塞满了属於他的每一部份空间。 有人等门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 高韪昭心想。 她是等累了所以在不知不觉中睡著？ 她在等他？ 变态公子85 高韪昭蹑手蹑脚的走近温明娟身边，都十二月天了，这深沉的夜，空气中 悬浮著凝冷的气息，温明娟就这麽的在这里睡，只怕容易著凉。於是高韪昭迅 速的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的替温明娟盖上。 温明娟微微挪动身体，没醒。但就在这个时刻，那若有若无的发香又悄然 飘进了高韪昭的鼻息┅。 「奇怪？她不就是用我的洗发精洗的头，怎麽我从不觉得我的洗发精味道 这麽香？」 望著温明娟的脸庞，像是有种魔力正吸引著高韪昭，促使他向那张美丽的 脸庞缓缓靠近。 是因为那美丽┅。 也是那香气┅。 更也许─是爱。 只是就在高韪昭的唇即将触及温明娟的脸颊之际，他理智的煞住了自己的 动作，并轻推了推温明娟。 「去房里睡吧┅。」他对温明娟说。「我可没这麽小气，让客人睡沙发。 」 揉揉惺忪的睡眼，温明娟半梦半醒的看著高韪昭。 「你回来了啊？」她有气无力的问道∶「现在几点了？」 「三点多。」高韪昭站直身子说。 「干嘛这麽晚回来？」睡的昏昏沉沉突然被叫醒，温明娟的意识可说还是 一片迷茫。「等好久。」她说。 「我没叫奶等我，早不是要奶先睡了吗？」 「我不放心你啊！真是猪头。」温明娟叨著。 她还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到底找到屠龙了没有？」 「没有。」高韪昭回答她。「不过跟他通上了电话，约好了明天下午五点 到他的酒店见面。」他取出一串钥匙交到温明娟手上，并一一解说它们的用途 。 「你睡醒了想吃什麽自己到外头买，奶不必管我。睡晚些，我会料理我自 己。」他吩咐温明娟。 ＊ ＊ ＊ 变态公子86 第二天下午四点半，高韪昭领著温明娟来到一座公园前。 公园的四周大楼林立，车子川流不息，把一个静谧的世外桃源圈在中心， 也算是闹中取静，别具一番风味。只不过高韪昭可不是带著什麽闲情逸致来此 消磨时间的，这个公园再过去一些，正是屠龙所经营的一家酒店。华灯初上， 点点霓虹闪烁在半灰不暗的暮色中，略略显出这里的不协调。许多汲汲营营为 了糊一口饭吃的人，在职场的疲累之後，正想尽办法赶回温馨的家去，但也有 为数不少的人，他们喜於耽溺在诸如此类的声色场所之中，美其名为了家为了 妻小奔波奋斗，但事实上却是自得其乐，并且乐此不疲。 「屠龙的店离这儿不远。」在公园门口站定，一路无话的高韪昭开口说道 。「奶┅听著。」他的语气有点沉重。 「你怎麽了？」发现高韪昭说话的神情及态度都有些怪异，温明娟楞楞地 望著他。 「奶记著，六点半以前如果没有看见我回来，奶就马上回南部去，千万不 要再继续等，也不可以四处找我，更不可以回我的住处去。」 「你在说什麽？」温明娟听得一楞一楞的。「我不是要跟你一道去赴约的 吗？要救蓝韵玫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她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太莫名其 妙了，温明娟想制止他这种荒谬的做法。 「不让我跟你一起去，把我带出来做什麽？」她不高兴的问。 「那绝不是奶该去的地方┅。」高韪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凡事我总得 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我出了什麽事，奶再和我有牵连，恐怕也会跟著倒楣。所 以我不能留奶一个人在家，奶明白吗？」 温明娟猛摇头。 变态公子87 这个高韪昭，说到底他压根就不让她插手这件事，唬弄她半天，到头来居 然是这麽一回事？ 她不是不懂他的意思，而是她完全无法接受这样奇怪的安排。 「你太过份了，不是说好了的吗？小孩子和你扯不上什麽关系，你不能就 这样一个人冒著生命危险去救她啊！」温明娟急切的说道∶「不让我去，你也 别去。还怕我受到牵连跟著你一起倒楣┅。那你自己呢？你就理所当场应该倒 楣吗？」 「我是我，奶是奶。奶不是老说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美少女吗？ 天塌下来有我顶著，怎麽轮也还轮不到奶。」高韪昭说。 「高韪昭┅。」温明娟还想说什麽，却被高韪昭打断。 「从遇到奶的第一天开始，我倒楣的事就不曾间断过了┅。」他轻拍温明 娟的脸颊说道∶「不差这一桩。」 「你┅。」 「我这次全无胜算，屠龙和我的过节不小，他这个人喜欢称大摆谱，黑白 两道越是礼遇我，他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所以，奶一定要记住，六点半看不 到我的人就走，不要回头、不要管我、更不许报警。」 温明娟没回他话，这种感觉很不好，有那麽些生离死别的味道。 她不是很懂得高韪昭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懂过他。不过，现在的她对於 高韪昭亦正亦邪的那个评价，似乎有点了然於胸了。 但此刻的温明娟完全不晓得，高韪昭之所以会突然转性冒死救蓝韵玫的原 因是因为她。 也正是为了他心中那难得的爱。 如果不是在生死之间终於体会出那份爱的珍贵，也许温明娟这辈子都不会 懂┅。 不懂何已在黑夜笼罩下，她何以孤身焦急的在阴森森的公园前胆战心惊的 等待？ 不懂何以即使高韪昭早决定不让她淌这趟浑水，却又偏偏让她同行？ 变态公子88 一个人在飒飒的风中跺步。长这麽大，她不曾单独在夜色中漫步公园，她 一向怕黑，那会让她浑身不自在。而现在，连漫步都谈不上，只来来回回的在 公园门口走著，一颗心上上下下的，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当藉著微光看看表中的时间正来到六点四十五分左右，温明娟的内心浮现 出剧烈的挣扎。 六点半已过，她是该听高韪昭的话即刻走人？抑或是继续等下去？ 天色越发的暗了起来，温明娟越来越感到六神无主。高韪昭铁定出了事， 可是但他连个地点都没让她知道，这下子该叫她如何是好？ 高韪昭究竟出了什麽状况？她又怎麽能就这麽一走了之？ 再怎麽说，她都不是那种人。 但是天色越来越暗，她又能继续等多久？ 马路上呼啸而过的计程车，拖了刺耳的长鸣喇叭声，声声刺入温明娟的胸 口。 她的脑海里有一种深沉的悲伤，不能逃躲的，正重重的压著她。 这使得她连气都喘不过来。 正当这个时候，一阵骚动自远而近的从红砖道的另一头传来。温明娟听得 清楚，那是脚步追逐的奔跑声，还有一些 索的人声吆喝混杂在一起。她连忙 闪身躲进公园，藉著墙垣来遮蔽自己，只探出一对眼睛观察动静。 其实温明娟并不了解这儿的环境，她完全不明白，这个门，不是公园的正 门，只是它的一个侧门。而且，这个方向也正是距离屠龙的店最远的一个方位 。高韪昭事先所为温明娟设想的一切算是相当周延的，他认为即使自己出了什 麽状况，温明娟也不至於被发现与他之间有什麽关连。这一切，无非是替温明 娟争取避开牵扯最佳的方式。况且他刻意的对屠龙酒店店名及位址守口如瓶， 就是摆明了要保温明娟的平安。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温明娟居然没听他的话， 这时候还待在那儿没走人。 变态公子89 随著远远的、不甚清楚的人语声散去之後，温明娟才赫然发现隔著几公尺 外的人影。由於方才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於远处的骚动上，使她根本未曾察觉 到有人靠近。 小心翼翼的将头探出些，仔细观察一番，她吓了一大跳。 是高韪昭？ 虽然灯光不是太明亮，月色也不算好，但温明娟依稀分辨得出他的脸色很 难看。 「高韪昭。」温明娟一见是他，赶紧冲到他身旁。 「奶┅奶怎麽还没走？」看到温明娟跳了出来，高韪昭的眉心几乎纠结在 一起。 「快滚！奶找死吗？」突然，高韪昭咆哮起来。只因为怕人发现，他仍尽 可能的压低声音。 就在高韪昭咆哮温明娟的同时，温明娟赫然发现他的左手紧紧握住，顺著 他的衣袖一股水正蜿蜒流下，直滴落在地上。而地上也早已湿了一圈。 不，那不是水。 是血。 仔细看清楚高韪昭的左手臂，血渍染红了他的外套，一道明显的刀裂痕烙 在衣袖上。 「你┅受伤了？」温明娟赶紧拉起高韪昭的手臂∶「怎麽流这麽多血？」 她著急得不得了。 「不要管我。都说了，时间一到等不到人就走，为什麽还留下来？奶快走 ！」高韪昭忍住蚀人心骨的剧痛，硬甩开温明娟的手。 「等他们人追过来，奶要走都来不及了。」他吼她。 「你┅别吵！」温明娟一听，心中可恼得很。「你的伤口一定很深，才会 流这麽多血。我不管你和屠龙之间发生了什麽事，总之我现在丢不下你┅。」 她还想说什麽，远远的，又有一阵骚动传了过来。 变态公子90 「往这边找找┅。」 搜索的人似乎往他们的方向奔了过来，吵吵嚷嚷的，和著车声，感觉更加 刺耳。 温明娟那个二百五个性一发作起来也挺胡搅蛮缠，高韪昭大抵觉得情势十 分危急，此时若还与温明娟争执离开与否的问题，肯定会大难临头。於是他一 把将温明娟揣在怀中，硬把她带著闪进公园。 「我看奶也走不了了。」高韪昭摇著头，此时他的额头已渗出滴滴的汗水 ，手臂上的血不断的窜流，相对的体内的血液也正一点一滴的减少。那如万蚁 啃咬般的抽痛感，正烧灼著他，一阵阵的在全身各个经络蔓延开来。 他强忍著。即使温明娟不在身旁，他都不可能叫半声痛。 更何况身旁还有个娇弱的女流之辈。 这个屠龙，果然不是什麽带种的家伙，虽说自己对他早有几分戒心，但万 万没料著他敢如此违反江湖规矩，对他痛下杀手。 他并未对屠龙不义，屠龙不应对他不仁。 这个家伙肯定是疯了，完全不计代价与後果，只眼红要取他的命。万一这 事传了开来，屠龙只怕也无法在江湖立足，所以他必定会倾全力抓他回去。 他只一个人，要死了，便一切死无对证，任道上的兄弟也不能给屠龙安上 什麽罪名。屠龙可随意派个假理由来自圆其说。 这就是屠龙的目的？藉这个机会拔除他的眼中钉？或进一步取而代之？ 是温明娟，为了她，让一向清楚的头脑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为了他，自己 竟然飞蛾扑火，干出这麽愚蠢又不理性的事？ 爱情的魔力的确足以使人奋不顾身、玩起不要命的游戏┅。 是的。他爱温明娟。从一种模糊的情愫到明确的认知自己的感情。那不按 牌理出牌，又时常给他「惹是生非」的温明娟，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已在他 的心中烙上深深的痕迹。是她，证明了世间仍有真挚无伪的情感。对身边的人 ，她总不设防的关爱他们。是呆、是傻、更是痴。这就是这份高韪昭原先所认 定的痴傻（对人无戒心的关怀），毫无预警的撼动了他冷漠的内心。温明娟的 傻，傻得够令人怜爱。连他无法解释这种现象、更无法阻遏这份爱意在他的心 中持续扩张版图。 喜欢一个人，是否慢慢会受到同化，进而与她的特质一样？所以他也变得 傻了，傻得甘愿为她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变态公子91 高韪昭压低怀里温明娟身体的高度两人藏身在凉亭外的一角，凭著夜色以 凉亭作为遮蔽。三五人群从另一端小跑步而过，那些人嘴里不乾不净的尽说些 带脏的字眼。大抵是咒骂著高韪昭这家伙之能以一挡百杀出重围，还伤了不少 他们的人马之类的话。 「都是我┅。都是我┅。」温明娟的心中深深的自责。要不是为了她想找 小蓝莓回来，高韪昭也不会落到被人追杀的命运。 「每次都是因为我┅。」等那群人走远了，温明娟的泪已潸潸落下。更由 於她的不断自责，也就一时忘了身在高韪昭的怀中，就让高韪昭这麽搂著。 「奶┅在哭？」蓦地，高韪昭发现温明娟的身躯因啜泣而略略抖动著，他 吃了一惊。「别怕！奶别怕！」他安慰她。即使他的左手臂不断传来排山倒海 的痛感，他仍得力撑著保卫温明娟。 「我不是怕他们┅。我是难过自己又把麻烦带给你┅。而且麻烦还越来越 大。」温明娟说。 「我没事。」得知温明娟是为了这个原因而哭，高韪昭心里有一股暖烘烘 的感觉，即便是气温正在节节下降，但他心中的温度却反向春天靠近。 她是担心他的┅。 「还说没事？」温明娟倏地从高韪昭的怀里分离出自己，她站起身，反抓 著高韪昭的左手臂说道∶「血流了这麽多还叫没事？你还不快去医院处理？不 怕血流光了会死人的。」 「 ┅。」高韪昭摇著头，一脸无奈的说道∶「奶┅能不能说好听一点？ 」他也抓著自己的左手臂，刚才温明娟这一抓，牵动了他的伤口，这会儿越发 的痛了起来。额头上的冷汗也毫不客气的往下流。「我不能去医院。」高韪昭 断然的说道。 变态公子92 「为什麽？」温明娟觉得他根本是疯了？这麽深的伤口难不成还企图让它 自然痊愈？血能说止就随意止得住？ 「一上医院，要不是被警察逮；就是被屠龙抓回去。就这两条路。奶觉得 哪个好？」 「真的吗？」温明娟一听，吓了一跳。 「警方正苦恼找不到罪名可安在我头上，如果让他们在这时候发现我的刀 伤，我就死定了。总没有人把自己的手臂当西瓜劈的吧？」高韪昭五根指头紧 掐住左手臂，他强忍住痛的表情，看在温明娟眼里很不舍。 高韪昭那张俊逸的脸此刻略显惨白，那张越来越无血色的脸，在她的心中 激起了很大的涟漪。 「你的意思是说屠龙知道你受了伤，所以会严加布署他的人马密切监视各 大医院的急诊室？」她问。 「对！」高韪昭咬著牙关点头。「我必须做这样的预想。」他说。 「但也不能任著它血流不止啊？」 「没关系！我还撑得住。」 「你别死鸭子嘴硬！」温明娟边说著，边脱下她的小外套，在自己的膝上 摺成条状。「先止血要紧。」她说著，把自己的小外套摺成的长条紧绑在高韪 昭的左手臂伤口上方。 「以前读护理课的时候学过，好歹试试看能不能奏效。」温明娟点点泪水 在星光下显得晶亮剔透，高韪昭看得傻了，没抗议、没拒绝，就让温明娟做完 所有绑缚的动作。他作梦也想不到，在他的生命里，会无端的闯入这样一个既 粗线条又温情的人，她吸引他的究竟是那一点？他也计较不出来了。那最没气 质却可爱的性格衬著美丽的脸庞，汇积成一个独一无二的温明娟。 没错！在他的心里，她正是独一无二的温明娟。她在他的心田洒上了春天 各色各样花的种子，现在，它们正一一含苞吐蕊，展现缤纷的姿态。 变态公子93 「挺浪漫的嘛？在这里谈情说爱的┅。噢！这一点也不像我们的韪哥咧┅ 。」一个突兀的声音猛地传来。 刚才两个人各怀心事，再加上来人有意不出声息，一个没留神，让人给发 现了。 「屠龙？」一见是屠龙，高韪昭立刻将温明娟拨到身後。他的心里暗叫不 好。 「我才觉得奇怪呢！那小丫头关韪哥什麽事，还让你拿热脸来贴咱的冷屁 股？你韪哥从不干这种糊涂事┅。这下终於懂了，原来是为了心上人拼命啊？ 」屠龙讽刺性的乾笑著。 「你嘴巴太臭了，该洗洗了吧？」高韪昭冷冷的反唇相讥。「尽讲些不三 不四的话。」 「早说是为了大嫂来向我要人，咱们好说话是吧？」屠龙不怀好意的口吻 ，无一不是在挑衅高韪昭。 「跟她无关，别扯到一个弱质女流的身上去。」 「我就是要扯上她，你又能把我怎样？」 屠龙话才说完，脖子一扭，後头五、六个小弟抄了家伙就上。顿时西瓜刀 、武士刀外加鱼藏剑般大小不等的剑影刀光霍霍地在月光的照映下透著腾腾的 杀气层层逼近。高韪昭连忙在他和温明娟中间腾出几步的距离来，否则刀剑无 眼，怕只怕一个不留神误伤了她。 「韪高果然是韪哥，都受了伤还这麽英勇，小弟佩服！」看见高韪昭并不 束手就擒，屠龙於是又揶揄他。 手臂上的伤，是痛，痛得麻了，也暂时失去了知觉。他现在心里所想的， 只是该如何让温明娟脱险，其他的，他无法想太多。 轻灵的几个闪身，人影晃动。温明娟甚至没能看清楚每个过招的环节，屠 龙的手下已连连吃了败仗，三三两两轮番哀叫著。只是碍著屠龙正在一旁督战 ，他们总不好就此罢手。抹了抹嘴角上的血渍，一个个抡起家伙再向高韪昭攻 来。高韪昭在半空中几个翻转，落地时右脚所到之处，又是哀叫声连连。 眼见几个兄弟连挨近高韪昭的身边都有些天方夜谭似的，屠龙的脸色忽变 。他鹰样犀利的眼光朝温明娟的身上扫了过去，心下有了盘算。 变态公子94 「好样儿的！」屠龙趁著高韪昭分身乏术的时刻，迅雷不及掩耳的绕到温 明娟的身边一把抓起她。 「你再抵抗，我就开枪。」屠龙高喊著。 说时迟那时快的，屠龙的手上多了一把枪，枪口不偏不倚的就对准温明娟 的太阳穴。 「我说过了，今天无论如何，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是合作一点得好。」 屠龙的脸五官扭曲在一起，满是不屑之情。 即使受伤不轻，高韪昭的身手一样矫健，没有丝毫的迟滞。为了温明娟的 安全，他就算咬牙拼了命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屠龙忽以温明娟的性命来相 要胁，使得他不得不立刻停止打斗。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几个小棉喽倏地欺身上前，每人几拳几脚的将刚刚 所挨的打加倍奉还给高韪昭。而这一幕屠龙看在眼里，心里正暗暗窃喜。他的 计谋总算是歪打正著，虽然他并不明确的知晓手上这女孩子和高韪昭的关系究 竟为何，但看来高韪昭是十分在意她的，至使他一反常情，演出荒腔走板的戏 码来─从这件事的一开始就是个荒唐的错误，对高韪昭而言。他一向不为女人 出头，更不可能和女人牵扯不清。他永远置身事外，绝不轻言投身纠葛之中， 他聪明、机警、冷静，像冷血动物般的随著随外在温度调整自己的体温，无情 而冷漠。 再怎麽样，都绝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甚至为了这个女人甘愿遍体鳞伤、束手就擒。 「高韪昭！」看见高韪昭被那群兄弟一阵拳打脚踢，温明娟心急的叫了起 来。「你不要管我┅。」她根本没想到自身的安危，她心里只充满了歉疚，因 为就算再笨的人也可看得出来高韪昭是为了她而放弃反抗、任人宰割的。 「这件事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走，我不会怪你。」 变态公子95 才说著，一群人已架起高韪昭，把他送到屠龙面前。那几个家伙，下手著 实不轻，高韪昭的五脏六腑大概被他们的报复性拳脚相向搞得七零八落的，不 断传来他的咳嗽声。看在温明娟的心里，她难过得不能自已。 「这群人渣┅。」她在心里痛骂著，不好骂出来。她只怕面对这些恶魔， 多骂多找罪受。 这会儿她终於明白高韪昭何以不让她插手、又何以叫她时间一到等不到人 就走。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她好恨自己为什麽这麽不听话！ 蓦地，屠龙一拳挥出，雷霆万钧之势的落在高韪昭的脸颊上┅。 「不要啊！」温明娟的心一阵撕裂的痛楚传来。她怎麽忍心看著高韪昭为 她莫名其妙的受这种身体上及心理上双重的羞辱？ 「带回去。」屠龙又发出不屑的啧啧声。「这叫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想不到英明一世的韪哥也会栽在女人的手上？」他仍不忘继续以言语羞辱 高韪昭。 高韪昭不再说什麽。此刻的他，形同丧家之犬，他又能说些什麽？ 被屠龙压著走，温明娟此时并不感到害怕。说不上来为什麽，她只知道赶 紧想办法，看是否能够逆转情势？心里盘算著，高韪昭是顾忌著她的安危所以 才放弃图危。若是能去除这个因素，是不是高韪昭就可放手一搏？ 她继而想起包包里的那罐喷雾器┅。 「我┅好难过┅喘┅不过┅不过气来了┅。」忽地，温明娟显出一脸呼吸 困难的模样。「我┅我┅有┅气喘┅。」她补充说明。 「气喘？」不仅屠龙惊诧，连高韪昭也吓了一大跳。 「她哪来的气喘？」他心里忖度著。 「我┅我包包里有┅扩张剂┅。」她辛苦的说道∶「让我拿┅。好痛苦啊 ┅。」 温明娟一提扩张剂这三个字，高韪昭马上心领神会，这丫头肯定在耍花样 ，那喷雾器的苦头他可尝过，实在值得推荐给屠龙也尝一尝。 「屠龙！你快点儿让她拿扩张剂，她可是你威胁我的一张王牌，若她在这 儿当场挂点，你也别玩下去了。」高韪昭马上应和起温明娟。 「快拿。」大概屠龙这辈子身强体壮的，从不知犯气喘是啥模样，温明娟 这三脚猫的演技也就这样的蒙混过关。再加上屠龙忌著高韪昭的实力，即使有 枪，现下只他们五、六个人，若没了温明娟作筹码，他也未必占得了上风，於 是只得依了温明娟。 变态公子96 就在屠龙还来不及反应怎麽回事的一瞬间，满头满眼的辛辣感冲著他拼命 的散开，他只觉得不妙，什麽也搞不清楚之际，高韪昭已顺利制伏了也一楞一 楞吃惊出神的众喽棉，几个俐落的动作，屠龙手上的枪已转落入至高韪昭的手 上，枪口对准屠龙後脑勺。 「你┅你不会开枪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老摆不平鼻涕和眼泪的 屠龙，在几经挣扎之後，终於勉强的挤出两句话来。 「以前不会，并不代表现在不会。」高韪昭冷冷的回答他。 「你可以试试。拿你当靶子，你应该觉得很光荣才是。」高韪昭又冷冷的 说。 「你不必恐吓我。」 「还不带著你的手下滚远一点？」高韪昭手肘狠狠撞击屠龙的肩胛，并补 给他一脚。 那几个楞了半天的棉喽这下纷纷上前搀起屠龙，眼见大势已去，他们只能 狼狈的往前跑。一边还不时回头看，就怕高韪昭又反了悔，来个暗箭伤人。 望著屠龙一行人已走远，温明娟连忙抢上前，她知道高韪昭一直在硬撑， 他这会儿的伤，伤得更重，於是她心急如焚。方才她极力想止住他的血流，却 因大动血气，不但没止住，这下子汩汩的流得更凶。再加上那数不清的拳打脚 踢，温明娟实在无法想像高韪昭究竟承受了多少痛楚。 一靠近高韪昭，赫然发现屠龙给他的那一拳，果在他俊秀的脸庞上留下不 小的瘀伤。「都是我不好┅。」温明娟不能表达自己有多抱歉，她边掉著泪， 并轻轻搀扶著高韪昭。 「没事！」高韪昭心头震了震，这丫头根本是靠在他的肩头哭，他连忙说 道∶「奶是我带出来的，我会平安把奶带回去┅。」 是这句话。在被阿蔡绑架时，高韪昭也曾对她这麽说过。 现在，他仍是这句话。 可是这句话如今听来，却比当时受用得多。它正触动温明娟内心深处那悄 悄蔓延的感动┅。 ＊ ＊ ＊ 变态公子97 为了躲避屠龙的追杀，高韪昭并不回他的住处去、也不肯上医院治伤，带 著温明娟就投宿在饭店里。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高韪昭要温明娟以她的 身份证登记资料，为了方便照顾高韪昭，於是两人就只能勉为其难的同挤一间 房。温明娟又重新帮高韪昭绑缚一次止血带（她的小外套），她让他在床上稍 事休息，以期别再牵动伤口，她则到饭店附近寻找西药房，看能不能买到一些 应急的药品。 只是天色已暗，又下起微微小雨，温明娟身上穿得单薄，她早把小外套给 了高韪昭当止血用途了。此刻，她不禁哆嗦，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著。四下找 找，竟连一家成衣店也没有。她倒顾不得了，好不容易瞧见了西药房及快餐店 ，她得赶紧带药品、绷带及晚餐回去。 草草帮高韪昭上了药，又打发了晚餐，温明娟老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 但她得照料伤得不轻的高韪昭，於是也不管自己那一丁点的不舒服，就任由它 去。她担心他的伤不好好处理，怕是要二度感染，红肿、溃烂甚或引起什麽不 得了的病症便更糟。刚刚整罐优碘几乎是用倒的灌进他手臂上的伤口，而高韪 昭只皱皱眉，哼也没哼半声。说实在话，温明娟一向怕血，上药的时候她的手 脚发软，头也发昏，更有一种想吐的欲望，但她死命的强忍著。高韪昭为她做 的牺牲太大，她总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畏畏缩缩？ 没奈何的是，温明娟还是吐了，忍了许久，等高韪昭沉沉睡去，她吐了两 三回，没敢惊醒高韪昭，只偷偷关起浴室的门吐。 「不会吧？怎麽这麽没用？」温明娟暗骂自己。 走出浴室，审视著高韪昭仍紧锁眉头睡著的脸。「你一定很痛吧？」温明 娟难过的想。只可惜她无法替他分担一些痛。 走到床边，温明娟替他盖好被子後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并半靠在床边。 今晚，她必须守在儿照顾高韪昭┅。 却不知过了多久，高韪昭倏地警觉的惊醒过来。是他的手，不经意的碰触 到趴在床缘睡著的温明娟的身体。那温度，烫得让他连一秒钟也不敢多作迟疑 。 变态公子98 「明娟┅。」因为靠得近，温明娟浊重而快速的呼吸声声敲击著高韪昭的 内心。 「明娟┅。」高韪昭心慌意乱的摇著身旁的温明娟。 他必须尽快的摇醒她才行。 「快醒醒！奶┅奶怎麽这麽烫？」他又探了探温明娟的额头。 热烘烘的，简直吓人。 他赶紧缩回手。 温明娟病了，她正发著高烧。 「怎麽会这样？」他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回头，赫然看见左手臂上温 明娟的为他绑缚的小外套，他终於恍然大悟。 「真是┅。」他叨著，又继续摇著温明娟。「奶快醒醒！」他叫唤著。 「怎┅麽┅了？」也不知摇了多久，才传来温明娟有气无力的回应。 「你发烧了，烫得吓人。我┅我得带奶上医院去。」高韪昭说。 「不要┅你不┅是┅躲警察┅和┅屠龙┅的吗？还去？」温明娟虚弱的应 了应，连眼睛几乎是睁不开的。 「奶烧得太厉害，不去急诊，不怕挂掉？」 「不会的┅。你┅都┅不怕挂┅了┅我┅我┅一点┅感冒┅而已┅不┅怕 。」她意识不清，但却仍悬著高韪昭的顾虑。 「奶不怕，我怕。」高韪昭斩钉截铁的说。 才说著，他马上翻下床，一把抱起早已瘫软的温明娟便急忙往外奔。 「你┅的手┅伤口┅伤口┅不要┅不要用力┅快┅放┅我┅下来。」她企 图制止高韪昭，她怕他才刚止住血的伤口又因用力抱她而再度迸裂，又怕一上 医院可能引发的凄惨後果，她一定要阻止高韪昭。 但她力不从心。 真的力不从心啊┅。 甭说她现在这副软弱无力的样子，就算她没发烧，好手好脚的，也敌不过 高韪昭那孔武有力的双臂。 所谓人在情急之中方能见到真情，这句话说的正是这个道理。高韪昭若为 了自己的伤，他是绝对不肯上医院去的。但为了病重的温明娟，他却连考虑也 不多加考虑便放弃自己的坚持，即使明知山有虎，他也得勇往直前。 怕只怕温明娟有个万一。 因为∶这个赌局，他输不起┅。 变态公子99 抱著意识已半模糊了的温明娟，高韪昭急忙招来计程车。司机还不时从後 视镜里偷瞄这两个怪异的人。一个浑身是血的大男人抱著一个看起来病奄奄的 女人？不过这时刻还敢出来混饭吃的，也多半不是什麽省油的灯，事面见得多 了，也就没什麽大不了的。 车上的电子钟显示著∶ 四点三十六分。 这时刻除了大医院的急诊室之外，他没别的更好选择。报给司机离得最近 的医院名称後，高韪昭轻拍温明娟的脸颊。 「奶别睡！听见了没？」他瞧她呈现半昏迷的状态，心里十分著急。手里 传来温明娟滚烫的热度，他心头的温度却相对的越来越低。 「明娟！跟我说话。说什麽都好。」 他又拍了拍温明娟的脸颊，只想唤起她的意识。 「我好┅难过┅要┅说┅什麽？」蓦地，温明娟气若游丝的回应高韪昭。 「随便。」 温明娟半梦半醒的，浑身飘飘。望著高韪昭的手臂，她模模糊糊的想起了 他手臂上那朵一直没机会看清楚的刺青。 「你┅手臂上┅的刺青┅刺┅的是┅什麽？」她问。 「是┅。」高韪昭忖度了半晌，这个问题，若是平时，他一定拒绝回答。 但此时此景，他不得不回答。 「是麒麟。」他说。 「为┅什┅麽？我┅。」温明娟呼吸既弱又急，她根本快说不出话来了。 但高韪昭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问∶何以他要选择麒麟这个图腾？ 「 ！」高韪昭抚著温明娟的长发，他从来也没尝试解说这件事的缘由， 突然要他回答，真的好难。 可是为了让温明娟努力集中意志力，他再怎麽样也得说。 「麒麟又叫四不像，而我，就是个四不像的人┅。」 「你┅怎麽┅会┅是？」 「奶曾说小蓝莓的成绩一向优秀，所以很讶异她做出这种令人不能接受的 事。但事实上，成绩好就代表没问题吗？也许老师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悲的是 ，往往这样的孩子才更容易被人所忽略他的问题所在。」 「不┅懂┅。」温明娟有气无力的说。 「我以前就是那种成绩好却很自闭的人┅。」 变态公子100 「是┅吗？」温明娟整个人身体、魂魄都飘飘荡荡、恍恍忽忽的，高韪昭 的话，说实在的，她也听不真切。就只片片断断的滑过她的耳际，组合不出一 个具体的意念来。 「奶不明白的，我一直很讨厌┅讨厌周围的人┅包括讨厌自己。」 高韪昭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温明娟再也没能力听得清楚，天啊 ！她的头好昏。 她的手酥软的垂落在高韪昭的胸前┅。 即使高韪昭再三的叫著她的名字，也是无济於事。 ＊ ＊ ＊ 好不容易挨到医院，豆大的汗珠已湿透了高韪昭的衣衫。怀里的温明娟几 乎是失去知觉，天晓得这个高烧怎麽来的如此猛急？ 该不会是著了凉又加上水土不服？ 他以最快的速度抱温明娟上病床。医护人员立即涌了上来。迅速的测量病 患的体温，这结果令人吃惊，竟高达有41度。 高韪昭的左手臂血流似蛇行般的顺势往下淌，刚刚才止住血的伤口，又因 使劲抱著温明娟而再度迸裂。地板上正快速的汇积成一小滩一小滩的血渍，点 点滴滴，晕染开来。 「先生，你的伤要赶紧止血、得打抗生素┅否则会发炎、感染。」一个年 轻的护士好心的提醒高韪昭。「小姐交给我们行了，你快去挂外科急诊┅。怎 麽搞的，弄成这样？」 「不必管我！」对於护士的好意，高韪昭显然一点也不领情。「快医治她 ！」他一急，说话的分贝便相对升高。 「不行。这样拖下去怎麽得了？小姐我们会尽力诊治的，你不要担心。都 伤成这样了┅。」护士又继续叨念。 「我说不用就不用！」 高韪昭的咆哮引来许多人的侧目，那年轻护士更是吓得赶紧闭上嘴。他的 气势著实很震慑人，连值班的医生们都不免把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来。 凌晨近五点钟的急诊室里，带著点点的肃杀之气┅。 变态公子101 直到六点左右，高韪昭才点头接受了外科值班医师的诊治。原因是退烧药 剂初初奏效，温明娟的体温开始下降，意识也逐渐恢复，她见高韪昭寸步不离 的守在她的病床边，手臂上又染了新血，心里很难过。她明白那是用力抱她来 医院的结果。於是她有气无力的央求高韪昭让医生治伤，好说歹说的，说自己 已无大碍，高韪昭这才肯乖乖就医。 这回温明娟的烧来得又猛又急，医师诊断的结果说是肺炎。大抵在高韪昭 家客厅不慎睡著那时已染了风寒，又为了替高韪昭止血脱下小外套，她不清楚 北台湾的天气比起南部来差异这麽大，身上穿的本就单薄，在东北季风吹袭下 的小雨中，冻坏了本就有点不舒服的南部姑娘。但她只硬撑著，她得照顾高韪 昭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形成一股坚强的意志力，即使早觉得人浑身不舒服， 她使终不去理会这件事，结果酿成肺炎这厉害的病来。 烧退是退了，但过了几个小时之後又卷土重来一次。反覆折腾，把温明娟 搞的七荤八素的，只能靠著点滴过活。这会儿，她已开始没命的咳嗽，一声声 ，都让高韪昭心疼不已，恨只恨不能代她受罪。可又没啥法子可想，感冒本无 特效药，又怎能希望马上痊愈？ 过了午后，急诊室里起了一阵骚动，高韪昭担心的那两回事，这下子果然 其中之一成了真。屠龙带领著手下，鹤唳风声、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彷佛这 医院是他家开设的一般，惹得病患及其家属都吓得面如土色，就连医护人员也 不敢上前多说什麽。他们一个个横眉竖眼的，一看便知道是上门来找碴。 「韪哥！你这马子胆子倒不小，敢对老子耍手段？我看她分明是活得不耐 烦了。」一大队人马站定位置，立即让出一条路给屠龙。 「今天若不好好给她一点教训，她简直把老子当儿子看！」他一句句虽直 指温明娟的「罪状」，但条条却又是说给高韪昭听的。 这就叫指著和尚骂秃驴。 变态公子102 高韪昭当然懂得。 早在他决定送温明娟来急诊的时候，他就考虑过这种可能性。老实说，他 既决定来了，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不必说那麽多废话，咱们开门见山的说吧。」高韪昭冷冷的看了屠龙 一眼。「我跟你走，你不要为难其他的人，包括┅温小姐在内。」高韪昭说。 他正企图用自己作条见换得温明娟的安全。 屠龙本来要的人就是他，而非温明娟。 他认为这个谈判应具可行性，好歹他得试一试。 「不要┅。」听了高韪昭的话，温明娟想说什麽，却没气力，只象徵性的 摇摇手。 「给我一点时间，你等著，等温小姐的烧真正退下来了，我就跟你走。」 高韪昭幽幽的对屠龙说道。 「你什麽时候变这麽有情有义的？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别净说这些废话！」高韪昭又冷冷的望了屠龙一眼。 「成交。」忖度了半晌，屠龙答应了高韪昭。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带走高韪 昭，那还犹豫什麽？他深知高韪昭的为人，一言九鼎，说话算话。高韪昭既然 开口了，他也没什麽好不答应的。 「不过我得把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再耍花样，不要说那丫头了，就连这里 头所有的人都会死得很难看，到时你可别怪我没先提醒你了。」屠龙仍象徵性 的警告高韪昭。到底昨个儿晚上，他吃了温明娟一个闷亏，说不怀恨在心才怪 。那喷雾器的威力，让他毕生也难以忘怀。此刻他对温明娟恨得牙痒痒的，要 不是高韪昭顶著，开出免她一死的条件来，他肯定剥她的皮、拆她的骨，以 心头之恨。 「你┅不可以┅。」温明娟动了动她不听使唤的手说道。 「屠龙！我说会跟你走就一定会履行我的承诺。现在带著你的兄弟退出急 诊室外，留给病患一个安静的空间。」高韪昭执起温明娟的手，看也不看屠龙 一眼。 「奶听著，他们要的人是我，我去，事情才能圆满落幕。」他坐下，认真 的对温明娟说。「奶不要觉得歉疚┅。」 变态公子103 「不可以┅。」此刻又是一阵烧得糊涂，只是没到41度了，少些，39度半 。温明娟想说什麽，猛咳一阵，什麽也说不出来。 「奶别说话，休息！我等奶烧退再走。」高韪昭爱怜的拍著温明娟的背。 为了他，她才搞成这副德行，不管她心里是否有他，他也一样感动。 身後屠龙的弟兄们已慢慢散去，他们依照屠龙的指示守在各个可能逃逸的 出口。顿时急诊室内恢复了宁静。 「要不要报警？」里头的医护人员个个面面相觑，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他们正商议著该不该报警处理眼前黑道寻仇的大麻烦。 「不必。」高韪昭淡淡的说道∶「报了警，你们的麻烦会更大，只怕会永 无宁日了┅。」 他并未特定对谁说这些话，只握著温明娟的手轻描淡写的说著，就好像喃 喃自语般的。 但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也没人再多问一句话，愣了愣，便各忙各的去。 「高┅韪┅昭┅。」温明娟的泪水滑过眼角，扑簌簌的落下。她的心里很 清楚，高韪昭这一去，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她又於心何忍？ 这些黑社会的人为什麽一定要这麽打打杀杀、甚至於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 般，连眨眼都不眨？ 但现下她连反对或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阻止得了高韪昭？心里一股 脑儿的担忧与难过拼凑在一起，揉成泪水，一滴滴都是痛。 「不要讲话，奶睡一下，也许等会儿烧就退了，要多休息┅。」他摸了摸 温明娟的脸颊，挤出了他那一惯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不要担心，我会等奶烧退再走┅。」他安慰她。 变态公子104 外头的人马倒是挺有秩序的静静等待，原则上，屠龙一行人也不敢过度张 扬，怕引起警方的注意，那反而不妙。高韪昭气质沉稳的待在温明娟的病床边 ，也许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也许此刻只心系佳人，无暇旁顾其他的事，倒是一 点也不像即将引颈就戮的模样。 直至下午三点多，温明娟的烧已有趋於缓和的迹象。握在高韪昭手掌心温 明娟的手，也冰凉了许多。高韪昭黯然的凝视著温明娟，心里有太多不舍。 是该随屠龙走了┅。 屠龙前前後後进来关心不下几十回。 尽管还有续烧的可能性，但他也不能在这儿一直耗下去┅。 「明娟。」蓦地，高韪昭轻轻叫唤著。 「你保重┅。这次，我只能陪奶到这儿了。把奶带出门，却没办法安全的 把奶带回家去┅对奶很抱歉，做不到我的承诺┅。」 「对不起┅。病好些，自己回南部去。千万要┅小心安全┅。」 他紧握温明娟的手慢慢的松了开来，并俯身在温明娟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走了┅。」他说。 「不要┅。」温明娟想拉住高韪昭的手，却是无能为力。就只能任由高韪 昭的手滑离自己的指尖越来越远┅。 即使哭乾了眼泪也唤不回高韪昭。 她明白。 都是她，要不是她这麽没用，发什麽高烧？得什麽肺炎？高韪昭也不会不 顾自己的死活硬是送她来就医。 就是她。 要不是她执意跟著高韪昭来台北，要不是她不听高韪昭的话还留在那公园 ，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一切都是她。 为什麽要走到这一步田地的时候，她才懂得什麽叫做後悔莫及？ 为什麽要走到这一步田地的时候，她才晓得高韪昭对她用了多少情？ 在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外衣之下，对她却报以最大的温情。 用生命来诠释这样的爱。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也许高韪昭正是抱必死之决心跟著屠龙离去，所以他毫不避讳的吻了温明 娟，好让她能明了他对她的爱┅。 一个没有明天的爱。 但当她懂得什麽是爱，又懂得高韪昭爱她的时候，却只能眼睁睁看著她的 爱远离。 高韪昭。 这个名字正化作斑驳的心痛刻印在温明娟的心头┅。 ＊ ＊ ＊ 变态公子105 回到学校上课已然过了两天，这两天来，温明娟没有一刻心情是安好的。 有意无意，她总会想起高韪昭。小陶最近似乎也沉默许多，他也感受到什麽， 明白了他小舅的心，原来他是喜欢温老师的，才会愿意牺牲自己来保护温老师 。不知怎地，他一点儿也不怪温老师，反倒常过去安慰她。报了警，也许会有 什麽好消息也说不定。他总要温明娟不要太过自责。 只是温明娟再怎麽也无法不自责，她怎能不自责呢？若不是她，高韪昭还 好好待在陶慕维家里，也许翘著二郎腿看著电视；更也许怡然自得抽著烟享受 人生。总之不会在屠龙的手上任由他宰割。这下子不但蓝韵玫没回来，还赔进 去一个高韪昭。她没有理由原谅自己。 这几天来，温明娟本来洋溢阳光的脸，再也绽不出一丁点儿笑容来。除了 大略对张婷玉及校长作些重点陈述外，其他的话，她并不想多说。报了警，却 也迟迟没有具体的消息传来。她真的不晓得该如何才能不把它当一回事，甚至 於就这麽忘了这件事。 她不能。 她不能忘记这一切。 更加不能忘记高韪昭临去前的那一个吻。 难道她就注定要欠高韪昭一生一世，永远没机会偿还？ 同事们识趣的不在温明娟的面前提起这件事，走过她的身边，也总是拍拍 她的肩，算是一种安慰。 对於这种结果，又有谁能多说什麽？ 林伊檀这次也沉默了，但他沉默的外表下一颗心却激昂澎湃。他老早感觉 的出高韪昭对温明娟悃款的情愫，只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此时的他，又该当如何？ 如果不是高韪昭，温明娟岂能全身而退？ 可以毅然决然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温明娟，这样的爱也许连他都自叹弗如 。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於是他选择沉默，就像所有的人都选择沉默一样┅。 变态公子106 上完第一节课，温明娟拖著佝偻的身躯蹒跚的走回办公室。才一坐定，赖春 香偷偷的递过来今天的早报。 「奶瞧！」赖春香用红笔圈出一快区域，好让温明娟能很清楚的看见。 标题上几个醒目的大字写著∶大规模帮派火拼，传为营救少主，不惜代价作 保卫战。北市凌晨动员大批警力扫平。 「是不是为了高韪昭啊？」赖春香压低声音问。 「什麽叫少主？」赖春香一楞一楞的。「他跟你提过吗？」 「奶别乱想，这报导也不一定是说高韪昭的事。」温明娟心头一震。 这标题下的叙述稍嫌简略，所提到的台北区域、街道的名称她也不熟悉，她 无法从报导中得知是否跟高韪昭、屠龙有关。 更何况帮派火拼是高韪昭最不想见到的事┅。 在以前，她要看到类似的报导，总是要破口大骂一番，骂这些社会败类、骂 他们扰乱治安。可现在，她居然不想骂，甚至於寄予微妙的期望，她多期望真的 是高韪昭的兄弟们知道他的处境而前去营救他。 这样的改变，令她自己都不禁觉得诧异。 ＊ ＊ ＊ 就在次日的第六堂课，温明娟正巧在自己的导师班上课，她连日来的阴霾深 深影响了全班的孩子，当然，还因了蓝韵玫失踪已近两个星期未归，陶慕维的小 舅凶多吉少这两件事，无一不和这个班级有关。所以班上的气压总是特别低，没 有人能像以往一般说笑，沉重而安静。除了温明娟讲课及时而传来的咳嗽声外， 完全感受不到这教室里还有四、五十个孩子在。 才写满一个黑板，温明娟拿起板擦拂拭著，底下的学生起了一阵异常的骚动 。 「老师┅。」 从极静到噪动，这突然的改让温明娟赶紧转身探看情况。 「小蓝莓┅是小蓝莓回来了┅。」 此起彼落的惊呼声划过这学校的宁静，连隔壁几个班也受纷纷扰嚷起来。 「小蓝莓？」温明娟几乎楞在当场。她是不是在做梦？真是小蓝莓！她正从 中廊奔跑著向教室靠近。 「老师┅。」小蓝莓高兴的叫喊声已惊动全校师生，每个窗户都有人探出头 来观望。 「我回来了┅。跟奶报平安┅。」蓝韵玫边跑边哭还边跟温明娟说话。 「对不起，让奶们担心了┅。」她冲进温明娟的怀里痛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温明娟抚著蓝韵玫，这是她差点儿就失去的心 肝宝贝。「他们有没有对奶怎样？」她关心的询问蓝韵玫。 此时，班上的同学也陆续围了上来，他们都兴高采烈的欢迎她的安然归来。 「被扁啦都是小事了┅。给我打了两根针┅也还算好┅。」蓝韵玫虽然掉著 泪，情绪却出奇的平和。「才打了两次针为害并不算大，若有什麽感觉，忍一忍 就过去了┅。」她说。 「老师！我再也不乱跑了，以後心里想什麽，我会先跟爸爸商量後再去做。 不再任性和冲动。」 「奶长大了┅。」听了蓝韵玫发自内心的感言，温明娟也觉得安慰。经过这 次教训，这孩子成熟了不少。短短几天之内，她的转变著实很大。 只是她所付的学费并不低廉。 这回因为母亲搬了家，蓝韵玫所能掌握到的是母亲的旧住址。不知情的她就 这样满怀著希望上台北找寻母亲，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地点却扑了空。之後不甘 心就这麽空手而回，无意间晃到西门町，正巧被眼尖的屠龙手下一眼看穿她是那 种逃家的孩子，主动向她搭讪。单纯的蓝韵玫没说几句话便被套出她是南部上来 的孩子，没有靠山、没有背景，只一副纯真的傻相，於是轻易的便把她哄骗上手 ，说要带她先找个工作，赚点钱，可支持她留在台北，好继续寻找母亲。 说得倒是天花乱坠的，让这个只会念书却不懂人心险恶的蓝韵玫信以为真的 就这麽跟著他走。等见到了屠龙，发现事有蹊跷，却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突然想起什麽，温明娟疑惑的望著蓝韵玫。「奶┅是怎麽逃出 来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就凭蓝韵玫一个人如此薄弱的力量，是不可能这样轻易就 脱险的。 要不，当初也不会连高韪昭也赔进去了。 「对啊┅。」同学们也对此表示疑惑。 变态公子107 「是┅是韪叔叔啊┅。」蓝韵玫的脸上蓦地出现光彩，顿时破涕为笑。 「奶说什麽？」蓝韵玫那句「韪叔叔」一说出口，温明娟的心头如遭雷击， 震得她的脑袋瓜里轰轰作响。 「韪叔叔？」她简直不敢相信，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都自身难保了，还 怎麽救奶？」 「是真的。」蓝韵玫兴高采烈的说道∶「韪叔叔浑身是伤，但有另外好多叔 叔在他的身边保护他。韪叔叔执意带著我，枪林弹雨中，韪叔叔一直安抚著我┅ 。要不是她，我早吓疯掉了┅。」 「几个拿冲锋枪的叔叔替我们断後，让韪叔叔带著我先走。」 才说到这儿，温明娟惊诧的眼神中已泛起了泪光。 「奶是说，高韪昭还活著？他┅还好好活著？」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当然┅。」蓝韵玫肯定的说。 原本报纸上说的真是指高韪昭？ 温明娟心中忖度著。 「是因为答应过奶要救我平安脱险，所以韪叔叔才会不顾一切的还来救我的 啊！」 高韪昭这麽说？ 他真的这麽说？ 此刻温明娟的内心百感交集。 「那┅韪叔叔人呢？」温明娟迫不及待的抓著蓝韵玫的肩头问。 「是啊！我小舅他人呢？」陶慕维也跳了出来，得知小舅人仍安好，他实在 既惊讶又高兴。 「是他送我回学校来的。人┅正在校门口┅。」蓝韵玫笑了。「韪叔叔要当 面把我交还给老师呢！」她说。 「当面交还？」温明娟楞了楞，呆呆望著蓝韵玫。「什麽意思啊？」她问。 「阿导奶真是驴啊┅。」此刻学生此起彼落的笑闹著，连日来的灰暗已一扫 而空，他们立即恢复到以往嘻嘻哈哈的原形。 「这也不懂？」 陶慕维努力的推了温明娟一把，狡黠的说道∶「去啦！我小舅指名要见奶， 还不快去？笨┅。」他顿了顿又说道∶「他回来也不先来看我┅。呵┅。我吃醋 啦！」 「老师快去！我们会很乖的，别理我们了。安啦！去去去！」学生们挥著手 背，一搭一唱的，催促著温明娟赶紧到校门口赴高韪昭之约。 高韪昭真的平安归来了？ 温明娟不能形容自己现在是个怎样的心情。 就算现在是上课时间，她也顾不得了。谁还管他上课还是下课？此刻的温明 娟就只想飞奔到高韪昭身边。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他的人了，这会儿她真是喜出望 外。 脚下没闲著，温明娟跑得急，她穿越中廊、奔过花台广场，心里那个日夜悬 念的影像正化为具体的人形在不远的地方等待著她。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麽热切的想见到一个人。 出了校门，远远的，温明娟看见了三辆前後挨著的轿车，轿车旁站了几名男 子。他们多半戴著墨镜，看起来有点凶神恶煞的模样，把温明娟吓得不敢越雷池 一步。只站住发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韪哥！韪嫂来了。」大约那几个面貌凶恶的男人发现了温明娟，他们立刻 开启中央那辆轿车的後门，好让高韪昭下车。 「知道了。」高韪昭应了应，随即下车。只不过才一下车，看见吓得呆在一 旁的温明娟，他不禁觉得好笑。 「怎麽了？」高韪昭望著她问。「别怕呀！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不是屠龙那 头的人。」他走到温明娟的面前。 「你┅你没事？」温明娟再怎麽也想不到，高韪昭竟像她的催泪瓦斯，一见 到他，自己的眼泪便无法控制，哗啦哗啦的往下流。 「你┅真的没事？」又见高韪昭向她走来，温明娟什麽也不多想，只忘情的 猛扑上前去抱住他。 这是她第二次抱住高韪昭。 不过，这回与在绿水堂那次截然不同，因为这回高韪昭毫不考虑也不发楞的 便把她拥在怀中。 变态公子108 「我没事，特地回来看奶。」高韪昭拨著温明娟的长发说道∶「看奶的病好 点了没有？」 「早好了┅。早好了┅。」才说著，温明娟激动之馀却咳嗽了起来。 「还咳呢！奶说谎。」高韪昭笑著拍拍温明娟的背。 「要记得吃药。」他叮咛她。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温明娟第一次看见高韪昭的笑容。 认识他这几个月，她从没见他笑过┅。 他笑起来的样子肯定比徐志摩和朱自清都好看。 温明娟在心里偷偷这麽想。 「你┅干嘛穿西装啊？」蓦地，温明娟发现自己的脸和手贴在一种西装布料 的触感上，仔细一看，才赫然注意到高韪昭一反平日T恤、牛仔裤的打扮，竟然 穿起西装来。 「帮主找我，有正式的场合，所以穿成这样。等会儿我马上要赶飞机回台北 去。」高韪昭俯身在温明娟的耳际说起悄悄话。「就是帮主要他们看紧我┅嗯┅ 也算保护我吧！怕我一个人又出了什麽事┅。」 「是应该看紧你。」温明娟点点头说道∶「担心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高韪昭又笑了起来。 「奶不说，我怎麽会知道？现在奶说了，我就知道了┅。」他拍了拍温明娟 的头怜爱她。 一方面，他很欣慰听到温明娟这样说┅。 或许这代正表著温明娟也是爱他的吧？ 他想。 蓦地，高韪昭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塞入温明娟的手掌心。 「特地来回答奶奶想知道的答案。」他说。 温明娟楞了楞，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竟是她遗失的那张身份证。 为什麽？为什麽它会在高韪昭那里？ 温明娟瞪大眼睛看著高韪昭，她的眼中满是不解。 「就那晚，我刚从台北回来，一出火车站，看见两个女孩子在路边不知搞些 什麽鬼，後来我看见有个东西从奶包包里掉了出来，奶没发现，我捡起来追上去 想还给奶，却没想到好心不但没好报，还被奶喷了满头满脸的催泪瓦斯。」他笑 一笑又说道∶「长这麽大还没人胆敢对用喷雾器喷我的，奶是头一个。」 一场天大的误会，阴错阳差之间，温明娟把高韪昭当作那个暴露狂，情急之 下只知道动手之後拔腿就跑。她再怎麽也料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老天！ 怎麽会发生这种事？ 得知真相之後，温明娟羞赧的红了脸，低著头，迟迟不敢抬起头来。 「对┅对不起。」她喃喃地道歉。 「我本来很生气，在发现奶是陶慕维的导师之後更决定和奶好好过过招。於 是便不把身分证还给奶，好让奶忙上一忙，也算为我自己出口怨气。」 「後来知道了有暴露狂以後，我才恍然大悟奶为什麽会攻击我，气也就消了 一大半。可是那时我想奶也重新申请补发了身分证，便不急著还奶了。」 高韪昭轻轻的又把温明娟圈入自己怀中。 「对不起，我也不好。不该跟奶这麽计较的。」他幽幽的说道∶「虽然奶已 经申请补发，但总要物归原主的。现在我就把它还给奶了。」 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温明娟已然习惯了高韪昭的拥抱。或许是为了躲避屠 龙追击以及她肺炎发高烧的时候，顺理成章的培养出那份微妙的感情吧？让高韪 昭抱在怀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即使身处十来度的低温，冷风刺得人直哆嗦， 但她的心却热呼呼的，就像一个暖冬。 变态公子109 「高┅韪┅昭。」又享受了好一会儿被高韪昭搂在怀中的感觉，温明娟赫然 想起了报纸上那斗大的「少主」二字。 「什麽是少主？」她满腹狐疑的问道。 「少主？」高韪昭也听得一楞一楞的。「奶在说什麽？」他问。 「昨天的报纸报导了你们火拼的事，说你的兄弟为了营救少主，不惜牺牲┅ 。我本来还不确定说的是你，现在确定了，却不知什麽是『少主』。」温明娟回 答他。 「你┅是┅少帮主吗？」她又怯怯的问。 「少帮主？」听她这麽一问，高韪昭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奶的想像力也太丰富了点，武侠小说看太多了┅。」他说。 「没人这麽喊我，大家都叫我韪哥，奶不也都知道的？报纸胡扯的词，奶也 别管它就是了。」高韪昭点点头解释∶「石帮主是我正式磕过头认的义父，近年 来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几度要我接下帮主的位子倒是事实。」 才说了一会儿话，一个长得还算有些书卷气的男孩走了过来，他恭敬的向高 韪昭和行了个大礼。 「韪哥！您得快出发，错过了这班飞机，下一班飞机还得等好久。怕耽误了 和帮主约定的时间┅。」他说。 「知道了。」高韪昭冷冷的回应他。 这个大男生叫孙孟威，也念台大机械。高韪昭念硕士班头一年时他大一。因 为两人有著学长学弟的这层关系，在整个帮中除了帮主之外就他和高韪昭最亲， 也最有话讲。虽这麽说，但他们也难得天南地北的畅谈，毕竟高韪昭是个内敛冷 漠的人。 斥退了孙孟威，高韪昭有点为难的向温明娟告辞，与帮主有约，他非走不可 。 他顺手拿出了他早写好的字条来交给温明娟。 「这是我的电话。」他说。 「奶┅考虑考虑┅我┅觉得┅韪嫂这个称呼挺好的，不知奶┅觉得怎样？」 高韪昭支吾著∶「不必急著回答我，等想清楚了┅再┅打电话告诉我。」 这是重点。 说什麽专程送小蓝莓回来、归还身分证都是其次的吧？ 这才是高韪昭分明有要务在身还特地跑这一趟的最主要原因吧？ 温明娟心里暗自这麽想┅。 即使高韪昭的车子已去得远了，温明娟那激荡的心潮却久久无法平复┅。 ＊ ＊ ＊ 这场在校门口前的相会，温明娟兴之所至，完全真情流露，她想也没想过这 样也能招惹出那麽多不必要的是非来。 所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是不是就这个道理？ 这一幕，门房守卫看在眼底，自然大大为其宣传广播一番。这年头，有八卦 的事不好好宣扬一下的话，那个人大概会被列为哑巴之林。当然，不消一、两天 ，几乎全校都知晓了这回事。 变态公子110 这事件首当其冲者，大概要算是林伊檀了。众人议论纷纷，都说高韪昭横刀 夺爱，也许用了什麽手段把温明娟骗得团团转。像温明娟那种善良没心机的人， 最容易受骗上当。自然的，有许多同事上前来劝解她，最主要的，无非希望她能 远离黑道。一个老师跟黑道老大，怎麽扯，也不该扯在一起。有人甚至於以清流 者自居，决定替温明娟严格把关，不让高韪昭再接近她一步。诸如此说等等，实 在让温明娟头痛不已。 她从来都没真正感受到过这社会所圈定的价值观威力竟有这麽的大？ 一种职业代表的正是一种身份，职业是身份高低的表徵，它是区隔人与人之 间等级异同的利器？ 不，她不这样认为。 这是一件荒唐至极的事。 只可惜，没有人认同她啊！在社会人情的洪流里，她早已被定位，若想翻案 ，谈何容易？ 一波波强大的人言攻击不断向她进击，甚至於校长、学务主任都出面「关切 」她了，她又还能说些什麽？ 更可悲的是∶她都还没认真想过自己是否也喜欢高韪昭，舆论压力却已让她 喘不过气来了。 舆论。 真会扼死一个人的灵魂啊！ 感情不就是两人之间的你情我愿，为什麽会牵扯出这许多可怕的舆论和阻力 ？ 她不了解┅。 或许这还不足以言之为可怕，更可怕的事还在後头。 在风风雨雨中度过两、三天。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温明娟倏地奔回家，机车 才拐过弯，远远的便瞧见爸妈站在对讲机前各怀一脸愁容。 什麽风把他们两老从高雄老家给吹了过来？ 温明娟心中忖度著。 「爸，妈，怎麽来了？」停妥机车，她走到爸妈面前叫唤他们。 「奶这个女孩子┅。」妈妈想说什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爸爸却立刻出言 制止她。 「有什麽话上楼再说。」他说。 开了门，上了楼梯，沿路温明娟的一颗心可纠得紧。爸妈一向放心她，来这 学校几年，两老才一共来了两回。此番无预警、无告知的情况下忽然前来，一定 有什麽不得了的事。方才妈妈似乎想骂她什麽，不好在大庭广众前说，想来更是 令她不由得担忧起来。 该不会也为了高韪昭的事前来吧？ 可是他们又怎麽会知道的呢？ 一颗心悬著七上八下，温明娟只觉得头好痛。 「我说奶是怎麽回事？跟那流氓不清不楚的搞在一起。」才一进屋，温妈妈 再也等不及，立即叨了起来。「我们温家的脸都被奶丢光了，奶知不知道啊？」 她的口气很不好。字字句句都是指责。 「我们家即使算不上什麽书香世家，但好歹奶爸爸和我一辈子奉公守法，正 正当当的做人，又还都是为人师表的，奶居然跑去和流氓厮混？成何体统？！」 温妈妈越说越愤怒。 温爸爸没说什麽，但脸上的表情却等同凝重。 「奶别说得那麽难听啊？什麽叫不清不楚的搞在一起？什麽叫厮混？还亏奶 是个老师┅。」 也许正是连日来温明娟为了这话题已被搅得情绪不佳，这会儿妈妈又是为此 大拉拉的来向她兴师问罪，她烦透了，不假思索的便予以反驳。 「我和他根本没什麽，奶别乱讲。」温明娟的火气也不小。 变态公子111 「你瞧瞧！才说奶两句奶应了我一大缸子的话。变天了！果然近朱者赤，近 墨者黑啊┅。就是那个流氓带坏奶的，现在敢这麽顶撞父母┅。」温妈妈也火了 ，本来她就一肚子火，没料到一向乖巧的温明娟劈头第一句话就没给她好脸色看 ，於是她的怒气火上添油，烧得更旺。 「那姓高的流氓不要打什麽如意算盘，我和奶爸爸不可能答应奶跟他在一起 的。我们温家一向光明正大抬头挺胸做人，决不允许女儿去当什麽压寨夫人！」 温妈妈警告她。 「门儿都没有┅。」她又重申一次。 温明娟的头痛居然夹杂著头晕此刻不断袭击她。 突然，她的头脑呈现一片空白┅。 连著三天的心力交瘁，她输了，彻底的输了。她宁愿被高韪昭误打一巴掌而 晕厥，却不愿选择被所有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强施压力而头昏。她的病还没好呢 ，又连著几天的「奋战」，她终於不支、眼前泛黑地赫然昏厥过去┅。 谁能告诉她，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相爱是不是不能见容於社会？ 一个都还没开始的爱，是否也将因此而宣告终止？ 又究竟是谁强力划分了这世界，让它一分为二，二分为多？ ┅┅┅┅┅┅ ＊ ＊ ＊ 爸妈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是不准爱女和高韪昭走在一起。即使温明娟 都晕了过去，妈妈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张婷玉也下班回到家，妈妈托张婷玉 打电话叫林伊檀无论如何过来一趟，温明娟这才明白，爸妈之所以会知道这事， 原来是林伊檀搞得鬼。 他正是企图利用温明娟的父母来除去高韪昭对他的威胁，所以先下手为强， 搬来这两位天大的救兵。 爸妈的意思十分明确，他们认同的是林伊檀，对他，两老语重心长的委托， 要他好好照顾温明娟。 他们说∶两人都是老师，又是同事，工作及生活上都得以配合，这理当是天 衣无缝最完美的组合。 把女儿央托给林伊檀之後两老才摸著夜色回高雄去。临走前还不忘以断绝母 女关系做为要胁，誓死也不愿温明娟与高韪昭再有任何的瓜葛。 躺卧在床上，温明娟虚脱的身体不听使唤。张婷玉包来了便当她一口也吃不 下。她的头一直持续疼痛，但却远远比不上她内心的沉痛。 变态公子112 猛烈的咳了一阵，林伊檀坐在她的床沿，想替她拍拍背什麽的，却被温明娟 硬生生拒绝。 「你不要这样子┅。」温明娟冷冷的说。「我不爱你，你又何苦这麽放不下 ？」 「奶可以尝试多发掘我的好处┅。」林伊檀想说什麽，立即被温明娟打断。 「爱情是不能勉强的，不要以为找来我爸妈就能改变什麽。我好累了你明不 明白？我都这麽累了，难道你还乐此不疲？」 「可是┅。」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是，你和我的感情却没有交集，今天不管有没有高 韪昭这个人都是一样的。就算我不能跟高韪昭在一起，但那也绝不表示我就会爱 上你，或甚至於跟你在一起，你到底懂不懂？」 「为什麽？」林伊檀的面色如土，看起来有些狼狈。「奶宁可喜欢高韪昭， 对我却不屑一顾。那个流氓有什麽好？他又能带给奶什麽？说不定他只是在玩弄 奶的感情而已。那种人奶也信？」 「都说了┅。这根本不关他的事。我，我对奶并没有感情，以前没有、现在 没有、以後也不可能会有。」温明娟疲惫的说著，她的头又开始昏了。 「未来的事是很难说的，奶应该给我机会，也许有一天奶会感受到我的好┅ 。」林伊檀仍企图争取什麽。 「不！」温明娟别过头去，她的头越来越昏。 特别是耳边继续接受林伊檀的絮聒┅。 「你走吧。」她终於下了逐客令。「我头晕，想休息了。」温明娟说。 呆坐了好一会儿，林伊檀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为惨淡。温明娟话挑明 白了说，今天起，她似乎不再给他 延残喘的希望。 他突然觉得胸口好闷。 一年来，他的希望就在此时烟消云散了吗？ 曾那麽用心的去关爱呵护温明娟，她却视而不见？ 又说是人人称羡的门当户对，就连女孩子的父母都支持的优势下，他仍然败 阵下来。 他，好不甘心┅。 虽说如此，但除了黯淡的离开了温明娟的住处，他又能够挽回什麽？ ＊ ＊ ＊ 就在林伊檀才离开大约十几分钟，对讲机的铃声赫然响起。张婷玉跑了过去 接起话筒，原本她还以为是林伊檀忘了什麽东西，倒没料著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请问┅。温明娟在吗？」他问。 「你是？」张婷玉疑惑著，这时刻哪来的男人找明娟？ 「对不起！我是高韪昭。」他回答。 高韪昭？ 张婷玉一惊，这实在非同小可。才刚因为这个家伙闹了一次世界大战，这个 罪魁祸首居然就来了？难不成他和明娟之间真是存在著那微妙的心电感应？ 张婷玉忖度著，不知道该不该开门。想了好一会儿才咬牙按下启动钮。 也该让他们面对面说清楚吧？ 张婷玉这麽想。 就像明娟和林伊檀当面说清楚一样。 第一次进到温明娟的住处，高韪昭向四周望了望。 是一个玲珑精致的小公寓，淡绿色的格调，布置清爽宜人。 个位爱护变态公子的读者大家好∶ 阿娟首先在这儿先跟大家道个圣诞快乐！并感谢大家对变态公子的支持。 一年又将尽，想起去年此时变态公子正是接近完稿之时，一晃眼一年又过去了， 心中真是无限感慨。 这一年里，丑男情事已付梓（法兰克福出版），也算是阿娟这一年所交出 的成绩单，目前在爱版已贴了告一段落。 在这同样一年後的这时刻中，阿娟正为自己的跨年力作呕心绞脑、挖空心思 。《破戒》是一本与《变态公子》、《丑男情事》形态味道完全不同的小说。本 来将之摆在其他类版，後经读者反应它有武侠的味道，故而又在武侠类版贴文。 届时当会删除其中一项，只保留在固定一类中。《破戒》在人性的刻划部分是阿娟 著力之处，在一个悲愤的历史年代中，人性的沉沦或升华；爱情的丑陋和伟大，看 倌皆可在这部小说中看到。 阿娟暂且戏称其为∶"阿娟跨年经典历史侠义爱情力作" 哈哈～～ 写了大半年才写了半部，还真是用了不少心力 请各位喜爱变态公子和阿娟的读者，继续来牵成《破戒》^^哦！ 谢谢！ 阿娟拜上 变态公子113 「你好，我叫张婷玉。」张婷玉礼貌的向高韪昭打招呼。她也是第一次这麽 仔细看清楚高韪昭的长相。（曾和他在导师室有过逼面之缘，上回却门认真看清 楚他。） 果真是一个清秀的流氓。 她的心里暗暗这麽想。 如果走在路上，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黑道大哥。他甚至要比林伊 檀还斯文些。 张婷玉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她觉得很可惜。即使他再长得多好，流氓终究 是流氓，这是谁也无法更改的事实。也正是这个关系，他跟明娟根本不可能有未 来。 和高韪昭简单的打过招呼，张婷玉领著他来到温明娟的房门口。刚才她已先 告知过温明娟高韪昭到访的消息，只是温明娟仍爬不起来，所以只得继续躺著。 「她怎麽了？」当高韪昭发现温明娟脸色苍白的样子，马上紧张了起来。「 病得这麽厉害？上回不是好多了吗？」 「刚刚又昏倒，头痛加上头晕呢。」张婷玉回答他。 「怎麽这样？」看在高韪昭的眼里，他满是心疼。 一眼瞥见摆放在床头的便当，高韪昭随手拿了过来，打开，检视一番。 「奶没吃？」他吓了一跳。「都几点了，怎麽还不吃？药呢？吃了没？」 「她说吃不下，连药也没吃。」张婷玉又解释道。 「奶┅。」无视一旁的张婷玉，高韪昭将温明娟轻扶起，让她靠在床头，拿 起便当及筷子。 「我喂奶。」他说。 「好歹吃一点，然後吃药。听话！」他边说著，边把饭一口一口往温明娟的 嘴里送。 而温明娟，没有反抗，就这麽的让高韪昭喂著。 即使全天下的人都批驳高韪昭，但她却不由自主的念著他。高韪昭给她的感 觉，是她二十六年来的头一遭。虽说林伊檀也对她极尽呵护之能事，但她却无法 从林伊檀的身上感应出幸福与满足。 在高韪昭身上，她能。 那深刻的幸福感，只要见到高韪昭，它便会油然而生。 她无法解释这是什麽道理。 说明白些，她对林伊檀的了解远胜於对高韪昭的认知，高韪昭就像山岚迷雾 ，她从未看得清楚他，可是他对她的真情却横越过这条鸿沟，以最大的光亮照射 她的内心。 所以她好想他─在众人的反对声浪中仍无法克制自己，颓然的思念著他。 是痛苦。 也是折磨┅。 不能言喻自己有多想见到他。而他，竟然也就这麽的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心灵相通使致如此的吧？ 边咀嚼著高韪昭送进她嘴里的饭菜，温明娟的泪不禁潸潸滑落┅。 此刻张婷玉终於看出一点端倪。林伊檀与高韪昭对温明娟意义上的不同，在 这举手投足间已轻易分得出来。 高下显见，胜负已分。 是的，连她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是相爱的。 只可惜他们之间的爱是注定没有结果┅。 轻叹了一口气，张婷玉退出温明娟的房门外，她决定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不知为什麽，她的心居然觉得难过？ 如果这个社会一定要用教条道德来约束，是不是违反教条道德的事就该被判 死刑？ 细想这些日子以来，高韪昭为温明娟所投注的关爱，又岂会少於道德理教下 所认同的人？ 「怎麽哭了？很不舒服吗？」高韪昭并不清楚方才这儿发生了什麽大事。见 温明娟掉起眼泪，误以为她觉得不舒服。 他顺手摸了摸温明娟的额头。 「还好，没发烧┅。」高韪昭说。 温明娟摇摇头。 变态公子114 「高韪昭┅。」蓦地，温明娟说道∶「对不起，我没办法打电话告诉你答案 。这三天来，没有一个人赞同我和你┅。」 「刚才我父母才离开，他们来，就是要声明他们的立场┅。不准我们来往┅ 你知道吗？」温明娟边说著，泪水已滂沱肆流，她猛地啜泣起来。「如果┅我┅ 还坚┅持┅跟你在┅在一起┅的话，我┅身边所有┅的人┅都会┅唾弃┅唾弃┅ 我┅。我┅将无法┅无法┅在┅这里┅立足┅。」 温明娟努力的在哽咽中把话说完。 这是她之所以晕倒的原因？ 听了温明娟那哽咽的陈述，高韪昭明白了，原来真正让温明娟晕倒的不是她 的病，而是他─高韪昭啊！ 因为等了几天等不到温明娟的回话，他有些按捺不住，台北的事一忙完他就 立刻飞奔回到这儿，没想到，他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答案。 也许他早该有这样的心里准备吧！温明娟是个老师，老实说，他们两人之间 的世界的确相距甚远。在以往，老师是他连想都没想过的对象。他总觉得老师是 古板又无趣的。直到遇见温明娟，他的整个想法却完全因她而改观。她的另类性 格，在不知不觉间已吸引住他的目光；她的一颦一笑，更能掌控他的喜怒哀乐。 谁也料想不到，这样突兀性的组合会因为一场误会、一张身分证而紧紧牵扯出感 情的动能。 更令人料想不到的是∶ 她竟然温润了他冷漠封闭的内心，并对她产生了温馨的眷恋。 就连高韪昭自己也无法抗拒这样的眷恋。 但此时此刻，他又能说些什麽？ 有人说∶「汉贼不两立。」，高韪昭的心中有种悲叹，他与温明娟就彷佛成了 一汉一贼，身份上的差异，将永远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魔障？ 也许天下之大，此刻只高韪昭的胸怀最令温明娟感到温暖。哭累了，再加上 连日来的身心俱疲，温明娟终在高韪昭的怀中，沉沉睡去┅。 ＊ ＊ ＊ 站在夜里十点多的月台上，星星的光芒正一明一灭的投映在抬头观看它的人 的眼瞳中。不多久前，为了蓝韵玫失踪的事，温明娟出外散心，她也是这麽的仰 望星空的。高韪昭想起这件事，在他的心中又了一阵酸涩。 他不该老挂著温明娟的，但他就是做不到。 他点了烟，猛抽几口，心里好沉。他就这麽走了，回台北去。留下来，也改 变不了什麽。来去之间，他究竟得到些什麽，或失去了些什麽？温明娟本就不属 於她，现在没有了她，也算是失去吗？ 烟缓缓在他的肺及气管间游荡，把烟一吐为快，是否也能随之把心中的郁闷 一起吐出？ 这个答案根本是否定的。 他知道。 因为温明娟对烟味的异常过敏，这个奇妙的怪现象，甚至让他近日来烟少抽 了许多。想及此，他的心就有一股痛楚，隐隐作祟。 第一次受喷雾器的攻击、第一次身边留著女孩子的身分证、第一次为了他人 不抽烟、又第一次跟心爱的人一起出生入死。 再第一次感受到有所爱的人等门的幸福滋味┅。 只可惜，这许多的第一次所换来的第一次心动，就这麽硬生生的受到严苛的 阻挠。他在黑白两道虽能呼风唤雨，但在一般社会的价值观的压力下，却也沦为 无助的受难者。 温明娟不能爱他。 这辈子都不能。 就算温明娟愿意抛开世俗枷锁的箝制跟随他，他又能给她什麽？ 一辈子被人群孤立吗？ 他一直没想这麽多。 站在月台上，冷风侵袭著，他的思维也越发澄澈起来。 正是。 如果他爱温明娟，又怎忍心她受尽众叛亲离之苦？ 他不能。 所以，他只能选择黯然离去，离去这本就不属於他的地方。 第一次遇见温明娟是他从台北搭火车回来时；而最後一次，他也将以搭乘火 车离去的方式结束这场因缘际会┅。 人生，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呢？ 永远在周而复始的循环中尝试错误┅。 ＊ ＊ ＊ 变态公子115 窗外正下著雨，绵绵的，在南台湾的冬天并不常见。北部的东北季风神得很 ，没那麽大的威力越过桃竹苗，使得冬天的气候南北壁垒分明。连一个小小的台 湾气候上都能有这麽大的差异，更何况人是分属不同的个体，理念思想的差异就 更不用说了。 但偶尔，却又出现假象的齐一。齐一的看法、齐一的梦魇、齐一的假设情境 ┅。 譬如说∶认定温明娟与高韪昭若在一起便是一种自毁前程并把自己推向万劫 不复之深渊的抉择。三人成虎，也由不得温明娟不低头。 高韪昭已走了一阵子，此时正逢学期末了，大伙儿忙著成绩的结算及一 些收尾的工作，可温明娟就是怎麽的也提不起劲。每天昏昏沉沉、头重脚轻，夜 里也常惊醒。每当张婷玉睡了，她便偷偷哭上几回，哭到累了不自觉睡著这一日 方能过下去。 如果说受刑的罪犯蹲的苦牢是有形的监狱，那麽她现在所受的罪却等同是无 形的囹岳。 走到音乐馆，进入音乐教室。 弹琴。 这是她一向排遣忧虑的办法。 只是最近，她一走进这儿，却总泛起那若有似无的思念。 为了蓝韵玫的事，在不久之前高韪昭还来过这里。 坐在钢琴前，她没能弹好一个音。每每她只发呆、然後叹气。高韪昭的影子 一遍遍投映在光亮的琴盖面板上压缩缠搅著她的心。 为什麽？ 为什麽她谁不好爱，却偏偏爱上一个流氓？ 一个最不像流氓的流氓┅。 外头的雨淅沥的下著，就像她在台北为了高韪昭奔走伤药时的情形一样。现 在她的联想、她的意念已完全无法从高韪昭的身上抽离。她怎麽也想不到高韪昭 这名字早在她的内心攻城掠地，并且据地为王。 雨直落到傍晚才稍趋缓和，没来由的，下得人心慌。下了班无意识的回到公 寓，张婷玉还没回来。 最近她总是晚归。 但由於温明娟自己心情坏到谷底，也没什麽心思顾及张婷玉在忙些什麽，也 就这麽一日挨著一日。大概不过九点半她是不会回来的─这一个星期以来。 温明娟落寞的坐著出神，学生的期末成绩还眼巴巴等著她去结算。但她就做 不来。不想洗澡、不想吃饭、甚至於连动都懒得动，她的生命动能彷佛重病的人 般日趋微弱。 高韪昭，紊乱了她所有的人生秩序，也彻底崩毁了她既定的人生步伐。 她，寸步难行┅。 又发了好一会儿呆，蓦地，她瞧见桌面压著的那张纸条。上头歪歪斜斜的一 串数字，正是高韪昭那扭曲如小学生般的亲笔。奇丑的字此刻却对它魂牵梦萦， 无法自拔。 抚著那串数字，温明娟又哭了一阵，才决定拿起话筒拨出电话。 变态公子116 等了好一会儿，传来电话答录机的回话。 他不在家？ 上哪儿去了？ 说的也是，他那个人怎可能随时安份守己的待在家中当个良民？ 他是人称的少帮主，帮里有多少事务等他去处理？ 「高韪昭，是我。我┅。」对著答录机才开口说了两句话，温明娟又忍不住 啜泣，方才她便一直没真正停止哭泣过，这会儿像倒垃圾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我┅是┅明娟┅。」她哽咽。 至此，她再也说不下去，伏在桌面只不断的掉泪，连话筒都忘了挂回。 「明娟┅。」突然，那头的话筒被接起。那正是高韪昭的声音。 「你┅在家？」温明娟惊诧极了，她完全没想到高韪昭会在家。 「我在，好几天没出过门了，不想别人干扰我，所以用电话答录机挡掉。」 他说。 「我┅。」听见高韪昭的声音，温明娟的泪顿时如崩堤而下的洪水，再也控 制不住。「我在你的世界迷了路，再也走不回原来的路上了，怎麽办？」 怎麽办？ 原来迷路的人不只他自己？ 高韪昭心里百感交集。这几天他也正为了这个问题睡不安寝、食不下咽；大 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突然听温明娟这麽说，他也怔住了。 如果他还算是个男人，就不该让她这样的无助、失措。 但，他又该做些什麽？ ＊ ＊ ＊ 才过了两日，正等待学校举行结业式。之後，这个学期将堂堂画上句号，走 入历史，而温明娟和张婷玉也将各自回到家中休息几日，等寒假辅导开始再回到 公寓来。 礼堂里，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温明娟和张婷玉并肩向礼堂的方向走，才距离 礼堂不到五步远，身後却传来叫唤她的声音。 「温明娟老师，校门口有人找您。」叫唤她的是门房。 「有人找我？」温明娟楞了楞。 这时候谁找她？ 把班级委托给了张婷玉後，温明娟带著满脸疑虑的来到校门口一探究竟。 那人竟然是孙孟威？上回随同高韪昭前来学校找她时见过他一眼，但并无交 谈，更谈不上交集。 他何以会来找她？难不成是高韪昭吩咐他来的吗？ 温明娟满心狐疑。 孙孟威的脸上有种淡淡的愁绪，也有些焦急。 「韪嫂。」一见到温明娟，孙孟威立即靠了过来，这使得温明娟看得更清楚 他脸上的愁容。 「你怎麽来了？」温明娟问道。 「韪嫂快跟我去台北，我是来带奶去见韪哥的，他人现在在加护病房。」孙 孟威以恳求的语气央托温明娟。 「加护病房？这┅这是怎麽回事？」温明娟怔住了，发生了什麽事？好端端 的人，才和他在前几天讲过电话，怎麽这会儿就进了加护病房？ 「他怎麽了？」她忧心忡忡的问。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各位读者大家好: 阿娟在此先向大家拜个早年 祝大家新春愉快、万事如意!^^ 谢谢大家对"变态公子"的爱护 "变态公子"已进入尾声 再几集便告终结 在此致上阿娟深深的谢意 也请大家继续支持"丑男情事"(出版社库存不多)及"错误"(二月即将出版) 和"破戒"(未完稿=>赶稿中) 阿娟拜上 变态公子117 「前天帮主大发雷霆，跟韪哥闹到不对盘，好像是为了奶，韪哥死都不愿接 任帮主，甚至於要退出江湖，金盆洗手。帮主花了好大力气也拗他不过，韪哥是 帮主最得意的衣钵传人，帮主栽培他、看重他，对他抱很大的期望，没想到韪哥 竟然为了奶而让帮主这多年来的裁成都枉费了┅帮主┅他当然很生气┅。」 「高韪昭的身手那麽好，还敌不过你们帮主吗？」听孙孟威这麽一说，温明 娟顿时觉得心慌意乱。 「韪哥根本没还手。他心一横，决定出走了，也就任由帮主责罚。」孙孟威 说。 「况且，与帮主动手也只会死得更难看而已。以下犯上，天地不容，人人得 而诛之啊。」 「我┅。」才想说什麽，孙孟威打断她。 「韪嫂，奶去不去看韪哥？他人还在昏迷，要不是帮主还念著过去对韪哥的 情份，他恐怕早没命了，哪里还能捱到现在？」 「我┅。」温明娟压抑著自几纷乱的情绪，她的心里老早不知所措，慌乱的 挂著高韪昭的安危。可是父母的叮咛犹在耳边，同事们诡异的眼光也依旧继续在 四周潜伏。她又能怎麽办？ 「你们帮主究竟对他做了什麽事？高韪昭为什麽伤得这麽重？有必要这样置 人於死地吗？」温明娟又气又急，个人意志不是该受到尊重的吗？在这个文明的 时代，怎麽还会有这麽野蛮的行为？以暴力来宰制他人的自由意志┅。 「这奶不会懂得的，奶是个老师，根本不了解我们帮中兄弟的道义及做法。 韪哥一直以来都不愿让奶知道太多有关他的事，这是他的用心，不想让奶搅进来 。我也不好违背他的意思。奶不要问太多，再问，我也不可能告诉奶什麽的。总 之，帮有帮规，把命豁出去来换取离开我们是他的选择，只请奶去看看他，韪哥 到现在都醒不过来啊。」说著说著，孙孟威的眼眶红了起来。「奶不怕见不到韪 哥的最後一面吗？他再怎麽说都是为了奶┅。」 「最後一面？」这句话正深深刺痛温明娟的心。 不要啊！ 就算要去，也绝不想是见他最後一面。 她想要天长地久的看著他，听他说话啊┅。 「我去。」蓦地，温明娟毅然决然的说道。 高韪昭为了能让迷路的她从此安定在他的世界，不再彷徨歧路，宁愿接受最 严厉的考验，放弃他原来的所有，甚至於以生命作代价。如此这般，她还能犹豫 吗？ 不管别人怎麽想，如果不去，她将会後悔一辈子。 ＊ ＊ ＊ 变态公子118 医院的药水味对温明娟来讲并不算陌生，没多久前在高韪昭的护送下她也待 过医院急诊室好一会儿。现在角色互易，躺在病床上的成了高韪昭，地点也换成 了加护病房。把握住那短暂的开放时间，温明娟独自留下，其他的兄弟，包括孙 孟威都静静而有默契的守在加护病房外，未跟著进来。 高韪昭，这个让她心痛的名字，因为他的重伤昏迷，让她更心痛。 如果不是高韪昭，温明娟也许这辈子都不会了解到这社会里所存在的各个不 同的世界，这些不同得世界，乍看并无任何不同，但实际上它们之间是几近没有 沟通的桥梁存在。有些人大声疾呼自己是天下一家的圣人，但一回头，他们却不 断的划分出一个个不同等级、不同区域的差异性。 人，真的的能够生而平等吗？ 她不知道。 究竟谁高等些？ 谁又是低等些？ 她只知道，高韪昭用尽心思气力，只为摆脱这样不平的舆论价值，好将他和 她的世界尽可能的融合而为一。 他的勇气来自於她，她使他足以义无反顾的面对最大的横逆不退缩。 异中求同，好让她能无所顾忌的留在他得世界里，不再频频向外观望。 审视著高韪昭那清秀的脸庞。曾经气病母亲执意入帮派的他，又是在怎样的 机转下毅然决然回到原点？ 是她，正是她─温明娟。 虽然她对高韪昭的事几乎一无所知；虽然她对高韪昭的过往也不甚清楚。但 是，她很清楚的知道∶高韪昭深爱著她，并对她展现了最大的诚意。 而她，正是一个对社会、对人冷漠的黑帮老大转而以有情眼光看待人世的催 化剂。是她，让高韪昭决定走回自己早已遗忘的那个他曾最感愤懑的世界。 呆呆坐著流了好一会儿的泪，赫然才发现自己哭了。 温明娟的内心正澎湃激荡著，久久不能自已。 如果高韪昭还能转醒；如果他还能继续爱她。 那麽，她还顾虑什麽？ 她愿意忘了外面的世界，从此留在属於她的桃花源┅。 拭了拭泪，温明娟打开包包，取出了她的身份证。 「我是明娟，温明娟，你听见了吗？」她俯身在高韪昭的耳边悄声说道∶「 是它开启了我们之间的缘分，是你捡到了它，所以注定它是你的┅是你的┅。」 她把身分证置入高韪昭的手心。 握著高韪昭的手，就像当日肺炎躺在急诊室时高韪昭始终握住她的手一样。 而现在，两个人的手掌心中还多了一张温明娟的身分证。 「只要你愿意醒来，天涯海角，我都跟著你走┅。即使是压寨夫人，我都肯 ┅。」 不知不觉，她的泪又来了。 ＊ ＊ ＊ 变态公子119 九月天，台湾的天气还是热得令人受不了。习惯了旧金山那即使是七、八月 天也仍只十几度的舒适天气，一时还有点适应不良。 温明娟边吹著冷气还外加电扇齐开，彷佛这样才足以去除溽热。 真谊睡得有点不安稳，大概也是热，喑呜的细细啼哭著，两苹腿还不时踢蹬 ，显得很不安。 「怎麽在哭？」高韪昭走进房间里，他刚从学校回来，一回来就听见女儿的 哭声，马上进来探看究竟。 「爸爸抱抱。」才说著，他放下公事包，把真谊从小床上抱了起来让她趴在 自己胸前。 「大概天气太热了，她还没适应。」温明娟懒懒的回答，其实她自己也热得 发昏。「瞧她满头大汗的。」 「就是。」高韪昭仔细一看，果然真谊的头发都湿黏在一块了。 他笑一笑，拿来一旁的小方巾为其擦拭汗水。 「奶得先帮她擦乾了再吹冷气，要不容易感冒。」高韪昭对温明娟说道。 「知道啊！可是汗老擦了又湿，湿了又擦，我都喘死了，她的汗还拼命流┅ 。」温明娟叨了起来。「一回家就念人，年纪大了嘛才这样┅。我自己还不是满 头大汗，就没见你关心我。」她睨了高韪昭一眼，佯装不悦。 「我都关心奶四年了，偶尔关心一下我女儿奶就抗议，真伤脑筋！」高韪昭 没好气的笑了笑，走到温明娟的身边腾出一苹手来捏她的鼻子。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高副教授。」温明娟故意把教授二字拖长了尾音。 「奶别挖苦我了┅。要不是为了奶，我现在还逍遥的过我的日子，哪里需要 穿得正正式式的像个机器人一样，很不自在的。」 是啊！为了她，高韪昭彻头彻尾改头换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为了与黑社会真正断绝关系，也为了让温明娟与父母之间的摩擦减到最低， 他们去了美国。高韪昭的父母在旧金山，儿子浪子回头，作父母的可乐得很，听 到有个女孩让儿子迷途知返，他们高兴都来不及了，打扫好房子房间就赶紧回台 湾来把两人给接去。高韪昭本就喜欢念书，於是选择继续深造，重回书本的怀抱 。这麽一待就待了四年。 这一回头，书也念出兴味来了。拿到博士学位，还想继续在书本里继续钻研 ，於是他开始寄履历回台湾的各大学。 说来也顺利，大概有神助吧？并未多久就接获某大学的通知要他回国来任教 。或许是当年他没有留下不良的记录及前科，过程才会如此顺利。 从一个黑帮大哥到大学副教授，这个转变不可谓不大。而温明娟也乐观其成 。教书，本是她熟悉的一种环境，她也十分赞同。原本她也想再考个中学老师来 重温旧梦，但眼下女儿才一岁大，带惯了她，舍不下，所以暂且打消出外工作的 念头。 八月的时後回国，这房子一切都还是爸妈为温明娟先打点好，连带家具什麽 的都处理妥当後，她们一家三口才浩浩荡荡的从旧金山回来。听见女儿要回台湾 的消息，两老可开心的不得了。原本呕气女儿不听话硬是跟著高韪昭远走他乡， 让他们心里不痛快了许久。但人总是感情的动物，毕竟还是自己的女儿，况且高 韪昭也真没让他们丢脸，转了一个圈，已脱胎换骨回国来担任副教授。 对於这样的结果，两老还算颇为满意。因思念女儿，老叨著要他们回国，这 下终於如愿，自然高兴极了。特别是那可爱的小外孙女，长得像极了温明娟，惹 人怜爱，常逗得两老流连驻足舍不得离手。 於是几乎是三天两头跑过来串门子。 温明娟每每总爱笑话她的母亲∶「奶还来？不怕韪昭把奶怎样？」 而她母亲也总嗤之以鼻的回答她∶「为了真谊，上刀山下油锅也不怕┅。呵 ！小真谊都不怕了，外婆哪里需要怕？」 变态公子120 高韪昭生性内敛，本不太与人热络，说正格的，他除了和温明娟最有话讲之 外，平时也还算沉默寡言。母亲和他也总说不上什麽话，但至少也不再像过去那 般忌著他了。尤其是高韪昭现在比较懂得笑，即使不怎麽说话，但用笑容取代言 语，也一样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大概天底下要找像温明娟说话那麽胡搅蛮缠的人类并不多，还常突发奇想的 ，才能激发高韪昭对话的欲望。要不，他总笑，和看书。 开学前，陶慕维带了陈宏佳、尤纯菁及蓝韵玫前来拜访温明娟一家人，陈、 尤、蓝三人当年都或多或少受过高韪昭的恩惠，此番高韪昭以师丈的身份回国， 他们自然是想上门来道谢一番。当然，他们心中对温明娟也一直是念念不忘的。 当年，要不是有温明娟这个好导师，又怎麽会有今日的他们呢？ 尤纯菁念了法律，因为她家庭的变故，加上父亲最终被赌场逼债走投无路以 自杀寻求解脱，於是她决定当个律师，以求自力自强，保护自己，并保护别人。 在当年高韪昭出面调停下，赌场的人并未再向母女索债，母亲得以赚取微薄的钱 供应一家三口的基本温饱，日子虽清苦，同舟共济也还过得下去。 现在，她则是半工半读来支撑自己的一切费用。 父亲的死对她的打击虽然不小，但终究都过去了，心中的痛也渐渐的在平复 中。 陈宏佳後来选择念军校，他的成绩一向不怎麽理想，他倒觉得走这条路现实 生活没有後顾之忧，是很适合他走的。也许高韪昭的矫健身手曾在他的心中起过 些微的影响吧！他觉得从军可训练强健的体魄及一身的好武艺。只是到头来，他 发现想像的世界总和现实差很多，都念到三年级了，也不见自己学到一身好功夫 。唯独身强体壮的，这与当初想像的是最吻合的一点。 最令人吃惊的要算是蓝韵玫了。这几年，小陶一直有个女朋友，却神秘兮兮 的从不明说她的是谁。到了此趟来访才透露出来，正是蓝韵玫呢。交往了好几年 ，感情也算稳定，陶慕维为了能配得上女孩子的学历，第一年落榜後，在蓝韵玫 这个政大企管的高才生的陪同教导下，终於在第二年也考顺利进政大企管。 自从嫁给高韪昭之後，温明娟才得以见过小陶那对忙得不可开交的父母，（ 陶母成了她的大姑）以前还是单纯陶慕维导师的时候，她可是一次都没见过他们 。後来见著面时，两方的人都尴尬得笑成一团。 陶慕维家里从商，这两个孩子都念企管，想来将来也可继承家业。陶慕维的 父母也觉得欣喜。 嗯！这或许就叫做世事难料吧？ 知晓了一些孩子的消息，没能赶来的，或多半托了口信向温明娟及高韪昭问 好。从他们口中也得知林伊檀和张婷玉这对抢钱夫妻合开起了家教班。一人补英 文，一人补数学，正快速的在累积他们的财富。 前年温明娟和高韪昭特地回台湾参加他们的婚礼，原来在温明娟拒绝了林伊 檀之後，张婷玉便一直守在他身边，在他最沮丧的时候给予最大的关怀。当温明 娟还在为著高韪昭的事忧心之时，张婷玉总是晚归，那时便是待在林伊坛的身边 了。 这也是温明娟到美国之後才知道的。 张婷玉终究赢得了她所向往的归宿┅。 看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未来的路要走，他们正基极的规划著自己的人生。 想及此，温明娟不由得安慰的笑了笑。 她的世界很幸福，也很令她满意。 她现在的人生就是高韪昭和高真谊。他们父女二人是她目前生涯规划中最切 要的部分。 以後的事呢，现下根本不去想那麽多。 （待续） 变态公变子(完稿) 此时外头的门铃响了起来，温明娟赶紧中断思绪前去应门。 高韪昭抱著女儿也随後踱步到外头去。 「妈。」看见母亲来了，温明娟叫了叫她。 「妈。」高韪昭也随後叫道。 「小真谊┅。」一见到高韪昭手上的小娃娃，母亲根本不理 会那夫妻俩，一把上前把真谊抱了过来。「外婆抱哦。」她兴奋 的说。 「真受不了奶咧，只看到真谊，我们两个奶都没看见啊？」 温明娟嘟起嘴抗议。 「奶没她可爱啊┅。」母亲连一眼也不看温明娟，马上这麽 回她的话。 「真是┅。」温明娟叨了起来。 高韪昭在一旁摇著头，笑了一笑。 「只要我觉得奶可爱就好了，别那麽计较嘛┅。」他一把将 温明娟的肩膀兜拢过来。 「说得好。」妈妈赞道。 「呃┅。」突然，妈妈似想起了什麽事。 「对了，我跟你们说┅，这附近听说最近有个什麽暴露狂的 出没，很猥亵，明娟奶若出门还是带著真谊出门时可要特别注意 。最好要有韪昭陪著比较好。要不，打个电话给我，五分钟之内 就到┅。」 「暴露狂？」温明娟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望著高韪昭。 母亲把小丫头带进屋内逗弄著，也没去理会那两夫妻有什麽 反应，她正自得其乐。 蓦地，温明娟笑了起来。 「笑什麽？」高韪昭问她。 「你┅想不想再抓一次变态？」温明娟满眼都是笑意。 「我也去┅。」她说。 （全文终）＂＂ 各位"变态公子"的读者大家好∶ 变态公子已经全文贴毕，感谢您们长时间以来的支持，阿娟 不胜感激。再一次谢谢大家。 阿娟的"错误"若无其他状况，大抵敲定9月由星阁版社出版。 （与"变态公子"相同）在这里也有大部份的贴文，可请移驾 去看看哦！也希望大家在出书时能慷慨解囊相赞哦！^^ 希望大家能继续给阿娟支持及鼓励，那正是阿娟在百忙中仍孜 孜创作的原动力。 阿娟手头上的"破戒"是今年度自己鞭策自己的新小说，目前贴 於武侠版，是一部大时代的悲剧，感人肺腑，也希望各位不弃，莅 临捧场。万分感激！ 阿娟拜上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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